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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瓊明神女錄 (01~94+完結) 作者:劍氣長存  
 
moran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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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明神女錄 (01~94+完結) 作者:劍氣長存

作者:劍氣長存


  第一章:那年有個少女

  葉臨淵在一個幽靜的暗室中醒來,身邊放著一柄生銹的劍。

  石壁之上鑲嵌著青銅古燈,壁上繪畫繁復,彩繪的筆畫保存完好,栩栩如生,
沒有絲毫的剝落。

  一襲白衣古靜如素,那張年輕的少年臉龐在昏暗的石室間清秀如同少女。

  他看著那柄銹跡斑斑,毫無靈氣的古樸長劍,默然許久,他終于幽幽嘆了一
口氣:「臨淵羡魚,終于被深淵吞噬了。」

  他推開石門,走進了光裏. 這一日,這個塵封了五百年的府邸終于洞開. 微
風撲面,有些澀,有些冷。

  萬水依山漸入心懷,五百年一場大夢,他恍然初醒,默默領會著這五百年閉
關的感悟。

  山峰很高,高聳入雲,耳畔可聞鳥語,也可以聽到飛瀑溪流漱雪碎玉般穿過
雲霧的聲音。

  少年看著石壁間飛泄而出的溪水,看著白雲深深,不知何處。若有所思。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無奈地笑了笑:「修道五百年,盡付水雲間?」說完這
句話,他開始不停咳嗦,咳嗦聲在寂靜的山谷中顯得格格不入。

  咳嗦許久之後,他終于抬頭望向雲層掩映之間的青山,那是潮斷峰的母峰,
相比子峰更為巍峨高聳,孤絕蒼翠。他的目光有些狂熱,有些茫然,有些不甘,
最後竟然有些害怕。

  五百年前,他便是通聖境巔峰。終于偶得機緣,有望達到世人從未到達的境
界。便在潮斷峰閉了一個五百二十年的大關. 如今他提前出關. 卻發現自己通聖
境界如海的法力都消失得一幹二凈。但是自己的境界卻大漲,隱隱快要跨過那個
門檻。如今自己的容顏青稚如同少年便是最好的證明。淬體煉魄,拔污除穢之後,
他這副身軀便返璞歸真至了少年。

  但是空有境界沒有法力施展,和廢人有什麽區別?

  他需要二十年時間來解決自身出現的問題. 他緩緩走下山崖。山崖依舊,無
論是石道還是風景都如同五百年前一樣。衹是塵世不比山水,人間可不衹是千篇
一律的山水更替,世俗人倫滄海桑田,不知道已經到了哪一步。

  隨著他拾級而下,他竟然能夠明顯感受到自己空空蕩蕩的劍胎之內,緩緩流
入靈氣。仿佛是溪流緩緩地流入幹涸開裂的海床,雖然杯水車薪,但是百川東到
海,總有充盈的那一日。他放慢了腳步,開始推演。

  總有人把人間比作棋盤. 衹是人間的事遠遠比下棋復雜太多,即使是最精通
算計推理的人也衹能算出一個大概罷了。

  他的腳步越來越慢,直至停下。

  出了潮斷峰子峰自己設立的禁制的範圍之後,他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他
的推演被說話聲硬生生打斷,這讓他有些煩躁。

  不遠處隱隱約約站著一個女子,隔著樹林花影,那女子一身黑白的單衣猶顯
古意,仿佛山水之間一道難以捉摸的窈窕寫意。葉臨淵身軀微震,他覺得這個身
影好生眼熟。正在他思考之際,一個男子說話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都過去
五百年了,裴仙子還如此唸唸不忘麽?這些日子我結廬山下,時常看到裴仙子御
劍山靈,在潮斷峰外徘徊的流光魅影。甚是仰慕。」

  葉臨淵這才注意到年輕女子對面站著一個身材幹瘦穿著黑白道衣的中年男子。

  裴仙子……她是……葉臨淵的嘴角無聲揚起,沒想到命運如此巧合,自己剛
剛出關便見到了自己五百年前最寄予厚望的首徒,裴語涵。

  衹聽裴語涵極其冰冷道:「我劍宗行事,關妳陰陽閣何事?」

  那人冷笑道:「裴仙子不愧是軒轅王朝女劍仙魁首,如今敢負劍行走天下的
女子,早就屈指可數了。」

  裴語涵衹是說道:「希望二十年後妳還能如此說話。」

  那人放聲狂笑:「二十年?妳以為那個人真的能出關麽?別傻了,如今全天
下都知道,那……」

  話未說完,一道劍光照徹了青山。僅僅是一瞬間,裴語涵的劍尖便頂在了那
人的喉嚨口。

  她平靜道:「再讓我聽到妳誣蔑家師,我就殺了妳。」

  那人竟然絲毫不為所動。淡然道:「裴語涵啊裴語涵,雖然我境界遠不如妳,
但是別人不知道,我可知道,妳如今不過……」

  忽然,那陰陽閣的道人神色一厲,轉頭望向林間,目光如炬如電:「誰在那
裏. 」

  葉臨淵微微一震,他剛剛出關,還沒能熟練運用道法隱匿氣息,竟然被發現
了。

  裴語涵的目光也望向了這裏,無奈之下,葉臨淵衹好緩緩走出林間,看著眼
前兩人,他想了想,彎腰作揖:「見過兩位仙長. 」

  裴語涵看著已經抬起頭的他,微微蹙眉,問道:「妳是哪個仙門的弟子?」

  葉臨淵看著這位曾經的徒弟,她已然那麽美麗,清麗的容顏,高高盤起的秀
發,斜插的木簪,一絲不苟的黑白劍裝裹著她傲然挺拔的身材,仿佛她就是一柄
矗立林間的劍,所有的山水景色都被奪去了銳氣。他感到很欣慰,自己這位首徒
不僅出落得更加娉婷,也邁過了那一道劍道門檻。衹可惜,此刻自己無法與之相
認. 葉臨淵看著裴語涵,平靜道:「我沒有宗府門派。我是軒轅王朝林家的一個
庶子。我叫林玄言。」

  五百年前,自己為了防止各種不測,早已埋下了許多補救的方法,這個身份
在五百年前便已設計好了。從此,那個叱咤風雲的葉臨淵便死了,活著的是名為
林玄言的白衣少年。

  裴語涵看著他,忽然說道:「妳願意隨我修行,追求劍道麽?」

  林玄言心中一驚,心想自己的首徒收徒弟就這麽隨便麽?這是,那個陰陽閣
的中年人發出了一串尖銳的笑聲:「沒想到堂堂裴仙子如今已經如此……如此饑
不擇食了?哈哈哈,妳們劍宗已經實在招不到人了麽?這種路邊隨意見了一面的
人都要?」

  裴語涵沒有理會他的冷嘲熱諷,又問了一遍:「妳願意麽?」

  那人咧了咧嘴,忽然開口道:「這位林家的公子,妳別急著答應。我是陰陽
閣的四長老季修。雖然實力不算拔群,但是在陰陽閣地位也算非凡,這位公子可
願隨我去陰陽閣修行?」

  裴語涵神色一厲,目光如劍。那位自稱季修的長老笑道:「怎麽,裴仙子不
高興了,我季修就是要和妳搶人。」

  季修繼續說道:「我陰陽閣在軒轅皇朝的地位妳不會不知道吧?如今這位裴
仙子的宗門早已中落,獨木難支,不管妳天賦高低,根骨好壞,進入劍宗是一個
極差的選擇。」

  林玄言很想告訴他,他真的不知道。

  裴語涵冷冷道:「季修,妳當真以為我不敢殺妳。」

  季修伸長了脖子一陣冷笑,一副妳來啊的樣子。在他心中,軒轅王朝沒有任
何年輕人可以拒絕成為陰陽閣弟子的誘惑,而且這種空有皮囊的庶子對力量最為
渴求,如今他沒有馬上答應下來估計衹是想給這位軒轅皇朝女子劍道魁首一點面
子罷了。不管這個人資質怎麽樣,總之不能讓裴語涵收走,自己就是擺明了打壓
她。

  裴語涵收劍而立,看著林玄言,她自己也沒了信心,衹是發出了一聲弱不可
聞的嘆息。

  正當她想要馭劍離開之際,林玄言忽然看著她,緩緩開口道:「我跟妳走。」

  裴語涵嬌軀一震,匪夷所思地看著他。

  季修更是瞪大了眼睛,用一種看瘋子和白痴的眼神看著他,仿佛這是世界上
最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氣得面容都有些扭曲,竟是不自禁笑了出來,「妳知道妳
錯過了什麽嗎?」

  他又冷笑道:「真是初生牛犢,劍宗注定是死路,今天如此,二十年後也會
如此,大道機緣妳不走,妳自己要找死我也不攔著妳了。下次見面我要親手剮了
妳!」

  林玄言沒有理會他,他緩緩走到裴語涵身邊,此刻他少年身材的身高衹能到
裴語涵的肩膀,曾經經常被自己寵溺揉頭的少女此刻居然比自己要高了,他忽然
覺得好不自在。

  他看著裴語涵,說道:「帶我去劍宗吧。」

  …………

  寒宮劍宗位于軒轅皇朝的南端,建于歸雪峰上,臨近月海。

  這個世界名為瓊明界,大致分為四個勢力,人間的大陸王朝版塊,軒轅皇朝。
南方九萬裏月海繞城而過的失晝城,那是銀月族精靈的住所。一直被叁大妖族割
據混戰,不得安寧的北域。還有凌駕與人間之上,聚集了最多九境以上飛升者的
浮嶼. 而寒宮劍宗是裴語涵一手建立的,是軒轅皇朝的六大宗門之一。

  裴語涵帶著林玄言馭劍趕路的時候沒有說太多話,衹是和他交待了一些大致
的宗門內容和需注意的事宜。簡單而瑣碎。

  寒宮劍宗很大,但是入宗卻衹能感受到凄清。

  一路馭劍而來寒風蝕骨,雖然裴語涵已經給他加持了許多保護,但是如今羸
弱的身軀仍然侵入了許多風寒。他忽然想起來自己當年也是這麽帶著她馭劍的,
衹是他當時可沒有裴語涵這樣細致,一路馭劍下來把她凍了個半死,小姑娘還格
外倔強,一路上一聲不吭。

  想起這些陳年舊事,他不由地微微揚起嘴角。

  一道劍光落在寒宮之前,清冽驚艷. 裴語涵收劍入鞘。林玄言仰頭,目光緩
緩向上,一直落到那兩個寒玉雕琢的青藍色大字上:寒劍。

  寒宮清幽照人。裴語涵領著他走入殿口。殿門上空劍氣縱橫,寒光閃耀,若
是初出茅廬的人見到如此凜冽劍氣,必然會心馳神遙. 但是林玄言卻平靜得出奇。

  這位堪稱軒轅王朝劍道魁首的絕美少女望著林玄言,緩緩開口道:「我不知
道妳為什麽要隨我修劍。或許是鐘情于劍,或許衹是一時衝動,考慮不周。但是
不管是因為什麽,衹要隨我踏進了這扇門,妳從此便是我的弟子。妳的生命便與
劍息息相關,連為一體. 妳願意麽?」

  林玄言靜靜地看著她,竟是有些猶豫。

  裴語涵微微嘆息,拍了拍他的肩膀:「讓妳這麽快做這麽倉促的決定確實太
為難妳了,這是我的錯,不怪妳,如果妳現在反悔,我可以護送妳下山。」

  林玄言搖頭道:「不是因為這個。」

  裴語涵纖長的秀美微蹙,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

  林玄言沒由來地撓了撓頭,竟然有些支支吾吾道:「我願意追求劍道,衹是
……我能不叫妳師父麽?」

  曾經纏著自己一聲聲叫師父的女孩,如今自己反過來要叫她師父,他還是很
難適應。

  裴語涵疑惑道:「為什麽?」

  林玄言很快編了一個借口:「我曾經有一位師父,教我讀書寫字,年前他病
逝了。我很敬重我的師父,短時間內我不想找其他師父。」

  裴語涵看著他的眼角,兩雙清澈好看的眼神對視著,她似乎是在辨認林玄言
是否說謊了。片刻之後,她才幽幽道:「節哀。」

  說著,她轉過身牽起了林玄言的袖子走入寒宮之中。林玄言抬起腳跨過了那
道不算高的門檻。

  一步跨過,劍道九境。他便水到渠成般來到了第一境。

  第一境對于大部分普通人來說,窮盡一生都無法跨過. 這是天地塹. 但是在
此刻的他眼中,不過一道矮矮的門檻。

  裴語涵沒有察覺到他的變化。

  入了寒玉殿,一對穿著素衣劍袍,英氣逼人的少年少女走到裴語涵面前,鞠
躬作揖:「見過師父。」

  這是這偌大的寒宮劍宗僅剩的兩名弟子了。

  裴語涵簡單介紹道:「他叫趙唸,是妳的二師兄。她叫俞小塘,是妳的大師
姐。妳是寒宮第叁位弟子。」

  林玄言沉默了一會,說道:「我還沒有認妳做師父。」

  名為趙唸的少年正慾開口,那眉清目秀的少女俞小塘便怒氣衝衝道:「怎麽?
妳看不起我們劍宗啊!妳也想去修那些邪魔外道?那妳別來啊,外面前途一片光
明。」

  林玄言看著這位鼓著香腮怒氣衝衝的少女,感覺很像當年的語涵,他本就不
愛說話,所以一時間更不知道說什麽好。

  裴語涵打破尷尬,柔聲道:「他叫林玄言。不叫我師父是另有隱情,並非對
劍宗有何異端看法。以後妳們好生相處,莫要欺負他。對了,玄言,等會妳隨我
入正殿,我給妳講一下入門心法。」

  談話間,一道素白色的茸片從灰蒙蒙的天空上悠悠飄落。

  秋風散盡,林木蒼黃. 那是初冬的第一片雪。

  俞小塘笑著攤開了手掌,咬著嘴唇接下了這一瓣雪花,那一瓣雪花轉瞬消逝,
但是她仍然歡天喜地道:「下雪啦下雪啦!」

  越來越多的雪花從鉛灰色的雲層中墜落,簌簌飄零向層巒青山之間. 趙唸看
著滿天雪花,也喃喃道:「冬至了。」

  裴語涵和林玄言望著悠悠揚揚的漫天飛雪,似是都思及了什麽往事,都沉默
不言。

  那年冬……林玄言忽然笑了,他攤開手掌。雪花落在掌間. 他合上十指握住
了這片雪。

  這一刻,他邁入了劍道第二鏡. ……………

  「劍道和其他道一樣,都分為九重境界,每叁重境界都是一個檻。達到七境
以上便可以進入那座高高在上的浮嶼. 而九境之上是化境。我此刻的境界便是化
境。」化境是真正的大宗師境界,無論放在哪裏都是可以開宗立派的至高存在。
但是裴語涵說這話的時候卻極其平靜,那不是故作謙虛,而是真正的平靜. 「化
境之上是通聖. 」

  說道這裏她頓了頓. 她補了一句:「我師父便是通聖巔峰的劍修。」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還是很平靜. 但是林玄言看得出來,她是在故作平靜. 林
玄言故意問道:「請問妳師父現在身在何方?」

  裴語涵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微微的驕傲:「全
天下都知道我師父是葉臨淵. 五百年前縱橫整個大陸最天才的劍修。五百年前,
師父得到了大道機緣,于潮斷峰閉關. 我在潮斷峰見到妳,還以為妳知道我師父
的事情。」

  林玄言搖了搖頭,說道:「我出生陋僻。所以不得而知。」

  裴語涵衹是說道:「師父是我最敬重的人。」

  林玄言覺得又有趣又可愛。他很像告訴她,自己就是妳最敬重的師父大人葉
臨淵. 然後像以前那樣寵溺地揉她的腦袋。但是出于諸多考慮,他微動的手指還
是縮了回去。

  裴語涵看著林玄言說道:「現在我傳妳寒宮入門劍法心得。妳一下要記下來。」

  「嗯。好。」

  裴語涵繼續道:「記口訣很容易。但是想要真的邁過那道檻,真正登堂入室
卻是極難,如果叁個月時間妳無法進入一境,那便基本與劍道無緣。到時候妳來
去都由自己決定。」

  林玄言點了點頭,衹說了一個好字。

  出了寒玉宮,俞小塘走到上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說道:「小師弟啊,妳
長得挺好看的。」

  林玄言倒是沒有反駁小師弟這個說法,五百年前他聽過太多太多誇獎,如今
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女誇獎,衹是覺得有些新奇。

  俞小塘戳了戳他,有些不滿道:「妳大師姐和妳說話呢。妳居然敢不理?」

  林玄言衹好說道:「我知道我很好看。」

  他不喜歡說話,所以也不太會和人打交道。

  俞小塘瞪大了眼睛,她的眼睛墨色很深卻很幹凈,像是硯好的新墨一樣,讓
人忍不住看了又看。「哇,小師弟,沒想到妳這麽自戀。」

  「……」

  俞小塘拍了拍自己初初長成的胸脯,說道:「妳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問姐姐我,
如果妳在山下被人欺負了,師姐可以替妳報仇的。」

  林玄言確實有很多問題,比如他最想問的,為什麽五百年前最為輝煌的劍道
如今沒落至此?

  但是他終于沒有開口。衹是說:「謝謝師姐。」

  那些問題雖然是很大的問題,但是對于此刻劍心已經修到半步見隱的他來說,
都不重要了。無論五百年間發生了什麽天翻地覆的變化,衹要隱忍二十年,他便
能復興劍道。衹是……

  看著滿天紛紛揚揚的落雪,他忽然想唸自己的未婚妻了。

  浮嶼神王宮的聖女夏淺斟。

  五百年了,妳還好麽?

  宮殿口的雪越落越高。

  白茫茫地遮住了遠山近樹,一點點堆砌在本就雪白的磚瓦上。遠遠望去猶似
一座清寒蟾宮. 天地間唯一的顏色裏,裴語涵披著白色絨邊紅色面料的披風站在
風雪之中,她沒有用法力隔絕雪花,仍由它們落在自己刀削般的香肩上,沾濡在
青黑的秀發長. 像是瀑布上的小花,也像是星空下的梅瓣。

  一道黑白色的劍光在她身邊綻放,寒宮之中閃起了千萬道劍光,那些黑白分
明的劍光仿佛是她衣襟上飄起的裙帶也像是她眸子俯瞰世界的樣子。

  洋洋灑灑的雪花也被黑白兩色照亮。

  林玄言站在殿前,忽然回身凝望,漫天的劍光照亮了他的眸子,如果是過去
的話,他會覺得這些劍光太單薄,運氣劍氣的方式太過簡單,揮劍的速度也不夠
凌厲。

  但是此刻他衹是覺得很美。就像那位揮舞劍氣的少女一般。

  趙唸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很好看吧?」

  林玄言平靜地看著他:「很好看。」

  趙唸緩緩開口:「我不知道妳到底是誰,是不是某個宗門派來的臥底,但是
如果妳敢加害師父,我一定會親手殺了妳。」

  林玄言沒有理會他,緩緩離開了正殿。

  接下來的一個月過得無比平靜而簡單,他早已不需要練劍了。他練過太多太
多的劍,從前一天揮劍何止百萬次?每一個軌跡和行氣方式都早已爛熟于心。對
他來說,練劍還不如發呆更有意義. 這一個月裴語涵都悉心教導他們劍法,趙唸
的悟性很高,學劍很快。俞小塘也不算遜色,衹是這個小姑娘有些靜不下來。林
玄言一直表現得不溫不火,他揮劍揮得很好看,但是一直被俞小塘嘲笑是花架子。

  但是這一天,裴語涵沒有教他們練劍,寒宮的雪還沒有停,天地間依舊覆著
淺淺顏色。

  林玄言將那本自己年輕時候編著的《劍氣初行之理》隨意攤在桌上,這本書
寫得很簡單,但是內容很不簡單。但是不管簡單不簡單,他都不想看。

  因為書上的每一個字,甚至筆畫的高低他都記得。

  百無聊賴之後,他推開了小小的廂房,憑著感覺在寒宮之間踱步。

  夜色漸暗,雪越來越深。

  他看著被月色照亮的雪色,忽然抬頭望著那些瓊樓玉宇,神色有些茫然。他
發現了一個自己以前從來不會去想的問題,他,迷路了。

  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座宮殿面前。

  宮殿裏泛起了幽幽的火光,他腳步一停,看著宮殿上浮刻著的碧落二字,才
恍然,原來這裏就是語涵的寢宮. 碧落宮中跳躍著燈火,瑩瑩地亮起了昏黃的顏
色。

  他走到殿門口,終于停了下來,他聽到了一絲異樣的聲音,他有些不確定,
走到門口凝神細聽。這一個月的修行之後,雖然他法力尚且低微,但是已經憑借
極高的境界隱匿自己的氣息了。

  他聽到了屋子裏傳來一道道淺淺的呻吟聲。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裏是碧落宮,那便自然是裴語涵的聲音。

  那聲音很低,很淺,像是溪石下暗暗流動的水,像是劍坪上無聲落下的雪。

  但是他卻能聽得很清楚,很真切,像是一記記炸響在耳畔的驚雷,因為他還
聽到了男人的聲音。

  他細細地聽著屋子裏的動靜,臉色微微發白。這是他出關以來第一次覺得道
心震蕩。他很快平復下心神,伸出的手在門前慾推又止,心中掙扎了許久之後,
他終于輕輕地將門推開了一道縫. 明艷而幽靜的燈火隨著淺淺的呻吟聲灑落在雪
地上,顯得更為清晰。

  那呻吟聲極為好聽,任何人聽了都會想入非非。但是他卻有些煩躁。

  正當他猶豫要不要再把門推開一點之際,他忽然聽到了一陣啪啪啪的聲音,
那是肉體碰撞的聲音,隨著啪啪啪的聲音越發激烈地響起,那本來衹是低低的呻
吟卻也要急促了許多,雖然還是明顯在刻意壓抑,但是卻再也抑制不住了。

  到底是誰在裏面玩弄自己的首徒?按理說裴語涵早就應該劍心通明,俗世的
情慾怎麽可能影響到她?

  他壓抑不住自己心裏強烈的好奇心,緩緩將已經被推開了一線的門繼續前推,
他的視線越來越寬廣,索性碧落宮不大,門推開了四分之一便幾乎可以看到半個
寢宮的構造。

  入眼第一眼的是被燈火照亮的屏風,屏風薄如輕紗,分為四副,一副繪著仙
鶴銜花,一副繪著仙女浣紗,一副繪著天鳳祥雲,一副繪著仙人洗劍。屏風繪畫
極其秀氣,靈韻逼人。但是他的目光卻沒有去看那些圖案,他的目光落在了屏風
上晃動的人影身上,被人影照亮的屏風上,有一個男子直立的身影,而那秀榻掩
映之後,也有一個女子露出半個身子的投影。

  燭火微微搖曳,那皮影戲一般投影在窗戶上的影子隨著肉體碰撞的啪啪聲和
女子好聽的嬌喘聲不住地晃動。

  那個男子不停地挺動著身形在身下的女子身上進進出出。

  「裴語涵,妳好歹也是本州劍道魁首的劍仙,怎麽這樣不經操,我才動了幾
下,妳下面就流了這麽多水?什麽寒宮劍仙,看來衹是徒有虛名,說到底不過是
一個供男人操的母狗。」那人桀桀地怪笑的。

  語涵……果然是語涵,那個趴在秀榻上挨肏的果然是語涵。

  聽這個聲音,好像有點耳熟,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覺得一陣眩暈,那個聲音
不就是……

  裴語涵冷冷道:「季修,妳們閣主叫妳來到底商量什麽事?嗯……如果有正
事的話,妳先說正事吧。其他的稍後在做也不遲. 」

  那人居然就是那天在山下遇到的中年人季修。季修這樣的粗鄙人物怎麽配的
上語涵,語涵若是和他多說幾句話他都覺得是玷污,可是此時此刻,語涵居然被
這樣一個人肆意玩弄身子,還在她的小穴裏進進出出?到底是因為什麽?

  季修怪笑道:「我不喜歡妳這樣的說話方式,妳還弄不清楚妳現在在軒轅皇
朝的地位和自己的處境,如果妳還想保住劍宗,就好好服侍本大爺,別一副冷冰
冰的樣子。」

  說完這句他加大了挺弄的力度,整個香榻都被他的幹弄弄得不停晃動,發出
嘎吱嘎吱的聲音。

  此時林玄言已經走到了屋內,他悄悄掩上門,繞到了屏風的後面。

  屋子裝飾得簡單而精致,那墨玉書案上撩著熏香,照亮屋子的僅僅是五盞形
制統一的侍女捧杯狀的古銅燈,燭火微微曳舞跳動,帶著許多溫香,窗前挂著花
紋簡單的竹簾,竹簾一般被火光照亮,打下斑駁的光,那些光落在書架上,像是
雪花一般美麗動人。林玄言這才發現,這屋子的構造和自己當年的寢宮居然一模
一樣。

  但是他沒有精力去想太多,因為屋子裏的聲音越來越激烈,即使是他也有些
面紅耳赤。他努力平復心境,憑借著境界繞過屏風,終于擺脫了屏風的視線看到
了讓他終身難忘的一幕。

  撞入視線的,是兩具白花花的肉體. 那個背對著自己不停向前迅疾衝撞的人,
赫然就是那日在山下見到的季修!他的背影擋住了身前的佳人,衹能看到檀木床
邊兩條修長緊繃但是岔開著的小腿,和那微微蜷縮著的晶瑩足趾,那小腿隨著季
修大力的挺動微微地抽搐著,啪啪啪啪啪的聲音讓他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充耳不
聞。

  季修雙手扶著佳人圓潤挺翹的嬌臀,齜牙咧嘴道:「那日在山下看到妳不是
很驕傲麽?還幹用劍指著我?怎麽?現在妳的傲氣呢?是被操得太爽都說不了話
了?」

  身下絕美的女子劍仙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她前半生躺在香榻之上,那身黑
白的劍裝早已被扒光了挂在一旁的架子上,裴語涵的聲音沒有太多的起伏,即使
被操得水兒直流,她依然冷冰冰地回應道:「別廢話。」

  季修身子微微一僵,他隱約有些不高興. 衹見他高高揚起了手,對著那雪白
嬌臀重重落下。林玄言無法看到這一幕的具體,衹是聽到一聲極為清脆的掌擊翹
臀的聲音和裴語涵低低的呼通聲,這一擊打得有點重,想來她的翹臀上應該落下
了淺紅的掌印了。

  季修惱怒道:「我不喜歡妳和我說話的語氣,妳真以為妳還是那個仙子啊,
妳這小穴被那麽多人玩過了還敢這麽傲氣?牌坊立給誰看?不會是給妳那生死不
知的蠢師父吧?嘶……」

  季修忽然倒吸了一口氣,他發出了一聲極為舒爽的聲音:「沒想到一提到妳
師父妳小穴都收緊了?如果二十年後他真能出關,看到自己最愛的徒弟如今這幅
樣子,不知道會怎麽想?」

  裴語涵雙手死死地抓著床單,她咬著牙回應道:「妳閉嘴!妳……」

  「啪,啪,啪」

  季修揚起手在她嬌臀上重重地打了叁下,把她剩下的話悶在了喉嚨裏. 他哈
哈大笑道:「什麽女子劍仙,不就是被插穴玩奶的命?快叫兩聲讓小爺聽聽,不
然今天我就打爛妳的屁股。」

  讓她主動浪叫呻吟,她肯定是一百個不願意。如此無禮的要求語涵豈能答應。

  但是讓林玄言沒想到的是,僅僅是片刻,裴語涵真的發出了兩聲極其好聽的
叫聲,那叫聲聽上去有些刻意,也有些生疏。但是聽在季修耳朵裏,卻瞬間幹柴
烈火般點燃了他所有的慾望。

  他怪叫了一聲。猛然加快了抽插的幅度和力度!勢大力沉,根根入底。隨著
他大開大合的幹弄,林玄言甚至可以聽到那肉體交合之處噗嗤噗嗤的水聲!

  「我肏死妳個母狗仙子!」季修的身體都有些微微扭曲,他大腿的肌肉猛然
繃緊,顯然自己也在高潮的巔峰了,他的身體都隨著抽插顫動了起來。而被肆意
鞭撻的裴語涵靈秀可愛的足趾也死死地蜷曲了起來,可見她也被幹得慾仙慾死了。

  「嗯……嗯嗯……唔……」裴語涵死死地咬著牙齒,不讓自己浪叫出聲。

  那季修忽然抓住了她的雙腿,猛然向兩邊一掰,裴語涵的雙腿猛然被掰開,
本就在高潮邊緣的她身子忽然被如此玩弄,她一下子叫出了聲。

  那一聲浪叫之後,季修雙手擎著她的雙腿,幾乎將那雙腿撐成一子了,于是
那粉嫩單薄的嫩穴便徹底綻放在他面前。而裴語涵一旦開口想要閉上嘴就很難了,
就像是堤壩被洪水衝撞開來,她再也控制不住,發出了許多聲聽不出是舒爽還是
痛苦的叫聲。

  差不多抽插了幾十下之後,季修徹底達到了頂峰,他顫聲道:「我要射在裏
面了!」

  裴語涵根本沒有力氣制止,此刻她早已被滔天的情慾吞噬,渾身上下香汗淋
灕。哪裏還有半點寒宮劍仙的樣子?季修對著那雪白嬌臀狂轟濫炸,忽然猛然制
住了身形,將自己死死地貼著裴語涵的身子,裴語涵柔軟的翹臀被緊緊擠壓,他
的肉棒和裴語涵的蜜穴緊密地融合在了一起。

  「啊……鬆開啊……嗯……啊……不要……」裴語涵早已被幹得難以說話,
她的雙腿被放了下來,她無力地趴在床上,看上去是側著身子的樣子。

  而此刻林玄言已經躲在了書櫃後的陰暗處看這一幕活春宮,從他如今的視線
裏望過去,可以看見裴語涵側過身子的樣子,甚至可以看到她挺拔胸脯上那嫣紅
的蓓蕾。

  季修氣喘吁吁地拔出了肉棒,那雪白的精液在她粉嫩的穴道口緩緩溢出,看
上去一片淫糜。而裴語涵的嬌臀上也落滿了緋紅色的巴掌印,她早已綿軟無力,
衹是還努力用胳膊肘撐起身子,緩緩開口:「妳今天來到底是為了什麽,妳們閣
主要妳轉告什麽?」

  那剛剛舒爽完的季修沒有理會她,衹是嘖嘖贊嘆道:「裴仙子的嫩穴果然緊
致過人,如今好的身子修劍實在太可惜了,不如……」

  裴語涵冷冷道:「我沒空和妳說這個。」

  季修氣惱地打了一下她的屁股,神色凶厲道:「不許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

  裴語涵吃痛地嗯了一聲,但是神色依舊冰冷。

  季修嗤笑道:「沒什麽大事,難道我想來肏一肏妳的小穴還不算大事?」

  裴語涵冷冷地看著他,不置一語. 季修這才說道:「好了好了,我們閣主叫
我來是交給妳這個。」

  說著,他從懷裏取出了一封信一樣的東西交給了裴語涵,「這可是我們閣主
為妳爭取,但是到底能不能保住劍宗就要看妳自己了。」

  裴語涵的聲音終于有些緩和:「替我謝過妳們閣主。」

  季修的目光不停地流離在這幅赤裸的嬌軀上,裴語涵的容顏被譽為軒轅王朝
四大美人之一,如今這幅樣子便更是美不勝收。衹想讓人壓在身下好好憐愛。

  裴語涵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她說:「今日時候不早了,妳早些回去復命
吧。語涵還有一些其他事情要做。」

  季修冷哼了一聲:「要不是閣主另有吩咐,真想肏妳一晚上。不把妳肏得哀
聲求饒我就自己散了這畢生修為。」

  裴語涵不理他的淫詞語句,衹是說道:「語涵不遠送了。」

  那季修猥瑣地笑了一聲,他伸出手摸了一把裴語涵柔軟挺拔的酥胸,手指還
不忘捏了捏乳峰上的蓓蕾,他冷笑道:「裴仙子……以後,我們來日方長啊。」

  …………

  一直到季修出了門,裴語涵才披上了一件單衣,她轉過頭對著黑暗處的某個
角落,平靜道:「妳出來吧。」

  林玄言嘆了一口氣,自己現在的法力果然還遠遠不足以讓自己不被一個化境
的強者察覺氣機. 他從陰影中走出,看著這一位被那個陰陽閣的低劣男子肆意淫
玩的絕色少女,此刻他很難把她的樣子和五百年前那位自己的徒弟重合在一起。
他很想開口問為什麽,但是他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披著單衣的裴語涵還沒有扣好扣子,所以可以看見她平坦的小腹和露出了冰
山一角的柔軟胸脯。

  裴語涵一邊扣著扣子將那些春色鎖在衣衫裏,一邊看著林玄言,問道:「妳
都看到了?」

  林玄言最後望了一眼那尚且咕咕冒著精液的狼藉下體,垂下了睫毛,收回了
視線,他看著裴語涵,說道:「我說沒看到,妳信麽?」

  第二章:大雪與小劍裴語涵看著他,青蔥纖長的手指輕巧地扣完了扣子後她
面無表情道:「不相信。」

  林玄言問道:「那妳想要殺我滅口麽?」

  裴語涵不自覺地笑了起來,她一邊用一塊繡著白鶴的刺花小絹擦拭著自己泛
著白濁的狼藉下體,身子上的紅印子漸漸消退,如雪的肌膚泛著微粉色,她沒有
看林玄言,衹是搖頭道:「師父說過,劍不是用來屠殺弱者的。」

  林玄言想了想,忽然問道:「為什麽?」

  裴語涵答道:「因為劍……」

  林玄言用很快的語速打斷了:「妳知道我不是問這個。」

  裴語涵將那沾著污漬的小絹疊好放在了床沿上,她起身從櫃子裏去出一條褻
褲,轉過身之後林玄言可以看到她的嬌臀和那雙股之間的嫣紅. 他看著裴語涵的
那裏,忽然覺得有些血脈噴張。

  他心中一驚,自己修劍早已修得近乎忘情,為何會對情慾有如此情愫,他甚
至可以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一聲聲猶如擂鼓。

  裴語涵翻開櫃子,取出了一條單薄的絲褲,「好看麽?」

  林玄言的目光從裴語涵修長緊繃的玉腿上劃過,心想以前怎麽就沒有看出來
自己的徒弟身材這麽好?方才的場景在他腦海中翻滾不停,他隱約猜到了原因,
但是還是有些不解。

  裴語涵見他沒有回答,回頭看了他一眼,娓娓說道:「我從小便是修道奇才,
現在已臻至化境,我是軒轅王朝唯一的女劍仙。」

  裴語涵的資質是他親自認可的,他當然明白。衹是他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她要
說這個,他衹好答道:「很了不起。」

  裴語涵坐回床沿上,玉足緩緩抬起,穿套進褻褲裏,她穿上褻褲,語音空洞
而茫然:「但是如果我師父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會很失望。」

  林玄言深以為然道:「或許. 」

  裴語涵抬起頭看著他,她的美目間竟然有盈盈水光:「妳也這麽想的?」

  林玄言沒有再回答,衹是重復了一下剛才的問題:「為什麽?」

  裴語涵神色微異,她凄然一笑:「妳以前在林家的時候沒有人給妳講過修行
的事情麽?」

  林玄言搖了搖頭. 裴語涵輕聲道:「難怪妳會加入劍宗。妳難道不知道,劍
道已經快覆滅了麽?」

  林玄言表面不動聲色,但是心裏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五百年前自己一手發
揚光大的天下第一道為什麽會和覆滅兩個字扯上關係?這五百年前裏到底發生了
什麽?

  裴語涵繼續道:「寒宮是軒轅王朝碩果僅存的劍宗之一,寒宮也曾是六大門
派之首,但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如今不僅軒轅的正統王朝拼命打壓劍宗,浮
嶼上的那座宮殿甚至直接把劍宗列為了邪宗。雖然化境已然很強,但是真的要和
那些人對抗,覆滅不過彈指之間. 」

  林玄言問道:「怎麽會這樣?」

  裴語涵慾言又止,最後衹好幽幽道:「事情太過復雜,和妳難以說清。總之
如今我們宗門岌岌可危,什麽六大宗門之一,早就名存實亡。十年前我們宗還有
幾百人,如今衹剩下妳們叁個了。」

  林玄言道:「我不會走的。」

  裴語涵深深地看了一眼。

  林玄言搖頭道:「和今晚的見聞無關. 」

  裴語涵忽然正色道:「其實別人無論怎麽做都不重要。不管劍道如何式微,
我都會一直把這個火種延續下去。」

  「為什麽?」

  裴語涵披上了那件黑白色的衣袍,係上腰帶之後更將她的身形勾勒得無比纖
細,「因為這是師父留給我的道。無論如何我都要傳承下去。」

  林玄言張了張口,他忽然覺得好內疚,那個曾經可愛的少女已然長成了一位
冷若冰霜的劍仙,他很欣慰,更多的是不適應:「妳師父或許寧可妳拋棄劍道,
也不願意妳現在這樣。」

  裴語涵慘然一笑:「師父怎麽想的不重要,我是他唯一的徒弟,守護他的道
便是我如今存在的意義了。」

  「如果妳師父的道是錯的呢?」

  裴語涵正色道:「他的對錯無關我的堅持。」

  林玄言點了點頭,他很滿意這個回答。接著,他又問了一個一直讓他很疑惑
的問題:「妳上次告訴我,妳師父還有二十年就能出關了,為什麽那些人還敢這
麽囂張打壓劍道?」

  裴語涵秀美微蹙,她沉思片刻,也搖了搖頭:「對劍道的打壓是浮嶼上那些
人的意思,他們好像得到了什麽消息,可以阻止或者說破壞我師父出關. 具體細
節沒有人知道。」

  林玄言點了點頭,心想原來如此,那麽打壓劍道的人自然就是……

  他剛想再問,裴語涵便打斷了他:「今晚的事情,妳就當沒看到就好,我不
會苛責于妳。」

  她忽然想起了什麽,又問道:「讓妳修行的劍道如今怎麽樣了,我要檢查功
課. 」

  林玄言答道:「我比較笨拙,一直不得其法。」

  裴語涵嘆息道:「修行本就是上天賞飯,能登上那座長生橋自然最好,如果
不行也莫要強求,但是妳千萬不可放棄,如果妳在修行上有什麽疑惑盡管來碧落
宮問我。」

  林玄言看著她墨色帶水的眉目,忽然心頭一熱,一本正經地答道:「是,師
父。」

  裴語涵神色一凝,隨即展顏一笑:「怎麽?肯叫我師父了?」

  林玄言抿著嘴,強忍著笑意。

  裴語涵的笑容稍縱即逝,她忽然垂下長長的睫毛,神色似乎有些痛苦,她看
著林玄言,美目幽幽閃動,最後輕聲道:「我愧為人師。」

  林玄言搖頭肯定道:「妳是最好的師父。」

  聞言,裴語涵神色恍惚。

  一模一樣的話,很多很多年前她也曾經說過,衹是當時那個牽著自己手的高
大身影,如今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一方了。

  林玄言忽然指著床上的那一封信,問道:「那封陰陽閣給妳的東西是什麽?
為什麽妳要用……這麽大的代價去換取?」

  裴語涵解釋道:「軒轅王朝每隔五年都會舉行一次試道大會,試道大會的參
與者主要是六大宗門中的人物,當然,也有一些其他門派的天才參加。而每次試
道大會的排名便是各大宗門的排名,所以各宗對這個尤為看重。而我們劍宗已然
連續四次在六大宗門中位列倒數了,按照規定,如果這一次再如此,那麽劍宗便
會在軒轅王朝除名。」

  裴語涵用兩根手指捏起了那份信說道:「我不能讓劍宗除名。所以我找到了
陰陽閣的閣主季易天。我知道他很喜歡我,而且……還有一點怪癖。所以……」

  林玄言接話道:「所以妳就委身于他,然後換來了這可以保住劍宗地位的信?」

  裴語涵解釋道:「陰陽閣的閣主是浮嶼神王宮的附屬宗門,所以在人間地位
極其超然。如果這次劍宗還是沒有好的名次的話,有季易天幫忙的話,也還能再
支撐下一個五年。」

  林玄言苦笑道:「那還剩下的叁個五年怎麽辦?妳怎麽才能等到妳師父出關?」

  裴語涵坦然道:「我不知道。」

  林玄言又問:「妳所謂的好的名次是指多少?」

  「前八。」

  林玄言自修道以來一直是以傲視天下的速度進境,所以對這個名次有點沒有
概唸:「很難麽?」

  「修道九境,小塘叁境,趙唸四境。其實如此年紀已然不易。但是如今六大
宗門裏最天才的少年已經第幾境了麽?」

  林玄言坦然搖頭. 裴語涵說道:「第七境。玄門天才少年蕭忘已然達到了第
七境。第六和第七之間相隔天塹,但是他這麽小就邁過去了,我在他那麽大的時
候都不如他。」

  林玄言心道,妳怎麽可能不如他,妳可是我的首徒啊。

  碧落宮中燈火曳動,林玄言看著裴語涵領口微微露出的雪白皮膚,忽然心神
一動,他的視線順著衣衫落下,那衣料緊貼著豐滿的雙峰,看上去豐滿而挺拔,
她坐在床上,下身的衣擺微分,可以看到一些修長的大腿,剛經人事的少女此刻
那略顯豐腴的身材被燈火的微光勾勒得更加迷人。裴語涵看著他不規矩的視線,
下意識扯了扯衣擺,遮住了自己露出的大腿。她微惱道:「妳在看什麽?」

  林玄言微笑道:「師父真好看。」

  裴語涵神色微惱,剛要出言教訓,林玄言便說道:「我的漂亮師父,我們打
個賭好麽?」

  裴語涵沒好氣道:「什麽賭?」

  林玄言說道:「我幫妳得到名次,妳答應我一件事。」

  他本來想說奪魁,但是他怕這麽說,裴語涵以為自己在開玩笑。所以衹是說
奪個名字,但是裴語涵依舊絲毫不相信。

  裴語涵看著他一副一看就羸弱的身子,氣笑道:「誰給妳的自信?」

  林玄言無奈道:「妳回答我賭不賭就行了。」

  裴語涵看著他的眼睛,想在裏面找到一點其他神色,但是那雙眸子太過太過
清澈,她什麽都沒有找到。林玄言坦坦蕩蕩地與她對視著。最後裴語涵緩緩點頭:
「好,我答應妳。」

  林玄言展顏一笑。

  裴語涵忽然神色一變:「那如果,妳拿不到名次麽?」

  林玄言瞳孔微張,他愣然道:「我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

  …………

  這天下有許多很高很高的山,山越高,宗門地位便越高。

  焚灰峰是軒轅王朝第二高的山峰,僅次于那座人間至高峰潮斷峰。

  焚灰峰東臨大海,日日夜夜有瀚海潮煙拍岸,聲勢駭人。這裏曾經發生過一
場大戰,死者的尸體盡數流入海中,化作久久不散的陰氣,所以那些潮浪拍打的
聲音在聽起來也像是冤魂的哀嚎。

  一個少女俏生生地立在山崖之上,她望著那山下一波波涌來的浪頭,也望著
那更遠處一直到視線窮盡的海天一線。

  天太高太遠,看不到盡頭. 海水太冷太深,越看越令人心悸。她便低下了頭
看著自己僅僅覆蓋到膝蓋上的黑色棉布裙,有山風起,輕輕拂動她的裙擺,裙擺
輕柔地貼著大腿翻滾,像是一層細細的波浪。那雪白的小腿像是漆黑的山脈裏唯
一的光。

  微風清澈,吹動她額前的發絲,吹動她青稚的眉目。她垂到腰間的長發用一
根紅色的發絲輕盈地係著,垂落肩上的幾縷漆黑的發絲被晚風拂起,那稚美的臉
上無比寧靜. 她的長發無比漆黑,那是純粹的黑色,一入她的衣裙,她的瞳孔,
也如那山崖之下漆黑翻涌的潮水。

  盛夏時候的焚灰峰一半鉛灰色,一半翠綠色,像是分隔生死的陰陽一樣,霎
時好看。可如今是冬季,山頂上鋪著皚皚白雪,夜色降臨,寒風凄迷,少女像是
感覺不到寒冷一樣。她喜歡來到山頂上眺望或者凝想。

  衹是她經常會覺得,這座山還不夠高。站的不夠高,自然不能看得更遠. 所
以她一直想去傳說中的潮斷峰看看。衹是潮斷峰被強橫無比的禁制封印了五百人,
任何人都無法進去。

  站在山崖上的少女靜靜地呼吸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忽然之間,夜色之間傳來了一陣喧鬧的聲音,一直同樣漆黑的夜鴉出現在了
雲巔之上,少女遙遙望去,對著夜空伸出了手。

  寒鴉發出了一聲尖銳的鳴叫,刀子般撕扯著夜色。

  雪越下越大,海水越來越急。

  少女靜靜地閉著眼睛,稚美的容顏上忽然泛起了一絲微笑,漣漪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少女身後出現了一個唇紅齒白,撐傘而立的青年儒生。雪細
細地鋪在青色的傘面上。那人輕聲道:「小姐,回閣了。」

  …………

  二月的某個清晨。裴語涵遠遠地望見林玄言站在廣場上練劍,舞劍的樣子很
笨拙,像是稚童一樣。她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

  本來那一天聽了少年的「豪言壯語」之後,她心裏是燃起了一絲希望的,但
是這絲希望很快被林玄言糟糕的表現所撲滅了。

  她有時候甚至想勸林玄言放棄劍道,但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一些劍道的指導。
雖然在她看來這些指導對他來說可有可無. 她看著林玄言裝模作樣練劍的樣子,
除了怒其不爭還能如何?

  漸漸地,她開始放養林玄言,不再逼迫他每日練劍,而是把心思更多得放在
趙唸心上。

  但是她對林玄言還有一絲道不明的情愫。或許是因為那樣的事情被他看到了
的原因吧。雖然她早已劍心通明,但是那樣的事情被自己的徒弟看到了內心肯定
還是有所芥蒂的。

  讓裴語涵欣喜的是,趙唸的進步卻快得出奇,他像是突然悟道了一般,短短
的幾個月的功夫,便隱隱要邁入第五境了。如果真的能順利邁入第五境,那麽還
真的有望為宗門獲得名次。那樣自己也不必去完成與季易天的約定了。

  沒有了裴語涵的管束和制約,林玄言幹脆也裝模作樣都不做了。要不是為了
讓這個寶貝徒弟安心一點,他根本不會去做練劍這種浪費生命的事情。

  與他相似的是,俞小塘也不喜歡練劍。趙唸不愛說話,所以一直悶得發慌的
俞小塘便喜歡來找林玄言玩,無奈林玄言也不喜歡說話,但是俞小塘總覺得林玄
言長得很好看,所以也樂此不彼地來找他玩。一來二去之後,他們便漸漸能聊天
了。

  林玄言一如既往地將那本自己寫的劍術入門指導攤在桌上,自己則是閉目養
神。俞小塘忽然推門進來,林玄言睜開眼,俞小塘不知何時已經跑到了桌子旁,
她看著那本翻到中間的書,露出了鄙夷的神情,「這麽一本破書妳居然這麽久都
沒看完。哼,要不是如今我們沒人了,我早就讓師父把妳逐出師門了!」

  林玄言微笑道:「妳別小看了它,這書裏可有大智慧。」

  俞小塘不以為然道:「沒覺得。我看妳根本就是對練劍一點興趣都沒有。整
天無所事事,好吃懶做,真是對不起咱們師父的苦心教導。」

  林玄言故作訝然道:「這都被妳看出來了?我確實不喜歡練劍。」

  俞小塘問:「那妳喜歡啥?」

  林玄言想了想,說道:「我喜歡春雨夏雷秋風冬雪……」

  俞小塘連忙打斷:「呸呸呸,我們是練劍的,別一股讀書人的酸勁,故弄玄
虛。」

  林玄言又說道:「其實我還是挺喜歡劍的。」

  「鬼信妳。」俞小塘想也不想道:「妳一定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妳是
不是別的宗門的臥底,看妳這麽傻也不像,那妳是不是……」

  俞小塘忽然眼睛一亮:「妳是不是喜歡師父!」

  林玄言無奈道:「為什麽妳會這麽想?」

  俞小塘嘟了嘟嘴,說道:「趙唸那個家伙就是啊,他偷偷暗戀我們師父,否
則以他的資質,怎麽可能留在劍宗呢。其實師父呢應該也知道,但是她也沒辦法
啊,衹能慣著啊,誰讓我這個大師姐那麽不爭氣呢。」

  說著說著,俞小塘有點垂頭喪氣。

  林玄言伸手揉了揉它的腦袋,像是愛撫小貓一樣:「妳的天賦很高,比妳想
象中高很多很多。」

  俞小塘被自己的師弟用這種長輩的方式摸了摸頭,她有點不爽,拍開了他的
手,佯怒道:「妳懂什麽?我自己的根骨我自己還能不清楚麽?我能跨過修行的
門檻已經是修了八輩子的福氣了,我也不求能走多遠了。」

  林玄言正色道:「相信我,妳可以走很遠. 」

  俞小塘撇了撇嘴,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便戲虐道:
「妳看看妳呢?我好歹知道練練劍,妳呢?就不知道去劍坪上練練?師父看到了
好歹也安心一點. 哎,妳都不知道師父這些年是有多不容易。哎,師父這樣好的
一個人不該這樣的。都怪那個殺千刀的師父的師父。搞了這麽一個殺千刀的劍道,
現在自己倒好,走了一了百了,剩下後人給他收拾爛攤子。」

  林玄言問道:「師……師祖做的確實不對。」

  俞小塘點頭道:「劍道第一又怎麽樣,天下第一又怎麽樣?他根本就不配做
師父的師父!」

  「……」林玄言忽然不知道說什麽,便問道:「劍道為什麽會式微至此。聽
說以前很輝煌啊。」

  俞小塘撐著下巴想了想,說道:「我好像聽師父說起過,好像是有人給師父
的師父設了一個死局,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了。反正現在浮嶼的當權者最討厭劍宗
了,變著法子打壓劍宗,明裏的,暗裏的,一副不死不休的樣子。然後我們軒轅
王朝的狗皇帝,為了巴結浮嶼的勢力,便也跟著要整死劍宗。雖然師父是化境的
大劍仙,可是化境上面還有通聖啊……」

  林玄言問道:「浮嶼的當權者是誰?」

  俞小塘撓了撓頭發,「記不清,好像是姓殷的……」

  果然是他。林玄言神色微動。

  他又問:「軒轅王朝好歹是世俗最大的王朝,為什麽要去刻意巴結浮嶼?」

  俞小塘一臉震驚地看著他,問道:「妳以前消息是有多閉塞啊?」

  「怎麽了?」

  俞小塘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著他:「妳難道不知道,一直混亂不堪的北域,十
年前出了一個妖尊,不僅一統北域,還將叁大妖族的勢力聯合起來,養精蓄銳,
對軒轅王朝構成了很大的威脅. 」

  林玄言疑惑道:「妖尊?」

  俞小塘翻了個白眼:「據說那個妖尊可厲害了,王朝派了很多高手去北域打
探情報,但是都一去不歸. 」

  作為曾經去過北域的人,他自然知道北域有多亂,叁大妖族割據政權,誰也
不服誰,經常有戰鬥爆發,那叁大妖王皆是境界極高的強者,而妖族的妖眾更是
多得數不勝數,所以即使是浮嶼也拿北域沒有任何辦法。如今卻出了一個妖一統
了北域?到底是什麽人有如此能力?

  即使是他,也忽然很想見一見。

  忽然,俞小塘戳了戳他,說道:「還有四個月就要進行試道大會了,妳真的
不準備準備,好歹不要給宗門丟太大的臉啊。」

  林玄言搖頭道:「我懶。」

  俞小塘賞了他一個板栗:「懶死妳哦。」

  林玄言摸了摸頭,微笑道:「其實我還是很喜歡劍的。」

  「騙人,妳根本不練。」

  「不騙妳,不相信我教妳叁劍,保證驚世駭俗。不過這件事情妳不許告訴師
父,可以麽?」

  誰料俞小塘一臉不屑道:「誰稀罕。」

  林玄言又問道:「妳確定不學?」

  「……」

  一個月後。

  那桌案上依舊攤著一本書。書依舊翻到了那一頁。正午的陽光透過竹窗灑落,
光穿過編制稀疏的簾子,在書頁上劃上了一排排烏黑的影子。

  林玄言靜靜地看著那些沒有被竹影淹沒的字,斑駁的光中,他緩緩地吐納.
他閉著眼,那些字卻像是投影到了他的眼皮上,在他的視覺中無限放大。他仿佛
站在每一個字的面前仰望。仰望那些自己都已經難以辨認的文字。

  門窗緊閉. 屋子裏寂靜的塵埃忽然開始流動。

  他並指伸出,對著空氣輕輕劃動,眼前的書頁竟然隨著他的劃動翻動了起來。

  寂靜的屋子裏唯有嘩嘩的翻頁聲。

  書一頁頁翻過,那些停在書頁上的影子卻屹然不動,依然遮擋著許多字。

  他背靠在竹椅上,閉目翻書,看上去卻是無比專注,好像在真的讀書一樣。

  那本一個月都一直停在中間的書很快被他翻完。一直到最後一頁落下,他才
緩緩睜開眼,合上了書,起身將它放到架子上。

  安靜的屋子裏風聲灌入,門忽然被推開. 林玄言轉身看到闖入屋子的俞小塘,
面露微笑。

  俞小塘愣了一下,她看著林玄言,總覺得有哪裏不一樣了,但是又說不出來。
她哦了一聲,忽然想起了正事,忙說道:「小師弟,妳快找個地方躲起來吧!」

  林玄言愣然:「怎麽了?」

  俞小塘有些歉意道:「剛剛我在劍坪上連妳教我的那個劍法,那個劍法真的
好怪,我練了幾次都不得其法,然後我沒注意到師父來了……」

  林玄言有些生氣道:「她看見妳完整的劍法了?」

  俞小塘從沒見過他居然會動怒,在她印象裏,小師弟永遠都是溫和如玉的。
她愧疚道:「這倒應該沒有。她應該衹看到了一招半式。不過師父看到了之後好
像很生氣,問我這是誰教的。師父當時的樣子很嚇人,我就……」

  林玄言高高舉起了手,作勢慾打,俞小塘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腦袋。片刻之後,
林玄言衹好悠悠嘆氣,手掌緩緩落下,最後摸了摸她的腦袋。俞小塘發現他好像
很喜歡摸腦袋,她剛想發問,便感覺林玄言摸自己腦袋的手僵住了。

  林玄言的目光越過她的肩頭望去,一個白衣玉立的身影逆光而立門口,她長
發飄舞,英氣逼人,劍氣如裂。

  林玄言扶著額頭,大拇指揉了揉自己的臉,心想完了。

  裴語涵站在門口,腰佩長劍,怒氣衝衝道:「林玄言,妳給我出來。」

  林玄言乖乖地走了出去。裴語涵拎著他的衣服往劍坪走去。俞小塘看著這一
幕咬著嘴唇,她覺得很對不起小師弟。

  裴語涵扯著他來到了劍坪。正視他,澀聲道:「小塘的劍是妳教的?」

  林玄言點了點頭. 裴語涵死死地盯著他,「那妳應該知道,那個劍法是邪劍。」

  林玄言忽然覺得心中空空落落,他抬起頭看著那張風雪中清美的容顏,神色
恍惚。許多年前,似乎也是這一幕……

  那時候語涵剛剛邁過劍道第六境,他看到她在劍坪練劍,用出了那一招。

  那一招劍鳴極其大氣,名為「蒼山捧日」。創造這一劍的人是叁千年前的首
任魔宗宗主。那一劍戰力之高,殺力之強到駭人聽聞的地步。

  因為這一劍太過太過出名,不知是不是魔宗宗主刻意而為,當年全天下所有
的劍修都知道這一劍的運氣方式。

  于是便有千年之前那場劍修的大浩劫。無數劍修修煉此劍走火入魔。那之後,
這一劍被列入四大禁術之一,不再允許任何人修行。

  但是即使如此,仍然有劍修抵抗不住誘惑,執意要修行。

  那一年,裴語涵便背著自己偷偷練這種劍法,被他發現之後重重責罰. 他責
問裴語涵為什麽要修這種邪魔外道,裴語涵咬著嘴唇不說話。一向寵徒弟的他也
罰語涵跪在自己殿前,什麽時候相通了什麽時候來找自己。

  于是裴語涵便一直跪著。一直到自己于心不忍,把雙腳麻木的她抱回了屋內。

  當時裴語涵問了他一個問題,被他頂了回去。

  命運弄人,如今他把當年那句話問了回去:「天地唯有一劍,為何會有正邪
之分?」

  寒風夾雜著細雪,拔地而起般撩動了她如雪的衣裙,那柔軟的衣裙流雲般獵
獵舞動,露出了纖細而無暇的小腿。

  她的衣衫將嬌軀貼得更緊,那鐘靈的秀麗曲線在風雪之中更添凌厲的意味。

  碎雪洋洋灑灑地遮蔽眉眼。

  過了許久,裴語涵的氣息才漸漸平復了下來。風雪漸止。

  林玄言那句問話讓她一時間難以自持。回憶如潮水般涌來,她看著林玄言,
神色恍惚。

  為什麽他會問出這個問題?衹是巧合麽?

  良久,她才緩緩道:「劍道有心。不可急功近利。妳的心偏了。」

  這句話是那一年他對她說的。

  她按著林玄言的肩膀,手勁一沉,怒喝道:「跪下。」

  林玄言雙膝跪地,被她按在了地上。

  仿佛當年。

  裴語涵留下了一句:「妳什麽時候相通了就什麽時候來碧落宮找我。」

  「……」

  林玄言看著那個風雪中漸行漸遠的清麗背影,他跪在地上,雪水沁入膝蓋,
十分寒風. 他面無表情,不知道在什麽,一直到裴語涵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視野
裏,他才破口大罵道:「小丫頭長膽子了啊!居然敢對為師這樣。等以後我恢復
了功力,不打爛妳的屁股我名字倒過來寫!」

  風雪無言,跪在地上一向沉靜的少年罵罵咧咧。

  …………

  俞小塘拎著一個紅木雕花的飯盒走到林玄言的身邊,從裏面取出了一個做成
小白兔樣子的面包,遞給了林玄言:「師弟吃麽?」

  閉目養神的林玄言看了一眼,咽了口口水,但是任然閉目道:「不吃。」

  俞小塘哦了一聲,從飯盒裏換了一個小老虎樣子的:「那這個吃嘛?」

  林玄言說道:「不吃。」

  俞小塘不氣餒,又換了一個小山羊的:「吃一個嘛。」

  林玄言看了俞小塘一眼,俞小塘肩上落著雪,驕傲的少女此刻看起來竟有些
楚楚動人,林玄言無奈道,「師姐我想靜靜. 」

  俞小塘一臉詫異道:「妳也喜歡陸嘉靜啊?」

  陸嘉靜是軒轅王朝清暮宮的宮主。

  林玄言看著俞小塘稚氣猶存的臉,瞪大眼睛,一臉震驚. 他心想妳小小年紀
已經可以言隨法出了麽?那陸嘉靜當年確實很喜歡自己。

  俞小塘蹲了下來,看著他,認真道:「這可是我親手做的。我長這麽大第一
次給男孩子做東西吃!」

  林玄言看著栩栩如生的山羊狀糕點,由衷贊嘆道:「那真不錯. 」

  想了想,林玄言接過了那個糕點,忽然想起了什麽,他把俞小塘拉到身邊,
低聲道:「雖然那丫頭……師父不讓妳練,但是妳相信我,好好練這一劍。師弟
不會騙妳的。」

  說完這句,他才放心,他看著糕點,正慾放在口中,忽然看見雪夜之間幽靈
般立著一個白影。

  俞小塘嚇得躲到了林玄言身後蹲下。林玄言眼疾手快地捧起那個尚有餘溫的
糕點,對著風雪中那個婆娑窈窕的身影,平靜道:「這是小塘給師父精心準備的
糕點. 」

  不知何時出現在眼前的裴語涵看著糕點,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不
用跪了,跟我來。」

  林玄言看著她一臉嚴肅的樣子,心裏偷笑,果然和自己當年一樣,這麽容易
心軟。

  他起身拍了拍膝蓋上濕透了的雪,覺得腿有些麻。

  他心有怨氣,自己當年好歹是把她抱回去的。妳就不能抱一下嘛?

  俞小塘看著他問道:「妳還能走路麽?」

  林玄言頂了一句:「我走不動妳抱我麽?」

  俞小塘認真地想了想,權衡之下她拒絕道:「不行的不行的,妳可是男孩子
啊!」

  林玄言翻了個白眼,自顧自地艱難地朝著碧落宮走去。

  第叁章:師父徒弟,少女少年碧落宮構建平和,沒有上窮碧落的恢弘磅礡,
大氣偉岸。那青藍色瓦鋪頂的宮殿更像是一片幽深的夜空,靜默地盛開在人間一
角。

  碧落宮穹頂以疏雲流石鋪築,宛如煙雲堆雪,如今室內燃著幽幽燭光,將那
雲雪照得艷若霞色,璀璨生輝. 裴語涵凝立一角,白衣如雪,望著那一屏薄紗丹
青怔怔出神。

  林玄言推開門,晦暗光線中他望見暖焰裏那個女子,奪去了滿堂神采。

  她沒有穿那件黑白貼身的劍裝,此刻寬鬆的白袍雖不能將身材勾勒得淋灕,
卻更大袖飄飄,猶似謫仙人。

  她靜靜地看著林玄言,青黑秀麗的長發猶如叁千弱水淌下,鋪就秀麗綢緞。
林玄言掩上了門,輕聲道:「師父。」

  裴語涵給他扔過一個銅鑄暖爐,將他喚到身側,將那件白絨邊的紅色獸皮披
風蓋在他身上。他抓住披風的邊角,將自己裹得更加嚴實,暖意伴著微香襲人,
他覺得這種感覺很好,因為他已經太多年不知冷暖了。

  裴語涵捋了捋他微亂的發絲,認真叮囑道:「雖然我不知道妳從哪裏學習到
的這種劍法,但是以後切不可再使用或者傳授他人。」

  林玄言本來想說沒關係他自有把握,但是看著裴語涵清澈認真的眸子,話到
嘴邊變成了:「是,弟子謹記。」

  裴語涵想了想,又道:「劍道過千,每個人的起步都不同,昔日魔宗宗主修
行兩百餘年還不曾邁過那道修行門檻,但之後破境之快有如神助。所以妳千萬不
要氣餒,每個人的契機來臨的日子都不盡相同,所以就算沒有進步也千萬不可散
漫……」

  林玄言知道她是怕自己因為沒有進步放棄修行之路所以出言安慰,林玄言平
靜道:「師父,我邁過那道門檻了。」

  裴語涵面露異色:「妳入劍一境了?」林玄言輕輕點頭. 裴語涵深深地看了
他一眼,片刻之後,她搖了搖頭:「妳是沒有跪夠麽?還敢騙我?」

  林玄言無奈嘆氣。按照裴語涵化境的修為,九境以下的境界她一眼便能看個
大概,但是林玄言的修行卻走了一條千古沒有人走過的道路,連他自己都是摸著
石頭過河的,因為他的修為獲得不是憑借修行,而是修為一點點回到自己的體內,
不疾不徐。而他體內的劍胚太大,大到無論怎麽看都好像是空空如也。

  裴語涵語重心長道:「妳的體魄非常純粹,可能正因為如此,所以邁入修行
的道路會很困難. 」

  林玄言點頭不言。

  裴語涵看著他的神情,以為他又認為自己在安慰他了,便說道:「博觀而約
取,厚積而薄發,無論如何,妳也要每次勤學苦練。如今修劍之人早已屈指可數,
都是僅憑一唸支撐,我希望妳能成為瓊明界的一柄新劍。」

  可是他這柄劍已經老得不能再老了。他內心苦笑。正慾開口,忽然,吱啦一
聲,漆紅木門被推開,一個風聲俊朗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

  林玄言看著裴語涵認真問道:「怎麽什麽人都能進妳的寢宮了麽?」

  本來面帶微笑的溫潤公子漸漸斂去了笑容。裴語涵不知何時已經起身,她望
著門口那個男子,訝然道:「陰道主?」舉世皆知陰陽閣有一個閣主,兩位道主,
五位長老,一個公子,一個小姐。

  來的人便是陰陽閣的道主之一。

  裴語涵問道:「季閣主可是有什麽想交待的?」

  陰道主身上毫無陰鶩的氣息,他面色雪白沉靜,隨著他踏入寢宮,宮門隨著
他的腳步悄悄合上,那北風卷雪都被關在了門外。

  陰道主溫聲道:「難道一定要是閣主有吩咐才行麽?我陰某人就不能自作主
張來看看裴劍仙麽?」

  裴語涵纖細的眉漸漸蹙起,她輕輕側過身子,寒聲道:「陰道主是什麽意思?」

  陰道主看了林玄言一眼,片刻之後微微搖頭:「妳們劍宗已然如此饑不擇食
了麽?要這種沒有絲毫修行根骨空有皮囊的弟子了麽?都說劍宗式微,此刻看來
哪裏衹是式微,我看已經已經幾近衰亡了,獨木難支又何必支撐,不如來我們陰
陽閣,以仙子的資質定然會受到閣主厚待,到時候衹怕地位還能在陰某人之上。」

  裴語涵斷然搖頭,「不勞勸說,語涵自有心意。」

  陰道主唇角微微翹起,他戲虐道:「如果不是我們閣主唸及一些舊情,這次
試道大會之後,衹怕劍宗要在王朝除名了。所以妳應該知道怎麽報恩吧。」

  裴語涵沉吟道:「我和季閣主自有約定,不勞道主挂心。」

  陰道主緩緩踱步至裴語涵的身側,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她一身如雪的裙裳之
上,即使是衣袍寬大,依舊掩蓋不了她那山巒起伏的優美曲線。

  化境之上的女子本就與仙人無意,一舉一動皆是劍氣,一顰一笑皆是絕景。

  陰道主在裴語涵耳畔輕聲道:「陰某人身為陰陽閣道主,地位超然,雖然裴
仙子與閣主有約在先,但是在下說話的分量在陰陽閣也算不清,妳這份信閣主可
以寄給妳,自然也可以讓它成為一張廢紙。」

  裴語涵目光森寒,幽幽閃爍,她看著陰道主那張俊美卻極為可憎的笑臉,胸
膛微微起伏。

  陰道主又看了林玄言一眼:「小家伙,妳大半夜的為什麽會在妳師父的寢宮
裏,難不成……哈哈哈哈哈哈」

  裴語涵的眼神越來越冷。林玄言想要開口說話,但是卻該死地發現他身子無
法動彈。他看了裴語涵一眼,心中憤憤。那是語涵怕他一時衝動,所以暫時鎖住
了他的氣機. 曾經堂堂的瓊明第一劍仙如今衹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徒弟受如
此委屈卻衹能幹瞪眼?何其窩囊?

  裴語涵一直站著,沒有說話,但是她的長發卻無風微微自動,振蕩起一陣凜
冽的波紋. 陰道主不以為意,繼續淡然道:「陰陽術講究采補陰陽,而修到了我
這個境界,便更需要好的鼎爐支持,而這浮嶼之下,軒轅之間,世人皆知仙子是
境界最高,修為最深的女子,再加上天生劍體,修行起來定然是尋常女子的數倍
不止。想必妳與我們閣主交換的條件便是這一個吧。」

  裴語涵冷冷道:「妳當真以為妳們閣主就會聽妳一家之言放棄我們的約定?」

  陰道主挑眉道:「試試?」

  兩個人沉默對視著。明明是那麽安靜的屋子,燭火卻忽然劇烈閃動起來,裴
語涵寬大的袖袍像是灌入了大風一般膨脹顫動,她衣衫抖動,瞳孔深邃,沉默不
語. 劍拔弩張充斥滿屋,像是一條繃緊的弦線。

  良久,燭火不再跳動,屋子裏的光線不再明滅不定。繼續鋪成暖色的光海。
裴語涵看著陰道主漆黑的眸子,望著那仿佛無底深淵的眼神,最終妥協道:「語
涵明白了。」

  陰道主悄無聲息地抹去了手心的汗水,雖然他早已是九境大成,但是要和裴
語涵動手還遠遠不夠格,說到底他也不過是賭博罷了。

  在九境巔峰停滯數年無法邁過那道化境的門檻一直是他的心病。

  修行陰陽術鼎爐自然至關重要。他一直在找那個能幫助自己一舉破境的鼎爐
. 直到百年之前,他遙遙地望了一眼,于是所有的目光裏都衹剩了下她。從此心
心唸唸,不可自拔。

  百年之久的心願從未如此鮮活鮮明。他看著裴語涵白衣玉立的身子,那素衣
之下裹著的挺翹身材于自己不過是一衣之隔。他負在身後的手不自覺微微顫抖。

  裴語涵看著林玄言,微微嘆息:「玄言,妳先睡一覺吧。」

  林玄言想要搖頭,但是他卻無法動彈。陰道主握住了她想要拂袖的手,戲虐
道:「不必如此,在下就是喜歡在這種事情的時候有人看著,此人是仙子的弟子,
那便更好了。」

  裴語涵雪白的脖頸上閃過了一抹慍怒的霞色,稍一猶豫,她凄凄道:「隨道
主喜歡. 」林玄言看著裴語涵蒼白的絕美面容,衹覺得心如死灰。

  如果那一身絕世神通尚在,斬殺眼前這人何須一劍?

  他忽然有些後悔閉了這個五百年的關. 此刻在他眼中,那虛無縹緲的大道怎
麽比得上此刻語涵那落寞如雪的背影?

  「嗯……」裴語涵忽然發出一聲悶哼。一衹手搭上了她的翹臀,隔著柔軟裙
袍握住臀肉開始反復揉捏起來。

  裴語涵沒有反抗,靜靜站著承受著陰道主的羞辱。陰道主站在她的身側,一
手揉捏著那挺翹嬌臀,一手攀上了她挺拔的雙峰。

  裴語涵低低地嚶嚀了一聲,陰道主的手用力按下,擠壓著那對絕世玉峰,仿
佛要將它們擠成一塊圓餅。

  他對著裴語涵的耳垂低低地哈了一口氣,輕聲道:「剛才是不是還想對我動
手?」裴語涵低聲道:「不敢。」

  年輕男子冷哼了一聲,衹聽裴語涵發出一聲很低的哀吟,他的一根手指對著
裴語涵臀峰之間用力刺下,雖然隔著雪白的裙袍,但是他仍然能感受到她哪裏一
個緊縮. 「妳知道妳方才忤逆的是誰麽?」陰道主桀驁道:「我可是陰陽閣地位
僅次于閣主和小姐的道主。妳知道忤逆本道主的下場是什麽麽?」

  裴語涵被他雙手前後夾擊,兩個私密敏感的部位都難以逃脫,她閉著眼睛,
安靜地接著這番屈辱,識趣地說道:「語涵錯了,請道主責罰. 」

  聽著自己夢寐以求了整整百年之久的仙子說出這樣的話,陰道主再也難以忍
受,他的下體早已在那身黑白玄衣道袍上高高支起。此刻肆意撫摸她酥胸嬌臀的
他感受著手指之間傳遞來的溫潤快感,更是覺得急不可耐。

  他猛然將裴語涵攔腰抱起,隨著裴語涵的一聲嬌呼,她被陰道主橫抱起一下
子扔在了自己的床上。

  砰。香軟玉榻微微搖晃。陰道主看著那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此刻側臥床上的
樣子,他不停地喘著粗氣,但是仍然努力抑制著呼吸,他知道,如果真的要突破
那個境界,那麽此刻自己千萬不能心急,陰陽采補講究的也是循序漸進,如果一
味冒進不但糟蹋了自己好不容易換來的機緣,反而對自己的修行可能會適得其反。
唯有挑起這個美人劍仙的情慾,讓她真正地身心與自己結合,那樣才是最好。

  他壓抑住了自己澎湃的心脈,沒有像惡狼一樣直接撲向這位冠絕人間的仙子。
靜下心來之後,他便更有閑心仙子絕美的姿容。

  她的美不是可以用叁言兩語描述的美。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靈氣,不僅
僅是因為她絕好的身材和無暇的容顏,那種超凡脫俗的氣質才是真正獨一無二,
讓人慾罷不能的感覺. 也因為她是人間劍道魁首,百年苦修讓她的身心磨礪得更
是純粹。

  她就是人間獨一無二,被最好的工匠雕琢過的美玉。衹等著讓人放在掌間肆
意摩挲。林玄言閉上了眼睛,他不想看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雖然這一幕他曾經
已經見過了。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微紅的火光覆蓋在他的眼皮上,語涵淺淺的
呻吟聲漸漸在她耳畔響起,聽得他心如刀割。陰道主微笑道:「方才裴仙子忤逆
于我,該如何懲罰?」

  林玄言沒有聽到裴語涵的回答,他心中微異,睜開眼睛,恰好看到裴語涵主
動從秀榻上起身,她跪在秀榻上,緩緩轉身,屈下了身子,跪趴在床上,嬌臀高
高翹起。完成了一個絕美的弧線。

  裴語涵淡漠的聲音被羞辱洗刷,也帶著些許異樣:「請道主責罰. 」

  這個姿勢是讓陰道主打她的屁股?顯然她曾經聽說過陰陽閣的傳聞,陰道主
喜歡女人的嬌臀,而陽道主更喜歡玉峰。

  本就偏好如此的陰道主看到這一幕也是難以自持,但是他還是強自鎮定道:
「裴仙子這是幹嘛?」

  裴語涵心知此刻寄人籬下,必須處處委曲求全:「請道主責罰語涵。打語涵
……屁股。」

  聽到裴語涵如此說,陰道主仰天大笑,狂放的笑在安靜的碧落宮中顯得無比
刺耳。「既然仙子要求,那我就好好懲處妳。」火光曳動。啪得一記脆響在殿中
響起。將那燭火也震得搖動。

  「啊……」第一記打得極其用力,裴語涵身子忍不住一低,嬌軀一顫,發出
了一聲哀吟。

  陰道主看著那嬌臀上泛起的臀浪漣漪,極其滿意地點了點頭,他隨手拍了幾
下,猶如將軍擊鼓,那雪色裙袍隨著他的拍打微微褶皺,啪啪啪的響著鱗次櫛比。
陰道主微微咦了一聲,伸手撩起了裴語涵裙袍的一角。

  他的手撩起了那一角裙袍,露出了一截光滑細膩的小腿,他的手搭在小腿上,
微微揉捏,指間觸碰著那蓮藕般的玉足,輕輕向上撩起,那柔軟的裙袍隨著他的
手臂向上浮動被帶起,更多的大腿露了出來,陰道主的指間輕輕觸碰著那仿佛吹
彈可破的肌膚,享受著那滑膩的手感。

  隨著他的手向上,那緊繃的大腿都顯露無疑,他將裴語涵的裙子一層一層地
細心折疊起來,一層層向上挽起,一直挽到了腰間,僅僅隔著一條絲薄褻褲,依
舊可以看到那隨著拍打而泛著曖昧緋色的粉嫩嬌臀。陰道主的大手攀附其上,嘖
嘖稱奇。

  「啪!」

  一掌落下,激起千堆雪。那臀浪翻滾的漣漪此刻可以看得更加清晰。

  「啪。」「啪。」「啪。」

  ……

  他一手扶著裴語涵的細腰,一手肆意懲罰著那已然呈現粉紅的嬌臀,裴語涵
斷斷續續的哀哼更加刺激著他的獸慾. 「堂堂女劍仙,被人像小孩子一樣打屁股,
這要是傳出去,那些偷偷喜歡妳的人恐怕是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啊。」他一邊摩
挲著被打得泛紅的嬌臀,一邊桀桀說道。

  裴語涵貝齒緊咬,「不要說了。」

  「啪!」

  又是一記懲罰,肉浪翻滾,裴語涵身子抽搐,扭動著腰肢緩解著臀肉上傳來
的痛意。隨著她的腰肢擺動,那嬌臀也微微搖擺起來,那本就被打得泛著淫糜緋
紅的臀肉看上去更加狼藉,仿佛是誘惑著眼前之人去肆意凌虐。

  他又拍打了片刻之後一下子抓住了那褻褲的中央,用力一拉,那絲薄的褻褲
被硬生生地拉成了一條線,陰道主的食指按上了大腿上部嬌臀下部的私密之處,
他早就注意到,那裏濕漉漉地泛起了一攤水色。陰道主戲虐道:「光是被打屁股
就濕了,看來什麽絕塵仙子根本就是世人以訛傳訛,我看根本就是一個敏感的浪
蕩劍仙。」

  他尋到陰蒂的位置,用手指輕輕揉捏著那最私密處,裴語涵微微搖擺的翹臀
更加激起他的興趣,但是他卻沒有急于揭開那觸手可及的泥濘花徑。衹是隔著褻
褲輕輕按壓撫摸,時不時拍打一下那彈性極好的嬌臀。

  那軟磨硬泡一直游走于邊緣,裴語涵沒有得到實質上情慾的快感,但是就是
這種似是而非的感覺不停地激發著她的情慾,本來從未嘗過人事的仙子自從打開
了那扇門之後便比常人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猶如厚積薄發. 因為太久太久的清冷,所以當接觸到那情慾之後,當堅守的
心緒崩塌之後,她反而比常人更加容易淪陷。更何況雙修也是一種修行,也是可
以直抵大道的途徑。

  裴語涵用如此羞人的姿勢跪趴在秀榻之上本來就是恥辱萬分,翹臀再遭到如
此凌辱挑逗便更加情難自禁。衹見陰道主隔著絲綢褻褲輕輕騷撓著陰唇,時不時
稍微深處一些,但是淺嘗輒止又馬上退出。他另一手游走在她的全身,那弱柳般
的纖細腰肢,那光滑的背脊和胸前最美艷的軟肉都被她摸了個遍。

  裴語涵閉著美眸,睫毛閃動,身子不自禁地微微扭動起來。

  林玄言看著她以小頻率顫抖的身子,知道裴語涵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早知
道她如此會如此被賊人玷污,還不如當初自己就……邪唸一起,瞬間占據了他的
劍心,她看著裴語涵那具完美的身軀,衹覺得面紅耳赤,血脈噴張。不等他強守
心神安靜下來,衹聽「啪啪啪」的叁聲。裴語涵嬌臀再次受襲,大手打在嬌臀之
上。

  「唔……啊……」裴語涵瞬間伸長了脖子,這叁下突如其來的拍打一下子擊
潰了她最後的防線,觸電般的感覺讓她渾身禁臠,下體再也難以抑制,一道洪流
破開禁制,本就泥濘的下體洪水決堤,褻褲下半部分瞬間濕透,那滲透而出的淫
水順著大腿內側緩緩流下。強烈的快感讓裴語涵腰身一塌,身子側著躺下,她不
停地發出嗯嗯咿咿的聲音,俏臉飛霞,那雙腿不自覺地夾緊顫抖起來。

  看著如此迷情的一幕。陰道主再也難以忍受,抓住她的褻褲邊緣,一下子剝
去了那被淫水沾濕的內褲,剝去褻褲之後他的雙手來到了裴語涵的胸口他,他雙
手用力一扯,一下子拉開了裴語涵寬大的裙袍,用白色的綾緞裹著的酥胸被擠壓
得十分飽滿,幾慾裂帶而出!

  他扯去了裴語涵徒勞的裹胸,那豐滿挺拔的豐胸如同兩衹彈出的小白兔,那
艷紅的兩顆蓓蕾鮮明鮮明。

  他一下子含住了其中一顆,肆意吞吐,牙齒摩挲刺激得它充血挺立。與此同
時,他上下其手,撫摸著她全身的每一寸皮膚,最後雙手停在她的下體,拇指輕
輕分開那最隱秘的肉穴,溫存的淫水滑過指間,那天上仙子最神秘的幽處此刻纖
毫畢現. 「嗯……不要……」裴語涵下意識扭動著身子,想要避開他的侵犯。

  陰道主鬆開了含著乳頭的嘴,看著裴語涵有些意亂的清秀面容,笑問道:
「不要?不要什麽?」

  裴語涵被刺激得吚吚嗚嗚不能言語,他看著裴語涵誘人的櫻唇小嘴,衹覺得
一陣心馳神遙,俯身就要吻上。

  忽然,他的身子僵住了,他的嘴停在了那櫻唇前叁寸的地方,再也難以寸進
. 裴語涵敏銳到了感受到身前的異樣,她驟然睜開美眸,和陰道主四目相對,陰
道主瞳孔瞪得大如銅鈴,目光跨過他的肩膀,她望見了林玄言的臉。那張清秀得
甚至有點像女孩子的臉。他的臉有些微紅,但是目光中卻盡是逼人殺意。

  他一手拎著他的後領,一手握著劍柄,劍刃貫穿了眼前男子的胸膛。

  陰道主身子不自覺地顫抖起來,他的嘴唇顫抖起來。他恨恨地轉過頭,看著
林玄言,又低頭看了一眼插在身上的劍,他扯了扯嘴角,渾身氣機暴漲,那柄刺
在自己身子裏的長劍微微顫鳴. 「妳居然敢對我出手?」陰道主嘴角滲出鮮血,
似笑非笑,他傷口流出的血滴到裴語涵雪白的嬌軀上,仿佛雪地裏零落的紅梅,
凄艷招展。

  陰道主高高揚起手,一道陰陽之氣凝聚在他的手中,他很生氣,他從來沒想
到自己會被一個凡人傷到。這一劍很凌厲,但是絕不致命。衹不過自己需要時間
去調息,再次之眼,他衹需要一點餘力殺掉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螻蟻。

  裴語涵感受到陰道主身體的變化,疾呼道:「玄言小心!」

  陰道主頭也不回,冷冷道:「臭婊子閉嘴,等收拾了這小子我再來收拾妳!」
說完他一章對著林玄言劈下。

  林玄言死死地盯著那一掌,那是九境巔峰的一掌,以此刻他的境界根本無法
避開,但是他曾經是通聖強者,歷經了太多太多的戰鬥,所以在他眼中,那一章
雖然霸道無比但也不是天衣無縫,他在尋找那一掌倉促之下的漏洞。

  一掌落下!正當林玄言想要使用隱藏了許久的身法閃躲之時,那道掌氣憑空
碎裂,化作齏粉!

  林玄言暗暗一驚,煙塵之中,他望見了裴語涵清澈的眼眸,那一劍從陰道主
的胸膛穿出,擊碎了那道掌。見到如此變故,陰道主勃然大怒。他猛然回身,看
著裴語涵,語無倫次道:「妳居然敢對我出手?妳這個臭婊子,母狗劍仙,被千
人騎萬人操的東西居然敢對我出手?妳完了!妳們劍宗完了,我要妳成為我們陰
陽閣最下等的奴隸,天天被……」

  他還沒有把話說完。那柄劍不知何時折回,再次貫穿了他。

  劍握在林玄言手中。這一次貫穿了他的心口,分毫不差。他握劍側立,抿嘴
無言,風姿卓然。

  「妳……」陰道主看著從胸口穿出的劍,「妳居然……」

  林玄言淡然道:「妳說得太多了。」

  言罷,他再次抽出劍,再次貫穿,這一次是喉嚨。

  陰陽閣的大道主再也沒有開口的機會了。他的尸體砰然倒地,鮮血流出,一
片滑膩溫熱。

  裴語涵看著倒在地上的尸體,震驚無言,她方才出手不過是想要保護林玄言,
衹是沒想到林玄言出手竟然果斷至此,一下子奪過長劍斬殺了陰道主!

  看著地上的尸體,她從震驚中緩緩平復,最先想起的,是劍宗的未來,其次
是眼前這位白衣少年。

  林玄言看著地上的尸體,胸中有一抹難言的快意。他殺過許多許多人,一劍
伏尸千百萬,可是他卻從未如此痛快過. 他沒有想更多,更不會去想劍宗的未來。

  因為他還活著,衹要他活著,劍便不會消亡。

  方才裴語涵被挑逗至高潮之際,他發現自己可以動彈了,他便悄無聲息地抽
出了那柄劍,送入了那個人的胸膛,本來刺的是心口,但是陰道主對于生死的反
應還是極其敏銳,被他下意識地避過了要害,不過還好,有驚無險. 裴語涵看著
林玄言,她忽然發現自己似乎要重新認識這個少年,雖然此刻看起來,他依舊是
沒有絲毫的法力,接著,她問了一個很顯而易見的問題:「妳殺了他?」

  林玄言看著裴語涵,以極快的語速說道:「難道我眼睜睜地看著妳被他肆意
侮辱?被像小孩子一樣打屁股,被像婊子一樣騎在身上,被像最下賤的奴婢一樣
衹敢呻吟不敢反抗,最後被扯著奶子插穴玩腿弄得一身狼藉,然後眼睜睜地看著
這個人揚長而去。」

  如此羞辱的話語連環噴薄而出,裴語涵呆若木雞,不等她說話,林玄言又直
指她心扉:「這就是妳的劍道麽?妳低眉順眼,甘願屈居人下的劍道?妳這樣子,
一輩子都衹能是化境,衹退不進. 」

  最後那句話如此囂張跋扈。九境到化境的天塹不知道攔住了多少胸懷大誌的
天才,歷史上多少人一至九境順風順水,偏偏一輩子都過不去那道坎?但是在他
口中,化境仿佛不過爾爾那樣。事情來得太突然,他的言辭又太過激烈,裴語涵
還沒來得從那震撼和言語中脫離出來,她總覺得有哪裏不對,但是她又說不上來,
正在思考措辭之際,有一個微微發涼的東西貼上了她的嘴唇。

  林玄言俯身吻了上去。裴語涵下意識地想要後退,但是林玄言竟然咬住了她
的嘴唇,她想要推開他,但是一身化境的通天修為竟然半點用不上力氣。

  林玄言親吻著那花瓣般柔軟的嬌唇,寸寸而進,舌尖挑弄唇縫,竭力想要撬
開她的嘴唇。林玄言按住她的肩膀,向後壓去,裴語涵反手支著床,不讓自己躺
倒在榻上,他們就這樣深深地吻著,林玄言對著那嬌唇不停地吸允,輕咬,交吻,
攪動,裴語涵嚶嚀一聲,嘴唇不自覺微張,雙唇被撬開,那游魚般的舌頭趁虛而
出,深入檀口,糾纏上裴語涵的香舌。裴語涵無法說話,衹能發出嗯嗯的悶哼,
不知情緒. 燈火搖晃,雕花木床發出咯咯吱吱的聲響。

  兩人眸子相對,不知是不是錯覺,林玄言墨色的瞳孔中泛著瑩瑩的光,又似
遮著一片迷離霧氣。她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忽然,她的背下意識挺直,一衹手托
上了她的背脊。林玄言欺身壓下,裴語涵支撐著身子的手臂漸漸彎曲,終于脫力。
林玄言托著她背脊的手支撐著她柔若無骨的嬌軀,她下意識地將手前伸,按住了
林玄言的胸膛,阻止他進一步索取。深吻之後,林玄言收回腦袋,他的目光移到
了她的胸膛前。

  她的雪白裙袍早就被陰道人撕得支離破碎。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膚和那顫顫巍
巍的乳峰毫無遮擋,配合著她矜貴聖潔的容顏,更是美得讓人無法直視。

  看著林玄言直勾勾的目光,裴語涵猛然想起此刻自己春光乍泄。連忙扯過被
子的一角扯住自己的胸前。堂堂軒轅王朝女劍仙竟然露出如此小女子情態. 看著
昔日的小女孩此刻已然長成如此凹凸有致的少女,林玄言忍不住伸手向前,襲向
那對雙峰,對于女人的胸脯,他更多的是好奇,因為過去的歲月裏,他修行的太
過忘我,所摸的衹有劍。

  此刻千百年修為付如流水,他才開始重新審視紅塵風情。

  裴語涵的餘光瞥了一眼地上漸漸涼透的尸體,終于冷靜了下來,她一把推開
了林玄言,深呼吸道:「先把這個尸體處理了。」

  林玄言看了那具死不瞑目的尸體. 其實他內心根本不在意。從前飛劍殺人,
劍去劍收一氣呵成,從未想過,也沒有必要去想怎麽處理尸體. 但是看著裴語涵
凝重的眼神,雖然覺得有些麻煩,但是還是點了點頭. 裴語涵心想處理尸體確實
不算太難,以她如今的修為可以做到遮蔽天機,衹要陰陽閣閣主不往自己這麽查,
應該不可能查到,衹是她無法確定,陰道主今晚來劍宗的事情真的無人知曉麽?
林玄言俯下身子在衣服裏翻找起來,他從他的胸口翻出了一塊寫著「陰」字的牌
子。

  裴語涵問道:「這是什麽?」

  林玄言答道:「陰陽令,全陰陽閣衹有五枚。這個令牌最強大的地方便是可
以召集亡靈,所以即使持有者身死,它也召集主人的魂魄,令死而復生。」

  裴語涵訝然道:「這麽隱秘我都不知道,妳是怎麽知道的?」

  林玄言不知道怎麽回答,想了想,看著裴語涵認真地說道:「多讀書。」

  剛好披上一件嶄新白袍的裴語涵秀美一挑,賞了林玄言一個板栗。林玄言揉
了揉紅腫的額頭,有些怨唸地看著她。裴語涵瞪眼道:「到底妳是師父還是我是
師父?」

  林玄言看著裴語涵,神色復雜. 裴語涵見他盯著自己,有些微惱,斥道:
「不服?」說罷,她揚起手,作勢慾打。林玄言連忙補救道:「師父我錯了。」

  裴語涵哼了一聲。走到尸體身邊,一想到先前肆意侮辱自己的人此刻已經死
得不能再死了,不由心生感慨。她取出黃色符紙,以劍為筆,空中做符。

  那些符繞著尸體不停打轉,最終落到他的眼耳鼻喉,四肢,檀中。

  嘶嘶的響聲不停響起,一道道青煙冒出。曾經叱咤風雲的陰道主化作一道青
色的邪火,火光一亮,照徹碧落宮. 那具尸體轉瞬煙消雲散。連一點灰燼都沒有
留下。

  林玄言忽然問道:「妳和季易天交換的條件到底是什麽?」

  裴語涵抿著嘴唇,不回答,忽然,她瞳孔微縮,她看見不知何時,那張季易
天寄給她的信出現了在了林玄言的手上。「妳什麽時候拿的?」

  林玄言沒有說話,看著裴語涵,緩緩開口:「我覺得不值得。」

  裴語涵回答道:「為了家師。」

  林玄言氣惱道:「妳師父到底哪裏好了,值得妳這樣。」

  裴語涵淡然道:「妳不會懂的。」

  啊呸!我不懂誰懂?妳個死丫頭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

  林玄言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其實妳徒弟也……也挺好的 .」

  裴語涵忽然覺得有些尷尬,回想起發才那個吻,她脫口而出道:「妳喜歡我?」

  「……」

  裴語涵自言自語道:「妳不用覺得太過尷尬,對貌美女子的愛慕是常事,況
且妳年輕氣盛,可以理解。」

  林玄言打斷道:「師父求妳別說了,我自有分寸。」

  這徒弟這麽蠢,自己當年是怎麽看上的?心中有些鬱鬱,他看著手中那封東
西便越看越氣。

  忽然,裴語涵發出一聲疾呼,她剛要出手,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林玄言一下
子把手中那封東西撕成了兩半。

  裴語涵震驚無語:「妳……」林玄言還是不解氣,繼續撕扯,隨手一揚,手
中的信變成了紛紛揚揚的柳絮,他微笑地看著臉色蒼白的裴語涵。

  裴語涵嘶喊道:「妳知道妳在幹什麽嗎?」

  林玄言平靜道:「我們劍宗不需要這個東西。」

  裴語涵痴痴道:「妳……妳說什麽?」

  林玄言說道:「衹要是能靠劍討回來的東西,便不能用這種卑劣的手段。」

  裴語涵忽然不知道說什麽。

  林玄言安慰道:「師父妳放心,這次我們能贏的。」裴語涵問道:「妳有進
前八的信心?」

  林玄言搖頭道:「我衹想過奪魁。」

  裴語涵忍不住笑了出來,但那個笑容是那麽苦澀:「可是妳現在甚至還沒有
邁過那道門檻。」林玄言微笑道:「不是還有四個月。」

  四個月,在茫茫修行路上,短短的四個月能改變什麽?她認為他這種舉動不
過是少年的一腔熱血罷了,一時衝動的他根本沒想過後果。不過裴語涵沒有再說
什麽,也不想太打擊他,衹是說道:「事已至此,希望妳不要讓我失望。」

  林玄言頷首。

  不知為何,裴語涵此刻竟然有一瞬間心馳神搖的感覺. 她看著眼前這個才入
門兩年的少年,看著他尚且清秀年少的眉目,竟然有一種熟稔感。

  似乎很久很久的某一年,某一場風雪,曾經有一模一樣的兩個人也這樣長長
地對視,目光像是揉在了一起,再也難以分開. 她微微搖頭,摒棄雜唸。心想一
定是試道大會臨近,自己的心神有些搖曳了。

  也或許這樣的場景真的曾經發生過. 但是她想不起來了。

  林玄言推開門,雪已經停了。他來時的腳印也被新雪淹沒了。雲破月開,照
著雪地,泛著盈盈的光。裴語涵在身後看著他的背影。

  白雪無聲,萬籟俱寂。

  世間仿佛衹剩下這一對師父徒弟,少女少年。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9-5-8 15:26 編輯 ]
2017-12-30 18: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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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明神女錄(04)作者:倒懸山劍氣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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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瓊明神女錄


作者:倒懸山劍氣長存
2018/1/1發表於:首發SexInSex


                     第四章:我也曾有個徒弟

  山風靜寂,冷月無聲。林玄言回到房內,無聲翻書,這一次他換了一本書,
也是自己當年親筆寫的,他摩挲著上面熟悉的字跡,恍如隔世。

  那些字算不上是什麼大家之作,只是那鐵畫銀鉤頗有韻味,似是一劍穿雲裂
石,一往無前。

  他沒有去讀那些內容,這本珍貴無比的劍經對他來說橫著讀豎著讀倒著讀結
果都是一樣的。他的目光緩緩落在每一個字上。

  門窗微開。清風不識字,胡亂翻書頁。林玄言每看過一個字,那個字上面本
來帶有的崢嶸劍氣便漸漸消失,那些字漸漸變得毫無靈氣,真的只是紙上普普通
通的字了。

  林玄言將那些崢嶸劍意撚在指間摩挲,若有所思。

  世事白雲蒼狗,唯有劍氣還認得自己。那些劍氣隨著自己的撫摸都悉數回到
了自己體內,變成了瀚海般劍胚裡的水流。

  翻完最後一頁,他輕輕吐了一口濁氣。

  外面泛起了光,從地平線的那一端亮起,潮水暴漲般湧來。天亮了。林玄言
閉眼小憩。

  林玄言感覺自己修行很努力,他已經有幾百年沒有這麼努力過了。即使是做
夢他依舊在修行。

  他在夢裡回憶劍法,修行劍陣,然後他不斷回想起睡前的那一幕。睡前的一
幕不停地在夢裡出現,那萬里蒼山,和那輪被山巒捧出的朝陽,海潮般的光線鋪
天蓋地地讓人窒息。

  正當他有所領悟,進入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的時候,他的夢裡一陣地動山搖。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然後看到了俞小塘眉目清稚的臉。

  「師弟師弟,你怎麼在桌上睡覺啊?快醒醒,都晚上啦!」俞小塘搖著他,
「師弟你知道麼,今天人間可是除夕啊,可熱鬧了!」

  好不容易有所感悟的林玄言被硬生生地打斷,他心中還是有些微惱,這種感
悟在五百年前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如今他可謂是「惜字如金」。他拒絕道:「你
找別人去吧。」

  俞小塘戳了戳他的額頭:「你傻啊,我們劍宗算上師父就四個人,趙念那榆
木腦袋大過年的還執意要練劍,師父就更別說了,我總不能拖著她過去吧。」

  林玄言問道:「那你怎麼知道我就會和你去?」

  俞小塘一本正經道:「雖然你平日裡表情寡淡,但是我知道師弟不是無聊之
人。」

  林玄言假裝訝然道:「大師姐果然慧眼獨具!」

  俞小塘高興道:「那收拾一下就走吧!」

  林玄言臉色一變,重新回到面無表情的狀態:「不去。」

  俞小塘問道:「你是不是因為昨晚被師父責罰心情有些不好啊,沒關係的啦,
我們師父是典型的豆腐心。肯定不會真的責怪你的,你也不要往心裡去。」

  林玄言說道:「不去。」

  俞小塘想了想,學著他的樣子揉了揉他的頭,楚楚動人道:「師弟乖,一起
去嘛。」

  林玄言被她摸了摸頭,一陣怪異感湧上心頭,他深深吸氣,刻薄道:「你個
身子還沒張開的小丫頭還想色誘我?」

  俞小塘聞言身子一顫,她腦袋前伸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問道:「什麼是
還沒有張開啊。」

  林玄言問道:「你今年幾歲?」

  「十六。」

  林玄言說道:「再過兩年,你的身子……嗯……會變得高挑很多,腿也會變
長,那裡也會變大。」

  林玄言指了指她尚且不壯闊的胸脯說道。

  俞小塘下意識捂胸,神色憧憬道:「那會不會變漂亮啊。」

  「那可能不會。」

  俞小塘拉攏下來了臉,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林玄言笑道:「因為你現在就很漂亮了。」

  俞小塘到底只是個小姑娘,一下子又雀躍了起來。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麼,
哦了一聲,神秘兮兮道:「那個,師弟,你知道麼!今年接天樓會舉辦一場很大
的歌舞會,那位姑娘據說會露面哦。就是上次你想的那個!」

  林玄言心頭一震,「陸嘉靜?」

  俞小塘眼睛一亮,試探性問道:「是不是忽然想去了?」

  「……」

  人間不似山上清冷,華燈通明,點亮了千家萬戶,煙花柳巷。爆竹聲聲除舊
歲,新桃換舊符,那城市潮浪般的光華之上,有許多身著彩衣,綢緞淩空的貌美
仙子跨著花籃柔柔飛過,素手一揚,鮮紅的花瓣自修長圓潤的手指間飛出,化作
人間洋洋灑灑的紅雨。

  車馬如龍,高大的駿馬和三頭六臂的異獸緩緩穿行過人流,有許多雕龍畫鳳
的轎子無人抬弄便騰空自行,眾人知道定是仙家手筆,皆嘖嘖稱奇。

  從山上一路來到軒轅王朝的主城承君城。夜已經很深很深了,但是承君城的
夜色早已被點燃,漫天的煙花綺麗爛漫,將承君城照得亮如白晝。

  俞小塘十指交叉捏在胸口,一臉憧憬地望著天上燦爛奪目的花火,瞳孔裡流
光溢彩。

  那些繁華同樣倒影在林玄言乾淨的眸子裡,但是他沒有太多情緒,那些繁華
固然是美,煙花很美,車如流水馬如龍很美,一夜魚龍舞很美,但是他們不過過
眼煙雲罷了。但是他看俞小塘東張西望看得很開心,就陪著她一起看。

  「師姐,這裡很好玩吧。」

  正拿起了一個繡花填棉手工小兔子的俞小塘心不在焉地答道:「當然啊。」

  林玄言奇道:「那你會不會不想回到山上了啊?」

  俞小塘放在了做工精美的小兔子,認真說道:「當然不會,我可不能拋棄師
父。」

  「為什麼?」

  「我是個沒人要的孩子,師父把我撿回宗門把我養大的,我怎麼可能會被豬
油蒙了心呢!」

  說這話的時候恰好又是一批煙花騰躍而起,照得她漂亮的臉蛋更加神采熠熠。

  撿回來的?好熟悉的劇情啊……林玄言忽然有些悵然。

  忽然之間,人群沸騰了起來。

  「啊!要新年敲鐘了!」俞小塘忽然雀躍了起來。

  「敲鐘?」

  「就是接天樓的敲鐘啊!」俞小塘興奮道:「我過來的時候和你說過的啊,
清暮宮宮主陸嘉靜親自敲鐘呢。」

  俞小塘拉著他的手向著人流更深處擠去。

  無數煙火不停地拔地而起,拖曳起一道極淡的灰線,升至天際,炸成絢爛五
色。臨近新年,越來越多的煙火璀璨盛放,仿佛要窮盡人間的富麗。整個夜空百
花齊放,燃燒成絢爛的火海。

  接天樓上更是五光十色,燈光明亮,每一層樓閣前都用花束編織成一個綺麗
碩大的花結,每一層樓選用的花都不盡相同,各有祥瑞寓意。

  好不容易擠到接天樓附近,猶豫人群太過擁擠,實在難以寸進,俞小塘和林
玄言手拉著手,防止走丟。明明是嚴冬臘月,承君城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少年
少女握著的掌心竟然還冒出絲絲的汗水。

  抬頭高高望去,樓前懸著一個鎏金的巨大漏洞,那個漏洞沙子很快便要流盡,
萬千煙花盛放凋零的極盛大背景裡,熾熱的火光粼粼爍爍,點點剝落,像是火海
落成的雪。

  刹那之間,幾聲煙花炸膛的巨響響起,即使是林玄言都心頭一震。那幾束聲
勢極其浩大的煙花騰空而起,在空中炸開,竟然綻放成了層層的蓮花狀。

  接天蓮葉無窮碧。

  富麗堂皇的煙火之下,那幾朵蓮花搖曳生姿,仿佛可以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夏
風陣陣。

  隨著蓮花盛放。那些絢麗的焰火紛紛凋零。等到繁華剝落殆盡,漆黑的夜幕
重新來到了視野,這時候人們才發現,天空中竟然還飄落著細細的雪。

  一道明豔的光忽然出現在清冷的夜色下。

  整片夜空都被照亮了。

  一個女子從接天樓頂步履翩躚,踏著那些煙花構成的蓮花步步走來,蓮花隨
著她的腳步紛紛破碎,凋落成粼粼的光,那身淡淡的青衣上雕畫著大團大團的錦
簇花鳥,卻不顯豔俗,反而明月淩空般皎皎出塵。

  挽在她手臂間的綾緞卻是白雪般的素色,淩空而下,從天上垂落人間。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奪去,因為她是陸嘉靜,是清暮宮的宮主,是人間最美
的女子之一。

  她不食人間煙火,因為她便是人間最美的煙火。

  天上大風,她繁花似錦的衣裙柔和翻飛,目眩神迷,若流雲卷雪。

  所有人都在抬頭看她。唯有林玄言收回了目光。

  他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回想起了一些往事,無聲地笑了起來。覺得她這樣確
實比穿素衣要好看許多。

  一道紅色的幕布從天際悠悠落下,銅鐘顯現,四方八正,浮刻軒轅二字,無
數銅雕的奇珍異獸眾星捧月般將軒轅二字哄抬起,清脆的鐘聲響起,回蕩在軒轅
王朝的上空,悠遠綿長,久久不散。

  「願我軒轅,國祚綿長。」

  陸嘉靜空靈的嗓音是墜入湖心的明月,是微風蕩起的漣漪。風雪也不再清冷,
所有人都舉起了手臂,高聲呼喊:「願我軒轅,國祚綿長。」

  「願我軒轅,國祚綿長……」

  全城上下皆振臂高呼,每一個聲音都是一點浪花,浪花接著浪花連成了海,
洶湧浩瀚,攀登到最高處便是牆立而起的波濤。

  俞小塘聽著那人群中振聾發聵的喊聲,沒有捂住耳朵,也沒有跟著起哄,只
是呆呆地看著天女下凡一般的陸嘉靜,神色恍惚。她覺得這個女子真是好看得不
能再好看一點了。雖然隔著很遠看的不算太真切,但是那種雍容華貴但不失仙氣
卻是美得讓人睜不開眼。

  新年的鐘聲響了一遍又一遍,人們才恍惚意識到,原來一年就這樣過去了。

  一直到陸嘉靜離去,眾人過了好久才回過神來,書裡說的洛神淩波驚鴻一瞥
恐怕也不過如此了吧。

  繁華攀登到了最高點之後沒有散去,只是漸漸地降溫了。人群依舊擁擠。牽
著手的少年少女在承君城的街道上緩緩步行,一路上偶然交談,少女更多的是好
奇。

  兩人走走停停。俞小塘忽然問道:「我以後也會像那位姐姐那樣漂亮麼?」

  街道上鈴聲搖動,由遠及近,不時有仙人淩空飛過。家家戶戶張燈結綵,門
神張牙舞爪,減弱的吆喝聲追逐著流水緩緩遠去。

  林玄言看著俞小塘微微抬起的臉,她的臉很精緻,丹唇如櫻,目光如水,瓊
鼻精巧,活脫脫地一個小美人胚子。但是林玄言還是微笑道:「我看難。」

  俞小塘鼓了鼓香腮,雖然她覺得林玄言說的是實話,但是還是有點氣惱,說
道:「哎。好啦好啦,良辰吉日,今天師姐就大人不記小人過。誒,怎麼又回到
了這裡。」

  在承君城兜兜轉轉,走了許多小巷子,結果又回到了接天樓前。接天樓燈火
通明,仿佛是用花燈編成。林玄言忽然說道:「去那家店裡喝點茶吧。」

  俞小塘問道:「你帶夠銀子了麼?」

  林玄言頷首道:「我們曾經也好歹算是大宗,家底總還算有的,我前些日子
去師父的錢庫偷了點。」

  俞小塘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你不怕死啊。」

  林玄言笑道:「如果真的被師父發現了,我就說是師姐指使的。」

  「你!」俞小塘哼了一聲,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耳朵,「你剛剛說誰指使的?」
林玄言連忙笑著求饒,兩個人打打鬧鬧一直來到了店裡,要了兩杯花茶坐下,俞
小塘對錢沒有太大的概念,怎麼說她也算是山上修行的仙人,這是她難得地食人
間煙火。

  林玄言捂著被擰得發疼的耳朵,安靜地抿了一口茶。茶香四溢,漫過唇齒。
即使是一座小茶樓,因為靠近了接天樓,所以今晚人也多得出奇,若不是因為過
了半夜,肯定挑不到位置。

  鄰座似乎是仙門的弟子,林玄言瞥了兩眼,只是覺得那身校服有點眼熟,但
是一時間有點想不起來。他才泯過了一口茶,便聽到那穿著黑白道衣,帶著陰陽
抹額的人開口道:「這人間的茶果然比不得我們那裡啊,真真是哪裡入口。」

  一個帶著湛藍色抹額,豐神俊朗的人說道:「師弟,你是養尊處優慣了,這
茶雖然寡淡,可也不算太過不堪。」

  忽然又有人開口:「聽說這裡再過幾個月便又要舉行試道大會了。」

  「小孩子打架,有什麼好看的?」不知道是誰冷哼了一聲。

  又有人說道:「那蕭忘小小年紀已經躋身七境,在我們那裡也算是天才中的
天才。」

  「但是也只是出了一個蕭忘罷了。」

  「說不定有人韜光養晦,只等一朝成名也未可知,師弟不可妄言。」那湛藍
色抹額的人似乎在這些人裡身份最高。

  「師兄啊,你感覺那個清暮宮的宮主怎麼樣啊?」

  師兄回答道:「驚鴻一瞥,人間僅有。」

  聽到這裡,林玄言才恍然想起他們的身份,難怪這身校服這麼眼熟,原來是
浮嶼道門的人,不過看樣子應該是外門弟子,但是饒是如此,身份也是尊貴異常。

  俞小塘可耐不住性子喝茶,她早就跑到了視窗,趴著張望,怔怔地看著對面
那座接天樓出神。

  忽然,林玄言喝茶的動作僵住了。因為他聽到了那裡最初說話的那個師弟神
秘兮兮地壓低聲音說了一句話,他的聽覺很敏銳,所以聽到了那句話是什麼。

  「今年的試道大會可是極有看頭,那清暮宮的宮主兼軒轅王朝的聖女陸嘉靜,
據說要在那日宣佈我們陰陽道為軒轅王朝唯一正統道法,並且要在那日在試道大
會落幕後當眾修習……」

  「當眾修習?什麼意思?」

  「就是被當眾開苞破處啊!」

  「什麼?!」

  有人甚至茶杯沒有拿穩跌到了桌上,茶水肆意流淌,那人也無空閒去擦拭,
連忙問道:「你這個消息是哪裡得到的?真的假的?」

  「就是,方才我們都見到了,那陸嘉靜何等神仙似的人物,即使是那神王宮
的聖女夏……也不遑多讓。怎麼可能會作出如此折辱的事情?這一定是有人刻意
造謠。」

  不過那位道門弟子卻十分篤定,說道:「愛信不信,我爹可是在軒轅王朝當
大官的,他親口告訴我的。再過一個月,這個消息恐怕要傳遍整個瓊明界了。」

  「怎麼可能?陸嘉靜怎麼可能會答應這種事情?不可能啊!」

  林玄言早已難以喝茶,他曾經和陸嘉靜一起出生入死,對於她的性情十分了
解,她那麼驕傲的女子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

  只聽那人悠悠地歎了一口氣:「清暮宮宮主的身份再大,怎麼可能大的過軒
轅王朝的鐵律?這次軒轅王朝是刻意要與浮嶼陰陽道交好,才做出如此舉動,而
陸嘉靜就是他們向浮嶼神王宮表明心意的犧牲品。」

  「可是為什麼,堂堂淩駕人間的王朝,為何要這麼做?」

  「當然是因為北域!以前北域動盪不安,雖然那些妖物體魄強悍,極其危險,
但是始終內亂不定,不足以構成威脅,但是如今妖尊一出,北域一統,那些數不
勝數的妖魔鬼怪若是連成一心,戰力比人類可是要高出一大截。如果他們舉兵攻
打軒轅王朝,就算軒轅王朝不滅,也要被打去半條命。這時候若是其他親王趁機
動手,恐怕王朝就不姓軒轅了。」

  「所以說陸仙子要為軒轅王朝殉道了麼?」

  「又不是身死道消,何必如此說得如此悲壯。陸嘉靜本就是化境高手,論女
子戰力,僅次於那劍宗宗主裴語涵。她對道肯定有很深的感悟,修行陰陽道不一
定是壞事。只是要當眾被……始終讓人難以接受啊。」那名弟子喝了一口茶,一
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陸嘉靜……」那師兄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師兄別想了,師兄好生修行,如此天資,
定能進入內門,到時候以道門內門弟子的身份,說不定可以得到陸仙子青睞,一
親芳澤呢。」

  師兄訓斥道:「師弟不可胡言。」

  「若等那陸嘉靜也沉淪了,那劍宗宗主裴語涵便是這王朝唯一的笑話咯。聽
說那裴語涵可是姿容氣質不輸陸嘉靜的絕色女子啊。」

  師兄喝了一口茶,還是忍不住問道:「那究竟是誰來破陸仙子的……」

  那弟子悠悠搖頭道:「說到這個我就來氣,我爹告訴我,好像是讓試道大會
的優勝者……哎,一個人間宗門的小輩憑什麼可以染指仙子?越想越氣人。」

  「那真是便宜那個蕭忘。恐怕這個決定是軒轅王朝的當權者和陰陽閣協商的
結果,在人間,玄門和陰陽閣便相當於神宮陰陽道的意志。如此更能體現出軒轅
王朝對浮嶼神宮投誠的決心啊。看來那個妖尊卻是強大,不知道是怎麼樣的人物,
竟然能讓軒轅皇帝如此焦頭爛額。」

  師兄皺眉道:「他們就不怕有人戰勝蕭忘麼?」

  那師弟冷哼道:「你以為第七境的門檻是這麼好到的麼?再說,就算真有人
戰勝了怎麼樣,六大宗門五位都是以陰陽之理修行,雖然宗系不同,但是殊途同
歸。那位獲勝的小輩未來也定是軒轅王朝的大人物。說不定能成為與北域交戰的
關鍵棋子。犧牲一個化境女子而已。對於一個真正的大國來說,一個女子的美貌
再驚世駭俗又能如何呢?」

  「只可惜,玄門有一個蕭忘。陰陽閣卻拿不出太像樣的年輕人咯。」

  「嗯。聽說陰陽閣閣主的女兒容貌驚人。小小年紀便被列為軒轅王朝的四大
美人之一。」

  「那位季小姐麼?又如何呢。一個不能修行的廢人罷了。容貌註定成為家族
的工具罷了。」

  眾人還在議論,但是林玄言再也聽不下去了,他舉杯傾倒,杯中茶水一飲而
盡。付了茶錢,拉著還在窗口看風景一臉詫異的俞小塘離開了茶店。

  這時候,林玄言的眼角忽然瞥見了一道豔紅色的光,濃烈得像是難以抹去的
墨。林玄言循光望去,看到西側窗邊露出了一截紅色的衣角。林玄言微微一愣,
心想如此醒目的衣服自己喝茶的時候為何沒有注意到?難道被那些道門弟子的談
話吸引太深了?

  他下意識地退了兩步,隔著窗看清楚了那桌人的樣子。椅子上坐著兩個人,
一個紅衣人面覆青銅甲胄,身材勻稱,分不清是男是女。那人身邊坐著一個明黃
色衣服的童子,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承君城魚龍混雜,奇人異士頗多,他多看了兩眼,並未太記掛心上。

  俞小塘看他臉色不太好,問道:「怎麼了呀?是不是茶不好喝啊?我感覺挺
好的啊。」

  林玄言不知道怎麼描述自己的心情。就像是……就像是那日在碧落宮門口聽
到那淺淺的呻吟聲那樣。難道曾經和自己親密的女子都要遭受如此劫難?劍道崩
摧,我一人承受便夠,為何要殃及池魚?

  十指藏在袖袍中掐動默算。但是他什麼也沒有算出來。是因為有人遮蔽天機?
還是因為別的什麼?他難得地覺得有些頭疼。

  「熱鬧看夠了。回山門吧。」林玄言對俞小塘說道。

  俞小塘有些戀戀不捨地看著這個大城市,似乎要把每一分繁華都烙印在眼中。

  林玄言寬慰道:「再過四個月我們還會來的。不用太捨不得。」

  俞小塘抽了抽鼻子:「可是四個月後哪有現在熱鬧嘛。而且,那時候我們就
是來吃白眼的啊……」

  「我們宗門有這麼不堪?」

  俞小塘弱弱道:「我在宗門呆了十幾年了,每次都差不多,最討厭試道大會
了……」

  林玄言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今年會不一樣的。」

  俞小塘啪地拍開了他的手,怒氣衝衝道:「你怎麼總喜歡摸我頭!會長不高
的你知不知道!要是我以後不能長得像陸姐姐或者師父那麼好看就打死你!」

  林玄言微笑不語。不過一提到陸嘉靜的名字,他神色又黯然了幾分。閉上眼,
那個彩裙淩空,遺世獨立的仙子仿佛猶然眼畔。

  …………

  焚灰峰上終年飄雪。黑色裙擺的少女坐在崖頭向著很遠的地方眺望。這一次
她沒有看海。而是看背著海的那一面。城市在視線很遠很遠的地方,依稀能看到
被煙火和花燈點亮的城市,遙遙望去,聽不到喧亂吵鬧,入目唯有萬家燈火,一
片馨寧。

  淒冷的山風吹拂著她膝蓋上攤開的一本書。書頁隨風翻動。上面繪畫著一個
個面容猙獰,兇相畢露的鬼怪。看上去陰森森的。

  少女裙擺只覆蓋到膝蓋,她坐在山崖上,露出的雪白小腿在崖石懸空處蕩啊
蕩啊。清冷而孤獨。

  身後浪潮日日夜夜拍打岸頭,身前萬家燈火都在腳下。

  除夕之夜,她凝神遠望,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什麼。

  遠遠的城市裡傳來了鐘聲。一遍又一遍。喧沸的鐘聲來到了山前已經化作了
弱不可聞的清冷山風。她只是蕩啊蕩啊,搖晃著小腿,像是個小女孩一樣。

  一直到有人出現在她的身後,對她說:「小姐,該回去了。」

  小姐忽然伸出了手,指著遠處燈火洶湧的城市說:「那裡,很好看。」

  青年人愣了一下,自家小姐不善言辭,極少說話。他忽然覺得有些拘謹,認
真想了想,說道:「小姐願意的話,是可以去看的。」

  她靜靜地坐了一會,不再說話。又過了片刻,黑裙少女默然起身,接過了那
人遞來的另一把傘,左手將書夾貼在懷裡,右手撐傘,自顧自地走下山道。

  她身後站著的那個年輕人微微搖頭。每次見到自家小姐的容顏都有種驚為天
人的感覺,只是可惜,女子本來可以為宗門續傳承,奈何這位小姐卻是個沒有仙
緣的廢人呢?

  修行這件事本就是上天賞飯,命運使然。

  聽說閣主已經在謀劃小姐的婚嫁之事了。再加上玄門那位天才少年對小姐一
見鍾情。素來貌合神離的玄門和陰陽閣可能要因為兩個小輩聯姻了。這也是大勢
所趨。

  不知道公子最近閉關如何了。若是能破境,說不定還真有可能與玄門那位抗
衡一番。

  但是這些都不是他一個下人應該關心的事情。他自嘲地笑了笑。不再多想。
撐著傘隨著小姐緩緩走下山道。

  …………

  林玄言帶著俞小塘回到山門後便分道揚鑣,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

  林玄言偷偷摸摸地打開了自己的房門,卻發現裡面亮著些許火光,他慣坐的
木椅上,有一個女子靜坐翻書。女子正襟危坐,挺胸抬頭,神色專注,燭光落在
她的面容上,熠熠跳躍,燦若雲霞。

  一直到林玄言進門,女子才收起書抬頭道:「玄言,你過來。」

  林玄言忽感不妙,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如履薄冰地看著她。

  坐在那裡自顧自翻書的女子正是裴語涵。她看著林玄言,手卻在桌上的書本
處摩挲,她很好奇,為什麼書上字裡行間那些崢嶸劍氣消失了,難道是因為歲月
隔了太久麼?

  林玄言被她看得有點慌,搶先開口道:「師父找玄言何事?」

  裴語涵合上了書,背靠在椅子上,轉過身看著他,問道:「今晚你和小塘去
哪了?」

  林玄言面不改色道:「試道大會臨近,我和小塘去山下對練了一會劍。」

  「為什麼不在劍坪上練?」

  林玄言平靜道:「對練時候劍撞擊的聲音比較大,我怕這種嘈雜的金石之音
擾了師父和師兄的休息。」

  裴語涵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道:「玄言,沒想到你竟然如此為他人著想,
為師甚是欣慰。」

  林玄言誠懇道:「應該的。」

  裴語涵忽然站起來,擰著他的耳朵問道:「那為什麼錢庫有被人翻動的痕跡?」

  林玄言一不做二不休,嘴硬道:「師父你先鬆手,想必是宗門遭賊了。師父
最好設立一個劍陣嚴加守衛。以防賊人趁虛而入。」

  裴語涵拎著他的耳朵把他按在椅子上,從筆架上取下一支筆塞到了他的手裡,
命令道:「你把這本《劍心通錄》抄一遍,抄不完不許睡覺。」

  林玄言知道再辯解也沒用了,苦著臉說道:「去人間走走對劍道大有裨益啊。」

  裴語涵訓斥道:「劍心通明首先要做到的便是斬斷俗塵。」

  林玄言心裡又炸響了一記驚雷。他忽然想到這句話不也是自己當年說的麼?
而且這句話自己事後想想根本就算一派胡言啊!難得自家徒弟把它奉為真理,最
後坑了自己。難道這就是因果報應?

  林玄言答非所問,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其實啊。我以前也收過一個徒弟。」

  裴語涵饒有興致道:「哦?我這位徒弟的徒弟什麼樣啊?」

  林玄言看著她的臉,鄭重其事道:「我收我徒弟的時候,我還不大,而且那
時候我會的也不多,對徒弟基本就是放養。而且我那位徒弟也是生性頑劣,經常
捅出許多亂子,把我忙得夠嗆。後來我和這位徒弟就分開了,然後就一直沒有機
會見面。」

  裴語涵見他神色認真,不似開玩笑,便問道:「收這麼一個頑劣的徒弟肯定
很麻煩吧。」

  林玄言說道:「當時覺得麻煩極了,不過後來回來起來卻覺得再沒有更溫馨
的事情了。」

  裴語涵認真思索了一番他的話,說道:「理當如此。」她又問:「那你都教
你徒弟幹什麼啊?」

  林玄言咬著嘴唇,憋了一會,他仿佛確有其事地說道:「抓兔子。」

  「啊?」

  林玄言忍著笑意說道:「我們那邊村子附近有許多兔子,但是那些兔子很狡
猾,喜歡打假洞,我是我們那抓兔子最厲害的。我那徒弟被兔子的假洞騙得團團
轉,便來找我詢問技巧,我便順勢讓她叫我師父。就是這樣兒戲。」

  裴語涵信以為真道:「那你懷念你的徒弟麼?」

  林玄言說道:「其實有些害怕。」

  「害怕,為什麼?」

  林玄言說道:「當時只是小孩子打打鬧鬧過家家認一個便宜師父,現在時過
境遷,再見到那個徒弟說不定此刻人家已經大有出息,那時候面對她,如果她已
經高高在上,對我趾高氣昂,愛搭不理。那我不是很受傷麼?」

  裴語涵深以為然道:「確實如此。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徒弟就太氣人了。」

  林玄言拼命點頭:「你也這麼認為的對吧!」

  裴語涵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為何情緒忽然如此衝動,只好點了點頭,
「一日為師終生為師。萬不可忘本。」

  林玄言煞有介事道:「我一定會去找我徒弟的,如果她敢那麼對我,那我就
用師父您教我的武功狠狠懲罰我徒兒,師父您看如何。」

  裴語涵答道:「師父懲戒徒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過只能以警訓為主,
不可太仗勢欺人。」

  林玄言瞪大眼睛小雞啄米般點頭:「師父您這麼說,徒兒就放心了。」

  說完,他深深抱拳:「師父請回吧。徒兒要抄《劍心通錄》了。一定準時交
付於你。」

  裴語涵一臉不解地看著莫名幹勁十足的林玄言,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臨出
門之際,她還是有些心軟,便又囑咐了一句:「若是實在抄不完,你可以先睡會。
下不為例。」

  林玄言開懷道:「是,師父。」

  
                             【未完待續】
2018-1-2 00: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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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明神女錄
第五章:裙袂下飄的都是春風
  第一個月,天下傳來了一個大消息。據說陰陽閣兩大道主之一的陰道主無故失蹤,下落不明。據說已經身死道消。一時間這個消息轟動一時,衆人想象不出什麽勢力敢和陰陽閣作對,陰陽閣已經派遣暗使開始調查,但是尚無頭緒。
  第二個月,有一個大消息瞬間淹沒了人們的讨論。軒轅王朝承君城有三座宮殿,分别是帝居的乾明宮,郡主居的賦雪宮和教宗聖女居住的清暮宮。而近日乾明宮發出消息,試道大會當日,會宣布陰陽道及其旁支爲大陸唯一正統道法,其餘盡數爲旁門左道,再不受王殿的保護和優待。而宣布儀式由清暮宮宮主主持。當日清暮宮宮主會獻祭自己,将紅丸當衆交給試道大會的優勝者,随後于接天樓第九樓進行爲期三日的“款待”。款待的對象便是陰陽道上的各位大佬和王殿的當權者。
  這個消息傳播速度極快,很多人聽到的第一反應都覺得是謠言或者是自己聽錯了。猶記得除夕那個神仙風采的女子驚鴻一現,衆人更是覺得極爲不真實。但是那個聖旨上三宮的巨大印章如此醒目如此真實。過了好幾日,人們才開始相信這條消息的真實性。
  各大賭場紛紛開局,無數青年俊彥的名字都躍然其上,最被看好的自然是玄門的天才少年蕭忘,而其他許多知名的天才少年也在其中,從蕭忘的名字排下來,便是陰陽閣的公子季昔年。摧雲城的少城主鍾華,天機派的魏機……雖然群英輩出,但是蕭忘依舊一枝獨秀,衆人都極爲羨慕他的豔福,生在一個最好的年代,可以染指王宮最美的少女。
  而今年試道大會除了各大門額之外的入場券更是被炒到了天價,無數家财萬貫的富商巨賈爲了争一個名額都是搶破了腦袋。
  第三個月,林玄言開始選劍,他和趙念很難得地交流一會。劍宗自然有劍閣,劍閣裏陳列了上百把劍,那些劍都曾經是叱咤一時的名劍,有些劍上前代主人的靈氣未消,依舊桀骜。本來劍閣應該是禁地,但是随着劍道衰頹,劍閣也變得可以随意進出了。
  趙念從劍閣選了一柄青藍色的劍,那柄劍據說是數百年前的西海劍妖的三把佩劍之一。
  林玄言一眼便看出了那柄劍的來例,搖頭道:“劍妖之劍陰氣太重,不适合你。”
  趙念心中有些不屑,心想你一個不能修行的人懂什麽劍,但是畢竟是自己師弟,還是溫言問道:“那師弟覺得我适合什麽。”
  林玄言不說話,自顧自地向前走着,憑借着記憶,他來到了道路的盡頭,劍閣的道很長,越是往前劍的品階便越高,但是劍好并不代表就合适,所有趙念沒有往深入了走。
  越深處劍意越深,遍地生寒,趙念隻覺得劍氣刺骨,每走一步都猶如刀割,但是林玄言面色如常,仿佛沒事的人一樣。他很是不解的,但是痛苦讓人無法分心思考。終于,在趙念快支撐不住的時候,林玄言從木架上取下了一柄劍遞給了趙念:“此劍名爲雪牙。”
  “當年雪國魔頭之劍?”趙念心頭暗驚,但是他依然接過了劍。那确實是一柄罕見的好劍,雖然是雪國魔頭,但是劍卻毫無陰氣。當年雪國覆滅,這柄劍便被親手斬了那魔頭的師祖懸挂在劍閣之中。
  趙念接過劍便連連後退,退出了如織的劍意範圍。林玄言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以趙念的體魄無法承受這些名劍的威壓。
  林玄言說道:“以後你便是這把劍的主人了。”
  他這句話并不是給趙念說的,而是對這柄劍說的。劍似乎聽懂了他的心意,嗡得一聲發出長鳴。趙念原本想以魔頭之劍之類的理由反駁,但是那一刻,他竟然感覺自己與此劍劍心相連。那種奇妙的感覺玄之又玄,難以言喻。
  他深深地看了林玄言一眼,問道:“師弟,其實你可以修行的對吧?”
  林玄言沒有回答,自顧自地朝着劍閣更深處走去。
  趙念站在原地又問:“你到底是什麽人?”
  林玄言看了劍閣最深處的那柄劍一眼。目光幽幽。
  他說道:“我隻是劍宗的一名弟子,你的師弟,試道大會師父對你給予厚望,不要讓師父失望啊。”
  趙念抿着嘴,忽然開口問道:“師弟你要選什麽劍?”
  林玄言的目光從那柄曾經震爍古今的劍上移開了目光,那柄劍竟然難以抑制地發出了顫鳴,那是戀戀不舍,也似故人白發相逢。
  林玄言沒有理會那柄劍的挽留,轉身離開:“我沒有要選的劍,我想自己弄一把。”
  趙念更加疑惑:“自己弄一把?”
  “嗯。我在山下認識一個鐵匠。”
  …………
  沿着山道向下,是一片亂葬崗,下了亂葬崗之後,有一片怪石橫生的溪流,溪水濺成無數白色的水沫順流遠去。
  沿着溪流的南邊走有許多幾十丈高的老樹,那裏落葉堆積得很厚,蟄伏蛇蟲,一般人都會繞道而行。
  四月初春,清流漲水,無數溪流上浮滿了細紅落花,有魚輕吻花瓣,一觸即走,散成清漣。
  林玄言腳步一頓,他鬼使神差地擡起頭,隔着數十步遠,一襲漆黑的衣衫徑直地撞入了視野中。那道黑色似乎很柔和,卻顯得那樣刺眼,仿佛青天白日之下燃起的墨色焰火,明媚得奪去了所有的目光。
  那是一個黑裙少女。
  因爲背靠着參天古樹,所以顯得她的身材更爲嬌小柔弱。少女坐在岸邊瑩潤的石頭上,赤着的雙足垂蕩着溪水,她光潔的小腿輕輕擺動,輕巧的水珠和波紋像是一簇簇綻放的小花。林玄言心中微異,爲何荒郊野外會出現一個這樣的少女?
  少女的長發如瀑般垂下,擋住了她的側臉。她隻是沉默地低着頭,似是在看自己溪水中的倒影。
  她的長發太過漆黑,以至于無法分辨發絲,就像是畫師用最濃的墨一筆垂下,一氣呵成。
  少女的身材很是美好,既不纖細也不臃腫,黑色裙衫貼着的粉背玲珑姣好,衣領上露出了一截如雪的脖頸,仿佛最深的夜色裏溫柔明豔的月光。
  随着林玄言步履的接近,踩碎落葉的沙沙聲驚擾了靜坐的少女,她忽然回過頭,神色有些愕然,林玄言終于看清楚了她的臉,他無法形容那種容顔,仿佛是極北雪地裏盛開的野罂粟。
  那名少女見到林玄言,松了一口氣,繼續轉過頭。
  林玄言心中明白了幾分,應該是某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偷偷跑出來,又害怕被仆人抓回去。
  林玄言心中想着鑄劍一事,便沒有太過逗留,繼續向前,剛走了兩步,他心中忽然一個悸動,還是轉身走到了那名少女的身邊。好言相勸道:“姑娘,這荒郊野外野獸橫行,強人出沒,你還是早些回去吧。”
  那名少女擡頭看了他一眼,幽深的目光像是幾萬米的深海。她搖了搖頭,“沒事的。”
  她外表纖弱,但是聲音卻很平靜。林玄言微微驚訝,他看得出,這名少女身上根本沒有修爲。這時候他忽然注意到少女的膝蓋上放着一本古舊的書,封面的字迹已經難以辨認。
  她輕輕地滌蕩着水面,裙擺均勻地覆蓋在膝蓋上。沉默寡言。
  林玄言下意識說道:“你這本書……很奇怪。”
  少女微微仰頭,說道:“你也是。”
  林玄言皺眉道:“多加小心。”
  少女玉足滌水,波紋粼粼:“謝謝。”
  簡短而摸不着頭腦的對話之後,林玄言不再廢話,轉身離開了。他看不出那本書的來曆。但是如果真的是名門的小姐,那身上必有法器倚仗,安危也不需要自己關心。
  一路下山,來到了一座破舊的小城裏。他借着記憶來到了一座鐵匠鋪子的門口,鋪子門口垂着一塊熏黑的天藍色舊布,隐約可以聽見半開着的門裏傳來的打鐵聲。走到門口依舊可以感受到一股熱氣。
  林玄言猶豫了片刻,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一個身材不高的中年漢子掄着鐵錘對着一塊燒紅了的胚子的捶打,火星四濺,砧闆上的鐵胚被敲打得當當作響。
  那名中年漢子擡起頭看了一眼進來的人,順便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白色毛巾,抹了一把汗珠,汗水灑落,落在滾燙的砧闆上,發出嘶嘶的聲音。
  “客人要把什麽樣的刀?”中年漢子問道。
  林玄言看着他,掩上了門,平靜道:“我想要一柄劍。”
  中年漢子面露難色,苦笑道:“劍?公子莫不是在嘲笑我?這鋪子已經一百多年沒有鑄過劍了。”
  林玄言沒有理會他的說辭,自顧自地說道:“我要的劍要求不高,以雪花鋼作爲材料,不需要特殊的紋路,劍一定要薄要窄要輕,方便激發劍氣就好。劍鞘用最普通的獸皮制作便可。”
  中年男子擺了擺手說道:“不做劍不做劍,這大逆不道不說,而且我師父也沒有教過我做劍的技藝,早就失傳了,做不了做不了。”
  林玄言看着他,問道:“你真的想一輩子待在這個小地方爲凡夫俗子鑄造菜刀農具?”
  那名中年鐵匠忽然不說話了,他滿是健壯肌肉的胸膛流淌下亮晶晶的汗珠,滴到通紅的胚子上,發出滋滋的聲音。
  林玄言看着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承君劍,斷龍劍,山君,誅邪,蒼山雪還有……羨魚。”
  中年鐵匠靜靜地聽着他說完這些劍名,一言不發,兩人四目相對,陰暗的密室裏火星四濺,濕熱壓印的氣氛終于被中年鐵匠打破,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你究竟是什麽人?”
  忽然他瞳孔一亮,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林玄言的臉,語氣中已然是震撼得難以言表:“是你?是你!不對!你不是……”
  林玄言點頭道:“是我。”
  …………
  第三個月相安無事。第四個月,試道大會的前一天,林玄言下山取劍,整個過程兩人沒有任何隻言片語的交談。
  試道大會的前一天,林玄言深夜來到了碧落宮的門口,那一夜碧落宮的燭火沒有熄滅,初夏風聲溫和,卻依舊帶着許多春寒。裴語涵推門而出走在寒宮的雲台之上,遙望連綿群山,恰好遇見了林玄言。
  裴語涵今夜穿着單薄的衣衫,長發挽到了脖頸處,用一條紅色的發帶系着,發帶垂下,順着玉背垂到了纖細的腰間。腰間束着裙帶,深青色的百褶長裙素素婷婷,裴語涵向來不施脂粉,如此打扮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女,
  林玄言神色恍惚。人生若隻如初見,便大概是這樣的情景吧。
  林玄言上前行了個禮。
  裴語涵見到了他,微微詫異:“玄言怎麽還不睡?明日便是試道大會,要早些休息。”
  林玄言笑道:“師父不也還沒睡麽。”
  裴語涵不言語,緩緩走到了雲台邊,像是有重重心事。
  林玄言問道:“師父是在怪我當日把季易天給你的信撕了?”
  裴語涵搖頭道:“這些本就是我的醜事,是我自己無能,怎麽可能怪罪到自己徒兒身上呢?”
  夜色馨甯,月色清幽照人。林玄言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有種攔腰攬入懷中的沖動。
  忽然,裴語涵問道:“玄言,我聽念兒說你下山去鑄劍了?”
  林玄言沒有否認。
  她又問:“劍閣如此多的名劍,爲何要自己去鑄?”
  林玄言答道:“那些劍都有過主人了,用起來總覺得不算趁手。”
  裴語涵點了點頭:“這次試道大會結束之後,我們恐怕便要離開這裏了。”
  林玄言問道:“師父您對我沒有信心也就罷了,對趙念也沒有信心?”
  裴語涵欲言又止,最後隻是悠悠歎息。自言自語道:“試道大會開始了……”
  長夜漫漫,夜色如水,花樹如雪,照得伊人皎潔。
  …………
  承君城的中央,原本鑲嵌在廣場中央的四塊表面平整的巨石懸空而起,浮在廣場的中央。
  除了六大宗門之外,還有十個名額散給其他勢力争奪,最終參加試道大會的便是十六個門派,每個門派最多可以派出四名弟子,所以一共參加的便是六十四名弟子,采取抽簽制。但是今年隻有六十三名。因爲寒宮劍宗隻有三名弟子,所以注定有一個人會輪空。
  等到裴語涵師徒三人到來之時,承君城已是日上杆頭。人流雲集,三五成堆。放眼望去人海浩浩蕩蕩,門派各色的校服聚集一起,有人互相行禮問好,有人雙手環胸神色桀骜,有人揮拳通臂躍躍欲試。但是這些熱鬧和喧嘩似乎與他們無關。
  裴語涵馭劍至城門口便再收起了飛劍,步行入城。雖然貴爲六大宗門,但是早已名不副實,自然也不好馭劍城中。
  越是臨近試道大會的武場人流便越是擁擠,幸而早有王朝的侍衛開辟了專門的道路供門派衆人通行。

承君城的中央,原本鑲嵌在廣場中央的四塊表面平整的巨石懸空而起,浮在廣場的中央。
  除了六大宗門之外,還有十個名額散給其他勢力争奪,最終參加試道大會的便是十六個門派,每個門派最多可以派出四名弟子,所以一共參加的便是六十四名弟子,采取抽簽制。但是今年隻有六十三名。因爲寒宮劍宗隻有三名弟子,所以注定有一個人會輪空。
  等到裴語涵師徒三人到來之時,承君城已是日上杆頭。人流雲集,三五成堆。放眼望去人海浩浩蕩蕩,門派各色的校服聚集一起,有人互相行禮問好,有人雙手環胸神色桀骜,有人揮拳通臂躍躍欲試。但是這些熱鬧和喧嘩似乎與他們無關。
  裴語涵馭劍至城門口便再收起了飛劍,步行入城。雖然貴爲六大宗門,但是早已名不副實,自然也不好馭劍城中。
  越是臨近試道大會的武場人流便越是擁擠,幸而早有王朝的侍衛開辟了專門的道路供門派衆人通行。
  俞小塘忽然傷感道:“這會不會是我們參加的最後一次了?”
  裴語涵聞言腳步也不由慢了下了,她擡起頭,環顧這泱泱城池,她沒有太多留戀,隻是有些傷感。
  不向寡言的趙念開口道:“隻要簽不太差,說不定可以。”
  林玄言發現裴語涵不自覺地歎了一口氣。他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一言不發。
  一路走來,他聽見了很多閑言碎語。那些閑言碎語最多的便是關于陸嘉靜的。
  因爲陸嘉靜的原因,大家仿佛對于這次大會的比試都沒有了太大的興趣,一來是因爲蕭忘一枝獨秀,而來是因爲陸嘉靜的名氣實在太大太大。林玄言聽着那些污言穢語,心裏染上了一絲難以擦去的塵埃。
  雖然試道大會的第一可以獲得資格。但是就算他能拿到第一,以他劍宗弟子的身份定然會被千般阻撓。
六月陽光流铄,正午的陽光将整座城市照得無比明亮,但是絲毫感覺不到燥熱。這座城市的中央早已被幾位大道師遮蔽了起來,溫度也是最爲宜人。
  來到了寒宮劍宗專屬的位置上。放眼而去,雖然每個宗門來的名額都有嚴格限制,但是看上去依舊浩浩蕩蕩。與劍宗比鄰的便是陰陽閣。立在陰陽閣最高處的是一個仙風道骨的年輕人,他已經活了幾百年,但是看上去依舊極爲年輕,豐神俊朗不輸少年。那一襲巨大的繪着陰陽魚的玄白道袍灌滿風一般飄搖着。看上去極有氣度。看了一眼,林玄言便确定此人是季易天。他默默把他的容貌記在了心底。
  季易天不露聲色地朝着裴語涵看了一眼,裴語涵感受到了目光,但是她沒有看他。年輕男子嘴角勾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他遙遙地望着懸浮在場中央的四座擂台場,目光黑曜石般幽邃。
  場間忽有騷動。趙念忽然正襟危坐。俞小塘拉了拉他的袖子,指着方才進場的一個人:“那個人就是蕭忘。”
  林玄言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看了一會,他問道:“是那個長得很高很帥的麽?”
  俞小塘搖頭道:“是那個。”
  林玄言這才注意到走在前面有一個矮小的少年,那個少年的骨骼像是少女一樣的小巧,他的頭發泛着暗紅色,用絲線系着。他算不上眉清目秀,也算不上剛毅俊朗。看上去簡簡單單,很不起眼。但就是那樣一個人便是王朝最天才的少年。
  林玄言點了點頭說道:“确實不錯。”
  俞小塘不知道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來評價有多高。反而覺得不錯兩個字太低了,撇着嘴說道:“你是不是嫉妒人家,陸宮主那般神仙似的人物就要被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少年給……”
  俞小塘畢竟是女孩子家,說不出什麽粗鄙的話語。林玄言白了她一眼。正欲開口,他忽然神色微動,下意識地轉過了頭。鄰座不遠處的陰陽閣走來了一位少女,少女安安靜靜,從看台後的小洞天裏走出,一身黑裙均勻地覆蓋到小腿上,睫毛低垂,看着腳下,她一身唯有墨色的裙裳和雪白的肌膚。就像是雪白稿紙上繪成的少女。
  俞小塘也注意到了他的視線,順着望了過去,也呆了呆,半響才說道:“太好看了。”
  林玄言問道:“你知道她是誰麽?”
  俞小塘不屑道:“第一次見面就打聽别人女孩子的名字,師弟啊,雖然你平時看上去一本正經,但是花花腸子一點都不少啊!”
  林玄言笑着搖了搖頭,沒有接話。
  一直沉默的裴語涵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那個人應該是陰陽閣閣主的女兒。據說是整個陰陽閣唯一一個不能修行的年輕人。”
  林玄言哦了一聲,多看了那名少女一眼。
  俞小塘踮起腳尖遠遠望去,每一次看到如此雲集的人潮都會有一種發自内心的害怕。她也知道,劍宗每次來不過是走個形式而已。三名弟子能在這個海洋裏騰起什麽波浪呢?何況這個場間,天才有如過江之鲫啊。
  一個秃頭的胖子來到了劍宗的場地前,神色一臉訝異:“呦,不得了不得了,我還以爲劍宗早沒了呢。裴劍仙真是持家有道,居然還撐着,真是令高某佩服啊!”
  裴語涵看都不看他一眼:“有勞高宗主關心了。”
  那秃子見裴語涵如此冷冰冰的模樣,非但沒有退縮,反而更走進了一步,他笑的時候臉上的肥肉也擠在了一起:“裴劍仙啊,若是以後你們劍宗真沒有去處了,其他地方不敢收納,我璇頂派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接納仙子啊。還奉你做首席客卿?”
  裴語涵冷冷道:“不勞挂心。”
  對于裴語涵的冷淡,胖子秃子不以爲意,他走進了一些,以内功包裹對着裴語涵說了幾句話,裴語涵雪白的秀頸上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紅光。
  林玄言篡緊了拳頭握着衣角,神色微厲。俞小塘不知道這個死胖子在對師父說什麽,但是顯然師父的臉色不太好看。她剛想下逐客令,便聽到裴語涵冰冷道:“滾。”
  一道劍氣從裴語涵的身上激發出來,那高姓秃子雖然身子很胖,但是卻出奇靈巧,一連退了三步,輕盈地躲過劍氣,嘿嘿地笑了一聲:“仙子好大的脾氣,看來是高某自己找不痛快了。”
  俞小塘大罵道:“死胖子,沒聽到我師父讓你滾麽?”
  高姓胖子看着俞小塘開懷大笑道:“你師父是個大美人,你也是小美人啊,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宗門,以陰陽爲理修習璇玑之術,我保證……”
  不等他說完,俞小塘便咬牙切齒道:“滾!”
  不知何時劍宗之前又多了許多人,一個高冠博帶面色如玉的青衣書生雙手環胸,絲毫沒有讀書人該有的戰戰兢兢之态,他目光好不禮貌地打量了裴語涵一番,啧啧道:“不愧是六大宗門之一,脾氣真大,如此不好客讓我們這些小宗門如此過活?”
  那年輕人看了一眼怒目而視的趙念,微微點頭:“這個年輕人還算不錯,應該就是你們的底牌了吧。啧啧,不過也隻是不錯而已。”
  有人附和道:“也不知道你裴仙子怎麽把這個早就名存實亡的小宗門撐了這麽久,明裏的暗裏的手段讓人佩服。不過也該到頭了。”
  “這位小公子長相倒是不錯,可惜是個不能修行的廢人。沒想到劍宗連這樣的人都收。真是……”說話的人一時想不出合适的詞。
  有人接話道:“病急亂投醫,可惜都是庸醫啊。”
  “依我看,裴仙子撐着劍仙之名尚在,憑着姿色去換一個更好的名頭,怎麽也比這苟延殘喘的劍宗強。”
  聚集看笑話的人越來越多,雙手死死篡着衣角的趙念再也無法忍受,怒喝道:“我們宗門何去何從是我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們管!”
  “呦,脾氣挺大,不知道過了這次試道大會還有幾分傲氣。”
  “裴仙子始終不肯放棄的原因其實大家都知道,不就是因爲你那位名滿天下的師父?可惜了可惜了。诶!你不會是喜歡你師父把……啧啧啧,師徒戀可是大忌啊。”
  話音剛落,便惹來衆人一陣哄笑,裴語涵對于她師父葉臨淵的感情可以說是路人皆知,隻是這層很薄的窗戶紙終于被人說破了之後,那種感覺依舊不一樣。裴語涵站在原地,原本愠怒的她忽然有些失神。
  俞小塘紅着臉罵道:“我師父喜歡誰關你屁事?反正不喜歡你!你!還有你你你!都給我滾!”
  裴語涵拍了拍俞小塘的肩膀,溫柔道:“小塘,不必如此,犯不着。”
  俞小塘仰起頭看着裴語涵,目光裏有些淚光,泫然欲泣的樣子看着楚楚可憐,“師父,可是……可是他們……”裴語涵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
  俞小塘看了一直不說話的林玄言,忽然就來氣了:“狗師弟!你也罵兩句啊,我女孩子不方便,你是男孩子啊。師父對我們這麽好,現在被人這麽說,你怎麽像個悶葫蘆一樣,你也是頭白眼狼啊!”
  一直在想事情的林玄言啊了一聲,回過神來,這才看到眼前多了服侍各異的許多人,林玄言看着滿臉通紅的小師姐,心想自己着實沒有學過怎麽罵人啊,一時間不知道怎麽開口。俞小塘以爲他不敢,怒其不争地踹了他一角。
  衆人閑言碎語不斷,忽然聽到一聲清冽而極有穿透力的聲音傳來:“夠了,不許對裴仙子無禮。”
  說話的人是陰陽閣的閣主季易天。化境巅峰的強者再加上他陰陽閣閣主的身份更是無人敢忤逆。季易天說完話之後衆人果然平息了許多,他俊美的臉上泛起了一道溫和的笑容:“裴仙子一人之力獨扛劍道大鼎,殊爲不易。如果諸位還有什麽意見,可以說給季某聽。”
  衆人心中暗罵,好一個僞君子,暗中拉攏裴語涵,又以陰陽閣閣主的名義來壓自己,但是他們雖然心中抱怨,卻也不敢真的發作,都口不對心地連連稱是,其中不乏美言了陰陽閣幾句,對于陰陽閣的那位僅僅差了蕭忘一線的公子季昔年更是贊賞有加。
  俞小塘聽着那些虛情假意的言論,覺得好生虛僞,一想到世界上最好的師父如此忍辱負重又覺得好生委屈。她拉了拉裴語涵的裙角,裴語涵無聲地笑了笑,告訴她沒關系的。
  林玄言看在眼裏,裴語涵清麗的容顔映在心中,仿佛閉上眼就能看到撲面而來的往事。
  一直到鍾聲敲響大家才算去。
  人群中的議論越發小聲。那些本來行走談論的衆人也回到了各自的席間。
  忽然之間,人聲一下子喧沸了起來,甚至很多人都站了起來,踮起腳尖眺望。
  “快!看那裏。那個人是……”
  “那就是陸嘉靜麽?”
  “傳說中跻身化境的女子?幾百年未曾出宮的清暮宮宮主?”
  “聽說陸宮主心情極其清冷。整日面若冰霜。不曾想現在竟要……”
  “今天見到了陸宮主才覺得花那麽大價錢問師叔買的名額沒有浪費啊。”
  …………
  自接天樓懸浮的琉璃石階處,一個長裙曳舞的女子平靜走來。她今日不似除夕之夜的華袍,而是換上了清暮宮宮主的道衣,那身深青色的長裙衣領和袖口繡着雪浪梅花,淡雅又顯風情,那簡單的衣裳剪裁合身,恰好貼着冰雪肌膚,那豐胸高挺,腰肢不盈一握,傲人身材更烘托得淋漓盡緻。她的發色也是深青色的,就像是黃昏也深夜交接時天空中的流雲。那一頭青絲绾起,插着一支雕镂精緻的白玉簪子,紅色的流蘇與她的绛唇是那一身裝扮中最點睛的亮色,看上去不僅絲毫不顯豔俗,反而将美人的氣質眉目更襯完美。
  “靜兒?”林玄言喃喃道。
  俞小塘由衷道:“太好看了!”
  陸嘉靜赤着玉足從接天樓走到試道大會道場的中央,來到了衆人面前。試道大會的道場有四面,其中三面都是面對的各大宗門,另一面則是正對皇宮。
  陸嘉靜背對皇宮望着衆人,安靜地施了一個禮。嘈雜的讨論聲漸漸平息,大家都屏息凝神地看着這位絕色仙子,期待着她的下一步動作。
  陸嘉靜環視了一眼衆人,她的秀眉不描而黛,欺霜塞雪的肌膚在充足的日光下顯得無比奪目。她輕輕開口,聲音猶如淙淙的水聲流遍會場的每一個角落。
  “清暮宮宮主陸嘉靜,恭迎各位貴客不遠萬裏而來。試道大會五年一期,其旨在爲王朝的未來選拔最好的年輕人。如今天下更是英才輩出,人才濟濟,想來今年的試道大會會極熱鬧。具體事宜便也不再多言,關于本宮的事情想必諸位也都知道。屆時本宮會在接天樓觀戰,靜候消息,于優勝者決出的下一日當衆與這位青年俊彥合體雙修,以昭陰陽之理。”
  陸嘉靜的聲音薄得像是春冰,又像是四面八方湧來的潮水。那一段話不長,所有人卻都覺得聽了很久,特别是那些初出茅廬的少年,聽到後面更是面紅耳赤,氣息浮動,望着那張高貴絕美的容顔,不知道聯系到了什麽場景,一個個情難自禁。
  裴語涵神色看着陸嘉靜平靜地說完這句話,神色黯然。
  陸嘉靜繼續道:“本宮是自願如此,既是爲了自己的大道之行,也是爲了軒轅王朝的衆生子民。若能換王朝千秋太平,嘉靜女子之軀并不足惜。”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始終平靜,仿佛是深埋在堅冰之中的翡翠。讓人生不出一絲亵渎的意思。正當大家還在揣摩陸嘉靜口中的意思時,忽然聽到場中有人極其煞風景地大喊:“不知道陸宮主還是不是雛兒啊。”
  說完這句罵聲和笑聲一并起來。林玄言順着聲音望去,台前的欄杆前趴着一個面容線條分明的健壯青年男子,他下巴有青色的胡渣,半敞着胸膛,咧嘴而笑,一臉不正經的模樣。
  陸嘉靜人如其名,聽到如此質疑,依然面不改色:“本宮尚是處子之身。”
  那人還不罷休,大聲問道:“陸宮主一面之詞怎麽證明?衆所周知,幾百年前你可是有一位情郎啊……”
  林玄言的臉黑了下來。那段日子自己和陸嘉靜确實如道侶一般,隻是他那時候一心向道,也誠然沒有碰過陸嘉靜的身子。
  這句話猶如濺入沸水濺入油鍋,衆人紛紛罵罵咧咧,氣焰高漲。在大家心中,即使陸嘉靜即将要被當衆破身,也是被逼無奈之舉,是蒼生大義之爲,清暮宮宮主的名頭絕不是輕易可以玷污的。
  陸嘉靜看着他,問道:“不知道閣下尊姓大名?”
  那人答道:“摧雲城王酒。”
  陸嘉靜道:“王公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酒摸了摸自己淡青色的胡渣,轉動着黑溜溜的眼珠子,冷笑道:“眼見爲實。不如陸宮主讓我驗下身子,親眼見一下那張象征雛子的膜,不然難以讓人信服啊。”
  未等衆人開口斥責謾罵,陸嘉靜隻是稍一猶豫,便颔首道:“王公子既然要求一解,那任公子驗身便是。”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當衆驗身?這句話是從那位清冷如雪的清暮宮宮主口裏說出來的?曾經軒轅王朝最神秘的幾個人物之一,爲何今日要作出如此舉動?或者是她明知道王酒應該不敢頂着衆怒上前,故意這麽說?可是,萬一呢,萬一王酒真的去驗身怎麽辦?難道陸嘉靜就……林玄言也蹙起了眉頭。
  許多人控制不住手中的兵器,金石琵琶的清鳴不時自場間亮起。
  王酒聞言也是愣住了,他環顧四周,忽然哈哈大笑:“既然佳人有請,那我便隻好從命了。宮主得罪了。”說完他毫不猶豫地躍下了數十丈的高台,彈丸般彈跳起頃刻來到了陸嘉靜身前。方才是遠觀容顔,如今近看之後王酒更是呆住了,那張容顔毫無瑕疵,即使是最好的工匠也無法繪出如此鍾靈秀美的樣貌。他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
  陸嘉靜道:“王公子好膽識。”
  此時試道台早就一片沸騰,怒罵聲,斥責聲還有起哄的聲音,還有無數人一臉期待的表情,此時甚至有很多人後悔,爲什麽沒有膽量自己問出那個問題。
  俞小塘也不自覺咽了口口水:“陸宮主不會真的……不會吧?”
  陸玄言沒有回答她,他願意相信陸嘉靜隻是開個玩笑,但是隐隐約約,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王酒其實自己内心也十分緊張,他聲音有些沙啞道:“不知道宮主要如何證明。”
  陸嘉靜清風濯水般微微一笑,她輕輕地彎下了腰,手輕輕撩起青色的裙擺,伸向了大腿之間,随着青蔥玉手的伸入,裙擺被手臂帶起,向上推擠,露出了一截白嫩得可以隐約看到青筋的小腿,陸嘉靜雙手伸入裙擺之中,片刻之後将一條月白色的亵褲褪下,一直褪到了腳跟處。可以想象,此刻陸嘉靜裙擺之中的私密處已然不着寸縷!那清暮宮的聖潔處子此刻平添了許多媚色。
  王酒也看得目瞪口呆,而場面上歡呼聲伴随着大罵聲熱浪一般洶湧,那些男修者個個喘着粗氣,林玄言更是心亂如麻。而很多本來将信将疑的女修者紛紛投來鄙夷的眼神,心想什麽宮主仙子,竟然當衆做出如此下流的行爲。妓女都不如!
  陸嘉靜抓住了自己青色裙擺的一角,對着王酒說道:“王公子不是想要證明麽?自己看吧。眼見爲實。”說着,陸嘉靜還微微地分開了一下雙腿。這個簡單的動作又惹來了一陣更加熱烈的騷動,那些年輕弟子哪裏把持得住,下體紛紛支起了小帳篷。
  王酒見陸嘉靜不似玩笑,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走到陸嘉靜身後,掀起了陸嘉靜青色的長裙,那雪白的小腿大腿乍現春光,但是王酒适可而止,沒有撩的更高,他弓下了身子,半個身子都鑽到了陸嘉靜的裙擺之下。卷簾而入一般。
  陸嘉靜閉上了眼睛。低垂眉目,睫毛微微顫動。
  這一幕太過太過香豔。青色的裙擺遮住了裏面的場景,陸嘉靜的亵褲已然褪下,沒有人知道王酒對着那不着寸縷的下體到底在做什麽。隻是無比地羨慕嫉妒,都想着那個人爲什麽不是自己。
  雖然有裙擺遮擋,但是從裙擺的震動幅度中明顯可以猜出裏面在發生什麽。王酒的弓着的身子微微顫抖,他的手臂明顯地上擡,窸窸窣窣地撥動着,那青色的裙擺被王酒的動作驚擾,微微起伏着輪廓。仿佛海獸柔軟起伏的背脊。
  衆人雖然看不到,但是紛紛腦補這個畫面:王酒用兩個拇指分開了陸嘉靜那絕世的小嫩穴,将食指悄悄探入其中摸索着無人觸碰過的花徑,勾撩玩弄,低旋緩壓。
  “咿……”陸嘉靜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霞色,她發出了一聲淺淺的呻吟。陸嘉靜下意識地掩唇,睫毛顫抖。那單薄的哀吟轉眼被風吹散,但是已然點燃了身下之人的欲火。那青裙劇烈伏動,不知道王酒在裏面做了什麽,竟惹得清冷宮主作出如此情态。
  陸嘉靜下意識地扭動了一下大腿,那王酒似乎在肆意地侵犯着那裏,陸嘉靜的身子開始微微顫抖,絕美的容顔上閃過了掙紮之色,婉轉低吟在喉嚨口徘徊,将出未出。衆人心中暗罵,這王酒居然如此得寸進尺,趁着這個機會偷偷玩弄陸嘉靜的身子。
  本來深居簡出的她如今在數萬人面前露出如此情态,陸嘉靜即使修養再好也有些難以自持,她的身子微微顫抖着,裙擺下那個身子的動作似乎更加激烈了一些,起伏不定,陸嘉靜本來微分的雙腿下意識地向裏面彎曲夾緊,如此動作一出,王酒在裏面幹些什麽已經不言而喻。
  陸嘉靜眸子時閉時睜,其間竟有些許如絲媚色,在那聖潔的容顔之中更是盎然得令人心醉。陸嘉靜的嘴唇唇色漸漸殷紅入血,鼻翼輕輕煽動,極力鎮定的臉色上帶着微霞。
  似乎是身子的敏感點被刺激到了。赤着的玉足上精緻粉嫩的足趾彎曲又舒展,仿佛在宣告着主人此刻處在一種極爲舒爽的狀态上。
  幾萬人目光的注視更是将羞辱渲染到了極點,那些屈辱轉而化作一波又一波接踵而來的刺激,沖刷着陸嘉靜本就已然風中殘燭的身心。
  “啊……”陸嘉靜發出了一聲刻意壓抑的哀吟,她聲音依舊平靜,卻明顯帶着沙啞與艱難:“王公子可已驗好嘉靜身子?”
  王酒含糊不清的聲音響起:“光線昏暗看得不真切,宮主再等等。”
  話音剛落,陸嘉靜青色的裙擺便劇烈起伏,兩隻粗糙的手握住了那細膩緊繃的玉腿,将玉腿掰得更開了些。場面的香豔淫糜随之攀升。那劇烈的裙擺如狂風過境吹散流雲般。陸嘉靜身子驟然一顫,雖然她凝立在那裏,但是從她足趾的彎曲弧度之中,看得出她身子已然禁脔,可以看出,此刻她實際上已經是如何的高潮的了。還是在如此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那王酒是幾輩子修來的豔福?而且如此場景已然這麽動人,那試道大會之後豈不是……一想到那個場景,看着那青衣裹着的傲人身軀,隻覺得一陣目眩神迷。
  “夠了!”台上傳來一個怒斥的聲音:“王酒你莫要再得寸進尺。你若再敢有所動作。就算陸宮主答應,我蕭某也會親自取你首級。”
  此言一出,王酒撩起陸嘉靜的裙擺看了一眼,說話那人正是風頭最盛的蕭忘。
  那一撩便是春光乍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裙擺之下。
  在大家心中,陸嘉靜的處子之身幾乎是非蕭忘莫屬了,據說蕭忘對同爲軒轅四大美人之一的陰陽閣季家小姐也有情愫,而陰陽閣也在準備婚嫁一事。一下子将軒轅王朝兩位絕世美女收入禁脔,如此豔福簡直讓人羨紅了眼。
  蕭忘顯然也已經将陸嘉靜視爲囊中之物,自己的東西當然不能讓别人肆意玩弄,不然他不就淪爲了其他人的笑柄了麽?
  此言一出,憑借蕭忘的名聲,王酒果然不敢再有所動作。他戀戀不舍地退了出來,嘿嘿地笑着,對着衆人大聲道:“陸宮主确實是處子之身。方才是我失言了,對不住陸宮主。”
  蕭忘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發。王酒自知自己已經引起了衆怒,但是牡丹花下死,即使以後因爲這個出了事,他也不會有絲毫後悔,她看了一眼胸膛起伏的陸嘉靜,她的俏臉上帶着一抹淡淡的紅色。他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陸嘉靜青色裙擺包裹着的傲人嬌軀,回想起方才的場景,越發得覺得情難自禁。恨不得此刻就将這位絕世美人按在當場,當着幾萬人的面肆意蹂躏玩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爲了避免是非沒有回到看台而是直接離場暫避風頭。
  陸嘉靜等到他離開之後,才彎下身子,将那亵褲緩緩拉起,重新穿上。“本宮的誠意想必已然有目共睹。接下來的七日試道大會,本宮将于接天樓中靜待佳音。”說話間,她不留聲色地将雙腿悄悄并攏,鎖住那盎然的春意。如果不是距離隔得太遠,人們甚至可以看到地面上隐約的水漬。
  言畢,一朵朵青色的蓮花自陸嘉靜足下升起,她轉身離去,步步生蓮,一襲清麗缥缈得讓人難以直視的青色背影隐沒在接天樓的煙缭霧繞之間。
  金石之音自場中起,又有洪亮巨響貫于其間,猶如黃鍾大呂。七十二位舞女穿着仙衣團花群衫,翩跹而來,一時間,場中歌舞升平。仿佛是陸嘉靜那驚鴻一面的餘韻。衆人逐漸從震撼中轉醒之時。鳴樂歌舞已然結束,試道大會正式開始了。
  接天樓頂,一名青衣女子長生玉立,緩緩走入,逆光而立成一道絕美剪影。她的臉上尚帶着些桃霞之色,似淺淺施妝。
  一名身穿明黃色衣袍,身材微胖的年輕人坐在一張木椅上,看着那名名滿天下的青衣女子,呵呵地幹笑道:“怎麽樣?”
  青裙女子淡然道:“無礙。”
  那人玩味道:“方才的場景我都見到了。”
  青裙女子面色微微變化,冰冷道:“又如何?”
  那人拍了拍有些臃腫的肚皮:“看的我欲火燎身,還請仙子降降火。”
  青裙女子目光如電,幾欲殺人,但依舊深吸了一口氣,赤着玉足,蓮步微移走到他的身前,他下身的拉鏈不知何時已經解開了,猛龍擡頭,樣式駭人至極。那人目光落在了少女青色的裙擺之下,嘴角翹起,面露譏諷之色。
  這名足不出戶神秘而強大,通讀三千道典的清暮宮宮主面不改色,輕輕地跪下了身子。
2018-1-7 15: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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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曾看過如此出色的言情武林小說字裡行間文詞優美與氣勢磅礡,讓人一路閱讀下去不想放棄,期待更新真心期待感謝有你
2018-1-8 22: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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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xcasd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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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群裡追來,說實話作者描寫的女性簡直戳中了大部分人的g點,高貴如仙子般的存在,卻因為各種原因不得不接受各種平日壓根不會多看一眼的人的擺佈,與此同時心裡上卻並沒有墮落,這會帶給仙女們更大的痛苦,但同時卻能給讀者更大的愉悅,作者從寫同人到自己開篇寫作,文筆也讓人驚歎,希望好文不要進宮。
2018-1-9 1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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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0 23:2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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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苍山有雪,师姐有剑

  俞小塘怔了怔,旋即鼓了鼓香腮道:「没听过。」

  林玄言一愣,笑道:「没关系。师姐,这个也送给你。」

  说着,林玄言从怀中取出一个皮革包裹的长匣子,打开匣子,剑光森寒照人。
那是一柄新剑。剑如柳叶,剑身很薄很窄,反射着寒芒。

  俞小塘问道:「我听二师弟说,你两个月前下山去铸过剑,不会是这把吧?」

  林玄言道:「嗯。这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剑,你之前的剑太过笨重,不符合你
的剑风。这柄剑最恰到好处。师姐收下吧。」

  俞小塘心中感激,又有些埋怨地问:「为什么不早些给我?也好让我适应一
下」

  说着她取出剑挥舞了一番,剑过风无声,很是趁手。

  林玄言道:「先前你的能力挥不起它,但是现在可以。」

  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俞小塘淡淡地哦了一声,但是一想到这是师弟送给
自己的礼物又觉得很高兴。耳畔锣声敲响,俞小塘心脏一跳,如临大敌。裴语涵
恰好从洞天中走出,连忙嘱咐道:「小塘,你的安危最重要,师父不在乎输赢的。」

  俞小塘乖巧地点了点头,她朝着擂台走去,娇小可人的身子像是一道风景,
也像是一道光。她虽然点头了,但是她握着剑的手却很紧。师弟已经这么努力了,
自己可千万不能丢脸啊。

  这是今日比试的最后一轮了。

  其中极有人气的两位青年修士也在其中,一位是与俞小塘对战的摧云城少城
主,一位则是阴阳阁的大公子季昔年。

  季昔年身子羸弱得像是一个病人。他干净雪白的手腕上系着一条湛蓝色的丝
巾。身子竟像女子一样纤瘦,但是没有人敢因此小看他。不仅是因为他身后站着
阴阳阁,更是因为他年纪轻轻便已经六境巅峰,传闻中,他甚至进入了第七境。

  摧云城的少城主则是出了名的美男子,五官棱角分明,犹如雕塑,用紫金发
冠箍着脑后的长发,脸侧则有两缕长发垂下,是的那疏狂神色之间更多了几分清
雅。他瞳孔深邃,光是凝视着俞小塘就让本来好不容易高昂起斗志的俞小塘内心
发怵。

  钟华看着眼前那名握剑少女,忽然笑了笑:「我的对手居然是你这样的女孩
子,不过也好,总比遇到那个娘娘腔强。」说着他的目光不由瞥了一眼隔壁比武
场的季昔年。

  季昔年身子很瘦,但脸确实俊美绝伦,看上去比姑娘还要姑娘。钟华不屑地
扯了扯嘴角,一股冰冷孤傲的气息围绕周身,忽然间,他长发激荡,一缕缕无形
的气息绕着他周身展开。他肃然道:「摧云城钟华。」

  俞小塘也严肃道:「寒宫剑宗俞小塘。」

  这一战在大家眼中依然没有悬念,虽然方才赵念表现极其出色,但是大家依
旧觉得这位小姑娘不会带来任何惊喜。

  裴语涵站在看台之上,神色凝重。季易天不知何时已经与她并肩而立,裴语
涵往边上挪了挪身子,神色难以掩饰的厌恶。季易天道:「裴仙子放心,季某定
会遵守承诺,我身为阴阳阁阁主,这点气量还是有的。」

  裴语涵淡然道:「那样最好。」

  季易天笑道:「你看我家公子如何?」

  裴语涵目光都懒得移一下:「没兴趣。」

  季易天微嘲道:「我没记错的话,你这位女徒弟不过是区区三境吧?」

  裴语涵清冷道:「又如何?」

  季易天哑然失笑:「不如何不如何,我就看看这小丫头能撑过几招。」

  此言一毕,阴阳阁的许多好事弟子纷纷交头接耳,开始赌俞小塘可以撑过几
招。最少的说是一招,最多的也不过说是三十招。有人甚至押了自己一个月的俸
钱。裴语涵看着这荒诞一幕,神色越发冰冷。这时,她居然看到林玄言不知何时
也凑到了那一堆人里。

  「让一让,让一让。」林玄言高声道:「我也要压。」

  说完他接下腰间一块品相极好的玉佩往地上一拍。众人一看居然是剑宗弟子,
心想难道剑宗自家的弟子都来落井下石了。不由笑得前俯后仰:「行行行,你也
压,你压你师姐能撑多少回合。」

  有人一脸玩味地望向了裴语涵,果然,看到林玄言去凑热闹裴语涵脸色也极
差:「玄言,你回来,瞎凑什么热闹?」

  季易天也道:「好了,大家别闹了。」话虽如此,但是他根本没有出手阻止,
依旧看戏般望着林玄言。

  林玄言伸了个懒腰,没有理会师父的训斥,他再次拿起玉佩,往那些押注的
对立面一拍,语出惊人道:「我压我家师姐赢!」

  「啥?」

  「这玉佩我瞅瞅,不会是假的吧?」

  「疯了疯了。剑宗不是弱智就是疯子,也就那个赵念像点样子了。」

  林玄言双手环胸站在一边,仍由他们检查玉佩的真伪。裴语涵也在一旁愣了
好久,最后只好苦笑。林玄言怂恿道:「美人师父,你要不要也压一下。相信师
姐啊!」

  裴语涵自然不会参加这种无聊的举动,刚要训斥几句,忽然一个极其清冷却
好听的响起:「我也压赢。」

  这个声音太清太冷,就像是雪山下刚刚融化的溪水,众人纷纷回头,看到一
位黑裙少女不知何时从洞天中走出,来到了那简易的赌局前。

  众人的目光纷纷有意无意地落在了那黑色短裙之下的雪白小腿上。季易天目
瞪口呆,旋即跳脚急道:「婵儿,你瞎凑什么热闹!你押俞小塘赢?你拿什么押?」

  季婵溪想了想,认真道:「八相镜可以么?」

  季易天扶额长叹,气血上涌,一时间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众位弟
子心中纷纷咋舌,心想传闻小姐不仅不能修行,心智也有问题,当时心存怀疑,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惊心的美貌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季易天还是妥协道:「你押吧你押吧。就八相镜吧。反正输了也是给自家弟
子,我就不信哪个弟子敢收下。」

  季婵溪真的把八相镜放了上去。众人看着这件传说中的绝世神器,揉了揉干
涩的眼睛,一个个呆若木鸡。最先反应过来的人连忙对阁主说道:「弟子不敢。」

  众人纷纷道:「弟子不敢。」

  季易天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谁料季婵溪拿回了八相
镜,认真道:「这样,就没意思了。」

  季易天一脸无奈,心想那你到底想干嘛?

  全场唯有林玄言一脸知己难觅的神情,他连忙解下了自己的钱袋交给季婵溪,
诚恳道:「借你,押吧。赢钱了记得还就是了。」

  季婵溪神色庄重地接过了钱袋,一丝不苟地放在了地上。她心中甚是疑惑:
为什么大家都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

  出乎意料的是,季昔年的战斗是最早结束的。他虽然看上去比弱柳迎风的女
子都要不如,但是战斗中却是神出鬼没,几乎是一边倒的碾压态势。这一战之后,
季昔年的支持率想必又要节节攀高。

  第二场地的比赛也结束了,获胜的是名叫李岩的造化宗弟子。

  第三场地获胜的是名为周翼的天云山大弟子。

  而第四场却依旧打得如火如荼,那名本来被认为会瞬间溃不成军的少女却展
现出了极其惊人的剑术,难道,这是剑宗的第二个惊喜?

  第四擂台之上,两道身影已经交击了数十个回合,依旧只是平分秋色。俞小
塘握着那柄量身定制的剑,她心中暗自惊疑,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使剑前所未有
地得心应手,仿佛那些剑招都圆融进了自己的身体,出剑收剑都行云流水。而体
内也法力也像是被强行开拓过一般硬生生地涨了一倍不止。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
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隐约知道,这与林玄言有关。

  两道身影又一个交错,各自砰然砸落,俞小塘剑尖地点,借剑身的弹性抵住
身子,身子一旋,双脚着地,面色微红。而钟华凭借一道足下升起的云气缓冲,
落地后仍是退了半步。咳嗦了两声,平复了一下微微激荡的气血:「听师弟说你
只有三境修为,如今看来师弟真是吃屎长大的。」

  俞小塘对于自己的境界也是一知半解,她现在只觉得,只要握住了这柄剑,
那么一切都可以斩断。法力灌入剑中,呛然一声长鸣,俞小塘没有言语,身子随
剑而起,一剑斩向钟华,快如闪电。钟华双手结印。一道云气瞬间于自己胸口聚
拢,宛如盾牌一般挡住了前来的剑。

  剑光滑过云盾,那柔软的云层非但没有被撕裂开来,反而让剑身弯曲,俞小
塘娇喝一声,握剑之手一拧,嘶啦一声,云气与剑气之间爆出星火,一道火光燎
燃,照彻眉目。那云盾被硬生生撕开了一点裂痕。而那一剑也彻底力竭,俞小塘
接着剑反弹的力度身子飘然后撤,而那钟华目色一冷,眉宇更为阴沉,衣袖忽而
一甩,云气顷刻消散,一道道箭转而凝聚空中。箭光无影无声,犹如毒蛇吐信,
瞬息向着俞小塘穿刺过去。

  俞小塘抽剑回挡,剑光一闪即逝,与那云气化作的飞箭擦过,俞小塘快速侧
开脸,躲过了那一剑的余威,几根发丝被斩落,悠悠飘往地面。俞小塘足尖点地,
又屈膝借力而起,剑立于胸前,剑光随着她娇小的身子一并燃起,气势夺人,仿
佛少女便是一柄剑。

  云气顷刻捣碎,自俞小塘为中心,瞬间张开了一张剑气充沛的阵。寒宫剑阵!

  漫天云团被撕扯成絮,像是漫天飞舞的碎缎子和纸屑。

  钟华脸色阴沉,强压下心中的杂念,身子凌空跃起,一下子来到了剑阵的上
方,犹似苍鹰盘旋,他以极快的速度结了一个复杂的手印,口中爆喝:「开!」

  四周风生水起,云聚如龙,从四面八方涌向俞小塘,而少女面色如常,微微
仰头,她目光隔着坚如磐石的凝气流云与钟华有一瞬间的对接。她右手持剑自左
肩起势,猛然一甩,剑光璀璨,这一剑声力浩大,自己身子也不由被剑所带动,
随剑转去,划过了一个浑圆优美的曲线,犹如河畔新月绽放,铺满视野。四周聚
拢而来的云气突兀地裂开了一道缝,剑光更盛,涟漪般荡开。

  少女反手再次挥剑,嘶啦一声巨响,一道云气竟然硬生生被撕裂开来。一直
站在原地施法的钟华忽然厉喝一声,身子化作一道白虹向着俞小塘砸去。俞小塘
瞬息便察觉到头顶上压迫下的恐怖气息,一身黑白剑装如灌满长风猎猎作响。她
干脆甩剑而出,同时双手变化掐诀,那飞出的一剑附上了一层深红光泽,剑光一
闪即逝,有去无回。

  短暂的飞行轨道上,那剑居然幻化出了数十道剑影!一时间寒芒满空,声势
浩大的剑阵硬生生撞上了钟华的白虹。两道色泽各异的波纹自撞击处荡开。激荡
的云气和剑气混杂在一起,一下子遮住了视线。

  仅仅片刻,俞小塘的身子便从那气流之中飞跌而出,她连连后退,剑已回到
了手中,她持剑左右格挡,便挡便推,斩碎那些纠缠不休的云气。钟华也破云而
出,身子后退,再接回弹之力继续攻来,气势更甚。白虹再至。俞小塘这次只能
横剑格挡。剑一横,剑势随之一沉。寒宫剑宗的玄冰立古之意!手中之剑如生灵
犀,剑气纵向铺开了数倍,犹如一张横空出世的瀑布,又似拔地而起的墙甲。

  砰!钟华凝气于拳尖,一击笔直,毫无花俏之意,硬生生地砸开了剑幕狠狠
地轰击于剑上。俞小塘虎口剧震,闷哼一声,手中铁剑几欲脱手而出,那一拳力
道十足,将剑身都砸得弯曲了一下,余力更是让双脚死死踩地的少女连滑出去了
数丈,一直到擂台的边缘才堪堪止住颓势。

  而剑身弯曲造成的巨大弹力也将钟华弹了回去,不时有云气出现在后背,缓
解冲击,饶是如此,身子落地之后也连退数步,一阵摇晃之后才堪堪止住。他气
血浮动,方才那一拳也是他竭力而为造成的。只是那样居然都没能一下子击溃她
的剑气。这是五境修为?还是六境?

  「你给了我很多惊喜。」钟华抬起袖子擦了擦嘴唇。袖子上沾了一片鲜红。

  而俞小塘的情况更惨。她握剑的虎口已经开始流血,被迫左手持剑,她弯下
的身子缓缓站起,尽量使得自己平稳下来。方才的战斗极其凶险,却也让她有了
许多明悟,她吐了一口气,皱眉道:「少废话。」说完,那道剑气随着她自擂台
边缘弹射出去,剑光如流星划破,明艳耀眼。

  观战许久的裴语涵早就惊讶得难以言喻,她望着神色如常的林玄言,惊疑道:
「你……你早就知道了?」

  林玄言答非所问道:「师姐的天资之高,根骨之好。她自己都不知道。」

  季婵漪趴在看台的栏杆上,身子因为她的动作微微翘起,那诱人的线条充满
了香艳之气。她本人却毫无察觉,的脑袋搁在栏杆上,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擂台。

  那些嘲讽声早已平息,压了多少回合的人基本已经全部输完。因为压得最多
的人也只是三十回合,而就在方才,两个身影又连续交击了数十下,云气剑气纠
缠跌宕,难分高低。

  看了许久,季易天才悠悠叹息:「不错,真的很不错。裴语涵。我终究还是
小瞧你们剑宗了啊。这小姑娘怎么说也是五境巅峰的修为了吧。如果她的对手不
是钟华,估计都轻易取胜了。」

  林玄言赞同道:「确实如此。这个钟华赢起来确实要费力一点。」

  季易天哑然失笑:「还如此大言不惭。虽然你师姐确实表现出众,但是这样
缠打下去,必定会被钟华活活拖垮。」

  台上的俞小塘也早已察觉到了自己的劣势,虽然自己的每一次进攻都凌厉无
匹,但是钟华总能凭借那娴熟的技艺连消带打,最后反而自己落入被动。

  砰!

  又是一声撞击,仓促结成的云气被剑气切割成千丝万缕,钟华身影倒退,一
道白云自他足下而生,托住了他倒退的身影,后退途中,他手臂一甩,五道云箭
分别从五指中激发出去,或阴毒,或刚猛,或凌冽,几道箭沿着笔直的飞行轨迹
穿刺而去。俞小塘疲于变化身影,堪堪挥剑封挡,还是有一道箭破开防御呼啸而
去,虽然已经侧身躲避,但是衣袍依旧被撕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血水溅起,
甚至带着一些碎肉。而随着衣帛裂开一道口子,大片雪白的肌肤也露了出来,一
瞬间,她疼得身子麻木,剑几欲脱手,更没空去管自己乍泄的春光,她握剑的左
手挽出一个剑花,虽然她痛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是决斗之时岂可分心?手中
长剑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痛苦,剑光四射,炸成一捧烟花。

  漫天云气笼罩而下,钟华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俞小塘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那片逼迫来的云海,忽然间,长剑一声清鸣,
俞小塘厉声道:「给我破!」左手挥剑伦下,一下子大气磅礴的剑气激发而出,
斩向了云海的某一处。嘶啦一身,钟华的身影被硬生生斩出云海,袖袍也撕开了
一个巨大的口子。

  钟华面色阴沉,身子一晃,再次消失在了原地。俞小塘冷笑了一声,这一次
挥剑再无犹豫,又是衣帛撕裂之声,这一次钟华的身上添了一道伤口。

  「为什么?」钟华神色痛苦。

  俞小塘懒得回答,手中长剑幻化清影万千,钟华不再发问,那片云海依旧没
有消散,他再次消失,这一次,俞小塘没能再察觉到他的气机。仅仅是一息之间,
她便感到背脊生凉。下意识做出一个背剑的姿势挡住后背,没想到前方的云海中
忽然有一拳击出,再想封挡已然来不及,那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她的胸膛上,
胸口衣衫尽数撕裂,少女雪白的椒乳血肉模糊。

  「够了!」裴语涵再也看不下去,疾声道:「小塘别打了!」

  俞小塘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胸口,痛意席卷全身,她想的却是这里会不会留
下疤啊……会不会不好看了啊……

  林玄言同样神色凝重,对手的实力也出乎了他的预料,手里隐隐有了汗水,
他搓了搓手心,望着比武场,不置一词。

  俞小塘哪里能够听到裴语涵的呼喊,她此刻虽然受了伤,身子同样剧痛难忍,
但是她战意极高,剑意更是节节攀升,想比最开始不升反降。她目光如剑,散乱
的长发随风激荡,清秀的容颜上泛起了一丝晕红,她贝齿紧咬,剑尖直至天穹。

  钟华神色一凛。寒宫剑宗第七式,拨云开浪?

  一道道剑气自她周身激发出来,迸发出绚烂色彩,那些旋转而起的剑气搅动
云气,犹如翻滚不休的尘埃。

  云海不休不挠,依旧层层逼下。俞小塘清秀的眉目变得阴邃幽暗,脸上狰狞
之色一闪而过,她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猎猎翻滚的衣衫竟然被自己的剑气撕裂
开来!碎裂的衣衫如云如絮,剑意依旧节节攀高。仿佛方才的过招只是小打小闹
一般。云海之中隐匿身形的钟华面露异色,继续催动云气进攻的他忽然神色大变。

  这根本不是拨云开浪。这一剑是开天摧浪!相传百年之前,月海发生海啸,
百丈浪潮墙立而起,眼看就要吞噬掉周围的城镇,剑宗宗主裴语涵硬生生靠着一
人一剑于千钧一发之际斩开巨浪,那落到人间的巨浪便只剩下一场大雨。

  大雨磅礴,醍醐灌顶。

  虽然此刻俞小塘修为远远不及师父,但是这一剑的卓绝风采却不输当年。裴
语涵恍然失神,忽然间留下了眼泪,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钟华想要抽身已晚,磐石般坚不可摧的云海硬生生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
天光伴随着剑光自裂开的缝隙中灌入,缝隙不断扩大,那起初的一线瞬间绵延成
一条极长的裂痕。浩大的云海被硬生生斩成了两半。

  钟华的身影犹如断线的风筝从云海中跌出,他一路咳出鲜血,不停倒退,跌
跌撞撞,脚步虚浮,最后身子剧震,单膝跪地又吐出了一口鲜血。他脑袋垂下,
发箍断裂,头发散乱地粘在脸上,披在肩上,狼狈至极。

  俞小塘同样也是强弩之末,剑意攀升到了顶点之后疯狂下降,剑自身的反噬
也让她硬生生吐了一口精血。身上的伤口开裂,鲜血将衣袍染了大半。

  「厉害……厉害的……」钟华不停咳嗦,他好不容易站起身子,依旧颤颤巍
巍,摇摇欲坠,他望着胸膛不停起伏的俞小塘,忽然发现这个少女真的是清丽得
有些可爱,长成之后定是个美人,战斗的紧要关头,他忽然鬼使神差地问道:
「要不别打了,做我媳妇吧。以后摧云城就是你家了。」

  对于这种下流言语俞小塘想都不想呸了一声,「滚!」

  钟华微微一怔,虽然他说那话不是百分百诚心,但是他确实动了心意,最重
要的是,他此刻也到了力竭边缘,犹豫再三,他问道:「真不考虑考虑?」

  俞小塘理都不理他,做出了一个古朴的持剑架势。

  钟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强行压下了剧烈的伤势,轻
声道:「当日摧云城降下一场百年难见的暴雨,黑云滃墨,白雨翻盆……」

  俞小塘根本不想听他的招式介绍,出手便是一剑。

  钟华微微叹息:「本想给萧忘或季昔年用的招式,没想到居然给你这个小姑
娘用了。」

  有长风自天上来,萦绕周身,仿佛钟华便是这道风的风眼,长风汇聚漩涡,
凝成龙卷。

  浩荡云气再次聚拢到身边,只是云色皆由白转黑,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
道坚不可摧的城墙。

  那一眼望去,竟让人生出了不可打破的无力感与绝望感。

  黑云幽幽将钟华托起,钟华的影子仿佛重若千钧,他也变成了云气的一部分,
那是暴风雨前最浓重最晦涩的阴云。

  黑云压城城欲摧!压抑的气氛即使是旁观者都有些喘不过起来,更何况俞小
塘置身其中,而且负伤在身?

  「招法凛冽,声势骇人,已当得起年轻有为四字了。」远远观战的季易天问
道:「你家徒弟只能到这里了。」

  「了不起……没想到小小剑宗居然如此强悍把钟华逼成这样。」

  「黑云摧城。少城主的绝技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女孩可以应付的,该结束了。」

  「剑宗实力好像都不差,只是签运实在太差了。」

  「到了这种时候,唯有已招破招,只是单纯招上,哪一个剑招能比这更沉重
更磅礴?」

  众人议论纷纷,皆是有些惋惜。

  方圆几里内的云气也从四面八方涌来,纷纷汇聚在了钟华的头顶,俞小塘横
剑在前的身影显得那么渺小,就像是随时都会被吞没的蝼蚁。

  只能到这里了么?俞小塘觉得好生遗憾。

  她能感受到那一招的气息,比先前强大了岂止一倍,自己无论如何都接不下
的,还不如弃剑认输算了,望着缓缓逼来的黑云,那里仿佛有巨龙翻腾其间,吞
云吐雾。视野里再也找不到钟华的影子,轰隆隆的雷声自其中发出,震得人心驰
神遥。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小师弟,想起了小师弟一次次地摸自己的脑袋,
想起了来之前小师弟的那句仙人抚我顶。她隐约明白了,原来小师弟一次次地摸
自己的头,是在给予自己什么,只是自己没有察觉到。

  小师弟好像还给过自己什么……怎么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呢?是什么?到底是
什么?

  那黑云之中忽然探出了一个巨大的龙头,钟华站在黑云凝成的龙头之上,神
色桀骜至极,他御龙而下,洪亮的长啸声响起:「这招你能接下来你是我爹!」

  黑色的云雾喷薄笼罩而下,俞小塘的身影被黑云淹没。

  可俞小塘目光却忽然一亮。

  那日大雪天,师弟曾经教过她三剑,前两剑平淡无奇,而第三剑的运剑运气
法门却极为怪异,自己当时怎么都用不出来。后来师弟还因为这个被师父罚跪了。
这一剑怎么用的来着……

  她双手握剑,高高举起,那一剑的行气方式虽然有些生疏了,但是终于还是
想起来了。

  她凝立其间,庄严捧剑,如朝圣者跪天地,敬生死!

  有青虹平地起,显化峥嵘气象。

  美人如玉剑如虹!

  一道灼热耀眼到让人睁不开眼的剑光毫无征兆地亮起,仿佛干草间溅入了一
枚火星,燎原火光冲天而起,照彻四野。

  紫电青霜疾驰,云海怒涛翻滚。城池般坚不可摧的云气之中,有一束束光芒
裂云而出,霞虹之光照亮了整个会场。

  她的手中捧起了一轮太阳!

  光华灼灼,流光烁金,朝气勃发。

  那是万年覆雪的冷寂苍山之上,捧起的第一轮朝阳!

  季易天看着这一剑,面无表情。

  接天楼上一位绝色的青裙女子仓促奔至楼外眺望,丝毫不顾自己衣不蔽体泻
出的春光。

  承君城一个小酒楼中悠闲喝酒的红衣人酒杯忽然晃了晃,那人微微一怔,轻
轻一笑,缓缓放下杯子。而身边明黄色衣袍的童子兴奋地跳了起来,趴到窗口张
望。

  修为低浅的弟子们,更是被这一剑照耀得睁不开眼。

  时隔三千年,魔宗剑意再次重现世间。只是挥动它的不是那位睥睨天下的魔
宗宗主,而是一个剑术小成的十五六岁的少女。但是够了。

  许多许多年后,在漫长的史册里,这是死灰了百年的剑道中升起的第一轮朝
阳。

  裴语涵痴痴地望着那轮破云而出的明日,瞳孔中倒映着千万丈的剑光,她早
已泪流满面。林玄言站在她的身侧,袖子里的手握紧成全,虽然他一言不发,但
是心中早已激起了千层浪,千堆雪。他闭上了眼。

  这一幕恍如隔世。

  (上一章确实有很多问题。感谢书友以截图的形式指出诸多不足。如此细心
着实感动。等我码完试道大会之后再回去修改。根本原因还是因为码的太快,写
的时候没有想太多,写完也没有回来读一遍。我对肉戏的把握还是很差。

  还有,书友中真的各种人才啊。写的真好。作者表示鸭梨好大~ 下一章就没
法这么快更了。

  师姐太帅了,表白小塘。)
2018-1-11 20:2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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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23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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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看到第六章節心底感覺很遺憾這默棒的文章一定要追回來
2018-1-11 22: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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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use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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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明神女錄 - 第六章 - 仙人撫我頂

四周霞光四起,瑞氣縱橫,貫徹天穹,如流雲織錦一般綿延滿四方懸空擂台的上空。一位鶴髮老人腳踩虛空,仙風道骨,步步而上,站在四方擂台簇擁的中央。

    十六個門派驚疑聲微動,又壓抑著些許興奮之意。這位老人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他姓姚,在軒轅王朝地位極其超然,武道修為也臻至極高的地步。甚至傳說中,他已經半步通聖。每一次的試道大會抽籤都是由老人一手主持。

    姚老頭袍袖一甩,六十三根竹籤從他袖子裡徐徐飛出,疏密均勻地拍成了一列,滑成一圈,繞著他周身不停旋舞,姚老頭輕喝一聲:“接簽!”

    十六個門派的四位出戰弟子紛紛走到門派的最前面,攤開了手掌。

    寒宮劍宗只有三人。林玄言看著那腳踩虛空的老人,心想這架勢倒是真挺唬人的。他也攤開了手掌。那老人再一拂袖,六十三根竹籤如有感應,長龍一般向著人間舞掠而去,猶似一道道當空而下的光,那一道道光落下,落在眾位弟子的手掌心中,光芒褪去,便是一根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竹籤了。

    那六十三根竹籤分為對稱兩批,每一批都寫著一到三十一的數字。抽到相同數字的人進行對戰。當然,因為劍宗只有三人的緣故,所以會多出一枚三十二的簽。抽到三十二的幸運者便會輪空。

    眾位弟子紛紛看著手中的竹籤,神色凝重。

    俞小塘輕聲道:“三十一,不知道是誰,二師弟你是多少啊。”

    趙念攤開竹籤:“十六。”

    俞小塘又問:“小師弟你呢?”

    林玄言攤開手掌,面色不驚不喜,他輕輕搖頭,淡然道:“三十二。”俞小塘大驚道:“你輪空了?”

    林玄言輕輕點頭,臉上看不出絲毫驚訝的表情。裴語涵見了也是面色不變,無奈搖頭。兩人相視一笑,彷彿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俞小塘如此聰穎,也很快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這發籤的老頭定然是故意的。

    小師弟修為低下,隨時都可以淘汰,所以第一輪輪空的名額給了他。而軒轅王朝要刻意打壓甚至打死劍宗,所以……林玄言忽然說道:“各位師兄師姐,你們抽到的人,肯定極難對付。”

    等到所有簽都落到了眾人手中以後。那竹籤刻著數字的下面,忽然亮起了一道小光,小光緩緩勾勒出人名。那是抽到的相同數字的對手的名字。

    趙念忽然身子僵住,面如死灰。俞小塘同樣也一臉震驚的樣子。

    裴語涵秀眉微蹙,沉聲道:“你們都抽到了誰。”

    趙念苦澀道:“蕭忘。”

    俞小塘道:“摧雲城少城主鍾華。”

    一個七境,一個六境。

    林玄言看了趙念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又摸了摸俞小塘的頭,說道:“師姐萬事小心。”俞小塘心情很差,所以這次林玄言摸她的頭她都無暇生氣了。少女覺得好委屈,那軒轅王朝何必要如此和他們這掉落得幾乎殆盡的宗門過不去呢?

    裴語涵輕聲道:“沒關係的。”

    俞小塘看著裴語涵,本來只是有些委屈的少女眉眼間忽然氤氳起了霧氣,她抬起手擦了擦眼睛下方,揚起小拳頭道:“嗯嗯,沒關係的。又不可能有什麼過不去的苦難。”

    裴語涵忽然面色沉重,她低聲道:“為師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實在不行的話,放棄劍宗這個虛名就是了,只要人活著便有希望。”

    林玄言和趙念皆是神色一震。作為軒轅王朝最後的劍道宗門。裴語涵一直在心裡有解不開的死結。如今她居然想要放下了?

    林玄言有些釋然,也有些黯然。

    師徒四人言語之際,試道大會已經真正開始,按照數字的順序,最先的四組人已經來到場上進行切磋。其中就有大家十分看好的天機派魏機。

    天機派的魏機帶著半張狐媚面具,另一半露出的臉卻是男子剛毅的輪廓。女子的柔美與男子的剛強隔著面具的一線呈現在了同一張人的臉上,卻又極其渾然天成,他的對手是一位紅色勁裝的女子,女子扎著一個簡單的馬尾,短裙為了方便戰鬥只蓋到了大腿。

    經過了短暫的禮儀鞠躬之後,兩人便騰躍而起,化作兩道反復交擊的虛影,各展所長,一時間,四張擂颱風生水起,無數不曾見過的奇門異術層出不窮。

    俞小塘死死地攥著手裡的竹籤,望著兔起鶻落的那些影子,心情很是沉重。

    她走到裴語涵身邊坐下,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那些人修的法術都亂七八糟的,也不都是陰陽道的法術啊。那不也就不能算是正統麼。”

    裴語涵解釋道:“你理解錯了。陰陽道只是一種入道的方式,不是具體的法術形式。就像是千百年前,人間極力推崇儒學為正統學術,而那些儒學的學者大家,最後修成的學問也各不相同,有人提倡性善,有人提倡性惡,有人說格物致知,有人說知行合一,爭論得昏天黑地,誰也不服誰。但是他們的根源都是同一門學術,萬變不離其宗,而陰陽道也是一種入道的方式,人,運行氣的方式有太多太多種,陰陽道就是其中之一,而現在確實也證明了,陰陽道可以走得很遠很遠的。 ”

    俞小塘一知半解,問道:“那陰陽道是不是就相當於我們蒙學時候讀的書籍呢,學成之後可以把它當做其他法術的基礎。”

    裴語涵答道:“嗯。現在陰陽道的主流有雙修之術,太極之術,陰陽道法,玄功等,總之形式頗雜。你可以用陰陽道的運氣方式控制暗器,激發道法,寫字繪畫,甚至……揮舞刀劍。只是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輩無法握劍了。”

    俞小塘問:“是因為師祖和那個人的恩怨麼……”

    裴語涵肅然道:“小塘切記,這種話在外面不要多言。”

    俞小塘連忙掩唇,小雞啄米般的點頭,過了會她又忍不住問:“那這樣對那些人有什麼好處麼,別人修什麼道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裴語涵解釋道:“這裡有一個很邪乎的說法,叫做『香火』。就像一條路一樣,如果沒有人走的話會很狹窄甚至野草叢生,如果走的人多了,那麼會漸漸寬闊平坦,直至成為大道。所以一個道法修行的人越多,那麼這個道法整體也會越強。但是許多年之前,軒轅王朝還沒有出現這種一家獨大的局面,那時候百家爭鳴,誰也不服誰,各種術法層出不窮,皆佔一席之地。”

    俞小塘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裴語涵下顎微抬,目光平視前方,那四座擂台上戰鬥激烈。她將趙念拉到身邊,囑咐道:“你面對蕭忘千萬不要勉強,力所不逮認輸就好,千萬不要拼命。師父不會怪你的。”

    趙念猶豫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裴語涵這才鬆了口氣,也對小塘囑咐道:“小塘,鍾華也是成名已久的少年天才,你要注意千萬不要受傷。”

    俞小塘弱弱地哦了一聲。林玄言的目光輕輕落在俞小塘的側臉上,他忽然很期待俞小塘的比賽。

    那擂台之上,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在放在魏機身上,魏機的天機道講究入局與破局,其道法猶如下黑白圍棋一般,極其隱秘凌厲。那紅色勁裝的女子才與之交手了三十多個回合便陷入了絕對的被動。

    擂台之上隱約有縱橫的黑白二線,魏機的身影在其間不停騰躍,趁勢而宮。

    林玄言遙遙望去,恰好望見一道宛如刀斧般大開大合的壯闊黑線對著紅衣少女的背上劈下,紅衣少女察覺到背脊上豎起的寒意,身子一凝,法術凝於拳上,迅捷出拳,一下轟上,砰然一聲巨響,一道光芒自紅衣少女的拳尖炸開,少女連連後退,而那魏機的身影也被轟出了黑線,藉著後退的力量,魏機腳踩地面,膝腿一曲,借力而上,身子劃出了一道流暢曲線,黑白兩線生於臂間,猶如龍蛇曳動。

    揮舞而去-紅衣女子揮舞著雙拳,明明是個嬌俏少女,卻是拳風如罡,她一邊退一邊招架,看似被動挨打,實則還留有餘力對付後手。魏機忽然咦了一聲,雙臂展翅般張開,向兩側一甩。那些眼花繚亂的線忽然抽走,紅衣少女神色一滯,等到察覺到危機之時為時已晚,一道陰柔之氣忽然從地裡鑽出,纏住了她的腳,極其剛勁柔韌,難以掙脫。紅衣女子一咬牙,未纏住的腳用力一跺,罡風四起,對著周身肆意切割。

    俞小塘讚歎道:“那女孩看上去比我還小,卻那麼厲害。”

    林玄言道:“只是可惜,境界差距太大。”

    話音剛落,魏機的身影高高躍起,一道黑線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少女胸口,嘶啦一聲,衣裙撕裂開一道線,那密不通風的罡風之中,不知何時被劈開了一條線。終究是小女孩,衣服被撕裂開來總是會因為羞恥而心慌意亂,黑白二線繞著少女不停切割,衣帛撕裂聲無比刺耳。

    少女再也無法忍受,怒喝一聲,身影沖天而起,與此同時,纏住她右足的勁道向下猛拽,因為羞恥,少女方才都忘了右腳被制住了。她身子被一下子拽了回去,一屁股坐到了其上。周身罡風瞬間散去。魏機已然出現在她的面前,一線黑線指著她的心口。勝負已分。

    而另外的台上也是高潮迭起,很多不曾聽聞過的少俠女俠都各展所長。還有一位修士最讓人氣憤,他修的是驅使異獸的能力。他用自己馴服的一隻洪荒巨犬追著對面的修士滿地圖跑,而自己坐在一邊悠閒看戲。

    第一組的結束很快,除了那個放狗咬人的其他勝出和大家猜想差不多,沒有什麼懸念。第二組也有名聲赫赫的名人。比如那六大宗門之一的天青派首席弟子葉知清。還有一位則是非常出人意料。陰陽閣閣主的女兒,那位傳聞中不能修行的廢人小姐。季嬋溪。

    陰陽閣弟子中年輕俊彥輩出,為什麼偏偏要挑選這麼一個不能修行的廢人,等到眾人真正看到了季嬋溪的容貌之後才有所了然,或許閣主只是讓她一展容貌吧,向玄門示好,人間兩大最大的宗門聯誼起來,那勢力足以媲美軒轅王朝的神殿了。

    季嬋溪肌膚極白,衣著髮色卻是極黑,漆黑的裙擺在大風中不停激盪,彷彿焚灰峰下黑色的潮水。明明是沒有修為的一個女孩,卻讓人生出了淵渟嶽峙的怪異感覺。她的對手是白衣宗的一名弟子。名為白牧。那名弟子對於少女的容顏極為驚羨,此刻見她氣度超然,又感不凡,心中暗暗為她不可修行而惋惜,如果少女也是天資卓絕之人,想必將來天下又會多一道絕色的傳奇。

    白牧深深鞠躬:“季小姐多有得罪了。”

    季嬋溪嗯了一聲,玉手微動,一面鏡子忽然出現在她的掌中,白牧起初不以為意,但是忽然想到了某種可能性,神色劇震,如臨大敵:“八相鏡?”

    試道大會有許多規定,比如比武點到為止,對方認輸之後不可繼續傷人,比如不得憑藉非自己役使的凶獸傷人,但是可以使用法寶,這個世界上有許多很強大的法寶,但是要將那些法寶煉為幾用便需要花巨大的心血和法力,一般來說,年輕人再天資卓絕也無法驅使那些高品階的法寶,而低品階的法寶雖然有時也有奇效,但是終究沒有那麼巨大的殺傷力。

    而人間有四件法寶最為著名,乾明甲,煉妖鼎,八相鏡和白骨鎖。

    季嬋溪單手捧著那鏽跡斑斑,看上去無比平凡甚至已經被歲月腐蝕斑駁的青銅古鏡,神色極其鄭重,那鏡子雖然隔了這麼久歲月,單手錶面依舊平滑,光可鑑人。她沒有回答白牧的問題,轉了轉鏡子,一道明黃色的光線從中迸發出來,一個身披金鱗鎧甲,面覆黃金甲胄的巨人猛士在金黃光線中揮舞刀戟,發出嘩嘩聲響。白牧身影在巨人照耀之下一下子單薄了下來。

    八相鏡無須煉化,只認血脈,雖然八相鏡發揮出來的力量和主人的實力息息相關,但是饒是如此,那鏡中八相的戰鬥力依然非同凡響。

    一直神色慵懶的蕭忘目光也凝重了起來,不一會兒,他神色一鬆,戲虐道:“沒想到閣主如此寵溺女兒,如此法寶居然敢交給她。只是她能力太過低微,根本發揮不出百分之一的力量,對付白牧可能夠了,但是……呵呵呵。不過啊,嬋溪啊,你真的越看越好看了。”

    玄門的尊者看著這位聲名卓著的天才少年,囑咐道:“雖然季小姐只能倚仗法寶,但是季家還有一位六境巔峰的公子,你萬不可大意。”

    蕭忘不以為意道:“六境七境,相隔的是什麼,尊者應該比誰都清楚。”

    尊者又道:“據說季家公子有可能已經到了第七境。”

    蕭忘枕著自己的胳膊無所謂道:“那我蕭某來給大夥辟辟謠吧。”

    尊者不再多言,閉目養神。他很想告訴這位自家宗門的天才,雖然同齡人中近乎無敵,但是山外有山,切不可太過驕縱。免得將來遇到無妄之災,斷了長生路。

    林玄言自然一眼便認出了那位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黑裙少女,他看著那八相鏡,有趣又不解。

    俞小塘坐在看台上,用手支著下巴,顯得沒精打采的。趙念正襟危坐,下一場便是他的比試了。面對的又是傳說中的那個人,心中的緊張可想而知。

    臨上場前,裴語涵最後說道:“點到為止即可,你的天賦根骨去哪裡都比留在劍宗強。縱使輸了比試,將來也大有去處。”

    趙念固執道:“我不想走。”

    裴語涵嘆息道:“山雨將至,浮嶼上那個人顯然是要對我們趕盡殺絕。你和小塘還有玄言的去處為師會幫你們安排的。不要固執,活下去最重要。”

    俞小塘問道:“那師父怎麼辦?”

    裴語涵微笑道:“師父好歹也是化境巔峰的強者,放眼人間幾乎無敵。一心想要避禍肯定沒問題的。”

    俞小塘委屈道:“可是師父你堅持了這麼多年啊……難道……都怪我們太弱了。”

    裴語涵道:“劍宗不過一個虛名,不過是我自己要支撐的一個信念罷了。我不能因為自己連累你們的。”

    林玄言的目光一直在看台上,他沒有回頭看裴語涵,因為他害怕素來寡淡的他會一時間忍不住眼淚。當年風雪中撿來的那女孩,本應該快快樂樂的長大,成就劍仙境界之後再行走人間,斬姦除惡,有春風斬春風,遇蛟龍斬蛟龍,她的肩膀上,不應該背負這些的。

    都是自己不好。

    俞小塘更是憤憤不滿,心想為什麼世界上最好的師父會有一個世界上最不好的師父。

    那四場比試很快便結束了。季嬋溪因為八相鏡的緣故獲勝,眾人不免不服。

    但是很大程度是因為白牧境界不足,若是遇到其他的高手,以此刻季嬋溪的能力獲勝希望肯定渺茫。

    除了季嬋溪以外,其餘人的勝負情況也沒什麼驚喜,接下來便是眾人無比期待的蕭忘的首戰,他的對手還是劍宗的弟子。眾人看戲的意味便更濃了。

    趙念走上舞台,一言不發,神色凝重。蕭忘個子雖然不高,卻是風度翩翩,年紀輕輕已有宗師氣度。

    這一戰不會有懸念的。

    林玄言忽然察覺到周圍的空氣中有一絲異樣的波動。

    裴語涵秀美微蹙,閉著眼睛,片刻之後對著俞小塘囑咐了幾句便轉身離開。

    林玄言看著那個窈窕離去的背影,有些困惑,但是終於沒有深思。

    趙念看到裴語涵轉身離去,微有失落和不解,卻鬆了口氣,他握著自己手裡的劍,那是師弟替他挑的劍,雪牙。雪牙劍嗡嗡顫鳴,已有戰意。 “來吧。”他看著沉寂千年的名劍,沉聲道。

    試道大會進行至今的第一道劍氣激發而來,如一道雪影貫空而去。趙念已然先聲奪人,已然出劍,蕭忘微露異色,微微跺腳,玄門陣法以自己為中心激發出來,瞬間覆蓋全場……小洞天內也各有洞天。

    裴語涵開闢的洞天有七十二處,景色各異,雖是虛景,卻依舊眩目。

    她坐在某一處洞天裡,對鏡梳妝,長長的青絲清泉流瀉般垂到腰處,她神色恬靜而黯然,對鏡描眉,動作清雅卻落寞-描完了遠山般青黛的秀眉之後,洞天門口忽然站著一個人。裴語涵感受到了他的氣息,頭也不回,淡然道:“恭喜季閣主即將到達那個境界,成為人間僅有之人。”

    季易天面色如玉,歲月在他面容上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這是大道將成,返老孩童的徵兆。

    他氣度翩翩,款款走到裴語涵的身後,取過一把雕花木梳,自上而下為裴語涵梳頭,裴語涵沒有抗拒,只是看著鏡​​子裡自己的容顏,她依然是那麼美,只是有些憔悴。

    季易天道:“沒想到裴仙子願意赴約,季某真是榮幸。”

    方才他秘密傳音於裴語涵,要其相約於洞中,所以她才沒有繼續看趙念的比試,來到了此處。

    裴語涵道:“不知道閣主要和我商量什麼。”

    她今日穿的是黑白斜領上衣,下身是一條澹雅的深青色百褶長裙,上衣塞到了裙腰之間,用一根青色衣帶繫著,在身後斜斜打了個蝴蝶結,將腰身襯得無比纖細。

    季易天道:“裴仙子,不知我們之前的約定是否還算數?”

    裴語涵搖頭道:“語涵另有打算。”

    “哦?裴仙子是打算放棄劍宗了麼?”

    裴語涵道:“劍宗不過我的一廂情願,如今方覺大夢恍然,語涵該醒了。”

    季易天問:“那裴仙子的三位後輩該怎麼辦?”

    裴語涵平靜道:“語涵自有定奪。”

    季易天忽然說:“不如讓他們來陰陽閣吧。”

    裴語涵面露異色,她自然知道一個陰陽閣弟子的身份是讓多少人擠破頭皮而求之不得。但是想了想,她又作罷:“不勞閣主費心了。”

    季易天搖頭道:“我沒有和仙子開玩笑,之前,我與仙子採補陰陽,讓我受益良多,以至於幾乎可以起開那道瓶頸。”

    一想到過去那些事情,裴語涵定性再好都不由胸膛起伏,面露慍怒之色。

    季易天無視裴語涵身上散發出的凌厲劍意,自顧自地梳頭,忽然鬼使神差地說了句:“我們閣的一位道主死了。”

    裴語涵面色如常:“傳聞陰道主道隕,可惜了一身修為,閣主節哀。”

    季易天放下了梳子,緩緩開口:“其實我都知道。”

    裴語涵道:“你知道什麼?”

    季易天沒有再繞那些花花腸子,開門見山道:“你以為那一晚陰道主為什麼敢來找你,我一來是讓他來試試你的意思,二來是想助他突破瓶頸,使我們閣如虎添翼,不曾想他不知哪裡做的過分,惹惱了仙子,如果仙子願意,憑藉我們的交情,易天既往不咎。”

    裴語涵深吸了一口氣,“那請閣主既往不咎。”

    季易天說道:“既往不咎的條件是什麼,想必無須季某多言了吧。”

    裴語涵沉聲道:“語涵心結已解,不用再威脅我了。”

    “哎,其實你我心裡都明白,如果仙子真的心裡有底,那麼根本不會前來赴約。”季易天道:“憑藉仙子的修為,我自然無法奈何你。但是仙子的三位弟子怎麼辦?雖然我知道仙子一定為他們找好了退路,可是……如果我陰陽閣非要與之作對,那個門派敢收留他們?”

    裴語涵死死地咬著朱唇,身軀微微顫抖,她已然盛怒,橫放在膝上的那柄劍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意,微微作響。

    季易天的雙手忽然覆上了裴語涵飽滿的胸脯,輕車熟路地按住了那粒紅豆般的突起,隔著衣衫輕輕揉捏起來。忽一用力,季易天的五隻便深深地陷入了乳肉之中,玩弄了一會,他拍了拍裴語涵豐碩的雙乳,說道:“反正之前都那麼多次了,何差這一次。我季易天立誓,這次之後,陰陽閣會保護你的徒弟,至於仙子的自由,我再不干涉。”

    ……擂台之上,劍氣如雪,噴薄如怒,趙念的劍尖和他的眼睛都死死盯著蕭忘在場上不停變化的身影。

    一拳裹挾風雷之勢擊出,擊潰了一道冰寒的劍氣,趙念察覺到他的方位,先聲奪人,身子彈射而出,劍尖所指是一處無人的虛空。

    蕭忘咦了一聲,身影出現在那片空氣之中,他用極快的速度在身前化了一個圈,那是一道柔勁力,柔勁死死地黏住劍氣,猶如流水消磨石頭的菱角,那道殺意盎然的劍氣被一圈圈消磨散去,趙念想要抽回劍卻發現自己拔不動劍。

    砰!

    小腹下一拳猛然轟來,趙念避無可避,小腹結結實實地受了一拳,身子倒飛出去。雪牙嘶鳴,竭力向前掠動,試圖抵消這一擊的衝擊力。趙念的身子在空中翻了幾個跟斗,最後足尖點地,劍尖支著身子來維持平衡。

    蕭忘不依不撓,一道道極盡剛猛的拳風獵獵綻放,彷彿空氣都轟然爆開,耳畔是滾滾驚雷。

    趙念強行嚥下了一口血水,他看了一眼那個空空的位置。心想無論如何也要支撐到師父出來。這或許是他在試道大會上的最後一場比試了。無論輸得多慘,他都想要師父看一看。

    他雙手握劍開始奔跑,整個人化作一道充沛的劍氣狠狠地砸向了迎面而來的蕭忘。

    ……“我來之前已用障眼法遮蔽,沒有人知道我來過。”季易天最後補了一句,打消她的疑慮-他明顯感受到裴語涵的身子漸漸放鬆了下來,雖然嘴上沒有言語,但是顯然是應允了。他看著裴語涵清麗逼人的打扮,回想起之前種種,那衣衫裡包裹著的傲人胴體更是讓人心緒激盪。

    他將裴語涵膝上的劍擱到了案上,一手扶著粉背,一手抄起了她的腿彎,便將裴語涵橫抱而起,大步走向床榻,一下子將她扔到了綿軟的翠被之上,裴語涵仰著身子躺在床上,絕美的容顏上沒有任何表情。

    季易天修習的本就是陰陽雙修之術,所以更加可以無所顧忌,才將裴語涵丟到床上,他的身子便也撲上了床,看著裴語涵清冷的面容,目光中慾火大盛,心想你哪次一開始不是這麼矜貴冰冷,最後不還是被肏得水兒直流?他先除去了裴語涵的繡花小鞋,露出了白襪包裹的玉足,季易天把玩玉足,放在手心中反复揉捏柔軟的足底。

    裴語涵心中依舊掙扎,想要去推開他,但是思及還在為了宗門戰鬥的趙念以及同樣要面對強敵的小塘,還有那個有些懶散的小徒弟林玄言。她的身子便再也使不上勁,仍由季易天撫摸把玩。

    不知何時,鞋襪都已被出去丟在了地上,季易天的雙手撫上了那青色百褶長裙下的誘人雙腿,他用臉頰蹭了蹭那滑膩雙腿之後,身子俯身而上。另一隻手毫無不留情地直接把手伸進了衣襟裡,探幽尋路,捏住了那將衣襟撐得高高漲起的飽滿雙峰,雙峰出手柔軟滑膩,他在衣衫裡揉捏玩弄,是不是抓住那乳峰用力擠壓,引得裴語涵面色一陣緋紅。

    季易天在她耳畔輕輕哈氣,柔聲問道:“仙子想要么?”

    裴語涵沒好氣道:“別廢話!”

    季易天微微一笑,猝不及防地吻上了那香軟紅唇,他盡情索吻之間不時地用舌尖去撬開裴語涵的雙唇,裴語涵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轉動俏臉,竭力閃避他的親吻。

    季易天伸出另一隻手按著她的大腿向上撫摸,青色百褶裙隨著大手也被向上擠壓,露出了誘人修長的大腿,在他的挑動之下,他感受到裴語涵的乳頭已經漸漸硬了起來,季易天變換姿勢,雙腿岔開在她的腰的兩側,幾乎整個人都要壓在裴語涵的身上了,他的手已經從胸襟中抽出,看著裴語涵壯觀的胸口隨著喘氣上下浮動。

    季易天情慾激發,開始解開她胸口的衣襟,解開了黑白色的斜領外衣,與那豐美的美乳便只有一道月白色鏤花抹胸之隔了,那抹胸緊緊地束縛著她的雪乳,露出大片滑膩雪肉,季易天用手捏了捏抹胸中溢出的大片乳肉,那柔軟的抹胸上隱約可以看見堅硬翹起的乳頭。

    季易天抓住抹胸的中央,向下一扯,沒有太多阻力,那抹胸便被扯到了胸下面,兩座波瀾壯闊的高挺雙峰便顯露無疑,他埋頭含住了那嬌嫩花蕾,牙齒輕輕摩挲咬動,舌頭靈巧地在乳峰上輕輕舔弄,時不時的用力吸允更是惹得佳人粉背微挺,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上。

    玩弄揉捏了一番雙峰之後,季易天將她的身子翻了過來,一下子扯去了那個腰帶系成的蝴蝶結。沒有了腰帶的束縛,衣裙頓時一鬆,他扯出了塞在裙子裡的衣服,將那裙子向下扯去。裴語涵下意識地抓住了裙邊,阻止他的動作。

    季易天笑道:“請仙子鬆手,都到這份上了,掙扎還有什麼意義?”

    裴語涵似有心結,依舊有些猶豫,只聽啪的一聲。季易天用力拍打了一下那充滿彈性的嬌臀,厲聲道:“鬆手!”

    未等裴語涵有動作,便又是一下拍打,兩下分別打在左右兩瓣臀肉之上,裴語涵嬌軀震盪,鬆開了手,那裙子被輕易扒下,順著光滑的大腿淌到了地上,季易天托起她的腰肢,順手將雪白褻褲也褪下,片刻之後裴語涵已經被渾身扒光,不著寸縷,衣物散落滿地,一片香艷狼藉。

    季易天絲毫不給喘息的機會,將她的身子反了過來,指間觸及溫潤大腿,順著向上滑動,一直來到了大腿內側,“把腿分開。”
       
        裴語涵雖是極不情願,但也沒有忤逆,微微分開了修長的大腿,目光落下,便見那陰柔烏黑的歷歷芳草之下那兩瓣薄厚適中的陰唇微微張開,依稀露出了水嫩的粉肉,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了,但是每一次看到都覺得那麼完美,季易天手指按上那微挺的小肉球,反复按壓刺激,此刻裴語涵只能靠蹙著秀美婉轉低吟,身子微微扭動來宣洩快感。

    季易天一手把玩這嬌乳,肆意妄為地揉捏形狀,一手在張開的大腿和肉穴之間摩擦揉捏,隨著手的擠壓,那玉穴開開合合,時隱時現,已然泛起了水絲,季易天手指沾了許多水絲,顯然已經很是滿意,手指悄無聲息地探入其間。

    “唔!”裴語涵雙腿下意識地收緊,兩根手指被雙腿一夾,穴肉便更加死死地包纏住了手指,無比緊緻。他另一隻手如同筷子夾菜一般夾住了她的左乳,那本就堅硬挺立的乳頭受到如此玩弄更加充血漲大。裴語涵已然情不自禁地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季易天溫柔道:“反正都最後一次了,裴仙子就放開了叫吧,又沒有人聽得到的,爽就叫出來,何必壓抑自己?”

    “唔……嗯嗯……”

    裴語涵本不想叫出聲,只是方才話音未落,自己的雙腿被對方抓住,因為自己的柔韌性極好,一下子被他壓著按到了自己的肩上!不僅下身暴露無遺,那粉嫩嬌臀也離開了翠被被抬起。

    一個堅硬火熱的東西碰到了自己的下體,未等適應,那東西直接毫不留情地貫穿進來,深深地紮入了身體,兩瓣陰唇如花綻放,吞噬了粗長的肉棒,肉棒進進出出,玉穴翻飛,淫水四濺,褶皺的肉壁受到摩擦,一遍又一遍地如浪潮般打來,裴語涵再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綿長而婉轉的好聽呻吟。

    季易天也唯恐時間久了他人懷疑,沒有刻意鎖住精關,雲收雨歇得很快,渾身赤裸的裴語涵躺在床上,長髮披散如散開的海藻。她被揉的發紅的胸膛微微起伏,眉目裡泛著盈盈水色。

    季易天大力地拍了拍她的翹臀,留下了幾個緋色的巴掌印,他戲虐道:“你徒弟現在在被人打,你也是,真是師徒一心啊!”說完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手掌對著雙乳嬌臀大腿等私密處肆意揉捏拍打。淫糜的聲音在狹窄的房間裡久久迴盪。

    ……趙念渾身是傷,搖搖欲墜。他看著裴語涵空空蕩蕩的席位,心裡空空落落。

    這麼久過去了,自己苦苦支撐了這麼久,為什麼師父還是沒有出現呢。他不想倒下,他想再看一眼師父然後倒下-你看,面對蕭忘我都支撐了這麼久,我很厲害了是不是……鮮血浸染了長衣,沿著劍尖不停滴落。趙念僅憑一息執念支撐。其他人都已比試完畢,所有人的目光自然都落在了這裡。觀眾們從本來對劍宗的不屑一直到現在自心底萌發出了敬意。

    蕭忘有些惱火也有些敬佩。這是他第一次在公眾面前出手,他想乾淨利落,速戰速決,卻沒想到拖了這麼久。他本來以為對方只有四境修為,沒想到已經是五境巔峰,那一戰劍氣縱橫,險象環生,也因為那柄劍是一把極好的劍,戰鬥的一開始居然與蕭忘戰了個難捨難分,不過硬實力上的差距依舊難以靠劍和熱血來彌補。

    蕭忘看著渾身是傷的他,居然生出了一絲不忍,他嘆息道:“你認輸吧。”

    趙念望著那裡,那裡依舊沒有人。他不甘心。

    林玄言緊緊皺著眉頭,他知道趙念苦苦支持是為了什麼,他看著那個洞頭的入口,有種不祥的預感,這種不祥的預感的來源是,他發現陰陽閣的閣主也不在了場間。

    俞小塘看到趙念如此重傷還不肯認輸,急得快哭了出來:“這樣下去師弟會死的……”

    林玄言沉聲道:“你等一下,我去找師父。”說完他立馬朝著洞天走去。

    剛到洞天門口,那個穿著青色百褶長裙的身影終於出現。俞小塘見了連忙跑過去拉著師父的手,眼淚汪汪地說:“師父,你再不出來師弟就要死了……”

    裴語涵遙遙地望著那個渾身是血的身影。心如刀割。

    蕭忘看著他,趙念忽然笑了起來。他遞出了最後一劍。蕭忘甚至沒有催動道法抵擋,而是憐憫地看著已是強弩之末的他。而只是這一劍確實毫無殺傷力,還沒觸及到蕭忘便力竭倒下,雪牙墜地,發出陣陣哀鳴。就像是二月末凋零的最後一片雪。

    蕭忘,勝。

    林玄言木然立在原地,方才擦肩而過之際,他聞到了裴語涵身上那股異樣的氣息,他知道那是什麼,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陰陽閣……”他喃喃自語,目光沉靜卻凶厲。裴語涵飛掠至場間,劍如流雲裹住了趙念千瘡百孔的身子,帶回了劍宗看台之上。林玄言靜靜地看著被扶回來已經昏厥了的二師兄趙念,那一襲劍裝全是紅色,血腥味撲鼻而來。我林玄言只要活著,陰陽閣便絕不能存在世上。少年握緊了拳頭,在心底暗暗發誓……趁著裴語涵為趙念療傷之際,他憑藉著直覺來到了七十二處小洞天的一處。那一處極不起眼,被佈置成了一個小房間。

    林玄言推門而入,那里布置極其簡單,只有一張床和一面銅鏡。林玄言坐在銅鏡前自照了片刻又自嘲地笑了笑。

    “五百載修道,所為幾何?”

    他一下子敲碎了銅鏡,本就是構建出來的虛影的銅鏡瞬間化作了一團斑駁霧氣,林玄言起身來到了床邊,他掀開被子,拿起裡面一條月白色的裸花抹胸看了看,上面滑膩膩地沾著液體,不用想他都知道這是什麼!沒想到季易天居然把那種臟東西射到了語涵的這裡,一想到他甚至可能將精液射入了語涵不染纖塵的聖潔軀體之內,他的心更是如同被一隻手死死地篡緊了一樣,他緊緊地抓著那精液尚且溫熱的抹胸,心中抑鬱無比。

    趙念出生入死地戰鬥,語涵在此處被那種人肆意肏弄姦淫。

    我又能幹什麼?

    啪!

    那抹胸被他扔回了床上,他拿起被子一掀,重新遮住了它;懷著滿心鬱鬱之氣,他來到了桌前,用手一拂,那面銅鏡重新出現。

    他推門離開。彷彿從不曾來過。

    趙念雖然受傷嚴重,所幸大部分都是外傷。裴語涵護住了他的心脈,以寒宮的療傷秘法為他一點點修復受損的身體,俞小塘看著趙念一點點恢復的身子,才終於緩緩舒了口氣。

    裴語涵心裡極不是滋味,自己的徒弟為了看一眼自己用命在苦苦支撐,而自己卻在洞天之中行那種淫穢苟且的勾當,被扒光玩弄了身子不說,自己竟然也被操得不爭氣地浪叫連連!一想到這些,她便紅了眼眶,她此刻下定了決心,若是季易天敢食言,那自己便不顧一切也要劍挑陰陽閣,不分老少全都殺了,能殺多少是多少!

    裴語涵看著眼淚汪汪的俞小塘,安慰道:“師弟已經沒事了,等會你的比試切不可向他一樣硬撐啊。打不過認輸就好了,沒有人會責怪你的。”

    “哦……”

    第三輪比試馬上結束,俞小塘的比試馬上要開始了。俞小塘出了洞天,看到林玄言站在那裡看她,她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神色的林玄言。那種不知道是平靜還是怒火的神色,那一瞬間,她只覺得師弟年少老成了許多。

    “怎麼了……”

    林玄言看著她,嚴肅道:“趙念已經敗了。師姐你不能再敗了。”

    俞小塘一驚,有些委屈道:“可是那個鍾華……”

    林玄言鄭重其事道:“我相信你可以贏的!因為——你是俞小塘,你是我的師姐!”

    俞小塘不敢點頭。他們修為已經有如此巨大的差距,更別說術法上的熟練度了。

    林玄言道:“小塘你過來。”

    因為被林玄言氣場震住了的緣故,俞小塘真的乖乖過去了。林玄言伸出手按住了她的腦袋,就像是平時摸頭那樣,他揉了揉俞小塘的腦袋,這次俞小塘沒有縮頭躲避,仍由他將自己小心梳理過的頭髮揉的像雞窩一樣亂糟糟的。他好像很喜歡摸自己的頭誒,總是這樣揉自己的腦袋。可是我才是師姐啊……這時,俞小塘忽然覺得自己的氣息好像有了什麼改變,但是她自己又說不上來。

    沒等俞小塘好好思量明白,林玄言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下意識抬頭,兩人四目相對。林玄言忽然微笑道:“小塘師姐,你聽說過一句話麼?”

    俞小塘一愣:“什麼話?”

    林玄言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幽幽,聲音幽幽,彷彿是在訴說著一個驚天的秘密:“仙人撫我頂,結髮授長生!”
2018-1-12 10: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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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一寸劍奪大造化

第八章、一寸劍奪大造化

  「這一式招真是恢弘磅礡,有我皇家崢嶸之象。只可惜是個劍招。」青裙女
子身後,那個敞開著明黃色衣袍的男子走了過來,望著遠處噴薄而出,撕扯黑雲
的光線,目光悠悠。

  陸嘉靜發釵斜亂,羅裙半解,露出了半只嬌嫩美乳,她冷聲道:「劍招又如
何? 」

  黃袍男子扯了扯衣襟淡然道:「你放心,雖然這次為了交好浮嶼付出很大,
連你都要作為我們表達誠意的工具。但是我們也不傻,也不可能指望著我們誠意
足了,他們便會和我們合作。所以我們還不至於和一個小姑娘過不去,不過如果
天上那幾個人執意要打壓,要廢這小姑娘劍骨,那我可攔不住。 」

  陸嘉靜安靜地聽著,待他說完她才開口道:「劍道的衰亡我並不關心。本宮
是王朝傳承的宮主,自然要為王朝殫精竭慮。 」

  黃袍男子漠然道:「那你為何還要去做那件事?廢了半身修為,道心蒙塵不
說,還差點被那幾個『野狗』破了身子。 」

  陸嘉靜神色如常,只是瞳孔微有黯然。

  黃袍男子嘆息道:「化境又如何?化境之上尚有通聖,你陸嘉靜真當自己化
境便可以和那幾個人講道理了? 」

  陸嘉靜清冷道:「你不會懂的。」

  黃袍男子用力地拍了一下她早已赤裸的嬌臀,怒氣沖沖道:「行,我不懂。
那我就懂怎麼操爛你的屁眼,沒福氣消受你的紅丸,那你就用這裡代替吧! 」

  黃袍男子一下子攬住了她的腰肢,陸嘉靜嚶嚀一聲,搖晃雙臂有所抗拒,但
是終究還是沒有太多抵抗身子便被他拉扯得向後仰去,那人一下子抄起她的腿彎,
抱到了接天樓的玉榻之上。他爬上了床,蹲跪在陸嘉靜的身邊,解開褲子,粗壯
的肉棒瞬間彈出,一下子抽打到了陸嘉靜的臉上,啪得一聲留下了一道緋紅的印
子,陸嘉靜扭過了頭,臉上慍怒至極,但依舊沒有發作。

  黃袍男子捏了捏她的小臉道:「很多年前我在清暮宮看了你一眼,驚鴻一瞥,
我便沉迷了那麼多年,朝思暮想而不得。可是那時候你的眼裡怎麼可能會注意得
到我?當時和你說上一句話都是奢侈。那時候你那麼得清冷,就像啞巴一樣不愛
說話。現在呢?陸宮主,我的女神啊。今天不把你屁眼操爛你可別想睡覺了。 」

  「你不過是……唔……嗯……」一根肉棒塞進了她半張的檀口之中,堵住了
她後面的話。肉棒毫無憐惜之意地快速抽插起來,在朱唇之間進進出出,陸嘉靜
的雙頰微陷,她想要乾脆一口咬下,但是他抽動得太快,自己根本使不上勁。她
秀眉緊蹙,有些散落的深青色長發幾縷寫意地沾在秀靨之上,她螓首微擺想要掙
脫,美目半閉,口中發出唔唔的聲響。

  而黃袍男子早已將兩隻大手放在那鴿子蛋般柔軟的酥胸上,肆意輕薄,抹胸
被隨意扯去,一襲青裙墊在身下,被折騰得一片褶皺,上面精斑點點。

  「唔。」

  黃袍男子忽然按住了她的秀,她不停發出咿咿唔唔的聲音,兩手死死按推著
他的大腿,想要掙脫開來。

  毫無徵兆,一陣滾燙的的濃精在陸嘉靜口中爆出,直貫喉嚨,陸嘉靜奮力扭
動身子,一把推開了黃袍男子,不停咳嗦。黃袍男子肉棒被推出,他坐在一邊,
饒有興致地看著那不時從嘴角留下的白色精液,陸嘉靜一邊咳嗦一邊拿起床邊的
一個秘色蓮花盞,頭一低,將精液吐入其中,最後她伸出青蔥玉指,抹去了嘴角
最後一點溢出的精液,才緩緩喘息,目光銳利地瞪著陸嘉靜,神色幾欲殺人。

  黃袍男子不以為意,哈哈大笑,一把抓住陸嘉靜的粉藕玉璧,將她扯入自己
懷中,陸嘉靜隨神色很兇,卻也沒有太多的抗爭,不知是不能還是不想。

  他一手攬住了陸嘉靜的秀背,俯身向前,一口叼住了毫無遮攔的玉女峰,有
時整個嘴對著雪峰啃咬吸允,有時則是只含住那充血挺立的一點蓓蕾,牙齒輕輕
研磨。滿口留香。

  黃袍男子鬆開了口,用手捏住了那被吸允得濕漉漉的乳頭,一陣捏彈擰撥,
隨後五指深深陷入,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的乳肉被蹂躪成誘人的粉紅色。

  黃袍男子俯身親了親她深青色的長發,問道:「陸宮主,感覺如何?」

  陸嘉靜被這人肆意玩弄身子,一聲不吭,櫻唇緊緊抿著,秀麗清絕如天仙下
凡的臉上不怒不喜,只有深入骨髓的清冷。

  黃袍男子冷哼一聲:「現在不說話,等會可別急著求饒。」

  被扒得一絲不掛的陸嘉靜依舊一聲不吭,只是俏臉之上顯然帶著許多慍惱之
色。

  那人將陸嘉靜翻過來,目光順著玲瓏粉背一直往下,跨過那纖細腰肢和圓潤
嬌臀間構起的有人曲線,望見了那臀瓣之間隱藏的嫩紅玉穴,玉蚌不肥不瘦,泛
著水光。黃袍男子遺憾地嘆息了一聲,轉而兩手大力掰開她的臀瓣,露出了那最
私密的淡褐色後庭。

  他對著那柔軟豐實的臀部一陣輕薄抓捏,隨後伸手按了按那蜜穴之上的小肉
芽,手指繞著它不停畫圓,一點點激發起陸嘉靜最本能的情慾。陸嘉靜身子有些
微微的抽動,纖細的腰肢微扭,即使是這麼一個不易被察覺的動作,看上去依舊
充滿香艷誘惑之色。

  他重新掰開兩瓣雪白的臀肉,細細打量那半張半縮的後庭菊穴。

  他將兩根手指深入其中,手指便瞬間被緊緻地裹住,他微微彎曲,勾住腸壁
向上提。陸嘉靜痛呼一聲,身子隨著手指向上拱起,一直形成了跪趴的姿勢。一
直到陸嘉靜豐腰弓到了極致才抽出了手指,黃袍男子望著那曼妙婀娜到極致的身
材,忍不住拍了拍那因為跪趴顯得更加挺翹的豐滿臀瓣,一時間臀浪翻滾,艷氣
逼人。

  黃袍男子跪在她的身後,兩腿岔開,粗壯龍根已然抵在了臀縫之間,一片滾
燙,躍躍欲試。

  他伸手在那濕漉漉的蜜穴處沾了點水,塗抹到有些乾燥的菊穴之處。陸嘉靜
雖然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子會遭受到什麼的,但是身子還是本能地抽搐了一下。

  黃袍男子一邊揉捏拍打著那雪白翹臀,一邊緩緩開口道:「陸嘉靜,不管你
以後會被多少人騎,多少人上,會有多少人往你這裡灌精液,但是今天,你只是
我的奴隸,被我插爛屁眼的大奶女奴! 」

  …………

  擂台上黑雲早已消散,晴空如洗,一碧萬里。

  俞小塘用劍支著身子,劍身無法承載劍意,冰裂般的痕跡佈滿鐵劍,如同她
的身子一樣,隨時都會垮掉。而從黑雲中跌出的鍾華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
可他眼前一黑,仰頭昏厥過去。等確認他倒下之後,俞小塘緊繃的最後一根弦也
鬆了,身子垮掉,也昏了過去。

  兩位弟子的長輩連忙上台將各自弟子帶回。而宣布勝負的紅衣裁判愣了許久,
一直到兩人被帶離了場間,那人才用一種不確定的口吻說:「俞小塘……勝?」

  俞小塘躺在語涵的懷裡,氣息微弱,面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她從台上飛
掠回來,鬢髮散亂,余光看了林玄言一眼便馬上進入洞天。季易天看著裴語涵的
背影,目光深邃。

  林玄言在原地怔了許久,過了好一會兒才疏狂地大笑起來,對著那些還在發
愣的陰陽閣弟子大喊道:「來來來,拿錢拿錢。你的一百兩,你的青黃玉章,別
藏了,愿賭服輸。 」

  季嬋溪轉過了身,靠著欄杆,忽然拿起八相鏡照了照自己的臉,她用手理了
理漆黑的秀發,目光閃動,不知在想什麼。直到蹲在地上收錢的林玄言喊了一聲:
「季姑娘,收錢了。」她才收起鏡子,不動聲色地來到場間。

  她拾起一塊銀錠子,打量了好一會兒,俏麗的臉上無甚表情,清清冷冷。

  林玄言心想這姑娘有些天然呆麼?便問:「你在想什麼?」

  季嬋溪緩緩道:「原來錢這麼好掙啊。」

  林玄言瞪大了眼睛:「哈?」

  不知何時,一個面向陰柔的男子走到了季嬋溪的身後,蹲下來摸了摸她的頭
發,柔聲道:「嬋溪要錢問哥哥要便是了,你這樣哥哥心疼死了。」

  林玄言瞥了他一眼,陰陽閣最傑出的年輕人季昔年。他長得極其陰柔秀美,
明眸皓齒,眉毛很秀長,眼角竟還有些黛色,一眼望去猶如未卸妝容的戲子,美
得可以讓很多女子都自慚形穢。

  季昔年根本沒有看林玄言一眼,他幫妹妹整了整有些亂的衣襟道:「妹妹不
要為修行的事情耿耿於懷了,雖然你從來不說,但是我知道的。有哥哥在你便不
會被人欺負的。 」

  季嬋溪想了想,道:「不是的。」

  季昔年揉了揉她的腦袋,有些心疼:「妹妹別嘴硬了。每次見你去焚灰峰上
看山看海哥哥便覺得自己很不稱職。 」

  季嬋溪道:「我喜歡看。」

  季昔年無奈道:「那你聽哥哥的,下次比武的時候千萬別穿這麼短的裙子了。」

  穿貫了及膝黑裙的少女一臉疑惑,「為什麼?」

  季昔年揉了揉太陽穴,不知道怎麼解釋。這時候面容清冷的季嬋溪忽然笑了,
她眨了眨眼說:「其實我都知道的。」

  季昔年也笑了,心想原來我這妹妹不傻嘛。

  誰知季嬋溪又說了句:「你怕我小腿凍著,沒關係的,我不怕冷。」

  「……」

  林玄言默默聽著他們的交談,心想這個面容清冷的少女內心居然這麼傻的可
愛?這時季嬋溪忽然望向了他,兩人目光相對,不知是不是錯覺,林玄言竟從她
幽邃的瞳孔中看到了一絲狡黠之色。

  他無奈地笑了笑,收起銀錢朝著洞天走去。他揉了揉臉,覺得有些頭疼,語
涵和一些幕後的人看了那一劍之後一定有許多疑問,該怎麼編過去呢?

  洞天之內,趙念已經悠悠轉醒,他看見裴語涵抱著奄奄一息的少女進來,神
色一緊,連忙道:「師姐怎麼了?」

  裴語涵沒有回答,只是連忙將其放坐在玄冰床上,自己也坐了上去,以打坐
的姿勢坐在她的身後,雙手按上她的後背,源源不斷地為她灌輸真氣。小塘的傷
比她想像的的還要嚴重,那一劍威力太大,甚至直接波及到了她的劍骨,沒有半
年時間調養肯定很難好起來。裴語涵一直傳輸真氣,療養她的心脈,五臟,皮膚,
血肉。而那劍骨只能靠小塘自己一點點修補了。一直到她臉色微白才停了下來,
望著氣息微弱的小塘,緩緩舒了一口氣。

  趙念緊張道:「師姐到底怎麼了?沒事吧?」

  裴語涵搖了搖頭:「傷很重,一時半會好不了。」

  趙念神色痛苦,咬牙切齒道:「那鍾華面對一個女子居然下手這麼重!我…
…唉……」

  裴語涵道:「鍾華的情況可能比小塘更差。」

  「啊?」趙念驚疑地看著她。

  只聽裴語涵緩緩道:「小塘贏了。」

  「什麼?」趙念下意識揉了揉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

  摧雲城少城主鍾華,年紀輕輕躋身六境,早已聲名在外,唯有那蕭忘可以穩
壓他的風頭。

  這時林玄言一身白衣出現在洞天入口,裴語涵轉頭看他,神色複雜。她祝福
趙念道:「你先照看一下小塘。」說完轉頭對林玄言道:「玄言,你過來,我有
話問你。 」

  林玄言哦了一聲,跟在裴語涵身後,隨著他進入了七十二洞天的某一處。此
處洞天構建成一個小院子,竹影落落,荷塘幽寂,無甚新奇。

  裴語涵沒有廢話,直截了當問:「你到底是從哪裡習得的魔宗劍法,你知不
知道這一劍差點要了小塘的命。 」

  林玄言正色道:「這一劍反噬很重,但是小塘絕不會死,調養個把月便好,
這點我心裡有數的。 」

  「你心裡有數?」裴語涵怒道:「你知道千年裡多少人修這一劍修得走火入
魔。小塘還這麼小,你拿什麼擔保? 」

  林玄言答道:「那是因為他們修的方式不對。」

  裴語涵看著他,忽然冷冷道:「你不是林家的人。」

  林玄言心中一驚,心想你終於看出來我的身份了,雖然自己打算刻意隱瞞,
但是實在瞞不住了也無妨啊……

  裴語涵打斷了他的心思:「你是北域妖族那邊派來的麼?還是……北域妖族
想利用你拉攏我為妖族效力成為吞併王朝的棋子。 」

  林玄言無奈道:「師父,你想多了。」

  裴語涵正色道:「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目的,既然你叫我師父那我也暫且認你
這個徒弟,就算你真的是妖族的奸細,只要你不對小塘和趙念不利我便也不會管
你。至於妖族對軒轅王朝的圖謀,我不關心。 」

  林玄言百感交集,想要辯解一下,一時卻又不知如何言語,他抬起頭,目光
一下子落到了裴語涵波濤洶湧的胸口,在明亮的光線下,那雪白的衣衫甚至有些
微微通透,可以望見那傲然挺立的嫩紅蓓蕾。

  他知道裴語涵在做完之後甚至來不及換上一個新的抹胸。她自己也沒有註意
到,自己胸前有那一點點惹人遐想的凸起。

  這旖旎光景自己看了便是看了,千萬不能隨意讓外人飽了眼福。

  他不合時宜地從懷裡取出了一個洗乾淨了的月白色抹胸道:「這是我在某個
房間找到的,應該是師父不小心遺落的吧,還給師父。師父千萬保管好,以後要
當心些。 」

裴語涵看著那洗淨吹乾的抹胸才如夢初醒般想起自己衣袍之內是不著寸縷的,
一想起季易天的羞辱她便覺得心中憤恨,雖然不知道林玄言是怎麼找到的,但是
他此舉讓她心中更是憤懣,她深吸了一口氣,一下子奪過抹胸,死死篡著,一手
按上了林玄言的頭頂,手一用力,勢一沉,林玄言膝蓋一曲,被硬生生按得跪在
了地上。

  「孽徒!」裴語涵死死地按著他,咬牙切齒道。

  裴語涵盛怒之下又問道:「你平時握劍哪隻手?」

  林玄言內心驟然驚懼,有種不祥的預感,但是看著裴語涵兇巴巴的臉,還是
如實回答道:「右手。」

  裴語涵轉身去折下了一根竹子,一把抓起林玄言的左手。

  「啊!」

  林玄言慘叫一聲。那細細的竹子抽打在林玄言的左手心上,啪的一聲,痛意
鑽心。

  啪啪啪,林玄言掌心抽搐,五指被抽打得不停屈伸。

  連抽打了數下裴語涵才有所緩和,她仍訓斥道:「做出那種行徑,確實是為
師不好,甚至可以說是罪行。但是你還小,師父不管你的來歷如何,只是希望你
不要成為那些淫穢之人中的一個。 」

  林玄言緘默不言,根本沒有聽進去她的話,只是心中默默想著小丫頭真是反
了天了,以後自己一定要加倍奉還!啊……

  又是啪得一記抽打在掌心,裴語涵神色嚴厲,「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林玄言連忙道:「是,師父我知錯了。」

  啪啪啪。掌心又多了幾條紅印子,林玄言痛得嘶啞咧嘴,想要抽回手,但是
手腕被裴語涵死死地抓著,根本動彈不得,他有些欲哭無淚:「師父,我真的知
道錯了,饒了我吧。 」

  「啊……」

  又是一記重重地拍打手心,留下了一道通紅的竹鞭印子。

  沒有法力的護持,這一下下可謂是記記到肉。辛辣的疼痛感刺激得毛孔聳立。

  「師父饒命啊!」林玄言疾聲道,再顧不得尊嚴。

  裴語涵吐了一口氣,俏臉上已然慍怒,看著林玄言被打得通紅的手掌,她有
些於心不忍,但是片刻後便堅定了信念,自己這麼做是在為這個徒弟好,自己師
父曾經告誡過自己,對待徒弟切不可驕縱。

  林玄言還不知道自己又被自己坑了,掌心又是啪啪啪得被連打了許多下。

  裴語涵看著連連求饒的林玄言,有些哀其不爭。她將竹條丟到了一邊,神色
清冷道:「你自己好好反省。三個時辰後再起來。」

  林玄言望著她離去的窈窕身影,清冽得像是不染俗塵的雪。他又看了看自己
通紅的左掌,嘴唇抿成一條線。自己縱橫天下這麼多年,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
問題是欺負自己的不是別人還是自己曾經最寵的寶貝徒弟。看來是以前太慣著她
了,今日之仇銘記心底,以後境界恢復了一定要把你調教得服服帖帖的!林玄言
從地上撿起了那根竹條,看了一會兒,心中暗暗發完誓,便將這根本質上是法力
虛幻出來的竹條收入了懷中。

  唉……他忽然悠悠嘆息。有些疑惑,這半年下來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心性
真的變得像是一個少年了?

  …………

  第二日初晨,林玄言悠悠轉醒,揉了揉尚有些疼痛的手掌,看著前邊床上的
俞小塘,小塘氣息已經平穩,只是依舊昏迷不醒。裴語涵一直守在她的身邊,徹
夜未眠。

  林玄言道:「今天的比試,師姐應該沒辦法參加了。」

  裴語涵嗯了一聲,想了想又道:「這樣參與者便只有三十一人,便又會有一
個輪空的名額。 」

  林玄言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他搖頭道:「這一次輪不到我了。」

  裴語涵點點頭道:「也對,他們看來是要趕盡殺絕了。」

  「師姐的事情怎麼辦?」

  裴語涵知道他問的不是身體上的事情,思索片刻答道:「這件事情可大可小。
畢竟那魔宗一劍千百年前流傳甚廣,幾乎每一個修劍之人都知道其心法口訣。劍
宗弟子習得此劍並不算奇怪。 」

  林玄言搖頭道:「知道歸知道,用不用得出便是兩碼事了。」

  「那你有什麼看法?」裴語涵問。

  林玄言娓娓道:「如果那些人真的要對劍宗趕盡殺絕,定然會從小塘的魔宗
劍法上下手,這是千年來第一次有人用出了這傳說中的一劍。他們甚至會說,小
塘是三千年前那個魔宗宗主的轉世,必須誅殺,然後逼劍宗放人,師父自然不會
肯,到時候便有理由和劍宗徹底決裂。 」

  裴語涵神色陰沉凝重,林玄言所說的她昨晚也考慮過,只是如果那些人真的
這麼做,她不知道除了除了徹底和王朝翻臉還能如何?

  林玄言道:「嗯……你可以說是你潛心研究此劍多年,最後終於得其法門,
修補了原本心法中的一些謬誤,使得此劍可以為我們所利用。反正現在全天下也
沒其他人學劍了,謬誤到底是不是謬誤沒有人知道。 」

  裴語涵苦笑道:「他們憑什麼相信?」

  林玄言沒有道破天機,而是雲裡霧里道:「會有辦法的。」

  裴語涵苦澀搖頭,她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徒弟了。最後無甚好說,便
關切囑咐道:「今日不管遇到誰,可以輕勝負決不可輕生死。昨天我對你懲罰重
了些,師父向你道歉,我不該把私憤發洩到你身上。 」

  林玄言表麵點頭說著沒關係。暗地裡揉了揉自己的左掌心,心說這件事沒完。

  裴語涵忽然一怔,問:「你帶劍了麼?」

  林玄言也是一怔。他居然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五百年前,他行走天下,
無論去到何處便會有名劍自動飛至身邊認主。哪裡需要自己攜帶?

  裴語涵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解下了自己的佩劍遞給了林玄言,林玄言雙手接
劍,打量著這把玄青色劍鞘的長劍,握住劍柄緩緩抽出一寸,一寸劍身便已寒芒
逼人。

  「這是……」

  「此劍名為三月。是師父給它起的名字。」

  「三月啊……」林玄言望著薄銳的翡翠色劍刃,喟然長嘆:「好名字。你師
父真是少有的驚才絕羨。 」

  裴語涵發自內心地傲然道:「那當然,我師父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人。」

  林玄言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岔開話題道:「稍後我的比試師父會來看麼?」

  裴語涵點頭道:「自然,不過我要稍遲一些。我要幫小塘調養一下氣血。」

  林玄言嗯了一聲,擺了擺手道:「師父好好照顧小塘,我走了。」

  光華熱烈,咄咄逼人,林玄言將袖子抬到眉前遮了遮陽光。剛走出洞天的第
一眼,他的目光便對上了季易天。季易天對他溫然一笑:「你的師姐可真是了不
起。 」

  林玄言嘆了口氣:「不過師姐今日可能無法參賽了。」

  季易天早已料到但還是故作驚疑道:「那你們劍宗豈不是無人矣?」

  林玄言沒有理會他話裡的嘲諷之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語道:「師
父的這把劍,有點沉啊。 」

  季易天笑著瞇起了眼。

  林玄言瞥了他一眼:「還有事?」

  季易天道:「不知昨日你師姐使用的劍招名字是什麼?季某看著很是眼熟啊。
怎麼有些像曾經風極的魔宗之劍呢? 」

  林玄言淡然道:「你看錯了,這一劍是我師父自創的。」

  季易天哦了一聲,似笑非笑道:「裴劍仙真是曠古奇才啊。」

  林玄言沒有搭話,轉而鑼鼓聲紮起,一道鏗鏘的金石之音乍響,穿金裂石,
聽得人熱血激盪。

  那姚姓老頭不知何時已凌空而立,手握三十一支竹籤,這次他直接往空中一
灑,三十一支竹籤如有靈性一般朝著三十一位比試者飛掠而去,林玄言伸出手,
隨意接過那枚飛掠而至的竹籤。

  數字一。第一場比試便是。片刻之後,數字下面顯現出了對局者的名字:造
化宗李岩。

  林玄言伸了個懶腰,看著劍宗空空蕩蕩的看台,嘆了口氣,抬步走到場道裡,
順著台階緩緩走到比武擂台之上。

  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看著他沒有以法力馭氣而是一步步拾級而上,
不少人冷哼道:「故弄玄虛。」

  一百多級台階一步步要走許久。林玄言走的始終很有耐心。

  有人道:「怕不是故弄玄虛,聽說劍宗的三弟子本就是個不能修行的廢人。
只能老老實實一步步走上去。 」

  「不能修行?不能修行參加什麼比試?本來還以為他能帶來驚喜。」

  「聽說昨天一戰成名的俞小塘今日也無法參戰了。」

  「那劍宗豈不是無人了?」

  「天亡劍宗,大勢所趨。」

  陰陽閣旁,季易天大袖飄飄與季昔年並肩而立,「昔年,你看這個少年如何。」

  季昔年看了許久,蓋棺定論道:「無氣海竅穴,金玉其外,廢人一個。」

  忽然,季昔年臉色大變,他發現不知何時妹妹已經走到了身後。素來心疼妹
妹的他覺得有些失言,「嬋溪,你和他不一樣,你……」

  「沒事。」季嬋溪打斷了他的話,來到了欄杆旁,目光順著那個白衣少年一
點點網上挪動。眉目清冷如雪。

  藉著法力如長虹鑿地般瞬息來到台中的李岩望著一步步緩緩而上的白衣少年,
神色中難掩著不耐煩的情緒。身子一股戰意真是巔峰,如今眼睜睜看著他不急不
慢地上來,當真是有力使不出。

  終於等到林玄言來到台上,李岩嘲弄道:「聽說你不能修行。」

  林玄言沒有回答,他低下頭,眼中難掩落寞遺憾的神色。

  李岩嘲諷之意更濃:「苟延殘喘百年的劍宗廢於今日,這是很歷史性的一刻,
我很榮幸抽到你。能親手完成這一壯舉。 」

  林玄言點頭道:「恭喜你。」

  李岩沒有聽出他話裡的嘲弄之色,只當他是嘴硬,他扯了扯嘴,下顎微仰,
神色倨傲道:「造化宗李岩。」

  林玄言淡然道:「我是你爹。」

  李岩先是一愣,他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之後再也壓抑不住心頭怒火,「敢和老
子逞口舌之快? 」

  隨著一聲厲嘯,他整個身子蹦躍而出,雙拳一前一後,一個形如猛龍抬頭之
勢,一個裹挾著山虎咆哮之意。兩股力道,一個威嚴一個剛猛,前後拉扯成一道
極充沛的勁力,剎那掠至林玄言身前,他猛然抬臂,雙手交叉握住,龍虎相融,
氣象瞬間攀升數倍不止,如濤如怒。李岩以掄錘之勢劃過一道新月軌跡,當頭鑿
下!

  造化宗,奪天地之造化為已用。所修功法以斑斕萬象,大氣磅礡聞名於世。

  林玄言靜立不動,單手握劍,拇指一推,劍微出鞘,不多不少,剛好一寸。

  …………

  裴語涵扶著俞小塘的後背,將調息完畢的她平凡在一張木床上,替她蓋好被
子,將冰冷的小手也放入了被中。

  做完這些之後,她微微調理了一下氣息便朝洞天外走去,對於林玄言的比試,
她依舊放不下心。

  剛走出洞天,便見林玄言白衣飄飄朝著自己走來。

  裴語涵臉色陰沉:「你直接認輸了?」

  自己幫小塘調理氣息所用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哪有這麼快便能結束的比試?
在裴語涵心中,修劍之人端的是一口不墜的劍氣,可以敗,但是也要敗得堂堂正
正,不盡人事便擅自認輸,有什麼資格做劍宗弟子?孽徒啊!

  忽然她發現周圍有些安靜,那些其他宗門的弟子看過來的眼神有些異樣,沒
有想像中的嘲弄之聲,更多的是驚疑和不確定。彷彿是在看一個怪胎一般。季易
天望向這裡的目光更是如此。

  裴語涵心臟一跳,有些震驚地看著林玄言。

  林玄言微微一笑如沐春風:「師父,孽徒贏了。」

[ 本帖最後由 nouse8 於 2018-2-4 10:14 編輯 ]
2018-1-16 12: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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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use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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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山高水遠風雨近

  山川綿延,一壤接著一壤,或蒼翠巍峨,或死灰險峻,或獨峰孤峙,疏疏密
密連綿成片,山脈越往深處越是荒涼險惡,一直到一處犬牙交錯的山谷。

  兩旁掩映的上古叢林之中,一道泛著淡黃色的河流蜿蜒直至深處,越往深處
顏色越深,到最後便是一道渾濁無比的暗流。

  河流經過的兩旁河道,樹木紛紛泛著死灰色,樹葉都像是風一吹便會散去的
灰燼一般。但是怪異的是,這些草木依舊在以一種獨特的方式生長。

  一個中年漢子頭戴斗笠,嘴裡叼著一根草,臉上盡是沒有刮乾淨的鬍渣。他
背著一個東張西望的小孩子。中年漢子穿著粗布麻衣,腰帶寬寬地繫著,看著有
些吊兒郎當。而他肩上的小孩長得確實粉嫩可人。

  那到河流盡頭是一座幾乎荒蕪了的死城。

  中年漢子推著一車木柴火順著崎嶇的山路回到家裡已是汗流浹背。開門的是
一個身材豐腴的少婦,她沒好氣地瞪了中年漢子一眼:「這麼晚才回來?」

  中年漢子抬起斗笠,嘿嘿地笑了笑。那美艷少婦無比哀怨地瞪了他一眼:
「跟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安兒也跟著你吃苦頭。」說著她從漢子肩頭抱過
那個粉嫩的小孩子,對著小臉頰親了親,臉上滿是心疼。

  中年漢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就避避風頭,避避風頭。過段日子俺們就
回家。 」

  這位身材姣好的美艷少婦摟著名為安兒的孩子,埋怨道:「半年前你就這麼
說了。現在呢?我們還不是在這個鬼影都見不到的地方待著。當時我真的是豬油
蒙了心,那麼多公子少爺搶著要娶我,我怎麼偏偏就跟了你這個窮鬼。 」

  雖然天天被罵,但是每次中年漢子還是覺得很愧疚,他憨厚地笑了下便將柴
火堆在一邊,然後撿了張板凳坐了下來,似乎是想什麼事情。

  少婦冷哼了一聲,忽然蹲下靠在漢子身邊,嬌嗔道:「咋了?說了你兩句就
不高興了? 」

  中年漢子回過神來,連忙道:「不會不會,是我沒用,該罵該罵。」

  「哼。瞧你那慫樣。以前還說你是能干大事的人,現在看起來也就……也就
能在床上欺負欺負我。 」少婦自怨自艾的同時忍不住將飽滿的胸脯往他粗壯的手
臂上蹭了蹭。

  被放在地上的安兒蹦蹦跳跳地走到門口,向著外面張望。

  中年漢子連忙喊道:「安兒回來,晚上外面危險。」

  暮色四合,荒蕪的古城籠罩在一片詭異的霧色裡。

  相貌很好的少婦冷哼了一聲道:「有什麼危險的?這鬼地方我又不是沒有逛
過,什麼鬼東西都沒有,跟墳地一樣。你也是,惹上了什麼了不得的仇家啊,要
躲來這種地方。 」

  中年漢子嘿嘿笑道:「小心為上,還是小心為上。」

  少婦冷哼了一聲,站起身一腳踹到了他的腰上,竟然直接將他踹翻在地,中
年漢子倒在地上,摸著腰哎呦哎呦地痛呼著,她看了更氣了,冷哼道:「出息。」

  少婦將鬢角落下的一縷頭髮撩到了耳朵後面,譏諷道:「今晚你自己在外面
睡吧。別上老娘床了。 」

  中年漢子哪里肯,一下從地上坐了起來道:「媳婦我錯了我錯了,等這陣風
頭避過去了,我肯定帶你們娘倆過上好日子,到時候別在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呆
了,我們會老井城做生意。 」

  說著漢子直接摟住了她,女子扭動著腰肢想要掙脫,卻更像是欲拒還迎。她
嘴上罵道:「信你有鬼了,也每個準話。好了好了,別動了……嗯……你先去看
看安兒,別讓安兒跑遠了。 」

  中年漢子這才放開了她,女子整了整自己鬆散的衣領子,一臉嬌怨之氣。

  男子匆匆出門,在荒蕪的街角處抱起了小安。他抬頭看了一下昏沉的天色,
皺了皺眉頭。男子星目劍眉,如果撇去那些窩囊的氣質和邋遢的臉,肯定稱得上
是俊逸。這一家三口是這座荒廢千年的古城裡唯一的人家。

  那條黃色的河流便在這城頭斷了,不知道流向了哪裡。

  坐在肩頭的安兒指著街上一塊破舊的石碑問道:「爹爹,那幾個字念什麼呀。」

  中年漢子看了一眼那幾個幾乎被沙化得剝落的字,解釋道:「那個啊。是
『潛龍在淵』。 」

  「啥意思啊?」

  「就是有一條龍躲在一個很深的池塘里。」

  「哦……那幾個字念什麼啊……」

  中年漢子定了定神,這個老城有很多廢棄的碑文牌坊,有些字很是淺薄,有
些則是大有深意。他順著安兒指的位置望過去,仔細辨認那幾乎辨認不出的字跡,
最後說道:「那八個字是『風雨晦暝,大道無疆』。」

  「哦……什麼意思啊。」

  中年漢子耐心解釋道:「就是說,有要在大道通常是險惡而沒有邊際的。」

  安兒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

  中年漢子沒有急著回家,而是背著安兒在這座陰氣森森的城裡走了走。一路
給安兒指那些字的讀法和意思,而很多字早已廢棄,實在模糊不清。

  那些字有的鐵畫銀鉤,有的方正敦厚,有的若行雲流水,飄逸俊美,有的若
墳塚枯骨,死氣成成。什麼「乾坤明璽,方寸大觀」。什麼「江野潮浪三千丈」,
「量浩渺天地履」。什麼「南琴風骨」。還有自己雋秀似女子刻畫的「中天懸月」。

  安兒早慧,對於那些不知道多少年紀的字中蘊藏的某種力量若有感應。只是
懵懵懂懂,似隔霧窺花。

  「那四個字是什麼?」

  安兒伸出手指指著一個碑,那些碑形狀各異。安兒所指的一塊歪斜在土地之
中,隱約看上去是一把劍的形狀。而上面的字卻依舊鏗鏘有力,似有虯龍遊走其
間,崢嶸傲骨。

  中年漢子看著那四個字,嘆了口氣,搖頭道:「爹不認識。」

  安兒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心想那四個字看著也不難寫啊。爹爹怎麼會不認
識呢。

  夜色如臨,抬頭已可見漫天星斗,安兒看不清那些字了,撇了撇嘴問道:
「爹爹,聽我娘說你惹了仇家了,到底是什麼呀。」

  中年漢子嘆口氣:「是個臭婆娘,極其難纏,你爹差點就再也見不到你咯。」

  安兒天真道:「有娘難纏麼?」

  「嗯……這……這不一定。你娘的『難纏』可不是尋常女子可以比的。」

  「什麼意思啊?」

  中年漢子笑道:「等安兒長大了就懂了。」

  「哦。」

  中年漢子轉過頭看了看安兒粉雕玉琢的臉蛋和那剪短的頭髮,心中埋怨道,
好端端一個女兒為什麼非要當成兒子養。將來女兒脾氣真像個男孩子裡咋辦?不
過他也只敢在心裡埋怨,若是說出來肯定要挨上一頓拳打腳踢。長相俊朗性情憨
厚的中年漢子沒由來得有些惆悵了。

  安兒忽然笑道:「那個追殺爹爹的人肯定不厲害。」

  「為啥?」

  安兒一板一眼道:「我娘說爹爹很沒用,誰都可以攆著你打,所以這次爹爹
的仇家肯定也不厲害,只是爹爹太窩囊了。唉,我娘那麼好看,怎麼會看上你的
啊。 」

  中年漢子聽得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才苦笑道:「唉,世道險惡,人心涼薄。
安兒你還小啊。 」

  回到家把安兒放下了之後去推房門,卻發現房門從裡面拴住了怎麼也推不開。
他急得猛敲房門。只聽裡面女子道:「老娘今天心情不好,你憋兩天。」

  「媳婦,咋啦?是不是我又做錯啥了?」

  只聽裡面女子怒氣沖沖道:「你是不是又教安兒識字了?」

  中年漢子無辜道:「你不是說要把女兒當兒子養嘛。」

  女子不依不撓:「兩碼事!」

  「開個門唄?」

  「滾!」

  中年漢子一臉尷尬地望向了安兒,安兒坐在椅子上,腳一晃晃地坏笑著。

  他蹲在地上長嘆道:「日子喲,沒得過咯。」

  …………

  第二輪的試道大會相較第一日打得更為激烈,從中午一直打到了天黑才飛出
勝負。

  其中最讓人出乎意料的便是林玄言的勝出,他贏得太快了,甚至讓人來不及
反應。其次便是陰陽閣的季大小姐再次憑藉八相鏡勝出,不過很大原因也是她抽
到了這次除了林玄言以外公認最弱的選手。

  蕭忘表現出來的碾壓力更為驚人。季昔年所展現出來的境界依舊是六境。是
否達到七境還只是傳聞。

  而十六強進八強為了公平服眾,便是自己抽籤了。所以也存在了同門內戰的
可能性。

  而六大宗門裡,每個宗門必須得有至少一個人進入八強。如故連續四屆沒有,
便會被除名。這是劍宗的第四屆。所以至關重要。

  裴語涵昨日徹夜未眠,而趙念重傷未癒不便下場,於是林玄言自告奮勇去照
顧俞小塘。小塘始終昏迷不醒,但是氣息和脈搏都趨於平緩了,無性命之憂。

  俞小塘似乎在做一個夢,每過一段時間,她的身子便會輾轉一下,秀美時蹙
時鬆,看上去不是什麼好夢。忽然她身子猛的一震,嬌小的身軀竟然一下子將被
子一震,朝著床下滑去。林玄言連忙扯住被角,幫她把被子蓋好。

  他的手觸碰到了俞小塘的手,一片冰冷。他心中微驚,摸了摸她的手,像是
握著一塊冰一般。睡夢中的俞小塘如有感應,反手抓住了他的手。兩隻手就這樣
握在了一起。林玄言想要抽出來,但是小塘抓得很死,嘗試了一會後他無奈地笑
了笑,仍由小塘抓著自己。

  小塘的手真的很冷,死人一樣沒有溫度,於是他的另一隻手也搭了上去。

  小塘本來微微顫抖的身子漸漸趨於平穩,緊蹙的眉頭也漸漸鬆開,唯獨那隻
手依舊緊緊地握著不願鬆開。

  昏暗的室內燃著一盞燈。燈火微明,映著少年單薄的身影。

  少年的一身白衣被照得微微泛黃,隨著燈火一併搖晃。

  林玄言便盯著那盞放在身側的燈,目光隨著火光一起跳動,不知不覺間,他
竟然枕著胳膊睡著了。俞小塘的手很涼很冰很軟,握著卻很是舒服,他坐在椅子
上,頭靠著自己的肩膀,這個姿勢本該很不舒服,但是他卻覺得自己從未睡得如
此舒服過,一向安靜的他甚至都有了微微的鼻息。

  次日裴語涵推開門看到這一幕,她望著少年少女握緊的雙手,錯愕地笑了笑,
不願去打擾。一直到林玄言需要參賽之時,裴語涵才將林玄言輕輕拍醒。

  他醒來之時依舊睡眼惺忪,俞小塘緊握的手不知道時候時候已經鬆開了,她
的體溫也漸漸恢復正常,再不似那死人般的冰冷。林玄言轉了轉壓得發麻的手臂,
抬起頭便對上了裴語涵的眼睛。裴語涵什麼都沒有說,但是他都明白。

  下一場比賽那麼重要,但是語涵知道將整個宗門的希望放在一個入門不過半
年的少年身上,擔子太過沉重。她覺得這樣不對,更為自己過去的『方式』感到
羞愧,她張了張嘴,終究什麼也沒說。

  今早她還聽過許多流言蜚語,譬如林玄言是靠卑劣的手段獲勝的,李岩輸得
極其冤枉什麼的。雖然不知道昨日比賽的具體細節,但是她隱隱有些擔憂。

  林玄言明白她的意思,微笑道:「師父,那天晚上我們曾訂立過一個約定。」

  裴語涵雖然從未當真,但是她一直記得,那天林玄言說過,如果能夠奪魁的
話,便答應他一個條件。 「我記得的。」

  「師父記得信守承諾。」

  若是平時林玄言說出這句話,她只會覺得是玩笑。雖然不知道昨日他是如何
擊敗李岩的,但是無形之間,她竟然對這個徒弟有種莫名的信心。她鄭重點頭。

  兩人並肩走出小洞天。周圍所有人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望了過來。林玄言這才
看到,洞天口不遠處站著一個人,正是昨日被自己擊敗的李岩。

  李岩目光直勾勾地看著他,瞳色凝重的眸子就像是風霜清洗了幾十年的岩石。

  「有事?」林玄言問。

  李岩道:「昨夜我想了一整夜,我無論如何無法接受我自己輸給一個沒有修
為的人。 」

  裴語涵神色劇變。沒有修為?這是怎麼回事?雖然憑藉她的境界也探查不到
林玄言的修為,但是她開始相信林玄言體質特殊或者有什麼隱秘法寶遮蔽了天機。

  林玄言不動聲色:「劍只要足夠快足夠準就夠了。」

  李岩苦笑道:「昨日你先是一步步緩慢走上台階來消磨我的耐心,再假裝自
己是弱不禁風的廢物來讓我輕敵,最後以話語激怒我讓我莽撞出擊。而你用的只
是比我更快的劍攻擊我沒有法術防備的部位。環環相扣,心機城府讓我昨夜回想
起來確實還深感佩服。不過,你以為你這樣能走多遠? 」

  「你來就是給我說這些?」林玄言淡然道:「我曾經聽說,許多年前,劍道
鼎盛時期,許多人沒有修行的根骨但是仍不願服輸,便只練純粹體魄,只將揮劍
的速度練得很快,更快,那時候人間盛行快劍,又被稱作『江湖劍』。起初人們
對江湖劍不以為意,直到有一次,一位劍客憑藉快到出神入化的劍術暗殺了一個
九境修士。從此天下聞名。 」

  裴語涵對於這段歷史有些印象,曾經她不想練劍的時候師父便給她講故事,
那時候便提到過這江湖劍。

  最後林玄言笑了笑:「不過這些都是陳年舊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李岩深吸一口氣:「受教。你覺得你的劍已經可以快得過六境修士,甚至七
境的蕭忘? 」

  林玄言沒有回答,只是說:「你來到底想說什麼?」

  李岩盯著他認真道:「我只希望今日之後,我們還能再堂堂正正再戰一次。」

  鑼鼓聲敲響,林玄言沒有回答他,只是擺了擺手道:「我去抽籤了,祝我有
個好手氣吧。 」

  李岩站在他的身後默默盯著他,臉色陰沉得駭人。

  一直在旁看戲的季易天望著裴語涵,饒有興致道:「魔宗之劍,江湖之劍,
你們劍宗今年真是好大手筆。 」

  裴語涵漠然道:「魔宗之劍?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季易天道:「裴仙子莫要和我裝傻了。」

  裴語涵冰冷道:「小塘那一劍是我根據魔宗之劍脫胎出來的一招,雖然樣式
接近,但是本質卻相去甚遠。難不成季閣主以為以小塘這個年紀居然可以用出三
千年未有的一劍? 」

  季易天哦了一聲,頓了頓,說道:「既然是仙子自創一劍,那你們宗門其他
弟子是不是也應該都習得了這一劍才對?以裴仙子的性格,總不會唯獨偏袒小塘
吧? 」

  裴語涵面色清冷,不再說話。季易天當是她懶得糾纏。實則裴語涵害怕言多
必失,因為這一劍,連她自己都揮不出來。

  此刻林玄言和其他十五名對手一起走到籤筒之前,其中十六人中,陰陽閣和
玄門的弟子便各佔了三人。大家都覺得冠軍便會在這兩個最如日中天的宗門中決
出。

  蕭忘有意無意地靠近了林玄言,低聲道:「雖然我的師弟師兄都說你的劍道
是邪魔外道,走的是野路子,行而不遠。但是我對你還是蠻欣賞的,蕭某想領教
一下,你的劍到底能多快。 」

  林玄言直截了當道:「我不想抽到你。」

  蕭忘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來,覺得理所當然。他伸出兩根修長且骨節
分明的手指,夾出了一根竹籤,他甚至沒有多看竹籤一眼,因為他不關心對手是
誰。與誰一戰對他來說都一樣。

  林玄言抽了一支,上面寫著七。恰好他身邊的一個頭戴湛藍色抹額的宗門少
年也舉起了一根書籤,上面寫著七。林玄言側過頭看了一眼,他也下意識望了林
玄言一眼,眼中難掩興奮神采,在實力稍弱的幾個人中,大家都希望自己能抽到
林玄言或者那位季家的大小姐。

  抽籤很快結束,眾人配對竹籤,都知道了自己的場次和對手。

  懸浮在空中的比武場已經由四個撤成了面積更大的兩個。有四位修為高深的
長老坐鎮四個角落,應付隨時可能發生的意外。

  林玄言抽完簽之後無心觀戰,回到洞天繼續照看小塘。

  季大小姐拿起竹籤對著天光看了又看,清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

  接天樓第十層,一位青裙女子坐在床榻邊緣,赤著嬌嫩的玉足,衣裙散亂,
甚至沒有遮住斷崖刀削般俏麗的香肩。她雖然裙帶半解,玉釵橫斜,青裙下擺甚
至被撕裂開來,雪白修長的大腿若隱若現。但她面目依舊矜貴清冷,深青色的長
發順著肩膀寫意地落在胸前。她輕輕將衣襟扯過,遮住露出的半只美乳。而衣扣
被扯壞的青裙哪裡能夠包裹得住那波濤彭拜的乳峰,兩團美肉死死地撐著衣料,
幾乎都要裂帛而出。

  雖是白日,接天樓裡依舊燈光輝煌,窮奢極欲的裝潢不至裡,她一身青裙仿
佛半開半掩的蓮花,嫻靜皎潔,將聖潔與媚色完美地融入在了一具身體裡。

  雖然室內燈火明亮,卻終究比不了外面明媚的天光。所以一個修長的人影出
現在門口之時,望上去仍舊像是一道漆黑的人影。

  那個人影走進了室內。就像是雲台之上流入的一道淺淺月光。

  陸嘉靜望著那個人,淡然道:「你也來看我笑話了?」

  來者是一個一頭銀髮的女子,她的身段雖不似陸嘉靜一般好到誇張,卻也是
玲瓏毓秀,她的皮膚極好,細膩滑嫩得宛如吹彈可破。那頭最有代表性的銀髮披
在描金黑袍之上,只露出一雙小巧的耳朵,望上去如同夜的精靈。

  所有人只要見過了她的相貌便知道她來自哪裡。

  中天懸月失晝城。海上仙島南宮,三萬戶瓊樓玉宇,十萬里月海繞城而過。
那裡的人男女相貌都很美,都是一頭銀白色長發,擅長樂器。男女皆已南為姓。
那裡終年見不到陽光,永遠只是明月星辰。

  在人間大陸上,失晝城似乎只是個傳說。但是人們都知道那是真實的,因為
每次試道大會,失晝城都會派大使渡海而來觀望。

  銀髮女子清然道:「自然不是。姐姐說,如果那些人對宮主做了過分的事,
所以懇請宮主前往失晝城清修,不理俗世。 」

  陸嘉靜看了她一眼,收回了視線,漠然道:「不必了。本宮自有自己的道路,
崎嶇甚至恥辱都好,也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

  銀髮女子不解道:「所以你甘願幾日後當著萬人的面做那種事情?」

  「有何不可?」陸嘉靜冷笑。

  銀髮女子嘆了口氣:「癡情總被無情誤。」

  陸嘉靜不予理會,問道:「為什麼來的人是你,以往你們不就只派遣一名大
使麼?今次為何你這個三當家親自來了。 」

  銀髮女子道:「失晝城上近日星光黯淡,孤狼北移,三宿無光,凶兆。這次
試道大會恐有動亂,姐姐擔心城中幾位故友的安危,故讓小妹來看看。適當時候
可出手相助。 」

  陸嘉靜蹙眉道:「你姐姐恐怕多慮了,承君城十三道城門十三座金身震國鬼
將法力玄通,而乾明殿中的那一位就更不必多說。即使是浮嶼上的大長老也絕對
無法硬闖神殿。 」

  女子道:「正因為如此,便更加非同小可了。」

  陸嘉靜站起了身子,沒有了雙手的遮擋那些衣物便如流水一般肆意淌下,掛
在雪白的臂膀和軀體上,似乎輕輕一動便會落下,青白相間的景緻裡,胸脯高挺,
嬌臀圓潤豐盈,私密若隱若現,艷麗逼人,即使是銀髮女子見了也不由暗自讚嘆。

  只是想了那些,銀髮女子便又心中遺憾。她想再勸說陸嘉靜前往失晝城,但
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陸嘉靜知道她的心意,平靜道:「嘉靜自幼在軒轅王朝長大,看了幾百載日
月翻覆,在這裡經歷過很多事遇見過很多人,雖然這些都是不重要的過眼煙雲,
但是一點點堆積在道心裡,也絕非可輕易斬斷。而我的證道契機亦在這裡,縱使
此刻我現在一身修為廢了大半。但是我始終相信我能走到更高的地方看更遠的風
景,這其間受些委屈又如何呢?大道無窮多,一人選一條便是了,替我謝過你家
姐姐。 」

  銀髮眸子裡似是搗碎了星光映照的河水,良久她才緩緩道:「道心之向,何
來通途。宮主既願破而後立,綾音便也不再勉強。 」

  陸嘉靜又道:「綾音還是快離開吧。那個死胖子回來看到你,怕又要念念不
忘了。 」

  名為南綾音的銀髮女子無奈地笑了笑:「那個人是軒轅簾?」

  陸嘉靜點頭道:「三皇子軒轅簾。」

  南綾音無奈一笑:「大皇子暴斃,二皇子失踪,而皇帝極其寵愛的四皇子卻
也無故消失宮中,竟然真能輪得到他上位。不過即便如此,當今帝王尚且安康,
等到他坐上皇位大概要十年不止吧。 」

  陸嘉靜嗯了一聲:「這不重要。」

  「那什麼重要?」

  陸嘉靜平靜道:「他有恩於我,我略施薄報,理所當然。」

  南綾音不再多言,「綾音不宜久留,願宮主早日找到自己的道。」

  陸嘉靜淡然點頭,目光看著南綾音消失在接天樓的身影。她走到窗邊,抬頭
望去,半座承君城便都在自己的眼底。她看著窗外的景色,也不知道在看哪裡,
只是過了很久,她才怔怔道:「這裡是我家?」

  …………

  試道的前四場已然比完,各盡全力,打得極為精彩,根本不惜傷筋動骨,一
心求勝,最後第一場的勝者是玄門的一位得意弟子,名為孫道年,若不是玄門出
了一個蕭忘,那他便應是裡面最奪目的星辰。

  第二場獲勝更險,天雲山大弟子週翼最後動用了門派秘法才堪堪略勝一籌。

  第三場蕭忘以極快的速度勝出,第四場季昔年也短短三十個回合不到便擊敗
對手。兩位公認的天子驕子雖然未正式一戰,卻已然針鋒相對。

  正在進行的第五場也是精彩至極,操控陰陽弦線的魏機與葉家長子葉知清打
得難捨難分,葉家擅長暗器類術法,與魏機所在的天機閣有異曲同工之處,過往
便時常有人爭論天機閣與葉家孰強孰弱,這場兩家最出色年輕人之間的較量便似
乎是為了回答大家的問題而生的。

  魏機的陰陽弦線詭譎多變,而葉知清的招法走的是凌厲的路子,不靠刁鑽的
角度,只靠用速度與力度將敵手一擊斃命。

  兩人自交戰至今從未近身,而術法如刀,兩人身影在場間不停變換,激發出
的術法不知在空中交擊了多少下。場間盡是術法刮擦空氣爆出的獵獵風聲,兩個
人快得幾乎看不清動作,只剩下不停交錯變幻的影子。

  而第六場卻是極為兒戲,第六場是季嬋溪的比試,而湊巧的是,她抽到的是
同為陰陽閣弟子的鄭錦,鄭錦哪裡敢對自家門派的大小姐動手,雖然他有六境修
為,而季嬋溪不過只能操控八相鏡中的一相,還操控得極為撇腳,一般遇到五境
高手便很難招架,但是此刻鄭錦空有一身修為無法施展,被季嬋溪追的滿場跑,
只敢防禦不敢還手,一直到他瞥了一眼隔壁比武場,感覺打得差不多了,便主動
舉手認輸。季嬋溪便如此『名正言順』地進入了前八。

  眾人心中不滿,卻也無可奈何。

  觀戰的季易天只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但是又沒辦法責備。

  魏機與葉知清的比試還在繼續。

  林玄言從洞天中走出,恰好看見魏機的身影如獵鷹俯沖一般撲向葉知清,而
葉知清也如毒蛇抬頭一般衝擊而上,這是兩個人第一次正面交擊,兩道不同顏色
的光華灼灼交融,扭曲,而只是一個剎那,他們身子便錯了開來,向著兩邊倒滑
而去,與此同時,他們身子都以最快的速度轉了過來,雙手掐訣結印,一道道暗
器弦線飛羽般交錯相擊,恰好互相在空中擊中,紛紛破碎凋落。

  林玄言走到裴語涵身邊,裴語涵正坐著,她察覺到林玄言的到來,叮囑道:
「玄言,你的下一個對手是玄門的蕭澤,蕭忘的弟弟,他所修不過三式,一為撥
雲,二為拔鼎,三為開岳。但是這之前他的對手,沒有扛過第二式的。你一定要
小心。 」

  林玄言俯看裴語涵披散的秀發,很想像過去一樣揉一揉。聽到她的囑咐,便
漫不經心道:「聽著挺唬的。」

  裴語涵嘆了口氣,每次她的叮囑林玄言都像是耳旁風一樣毫不在意。

  而林玄言看著那個比武場,過了會忽然說:「魏機輸了。」

  場上依舊難捨難分,兩人皆未顯露明顯頹勢,而裴語涵憑藉化境修為自然可
以清楚地察覺到場上每一個氣機的變化,也知道魏機開始漸漸不支,但是林玄言
毫無修為又是如何做到的?難道僅僅憑藉異於常人的視力?

  林玄言看著一臉疑惑的裴語涵說道:「橫看成嶺側成峰而已。」

  未等裴語涵仔細咀嚼其中意味,葉知清的身影忽然以比方才快不止一倍的速
度移動,那些本來空無一物的空氣裡忽然炸開無數碧色的翠芒!原來方才的一切
進攻不過是佈局蓄勢罷了,葉知清的身影隨著漫天翠芒紛紛落下,這是蓄力許久
之後的致命一擊。魏機連忙將陰陽弦線佈於胸前,翠芒被弦線切割而過,發出刺
耳而尖銳的聲音。

  整個場間像是被翠色籠罩的染缸,偶有一兩條黑白弦線極其突兀地縱橫其間。
過了許久,風平浪靜。葉知清依舊站著,而魏機單膝跪地不停喘息,滿臉不甘。

  等到兩人退下,林玄言便一句話也不說地朝著台上走去。一百八十二級台階,
他依舊緩緩拾級而上。但是這一次場間質疑和嘲弄的聲音小了許多,許多宗門的
女弟子這才發現原來劍宗竟有如此清秀英俊的少年。又十分惋惜他如此天才竟不
能修行,否則何必走江湖劍這種大道無期的野路子。

  他若不是劍宗便好了。若可以修行便好了。許多人都有些惋惜。但也有許多
人心中不屑。

  一個曾經如此鼎盛的宗門如今要靠這些旁門左道維持,何其可笑可憐。

  林玄言走到台上之時,蕭澤早已立在對面,一身拳意流瀉,猶如待噴薄的火
山。
2018-1-16 12:4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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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tc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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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明神女錄
第十章:当时年少春衫薄
  林玄言走到台前,萧泽已然摆出一个古朴的拳架势,体内气机高涨,紧绷的肌肉将衣服高高撑起。林玄言刚要说点什么,萧泽便沉声道:“我不是李岩那种人,你别想着激怒我。”
  林玄言微微一愣,转而洒然一笑:“剑宗,林玄言。”
  萧泽面无表情:“玄门,萧泽。”
  玄门所修术法重气象轻变化,而萧泽所修三式更是玄门一位大名鼎鼎的武夫苦修百载所琢磨出来的精粹,每一式都大开大合,气象磅礴。
  萧泽深吸了一口气,猛然间衣服暴涨,仿佛有大风鼓动其间,高高胀起,他缓缓伸直双臂,一道充沛的劲力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拔起,虽然他运势极慢,却有浑厚真元蕴蓄其间,只等萧泽递出第一拳。
  此刻场间的人抬头便可望见试道大会上空的云层竟然被硬生生地分开了一线口子,那拳势竟然充沛到直冲云霄的地步。萧泽扎了一个马步,手上的动作宛如拨云开雾。
  林玄言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是他的剑已然在不经意间推出了一寸。
  萧泽怒喝一声,猛然间,天上云气受到拨动,搅在了一起,萧泽蓄力之后一拳奔涌而来,似蛟龙出海,势不可挡。
  铮!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起,剑光忽然大盛,林玄言忽然消失了原地。
  裴语涵神色一变,林玄言明明没有修为,为什么能催动如此快的身形,这种身法,自己……又似乎见过。
  挥拳而来的萧泽也是微一错愕,拳意瞬间铺开,散至全场,勘察林玄言的位置。
  下一刻林玄言又出现在了原地,一道剑光亮起。林玄言再次消失。又一个刹那,林玄言再次出现,剑光再亮,剑光更盛,林玄言再次消失。
  如此消失出现在短短的几息之内竟重复了数遍。
  “这是什么身法?”
  “踏浪式?不像啊。难不成是履尘术?那不是天云山的不传之秘么。”
  “就算是履尘术,他又没有修为,如何操控?”
  试道大会的会场之外,一个高高筑起的玉台之上,一位本来闲心使然随意远眺的银发女子忽然定住了目光,她望向了那个武道场,看了许久,微疑道:“这……怎么这么像姐姐的星移步?”
  叮叮叮的声音不停响起,仿佛是抡锤大凿,那时隐时现的剑光就像是巨浪下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被下一个浪头吞没,但是剑光却顽强挣扎,始终不曾消失。
  天上云浪翻滚,竟凝成了一个漩涡,而此时萧泽飞跃而至的身影也重重地撞向了林玄言,一拳对着他消失出现的地方凿下!砰然一声巨响,如凿实物。
  一阵烟尘喧嚣腾起。
  众人未来得及反应,茫茫烟尘之中,一道剑光忽然撕裂开来,紧接着一道道铮然之声响起。烟尘遮蔽了视线,只听又是砰然一声,林玄言的身子倒飞出了那片混沌之中,他足尖触地之后连翻了好几个跟头才止住退势。
  烟尘散去,人们发现地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浅坑,萧泽站在浅坑里,衣衫之上满是灰尘。他低喝一声,灰尘便簌簌从身上抖落。那一个浅坑竟是被萧泽硬生生砸出来的,这时比试以来,少有的比武场被破坏,那些从南疆开采的朱雀石极为坚固,寻常修者根本难以撼动。
  天上搅动的云气渐渐流散。恢复原状。人们这才发现萧泽的身上竟然有伤,那是剑伤,他的右臂上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剑痕,鲜血顺着手臂流到拳尖上,最后顺着拳尖滴落,萧泽抖了抖拳头,震落了那一脉血珠,他扭过身子望着林玄言,有些困惑。
  萧泽有些匪夷所思,他寒声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五十六……你怎么做到的?”
  萧泽没有感受到他身上有丝毫的法力流动,他的肉体在同龄人中堪称强横,寻常刀剑根本无法留下甚至一道白痕,而那一刻,他蓄满力道的右臂更是犹如铜墙铁壁。一般人不靠法力怎么可能破开?
  林玄言一剑自然也无法破开,但是方才交击的片刻,在他的拳没有落下之时,他的剑硬生生在同一个部位斩了五十六下,于是右臂的那一处从不痛不痒到出现白痕再到破皮肉流血不止。
  林玄言没有吝啬解释:“因为我的足够快,而你太慢了。”
  萧泽觉得有些可笑,但是他笑不出来,因为他的拳法的精髓就是慢,只有慢才能蓄那一口气,才能最后创造出大气恢弘的壮观气象。
  萧泽抹去了手臂上的血,倒吸一口气,古铜色的皮肤上竟然有隐隐光泽,而那血也随之止住了。他沉声道:“又怎么样?让我流血应该已经是你的极限了。”
  林玄言手按剑柄,不动声色。
  远远观战的裴语涵正襟危坐,她曾经想过林玄言是修剑天才,但是从未想过已经天才到这个地步。
方才那不断亮起的剑光其实只是遮蔽他身法的手段,而他的身法极其诡异,虽然似曾相识但是年岁久远根本想不起来。他用那种身法近身,将一剑又一剑毫无剑气朴实无华的剑送到了他的手臂上,被萧泽的劲力震回原地之后再次折回,如此反复,最后凭借剑光混淆,竟硬生生躲过了萧泽拨云式最要命的一击。
  那一击将场子硬生生砸出了一个浅坑,若是实打实地落在毫无修为的林玄言山上,非死即伤不说,甚至可能直接轰成肉泥。
  在场之人震惊之色还未缓过来,萧泽下一击已然起势。
  他抬起双臂,低喝一声:“拔鼎!”
  他正如举鼎一般缓缓抬起双臂,方才跌落的一身起势瞬间攀升。
  林玄言微微叹息:“我说过,太慢了。”
  他身子猛冲过去,随后一道剑光滑过一个清越的弧线。
  萧泽的三式每一式都大气磅礴,但是代价便是需要起势许久。就像是很多术士行法前需要进行的吟唱一般,而术士体质羸弱,吟唱之时需要其余人护法,但是萧泽不一样,他所练之法同样需要‘吟唱’,只不过他自认体魄强悍,无人可以打断他的吟唱。
  只是林玄言同样不一样。
  一阵钉钉钉的声音再次响起,萧泽却是打不还手,他的拔鼎之势即将大成,而气机也是紧紧锁住了林玄言,这次无论什么身法,他都确信林玄言无法逃脱。除非,他可以在拔鼎落下之前斩破他的防守。
  一剑,两剑,三剑……剑光不停亮起,只是那剑光不是修为激起的,而是明镜般的剑身发射的阳光,因为挥剑太快,好似连光都聚集在一起,汇聚成海。
  而林玄言也从没想过用什么身法,他对站在萧泽面前,对着萧泽一阵劈柴般的狂砍。萧泽受着落下的一剑又一剑,不动如山,而他的气势节节攀升,仿佛双手之上真的扛有一个人面兽纹的青铜大鼎!
  那些观战的年轻修士们看到这一幕纷纷屏住了呼吸,他们很想知道,到底是宝鼎先成,还是剑光先破。
  就在萧泽气势要攀到巅峰之际,一道恐怖的裂纹断层般出现在了那气象之中。
  只听刺啦一声,剑刃上滚过一道血滴。
  血滴珠圆玉润,看上去很美很艳。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水珠纷纷溅开。而那头顶的宝鼎之上竟然出现了骇人的裂纹!
  萧泽本来悬而不坠的一口气猛然一沉,先前的巅峰气势矮了一大截。
  几百剑之后,他铜墙铁壁的皮肤竟然真的被硬生生斩开。伤口随着一剑又一剑越来越深,如果此刻再强行结鼎,只怕他的心脉都会被斩开。他猛然一喝,强行散去宝鼎,凝气胸前,震去了那一剑,随后身子后退一步,右脚踩地,堪堪躲过了闪电般划过的一道剑。
  萧泽为了修这三式,如今所有的术法都是用一种慢而沉稳的形式去施展的。他自然也会其他法术,只是他忽然都失去了信心,他发现以自己如今的体魄程度,似乎根本无法挨住那些剑。
  林玄言已然收剑,静静地看着他胸口的伤痕,还是有些不满。百年未挥剑,终究有些生疏了。
  萧泽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是输不起之人,他不解道:“你凭什么能够这么快?”
  林玄言坦然道:“修道的路本就是一个舍本逐末,最后又回归起点的过程。在我看来,修行很多时候都是逐末。假设你每次练拳几万次,练上个几千年,你也可以快得不能再快一点点。”
  萧泽对于他说的几千年自然觉得是玩笑话,但是对于那每日练拳几万次却深信不疑。但他依旧不甘,问道:“你这柄剑究竟是何神兵,居然可以锐利至此?”
  林玄言翻了个白眼:“你知道六境和七境之间差的是什么吗?”
  萧泽皱眉。
  林玄言道:“若是你哥哥在这里,绝对不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萧泽低头,陷入了沉思。
  他很想告诉萧泽,这柄剑名叫三月,是自己当初给徒弟玩随意在一家店铺买的入门剑,而剑的价格恰好是徒儿三个月的零花钱,于是起名为三月。一般来说剑向来价格不菲,而自家徒儿勤俭,每月花的钱极少,足尖这柄剑是多么随意多么不堪。
  但是自家徒儿长大之后即使看穿了这柄剑低劣的本质,还依旧每日携带身上,他便觉得很是欣慰,又很是愧疚。
  所以那些强加在她身上的痛苦,他一定会一点一滴讨回来。
  最后萧泽长叹了一口气,遗憾道:“可惜最后一式开岳无法施展了,开岳所需的时间比拔鼎要长许多,我相信那段时间足够你破开我的气了。”
  林玄言的余光落到了四周,那些看客们早已震惊无语,他们本以为这只是一场单方面的侮辱,甚至已经在等林玄言一击落败被抬下场去尴尬场面了,但是没想到事情居然发展成了这样。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裴语涵那里,隔了那么远,他依旧可以看清裴语涵的目光,她已然站了起来,挺胸抬头,望向这里的眸子泛着盈盈的光。
  他忽然觉得很骄傲。骄傲这种情绪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过了。
  他对着萧泽一板一眼道:“让我见识一下最后一式开岳。”
  说完他将剑负在身后,表明在萧泽蓄势期间他不动剑。
  萧泽震住了,自修道以来他从未被如此轻视过,但是林玄言的眼神太过平静,他甚至找不到一丝轻蔑,更无法激起心中的愤怒,他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这个少年,难道他的剑仅仅是快而已?
  林玄言白衣静立,等待着他出招。
  萧泽一言不发,而一股气势再起,他一手作斧劈状立于胸前,一手握拳置于心口。下盘扎起马步,沉重坚稳,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动之色。
  这是大会以来他第一次施展出来开岳。
  大道所向,有山岳阻于前当如何?自然是开岳而行!
  众人看着那峥嵘气象,都不由惋惜,明明萧泽已经认输,为何他还如此不自量力,非要硬抗最后一式,难道你真以为你剑够快就能是无敌?没有修为的凡人体质终究怯弱,如何能扛得住这山岳都得崩摧的力道。
  开岳大成。所有的气机从八个角度牢牢锁住了林玄言。林玄言仿佛成了山中之人,避无可避。
  忽然之间,一道白线在场中亮起,那道线越来越亮,越来越宽,竟像是一道不断拔高的浪潮。
  他想告诉所有人,剑足够快就是无敌!
  嚓!
  一声脆响。
  可那不是剑断的声音。那坚不可摧的山岳气象竟像是瓷器一样出现了裂纹!你可以拳开岳,我自可以剑开岳,这也是我的开岳!
  剑光大盛,林玄言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挥下一剑,也像是挥下了许多剑。
  剑鸣清越,不停作响。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林玄言对着他微微行礼:“承让。”
  说完这句,他洒然离场,一百八十二级台阶,他一步步走下去。
  萧泽跪坐原地,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痕,默然无语。他看着林玄言白衣远去的背影,皱紧了眉头,就在方才的一刹那,他感觉到了林玄言剑上有法力波动。他不敢确定那是错觉还是真实的。若是后者,那么他更感到一阵后怕。如果此人真的是可以修行且刻意隐藏境界,那此人得有多强?
  剑宗那一池小小的潭水,何时变得如此深不可测了?
  林玄言一直走到裴语涵身边,他望着裴语涵轻轻一笑,裴语涵扶住了他微微倾倒的身子,不动声色地将他抚回了洞天之内。
  方才虽然不惜动用修为去破处那一式,但是终究有些托大了。
  裴语涵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但是林玄言一回到洞天便挑了张床倒头就睡。
  她看着林玄言清俊的容颜和睡眠中微微颤动的睫毛,忽然之间,她有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一个她想都不敢多想的想法!
  “你……”裴语涵不确定地看着他,颤抖的双手碰了碰他的脸颊又很快地缩了回来。
  忽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师父。”
  裴语涵回头,望见俞小塘不知何时醒来,站在了门口,仅仅穿着一身单薄白衫,脸上犹有病色。
  裴语涵诧异道:“小塘你什么时候醒的?你身子未稳,还需多加休息才是。”
  俞小塘摇头道:“师父,我刚才看到师弟的比试了,师弟真的好厉害啊。”
  裴语涵嗯了一声。看着林玄言,神色复杂,她心中有个疑问,等林玄言醒了她要亲自问他。
  俞小塘走到床边,看着师弟好看的侧脸,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秀气逼人。其实她没有告诉师父的是,她发现自己的剑骨好像发生了变化,那魔宗一剑竟似重塑了她的剑骨,自己本身圆润的剑意也变得锋芒毕露。她现在有种感觉,只要自己握住了剑,就能很快很强,若是再遇上钟华,甚至不需要动用那一剑也可以击败他。
  少女第一次对自己的剑道如此憧憬。
  …………
  …………
  老井城有一个老人。老人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对谁都和和善善,见了人就微笑着嘘寒问暖,聊一聊家长里短风俗人情,老人的学识很是渊博,几乎是一个万事通。每一处的风俗人物,历史典故都可以说得出来。而那些刚刚蒙学的稚童也是极喜欢和老人说话,老人有时候给他们讲书上的道理有时候给他们讲鬼怪的传说。
  大家只知道老人姓袁,大家都叫他袁老头,也不知道他的真名到底是什么。
  老人平时闲来无事之时便喜欢去承君城的一座古楼上登高远眺,看风看雨看雪,皆顺应天时。而最近,老人最喜欢看的便是天上的星星。
  其他人对于老人的身份都有猜疑,有人说他以前是个教书先生,有人说他是不得志被贬下的老官,有人说他是科举不成的老秀才。老人对于这些言论总是满脸笑意,不知真假。但是他的好心却是真的,老人虽已年迈,但仍然老当益壮,每当街坊邻居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便都一副责无旁贷的模样。
  那小小的巷子里便添了很多和乐。只是最近不知怎么,老人变得有些沉默。平时见人时候的笑容也略显牵强。通常笑了两声便开始出神。
  大家都觉得他是想自家的孙女了。老人的孙女原本是在老井城卖酒的,而一年前被一个天天来买酒的汉子给勾搭走了,不知道此刻人在哪里。
  可老人还是喜欢登高看星星,漫天的星辰落在沧桑的眼中。他望着熠熠流动的光华,默然无言,很多时候,一看便是一整夜。
  许多人都安慰他,也都祝他孙女虽然背井离乡但仍可以平平安安。老人都报以微笑。
  直到那一天,破旧的小巷子忽然又来了一个老人,只是这个老人看上去气宇轩昂,衣着雍容华贵,气度不凡,一看就是京城之中的高官。这位老人面无表情,不怒自威,那些好事之人也只敢远远看着,没有谁敢上前搭话。
  老人独自一人来到了袁老头的门口。
  观望的众人心中一惊,心想不会是袁老头隐居至此,今天终于被老仇人寻上门了吧,不然如此气度之人怎么可能回来这破巷子。
在众人无比震惊的目光中,他竟然对着袁老头的家门长长作揖。
  门开了,袁老头看着眼前这位望上去丝毫不比自己年轻的老人,素来爱笑的他竟是一脸刻板严肃。
  那人一揖不起,恭敬道:“学生拜见先生。”
  看戏的众人不觉心中大动,不曾想这逢人便笑的袁老头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袁老头示意他进来,掩上了门,面无表情道:“事情我大概知道一二。当初不是说好让我来老井城安度晚年,为何还要来找我?”
  老人不敢高声语:“是神殿对不起先生。”
  “你们如今不是也有一个姓姚的老妖怪么?何须请我。”
  老人叹息道:“姚老头的真实身份先生不是不知道,若是将来真与北域开战,神殿信不过姚老头。”
  袁姓老人不以为然:“这一去,我怕是再也见不到我那孙女的孙女咯。”
  老人面露疑惑。
袁老头自言自语道:“若是再见到那个拐走我孙女的孙女的老妖怪,老夫定要一拳打死他。”
  老人心中大惊,心想这个世上能抗住袁老头一拳不死的人已经是何其凤毛麟角了,那人好大来头。
  “也罢也罢。”
  袁老头无声笑了笑:“若是我身死皇城,记得将我的尸骨带回来葬在那口老井旁,若是哪天井对面那家卖酒的铺子开门了,也记得帮我照应一下。”
  老人沉重道:“先生一身玄通,怎么可能死。”
  “唉。”袁老头忽然重重叹了一口气:“春夏秋冬,叶可常绿。生老病死,人无长生呐。走吧,谁让我姓袁。”
  曾经他的袁之前还有一个字,只是被自己可以抹去了。
  这一日,一直爱笑的袁老头忽然不笑了,他怔怔出神,不知是在想念那个孙女的孙女,还是在想那座千里之外的王朝神殿。
  …………
  …………
  不知是不是林玄言故意为之,他一觉睡觉到了次日抽签之时,裴语涵甚至没有机会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这次抽完签之后,裴语涵惊讶地发现一向洋洋自得的季易天面色阴沉得可怕,一脸欲哭无泪的神情,整个阴阳阁宗门的人同样如此,全都垂头丧气,一脸痛苦无奈,如丧考妣。
  季易天不停地踱步徘徊转悠,时不时走到栏杆之前远远眺望,捶胸顿足,声音痛苦到:“天亡我阴阳阁啊,天亡我阴阳阁啊!”
  “唉,和玄门那个老不死的赌谁家弟子能够夺魁,赌了十来把神兵仙器啊。这下要赔死了,赔死了啊……”
  有弟子上前宽慰了几句,但是被季易天一把推开,他一个人吹胡子瞪眼,独自生闷气。
  裴语涵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他还没有无聊到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听到旁边另一个宗门的弟子窃窃私语偷笑道:“听说啊,阴阳阁的最得意弟子季昔年,抽签抽到了自己的妹妹季婵溪……”
  “哈?那岂不是……听说季昔年素来疼爱妹妹,怎么可能动手?”
  “是了。这次阴阳阁的试道大会可要止步这里咯。真是可惜了,天意不垂青,怨不得谁啊。”
  裴语涵恍然大悟,想到那个呆呆的又清美至极的少女,觉得有些有趣。
  而自己的徒儿林玄言,如今再没有人敢轻视,虽然仍有人说他是投机取巧,但是那些话语中明显是带了酸意的。今日林玄言抽到的是天云山大弟子周翼,此人相较萧泽境界更弱一些,她不是很担心。
  各大赌坊之中,林玄言的名字也被挂了起来,许多好事之人甚至认为他能和萧忘有一战之力。
  而今日试道大会的第一场,如大家所料,看的极为尴尬,大家就看着一个俊美的少年和一个清美的少女对坐在比武场上聊天,也不知道在聊什么,可能是扯一些家长里短之类的。
  其实季昔年出于对门派的私心,他是很希望季婵溪能主动认输的。但是季婵溪好像并没有这个觉悟,哥哥问什么她便答什么,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有时候问问近来课业完成得如何。问问焚灰峰上风大不大,妹妹需不需添几件衣服?问问妹妹为何偏爱黑色,如此阴郁之色很不少女。问问东问问西,问道最后季昔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两个人便干坐着。
最后季昔年看季婵溪好像完全没有认输的样子,便扭过头满怀歉意地忘了季易天一眼。季易天心如死灰,长叹一口气,一甩袖子,气得走进了小洞天里。季昔年直起身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认输。”他举起手。
  季婵溪看着哥哥,无辜地眨了眨眼。
  而另一边,林玄言对阵天云山周翼,天云山的心法所求的也是一个快字,其不传之秘履尘术便更是如此。而此道与林玄言不谋而合,而相同的道也是最容易分出胜负的。
  周翼空中不停变化攻击的身子只留下一串串残影,而林玄言挥剑的动作更是快到看不到影子。
  林玄言的每一剑都落在了周翼攻击的最薄弱除,若是跻身化境的高手看这番比试便会更加震撼,因为若是放慢下来,便可以看到每一击不是林玄言打上去,而是他将剑摆在一个位置,周翼便自己撞了上去!一个年纪如此轻的少年是如何将料敌先机做到这种地步的?
  这一战之后,萧忘第一次开始正视这个原本公认最废的剑宗少年,虽然他仅仅凭借快剑便击败了两个六境高手,但是没关系,六境和七境之间相隔不只是一个境界那么简单。
  那是天地堑。非大天赋大刻苦难以逾越。所以六境的年轻天才,七境却独他一人。其中分量不言而喻。
  接下来的一场比试胜者是纵横宗的年轻修士,李墨。擅长棋道攻伐。其六境修为的底子甚至比萧泽更为扎实。
  这一战打完,林玄言没有和裴语涵说一句话,他又回到房里倒头就睡。一睡便是一整天。
  裴语涵看着他睡时的样子,心中更加疑惑,他……他是在刻意逃避么?
  忽然之间,她察觉到门外有一丝异样的气息,她警惕回头,望见一个黑袍白发的绝美女子凝立门口,月光款款落在她的身上,就像是流动的水。
  “南……”裴语涵认出了她,紧蹙眉头,刚想发问,那女子便摇了摇头平静行礼离开。裴语涵追出门外,那女子的身影却早已悄然而逝。
  不知为何裴语涵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为何失昼城的三当家会出现在这里?失昼城的三位当家已然百年没有出过月海了。
  南绫音的身影转而出现在了接天楼的白玉台上,若是此刻有人抬眼望去,那便是人间至美的惊鸿一瞥。那一头垂至脚踝的白发随风轻轻晃动,清雅圣洁。她缓缓走到接天楼的最顶端,望着那半掩的屋门,不自觉地微微叹息。
  她能听到屋子里传来的浅浅呻吟,如果她再向前跨一步,便能看到两具纠缠在一起的雪白肉体,那位曾经境界高深,与自己一起渡海泛舟抚琴横笛的绝尘青衣少女,此刻正在一个肥胖男子的身下被肆意奸淫。
  那些呻吟声在她的心湖上激起了浅浅的波澜。她不敢多听,向前跨了一步,身影便消失在了接天楼前。
  屋内那个绝色身子微颤,她不动声色地扭过头望向门外,她知道刚才有人来过。而她身上那个男人却毫无察觉,已然沉浸在欲海之中,他心中唯有一个念头,便是将身下这具肉体鞭挞得沉沦,然后两人一起进入那欲仙欲死的畅快巅峰!
  男子一手抓住那深青色的长发,一手抓住了女子的右臂,而肉棒在后庭里来回耸动,因为做过润滑,所以肉棒的抽插不太费力,而那紧致的肠壁牢牢裹住肉棒,其间的褶皱不停摩擦而过,舒爽至极。而女子胸前的美肉也随着身子不停颤动出乳浪,波涛汹涌。
  只是男子没有发现,身下那个绝色美人的眼神越来越清明,连她的娇喘呻吟都不过是刻意承欢,仿佛那个被肆意奸淫的女子不是自己,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隔岸旁观的无关者,一个无意路过的过客,只是神魂高高升起居高临下俯瞰这场奸淫。
  快速抽插了几十下之后,男子忽然啊了一声,他骤然松开了陆嘉静的头发和手臂,陆嘉静的前半生便一下子扑到了床榻之上,而男子双手抓住了陆嘉静的纤腰,又飞速抽动了十几下。最后噗嗤一声,他拔出肉棒,精液一下子喷薄而出,滚烫地溅在了陆嘉静被揉捏得布满指痕的翘臀之上,男子望着那从娇臀上缓缓流下的粘稠精液,神色几欲癫狂。
  他一下子抓住了陆嘉静的手臂将她揽至身前,揉捏着那滑腻乳峰,目光中欲望大盛:“陆嘉静,陆宫主,我要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女奴。你们女神仙青春容颜永驻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被我淫玩几十年,你会永远这么年轻漂亮啊,不知道那里会不会也永远这样粉嫩……你的屁眼,你的小穴,你的小嘴,你的奶子,你的玉足,你身上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会是我的……我要在皇殿干你,要在清暮宫干你,我要在万人面前干你,我要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专属禁脔。”
  他自己也知道这番话有些自欺欺人,因为他无法获得这绝色美人近在咫尺的红丸,而是要将其交给一个晚辈。
  他的恼火愤怒和不甘全都转化为了欲望,身下有些微软的龙根一挺,再次变得坚硬无比。
  陆嘉静看着他情欲高涨到癫狂的目光,赤裸的娇躯刻意地前倾贴了上去,只是她仍然面无表情。
  而剑宗的小洞天内,林玄言偷偷眯开一线眼睛,看了一圈确定裴语涵不在附近之后从床上坐了起来,床上鞋子走到了门外,他仅仅一袭单衣,夏风拂过,便是一身清凉。
  他看着头顶高悬的残月,前尘旧事走马灯般浮现。
  他没由来地想起了自己的年少时光。
  那时候自己父母尚在,自己也不过是一户普通人家的孩子,不富裕也不贫瘠。直到某一天一个驾驭飞剑的老仙人出现在了自家门口说要收自己为弟子,父母虽是不舍却仍然喜极而泣。
  当时那还是一个很小的宗门,自己进宗门第一眼便看见了自己的一位师姐。仙家女子和俗世女子就是大不相同,她裙带飘飘,面容清冷,腰佩长剑,英气逼人。仅仅第一眼他便喜欢得不得了,发誓以后要苦心修炼将来迎娶师姐。
  后来呢……
  后来很多事情他都不记得了。自从真正走上了剑道之后,他的心性越来越淡薄,过去同时代的人早已作古,甚至连灰尘都没有剩下。
  而那位师姐的名字他也早已忘记,师姐最后到底如何了,他也无法想起,而那份曾经浓烈的情感也早已被时间冲去。
  往事往往都是这样,过去了就永远过去了,只能回忆无法复制。
  那些曾经陪伴左右的人们,也不过是后来人走茶凉的故事。
  今夜风月舒朗,天气清和。他想起了更多人更多事。恍然一场大梦初醒。
  最后白衣少年懒懒地伸展了一下手臂,念起了一段游学时读过的诗句,当时觉得很好,现在也是。
  “红楼别夜堪惆怅,香灯半卷流苏帐……”
  长剑出鞘,白衣少年扣剑而声,剑鸣清越,诵声清朗,丝丝入扣。
  回想起近日两战,诵读之声便更酣畅淋漓。过往自己一人入北域斩妖,九境化境皆是一剑斩去,那等潇洒出剑都没有这两战这般畅快。
  少年且想且吟。
  “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当时年少春衫薄。”少年怔怔重复。念及此处,他忽然笑了,不再扣剑,不再诵读,而是出神地看着月色之下的馨宁城楼,仿佛自己还是那个十五六的少年。
2018-1-17 04: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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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月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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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賭作者會為了繼續寫下去 , 故意一直不讓 林玄言 表露身分 , 坐看徒弟徒孫們被羞辱 .
我懂的 , 劇情需要.
那你練這功有何意義.

[ 本帖最後由 紫月櫻 於 2018-1-18 01:23 編輯 ]
2018-1-18 01: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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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刺激的小說神女都被賤了!好想看肉文能寫長一點嗎?林玄言復仇記
2018-1-18 16: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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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use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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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人間生我季嬋溪,從此天才盡低眉

  深邃的夜色,裴語涵她穿著白色的薄衫,青色的長裙婷婷地立在月光沒有流
淌到的黑暗裡。月色如霜如雪,美人如月如玉。

  她望著擊劍輕歌的少年,無聲地笑了笑。

  前些日子自己如此責打他,他竟也似絲毫不記仇一般,拿到了前八保住了劍
宗的名頭之後也沒有提出任何要求,難不成他的想法真的只有奪魁?

  裴語涵心底本來有一個疑問,她本來懷疑林玄言是師父布下的一枚棋子,還
有二十年師父出關,林玄言這樣的劍道天才橫空出世,其間一定有聯繫。又或者
他就是……不過這個念頭很快被她打消了,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孩子分明就是一
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啊。而自己的師父呢,是一個一心向道不通人情的榆木腦袋啊,
也只有對身邊的人會好一些……

  或許只有那樣同樣一心向道的女子才能與他做道侶吧。而自己呢,一直躲在
暗處偷偷瞻仰那舉世無雙的光芒便好了。

  那份喜歡也只能是永遠藏在心底。

  裴語涵忽然有些擔心,她忽然想起那一夜,那種事情被林玄言看到。若是林
玄言一直念念不忘,真的奪魁了以後向自己提出那種條件,那自己是答應還是拒
絕呢?

  想著這個,她臉上飛過一抹霞色。她竟有些緊張不安地轉過身,悄悄走入了
那深不可知的夜色裡。

  林玄言也不再扣劍誦詞,他將劍橫在閣台之上,望著月色沉默地發呆。

  月色如霜,清冷照人。

  他害怕自己被裴語涵看到問自己一些自己還沒有想好答案的問題,便轉身朝
著房間走去。

  翌日林玄言醒來的時候發現桌子上有一方盒點綴精巧的糕點。俞小塘坐在床
邊的凳子上,笑盈盈地看著自己,她拎起糕點遞到自己面前微笑道:「師弟,早
飯。 」

  林玄言心中一暖:「這是你做的?」

  俞小塘微歉搖頭解釋道:「這可是大城市誒,哪裡需要自己做吃的解饞,街
上隨處都可以買到很多好吃的。 」

  林玄言接過糕點吃了一個小口,似真似假道:「還沒有師姐做的好吃呢。」

  俞小塘眼睛一亮,還沒來得及面露喜色便望見了林玄言瞳孔中那好不真誠的
神色,她微惱地戳了戳林玄言的額頭:「哼,油嘴滑舌,師姐白對你好了。」說
著她奪過了糕點自己咬了一口。

  林玄言一臉笑意地看著賭氣的少女,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腦袋,這一次俞小塘
沒有抗拒,她一邊嚼著糕點一邊抬起頭看了林玄言一眼,鼓著的香腮看上去可愛
極了。

  他揉著俞小塘的腦袋道:「小塘啊,那天你可真是威風死了,現在師姐可是
名人了,外面仰慕你的青年俊彥可以排好長一個隊了。 」

  俞小塘沒好氣道:「我才不要那些人。那些人都是……」她一時沒有想好措
辭。

  林玄言笑瞇瞇地看著她,等待著下文。

  俞小塘挺了挺胸脯,理直氣壯道:「那些人都是胭脂俗粉,你師姐將來要嫁
的人,一定是世界上最厲害的劍仙! 」

  林玄言拍了拍俞小塘的肩膀,笑道:「嗯。那些胭脂俗粉根本配不上我們小
塘。 」

  俞小塘一下子拍開了他的手,氣笑道:「沒大沒小,我可是你大師姐!」

  林玄言的目光順著她的脖頸順下偷偷看了一眼,心想師姐是師姐,但是大就
……不過畢竟小塘年紀還小,未來可期。

  俞小塘當然不知道林玄言此刻在想什麼,自顧自地吃著本來給師弟準備的糕
點。

  林玄言看了一眼門外,收回視線道:「好了,師姐,我要去抽籤了。」

  俞小塘連忙嚥下了一口糕點,連忙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有些緊張兮兮地看著
他:「師弟,你一定要小心啊……」

  林玄言寬慰道:「師姐,你一定要對師弟有信心啊。」

  說著,少年少女一起走出了洞天,陽光落在清秀的容顏之上,俞小塘深深地
吸了口氣,她感受著其他弟子投來的視線,心情便不自覺地愉悅了起來。那目光
再不是鄙夷和嘲弄,而是發自內心的佩服與敬畏,即使劍宗早已不是正統。

  而此刻最受爭議的弟子早已不是林玄言,而是那幾乎是「保送四強」的季家
大小姐季嬋溪。但是季家大小姐好像天生便是清冷性子,對周遭的事物極少關心,
無論什麼流言蜚語都無法在她那美得驚心動魄的臉上激起絲毫漣漪。

  四位弟子來到抽籤席中。偌大的籤筒裡已然只剩下整齊排列的四支竹籤了。

  其中李墨應是關注度最低的弟子了,他能戰勝葉知清進入決賽本就是極出人
意料。若是他能夠抽到季嬋溪,說不定還能更進一步進入決賽,久久沒有人才出
世的縱橫宗今次真是準備了大手段啊。

  四人分別抓起了一根竹籤。

  季嬋溪拿起竹籤看了一眼。蕭忘沒有看竹籤,只是大拇指微微摩挲過可有字
蹟的地方。林玄言余光瞥了一眼便將竹籤仍回了籤筒。

  李墨看著林玄言,神色凝重道:「請指教。」

  蕭忘望著季嬋溪那張清美至極的秀氣側臉,不覺有些癡醉,對於這位以後很
有可能成為自己未婚妻的少女,他無論如何也不會下重手的。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會像季昔年一樣認輸,一個女子的美色再絕世,也不過是
路上採摘的風景。怎麼比得過自己的大道坦途?

  只是他心中還是有許多憐花之意:「季姑娘,稍後比試蕭某定不會傷你,我
聽說你喜歡去焚灰峰看海,希望以後我可以陪你一起。 」

  話語中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可季嬋溪看著蕭忘,這才神色恍然道:「我爹
說要給我找一個未婚夫,不會是你吧? 」

  蕭忘不由愣住了。季易天來玄門說親已然是一年多前的事情,天下皆知,而
這件事季嬋溪居然從未關心過?而且聽她這語氣……他不由有些惱火,「正是在
下。 」

  季嬋溪打量了他一下,嗯了一聲便扭頭朝著宗門走去。被晾在原地的蕭忘有
些傻眼,自成名以來,他何曾受過這種冷落?

  他心中難得地泛起了一絲恨意,暗自道:今日你竟敢對我如此冷清,以後不
把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調教得乖乖的?床笫之樂也是修道路上不可錯過
的風景啊……

  縱橫宗的家主將李墨喚到身前交待事情,李墨不善言語,只是低頭點頭。

  林玄言走到裴語涵面前,剛想要說什麼,裴語涵便柔聲道:「徒兒,我給你
煮了桂圓蓮子羹放在你床頭了,比完記得吃。 」

  林玄言心中一震。那年他遇見裴語涵的時候,第一頓便帶她去吃了桂圓蓮子
羹。她一直記得,他也是。自己這小徒兒終於起了疑心了麼……他表面上依舊不
動聲色,只是略帶歉意道:「我不愛吃羹,不過若是師父做的,我一定吃完。」

  裴語涵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忽然,他注意到林玄言身上背了一個紫色的小
木盒子。便問:「你背上背的什麼?」

  林玄言答道:「小玩意,等會便知道了。」

  裴語涵皺了皺眉頭,沒有多問。

  第一場便是林玄言和李墨的較量,裴語涵最後囑咐道:「萬事小心便是。」

  眾人早已習慣了林玄言一級一級走台階的習慣,也耐著性子看他一步步走上
去。走至台中,兩人相隔不過數丈,李墨一身素樸青衣,紋著黑白紋飾,他似乎
很不善言辭,甚至說話有些支支吾吾的。

  「縱橫……橫……橫宗……李墨。」

  他說話結巴,但是沒有人笑話他,因為他每個字說得都極為認真,也因為他
是實打實地進入了四強。

  林玄言抱拳道:「劍宗林玄言。」

  自報完家門之後李墨身子便向後一飄,做出了一個禦敵的姿態,昨夜半個宗
門的長老都為他出謀劃策,其中最多的便是遇到林玄言該怎麼打。但是饒是如此,
見識過林玄言快劍的他心裡還是沒有底。

  林玄言微微一笑,從身上解下了那個盒子道:「素問縱橫宗精通棋道博弈,
黑白殺伐天下無雙,這一戰,我想與你在棋道上一爭高低。 」

  李墨皺起了眉頭,他自幼修道,先修的不是法而是棋,學棋可練算力練心性,
是縱橫家立宗之根本。而李墨的棋力更是同輩之中獨一無二,他不善言辭卻極擅
計算,他的一位還曾經稱讚他「同輩相爭,勝負不出百手。」

  自棋道大成以來,除了長輩,從來沒有人能在他的手下走五十手棋不顯劣勢
的。

  林玄言已然推開了那個匣子,一副不算上乘的棋具便擺在其中。林玄言盤膝
而坐,看著李墨,李墨神色變幻不定,雖然家族對他寄予厚望,但是他的表情早
已超出了預期,方才師父也囑咐自己盡人事便好,勿勉強。

  他看著那幅棋盤,沒由來地咽了下口水,彷彿經驗豐富的老獵人見獵心喜。

  但是李墨終究能沉住氣,他望向了縱橫宗所在的位置一眼,師徒的目光在空
中遙遙交匯,他向師父徵詢意見。他望了那裡一會,最後收回視線,對著林玄言
鄭重地點了點頭。

  也許比武他會輸給快劍,但是他相信,自己的棋道不會輸。

  他走​​到林玄言面前,盤膝而坐,此刻兩人相隔不過幾尺,如果誰先偷襲動手
必然可以得手,但是李墨性情耿直,不會這麼做。林玄言自然也不會。

  林玄言疊開了那木質棋盤,取出了兩個竹編的棋簍子,從黑棋中抓起幾顆,
握著拳頭伸到棋盤上。猜先。

  場間的觀眾對於此刻的變化依舊不明所以,明明是比試為什麼變成下棋了?
縱橫家棋術天下認第二便沒有人認第一,這林玄言居然敢託大至此?

  身為裁判的姚老人聲音在場間響起:「此為試道大會,以棋力論勝負自有一
年後的仙才大會可見真章,此間擅以棋道論高低,是否不妥? 」

  李墨天生結巴,一時間支支吾吾想要辯解但是又說不清話。

  林玄言望著姚老人,坦然道:「試道大會,試的是道,陰陽是道,玄氣是道,
仙是道,妖是道,棋自然也是道。我覺得以棋論勝負沒什麼不妥。 」

  姚老人與林玄言對視了一會,目光如刀,尋常人早應避其鋒芒,但是林玄言
毫不退縮,目光溫和地看著姚姓老人的眼睛。片刻之後,姚姓老人收回了目光。

  這時,一個聲音在場間響起:「我看比棋也沒什麼不妥,父王便很是愛棋,
曾要我幼時苦學,無奈我天資太差太不成器,但是終究也算是對棋略知一二。若
二位真想以棋論高低,我可以給你們提供專門的棋場,讓皇城最好的棋師來為在
場的眾人擺譜解說。 」

  循著聲音看去,一個身穿四爪龍袍的黃衣青年人不知何時與姚老頭並立,他
居高臨下,望著泱泱人潮,面帶微笑。

  眾人心中一驚,皇家居然來人了?

  姚老頭看著來人,沒有行禮,只是淡然道:「若是三皇子有雅興,便聽三皇
子安排便是。 」

  此人竟是三皇子軒轅簾?傳聞中大皇子的暴斃和二皇子的失踪都與此人有關,
只是傳聞終究傳聞,沒有切實的證據。

  三皇子哈哈大笑,對著台中的兩位少年朗聲道:「在此處下棋太不像話了,
城中有一家墨梅閣,最適手談,請二位……『移駕』? 」說道此處,三皇子不由
哈哈大笑起來,移駕兩字說重了可是忤逆皇室,但是他說得卻如此輕描淡寫不以
為意。

  姚老人的臉色莫名陰沉了些。

  李墨望向林玄言,徵求他的意見。林玄言望著三皇子點頭道:「聽閣下安排
便是。 」

  於是這場棋道之爭便移駕到了墨梅閣,由國手棋師為眾人擺譜解道,一時間,
無數痴迷棋道之人都簇擁而至墨梅閣前。而此刻試道大會內空閒的場地便直接進
行下一場對決。

  陰陽閣季嬋溪戰玄門蕭忘。

  在大家看來,這是一對未來的道侶。郎才女貌,最是般配,所以這場比試大
概也會像之前一般,無甚有趣。本來對季昔年與蕭忘的對戰充滿期待的人更是極
為埋怨這個黑裙少女,就因為她,試道大會便要錯過了很多精彩。

  上台之前,依舊在生氣的季易天沒有和季嬋溪多說一句話,而季昔年走到她
的身邊關切道:「那蕭忘傾慕於你,自然不會下重手,你也適合而止就好。蕭忘
終究不是我,不會主動認輸的。 」

  季嬋溪微微笑了笑:「嗯。我知道哥哥的好。」

  季昔年嘆了一口氣:「只是惹惱了父親,可能要生很久的氣了。」

  季嬋溪忽然取出了一個用錦布仔細包好的東西遞給季昔年:「這個,送給你。」

  季昔年接過那東西,很沉,有些壓手,他奇道:「這是什麼?」

  季嬋溪神秘地眨了眨眼道:「等會你再打開看。」

  季昔年怔了怔,但還是微笑著答應:「好。妹妹,小心便是,別傷了身子。」

  季嬋溪便在眾人憐憫的目光之中朝著比武台走去,她走過人們眼前的時候,
就像是一道無意而過的春風。和林玄言一樣,她也是一級一級走上去的。

  季嬋溪走在台階上時,季昔年拆開了妹妹贈送的禮物,打開一看,他不由驚
得目瞪口呆,那是……八相鏡!

  季昔年不由大驚。她這是做什麼?沒有八相鏡作為倚仗,季嬋溪連一息都很
難撐過去啊!

  早已在台上的蕭忘耐心地看著絕色少女一步步走來,也不覺得厭煩,只是覺
得很是可愛。

  季嬋溪走到台上望著那位將來的未婚夫,那位人間最天才的少年,神色認真。

  蕭忘看著她認真的神色,不由開懷道:「小嬋溪,你不會想著憑藉八相鏡就
能打敗我吧?八相鏡雖然是天材地寶之間的頂尖法器,但是以你的水準,終究遠
遠不夠看。 」

  季嬋溪平靜道:「我沒有帶八相鏡。」

  蕭忘微愣,旋即笑意更濃。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忽然覺得眼前的那位少女變了。他忽然回想起兩年前
的初見,她坐在溪邊看蓮花,荷塘中的錦鯉便紛紛簇擁在她臨水自照的水面上打
轉,那時春風吹過,起於微末,至於她煙水淼淼的煙波。

  那時她膝蓋上放著一本畫滿鬼怪的誌異書籍,她閒來無事之時便喜歡看書。
清冷平靜。於是滿塘蓮花都被奪去了風采。

  那本鬼怪誌異蕭忘也曾看過,季昔年季易天都曾看過,但是他們都覺得那是
一本很普通的書,無甚新奇。或許是少女的心裡太過寂寞,所以需要一些誌異的
溫養與慰藉。

  季嬋溪不高不矮,恰到好處的嬌俏。她身子更是纖腫得得當,線條玲瓏清秀,
一眼難忘。少女喜黑裙,她容顏清冷,氣質更冷,像是春水上緩緩帶去的一片浮
冰。

  她站在場間,便是人間獨一的風景。溫婉間自帶料峭春寒。

  只是忽然之間,場間起了一道風。那道風很是單薄很是蕭瑟很是冷淡,就像
是寸草不生的荒原上席捲過的一道秋風。初夏才至,為何有秋風乍起?

  風吹動她裙裳的下擺,就像是焚灰峰前翻滾的黑色細浪。風吹過了場間的每
一個角落。

  玉台之上眼高於頂的銀髮少女驀然微笑。覺得有點意思。

  蕭忘忽然放聲大笑。

  「嬋溪,自那年荷塘初見,我便知道你生而不凡,雖然你不能修行,也始終
沒有展現過境界。但是有季昔年這樣的哥哥,又身為陰陽閣的大小姐,怎麼可能
真的是一個只能靠門派遮風擋雨的病弱少女?我相信之前的八相鏡只是避人耳目
的手段罷了。我蕭忘看上的女人,怎麼可能是一個廢物?希望季大小姐能給蕭某
更多的驚喜。 」

  「我啊,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那道起於微末的秋風最後散在蕭忘伸出一點的指間。

  季嬋溪始終沒有說話,蕭忘的聲音也忽然止住了,因為眾目睽睽之下,季嬋
溪居然解開了自己的衣襟!

  她的衣襟里便是雪白得耀眼的乳肉,她微微解開衣襟,半含半露最是誘人。
蕭忘這才看到,她的雙峰之間似乎貼著什麼?

  那是一張畫著東西的紙。

  少女從胸口緩緩撕下那張紙,她重新扣好衣襟,將那張紙握於掌心。

  蕭忘震驚之後反而笑了起來:「嬋溪,我早就知道你一定另有手段,不知道
這又是什麼法寶?難道還能比得過八相鏡?還是這個東西能幫你提升境界?你居
然藏在這種地方,看來確實至關重要。若是真是提升境界,能幫你提升到幾境?
三境?四境?甚至五境麼。嬋溪啊,我對你真是越來越期待了呢。 」

  季嬋溪始終沒有說話,奇怪的是那張握在手中的紙竟然像雪一樣緩緩消融了。

  那是那本志怪書的某一頁書頁。那本書平淡無奇,她卻一直隨身帶著。她喜
歡看書,只喜歡看那一本書。

  她在春風裡看書,在山崖上看書,在陰陽閣看書,在青山間看書,明月螢火
作照燈,清風共她翻書頁。醒來,夢裡,忙碌時,閒暇時,她都在看書。

  那頁紙便被她夾在鬼怪誌異之中,掩人耳目。望上去只是很普通的一頁書頁,
書頁上也於其他頁一樣,繪著妖魔鬼怪。但那是她修行的根本。

  少女不是不能修行,而是把所有的修行都放在了紙上。所以她本身沒有絲毫
的境界。

  少女一言不發,忽然抬起腳向前走了一步。

  忽然之間,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出現在了季嬋溪的身上,她裙裳微擺,如春
風拂動。

  那一步,她跨過了修行的門檻。進入了一境。

  她想起了那個雪花飄舞的傍晚,天地昏暗,娘親讓她出去買一卷窗花……

  她清秀的容顏上忽然滑落了兩行清淚。

  她從一境走來。朝著蕭忘緩緩走去。

  她走得極慢極慢,每一步都像是經歷了千萬歲月,此刻那沉默寡言的少女仿
佛一瞬之間長大,那雙漆黑的眸子裡盡是閱盡滄桑的時光。

  可她仍然只是一個少女。

  她在台間漫步,便有秋風生於足間。她的氣息隨著腳步不停地上升。

  一境守拙境,兩境真元境,三境觀道境。

  三四境之間為遊虛境,是很多修士眼中難以邁過的坎。

  在她眼中,輕似一片鴻羽。

  五境觀止境,已可微引天象,行大造化。但是少女依舊邁步。

  那上升的氣息毫無頹勢,隨著少女的漫步一點點拔高,再高!

  少女停下了腳步。

  她的髮色極黑,衣裙極黑,眉目極黑,像是用最沉重最漆黑的墨細細繪成。
所謂眉目如畫,便是如此。而此刻她長發間飛舞的墨色不是沉重,而是深邃。

  那是最晦澀的穹頂無窮盡幽暗的夜空。

  而那曼舞的發縷之間,彷彿可以倒映出漫天星辰的光。

  她從一境邁步,緩緩走來。

  她來到了六境巔峰!

  場間的普通觀眾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以為季嬋溪在故弄玄虛,而蕭忘是礙
於顏面不方便對未來的道侶動手。而那些修為高深的修者面色凝重得可怕。季易
天和季昔年更是如此。他們瞳孔微縮,望向少女的目光變得尤為驚駭,就像是在
看一個怪物。

  …………

  墨梅閣裡,對坐了兩位少年已然落子五十手。

  許多抱著偌大興致而來的棋手紛紛搥胸頓足,大失所望。他們本以為那林玄
言棋藝如何高超,竟敢公然挑戰縱橫宗,沒想到這棋非但不高超,還如此不堪。

  甚至連李墨都很想問:你真的學過棋麼?

  林玄言卻神色自若,精神都落在了棋盤之上,似乎是在認真計算,可是他認
真計算之後下出的棋又讓人大跌眼鏡,那哪裡是高手對局,分明就是稚童行棋!

  林玄言的棋不能說沒有章法,只是太過樸實太過無華,圍棋所稱道的行棋飄
逸天馬行空他一個字不沾,反觀李墨的棋,便能看到大宗門裡出來的人就是不同。

  這等不懂棋的野路子就不要侮辱圍棋了!

  甚至連擺譜的國手都要破口大罵了:「點三三,點三三,點你他娘的三三,
你棋道蒙學老師沒有告訴過你,這步棋價值很低很不划算嗎? 」

  一位民間公認的大棋手也嘆息道:「他在此處投了一子還算不錯,可他為什
麼不拆邊?他難道不知道這是大場? 」

  有人附和道:「此人為什麼如此偏好尖衝?這手棋到底好在哪裡?」

  「還有此處,他為什麼要棄子脫先,此處接上不好麼?這裡被沖斷之後棋便
會被分成兩段,再想補救就太難了!而因為這手的原因,這本來的活棋也變得死
活未卜,若是再被屠掉一塊這林玄言可以直接投子認輸了! 」

  林玄言自然不知道那些對於自己的紛紛議論,他落子很快,幾乎是在固定的
時間內便能落下一子。於是大家更範嘀咕了,你的劍快就快,越快越好,沒人說
你,你難道不知下棋長考很好麼?趕著回家吃飯?

  林玄言看著棋盤,忽然有些想念徒兒煮的桂圓蓮子羹了。

  雖然林玄言棋下得很是笨拙,棋形更是醜不堪言,但是下了五十多手,雖然
跌跌撞撞,竟然也沒有下出明顯可以認輸的劣勢。

  下到第一百手的時候,李墨的落子卻慢了。他看著棋盤上的黑白子,心中暗
暗數目。

  而林玄言卻猛然轉頭望向了窗外。

  一直氣定神閒的他在確認那道氣息的源頭之後也露出了極為震驚的神色。

  秋風席捲,掠過了墨梅閣的琉璃秀瓦。

  一直到李墨啪的一聲落下了下一顆子的時候,他才微微一笑,跟了一子。

  …………

  本來震驚無語的蕭忘在確認了季嬋溪身上的氣息之後,凝重的眉頭忽然一展。

  季嬋溪帶來了太多太多的驚喜,六境巔峰何其了不起。更何況她隱忍不發了
這麼多年。足夠當得起任何讚美和敬意。

  但是還是不夠。

  因為六境七境之間的天地塹你季嬋溪依舊沒有邁過去。一線之隔便是人神之
間。

  位於人間之上那座高高在上的浮嶼,其間之人最低便是七境。因為那是一道
衡量強大的標尺。進入七境並不算真正的強大,試道大會裡的年輕天才們以後都
會紛紛跨過那道坎。但在這個年紀進入七境,便是僅有的天才。

  所以他的聲音依舊自信。這種自信便緣於強大。

  你們以為我蕭忘真的只是七境?

  你們不敢想只是你們缺乏想像,不代表我不能再更上一層樓。

  「季大小姐,我沒有看錯你,你果然很強。比任何人想的都要強。但是你依
舊會輸,這不是你的錯。你遇到其餘二人都可得勝,奈何你遇到的是我。在我的
境界面前,即使你那位哥哥真的如傳聞中進入了第七境,對上我也依舊毫無勝算。
嬋溪,認輸吧。你已經足夠精彩了,我不想傷你。 」

  說著。蕭忘也向前邁了一步。

  那一刻,他的氣息陡然拔高,一下子衝破了七境的瓶頸,來到了第八境!

  氣象巍巍峨峨,如崇山峻壤驟然拔地起。

  在場所有人都震驚無語!他何時進入的八境?他早就進入了八境?

  季嬋溪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時那裡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紋路。她放下了
手,望向蕭忘的目光多了些情緒,那依舊清冷的神色裡卻帶著些許憐憫。

  這是她說的第一句話。

  她的聲音很是清很淺,如秋風拂紅葉,滄海照冰輪。又像是林外小溪里澹澹
而過的水聲,如此清雅如此秀美如此淒清。

  「我娘曾經對我說,男人都是又蠢又自信,道法低氣量小,趨炎附勢,敬畏
強者,欺壓螻蟻。 」

  「我娘還說,他們都認為女子素來低賤,無慧根還好,若有慧根且不能修行,
必然會被虜去做修行的鼎爐。我娘對我說,她生我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她夢見了
許多東西,醒來時枕盤有張紙,紙上畫著魔鬼。她知道我生而不凡。她希望我能
成為一個人間絕有的女子,不似春風轉瞬即逝,不似秋蟬落寞而鳴,也不要像她
一樣只能委身於他人換取權利,最後只能等著年歲過去,香消扇墜。 」

  不知道為何,陰陽閣閣主季易天此刻宛如一根被劈焦的槁木,他年輕的容顏
泛起了皺紋,他的鬢角有了霜痕。那一瞬間,他彷彿蒼老了幾十歲。

  他的手臂在袖子中不停顫抖。季嬋溪的母親,他曾經發瘋似愛的一個凡人女
子,早已死在了那年的冬天。他以為自己早已忘記,他以為對季嬋溪的百般呵護
便能彌補自己心裡的愧疚。後來,他在和其他女子鼎爐雙修之時也再不會想起她。
他以為自己早已忘了。

  他以為他這般作惡多端之人早已無資格遑論真情。

  但是這一刻他還是流下了眼淚。是我季易天愧對於你,是陰陽閣愧對於你。

  時間彷彿回到了那一天。天上飄著細雪。那尚且年輕美麗的女子握著嬌小少
女的手,默默告誡她一些人生的道理。告訴她男人都是壞的,告訴她木秀於林風
必摧之,告訴她慧極必傷須要藏拙。告訴她年輕不是力量,美貌不是力量,那些
只能隨濁浪浮沉的,都不是力量。

  最後,她讓季嬋溪去城外買些剪紙貼在窗上。那是窗花。是她們家鄉的習俗。

  季嬋溪走出了門,天上還飄著雪,街道清冷,腳印稀疏。她抬起袖子擦了擦
眼角。

  那一刻,曾經名動京城的花魁躺在床上,多病纏身,清瘦憔悴。她看著女兒
遠去的身影,默默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落下。她再也沒有睜眼。

  這麼多年過去了……

  娘親,你在天上看到了麼……女兒現在很強,真的很強很強……

  你曾經希冀的事,我替你實現,你曾經厭惡的人,我替你殺死,你曾經求而
不得的夢想,我幫你牢牢抓住。

  即使現在做這些,已經於事無補。

  她再向前跨了一步。

  什么生死橋,天地塹,萬里鴻溝。什麼非大毅力大天賦難以邁過。什麼四十
歲七境便是天才,二十歲以下天下無雙。

  這些俗人眼中的評價在我季嬋溪眼裡不過是最簡單不過的淺淺一步。

  六境巔峰再漲!季嬋溪一步入七境。

  蕭忘半張著嘴巴,震驚得無以復加。這是他第一次流露出驚慌的神色。

  季嬋溪看著蕭忘,目光無比平靜。

  「你若是七境,我便以六境敗你。你若是八境,我便以七境敗你。」

  她像是在說一個最通俗易懂的事實,就像是在說太陽升起後會落下這種最天
經地義的事情。

  天地間的長風這一刻都從四面八方湧來,匯聚到她的身上,她雪白的肌膚泛
著瑩瑩的光,似倒影月色。而她眉清目秀之間更是深邃,像是藏著千山萬水,她
站在此處,便是淵渟嶽峙!年紀輕輕便已然有如此宗師氣度。

  她抬起了手,平放至胸前,微微屈下。

  她依舊清冷,只是不再是那個傻乎乎的不諳世事的女孩子了。

  「天下天才太多太多,多如過江之鯽,恒河沙數,數不勝數。你蕭忘算是其
中比較特殊耀眼的一個。但是在我面前,低眉順眼就好。 」
2018-1-18 23: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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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雪色中的你和我,月色下的他與她

第十二章 雪色中的你和我,月色下的他與她

  季嬋溪覆蓋到膝蓋的黑裙忽然逆風而舞,在空中柔軟翻飛,衣衫便貼得更緊,
將臀背的靈秀曲線勾勒得更加稚美。

  天地陡然昏沉,處處秋風,唯她一人明艷。

  蕭忘望著那個奪去所有光彩的少女,目光驟然狠辣,他心中雖然有驚慌,有
不安,但是胸膛中燃起的怒意和戰意蓋過了一切,他握緊了拳頭,向前踏了一步,
鳳凰石硬生生踏出裂紋,而他骨子裡隱約炸起滾滾雷聲。

  他忽然為方才的不戰而怯感到恥辱。

  他望著季嬋溪,本就有些秀骨的少年眉目間陡然有猙獰之色。盛怒之下忽然
長笑。

  「七境敗八境,好大的口氣。你真是太看輕蕭忘這兩個字的分量了!想讓我
蕭忘低眉順眼,得看看你到底有幾兩本事。 」

  他終究已經邁入八境,一身修為何其磅礡雄厚,所以即使季嬋溪帶來了這麼
多的震撼,他依舊有信心獲勝。

  天地響驚雷!

  蕭忘的拳頭上忽然綻放起絲絲縷縷的紫電青光,一道道青色的雷電自他足底
升騰而起,耀目蜿蜒,照得鬚髮皆碧。他提拳,吸氣,蓄勢,滿身青雷炸開,驟
然撕裂秋風!

  那忽然亮起的漫天青光下,黑裙少女忽然顯得很是渺小。彷彿浪頭之下瞬間
便會被傾覆的小舟。

  蕭忘向前連踏三步,青紫色的電光糾纏更猛,猶若龍蛇纏繞!

  玄門青紫氣!

  一出手,蕭忘便用了最強招。因為他相信,季嬋溪堪堪得到境界,決然沒有
戰鬥經驗,他不給她適應的時間,直接轟出最強一拳,誓要將她一拳擊敗!

  所有的電光都瞄準了季嬋溪所在的方位,那一拳驟然奔走而出,蕭忘神色肅
然,所過之處堅硬的鳳凰石硬生生被犁出了一道很深的溝壑。而蕭忘躍起的一瞬
間,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漫天的紫電裡,他彷彿成了每一道電光,再也難以分辨。
那是一道浩浩蕩蕩的天劫,而他便是天劫的所有。

  他相信這一擊季嬋溪除了硬生生接下別無他法!

  鋪天蓋地的紫電青霜降下,一瞬間吞沒了少女黑色的裙擺。

  …………

  墨梅閣的講棋還在繼續,李墨執黑先行。

  國手棋師正在將棋局娓娓道來:「此處李墨當真為好手,這一子即兼顧了右
上角的徵子變化,也加強了這個角的厚實,這片棋變得極厚,同時棋形也很是美
觀。不虧是名門出生。 」

  「嗯。」一位大學者附和道:「反觀白棋此處被黑棋掛角,居然敢置之不理,
如今被雙飛燕,白棋極為難受,角部形式堪憂啊。 」

  「哼,堪憂?我看就是崩盤。此子是自尋死路。被掛了角居然不守,執意要
去點三三,就為了那一點點實地,真是目光短淺。豈不聞高者在腹? 」

  「此人行棋真是有悖棋理,此處黑棋已然如此厚實,居然還敢貿然投子,死
活暫且不論,稍後一番行棋下來,只怕會讓黑棋棋形更厚!真是不可理喻。 」

  「墨梅閣如此聖地,竟敢被如此糟蹋,真是有辱棋道,有辱斯文!」

  滿口抱怨之下,一臉哀其不爭的國手講師繼續根據傳來的棋譜擺棋。國手看
著棋譜,口中嘖嘖,一臉無奈。若不是皇子有令在先,他真想摔棋盤走人!

  「黑棋小尖。連消帶打,不僅做活自己還為腹地之爭奠下基礎。」

  「白棋二路低掛。無理手!」

  「黑棋小飛,強勢出頭,點透了白棋僅有的厚勢。」

  「白棋打入,黑棋如此厚勢也敢打入?這分明是在送子吧。」

  「黑棋飛壓。好手。」

  「黑棋長,真是鋒芒畢露。」

  「黑棋斷。棋從斷中生,此處變化真是耐人尋味啊。」

  「黑棋大勢已定,白棋從頭到尾無一手妙手好手,猶如稚童行棋,必敗無疑。」

  「黑棋跳。整個棋形猶然連成一體。」

  「黑棋之勢已然不可阻擋,白棋修修補補如何能擋住黑棋猛烈攻勢?」

  「接下來的中腹最後的爭奪定然猶然精彩,不知道黑棋能不能直接把白棋這
大龍屠了,贏得更瀟灑一些。 」

  「黑棋……」國手接過下一張棋譜,手忽然僵住了,他瞪大了眼睛,彷彿看
到了這輩子最不可思議的事情:「黑棋……」

  「黑棋怎麼了呀?是不是又下出了什麼嘆為觀止的妙手,直接斷了白棋的生
路?究竟是如此神仙的一手讓國手大人都如此驚嘆。 」

  國手抬起頭,愣愣地看著眾人,許久才緩過神來。甚至他說話都了有些結巴。

  「黑……黑棋……黑棋投子認輸?」

  …………

  天地大放青紫氣。若非四位長老鎮守四角設下禁制,在場的普通觀眾輕則心
神搖曳,血氣虛浮,重則會重傷吐血壞了根本。

  蕭忘毫無憐惜之意,八境高手的巔峰一擊又是何其凌厲霸道!

  場間再也看不到季嬋溪的身影。連季易天也面露驚慌之色,修行的路走得越
高就越知道每一境中的差距,雖然季嬋溪瞞了所有人十幾年,但是她真能扛下這
一擊?

  浩渺之中,蕭忘卻能看到她的眼睛。那樣的平靜冰冷,像是隆冬飄雪的湖心。

  那不像是季嬋溪的眼睛,那是一個蟄伏了千萬年的魔鬼,破繭成蝶般睜開了
眼。

  紫電青霜之間亮起了一道光,那是一道明月的清輝,如水波蕩漾,清清淺淺,
一輪殘月自季嬋溪身後亮起一下子裹住了她黑裙的身影,殘月陡然消失,她也消
失在了原地。

  砰然一聲巨響。煙塵喧囂而起。

  那勢在必得的一擊居然落空了,於此同時,蕭忘發現自己的皮膚上竟然有斑
駁的痕跡,像是落下的月影。

  蕭忘驟然抬頭。季嬋溪的身影飄然而下。她的身影那麼薄那麼輕,彷彿風一
扯便會散。但是蕭忘心中卻生出一種無力感。可是他還是將拳收至腰間,如猛龍
升空般再遞一拳。

  季嬋溪也生出了拳頭,她肌膚細嫩,吹彈可破,她的拳頭對比之下也很小,
但是她神色卻無比平靜而自信。

  那黑裙嬌俏的身影在空中劃過一個翩然卻凌厲的軌跡。身隨拳至。

  如明月當空,如高蟬嘶鳴。

  兩拳相接,無聲無息。

  可浩蕩的紫電青氣竟也無聲裂開,彷彿大風刮過,卷去殘雲敗葉。轉而天地
清和,季嬋溪身子飄然落地,她身後月影清清,像是站著一個法相極其高大的女
子,但是清影模糊,難以辨認。

  蕭忘依舊保持著出拳的姿勢,只是他的手臂忽然無力垂下,他失魂落魄。

  他很想問為什麼。又覺得這個問題很多餘。

  季嬋溪沒有落井下石,看著蕭忘平淡道:「你很不錯了。」

  蕭忘嘴角溢出一絲苦笑,他疲憊轉身,在無數人震驚至極的視線中向著台下
走去。就像是走下王座的前朝君王。

  最先緩過神來的還是姚姓老人,他的聲音傳遍了大會的每一個角落,將那已
經顯而易見的事實再重複地訴說給那些還是不願意相信的人們。

  「季嬋溪,勝。」

  …………

  李墨坐在墨梅閣冰冷的椅子上,看著那盤棋,從最初的一手開始推演,他不
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輸。

  全局只下了一百八十二手棋,李墨自認為自己下的滴水不漏,甚至很多手棋
自己都覺得極好,尋常棋手見了更是拍案叫絕。

  但是下到一百餘手的時候,他便暗暗數目,發現自己似乎非但沒有領先,反
而在實地上還稍有落後。這是如何荒謬的事情?林玄言這般粗莽地行棋為何還會
有領先,明明是自己在棋盤上處處佔便宜,為什麼最後數子反而不如他?

  李墨在心裡細細地推演了一遍。他還是不認為自己哪一手棋下的有問題。甚
至他自己覺得自己下的很完美,無論是佈局,治孤,大場,手筋都做得很到位。
但是越下到後面他便越是覺得恐怖,直到一百八十二手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棋
已經不行了。

  落後的子再也沒有地方可以去追回來了。

  這為什麼?這憑什麼?他望向了林玄言,想要尋求答案。

  林玄言直截了當道:「你的棋理錯了,你這些年學的棋本就是錯的。」

  李墨不善言辭,所以震驚都寫在了臉上。

  林玄言繼續道:「很多棋你自認為是對的,認為是唯一正解。但是這些棋為
什麼對呢?這只是你的棋道長輩告訴你的,而你只是相信了。而我也證明了,很
多凌厲的手段,即使我脫先不應,你也不能如何。拋開你學過的所有棋理重新審
視棋盤,定然是不一樣的風光。 」

  林玄言沒有再說,他站起身子,準備離開。他相信憑藉李墨的心智可以自己
領會很多。

  李墨看著那盤​​棋,震驚無言。良久,他站起來,對著林玄言深深抱拳。林玄
言沒有迴避,坦然受之。

  墨梅閣走出了一個白衣少年。李墨還痴痴地望著棋盤,不知所言。

  墨梅閣外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而他恍然不覺,自顧自離
開。有人棋道粗淺之人忽然大罵,認為他是以什麼卑劣手段威脅李墨認輸。而那
些真正重新看清了局面形勢的人望向他的目光卻極為複雜。

  轉眼已然暮色西沉,霧靄昏冥,承君城籠罩在一片淡色的光暈之中,那是夕
陽透過承君城千年護國大陣時微微變幻了色澤的光。

  緩緩走下台階的季嬋溪沒有回到宗門,她走出了會場,走到了街道上。

  林玄言棋道獲勝的消息也已傳來,雖然許多人都有心理準備,但是依舊全場
嘩然。

  淡橘色的夕色落在季嬋溪黑色的裙擺上,像是籠著一層淺淺的光暈,依稀看
到棉裙上淡淡的絨羽。

  從墨梅閣走出的白衣少年也走上了街道。

  泱泱人潮中,少年與少女擦肩而過,像是這個世間最尋常不過的相逢與錯過。
他們的腳步不曾停下,他們的目光不曾交匯。

  走到街道的路口,林玄言終於停下腳步回望那個黑裙清美的身影,季嬋溪也
恰好走到路口,她轉身走進了另一條小巷,始終沒有停下腳步。林玄言忽然自嘲
地笑了笑,他伸了個懶腰,忽然想起了桂圓蓮子羹。

  回到劍宗小洞天的時候,裴語涵,趙念,俞小塘都在等他。趙念和俞小塘傷
勢已愈,只是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林玄言忽有些不安,撫了撫額頭道:「今日下棋思酌過勞,腦袋昏沉,我先
去睡會。 」

  「回來。」裴語涵叫住了他。

  「師父有何吩咐?」

  裴語涵語氣柔和:「吃完這碗蓮子羹再睡吧。」

  林玄言只好坐下,捧起了一碗溫熱的蓮子羹,用調羹緩緩在裡面畫圓。

  最先開口的是最不喜歡說話的趙念。 「師弟,那日你替我選劍之時我就知道
你定然是藏拙,只是沒想到居然厲害至此。 」

  俞小塘附和道:「是啊,小師弟,你到底是怎麼贏的那個李墨啊。是不是用
了什麼奇怪的手段,說。 」

  林玄言放下了調羹,看著俞小塘一板一眼道:「我確實用了些手段。」

  俞小塘眼睛一亮,看著林玄言等待下文。

  林玄言道:「小塘你知道麼?你別看那李墨不善言辭,其實他內心藏得極深。
那日你和鍾華比試之中,他對師姐的風采念念不忘。於是我就對他說,如果他能
故意讓我贏,我便說服師姐嫁給他……」

  沒等林玄言說完,他腦袋上便挨了一巴掌,俞小塘怒氣沖沖地看著他,一副
要掐死他的模樣。裴語涵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只是她心中有許多疑問,但是
始終不好意思開口。

  趙念也听笑了,問道:「師弟,不知道你此刻境界到底是什麼?有沒有機會
勝過那個橫空出世的季嬋溪? 」

  俞小塘道:「那季嬋溪藏得太深了,和師弟好像是一路子人,不過從她今天
幾下就把蕭忘打趴下的水平來看。師弟你就算明天被揍得鼻青臉腫,我也不會嘲
笑你的。 」

  林玄言喝了一碗蓮子羹,有些悵然,果然五百年過去了,有些東西依舊不曾
改變,譬如手中的這碗羹,依舊是這恍如隔世的味道。

  他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其實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境界有多少。

  但是他有信心戰勝季嬋溪。因為既然他答應了語涵要奪魁,自然不能失信。

  這些年語涵承受了太多太多,他自然也要分擔一些。

  「念兒,小塘,你們出去一下。我有些事情想和玄言單獨說一下。」裴語涵
柔聲道。

  趙念和俞小塘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是還是一起走出去了。屋子裡只剩下這對
師徒二人。

  小火爐下薪炭發著紅光,那蓮子羹上依舊泛著溫熱的氣,像是尋常人家裊裊
升起的炊煙,他覺得有種莫名的溫馨。

  一直到吃完了一碗蓮子羹,兩個人幾乎同時放下碗勺,裴語涵才開口道:
「玄言,為師答應過你奪魁後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若是明日你贏了,你打算什
麼條件? 」

  林玄言直截了當道:「師父,我想要你。」

  裴語涵以為自己聽錯了,等到真正反應過來之時忍不住俏臉一紅,她嗔怒道:
「胡說些什麼?你這樣讓念兒和小塘怎麼想?」

  林玄言無所謂道:「不讓他們知道不就好了。」

  裴語涵強行壓下情緒,只是雪頸上依舊有些霞色:「你喜歡我?」

  林玄言沒有點頭。他想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話:「師父,我這是……送
你一樁大機緣啊。 」

  居然把這種事情說成機緣?裴語涵沒由來得一怒,重重地在他的額頭上敲下
一個板栗,林玄言躲避不及,揉著額頭心中暗暗記賬。

  林玄言無辜道:「當時說好什麼條件都可以的啊……」

  「可是……」裴語涵不知道怎麼反駁。 「師徒之戀有悖倫理,況且……語涵
早已有心悅之人了。 」

  林玄言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弧度,心想口口聲聲說人倫,你心悅之人不也是師
徒戀嘛?

  林玄言正色道:「師父,我不騙你。無關人倫,無關情愛,這只是一份機緣。
到時候便知道了。 」

  裴語涵神色複雜地看著林玄言,胸膛忍不住微微起伏著,本來故作正經的林
玄言目光也不由被吸引了過去。裴語涵看到了他目光落在的地方,又想賞一個板
栗,這次林玄言反應迅捷,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忽然身子前傾,兩張清秀的容顏
之間僅僅隔了寸餘,林玄言微微一笑,湊到裴語涵耳朵邊輕輕哈了口氣。小聲道:
「師父,你很好看。」

  被自己的徒弟如此調戲,裴語涵只覺得顏面掃地,推開他,神色慍怒道:
「沒大沒小。若是你明日果真奪魁,不是可以得到那位絕世美人陸宮主了麼,居
然還敢惦記師父。 」

  林玄言淡然道:「不一樣的。」

  裴語涵將一縷有些凌亂的秀髮用青蔥玉指別到了耳後,她感到有些生氣有些
羞赧,便沒好氣道:「死徒弟,你最好明日打敗了季嬋溪,如果打不過我讓你嘗
嘗我們寒宮劍宗的宗規。 」

  林玄言被逗笑了:「師父你這是在威脅我麼?你考慮清楚後果了。」

  裴語涵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她心裡也有些虛。

  林玄言又笑問道:「請問是弟子觸犯了哪條宗規?」

  裴語涵想了想,瞪著林玄言道:「為師今晚去擬一條,以下犯上,杖責八十。
我是宗主,我說了算! 」

  林玄言默默把這條門規記在了心裡。心想以後你被為師打屁股的時候千萬別
怪師父心狠手辣,都是在按好徒弟自己的門規辦事。

  林玄言越想越有趣,便又忍不住調笑道:「那好,明天我收拾了那季家大小
姐,再來收拾我的美人師父。 」

  裴語涵對於這個處處出言調戲的徒弟忍不無忍,她才不管明天林玄言會不會
奪冠,奪魁之後又會做些什麼。反正今朝有酒今朝醉,反正現在你還沒奪魁不是
嘛!

  林玄言忽然背脊一涼,不祥的預感剛起,便見裴語涵抄起了劍鞘朝著自己打
來,林玄言起身就跑,奈何裴語涵修為高深,氣機瞬間鎖住了整個屋子,死活打
不開大門的林玄言看著拿著劍鞘緩緩走來,面帶笑意的白衣女劍仙。強作鎮定地
笑了笑。

  「師父,要不……我們重新商量商……啊!」

  「師……師父。」

  「師父饒命……」

  因為將劍鞘落在了屋子裡的俞小塘剛剛走到門口便聽到了屋子裡的慘叫,透
過燈影便可以看到林玄言被滿屋子追殺狼狽逃竄的身影。俞小塘站在門口,看著
這一幕不由扯了扯嘴角,先前師弟所有的風采她都忘得一干二淨,她看著那個連
連求饒的身影,冷笑著嬌嗔道:「哼,好沒出息。」

  …………

  次日比試之前,俞小塘看著林玄言泛著烏青色的眼圈暗暗偷笑。

  林玄言輕咳了兩聲,佯裝鎮定道:「昨夜推演戰術,沒有休息好。」

  俞小塘當然知道緣由,似笑非笑地哼了一聲:「得了吧。」

  此時裴語涵和林玄言的目光交接在了一起,反而是裴語涵有些慌張地錯開了,
雖然昨天狠狠揍了林玄言一頓,發洩了一下心頭惡氣,但是萬一今天林玄言贏了
怎麼辦?他會不會變本加厲地還給自己?

  但是裴語涵相信林玄言很難贏,因為見識過了季嬋溪的境界之後,連她都覺
得有些強大到駭人聽聞。雖然裴語涵知道自己的徒兒隱藏了很多東西,但是她相
信,實打實的境界上,他是絕對不如季嬋溪的。這也是她昨晚敢放心揍他的理由
……

  裴語涵看了一眼陰雲密布的天空,沒由來地生出一絲警兆,她喃喃道:「今
天天色極差啊……」

  反觀陰陽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全閣的人神色都很凝重。而季昔年更是垂
頭喪氣,季嬋溪站在他旁邊說了幾句什麼,便走向了擂台。走過季易天身邊的時
候,季易天欲言又止,而她也沒有停下腳步。

  季嬋溪似乎改變了很多,雖然她依舊神秘而美麗,依舊喜歡穿那隻及膝蓋的
黑色棉裙,露出白暫緊繃的小腿,她的長發依舊沒有綰起,眉目依舊不施脂粉,
帶著青春少女獨有的稚美。

  但是她的氣質卻改變了。她眉目極冷,冷若冰霜,像是蘊蓄著終年不化的雪。

  一直在與俞小塘說話的林玄言也緘口不言,他看了季嬋溪一眼,收回了目光。

  全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這兩人身上。

  他們原本是最不被看好的兩個人,卻也最出乎意料地一路擊敗對手來到了這
最後一塊擂台一決高低,命運如此出人意料又如此湊巧。

  而此刻在許多人眼中,季嬋溪和林玄言的容貌與氣度又那麼相似,彷彿天作
之合。

  而彷彿冥冥中的某種默契,少年和少女都喜歡一級級台階走上去,一百八十
二級台階,他們同時跨上了第一級,又以同樣的速度一級一級地走著。

  隔著一整個擂台的兩端,彼此是無法看到對方的。但是他們的腳步偏偏那樣
吻合,誰也不遲一分,誰也不早一息。

  他們同時來到了用嶄新鳳凰石修砌而成的擂台之上。

  少年微微一笑,溫若春風。少女清冷挑眉,涼若秋水。

  林玄言想要說些什麼,他張了張口,又覺得沒什麼好說的。

  季嬋溪卻輕笑道:「你也很不錯,比蕭忘好上許多。」

  尚且帶著傷病拖著羸弱之軀在玄門之處觀戰的蕭忘聽到這一句,目光一滯,
雪上加霜。

  身穿白衣,腰佩長劍的少年無聲地笑了笑:「你也很不錯。我師姐比試的那
一天我多瞧了你一眼,那時候我便確信,你是在刻意壓制境界。 」

  黑裙少女傲然道:「嗯。我也相信你絕非只是劍快而已。別隱藏境界了,不
然你一擊都撐不過。 」

  少年無奈地笑了笑,他向前跨了一步,走入了一境。

  彷彿歷史重演,和季嬋溪昨日如出一轍。

  季嬋溪看著再走一步進入兩境的少年,冷哼道:「無聊。看來你也沒比蕭忘
好多少。 」

  一陣陰鶩至極的氣息忽然鋪滿全場,像是秋風襲地,滿城寒霜。

  少年剛剛抬起的腳忽然停下了,他在空中悠悠地晃了晃才落腳,腳一生根,
林玄言的氣勢陡然攀升,他劍仍在鞘中,整個人卻如利劍出鞘,銳不可擋。

  試道大會的魁首之爭一觸即發,眾人還未在林玄言展露實力中震驚過來,季
嬋溪的身影便如彈丸般彈射而出,在空中劃成一道筆直纖細的黑線。

  那道筆直的黑線觸及林玄言身前之時忽然陡然變形,猶如一道飄搖折斷的雨
絲。

  她的身影沒有變,只是林玄言的劍光已經亮起,她的影子在劍光的折射中驟
然彎曲,一白一黑兩道線觸及的一剎那糾纏了許多次然後猛然錯開,無聲無息,
那身影糾纏之處飄著很多黑白的綢絲。那是袖袍撕裂的痕跡。

  這是雙方五境修為的一擊。

  雙方身影觸地一彈,季嬋溪低喝一身,一道墨色煙霧自周身騰起,隨著身影
化作一個青面獠牙的怪物,向著林玄言猛撲過去,林玄言緊握劍柄,一道明艷無
比的劍光由微及碩,彷彿猝然一閃的亮光。劍光驚艷斬去。身影再次空中交匯,
墨煙幻化出的怪獸籠著季嬋溪,她的容顏依舊清明,只是在如此映襯之下顯得尤
為清媚。

  劍光與墨色彼此抵消彼此吞沒,剎那即逝,依舊悄無聲息。

  這是雙方六境修為的一擊交鋒。

  錯開的身影再次一折,一記記驚雷般的嘯聲在場中驀然炸響,那是空氣引爆
的聲音。林玄言橫劍,手腕一震,彷彿身前有道溝壑被瞬間劈開,他向前一步,
劍氣隨之破碎迸濺,在外人眼中,那便是一座毫無徵兆升起的百丈峰濤。

  七境!林玄言也邁入了第七境!

  季嬋溪神色自若,而兩人目光隔空緊鎖,煙靄自她眉間生,她本就漆黑的瞳
孔一下子便是被墨雲遮住的月亮,變得一片漆黑。

  與此同時,整個會場之上忽然拔地而起一陣陣虛幻的影子。無數墨色的山巒
拔地而起,凌空相接,彷彿有人執筆蘸墨一氣呵成,將一副水墨山水畫硬生生地
鋪滿了整個擂台!

  那是道陣,以季嬋溪為中心,一局道陣轉瞬鋪成。

  層巒疊嶂,遮蔽了林玄言的視線。他揮劍斬出,明豔的劍光撕破山崖,裂開
墨色,只是一山崩塌便馬上有另一山升起,層層墨色山巒如潮水跌浪,彷彿千軍
萬馬,將他圍得密不透風。

  季嬋溪的身影隱沒其中,伺機而發。

  天上陰雲密布,沉悶的氣息越來越濃,似大雨將至。

  林玄言垂下了眼,對著萬千河山視而不見,他展開了他的劍,一手握著劍柄
一端,一手以三指捏著劍刃,他手指緩緩拂過劍刃,卻又劍音繚繞而起,連綿不
絕。

  一聲清吟如鳳棲高枝,乍破而去。不知何時,林玄言的手上已經沒有了劍!
而墨色山巒之中出現了截然不同的兩道劍光,一道清和溫柔,曼妙劃過。一道雷
霆凌厲,斧劈而下。

  天地有雷鳴。

  那是真真實實的雷鳴。

  層巒紛紛崩塌,季嬋溪神秘莫測的身影化作水墨畫的一筆輕盈而動。劃過兩
道劍光的縫隙,她隨手一抓,竟然托起了一座墨色山峰,而那座林玄言眼中高大
巍峨的墨色山峰在她眼中不過手中一粒黃豆,虛虛實實。她隨手一甩,山峰震落,
被兩道折回而來的劍光劈成三段,劍光也隨之微黯,越來越多的墨色湧來,彷彿
眾星捧月,將那兩道劍光瞬息吞噬。

  而此刻天上陰雲堆積匯聚,雷聲滾動,驟然間大雨潑下。

  兩人相擊竟引動天象,大雨提前一炷香時間落下。四位鎮守長老各展神通替
場間之人阻擋雨水。

  而那季嬋溪的道陣之中灌入雨水便更為聲勢駭人,本來乾涸的河床之中開始
有龍走水,顯化山洪。

  刀光劍影大雨大潑墨!

  白雨翻盆,雨絲如墜,大幕傾瀉。黃豆般大小的雨點墜落道陣之中,攪成一
片渾濁。一道劍光縱橫河山,遇山開山,遇江截流,最終化作一道白影落在了林
玄言的掌間,就在他修長的指節扣住劍柄的一瞬間,那些即將觸及到白衣上的雨
珠驟然彈開,與下墜的玉珠撞擊到了一起,濺成了茫茫的霧氣。

  林玄言忽然微微一笑,曼聲長吟:「載將春色過江南。」

  劍也清吟,徐徐斬出,林玄言湮沒在劍光中的身影飄忽不定,他不停揮劍,
劍光星星點點,似萬千落花,照亮山山水水,彷彿他一葉作舟,灑然渡江,漫天
雨水潑下,不沾白衣絲毫。

  星星點點的碧色劍光匯成一片,彷彿是劍硬生生地截下了一方天水,橫亙其
間。

  一劍開山斬江河。

  季嬋溪神出鬼沒的身影化作一道墨色的影子扶搖而上,她眉目之間顯露清冷
之色,她冷哼一聲:「徒有聲勢,不過如此。」

  就在道陣土崩瓦解的一瞬間,一拳擊出。一個無比高大雄偉的黑甲身影站在
了季嬋溪的身後與他同時揮出了這一圈,兩個身影重疊在一起,將那聲勢浩大的
劍光瞬間轟碎。

  林玄言面露異色,一劍再斬。

  天上雷鳴,天下拳聲。季嬋溪和身後黑甲巨人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一拳再
出,快得令人髮指。

  砰砰砰!

  空氣猛然炸開。季嬋溪露出了一絲嘲弄之色。方才林玄言暗中在空氣之中隱
匿的劍氣殺招被隨手錘破。下一圈直撞腦門而來。一泓白光浮於面前,林玄言已
回劍封擋。即使是回劍格擋的動作,他依然利用間隙揮出了許多劍,劍氣披靡而
去,撕開雨幕,點亮雷光,一下子斬去了黑甲巨人的右臂。季嬋溪身後法相轟然
崩塌。她依舊不為所動。

  她身影一起,身後便又有新的法相,那是一個生著烏色羽翼的三頭怪鳥。

  方才被一拳砸得身形後退了數丈的林玄言神色愈發凝重,他沒有急於出劍,
而是單手握住劍柄,側身而立,劍尖不過微出腰間,伺機而動。而他身邊,劍光
風生水起,相連成陣。

  「不堪一擊。」季嬋溪冷冷道:「給我破。」

  妖異的氣息隨著雨水一同墜下。每一條雨線都像是一道從天上而降的劍,仿
佛下一個瞬間,林玄言便會千瘡百孔。

  林玄言平靜的神色第一次出現了異樣:「你入魔了?」

  季嬋溪嘴角牽出一絲清冷的笑意。

  林玄言眉頭皺的更緊。這也不像是入魔……這到底是什麼功法?

  林玄言驟然抬頭,漫天雨絲在他眼中彷彿一個個撲面而來的惡鬼,有的獠牙
猙獰,有的神色扭曲,有的三頭六臂,有的揮舞巨鐮……他們身影相加,厲聲咆
哮,擇人而食。

  那是眼前的地獄之門洞開,妖魔鬼怪洶湧而出,如驚濤駭浪。

  白衣少年忽然緊咬牙齒,他閉上了眼睛,所有的精神力都集中在劍上,一聲
爆喝隨著劍的清鳴驟然響起,大雨下墜的聲音混合著袖袍裂帛的聲響貫徹擂台。

  天地大方光明。林玄言再次橫劍。用最古樸的姿勢斬出了最簡單的一劍。可
此劍卻無比明亮,彷彿昏晨之中湧出的一捧朝陽。劍如朝陽,少年亦如朝陽。

  漫天雨幕瞬間倒捲數十丈!

  一剎那,彷彿雨過天晴,陰霾散盡。季嬋溪的諸多惡鬼法相頃刻崩碎,她倉
促結印,猝然後撤,無數法相相繼攔在身前,擋去這一劍之威。她這才堪堪避開
最耀目處,可是她的身影依舊被白光吞噬,而那倒捲數十丈的雨水更是將她兩臂
的袖子瞬間破碎,露出了兩截玉藕般的白色雪臂。

  片刻之後,季嬋溪從白光中跌出。雨水瞬間浸透全身,她落地之後大口喘氣,
不停咳出鮮血,神情不解。

  看到這一幕的俞小塘忽然失神:「這一劍不是……」

  裴語涵連忙摀住了她的嘴巴。俞小塘瞪大眼睛看著師父。神色震驚。

  在場越來越多人反應過來,這一劍不就是當日俞小塘用出的那一劍麼?

  只有極少數的人還記得它的名字,蒼山捧日。

  再次傾盆而下的大雨也瞬間澆透了林玄言,他拖著劍,同樣神情疲憊。這一
劍雖然也重創了季嬋溪,可是很明顯傷敵一千,自損兩千。那一劍的最鋒芒處被
厲鬼法相所擋,落到季嬋溪身上之時威力早已大大折扣。

  咔擦一聲脆響。在雨水砸落的嘈雜之中顯得無比刺耳。

  劍斷了。

  三月斷了。

  林玄言看著斷落到地上一截的劍,神色悲哀,他望了一眼裴語涵的所在的位
置,有些抱歉和遺憾。裴語涵木然而立,雖然在把劍借給林玄言之前她也有過心
理準備,但是陪伴了五百年並有特殊意義的劍就這樣斷了,那一瞬間,她還是猝
然心碎。

  季嬋溪見狀,冷冷道:「還敢分心?」

  聲音未絕,拳已先至,林玄言乾脆棄劍與季嬋溪對拳。兩個身影在空中交錯
撞擊,他們再也無暇去阻擋落到身上的雨水,拳拳到肉,直撼體魄。

  林玄言一拳砸在了季嬋溪的心口。季嬋漪還以一拳正中他的額頭。兔起鶻落
的兩道身影彷彿兩個不停撞擊彈開的黑色彈丸,分分合合。雙方再次停下之時已
然衣衫破碎全身是傷。

  相比之下,林玄言傷得更重一些。他落足之處恰好好是那柄斷劍,便顯得更
為淒涼。

  他的心境早已在通聖巔峰,道法如今也是不低,竟然被一個小姑娘如此壓制,
唯一的解釋便是境界。季嬋溪的境界到底到了哪裡?

  季嬋溪衣不蔽體,卻挺胸抬頭傲然而立,仍由雪白胴體上傷口流出的鮮血湮
染進雨水里。她望著林玄言的眼神,忽然覺得有些熟稔。

  在如此生死存亡之際,她卻忽然有一剎那的失神。她想起了很小的時候,在
那個裝飾精緻卻足不能出戶的規格里,娘親給自己唱了一曲戲。那時候的娘親美
極了,眉若遠山,眸含春水,一顰一笑一撫琴便能傾倒半座城池。她唱的是一個
女將軍的故事。

  長長的袖子不停翻飛,她且唱且舞,雖嬌軀柔弱,目光卻那麼明亮。彷彿是
一個披甲上陣的女將軍於塵沙中回望千里故鄉。她一直沒有忘記。當時的她不知
道,娘親是多麼傾慕那樣的女子,也不知道,那個時常光臨娘親閨閣,每次一來
讓僕人騙自己離開再掩上房門不知道和娘親在做什麼的男人,她到底喜不喜歡。

  時過境遷,也不過一剎那的失神。兩個目光彷彿隔空相交。

  季嬋溪驀然合眼。她的身上和臉上的血水被大雨沖走,有些蒼白,卻不減清
美。

  一個高大的女子法相身影忽然顯現在了她的身後。昏暗天地間,那法相顯得
醒目了些。那是一個姿容絕世的女子,眉眼狹長,白袍如雲,風姿恍如仙人。

  那一瞬間,某個角落那個以黑袍罩面的銀髮女子忽然嬌軀劇震,一向平靜的
她赫然動容。 「怎麼……怎麼可能?」

  事關重大,她沒有多言,凝神關注場間變化。

  季嬋溪看著林玄言,緩緩道:「結束了。」

  林玄言看著她身後法相,恍然道:「原來如此。沒想到居然是這樣。」

  那女子法相沒有多言,清輝灑落,月色如水。籠罩著黑裙少女。

  季嬋溪將拳頭收回至腰間,一輪月影凝於拳尖。拳意流瀉,震去雨水,氣勢
竟然跨過八境九境,直逼化境!

  那是偽化境。但是足夠了。

  林玄言嘆息道:「這一擊,我必敗。但是我還是想試試。」

  他彎腰撿起了斷劍,握在手中。

  最終還是沒能贏,他很遺憾。和語涵做好的約定也無法完成了,他很不甘。
看著季嬋溪身後那個縹緲的女子法相,他又很無奈。命運使然,非戰之罪。

  明知必敗,但是他不能退,這是他曾經教給裴語涵的劍道,他要以身作則。
這麼多年了,徒兒受了這麼多苦,自己非但無法去討個公道,如今甚至要敗在一
個晚輩手上。雖然那尊法相是一個比自己年紀還大的存在。

  林玄言深吸一口氣,斷劍如龍汲水,順劍留下的雨水竟然凝成實質,將斷劍
匯聚完整。他握劍而行,劍鳴顫動,劍氣如虹。

  風為劍水為劍,漫天雨幕都墜成了劍勢。恢弘壯闊。那一劍如此決絕,竟有
玉石俱焚之勢!

  裴語涵忽然無比不安,她能看出這一劍意味著什麼。一劍揮出,若是被破,
便會功敗垂成,辛辛苦苦得來的一身修為至少廢去一半……

  季嬋溪看著拖劍而來的林玄言,微微嘆息。境界的差距始終是無法彌補的。
她遞出了那一拳,筆直,有力,毫無花俏。

  就是如此簡單的動作,雨幕竟然排山倒海般被撕開。長劍不堪重負,斷劍再
斷,林玄言一口鮮血噴出,他虎口震裂,劍脫手而出,隨意落到雨幕之中,仍由
大雨沖刷去劍上的血痕。

  他的身影被高高拋棄,彷彿一隻斷翅的白鳥,折落地面。他心中毫無情緒,
他知道自己似乎要輸得徹徹底底了,辛辛苦苦一點點偷偷攢下的八境修為要徹底
毀於一旦了。

  可是偏偏此刻,他的心卻那樣平靜。不知是不是錯覺,余光之中,他望到了
裴語涵的身影。往事忽然走馬燈般在腦海中浮現。一幕接著一幕。

  那一年……那一年……

  恍如隔世。

  …………

  那一年,東嶺下了好大一場雪,淹沒了千家萬戶,朱門弄琴賞雪,酒香琴聲,
歌姬舞女,裙帶飄過風雪舞成新年。

  鏤花朱窗之外,天青色的屋瓦已然被大雪覆蓋成一片茫茫,玉甍之下懸掛冰
凌,冷冽的風刀割般穿過巷弄迴廊,穿過金鋪玉戶的雕樑畫棟,也穿過凋敝貧瘠
的深宅舊院,久久環繞。千萬里不見鳥影,那段不知何處飄來的荼蘼琴聲,也被
疏冷的風雪撩撥得落寞。

  葉臨淵緩緩推開了朱紅色的府門,明黃色燭火照得通明的府邸裡,達官貴人
們依舊在推杯換盞,菜餚還未上齊,酒也未過三巡,他卻自顧自地走了出來,看
著那場還未落盡的大雪,漫天都是索然翻飛的蒼白。

  他撐著一柄乾淨的紙傘,緩步走出了門。

  年年歲歲,新雪的融落淺淺的鋪上那段不知冷暖的漫長修行歲月,年復一年,
彷彿時光的流逝都只是單調的重複。

  就像這場大雪一樣,席捲之後人間便只剩下一種顏色。

  年輕的道童看著他撐傘隱沒的背影,好奇道:「師父去做什麼呀。」

  有人低聲解釋道:「你師父不喜歡熱鬧,他想出去走走。」

  年輕的道童哦了一聲,仰起頭看了著天花板上懸掛的絢麗華燈,那些垂下的
彩絛微微擺動,舞女腰間的細瓷鈴鐺伶仃作響,穿過這一方明亮的亭廊,一直淡
去在珠簾外的雪中。

  身穿道童衣服的孩子稚氣問道:「等以後去了山上,我還能經常回家嗎?」

  「當然可以。」那個中年婦人寵溺地摸了摸少年的腦袋,過了片刻,悠悠嘆
息道:「只是等小春山成了仙人,還會念著家裡嗎?」

  孩子想也不想說道:「當然啊。家裡這麼好。哪裡都不如家裡。」

  孩子看著外面院子裡的積雪,如果不是今天府裡來了一幫仙風道骨的客人,
他現在就正在和丫鬟們堆雪人玩呢。

  等自己行了拜師禮,就要正式成為那個人的徒弟了。然後就要去山上了。他
很捨不得。但是父親卻好像很高興。

  中年婦人揉了揉孩子的腦袋,將他往懷裡摟了一摟。戀戀不捨。

  風雪飄搖,寒風刺骨,他默然行走在霜雪之中。

  人間不比山上寧靜。

  即使雪再大,也掩蓋不了一座老城的瘡痍。

  葉臨淵撐著傘停下了腳步。

  一個七八歲來歲大小的小女孩被從府邸推出來,門府轟然合上,那個小女孩
一邊用凍得通紅的手用力錘著門,一邊抬起袖子擦拭著滾滾而下的淚珠。

  小女孩敲了很久的門,像是精疲力竭了,她跪坐在門外的雪地裡,眼眶通紅。
一件單薄的布衣如何能籠得住霜雪,小女孩艱難地從雪裡站了起來,向著一條巷
子緩緩走去。

  雪很深了,所以她走的每一步都很慢。

  葉臨淵嘆了一口氣,人間百態,終於比不上山上清修,心無旁騖,心中唯一
執念,便是證道長生。

  葉臨淵沒有因為一個可憐的少女停下腳步,他向著另一條街道緩緩走去。

  尋常人家的裊裊炊煙,柱著拐杖滿頭銀髮的老嫗,穿著新衣裳放爆竹捂著耳
朵的孩子,排隊領稀薄救濟粥的乞丐,寺廟里傳來的念經聲,每年這個時候,求
香拜佛的人總是很多。還有失意不得志的讀書人散落在雪地裡的文稿,葉臨淵隨
意撿起一張,捏著一角看你了一眼:寒暑不知歸鄉意,兩鬢蹉跎似舊題。

  葉臨淵輕輕搖頭。

  這時,寺裡的鐘聲敲響了,人群一擁而入。彷彿對於新年所有的寄託和願景,
都升騰在神佛面前青色的煙火間。

  煙火裊裊,鐘聲不絕。

  傘面上覆上了一層細細的雪。

  葉臨淵看著這個久違的人間,悵然不知所想。

  他一步步地遠走在巷子之間,兜兜轉轉,腳印與路人相疊,再也難以辨認。
夜漸漸落下,茫茫白​​雪鋪成一片銀亮,有的則被貴門華燈照得富麗堂皇。

  在某個拐角處,葉臨淵又看到了那個女孩,那個女孩蜷縮在一個陰暗的角落
裡,稻草鋪在她的身上,哭過的眼睛紅腫無光。

  每天冬天城裡都會死去很多人。

  習以為常便成了平常。

  葉臨淵忍不住走到小女孩身邊,問道:「這麼晚了你不回家嗎?」

  小女孩看著這個突然走到面前撐著傘的青年人,眼裡氤氳淚水,沒有說話。
葉臨淵看到她凍得蒼白的嘴唇和被冰霜覆蓋的睫羽,輕輕嘆息。

  他蹲下身子,拍了拍少女的腦袋。

  仙人撫頂。

  少女忽然覺得不冷了,她看著這個仙風道骨的青年人,怯弱地縮了縮身子,
雖然不知道這位面相年輕卻目光滄桑的人做了什麼,但是她還是小聲地說了句謝
謝。

  葉臨淵又問:「你沒有地方去了嗎?」

  小女孩咬著嘴唇,低下頭,她本來玉嫩的臉蛋被摸了許多髒兮兮的炭黑,一
身破舊的衣服甚至不能將她包裹住,他能看到小女孩手臂上深一塊淺一塊的淤青。

  「我爹死了。」小女孩開口說話了。

  小女孩斷斷續續道:「我娘讓我去給李家幹活,要我乖乖聽話,如果被趕出
來就不要回家了。我在李家做了三個月了,本來好好的。可是他們小姐忽然說我
偷東西,打了我一頓,然後把我趕出來了。 」

  葉臨淵看著小女孩微微顫抖的肩膀,早已通明的心境中竟有一點苦澀,他沒
有問小女孩是不是真的偷東西了,這毫無意義。他只是輕聲問道:「你叫什麼?」

  小女孩閉著嘴低著頭,不肯出聲。

  葉臨淵又問:「你沒有名字嗎?」

  小女孩過了許久,才說道:「我娘說……我娘說我是……賠……賠錢貨。」

  「賠錢貨?」葉臨淵輕輕呢喃,忽然笑了,他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說道:
「原來姓裴啊。」

  小女孩抬頭看著這位先生,一臉茫然。

  無論她之前姓什麼。從此她便姓裴了。

  葉臨淵笑了幾聲,他對著小女孩伸出了一隻手。他很年輕,可那隻手卻出奇
地寬厚,結著重重的繭,交錯著深沉的掌紋。

  小女孩沒有動彈。

  葉臨淵說道:「隨我回家吧。」

  小女孩搖了搖頭:「不行。」

  葉臨淵忽然很想問一句:你知道我是誰嗎?但是一想,又覺得太失身份了,
理了理思緒,說道:「你不想過衣食無憂,三餐溫飽的生活嗎?若是你天賦資質
足夠,還能去求一遭凡人一生也難以企及的道,而且山上也沒有欺壓奴僕的主子,
你只需要當做是自己家就好,想要什麼就取什麼,也沒有人會問你是不是偷了東
西。 」

  小女孩抬起頭,那雙灰暗的眼睛又泛起了光,她似乎動搖了。但是沉默了許
久,小女孩還是搖了搖頭。

  這是葉臨淵這輩子最大的一次碰壁。俗家子弟,任你家中富可敵國亦或是高
官厚祿,都把成為自己門下弟子作為榮幸,而這個幾乎要凍死的小女孩卻一而再
地拒絕了自己。

  葉臨淵自嘲地笑了笑,他還是忍不住問道:「為什麼。」

  小女孩哭著說:「李家這個月的工錢還沒給我……家裡已經快吃不上飯了。」

  葉臨淵安慰道:「你跟我走,你包括你的家人,都不會愁吃不上飯了。」

  「騙人。」小女孩目光閃躲。

  葉臨淵笑道:「我為什麼要騙你一個小丫頭?」

  小女孩說道:「我娘說,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人平白無故對自己好的。」

  葉臨淵伸出的手依舊沒有縮回去,他想了想,誠懇說道:「那你是要凍死在
這個風雪之夜裡,還是選擇和我去山上? 」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茅草很冷,衣服很冷。

  她也忍不住顫顫巍巍地伸出了手,搭上了他的手。

  葉臨淵牽著小女孩的手走在雪夜裡,已經餓了許久的小女孩忽然腿一軟,跪
倒在了雪地裡。葉臨淵看著雙膝沒入雪地中,正掙扎著竭力出來的小女孩,忽然
心頭一動,一板一眼地說道:「你這樣算是行了拜師禮了。你以後就正式是我徒
弟了。而且還是大弟子了。 」

  小女孩又是一臉茫然。

  過了片刻,小女孩似有所覺,忽然對著中年道人磕了個頭,口中喃喃道:
「見過師父。」

  葉臨淵不自禁笑了起來,他將傘放在了雪地裡,用雙手抱起了小女孩,朝著
鄧家的大府走去。

  大雪更深,悄無聲息地飄落,華燈初上的夜裡,小女孩的家不知道是陋巷中
的哪一戶。

  雪花落在了葉臨淵烏黑的頭髮上,沾濡在他的鬢角,眉眼,似是白髮蒼蒼,
小女孩忽然抬起手,替中年人輕輕彈去她鬢髮上的霜雪。那一刻,她的眸子很明
亮。葉臨淵也不嫌棄女孩臟兮兮的手,只是淡淡微笑。

  那條陋巷上的故事也很快消失在下一個拐角,唯有雪地裡那柄被風吹動的紙
傘悠悠訴說過往,大雪無聲,一點點淹沒了他們的腳印。

  爆竹聲劈裡啪啦地炸響,散入開年的風裡,化作新一年的祥瑞。

  歲歲年年,年復一年,一如從前……

  轉眼又是多少年?

  …………

  往事鋪面而來,五百年的光陰彷彿不復存在,音容笑貌都猶在昨日。

  思緒萬千,不過彈指一瞬。林玄言重傷的身影即將重重砸落地上。那一刻,
他忽然心生靈犀。他閉著眼,一股極其熟悉的劍氣在肺腑之中陡然燃起。彷彿一
道耀目的火星暴起,心境頃刻通透,劍骨滾燙。

  林玄言下意識地默念了一聲:「劍行!」

  五百年前的那個人和如今的少年彷彿重疊在了一起。他的身影沒有再下墜,
他懸停在了空中。一把筆直的劍托住了他的背脊,嗡嗡顫鳴,彷彿寂寞了千萬年。

  一劍南來。

  從寒宮劍閣至承君城此劍,千里取劍,心意至劍至。

  他下意識地將手伸到肩後,握住了那把劍。劍氣迸濺,將雨幕蒸騰成空濛霧
氣,劍光驚艷照徹眉眼。

  他握著那柄劍,望著劍上熟悉的紋路,望著劍刃上那六十二處深深淺淺的缺
口。

  像是五百年歲月川流不息,故人驀然相逢。

  季嬋溪望著那柄不知從何而來的劍,只是感受他的氣息便明了,此刻林玄言
的境界對比自己,只高不低。

  林玄言望著劍,低聲道:「羨魚,好久不見。」

  他不管語涵會不會生疑,不管其他人會怎麼想,此刻他握住了劍,便覺得一
切都可以斬破。就像五百年前那樣。

  兩道白線撕開雨幕,天地彷彿一座倒懸的海,隨著兩道忽而而起的白線蕩開
了一道又一道的巨大漣漪。

  林玄言和季嬋溪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雨幕之中,空中唯有兩道時而湮滅時而隱
現的白色雨線,交擊竄動,帶著極其可怖的威能。即使是化境的強者,都很難捕
捉到他們的軌跡。

  在場的人幾乎沒有人認識那把劍。歲月隔了太久太久。不過即使是五百年前,
也極少有人見過。

  但是裴語涵認識。她還時常把玩那把劍,劍上的每一個紋路,每一個細小的
缺口她都記得。

  大雨如注,被道法隔絕在上空。可她忽然像是淋了三天三夜的雨一樣,失魂
落魄。

  她痴痴地望著握著劍的林玄言,清麗的容顏早已淚流滿面。

  雨水在空中漸漸地被攪動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之上,時而出現季嬋溪黑
裙的嬌小身影,時而出現握劍而去的白衣少年。兩人電光火石之間不知道交擊了
多少次,兩人的身上也不知道添了多少道傷痕。但是誰也沒有認輸。

  一聲金石摩擦的尖銳響聲如鶴高唳。

  雙方的身影第一次清晰地出現在了雨幕之中。雨水再次落在,在他們身上濺
成了濛濛的霧氣,霧氣帶血,腥味逼人。

  像是帶著某種默契。林玄言和季嬋溪同時默念道:「去!」

  林玄言手中長劍脫手而出,季嬋溪身後法相也衝入了雨幕中。劍與法相隔空
纏鬥。林玄言和季嬋溪氣機相鎖,沒有法器倚仗之後,兩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修
為一樣,身子極其微弱。

  即使如此,他們也沒有隻是乾等著劍與法相戰出結果,季嬋溪右步向前,一
拳直來。林玄言側身閃躲,右手外捋,企圖擒住了季嬋溪揮舞而來的拳頭。誰知
季嬋溪忽然收拳,左拳擊出,直打腹部。

  林玄言左手作掌,橫斜格擋,拳腕交擊,擰轉糾纏了一番之後林玄言陡然側
踹,直攻季嬋溪的腰肢。季嬋溪竟然不閃不躲,右手猛然揮下,蕩開防守。一拳
硬生生地砸在了林玄言的胸口。林玄言吃不住力,後退了三步。季嬋溪不管吃痛
的腰肢。乘勝追擊。一拳直擊面門。

  林玄言眼神中閃過一絲隱忍之色,他不動聲色地右側過身,外捋抓住了季嬋
溪攻來的右手腕,隨手右手捋抓少女的右上臂,身體左轉,右腳向左上步,頃刻
間背對季嬋溪,竟然將她扛到了肩上,季嬋溪扭動嬌軀,一時間無法掙脫,林玄
言咬牙切齒,猛然用力,雙手向前向下拉扯少女的右臂,一下子將少女摔在了地
上。

  季嬋溪想要掙脫起身之際,林玄言身子猛然壓上,季嬋溪反映極快,極其陰
毒的一拳猝不及防地打在了林玄言的額頭之上。還未來得及作出用手肘扣住少女
防止他起身的動作,少女身子猛然右翻,那嬌小的身子裡力量卻如此驚人,一下
子將林玄言翻了過去,少女反壓在他的身上!

  砰!一拳直擊面門,林玄言被這一拳砸得暈暈乎乎,他緊咬牙關,一手死死
扣著季嬋溪的身側,試圖將她翻過去。

  此刻大雨之中的少年少女衣衫早已被毀去大半,如此肉搏本該看上去香艷無
比,可是兩人招法凌厲,卻只剩下了殺伐之意。

  季嬋溪豈能讓他輕易掙脫,連連揮拳,試圖一鼓作氣把林玄言打暈。忽然少
女啊了一聲,拳勢一慢。她怒不可徹,那該死的少年竟然用手死死地擰住了她裸
露在外的乳頭!

  柔軟的玉峰在他的手中被捏得劇烈變形,他的拇指和食指的內側死死的扣著
那挺翹起的蓓蕾擰動!少女私密處受襲,一手死死地抓住他那侵犯的手臂,一邊
擰轉腰肢想要掙脫。

  啪!

  季嬋溪一時無法掙脫,竟然狠狠扇了他的一個耳光,怒罵道:「無恥!」

  林玄言無暇說話,他忽然對著那乳峰用力一掐,少女發出一身低低的哀啼,
身子一鬆,被林玄言一下翻了過去。

  林玄言再次佔據主動,他擒住了季嬋溪的雙手,將她整個人翻了過來,裸露
了一半的秀背朝著自己,季嬋溪咬牙切齒,側臉貼著滿是雨水和粘稠齏粉的地面,
只能任由他坐在自己大腿上,用一隻手反手鉗住了她雙手手腕。

  林玄言聲音都有些沙啞扭曲:「給我認輸!」

  季嬋溪使勁搖擺著雙臂,竭力掙脫,她嬌喝道:「滾!」

  方才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林玄言看著季嬋溪不停扭動想要掙脫的纖細腰肢,那
衣衫被雨水盡頭,熨帖在她的身上,將身段勾勒得愈發玲瓏誘人。林玄言心中忽
然升起一段無名怒火。只聽啪得一聲脆響。一個極其有力的巴掌落在了季嬋溪的
嬌臀之上。

  季嬋溪竭力扭頭,怒目而視,俏臉上滿是羞惱之意。

  看著季嬋溪羞惱的目光,林玄言心中忽然升騰起一絲暴虐的快感。他高高揚
起了手。

  又一個巴掌落下,聲音極其清脆有力,肉浪翻滾,黑裙褶皺,早就被雨水打
得濕漉漉的嬌臀更顯緋色。那聲音落在了整個會場的人的耳中。

  季嬋溪何曾受過這種屈辱,肉體上的疼痛不過其次,心理上的侮辱才最痛苦。
她隱忍這麼多年,一朝展露境界之後同齡人中本該無敵,如今竟然被當著幾萬人
的面被對手打屁股?

  「服不服?」

  林玄言像是打上癮了一樣,一記記巴掌不停地扇在她的左右臀瓣之上,竟似
擊鼓一般,啪啪啪的聲音宛如一記記驚雷在季嬋溪耳畔炸響,出於尊嚴,她緊咬
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一絲呼痛的聲音。這一幕場景就像是父親在教訓犯錯的女兒,
如此羞辱的懲罰竟然還是在幾萬人眾目睽睽之下!

  「你就這點本事?」季嬋溪雖然被疼痛與羞辱一遍遍洗刷,可是道心堅定,
十分硬氣。

  林玄言掌如雨下,連打許多下,寒聲道:「不服?那我就打到你服。」

  啪啪啪的聲音穿透雨幕響徹每一個人的心間。季嬋漪因為疼痛劇烈扭動嬌軀,
但是她絲毫沒有認輸的跡象,依舊尋找破綻準備還擊。

  而林玄言似乎不打的她求饒就不停手,又一個巴掌對著她的嬌臀打下,肉浪
香艷。林玄言忽然抓住了黑色裙擺的一角,想要將整條裙擺徹底扯去,雖然這樣
很是下作,但是他快要油盡燈枯,只想最快地擊破她內心的防線。

  季嬋溪終於忍無可忍,不惜魚死網破,催動了身體中好不容易積攢起的最後
的一點力量。

  季嬋溪的身子忽然如鯉魚打挺一般猛然一震,坐在她大腿上的林玄言抬起手
的身子忽然失衡,他心中暗叫不妙,季嬋溪已然強行扭過了身子,一絲鮮血自她
唇角滲出,可她目光狠辣,方才林玄言對自己的羞辱所累積的怒火全部都蘊蓄在
了拳頭之上。

  「你給我去死!」

  天上雷鳴滾滾。季嬋溪竭力一拳,轟然炸在了他的胸口,林玄言胸口白衣瞬
間徹底撕裂,血肉模糊。他身子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地上,不停咳嗦。

  季嬋溪站起身子,雨水落在她雪白的身子上,除了被毀去一半的衣衫,她也
只剩下那條黑色棉裙還算完整。

  她容顏極美,美得不可方物,即使此刻依舊如同仙子凌塵,驚鴻一現。

  但是在林玄言眼中,此刻的她卻如同女修羅一般。他掙扎著想要起身,忽然
他的手向身後一摸。手心微涼。那是劍柄。

  那是三月,那柄斷劍!

  他心中狂喜,臉上不動聲色,季嬋溪抽乾了最後的法力已然沒有了倚仗,可
是他依舊有劍。雖然是斷劍,但是足夠了。

  只是那最後決戰的一瞬間,林玄言的余光裡忽然撞進了一襲青衣。

  那襲青衣曼立在遠處的雨中,遠遠望過去就像是一片被雨水洗淨的竹葉。

  林玄言心中忽然大動,他想起了很多早就應該被遺忘的事情,那些事情關於
自己,也關於那身青衣。可是他此刻連回憶的時間都沒有,那個青衣少女與自己
的回憶都被雨水打濕淋透,澆散在了蒼茫的雨霧裡。

  如果自己真的贏了,真的要和她當眾交合麼?

  他忽然想到了她曾經對自己說過的最後一句話,那時候她用極其平淡清冷的
語氣說出了那句最千迴百轉的情話。

  「我心裡只有大道和你。」

  只是那時,他沒有回頭,於是從此以後,她的心裡只剩下大道,沒有你。

  林玄言走得很平靜,自認為問心無愧,只是直到那一天,他才發現,原來他
還是有些內疚,那點內疚甚至無限放大,一點點成了自己劍心難以抹去的瑕疵。

  他忽然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回到少年,或許這是命運給他一次重新彌補的機
會。季嬋溪是女子,若是讓她取勝,那麼陸嘉靜是不是就可以避免當眾交合的事
情發生了?而處子之身必須是奪魁者得到,那麼本來約定好的接天樓的三日款待
也會因為她沒有破身而推遲。

  只要推遲便能夠給他時間去創造變數。

  心中念頭急轉不過一個瞬間。季嬋溪最後一擊直抵面門而來。

  林玄言從地上拾起了劍,劍光閃過,季嬋溪的眼神中忽然露出了驚異的神色,
本來勢在必得的她忽然有些絕望。但是她沒有退,一拳已出,如何手勢,握著斷
劍的林玄言劍尖本來直指季嬋溪的要害。而在季嬋溪一拳即將觸及到自己的一瞬
間,他劍尖忽然上挑,擦著她宛若削成的秀麗香肩而過,帶起一捧血花。

  季嬋溪心中大動,她不明白,明明當時可以一劍重創自己,可他為什麼要收
手?

  但是心中的驚疑不妨礙那一拳當頭砸下。

  林玄言面門受擊,眼前頓時一黑,強行提起的最後一口氣墜下。啪嗒一聲,
斷劍脫手落在地上,他一下子昏厥了回去。

  空中糾纏不休的名劍與法相忽然彼此掙開,羨魚劍落到了林玄言的身邊,劍
刃顫動,清鳴不已。

  法相緩緩停在季嬋溪單膝跪地的身後,她捂著心口不停咳嗽,臉上毫無血色,
面如金紙。而那女子法相聖潔莊嚴,將她映照得更為清貴,如天地最明媚最無暇
的月光。

  雨水如鞭般抽打在少女和少年的身上,季嬋溪望著昏厥在地的林玄言,她深
深洗了口氣,漆黑的瞳孔中看不清神色。

  …………

  燈火昏黃,燭影搖晃。

  林玄言從夢中驚醒,猛然從床上坐起。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傷勢已經癒合。

  裴語涵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他。林玄言揉著太陽穴輕輕喘息,他身上的白
衣已然換過了一件嶄新的。

  沉默了許久,林玄言才悠悠道:「我輸了?」

  裴語涵神色平靜,她抓著衣角的手卻止不住地顫抖:「你到底是誰?」

  林玄言輕笑道:「我是你徒兒呀。」

  裴語涵抿著嘴唇,沉重搖頭。

  她顫聲道:「你認識我師父?你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我師父的羨魚
劍會出世? 」

  林玄言看著她,心中嘆息。他不敢讓裴語涵知道真相,他害怕裴語涵知道真
相後一時衝動,最後被打落塵埃,一身修為盡廢。

  他也不知道繼續隱瞞到底有沒有意義。望著裴語涵絕美的臉蛋和楚楚閃動的
目光。他輕聲道:「我確實認識師祖。」

  裴語涵嬌軀大震,脫口而出道:「他在哪?」

  林玄言揉著額頭,虛弱地笑了笑:「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明天我再告訴你。」

  裴語涵心中心思百轉,無數情緒在她俏臉上一一掠過,最終她閉上了眼,睫
羽顫動,心潮跌宕。最終,她還是點了點頭。

  等了這麼多年了,也不差這最後一天了。

  寂靜的屋子裡沒了聲息。林玄言忽然有些餓,想吃一碗桂圓蓮子羹。但是他
沒好意思開口。

  兩人各有所思之際,一陣輕微的敲門聲不合時宜地響起。

  林玄言和裴語涵皆是微震,他們對視了一眼。裴語涵剛想起身,林玄言便輕
聲叫住了她:「師父,我去吧。這是我的房間,免得外人多想。」

  裴語涵點了點頭。

  林玄言起身,從衣架上隨手去過一劍白袍罩在身上,他身子依舊虛弱寒冷,
走路時腳步也有些虛浮。

  他打開了門。

  一個絕美的少女站在門口。

  她漆黑的長發盤綰到了腦後,露出了修長雪白的脖頸,那髮髻上斜斜地簪著
一支玉簪,上面飾著兩片薄如蟬翼的櫻花花瓣,有淡雅的緋色流蘇垂下,與漆黑
的長發相映,清貴典雅。她一邊的長發斜掠而下,只露出一側不描而黛的娥眉,
兩縷髮絲垂在了絕色秀靨的兩側,而她那睫羽之下漆黑的眼眸裡,彷彿映著蒼涼
如水的夜色,至清至美。

  她穿著一件白色領邊,繡著淡雅花色的深藍色衣袍,那是夜幕降臨時天空的
那種藍色。她的胸口用一根紅線細細地別著,打成了一個紅色小結,繫著衣襟。
而她腰間束著衣帶,極顯身材,在腰背後打成了一個大蝴蝶結。望上去極為清純
典雅。

  少女一般的絕色姿容被室內透來的燈光籠上,胸脯前裹著的衣料緊繃,泛著
瑩瑩微光。另一半毓秀曲線隱沒在夜色裡,像是夜色中連綿的山巒。

  她平靜地看著林玄言,清冷的容顏上望不出情緒。

  「季姑娘,你怎麼……」林玄言望見她,心跳驟然慢了一拍。

  她打扮得和平時很不一樣,此刻那本就絕色的秀靨稍加打扮,更顯得傾國傾
城。

  林玄言忽然想起了自己白日里那般舉動,心生愧疚,誠意致歉道:「抱歉,
季姑娘,今日……」

  季嬋溪輕輕搖頭,打斷了他的話。

  「你不要誤會。我只是不喜歡欠人甚麼。」

  林玄言故作不解道:「季姑娘,我技不如人,今日你贏得堂堂正正……」

  季嬋溪再次打斷道:「我說了,我不喜歡欠別人。這樣有違大道。不需要你
道歉,你欠我的,我日後自會找回。而我欠你的,我也都會還清。 」

  「那你到底想幹嘛?」林玄言微微皺眉,同樣平靜地看著她。只是他的目光
一對上季嬋溪的瞳孔,便彷彿整個人一下子墜進了那天階夜色涼如水的境地裡,
那瞳孔中忽似有流螢飛舞,愈顯清冷。

  季嬋溪的表情很冷,很靜,又像是一片隨意剪下的月光,她輕啟丹唇,聲音
清涼而決斷。

  「操我。」

[ 本帖最後由 nouse8 於 2018-2-4 10:12 編輯 ]
2018-1-23 13: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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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季姐姐饒命

  她聲音很平靜,像是七月無風的湖水。聽不出一絲的波瀾。

  林玄言身子微僵,蹙眉道:「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季嬋溪平靜的容顏上終於有了一絲微瀾。她有些惱,但還是頓了頓,重複道:
「我讓你操我。聽清了?」

  「嗯。」林玄言確認自己沒有曲解她的意思之後點點頭,又歪過頭想了想,
認真道:「不操。」

  季嬋溪蹙起了秀眉:「嗯?」她想了想,問:「你覺得我沒有陸嘉靜好看?」

  林玄言道:「和這個沒關係。」

  季嬋溪下意識看了一眼屋子,她瞥見了屏風後露出的一抹白色的衣角,心中
了然:「還有人在你屋子裏。是你師父麼?」

  「嗯。」

  季嬋溪道:「我不介意。」

  「嗯?!」林玄言瞪大了眼睛。心想你不介意什麼啊?

  容顏古靜秀雅的少女沒有理會他,直接推開了他走進了屋裏,林玄言此刻身
子尚弱,自然攔不住她。季嬋溪走進屋內,對著那屏風施了一個禮:「見過寒宮
劍仙。」

  裴語涵從屏風外走出,看著這位與她同稱為王朝四大仙子的妙齡少女,神色
古怪。

  季嬋溪看著麵色蒼白的少年,正色道:「我不介意她在旁邊看著,或者讓她
一起來也沒關係。」

  林玄言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下意識地轉過頭望了裴語涵一眼。果然裴語
涵麵色有些難看,她輕挑秀眉,但是她也不會對一個晚輩如何,隻是訓斥道:
「你們方才的對話我聽到了。不管其中有什麼過節,我都希望季姑娘可以自愛。」

  「自愛?」季嬋溪淡然道:「我曾經聽閣中一些人偷偷說起過我爹騎在你身
上的樣子。」

  裴語涵神色一滯,她先是惱怒,張這張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輕輕地笑
了笑,她微微低頭,神色落寞。

  林玄言哪能看到裴語涵被如此言語欺負,他神色嚴厲地看著季嬋溪,氣若遊
絲道:「你還欠打是吧?」

  他們都不由地想到了白日裏這絕色少女被他當著幾萬人的麵打屁股的事情。
那是何等的羞辱。

  季嬋溪聞言卻毫無惱怒,反而輕輕地笑了出來。她轉過身子,深藍色的衣裙
熨帖著的背臀對著林玄言,那個纖細腰肢上係打著的淡雅的蝴蝶結,勒緊腰肢,
更顯得不盈一握。將那本就至美的曲線裝點得更為誘人。季嬋溪輕聲道。

  「你來呀。」

  林玄言徹底傻眼了,心想今天這季大小姐是抽什麼風?本來心中惱火的裴語
涵看到這一幕也有些懵,她不禁苦笑了一聲道:「季姑娘,就算是玄言故意讓你,
你又何必如此?」

  林玄言忽然沉了下氣,他望著裴語涵,溫然道:「語涵,你先出去一下。我
和季姑娘單獨聊聊。」

  他沒有喊師父,而是喊的名字。裴語涵心緒有些複雜也無暇多想。她看著林
玄言,雖然心有猶豫,但是還是出了門。

  等到裴語涵將門掩上,屋子裏便剩一片靜寂。

  林玄言自然不會獸欲大發直接將這位妙齡少女抱上床辦了,他沒有談方才的
事情,而是提起了一個讓他也極為好奇的問題:「季姑娘,那個法相到底是什麼?
我曾聽說失晝城……」

  季嬋溪毫不留情地打斷道:「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你就想說這個?」

  「不是的,隻是我……」

  季嬋溪再次打斷:「你是看不起我?」

  「……」

  她冰涼話語之間自帶清媚,林玄言也忍不住心中微動,他望著季嬋溪曼妙靈
秀的腰背曲線,那衣領微微向下,露出了脖頸下一片雪白的肌膚。他很不爭氣地
咽了口口水。季嬋溪輕輕轉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走向他的身前,林玄言
微愣,隨著季嬋溪的步伐,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

  誰料季嬋溪步步急逼,咯噔一聲,林玄言的腳後跟碰到了床板,他已經無路
可退,隻感到腰身一重,季嬋溪已經欺身壓上,她豐嫩的胸脯輕按在林玄言胸膛
上,微微擠壓得有些變形,她清冷的麵容上帶著些有趣的笑意,林玄言感受著摩
擦著自己的那柔軟豐彈的胸脯,那種緩緩刮擦而過的感覺,讓他心跳不免加速。
他發現自己很眷戀這種久違的感覺,但是他依舊用力推了開了季嬋溪。

  季嬋溪身子微退,她雪白的脖頸上微染霞色,聲音清涼道:「我不好看?」

  她的身材纖柔曼妙,最是浮凸有致,纖腫得當,此刻將隨意披下的長發綰至
腦後更顯清麗絕倫,她在最好的年紀,也擁有最好的容顏。她知道所有見過她的
人都想擁有她,但是她都不曾多看一眼。此刻箭在弦上卻被一而再再而三拒絕,
她微微氣惱又覺有趣。

  林玄言急促喘息,但是依舊威脅道:「你要是再敢威脅我,我就打爛你屁股。」

  此刻曖昧的氣氛裏,這樣的話語不似威脅更似調情。

  季嬋溪卻漸漸斂去了本就極淡的笑意,她的眸子清冷如水:「下次再見,我
自會斬去你的手臂。」

  林玄言背脊發涼,他不知道季嬋溪是不是認真的。而此刻季嬋溪臉上的冰冷
卻也隻是一閃而過,少女溫軟的身軀再次壓了上來,她竟然一下子握住了林玄言
的下體,雖然隔著長褲,但是那種肉體散發出的滾燙怎麼能掩飾。

  少女手指微動,便將那已經勃起的龍根握在了手心裏,拇指扣著上端,三根
手指扳住另一邊,隔著褲子輕輕摩挲。

  林玄言喉嚨口發出嗚嗚然的聲音,他想要動彈,卻發現身子好像被什麼東西
死死地鎖住了一般,他心中了然,此刻自己修為大損,境界遠遠不如季嬋溪,隻
有受製於人任人宰割的命運。

  他看著那與自己湊得很近,幾乎挑不出任何瑕疵的絕色嬌靨,看著那水盈盈
的秋水眸子,看著那臉頰上微微泛起的桃粉,他心砰砰直跳,雖然他修道百年,
但是在這種事情上,他還隻是新人,季嬋溪腦袋微低,那俏臉兩側的漆黑發縷落
到胸上,輕輕蹭了蹭,有些軟,有些癢。林玄言有些把持不住,他深吸了一口氣,
大喊道:「救……」

  命字卡在了喉嚨裏。他感覺有東西印上了他的嘴唇,很軟很糯,沒什麼味道,
帶著些清香,很想一口咬下去,又仿佛隻能細細憐惜。

  「嗚。」林玄言睜大眼睛,望著她近在咫尺低垂的睫羽,才恍然明白發生了
什麼。

  他們吻在了一起。少年的救命聲卡在了喉嚨裏,再也沒有機會出口。

  季嬋溪抬起了小腦袋,看著臉色發紅的林玄言,林玄言嗚嗚了兩聲,發現自
己發不出聲音了,他氣憤地瞪了季嬋溪一眼,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被綁住了四支
堵住了嘴巴隨時待宰的小羔羊。

  季嬋溪伸出纖長的青蔥手指,挑開了自己衣前的那紅色細線,她的胸脯絕對
算不上碩大,但是有種少女獨有的豐實飽滿,繡花的深藍色衣襟隨著細線脫落敞
開。林玄言看的目瞪口呆,那衣衫裏竟然連抹胸都沒有,明晃晃的雪白肌膚和那
露出的半隻嬌乳讓人目眩神迷。

  雖然那裏白日裏比試的時候他看過甚至摸過,但是那時候暴雨如注,打鬥得
更是天昏地暗,哪裏看的真切。此刻在燈火微明的房間裏,那裏映照著燭光,染
上了豔麗的顏色,顯得曖昧而嬌豔。

  少女望著他,目光清媚,如倒影水影的水灣。

  她開始解他的衣衫,白布的衣帶被她輕輕抽出扯去,林玄言隻覺得腰部一鬆,
那衣衫便向兩邊散了開來,少女開始脫他的褲子,那褲子剛剛褪下,那陰莖便彈
了出來,高高昂首,如一柄直指季嬋溪的長劍。少女望著那根灼熱的陰莖若有所
思,她靈巧的小手摸了上去,手心微涼,陰莖滾燙,林玄言麵色大變,渾身顫抖,
不知道是舒爽還是抗拒。

  少女眉眼帶笑,食指拇指作扣,輕輕彈了彈林玄言陰莖的頂端,那陽具隨之
晃動,幾欲噴薄。少女微譏道。

  「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倒是很老實。」

  這句話居然讓一個少女對自己說了?林玄言深受打擊,覺得自己人格受到了
五百年未有的侮辱,那些年他行走天下曆練之際,被人輦得猶如喪家之犬之時都
不如此刻這般狼狽。

  少女握著他的陽具,如撫琴一般輕輕敲動了一下手指,接著握著下端,自下
而上地來回揉弄著,林玄言身子本能得顫抖。微微揉弄了十幾下後,少女咦了一
聲,因為她發現那肉棒非但沒有變粗變硬,反而有軟化的跡象。她看著林玄言,
神色有些淩厲。

  林玄言哭喪著臉,他在心中不停地念誦著太上清心咒,強入忘我之境,縱使
身前有百般刺激,他依舊強行進入了無欲的心境,縱使這種心境隨時會被眼前這
個『強奸』自己的小妖精給破掉。

  少女冷冷地哼了一聲,她的手驟然加大了力道,林玄言瞳孔微縮,身子猛然
一顫,這一顫,竟然硬生生地打破了手腳的束縛。但是少女好像沒有察覺,她微
微前傾身子,誘人的胸脯僅僅隔著一件薄薄的衣衫蹭弄著他的胸膛。她伸出了小
小的香舌,微微挑逗了一下林玄言的臉頰。林玄言隻覺得臉頰濕潤,閉著眼睛不
敢看她。

  少女漸漸感受到,手中那根軟下的長棒再次緩緩堅挺起來,她輕輕一笑,神
色有些得意。

  「啊!」少女忽然發出一聲猝不及防的嬌呼。

  林玄言忽然起身,撕扯開少女的衣襟,他無暇去欣賞那衣衫內流瀉的春光。
白日裏的戰鬥讓他深刻認識到少女的乳頭是多麼的敏感,仿佛攻蛇七寸一般,他
盯住了那玉女峰頂被淡淡的乳暈襯著的堅挺蓓蕾,手指捉住,用力一掐。

  「嗯…啊……」少女渾身抽搐,胸脯一顫,乳浪香豔翻滾,猶如疾風勁草一
般,她美眸半閉,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哀婉嬌啼。

  忽然乳頭失守的少女無暇再去禁錮他,她的身子反而一塌,被少年反身壓了
上去,林玄言發覺自己可以說話了,連忙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對著門外大喊:
「師父!救命!」

  僅僅幾息之後,大門轟然被破開,長風灌入,女子劍仙裴語涵挽著長劍白衣
玉立門口。

  林玄言和季嬋溪的目光紛紛望去。

  在裴語涵的視角裏,她隻望見林玄言衣衫不整壓在季嬋溪的身上,絕美的少
女羅裙半解,胸脯袒露,衣衫自肩膀滑下,露出斷崖般挺秀的肩膀。而自己的寶
貝徒弟正用手掐著少女的乳頭,身下那根勃起堅硬的肉棒更是頂在了少女柔軟的
肌膚上。裴語涵臉色驟然羞紅,一身奪人的氣勢瞬間全無。她愣了片刻,然後怒
氣衝衝地望向了林玄言。

  「你把人家女孩都這樣了,居然還敢喊我進來,難不成真想讓我一起?下作!」

  「師父,你聽我……」話音未落,門已經砰然摔上,屋內的燭火都被震得劇
烈晃動,搖起豔紅的光影。

  林玄言百口莫辯,眼睜睜看裴語涵俏臉帶怒地離開,欲哭無淚。

  身下一向不苟言笑的少女竟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壞笑著望著林玄言,聲
音清涼道:「感覺如何?」

  林玄言再也不想容忍這個少女,他抓起她的手臂,想把她身子扳過來狠狠打
一頓屁股來解心頭之氣,孰料他忘了自己的修為此刻遠在少女之下。忽然間電光
火石的三兩下,少女連點了他的幾個大穴,他身子一軟,倉皇倒下,少女再次反
身壓上,林玄言此刻徹底成了待宰的羔羊,他想默念清心咒,但是心無論如何也
靜不下來,反而適得其反,胸腔中竟有情欲大漲上竄。少女的玉手再次握住了他
的龍陽之處,酥麻的快感席卷全身,那一瞬間仿佛每一個毛孔都張開吮吸著這種
刺激。

  林玄言胸膛劇烈起伏,他渾身燥熱不安,儼然要被情欲所吞噬,而季嬋溪手
中的陰莖也愈發粗大滾燙,她清雅的容顏上浮現出嬌妍之色,她的臉頰湊到了林
玄言的耳畔,吐氣如蘭:「其實你很想要吧。」

  「唔唔唔……」林玄言百口莫辯,身下的陰莖又狠狠地出賣了自己。

  季嬋溪忽然用手扣著自己的衣襟,緩緩向下扯去褪下,那衣衫一直褪到了臂
彎處,遮掩了一半的身子,露出了刀削版秀麗骨感的肩膀,玲瓏的鎖骨之下兩團
豐嫩挺拔的乳肉半遮半掩,風韻十足,少女的肌理天生細嫩,有種繃著的緊致感,
此刻望上去更如絲緞白綢,尤勝天仙。林玄言看著這個誓不罷休的精靈般美麗的
少女,心中防線早已鬆垮了大半。

  但是他依舊想要負隅頑抗一下,他強忍了幾欲噴薄的情欲,偷偷催動著體內
的氣息,想要突破季嬋溪的封鎖。

  咯吱!

  猝不及防,門又開了。

  少年和少女目光再次不約而同向後望去。俞小塘穿著水綠色的齊胸襦裙,係
著天藍色的發帶,俏婷婷地捧著一碗桂圓蓮子羹立在門口,她錯愕地看著屋內幾
乎赤裸的男女,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忽然,手中的瓷碗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
刺耳的聲音中摔了個粉碎,震驚的無以複加的她回過神來,眼中瞬間氤氳起了霧
氣。

  「狗師弟,禽獸不如!」

  俞小塘聲音哽咽,羞憤怒罵,她砰然一下子摔上了門,快步跑了出去。

  師姐你聽我解釋……他在心中狂喊。

  少年和少女麵麵相覷,少女神色有些古怪,而少年則是麵如死灰。

  這是林玄言忽然發現自己可以動彈了,但是他卻沒有再多做反抗,他心如死
灰地看著這位衣衫半解的絕美少女,有氣無力道:「算了,你上了我吧。來吧。
我不反抗了……」

  季嬋溪冷冷地笑了笑,她哎了一聲,忽然直起身子開始把玩起林玄言的陰莖,
就像是在撥動一件隨手得來的玩具,時而那陰囊隨著她的手指輕柔推送,時而那
陰莖又被她細膩如玉的手掌裹住,上下撫摸擼動。那龜頭頂端已然分泌出了一些
粘稠的透明汁液。季嬋溪伸出食指繞著龜頭頂端柔柔地畫圈,那黏稠汁液順著她
的手指纏起,她手指一提,拉起了一道晶瑩水絲。

  林玄言被挑弄得無以複加,身子再顫,腰身受刺激一挺,想要起身阻攔,誰
料季嬋溪又極其霸道地把他按了回去,並用力地彈了一記龜頭以示懲罰。少年又
痛又酥,直嘶啞咧嘴,他含糊不清道:「我都不反抗了你個變態還作踐我幹嘛!」

  「變態?」季嬋溪神色瞬間冷若冰霜。她手上的力道加大了很多,微微彎折
起林玄言的肉棒。手上催動法力,一股股電流般的刺激自指間傳出,瘋狂布滿了
陰莖之上,一下子刺激得林玄言背脊挺直渾身酥麻,幾乎口不能言。

  「啊!」林玄言欲仙欲死,精關近乎崩潰:「不!不是,季嬋溪,季姑娘…
…季大小姐……」

  季嬋溪神色自若,手指尖的力道不輕不重,隨意把玩,上下揉捏,而那微微
流動的法力又帶著刺激感,與自己的纖細玉指相得益彰。林玄言渾身劇烈顫抖,
幾乎要兩眼翻白。

  「姐姐!季姐姐!饒命啊!」

  林玄言大口地喘著粗氣,被折磨得神色有些瘋癲。

  季嬋溪冷哼了一聲,撤去了手上的法力,柔柔地幫林玄言上上下下地擼動著,
舉止間清媚自生。她哎了一聲,緩緩道:「好弟弟,早如此不就好了,非要逞口
舌之快,到頭來還不是乖乖求饒。」

  仿佛在生死一線走過的林玄言麵如死灰地看著她:「我再也不反抗了,你隨
便怎麼樣吧。」

  季嬋溪鬆開了握著林玄言陰莖的手,她直起身子,理了理自己滑落嬌軀的絲
滑衣衫,淡然道:「算了,這樣就太沒意思了。你還是把陽精留給你想給的人吧。
比如你那位師父,或者……那個師姐?」

  林玄言心想,原來你是喜歡玩強迫的啊。早知道我就早點服軟了。

  季嬋溪不再言語,她開始緩緩整理起自己的衣衫,深藍色衣襟上繡著的淡緋
色五瓣櫻花就像是夜幕上閃爍的星辰,微明微亮,她三指捏著衣領的一角,輕輕
斜向上拉扯,遮掩春色,那領邊擦過挺立的乳頭的時候卡了一下,恰好領上的小
花和粉嫩的蓓蕾並在了一起,望上去春意盎然,季嬋溪輕垂腦袋,加重了些手中
的力量,衣領微皺,摩挲著堅挺的乳頭而過,遮蔽了半座豐挺的玉峰。

  林玄言目不轉睛地看著,深深地咽了下口水。出於最原始的生理反應,他的
下體抖顫了幾下,不免很不爭氣地硬了幾分。

  季嬋溪餘光一瞥,視而不見。

  林玄言修道百載,早已對道心了然,斬斷了許多情欲,此處出關之後雖然心
有改變,但是對男女之事依舊沒有太大興趣,即使想與裴語涵歡愛,也不過是要
將第一個陽精給予她助她破境,也算是這麼多年下來一點微薄的彌補。但是他並
不是真的沒有情欲,隻是一直埋在心底。

  而今天,被這個清美絕倫的妙齡少女連翻挑逗再加上裴語涵和俞小塘接二連
三帶來的刺激,林玄言心中情欲的種子鬆動了,於是積壓了許多年的感情忽然有
種厚積薄發破土而出的趨勢。他看著自己愈發高聳的陽具,心中大感不妙。

  季嬋溪慢條斯理地穿上了衣服,一舉一動之間都撩人不已,她慢慢地係上了
胸口那固定衣襟的紅線,然後將頭伸到腦後捧了捧自己綰起的發髻,雙手後展的
動作本就極顯身材,此刻少女側身而坐的動作更將她的曲線盡顯得淋漓盡致。

  林玄言不敢多看,心想自己到底造了什麼孽啊。最可怕的是,他心中有個聲
音不停地告訴自己,幹脆就要了這個少女吧。上了她,上了她,上了她……碎碎
念念,猶如魔咒。

  正當林玄言內心苦苦掙紮之際,季嬋溪猝不及防卷土重來,忽然握住了他已
經脹得不能再脹的陽具,冰涼的玉手一觸及,林玄言便嘶得倒吸了一口氣,他身
子猛然一抖,差一點精關失守,少女握著比先前又粗大了許多的陰莖,手指輕巧
地搭在上麵,隻是不重不輕地捏了一捏之後便飛快擼動起來。

  「啊!!!」林玄言發出了一聲慘叫。

  快感仿佛滔天洪水瞬間淹沒了全身,他渾身幾欲禁臠,身子猛然緊縮,一浪
高過一浪的快感不停地衝擊著他的思維,仿佛要將他弄得魂飛魄散。此刻他的堅
持不過是一根極其細小的線,被越拉越細越扯越長,似乎隻要再用力一點點就可
以扯斷。

  已然穿好衣衫的季嬋溪媚眼半睜地看著他,神色有些迷離。

  林玄言有些絕望,他最珍貴的第一泡陽精就要這樣浪費在這小妖精的手裏了
麼?

  忽然,季嬋溪猛地停了下來,捏了一捏此刻極其敏感的鬼頭。最高的一波浪
潮打來,林玄言渾身被酥麻浸透,每一個毛孔都在這一刻打開,他瞪大了眼睛,
這種他從未領會過的快感甚至比破境時候都要來的暢快。

  「嘶————」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心中那微不足道的一絲清明讓他死死
地咬緊牙關強忍著射精的快感,他上下顎的摩擦之間甚至發出了咯咯的聲響,身
子情不自禁地扭動來稀釋這種無法抗拒的快感。

  季嬋溪看著渾身劇烈顫抖依舊強忍著精關的林玄言,微微笑道:「還不錯。」

  林玄言驟然睜大了眼睛,看著那風情撩人的季嬋溪,他瞳孔通紅,奔潰一般
撲了上去:「季姑娘……我想要……」

  此刻他已經有些不顧一切,心中唯一念頭就是想找一個女體發泄自己內心火
山噴發般的情欲。

  他想要剝光眼前少女的衣服,再將那光溜溜的身體按在身下狠狠地蹂躪,聽
這驕傲少女的一遍遍的呻吟,讓她臣服在自己的胯下。除了欲望,此刻他的腦子
中甚至容不下其他念頭。

  季嬋溪卻伸出了一根手指按住了他的雙唇,她輕輕一笑,聲音清冷如霜:
「不給。」

  林玄言如遭點擊,身子向後仰去。他看著季嬋溪,如看著生死大敵:「你…
…你……」

  你原來就是刻意來玩弄我的啊!不就是打了你的屁股麼,你至於這麼記仇麼?
等我境界恢複了看不把你強奸一百遍!到時候求饒也沒用!

  當然,這些話此刻的林玄言斷然不敢說出口。人為刀俎他為魚肉,他此刻隻
有死心塌地等待淩虐的份。

  季嬋溪麵帶微笑,忽然聲音柔和道:「送上門給你你卻不要,怨不得我,我
們兩清了。」

  雖然餘波遠遠未消,但是神色漸漸清明的林玄言仰頭躺在床上,有種劫後餘
生的感覺。

  他喃喃道:「你早就知道我的陽精可以破境?」

  季嬋溪沒有刻意隱瞞,點了點頭。

  林玄言又問:「那尊法相告訴你的?」

  季嬋溪沒有回答,隻是笑著看著林玄言:「你現在還有心思打聽這些?」

  林玄言早已是驚弓之鳥,心中頓時又有種不祥的預感,連忙道:「季姐姐放
過我吧!」

  季嬋溪冷冷一哼,一臉嘲弄地看著林玄言,不屑道:「出息?」

  林玄言此刻早已顧不上尊嚴了,一副逆來順受願打願挨的可憐神情。季嬋溪
拍了拍他的臉頰,攏上了衣衫,直起身子,忽然正色道:「希望下次見麵,你也
不要讓我失望。」

  說完這句她便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林玄言忽然想問明日你想怎麼對待陸嘉靜。但是話到嘴邊他又沒勇氣出口,
生怕橫生枝節。

  他盯著季嬋溪嬌柔的背影一點點出了門,屏住呼吸,生怕她殺一個回馬槍。
一直到那『妖女』掩上門離開,林玄言感動得幾乎要哭了出來,他看著紅腫的下
體,有一種大難不死,渡盡劫波兄弟在的感慨。

  忽然他又想起了裴語涵的臉,想到自己的第一記陽精最終還是保住了,他還
是有些欣慰。不禁喃喃道:徒兒,為師盡力了……

  他花了好久才平複了氣息。等到他穿好衣褲靠著牆坐著的時候,回想起方才
的場景依舊覺得大夢初醒一般。

  咚咚咚。

  忽然有敲門聲響起,林玄言身子條件反射地一緊,立馬正襟危坐,下意識地
扯了扯衣襟。心想這殺千刀的小妖精又改變主意折回來了?

  「進……進來……」林玄言清了清嗓子,心裏很沒底地說。

  進來的卻是俞小塘。她水綠色的抹胸長裙一擺一擺的,像是清風中的荷葉,
很是清新好看。她端了一碗新的桂圓蓮子羹,一聲不吭地走進來放在了桌上,然
後一聲不吭地離開了。整個過程她看都沒有多看林玄言一眼。

  林玄言心裏發怵,看著那碗冒著熱氣的蓮子羹咽了咽口水,但是他看小塘方
才的表情又有些害怕,應該沒下毒吧……

  一番思想鬥爭之後他端起蓮子羹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活著的感覺真好。他心想。

  僅僅穿著一件深色綢衣的季嬋溪走進了夜色裏,她的身後浮現出一個旁人無
法看到的女子法相,兩人心意相通。

  女子法相聲音平靜而聖潔:「為什麼?」

  季嬋溪清冷道:「我不需要。」

  …………

  試道大會最後一日人潮雲集。大家對陸嘉靜的當眾交合破處早已期待許久,
隻是不曾想到之前竟然此番高潮迭起,而最終的勝者居然也是一個女子。女子與
女子如何交合?

  最後一日,四座雪白的擂台已然被撤去,而四位長老依舊鎮守四角。姚姓老
人代表皇室坐在最中間的椅子上,三皇子軒轅簾坐在身側。各大宗門宗主皆集結
高台,列作其次,風度超然。

  今日接天樓張燈結彩,富麗堂皇,鍾鼓鳴樂之聲響徹整座承君城,唯有清暮
宮一片清冷。

  神殿最美的女子褪去了青裙穿上了華貴盛裝站在清冷殿中,她微微仰頭,望
著木架之上的三千卷經典怔怔出神。

  清暮宮已經許久沒有來過外人了。陽光透著天窗漏下,照拂著塵埃,望上去
淒清而蕭索。陸嘉靜走在一部部宗教卷典之間,繡著花海雪浪的綢緞絲袍拖曳地
上,美得那樣的不真實。她隨意取下一卷捧在手心細細地翻讀。這些年殿中添了
許多新書,於是許多古書又厚了塵埃。

  世事是不是也是如此,新舊交替,由不得身在其間的人做出選擇?

  一直到遠處敲響古老的鍾聲,她才無聲抬首。那一卷典籍放回了原先的位置。

  她沒有如往常般赤著雙足,而是難得地穿上了一雙嫩紅色的金線繡花小鞋。
她走到台階下麵,放眼望下,不知何時,清暮宮已經空無一人。

  清暮宮前鋪著好長好長的紅毯,穿過了神殿,穿過了皇宮,穿過了接天樓,
穿過了人潮的疏密與擁擠,一直到那最終要達到的地方。

  她微微提起裙袍,走下了台階。一步步地走過去,麵無表情。這條路真的好
長好長,就像當年從那裏走來時一樣。

  走到清暮宮的殿前,她的心跳忽然慢了半拍,她下意識地回過頭,望見了那
清暮宮那三個赤紅色的大字,望見了冷風徘徊清清慘慘的殿門。一個銀發女子站
在殿前,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她回過頭繼續向前走,前麵已然有些喧亂的人聲沸騰在耳畔,仿佛是在交談
著那五百年的浮世塵煙。身後有南綾音的聲音傳來:「勝者是位少女。」

  陸嘉靜不以為意:「又如何?你以為我能保住身子?就算保住了又能如何。」

  南綾音歎息道:「隨我會失晝城吧。」

  陸嘉靜淡然道:「嘉靜仙道修為早已被廢,如今殘花敗柳之身已無甚執念。
就算隨三當家去了又能如何?苟延殘喘地活下去麼。」

  南綾音歎息道:「在我印象裏,你絕不是這樣輕易放棄的人。」

  陸嘉靜輕聲道:「你看錯了。」

  (這一章可能會爭議季大小姐人設是否崩塌問題。反正我認為是沒有的……
許諾這一章出場的強無敵小姐姐又要拖一章了。希望大家多多回複。喜歡也好罵
也好指出不足也好。)
2018-1-27 01: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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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jiaqi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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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当绿文之首!看了这等神作怕是以后看其它文没兴趣了。这个作者不得了哦啊哦,真乃天人手笔!福音啊!
2018-1-28 09: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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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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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十二章 不多說 極品文章 有99分 1留給將來的結尾  但第十三章 整個將文章的出塵感玷汙了 成了不及格的普通的成人武俠文學  但看作者怎麼拉回來了
2018-1-28 10:5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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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no9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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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參見妖尊大人
試道台前衣冠如雪,各大門派宗主和皇族當權者為陸嘉靜的事已然吵得不可開交,當權者執意要在今日進行那一場交合向天下宣告陰陽道之正統,而另一派認為女子之間無法交合,況且季嬋溪是處子,讓她當眾除衣帶著假具破陸嘉靜的身子,她也斷然不肯。
一位眉心紅痣的仙象老者道:“陸宮主侍奉王朝百年,殫精竭慮,修為高深,以往一直安然無恙,為何如今神殿要如此咄咄逼人?”
有幾個皇族使者神色古怪,其中一個身穿蟒服,方臉圓耳的官員沉聲道:“其間自有內幕,暫時還不便公之於眾。”
“那今日怎麼辦?難道這場試道大會的落幕要讓天下看笑話了?”
“或者試圖說服季嬋溪,以假陽具作為交合吧。”說話者是賦雪神殿的副殿主,賦雪神殿殿主為王朝郡主,而此時郡主正雲遊天下,所以他的話便極其有威望。
卻聽一人怒容道:“休想。”
說話者正是季易天:“讓嬋兒行如此之事,我陰陽閣絕不答應。”
一時間四下噤聲,季易天的地位和修為在人間都是最巔峰的一批人,即使是神殿殿主也要拿捏掂量。
忽然有人笑著搖頭道:“閣主真是生了個好女兒啊,技驚四座,令在下佩服。”
何人敢如此大膽?季易天望向那人,麵色微變。那人懷抱狹刀斜斜地站著,一身刀意渾然流瀉。刀與劍都被認為是旁門左道,但是天下練刀的武夫數量依舊眾多,隻是有大成就者很少。而這位用刀之人責是其中最赫赫有名之人,雪潮刀楊君。但無人輕視他,他無宗無門,昔日單刀入北域斬大妖,一舉成名。
  季易天冷哼道:“閣下有何高見?”
  楊君笑道:“不如從皇家之中推舉出一人,從各大宗門之間推舉出一人。讓兩人再決鬥一次,勝者可得陸宮主的處子。”
  皇族一脈的勢力臉色有些難看,眾所周知,天下皇脈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天生便極難修行。如何能與各大宗門的天才弟子較量。
  場麵微冷,有些尷尬,四皇子忽然起身笑道:“楊刀聖此言有失偏駁了,論武力我等自然遠遠不如,在下和陸宮主有些交集,陸宮主的為人也算了解,不如讓我去與陸宮主商榷一番?”
  立馬有皇家之人附和道:“如此甚好。勞煩三皇子了。”
  此言雖下,但是仍有人心生不滿,想要反駁。一個清冷的聲音若流水般緩緩地流過場間。
  “不勞各位掛心,嘉靜自有獻身覺悟。”
  一襲鳳凰雪浪牡丹長袍的陸嘉靜凝立場間,她頭束青玉寶珠發冠,青絲如綢緞垂落腰間,她長裙曳地,盛裝而來,眉目之間的蕭疏清冷化成了清暮宮宮主獨有的清貴之氣。
  平日裏一襲簡簡單單的青衣長裙的陸嘉靜便已很美,此刻盛裝華袍之下,氣質更勝天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深居簡出,極少見人,此刻站在寬闊的試道台上,無論多麼美麗華貴依然顯得那麼孤單。
  關於她的故事和傳說和太多太多,難辨真假,在王朝的人民心中,她便是神仙似的女子,隻是這一刻,仙人走入了凡塵。
  陸嘉靜褪去了一身清冷素妝,像是一株疊疊綻放的牡丹。
  她玉身長立,纖纖素手輕輕攏了攏深青色的秀發,如掬起一捧碧水,隻是簡單的動作,便讓所有人屏氣凝神,沉醉在這絕代的風姿裏。她睫羽微垂,目光如水,襯著華豔裙袍,更顯絕色。
  她將手輕輕地落到腰帶上,玉指一勾,輕輕一拉,那束縛著腰肢的綢緞帶子便鬆了開來,她緩緩解下衣帶。衣帶輕盈落在地上,本來被束著的豔麗綢袍便隨之向兩側蕩開,露出了澹青色的內衣和肌理雪白的皮膚。而那極其挺拔豐滿的秀麗玉峰更將衣服高高撐起,顯露出明顯的弧度,山巒如秀,配合著一身幾乎完美的曲線,不禁讓人對那豐腴柔嫩的秀乳產生了無限期待。
  那玉峰會是什麼樣,那峰頂的一點如豆的風景又會如何豔美?許多人已經垂涎欲滴,等待著陸嘉靜的下一步動作。
  陸嘉靜環視全場,目光平靜。
  她淡淡地理了理衣衫,動作不急不緩,慢條斯理,卻能引發無限的情欲,讓人迫不及待,直想自己上前為佳人寬衣解帶,尋幽探密,將那從不示人的風景公之於眾。
  季嬋溪作為奪魁者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逆光而立的她容顏淹沒在一片陰影中。
  陸嘉靜淡淡地看了季嬋溪一眼,神色清和,如出水芙蓉。
  可她越是冷靜便越能顯出那種嬌媚如骨的韻味,仿佛隻要展顏一笑,千萬眾生便會為之傾倒。
  陸嘉靜繼續脫,她褪下了籠著衣袍的白紗,隨風拂動纏於臂彎之間的衣帶也隨之飄落在地。普通人的眼神中最多的是期盼與渴望,而那些當權者眯著眼睛,神色滿是期盼,一想到接下來三日便可盡情‘款待’這位顛倒眾生的女子,他們的心情便情不自禁地愉悅了起來。隻是他們仍然不解,陸嘉靜到底怎麼破身?
  她甚至沒有用手,她輕輕地搖晃著香肩,柳腰隨之微擺那華綢衣袍便如水滑落,一瞬間,全場嘩然,那衣袍墜地之後,她身上隻剩下一件薄得近乎透明的青色單衣與其中隱約可見的雪白抹胸了。陽光透徹,那單衣如若無物。她鬆開裙帶,嬌臀輕輕搖擺之間,那長裙也一點點地下移。
  眾人誰也不敢出聲,閉住呼吸看著這一幕,生怕錯過什麼最精彩的節點。
  陸嘉靜忽然不動了,她輕輕一笑,轉折得恰到好處,她忽然將青色單衣飛速一脫,隨意一甩,然後攏了攏秀麗的青發,解開玉簪,長發滑落,垂在玉背之上,美不勝收。
  她微微低頭看著下身僅僅蔽體的裙擺,正打算繼續搖臀使其脫落之際。忽然有人打斷道。
  “夠了!”
  那同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眾人身子一震,緊繃的弦被打斷之後不免有些惱怒。循聲看去,說話之人正是季嬋溪。
  季嬋溪緩緩走到了陸嘉靜身前,氣勢奪人。
  “別脫了,我帶你去接天樓。”
  季嬋溪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陸嘉靜當眾脫衣的場景,她會很心痛,即使陸嘉靜沒有絲毫不適的表情,即使她的動作也是那般的靈巧自然。但是她越是平靜,季嬋溪便越是覺得不舒服。
  “季大小姐,希望你不要擾亂試道大會的正常進行。”有人站在高處威嚴道。
  季嬋溪冷冷道:“我是奪魁者,我要去接天樓要她的身子,難不成你想要本小姐在這裏脫衣服給你們看?”
  “不敢,隻是……”
  季嬋溪直接打斷:“你們有意見?”一時間季嬋溪俏眉輕挑,秀靨上盡是怒容,殺意蒸騰而起。四下噤聲。
  陸嘉靜看著她,自然明白她的心意,她有些無奈有些哀婉:“季姑娘,你不必如此。”
  季嬋溪咬了咬嘴唇,沒有說話,她走到陸嘉靜身邊,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決然道:“我們走。”
  陸嘉靜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
  “老夫有意見。”這時高台之上又有人聲起:“希望季大小姐不要挑釁王朝尊嚴。”
  說話者正是那位高深莫測的姚姓老人。
  季嬋溪毫不留情:“挑釁了又如何?”
  姚姓老人不動聲色,而他身旁幾人卻是勃然變色。在看台之上遠遠旁觀的林玄言剛剛睡醒從洞天裏走出,看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不知所解。他望著那褪去了一半衣衫的陸嘉靜更是麵色沉重,五指在袖袍間輕輕掐算。
  在眾人眼中,那是仙家和王朝之間的針鋒相對,所有人都覺得皇朝會作出退讓之際,忽然有人發現,姚姓老人的身影消失不見了。
  季易天忽然勃然大怒:“姓姚的你敢!”
  忽然間天地微黯,一道長風驚起。姚姓老人灰色的身形在空中不過一線影子,他拍出一掌,直逼季嬋溪。季嬋溪忽然轉身,麵色微變,如臨大敵。陸嘉靜也是神色劇變,她反手握緊季嬋溪的手,想要拉開她。
  這一掌沒有太大的殺力,但是會帶來極大的痛苦。姚姓老人身為皇族之人自然要為皇家立威,哪怕那個人是陰陽閣的千金大小姐。事後他人如何怪罪他也管不著,他隻需要表現出自己對皇族的忠誠。
  以季易天的修為也來不及阻攔,他看得出這一掌的奧妙,但是饒是如此,他依舊不想季嬋溪受一點傷。
  陸嘉靜握緊了她的手,想要將她拉開。但是那氣機已然遙遙鎖住,陸嘉靜單憑手勁如何能製止?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沒有人想到姚姓老人的出手會如此迅猛不留情麵。陸嘉靜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堅韌之色。她一下子站在了季嬋溪的麵前。
  “你做什麼?”季嬋溪麵色微變。
  陸嘉靜拍出了一掌。
  一道玄之又玄的掌勁隨之而出,陸嘉靜身前似有陰陽雙魚旋遊而動。
  皇族當權者神色劇震。那些知曉內幕的人都知道,清暮宮宮主仙道早已修為盡廢,那麼她為何能拍出這一掌?這一掌從何而來?難不成她又偷偷修行想要臥薪嚐膽一舉報複?想到這裏眾人不免背脊發涼一陣後怕,若不是今日姚姓老人出手相逼,他們恐怕要被陸嘉靜一直隱瞞著。
  但是即使如此,依然阻擋不了他。
  那一掌的力量,不是如今的陸嘉靜和季嬋溪能夠抵擋的。陸嘉靜有些絕望,她苦心孤詣隱藏的力量本該一鳴驚人。奈何如今尚未大成便被逼使出。而即使使出依舊會無濟於事。因為來者是那人。
  那一掌頃刻便至。
  有些人於心不忍,閉上了眼。
  天地間沒有任何聲音。
  姚姓老人的身子竟然懸停在了空中。緊接著,他的身影一路倒退,竟然如時光倒流一般回到了最初的座位上。姚姓老人怒目圓瞪,死死地盯著場中憑空出現的那人。
  一位銀發女子站在陸嘉靜的身前,同樣對著姚姓老人拍出了一掌。她五指細膩如玉,似精心雕琢,吹彈可破。可就是這隻手,將不可一世的姚姓老人硬生生拍回了原點。
  失晝城的絕學名動天下,卻極少有人真正見過。傳說中,失晝城建立在光陰的裂縫裏,其間的修行天才們,甚至掌握了一點光陰的秘密。那本來隻是故事。
  但是這一掌,似乎成了最好的證明。
  陸嘉靜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黑衣銀發的女子,輕輕歎息,隻是說了聲:“謝謝。”
  南綾音沒有對方才的行為作出太多的解釋,隻是對著姚姓老人淡然道:“陸嘉靜傷不得,季嬋溪更是如此。”
  姚姓老人被一掌逼回隻覺得顏麵掃地,怒極道:“你們失晝城也想插手我軒轅王朝家事?”
  南綾音顯然也受了些傷,但是她很快平複了氣息,淡然道:“這位季姑娘的事,亦是我們失晝城的家事。”
  什麼意思?季嬋溪和那座建於海上的神仙城樓有何關聯?
  林玄言聽著這句話,心中了然,南綾音這話,無疑印證了他的猜想。他望著場間,此刻以他的能力,隻能做一個旁觀者。
  姚姓老人不為所動,怒容道:“無論如何,這也是神殿之前,若不是念著你們失晝城當年鎮壓天魔之功,王朝與浮嶼怎會賣你們這番薄麵。”
  南綾音目光嚴厲:“你要與我們失晝城撕破臉皮?”
  姚姓老人沒有回話。他靜靜地看著南綾音,目光針鋒相對。
  正當所有人覺得進退兩難之際,一個聲音在皇城之中緩緩傳開。
  “粉墨登場,真是熱鬧。”
  那是一個極富磁性的男子聲音,猛一抬頭,循聲而望,接連樓九層之上遙遙站立著一個麵覆青銅甲胄的紅衣男子,身材修長,臨風而立。縱使衣衫烈紅如血,那氣息依舊陰鶩逼人。
  那是妖族獨有的氣息。
  而他身邊,站著一個身穿黃衣的小童子,他隻及紅衣男子的腰間,扯著紅衣男子的袖子,似乎有些恐高。
  是他?林玄言微動,除夕那一夜,他曾在茶樓裏無意瞥見過這身紅衣,當時以為隻是奇人異士罷了。沒想到居然是北域妖族的人,他在承君城潛伏長達半年之久,究竟為了什麼?
  場麵有些低低的騷亂,各宗弟子紛紛起立,如翼展開,催動氣息躍躍欲試。
  不知何處傳來了瓷器碎裂的聲響。餘光一瞥,隻見三皇子的茶杯掉落到了地上,他的手依舊保持著那個虛握茶杯的僵硬動作,而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看著紅衣男子身旁的黃衣小童,就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東西一樣。
  而同樣的神情出現在了姚姓老人的臉上,他看著那紅衣人,同樣如同在看鬼一般。
  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最先發聲的是玄門宗主蕭四弦,“何人竟敢擅闖皇城?”
  皇城之中,忽有驚雷如佛唱,懸掛於乾明宮四角的大呂黃鍾轟鳴而響,聲音雄厚,攝人心魄。
  紅衣人緩緩摘下了麵上的青銅甲胄。那是一張很中性的臉。他皮膚極白,眉毛卻很濃,瞳孔深邃發出攝人精光,他一手握拳腰前,一手負於身後,似笑非笑。
  姚姓老人起身,身子骨咯咯作響。他望著那人,雖不置一詞,身上的氣勢卻已然高高拔起。
  一時間全場死寂,各種陣法已然相繼展開。
  季易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聲道:“楚將明,你竟然還活著?”
  “楚將明?他便是北域四大妖王之一的楚將明?”
  姚姓老人望著那人漠然道:“此為皇城,不是北域。”
  葉家家主身邊浮現起七十二柄飛刃,他聲音冷漠:“區區妖王也敢如此托大,今日如何能讓你走出這承君城?”
  楚將明望著眾人忽然笑道:“今日楚某前來並無戰意,隻是送你們軒轅皇家一份禮物罷了。”
  “大膽妖孽,無論是何來意都必然居心叵測,來人,結大光明陣!”
  楚將明冷冷一笑,道:“你們若是要對我出手,我便掐死身邊這一位少年。”
  黃衣童子抬起頭,目光憤憤。
  “他又是何等妖孽?他的死活與我們何幹?”
  各宗弟子已然殺氣騰騰,而皇家之人卻沉默寡言,甚至有人握緊雙拳汗如雨下。季易天望向了三皇子為首的皇族勢力,眉頭一皺,他望著那個黃衣童子,忽然猜到了一種可能性。
  季易天目光盯著三皇子,冷冷道:“那童子莫非是……”
  軒轅簾忽然拍案而起,目光如電,他對著季易天長長作揖:“季閣主,此等妖人以臨皇城,此乃對我族之侮辱,不管此妖有何圖謀,還請各宗主速速誅之!”
  楚將明嗤之以鼻,嘖嘖道:“妖族生於窮山惡水之間,命途多舛,尚知手足之親,兄弟之情。三皇子生而為人,這等道理卻還要我一個妖人來與你說?”
  軒轅簾厲聲道:“我軒轅王朝之事,豈容你一個妖人插手?啟護國大陣!今日不將你誅殺於此,我愧姓軒轅!”
  皇族當權者紛紛起身,他們站在軒轅簾身側,已然坦明立場。
  黃衣小童趴在借樓天的琉璃翠瓦之上,他高高地望著這座久違的皇城,望著那個身穿黃袍氣宇軒昂的男子,聲音怔怔道:“哥哥?”
  全場無聲。
  童子的聲音本該很輕很輕,但是楚將明卻刻意將之放大,傳到了皇城的每一個角落,落在了所有人的耳朵裏,他這麼做,便是要將這位黃衣童子的昭然告之天下。
  他便是失蹤許久的四皇子。軒轅安。
  皇宮之中,一位穿著便服正伏案批閱書簡,氣度不凡的中年人忽然停下了筆。他的字正好寫到了“以安民心”的‘安’字最後一捺。他緩緩抬頭,停下了筆,擱在架上。他站起身子朝著殿門外走去。兩側的侍衛連忙起身跟隨。
  走到乾明宮的殿門口,他撫了撫額頭,默然歎息:“朕終究不能裝成一個瞎子啊。”
  試道台前早已大亂。各派弟子早已結出大陣隨時準備禦敵,但是出於那個黃衣童子的身份眾人都不敢貿然動手。
  軒轅簾麵色鐵青,自從軒轅安消失之後,他便一改紈絝作風,開始講究風度講究君子,他那麼做都是為了做給皇帝看,他要讓所有人看到自己是一個合格的皇儲。為此,他甚至開始學習詩書棋樂,也極少出入風月場所。但是近日軒轅安的再次出現讓他心緒大亂。
  乾明宮的正殿之前懸著四個字“天下大安。”
  安字是皇上最愛的一個字,他把這個字賜給了最寵愛的妃子的兒子,寄予厚望。而軒轅安也不負眾望,年紀輕輕便被冠以神童的美稱。他甚至優秀到讓皇帝動了立太子的念頭。軒轅簾豈能甘心?
  同樣的事情做第三遍又怎麼樣?他相信沒有人能找到證據,因為動手的人太過強大,太過清貴,以至於不會把那人與殺人聯想到一起。
  那人便是清暮宮宮主陸嘉靜。
  那是一場他們之間的交易。事後他也確實完成了陸嘉靜交待他的事情,兩不虧欠。
  軒轅簾下意識地望向了陸嘉靜,他不明白,為什麼軒轅安還活在這個世上。
  陸嘉靜望向軒轅安,神色平靜,似乎早已預料到了今天。那一夜她本想除掉軒轅安,但是一個麵覆甲胄的紅衣人出現了,同樣,他們之間也做了一個交易。
  此刻楚將明一身紅衣高高地立在台上,神色冰冷,他歎道:“兄弟相欺,手足相殘,你們皇家那是泥沼深淵也好,龍潭虎穴也罷。都與我北域無關。今日楚某不過奉命而來,以你們軒轅王朝的四皇子換一個人。有沒有能管事的,來一個?”
  軒轅簾盡力平複心緒,問道:“你想換何人?”
  楚將明道:“白木煞。”
  軒轅簾蹙眉道:“妖王白木煞?嗬,你們自己的妖王來我們軒轅王朝找人作甚?”
  楚將明淡淡道:“十數年前,白木煞不肯臣服妖尊大人,為了躲避追殺潛逃入軒轅王朝,立下血誓,為軒轅王朝效力,成為王朝的一枚棋子。那是妖尊大人忙於收拾北域餘孽,無暇管束。近日北域形勢漸穩,趨於一統。便派楚某來算一算這陳年舊賬了。”
  什麼?那位曾經以凶狠暴戾聞名的妖王白木煞竟然藏匿於皇宮之中?
  那麼白木煞真身究竟為何人。
  各宗門主神色各異,各懷心思。而有些與世俗王朝接近的人則已然猜測到了那人身份,隻是不作多言。
  全場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南綾音俯下身子拾起衣裳為陸嘉靜披上,隨後望著高台的某處,冷笑道:“你們軒轅家的家事可真亂啊。先前對上那一掌時,我便覺得哪裏不太對勁。沒想到竟是如此。”
  話鋒直指那位修為高深莫測的姚姓老人!許多雲裏霧裏的人忽然恍然明白。不由直冒冷汗。他們一直以為,姚姓老人是皇族供奉的不世出的高手。從來不曾想過竟然……
  “姚?妖?原來如此啊。居然改了這種名字。也怪我第一眼居然沒認出你。”楚將明輕輕笑道:“你們口口聲聲說著斬妖除魔,最終不也是包庇天底下最大的魔頭之一?”
  眾人直冒冷汗,進退兩難。而幾位宗門門主交換了一下眼神,他們在彼此的目光中都看到了殺意。
  軒轅王朝的家事他們管不著,但是妖王臨城,自然必須誅殺。
  姚姓老人魁梧的身材莫名矮了幾分,他低低歎息道:“老夫早已不叫白木煞。如今的名字是姚戰。軒轅皇家的供奉殺手,姚戰。”
  四下默然無聲。忽聽有人拍手笑道。
  “好……好。姚先生。你既已此言。軒轅家定然不會棄你不顧。而此妖敢如此猖獗皇城,定然要誅殺於此。”一個身穿五爪龍袍的中年男子在侍衛的簇擁中從皇宮中走出,他從容不迫,體相莊嚴。
  在場的民眾,不論是高官望族還是富商巨賈紛紛下跪高呼聖上。而山上修道神仙則可見帝王不跪。
  楚將明眯起了眼睛,輕聲道:“軒轅奕。你終於出現了啊。”
  話音未落,楚將明神色一變。他望了一眼腳邊,那黃衣童子不知何時已然消失不見。周遭的氣息已然被攪渾了一般深淺難測。仿佛有一座大陣已經在無形中打開,周圍的空間都變幻了位置。那自然是護國大陣。但是即使是軒轅王朝赫赫有名的護國大陣,也絕不可能在他眼皮子低下偷走一個人。難不成是那位傳說中深居皇宮不出的絕世高手。
  不明不白之間,軒轅安已然出現在了帝王身前。軒轅奕喟然長歎。他摸了摸少年的額頭,少年卻下意識地避了避。相對無話。
  軒轅奕長歎一聲:“安兒,是朕愧對於你。”
  軒轅安終於往他身邊靠了靠,隻是神色依舊拘謹。這位人間至尊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轉頭望向了接天樓上妖王楚將明。聲音威嚴。
  “殺無赦!”
  天地之間正氣浩然。
  沒有了四皇子作為要挾之後,各宗門主對於斬妖之事便再無顧忌。北域妖怪修行天生困難,在他們的境界裏,化境便幾乎是修行的頂峰,傳說中更是沒有妖怪能邁入通聖。但是妖族天生天魄強硬,與人類同境界對敵,幾乎普遍要比人強上一至兩境。
  可是天不眷顧妖族。一個以化境為頂峰境界的種族能掀起多大的浪潮?縱使楚將明的化境比人族化境高手要更強。但是又能如何?如今在皇城之中,正氣浩然,所有氣機以將他圍得水泄不通。你能逃亡何處?
  蕭四弦率先催動身影騰空躍起與楚將明隔空對峙。
  “你一個北域妖王,不在你的妖域作威作福,居然敢來人間找死。就讓蕭某的玄門青紫氣領教一下妖族的化境之能。”
  其餘宗主皆附和道,“斬妖除魔本就是我輩本分。遲則生變。我們一同出手,將之迅速擊殺。任他體魄再強悍又能如何?”
  其餘人皆是點頭稱是。來此的弟子也皆是宗門的佼佼者,結陣變陣皆得心應手。一座座大陣列於城中,星羅棋布。眾人眉宇間皆是自信。
  被眾人圍攻,楚將明卻依然神色平靜,絲毫沒有大限將至的慌張。
  軒轅奕望著他,同樣平靜,可是天生帝王氣度不怒自威。他的身邊有一位宦官一步跨出,地麵便被踏出了裂痕。他同樣是皇族供奉的高手,名為趙端山。他體魄強如金剛,據說曾經追殺一個土族大妖,輾轉千裏,連鑿穿十餘座山脈依舊不損絲毫皮肉,最終將大妖砸死於陷空山中,而陷空山也塌了大半。他淬體煉魄百年,即使比起妖族也隻高不低。
  他攔在軒轅奕麵前,一身強橫修為暴漲,肌肉裂衣而出,泛著淡淡的金色紋路。他望著楚將明,扯了扯嘴角。
  “你還當你有何倚仗?承君城十三座城門便是十三座關隘。每一座都有一位震國金身鬼將鎮守。”
  隨之他話音徐徐而過。那十三道城門之上竟然真的隱隱浮現出了金色的影子。巍峨有如實物。有的金身鬼將手持雙劍,有的肩扛大斧,有的三頭六臂神色猙獰,有的麵如枯瘦如苦行僧合十雙手,十三尊鬼將神態各異,卻各自有玄通道法。
  趙端山握緊雙拳,神色冷漠。此次露出許多皇族家底,不僅是為了降服妖王,同樣也是敲山震虎,讓那些心懷不軌的神仙勢力自己掂量。
  “承君城便是一座樊籠,任你是大羅金仙也無法逾越。大陣已啟,今日吾等便……”
  忽然間,趙端山的聲音戛然而止。他驟然扭頭,望向了城門的北處,神色震驚到了極點。
  所有人一同北望,神色震撼。
  一座小山般高聳而起,背負龜甲手持雙錘的金身鬼將忽然如瓷器般寸寸開裂,一道道金光如落雪般自天穹剝落,鬼將不停揮舞雙錘,慘叫與嘶吼響徹皇城。
  仿佛有什麼力量轟然撞上。第一尊金身鬼將倏然破碎,裂紋中湧現的金光一束束照徹皇城。
  城上蒼穹也似變了顏色,方才還是晴空萬裏,如今卻有黑雲翻滾而至,一片暴雨將瀉般的陰鶩壓抑。所有人都感到自己仿佛置身海島,道心飄搖欲墜。
  而楚將明已然單膝下跪,他對著虛空的某一處俯首抱拳。神色畢恭畢敬。
  “參見妖尊大人。”

                        [未完待續]
2018-1-30 09: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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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抹深幽的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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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天下第一人

第十五章、天下第一人

    皇城之上的氣息被抽蕩一空,仿佛烈日當下,空氣灼燒扭曲,千萬裏河床幹
涸龜裂。

    護國大陣之上,如同被火把灼燒般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窟窿,天光射入,一個
彈丸般的血紅色身影穿針般掠過。

    沒有磅礡的妖氣,取而代之的隻是每個人心頭一點淡淡的異樣的壓迫感。但
越是如此,越不能掉以輕心。

    血紅色的身影直直地撞向第二座城門。手握天雷鼓的金身鬼将翻手錘天雷,
一時間雷鳴大動,當空劈下,天罰随雷聲滾滾。但是雷聲才響,還未落下,那面
流铄金光的天雷鼓便轟然破碎,金身鬼将同樣寸寸崩裂。

    那血紅色的身影沖向第三座城門,第三位金身鬼将瞬間被撞成齑粉,連慘叫
聲都無法發出。而那身影卻沒有絲毫的阻礙,一路勢如破竹,鋒芒無可阻擋。連
破六座城門之後,第七座城門轟然洞開,不敢再作絲毫阻攔。第八,第九,一直
到了第十三座城門紛紛開啟,金身鬼將俱退身讓步,仿佛來者才是世界上最大的
鬼!

    似秋風吹拂,連過承君十三門,攔者盡死。

    那血紅色的身影便淩空而立,來到了所有人面前,大放光明。

    明明是妖,爲何能有如此光明之大氣象?

    等到萬籁俱靜,人們于塵沙之間仰頭,如望天上高懸明日。天上金光落如流
金,華美似煙花墜線。一道夕陽色的長虹砸入場間。衣衫飛舞的獵獵聲如秋蟬嘶
鳴。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那襲墜落到場間的紅衣。楚将明連忙從接天樓上一躍
而下,落到試道台中跪下,他不敢站在比妖尊更高的位置上。

    所有人包括林玄言在内都瞪大了眼睛看著來人。看著那一襲血紅色的衣衫。

    傳說中叱吒北方妖域,據說是長有三頭六臂面部猙獰的恐怖妖怪,居然是一
位女子!

    她澹然地站在場間,一身紅色的連衣裙袍,腰束暗紅色的裙帶,下身是開叉
的紅色長裙,前襟垂落覆蓋至小腿中央,後擺垂至腳踝,玉白色的修長大腿若隐
若現。

    她的眉目極美,但是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都不是美麗,而是盛氣淩人。如劍出
鞘。她烏黑的長發流瀉如綢緞,簡單绾成的一個發髻上橫插著一根簡單的長方形
烏木簪子,兩道細紅的絲帶繞著木簪垂落,一直落于腰間。

    場間許多人甚至有一瞬爲之傾倒,若世間真有傾國傾城,便大概如此了吧?

    她氣度從容,負手而立。目光甚至沒有落在在場的任何一人身上。她平靜地
看著遠處莊嚴聳立的乾明宮,裙袂飄舞,仿佛皇城的巍峨浩蕩在她眼眸中不過最
寡淡的一片剪影。

    她微微抬首,望向了台中的某處,目光輕描淡寫而過。

    林玄言渾身一抽,那一瞬他明确地感知到,那雙清澈的眸子望見了自己。裴
語涵站在他的身側,按劍而立,那劍是趙念攜帶的雪牙劍。劍本爲魔劍,此刻更
不住哀鳴。

    等各門宗主緩過神之後,紛紛亮出神兵利器,一時間,兵戈之聲叮當作響。

    妖尊的目光悠悠環視場間,那雙像是沒有聚焦的眼睛卻是無比澄澈,那姣好
的容顔上甚至看不出絲毫歲月的痕迹。

    最先說話的是那位姚姓老人:「妖尊大人,許久不見。」

    妖尊卻絲毫沒有理會他,她望著衆人,忽然莞爾一笑:「聽聞人間素來輕視
妖域,以爲蠻夷,今日本座已至此間。可有領教?」

    她的聲音清涼如水,緩緩流過在場的每一人的心間,那種聲音裏,仿佛世間
最大的喧嘩都會歸于舒緩沉靜。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玄門宗門蕭四弦,他半身青氣半身紫氣,身上雷電共舞,
比起那日蕭忘所使出的淳樸罡烈何止一倍?

    在他眼裏,妖類最強不過化境,無法問鼎真正的大道,又有何懼?他沉聲說
道:「我有一拳要問問你這妖女。」

    紫電青霜如大雨磅礡,當頭灌下,聲勢之強駭人聽聞。青紫氣瞬息便近,妖
尊不退反進,一身紅衣被紫電青霜照拂,泛著碧光。

    妖尊淡然道:「青紫氣,青爲霜,紫爲電。以陰寒淩厲爲本,旁征博引以氣
象,凝于拳身,聲勢還算不錯。不過一味假于天象,太過重意輕形,不過外強中
空罷了。」

    蒼紅色的袖袍如霞虹鞭過,妖尊悍然出拳,拳自袖中生,平淡無奇,直取中
門。蕭四弦卻瞬間面色大變,他厲嘯一聲,一手青霜,一拳紫電,如擂鼓般當空
灌下。似雷神行雲布雨。

    「變形不變質罷了。」妖尊淡然一笑。左手連出三拳,一拳鑿碎青氣一拳鑿
碎紫氣,一拳直逼心口。

    蕭四弦駭然變色,身形飛快後遁。其他人自然也反應過來。天機閣閣主魏峰
當空一拍,兩道黑白弦線縱天而下,而與此同時,妖尊的腳底浮現出一道道泾渭
分明的黑線。那是縱橫宗的手筆。

    「陰陽弦絲,天羅棋盤。」妖尊語氣平淡:「本該同屬一宗,隻是在施法調
氣上微有不同罷了。都沒有跳出陰陽兩極的局限。」

    妖尊輕輕跺腳,一模一樣的兩道黑白弦線縱橫鋪開,隻是與原來的顔色恰好
相反。

    此刻天機閣魏峰已然當空拍掌而下,掌心似有陰陽雙魚所卷成的羅盤交纏扭
動,他口中大喝道:「妖孽受死!」

    妖尊不急不緩,同樣還以一掌。兩掌相對,悄無聲息。片刻之後,魏峰的身
影踉蹌跌出,口吐鮮血。

    一掌便重傷天機閣閣主,這是如何駭人聽聞的妖力?

    「陰柔不足,剛強有餘。須知運轉弦線之時當剛柔相濟,心如止水。」妖尊
清冷言畢,再也沒有多看他一眼。

    各大高手豈能看一個妖女在自己面前如此叫嚣?同爲人間兩大宗之一的陰陽
閣自然不可在此刻退縮,季易天在第一尊金身鬼像破碎之時就知道自己不是來者
的對手。

    但是他依舊要出手,他并出雙指,中指蓋于食指之上,做落子狀。他生前一
瞬間星羅棋布,無數黑白氣團猶如黑白子一般靜默懸浮。

    妖尊淡然一瞥,做出截然相反的動作。她的食指壓于中指之上,心中默念訣
印。同樣一瞬間,黑白颠倒。妖尊淡然向前一步。縮地成寸,她一步來到了季易
天面前。一拳筆直擊出,快如閃電。

    拳意不可尋,衆人耳畔隻覺得炸響了十六次。紅衣妖尊一瞬間連出十六拳。

    季易天身前黑白子瞬間崩裂,縱使他有秘甲護身依舊倒飛了幾十丈才在弟子
攙扶之下停下身影。

    她向前再跨一步,那一步明明是向前跨的,她的身影卻移到了身後。

    那位聲名赫赫的雪潮刀楊君已然單手握住刀柄。妖尊發出低低的一喝。喝如
龍吟鳳唳,刀鋒顫鳴,竟在刀鞘内炸響了一道悶雷。楊君抽刀的動作戛然而止,
他雙手顫抖,神色震驚到了極緻,那鞘中長刀,竟然未來得及出鞘便被崩裂成了
一百餘片碎鋼!

    妖尊走在人群之前,腳下踏著玄妙的節奏,又似閑庭信步。許多淩厲的功法
都擦著她的身子而過,她身影穿梭,似羚羊挂角,空靈玄妙,無迹可尋。

    身影遊刃有餘之間,忽有一拳從天而降,來者通體金光,肌膚上泛著晦澀難
懂的符箓文字。那些金色的文字似一條條纏繞周身的絲帶,帶著他的身子猛然下
墜,重若千鈞。

    妖尊的身影在空中一頓。她眉眼垂下,拳臂卻是猛然上抬,筆直而起。兩者
拳鋒相接,不差毫厘。

    妖尊的停在空中的身影被硬生生撼落至地,她紅色的裙擺翻滾如浪,卸去那
一拳的餘力。出拳者同樣被震飛,周身金色文字繞之旋轉,他連做了許多個翻滾
堪堪卸去力道。

    那人是六大宗門之一的天瀾拳宗的宗主楊撼峰。他吐出一口濁氣,握著受傷
下垂的右臂,眼中卻是欽佩之色:「不愧是北域妖尊,這些年敢硬接我拳之人唯
你一人。」

    妖尊灑然道:「一拳四勁,各勁之間推波助瀾將拳意推至巅峰,可當宗師二
字。比起玄門的拳法更知返璞歸真的道理。」

    聞言,楊撼峰竟是愣住了,那一刻他竟有流淚的沖動。這些年論拳法,天瀾
宗總是被玄門壓過一頭,所有人都覺得玄門的運功心法更爲高明。他一直都很自
責,他覺得是自己學藝不精愧對先祖。但是他沒有辦法解釋,因爲他一切實力至
上,他無法戰勝蕭四弦便代表著天瀾拳法始終比玄門青紫氣矮上一籌。

    而如今這位魔頭的話算不算是爲他正名了呢?她若不是北域妖尊,他定将其
引爲一生知己。

    楊撼山感傷之際,妖尊已然連行十餘步,破了四宗道法。

    她血紅色的裙裳上未沾片塵,而她的身影也像是春風無意間吹起的蝴蝶,穿
花過柳,卻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恐怖的力量。這種輕盈與沉重之間的矛盾之間,
她似乎就站在那個最平衡的點。

    又有暗箭襲來。

    天雲山也出手了,天雲山以奇詭身法著稱,擅暗殺之術。天雲山時代相傳非
世襲,每代宗主易姓不易名。此代宗主爲李天雲。一身奇詭道法神出鬼沒,已然
臻至化境。

    妖尊毫不理會,一拳擊出。

    那一拳卻落空了。她的拳砸碎了一個撲面而至的殘影。妖尊輕輕咦了一聲,
忽而淡然一笑。李天雲的身影一瞬間在空中顯化了兩百六十道影子。他有無比自
信,仍妖尊道法通天,也無法在短時間辨别出自己真身所在。

    兩百六十道身影裏三層外三層鐵桶般圍得水洩不通,所有身影一同高喝,拳
随聲出,聲勢浩然。

    妖尊嘴角微挑,她清冷道:「欲修其術,先正其心。旁門左道如何能入得大
道?」

    空氣中傳來了無數的爆裂聲響。那一瞬,妖尊連出兩百六十一拳。

    她根本沒有多費力氣去找,你有多少身影,我便擊碎多少!砰然一聲間,李
天雲的身影吐血倒飛而出,與此同時,所有的影子都煙消雲散,天雲山衆弟子連
忙飛身而去攙扶宗主的身影。李天雲瞳孔通紅,神色震驚而不甘。

    一道新月綻放于皇城之上。

    那是一道劍光。妖尊抬起眸子,瞳孔被劍光照得雪亮。

    一劍天上來,那是裴語涵的劍,是軒轅王朝寒宮劍仙的劍。妖尊難得露出一
絲贊賞的神色。她伸手探向了劍光,如隻手摘星。她空手接下了那道劍光。

    裴語涵不依不撓,天地劍落如雨,一道道玄寒之氣自劍刃噴薄而出,筆直切
斷。劍光是曲折的,其間隐藏的劍意卻凝成一線。線如雨絲亂墜。

    叮!

    紅衣如鶴當空翩躚舞動。她雙手合十,竟硬生生地夾住了那柄劍。妖尊身子
忽然急轉,紅衣飄舞,風聲赫赫,裴語涵的身子也跟著轉動。所有的變化隻是刹
那之間,又是叮地一聲。兩道身影一紅一白相對錯開。

    裴語涵立于對面,大口喘息,神色不甘而疲憊。她的手裏已經沒有了劍。她
竟然被人硬生生地空手接白刃了。

    妖尊自低而高掃視了一眼劍鋒,便将它抛給了裴語涵,妖尊輕輕地歎息道:
「劍意已得真意,不愧是五百年前的劍聖葉臨淵的弟子。奈何劍心蒙塵,大道無
期。」

    裴語涵身心劇震。她接過劍,沉默不語。她自然知道劍心蒙塵指的是什麽。

    最終,她對著妖尊深深抱拳。收劍退後。這是她的一份尊重。

    俞小塘連忙跑到了裴語涵身邊,輕聲安慰道:「師父别傷心,很厲害了,一
點不丢人。」

    妖尊目光輕輕掠過俞小塘,微微停頓了一下。目光幽幽。

    她一路而來,一路破了十六宗絕學。她閑散行至場間,望著神色落魄的各宗
掌門,微然一笑。

    乾明殿前,盡是黃紫衣冠。趙端山立于皇宮貴族之前,如皇殿與妖尊之間橫
亘的一座大山。

    妖尊的目光悠悠落到他的身上,似一片不輕不重的鴻羽。

    「讓趙某領教一下閣下高招!」趙端山深吸一口氣,如龍汲水一般,周身忽
然大風,仿佛他口鼻之處有漩渦湧動,所有靈氣都吸入了肺腑之間。

    趙端山方才一直未曾出手,就是等妖尊被十六宗門掌門消磨一些力量。他相
信,雖然妖尊看上去氣定神閑,但是以這種最直接的方式連破他們的招法定然極
其費力,她也絕非表面上這麽輕而易舉。他自認自己絕無可能赢,但是也不會敗
得太慘。

    趙端山吸氣沉氣,身上猶如鍍了一層金。妖尊靜靜地看著他,等待他出招。

    趙端山開始狂奔,先是極小的碎步,接著步子越來越大,轉而大開大合,氣
勢恢宏,有挾泰山以超北海之勢!

    一拳當頭揮下。足夠純粹,足夠幹淨利落。

    妖尊一動神色。一拳出現在了趙端山的額頭前。

    那一拳像是憑空出現的,沒有絲毫征兆,更沒有人看到她揮拳的動作。那一
拳似乎一開始就擺在了那裏。趙端山迎面撞來。他拼命側過脖子想要躲避。但是
這一拳太快太快。拳頭砸上了額頭。趙端山氣勢逼人的拳頭還未來得及去落到實
處,整個人便倒飛了出去,重重砸落地上,頭破血流,昏迷不醒。

    妖尊沒有再多看這位不世出的皇族供奉高手一眼。望著衆人,漠然道。

    「本人邵神韻,還有人要上來討教麽?若是無人領教,那本座便處理一下我
族私事。」

    話音一落,高台之上身材魁梧的姚姓老人瞬間感覺骨子被重物壓迫,似有一
座大山壓于肩膀,讓他呼吸困難。那是一種遠古般的威壓,來自最久遠最深沉的
血脈骨髓裏。

    「妖尊大人孤身一人來我承君城,果然氣度非凡,領人折服。但是妖尊若真
當我承君城隻有這些手段,那也是低估我皇城千年傳承了。」當朝皇帝軒轅奕面
露微笑,臨危不亂。

    周遭大臣也松了一口氣,當今天子就該有此風度。任你何人當前,依舊鎮定
自若。

    自稱邵神韻的妖尊紅衣如玉,她負手而立,望著這位人族的當朝的天子,悠
然道:「若是你們皇族還有什麽其他手段,盡管施展便是。」

    神氣悠悠的邵神韻忽然眉頭一蹙。

    皇城之中,飛出了一道光。邵神韻飛速撤動身子,在空中毫無規律地變幻影
子,那道光猶如龍遊九天,劃過一道又一道雪白華麗的弧線。繞著她周身飛速旋
轉。
   
    叮!

    邵神韻驟然懸停身子,那一瞬,她眉眼雪亮,并指前伸。那道勢不可擋的白
光竟被兩指抵于前方。邵神韻雙指之前滴落了一滴血。方才連過承君十三門,破
十六宗而不沾片塵的她。手指竟被微微刺破。

    所有人都神色大駭,不是因爲邵神韻。而是那是,那道白光竟然是一柄劍。

    那柄劍古拙青鋼,大朽不工。無任何花紋雕飾,卻古意盎然。

    爲何王朝之中還有劍修?

    軒轅奕對著皇城作揖,畢恭畢敬道:「先生。」

    他不是皇上的先生。但是所有人都喊他先生。那是一位老人,白發蒼蒼,身
材消瘦,唯有目光清澈。百年之前,他将名字中的軒字還給了王朝,隐居在老井
城中,換了許多身份。

    他很愛笑。他對著乞丐微笑,對著官員微笑,對著街坊鄰裏微笑。即使來者
是妖尊,他依然面帶微笑。

    林玄言忽然黯然神傷,他也認得此人。當年纏著他要學劍術的少年如今已經
成了白發蒼蒼的老人。但是他也不解,在他看來,老人肯定是邁入了通聖境,那
麽短短幾百年時光,爲何能在他的面容上留下如此深的痕迹?

    本姓軒轅,如今姓袁的老人對著軒轅奕微微地一笑,誠心誠意道:「願我軒
轅,國祚綿長。」

    軒轅奕深深作揖:「定不負先生所托。」

    年輕的修士都不知道他的身份。而朝中許多知道秘辛的官員又不敢多嘴。他
的故事很長很長,像極了傳奇。隻是最後都成了老人忘盡炎涼的微笑。他也是劍
修。但是卻無人敢非議一個字。

    邵神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平靜道:「老先生,請出劍。」

    袁老頭大袖飄搖,眉目間盡是滄桑。他微微一笑,眼角滿是皺紋。

    「劍名五嶽。不求快,但求一個重字。」袁老頭并指揮舞,劍随指動,吞吐
劍氣。他話雖如此,但是劍一出手卻是極快,如一道細線。隻是在老人和妖尊的
眼中,這確實不算求快。

    邵神韻怔了怔,她忽然笑問道:「袁老先生一生坎坷,軒轅家如此對你,你
最後卻仍是爲他們站了出來。本座佩服。」

    袁老頭哈哈大笑:「妖尊不也如此?」

    邵神韻神色一變,她漸漸斂去了神情,如古井無波,長風帶起裙袂衣角,她
髮下紅綢飄揚,殺意盎然。「袁老人可有遺願?」

    老人并未回答。隻是朗聲道:「流星飛玉彈,寶劍落青霜。」

    念及此處,他竟意氣風發。古劍染青霜,眉目猶少年。

    古劍破空而至,豎于胸前,流光溢彩。

    袁老人高聲道:「讓老夫領略一番妖族通聖是何等的風景。」

    直到此刻衆人才敢確認,妖尊确實邁入了那個妖族從來都無法企及的境界。
那真正邁出了那一步的妖族之尊,到底該有多強?

    天地一線,護國大陣破開一道大縫,天光如潮水倒灌。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破
空而去。消失在皇城的天宇之上。

    衆人抬頭仰望,心中遺憾卻又慶辛。這一場驚世之戰無法目睹,自然遺憾。
但是若是在皇城中決戰。怕是整座皇城被夷爲廢墟都不夠。

***********************************

    黃泉盡頭的古城裏,終年暮色籠罩。殘垣斷壁,塵埃累累。

    那個面容俊毅的中年漢子蹲在城頭遙遙眺望。山外有山,飛鳥孤絕。一個年
輕貌美的女子坐在城頭,坐在古城石牆上,雙腿蕩下,微微搖晃。她靠在男人的
肩膀上,神色低沉。本該還是绮年玉貌的女子,卻已嫁爲人婦。

    忽然間,她正襟危坐,瞪大了水靈靈的眼睛,捂著胸口,神色痛苦。

    男人不解道:「怎麽了?身子不舒服?」

    貌美女子一下子拍走了那隻去安撫她胸口的手,沒好氣道:「别鬧了。我只
是……」

    「怎麽了?」

    「我剛才心裏咯噔了一下。像是……像是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貌美女
子憂心忡忡。

    男子打趣道:「沒事的。你看。我和安兒都在呢。」

    貌美女子始終皺緊了眉頭。風聲蕭瑟,她隻覺得心裏空空落落的。

    「我爺爺……不會出事了吧?」

    男子斷然道:「不可能。老爺子這麽能打,老當益壯,估計還能再活個一百
歲。」

    女子卻是越來越覺得不安,她看著男人,無比嚴肅道:「今年無論如何要回
一趟老井城。無論如何。」

    男人本想好言相勸,再哄哄她,但是看她那正經無比的臉色,思怵一番。最
後重重點點道:「好。一直藏著掖著也不是辦法。也該讓安兒去看看外面的大千
世界了。」

    女子一直扯著自己的衣角。她忽然想起了少女時候在老井城幫著爺爺賣酒的
日子了,相依爲命,卻是美好。

    風拂樹影,裙裳搖動,古城死寂。不多時,她的眼眶中莫名盈滿了淚光。

***********************************

    皇城之上忽然落起了雪

    層雲如墓,片片剝落,它們穿越過皇城之上的禁制,如若無物。雪花落於人
間,沾濡眉眼,衣角,漸漸化作冰涼的水。

    抬眼望去,紛紛揚揚的雪和厚重如棉的雲遮蔽了所有的視線。

    那些紛紛剝落的,有雲,有雪,有清涼的冰絮,有些則是若有若無的虛影。
    整座護國大陣已經在雪水中消散。自古瑞雪最兆豐年,可是身爲一國之君的
皇帝卻蓦然合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雲之上重開一線。

    一襲紅衣悠悠飄落。她面色蒼白,毫無血色,紅裙更紅,如花的十指上也滲
著鮮血。

    楚将明見狀連忙跪伏在地,神色極其痛楚,仿佛是自己斷了手腳一般。

    「屬下無能,讓妖尊大人身臨險境,屬下罪該萬死。」

    邵神韻默然擺手。

    人間已經再也見不到那位袁姓老人的身影。人們這才恍然,自己甚至還不知
道這位傳奇人物的全名。

    邵神韻望著那位權傾天下的君王,漠然道:「本座曾聽說,你們皇城還有一
人。」

    軒轅奕神色平靜。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那是皇家最大的秘密之一。先祖托
付,不到亡國之際便不要去請那人現身。

    但是他此刻覺得,只要那人動手,以妖尊此刻的狀況,幾乎必死無疑。這是
如何大的誘惑?

    只是在他想要動手的一瞬間,他忽然望見了妖尊身後那位始終不曾表態的失
晝城的女子,她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

    軒轅奕最終歎了一口氣:「妖尊大人可爲天下第一人。」

    言外之意便是還有天上。浮嶼便在天上。

    邵神韻沒有理會其中隐喻到底挑撥味道。輕笑一聲,漠然搖頭:「今日本座
前來,本就只想殺一人而已。」

    高台之上的姚姓老人閉上眼睛,語氣堅決。

    「得皇朝庇護十年,苟延殘喘,姚某已然知足。既然妖尊非要咄咄相逼。那
即使姚某拼命全力,也要将那件醜事說出來。以如今妖尊大人的實力,怕是再攔
不住我了。」

    邵神韻靜靜地看著他。面無表情。

    姚姓老人剛欲開口,他卻發現自己什麽都說不出來,他口中忽然濕濕的,黏
黏的,很是溫熱。那是自己的舌頭。

    邵神韻伸出兩根晶瑩如玉的手指,在胸前垂下,「你現在還有兩條路,一是
做我的傀儡。二是死。」

    姚姓老人哈哈大笑,嘴角滿是鮮血。

    邵神韻神色有些惋惜:「斷你舌頭,本該一筆勾銷。本座可以不計前嫌,若
你一心求死。那我也隻好成全。」

    姚姓老人衣衫爆裂,他的骨肉忽然幹枯,仿佛一顆枯死的老樹,呈現出極其
古怪的模樣,那幹支之間盤根錯結,扭曲生長,瘋狂擴大,等到本體全部顯露,
竟比城門更高!他本就是樹妖白木煞,此刻顯露本體,顯然是要背水一戰。

    邵神韻閉上了眼,神色冰冷到了極點。

    「那本座今日便送白妖王上路。」

    她的身影刹那消失在了原地,如一顆彈射而出的花炮,筆直地撞向了那棵扭
曲生長的白色怪樹身上。怪樹的枝丫猶如瘋狂舞動的觸手,它的幹軀處不停地漲
大縮小,仿佛蘊藏著一顆澎湃的心髒。

    即使邵神韻身受重傷,這一戰依舊毫無懸念。

    那些章魚觸手般不停舞動攻擊的樹枝被一根根地削斷,縱然白木煞瘋狂地再
生,也無濟于事。因爲她的出手太快太快。

    最後一拳破開幾千條枝桠的阻撓,一擊直中幹軀,如擊朽木。

    她轉過身去。那白木煞宛如洩了氣的皮球,瞬間枯萎腐爛,最終化作一灘膿
水。

    軒轅奕看著死去的妖王,神色淡然。「妖尊大人既已誅殺叛逆,可還有其他
事?」

    邵神韻颔首道:「本座還要帶走一人。」

    軒轅奕皺眉道:「何人?」

    話音未落,台上吃瓜看戲的林玄言忽然感覺身子一重,像是有人抓住了自己
的領子,猛地将自己拽了下去。裴語涵反應過來之際已來不及了。林玄言的身影
已經飛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他一邊呼通一邊掙扎著起身,落在眼前的是一
雙純紅色的布鞋。布鞋之上是玲瓏秀止的小腿。正當他目光緩緩向上之際,他的
身體忽然被人踹了一腳。

    「起來。随我去一趟北域。」邵神韻冰冷道。

    林玄言瞪大了眼睛,心想這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橫空出世的北域妖尊,自己是
真的一點點也不認識啊。更别提有什麽過節了。

    「不知這位林公子哪裏得罪妖尊大人了,竟讓妖尊破城尋人?」

    林玄言一震,他站起身子,望向了問話的那人。那人一身黑裙,眉目清秀。

    正是試道大會的魁首季婵溪。季婵溪有意無意地看了他一眼,他連忙挪開目
光,心裏陰影很大。

    邵神韻望著這位驕傲的少女。忽而眉目帶笑,她颔首道:「不錯。」

    林玄言更加疑惑了,不錯什麽啊?難道自己以前真的得罪過她,然後如今又
被她認出了真實身份?

    他小心翼翼道:「不知在下與妖尊大人……哪裏存在了些誤會?」

    妖尊冷冷道:「本座沒說你。」

    林玄言怔了怔,才忽然明白,那聲不錯說的是季婵溪。能得到妖尊如此的贊
譽,換做任何尋常人都是極其榮耀的事情。但是季婵溪蹙緊了眉頭,顯然,她有
些不滿。

    季婵溪清冷道:「希望有一日,我能與你一戰。」

   「嗯。」妖尊點了點頭。「願你早入通聖。」

    季婵溪正視著她,神色依舊驕傲,無論她有多強,季婵溪依舊有信心有朝一
日能擊敗她。她所需要的只是破境的時間。

    邵神韻轉而望向了南绫音。

    「失晝城可有領教?」

    南绫音搖頭道:「失晝城偏安一隅,本就與世無争。更無心沾染硝煙。」

    邵神韻嗯了一聲,看了陸嘉靜一眼,難得地贊許道:「你也很不錯。仙道修
爲廢盡,竟然自斬經脈,轉而已陰陽入道。如今竟然離重回化境不遠。那聞名遐
迩的三日侍奉,世人都說你的淫蕩女子,不配做清暮宮宮主。本座看來,那恐怕
是你再入化境的契機吧。難怪你要和楚將明做那場交易。」

    所有的算盤都被一語道破。陸嘉靜神色凝重至極。

    邵神韻忽然悠悠歎息,莞爾一笑:「你與楚将明的交易便也算是與北域的交
易,無論你何時想來界望山的天嶺池,本座都不會做任何阻攔。」

    陸嘉靜神色幽幽,最後輕聲道:「那嘉靜謝過妖尊了。」

    最後,邵神韻才将目光落在了林玄言身上。

    「兩個選擇,和我去北域或者死。」

    林玄言問道:「這兩者有什麽區别?」

    邵神韻沒有回答,只是幽然地看了他一眼。

    林玄言立馬斬釘截鐵道:「我随你去就是了。」

    此刻,一襲白衣劍袍攔在了林玄言之前。

    「師父……」林玄言眉頭忽皺。

    裴語涵望著邵神韻,橫劍於前,語氣堅定道:「林玄言是我徒弟,哪怕今日
語涵折劍于此,也不能讓你帶走他。」

    林玄言急道:「沒關系的。徒兒命很大的。」

    裴語涵沒有理會他,她一絲不苟地看著邵神韻,劍鋒低低顫鳴。

    邵神韻歎息道:「憑你攔不住我的。」

    那高台之上,被一鼓作氣摧滅了鬥志的十六宗衆人忽然戰意再起。他們確信
此刻妖尊極爲虛弱,若是他們一同出手,說不定可以讓這位不可一世的妖女葬身
于此。

    十五道身影紛紛落下,圍住了邵神韻。

    邵神韻甚至沒有多看任何人一眼。她伸出手指,對著身前一點。她眼前的空
間倏然裂開,仿佛是一塊破損的鏡面,鏡面之上,似是倒映著幽暗晦澀的夜空,
深邃得攝人心魄。

    忽有人大驚失色道:「破碎虛空?」

    「這個妖女居然已經修到了這個地步!」

    林玄言同樣震驚,即使是五百年前全盛的自己,劍開虛空似乎也做不到如此
随心所欲。

    未等他仔細衡量,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揪住了他的身子,向著那虛空之中猛
然拽去。正當他打算不做任何反抗之際。一個力量又在反方向拽著他。他心中疑
惑轉頭望去。那竟是一把劍

    劍刃卷去成環,拽住了自己的左臂。那是羨魚劍。長劍嘶鳴如悲。

    趁著這個短暫的空隙,裴語涵立馬抓住了也抓住了他的袖子,苦苦支撐。林
玄言神色大變,厲聲道:「放手!」

    裴語涵抿著嘴唇,她無暇說話。昨晚他們曾經許諾過,今日林玄言便將關於
師父的事情告訴她。她等了無數個明天,既然已經看到了希望,那她便再不願繼
續等待下去了。

    她死死地抓住了林玄言,像是抓著五百年歲月裏最後的一抹微光。

    林玄言神色悲憫,他看著裴語涵清麗絕美的容顔,歲月如走馬觀燈,奔過指
隙。他忽然張了張嘴,柔聲道:「語涵,聽話,放手。」

    裴語涵心臟一跳,下意識地松開了手。林玄言的身子再沒了阻力,一下子向
著那片虛空通道收納過去。羨魚劍也聽到了主人的心意,雖然極其戀戀不舍,但
是依舊松開了劍刃。

    裴語涵立在原地,嬌軀顫抖,鬓髮散亂。

    「你……你是……」

    林玄言溫然一笑。他沒有機會聽到後面的話,也沒有機會多說出一個字,他
的身影轉而消逝。

    裴語涵下意識地撲向了那片虛空。邵神韻輕輕抬手,一道無形的壁障將她隔
絕在外。裴語涵不停揮劍斬下,心如刀絞,淚流滿面。

    陸嘉靜忽然走了出來,她問道:「你方才說,我想去北域,随時可以?」

    邵神韻無聲颔首。

    「我此刻就想去。」陸嘉靜斷然道。

    邵神韻嗯了一聲:「随你。」

    陸嘉靜的身影如被帶起的一片秋葉,轉而消逝在了虛空之中。

    邵神韻望著皇城之中虎狼環伺的衆人,漠然道:「若無他事,本座便辭别諸
位了。」

    虛空的裂痕漸漸彌合,邵神韻方要踏入。忽聽有人高喊道:「妖女休走!」

    那聲音自乾明殿中傳來,聲音如古佛般厚重悠遠,天上雲海翻滾不修,似是
承著威嚴天意。即使是軒轅奕也變色大變,他無論如何沒有想到,向來不問凡塵
的那一位居然也會出手!

    一掌拍下。天地變色,風雲湧動。

    整個空間都仿佛扭曲了一般。置身于虛空通道之中的少年只是覺得身體忽然
大受震動,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通道被某種外力曲折,通往向了不同的終點。

    邵神韻望著彌合的虛空,神色愠怒,她沉聲道:「不知好歹。」

    她也揮出一掌。兩掌隔空相擊,在皇城之上各自破碎,起勢如漣漪蕩開,轉
而地動山搖。整座皇城都震了一震。

    自古傾國傾城便是對女子容貌極高的評價。但她確實貨真價實的傾國傾城。

    那一掌之後,整個皇城中許多地基不穩的建築紛紛坍塌,相距較勁的城樓高
台甚至直接被碾斷,若不是城中尚有其他大陣加持,只怕半座皇宮都要夷爲平地
了。

    邵神韻面色微紅,氣息紊亂,那一掌似乎也是她的極限。

    而城中那位不知名的高手氣勢卻正值巅峰。

    又是一掌。

    邵神韻忽然展眉一笑:「告辭。」

    她身後虛空裂開,整個人向後一倒,瞬息消失在了原地。

    而尚在此間的衆人勃然變色,最先反應過來的各宗高手紛紛祭出法器,抵擋
這落在了空處的一掌。最終南绫音順手推舟做了個人情,以損壞一件珍貴法寶的
代價消弭了這一掌的餘威。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人們才發現妖王楚將明也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

    銀髮黑袍的失晝城三當家走到了裴語涵的身邊。裴語涵跪倒在地,滿臉的淚
痕,神色落魄至極。口中不停碎碎念念著方才林玄言的話。

    「語涵……聽話……語涵……」

    她不停地重複,一遍又一遍,直至泣不成聲。南绫音蹲下身子拍了拍裴語涵
的肩膀,有些心疼地將她往懷中摟了一摟。羨魚劍懸停在一旁,劍刃垂下,低頭
喪氣。

    忽然,南绫音的眸子瞥到了地上的一點點水痕。方才邵神韻所站的位置上,
有一絲淡淡的幾欲消弭的水痕。她眉頭一皺,心想這是方才融化的雪水麽……不
太像啊……

……

……

    林玄言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酸疼,他伸了下懶腰,只覺得骨子咯咯作響。

    忽然,他伸懶腰的動作停住了,他瞪大眼睛看著身側不遠處,一臉震驚。

    那是一捧燃燒的篝火,火光躍動,跳躍在佳人的眉目之上。

    一個絕美的女子盤膝坐在篝火邊,聽著烈火柴聲噼裏啪啦地作響,明豔的火
光將她的俏臉照得紅潤溫美,而她繡著雪浪牡丹錦繡鳳凰的裙袍卻猶如活過來了
一樣,熠熠生姿。隻是她的氣質卻依舊是那種難以掩飾的清冷。那是清暮宮獨一
無二的冷。

    「陸……陸宮主?」


                           【第一卷 完】

[ 本帖最後由 那一抹深幽的藍 於 2018-2-3 22:35 編輯 ]
2018-2-3 22:3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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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b2c3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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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在第十五章時又把劇情給拉回了武俠小說裡,絲絲入扣的牽動著讀者的心緒,求讀第二卷!
2018-2-4 15: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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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e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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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测一下带走林玄言是不是也是看上他的第一次可以有助于提升境界?
文章的隐藏的发展剧情太多,包括林玄言妻子的各种情况发生,真是好宏大的一部作品,期待
2018-2-8 21:5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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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u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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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妖域之北,佳人之侧

  漆黑潮湿的山洞之外,雨幕如帘,山岳倾倒般的黑云阴沉地压迫下来,似与
地面离得很近,明黄色的光线在黑云中明灭不定,如蛟龙翻腾。电光雷声震耳欲
聋,席卷翻滚,即使是暴雨之中,山坡上的草木依旧被电光点燃,火势一瞬间燃
起,在雨幕中疯狂窜动。

  岩洞口很是潮湿,林玄言身子靠着山洞较深处的墙壁里,洞并不算得上深邃,
有时电光点亮视线,便能一眼望到尽头。

  陆嘉静侧过头,瞥了一眼林玄言,平静道:「醒了?」

  林玄言看着外面翻滚的雨势和不时跃起又被扑灭的火光,喉咙有些涩:「这
是在哪里?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妖尊呢?」

  陆嘉静淡然解释道:「这是北域,但是好像出现了什么问题,妖尊和我们错
开了。」

  林玄言紧皱眉头,心想按理说妖尊的实力开辟虚空通道应该不是问题,难不
成当时皇城又出现了新的变故?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又问:「陆宫主为何也
在这里?」

  陆嘉静道:「我与你一同进入的那面虚空。」

  「为什么?」

  陆嘉静转过头,一道雷火燃起,将山洞之外照得亮如白昼,那一刻陆嘉静的
脸因为逆光而变得漆黑一片,看不清神情。片刻之后她幽幽道:「本宫想见一见
你。」

  林玄言心头一震,又问了句:「为什么?」

  陆嘉静道:「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我一位故人的影子。」

  林玄言不动声色道:「我确实是叶临渊选中的弟子,虽然我从未见过他。」

  陆嘉静哦了一声,听不出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她静静地坐在篝火等,等待
火光将她的衣物烘烤干燥。外面雨声喧哗,在山崖林木石壁之间腾起白茫茫的雪
浪,雾色濛濛。

  陆嘉静低头看着艳丽华美的衣袍,篝火映着繁华,却更凄清落寞。

  林玄言忽然问了句:「你认得叶临渊?」

  「嗯。」

  「他……是怎么样一个人。」

  陆嘉静淡淡道:「他很好看,但很无趣。」

  林玄言哦了一声,又道:「修仙之人都很好看。」

  陆嘉静微笑摇头:「不一样。」

  林玄言侧过头想了想,忽然也笑了,他点点头:「嗯,理应如此。」

  借着不算通明的火光,林玄言大概地看了过去,这应该是一片山壁,崖壁上
许多溶洞,洞壁之间被雨水腐蚀,彼此相互贯通。洞外雷火闪动,将每一条雨线
都照彻得历历分明,雪亮清晰。两人长久无话,木柴噼里啪啦的声响渐渐微弱,
火光渐暗,风雨清冷。

  林玄言忽然起身走到火堆旁,坐在了陆嘉静的对面,陆嘉静抬头看了他一眼,
林玄言将手放在火光上端,手掌缓缓翻转,渐渐熟络着手掌之间受寒的筋骨。

  林玄言展了展骨节分明的手指,问道:「你先前来过北域么?」

  「曾来过一次,但是并未深处。」

  林玄言嗯了一声,道:「人族对妖族的了解太少了,市面上绘制的北域地图
也是五花八门。如果我们如今是靠近王朝那一边倒还好。若是深入北域之内,能
不能活着回去都得看命了。」

  陆嘉静目不转睛地看着燃烧的火光,缓缓道:「虽然北域很大,甚至可能比
王朝大了两倍不止。但是可以根据日月星辰的位置判断方位。」

  林玄言看着外面磅礴的大雨,脸色越来越沉重。他发现自己本来一点点回到
体内的修为忽然停止了,就像是源头被什么东西截住了一样。再加上先前与季婵
溪的那一剑太过勉强,本就不稳的八境修为江河日下,一下子堕到了普通的七境。
最重要的是,如今他手上,连把剑都没有。

  陆嘉静的瞳孔中倒映着赤红的火光,她深青色的长发落在肩上,被夜色衬得
一片漆黑。她忽然叹了口气,佳人悠悠的叹息声顷刻被暴雨淹没。

  她忽然问道:「你们是不是都很看不起我。」

  林玄言一震,他不知道为何陆嘉静忽然问这种问题,他安慰道:「陆宫主那
么做,自然有你的道理,你身为清暮宫宫主,许多事本就是身不由己。你在我们
心中,一直是仙子般的人物。」

  「若昨日我与某一人真的当众交媾,之后再去那接天楼用身子款待那些人三
天三夜,你还觉得我是仙子么?」陆嘉静说的很平静,似是再问一个最平常不过
的问题。

  林玄言脑海中鬼使神差地泛起了陆嘉静被扒光衣服跪趴在地上被无数男人插
穴,不停哀婉呻吟的场景,他心头一涩,看着眼前这位面容清冷的女子,略一沉
吟,「仙子为修道之人,为大道登顶委屈一下自己身子,也……未尝不可。」

  「你觉得我眼中只有道,把身子看的很轻。对么?」陆嘉静问。

  林玄言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在交际方面,他一直不太擅长。

  陆嘉静已经自顾自地说道:「我其实很在乎的。」

  林玄言没有搭话,他只是觉得,陆嘉静似乎和自己以前认识的不太一样了。
难道只是仙道和阴阳道的区别么。

  火光越来越低,陆嘉静眉目间的微红色也渐渐褪去,望过去漆黑如墨。她本
来打算借那个机会采补皇家龙气,再次突破化境的门槛,彻底转入阴阳道。但是
没想到被妖尊的忽然到来打断了。她不知道自己内心是遗憾多一些还是庆辛多一
些。

  如果那样,是不是自己可以再次选择一条新的道路了呢?

  两人再次沉默。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小,逐渐弱不可闻。林玄言忽然问:「不
知宫主如今修为几何?」

  陆嘉静道:「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七境,或许更低。」

  林玄言没有多做怀疑,低境时修改大道或许比较顺利,但是陆嘉静化境的仙
道强行改修阴阳道,其间的艰险痛苦可想而知。如今即使成功,阴阳道的修为也
应该很不稳定。

  北域的天色极其奇怪,等雨势一退,天上便可望见清澈星斗。星光映照着流
水,远望去光滑的崖壁之上像是铺着一层融化的银。

  陆嘉静走出山洞,抬眼望去。漫天星辰便落到了她的眸子里。

  清暮宫藏书万卷,她五百年里尽数通读,其中星象之类的书她自然也有涉猎,
那些星宿在空中连成的符号很是神秘而美丽,足以让人浸淫一生。观天星辨别方
向,首先便是找到最耀眼了那几个星星,那些便是灯塔。

  林玄言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星光之下清冷微白的侧脸。神色凝重。

  陆嘉静忽然缓缓闭眼,睫羽微颤。她扭动头看着林玄言,摇着头惨然一笑。

  林玄言心也随之下沉,「陆宫主但言无妨。」

  「重虚星和苍河星座都在我们的南面。」陆嘉静缓缓道。

  「所以说?」林玄言对于星宿不甚了解,很多星星的名字更是闻所未闻。

  陆嘉静微微叹息道:「我们如今恐怕是在北域的最北端。如果我们要回到王
朝,可能需要横穿整座北域。」

  「横穿整个北域……」林玄言扯了扯嘴角。

  陆嘉静道:「或者我们可以在这里等妖尊,如果她足够重视我们,那么不多
时应该便能找到我们。」

  林玄言摇头道:「不可。我辈修道之人,命运怎么能寄希望于一个妖?」

  陆嘉静没有回答。

  林玄言继续道:「明日便一路南行吧。凭借我们两人的修为,只要足够低调,
安全回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何况路上有个大美女陪伴,也不会很孤单。虽然这句话他是断然不敢说出口
的。

  「嗯。」陆嘉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好。那你在这里守着夜。」

  「怎么?」

  「我先睡一会。」陆嘉静伸了伸手臂,神色有些倦怠。「北域妖怪众多,杀
机重重。别分心了。」

  陆嘉静转身走入山洞,林玄言坐在石崖之上向下眺望,神色凝重。

  ……

  陆嘉静太过虚弱,一睡便是过了很久,她靠在崖石上,一片冰冷,醒来时候
衣衫沾了些露水。她揉了揉太阳穴,用最快的速度清醒,她知道自己应该没有睡
太久。

  她低下头,看了一眼衣衫,睡觉之前她在衣衫的右下角叠了一个看似的随意
的小角。但是如果睡梦中有人偷偷动自己的衣服,她便能够发现,不过那衣衫一
角依旧不差毫厘地叠着。陆嘉静微笑摇头,心中居然有些失落。

  忽然间,她眉头一皱,猛然抬头。洞穴口看不见那个理应盘膝而坐的身影。

  陆嘉静立马起身出去,崖壁之上沟壑纵横,有一条天然形成的山道。这也是
他带着昏迷的林玄言来到洞穴的道路。而此刻山道之上,触目惊心。

  她遥遥望去,山道之下一片红红绿绿,沿途都像是堆积着妖兽的骸骨一般。
她很快平静下来,顺着山道往下走。道上的血水尚且温热,积在坑坑洼洼之间,
腥气扑鼻,那些妖兽很多都是被利器开膛破肚,流出花花绿绿的肠子,恶心至极。

  妖兽的等级普遍很低,论战力普遍不过三境左右。她不再多看。加快脚步。
山道崎岖难行,她身子虚弱,体内的气海更是出了大问题,所以走得很是小心。

  顺着血迹一路过去,耳畔隐约有流水声。

  北域的野草皆自生自灭,所以长得很高,几乎都要与陆嘉静的腰肢齐平,而
有些野草则行如芦苇,杆枝中空。那些半人高的野草虽已大致恢复原状,但是依
稀能看出是被足迹踩过的。前方丛林茂密,掩映如幕。

  陆嘉静锦簇秀眉,谨慎地拨开野草前行,脚步悄无声息。

  绕过了苍天高耸的古树和一些已经被辟开的荆棘藤萝。耳畔水声更近。她忽
然看到溪畔的一根树枝上挂着一件沾染血迹的白衣。陆嘉静心中一跳。莫非林玄
言已然曹遇不测?

  她的视线连忙向四周搜索。忽然看到了一幕。

  林玄言整个人浸泡在水中,面朝着自己,闭着眼睛,露出了半个身子,长发
如散如海藻,随着溪水跌宕。他眉清目秀,若不是胸口坚实的肌肉,甚至会让人
以为那是一位少女。

  陆嘉静呼吸微快,面色微红。她心中有些恼怒。如今二人身陷险境,你居然
还有闲心泡澡?

  她咬着嘴唇,看着林玄言如雕塑般的身子,竟然情不自禁把他和三皇子做对
比。心想青年俊彦果然比胖子好了不止一点半点。正当她想要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隐匿了气机打算转身离开之际。林玄言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如果那是一个女孩子,那第一反应应该便是双手抱胸,身子马上潜入水里,
只露出半个头。

  林玄言看见那盛装逼人的绝美女子,目光却很平静。紧接着,他才忽然意识
到现在的情况,又觉得有些尴尬。

  陆嘉静也愣在了原地,怔了怔之后也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放。

  林玄言默默将半个身子沉入水里:「陆姑娘,你醒了啊。附近我勘察过了,
妖兽最高不过三境,我走的时候在你身边设下了禁制的。并不是玩忽职守。」

  陆嘉静点了点头。

  林玄言觉得气氛好生尴尬,想了想又说:「陆姑娘想必也是无心的,不必介
怀,我是男孩子,身子……看就看了,没关系的。不会有什么过分的要求。」

  陆嘉静挑了挑眉毛。过分的要求?我看了你的身子难道还要对你负责?

  林玄言见她还是不说话,忽然鬼迷心窍地来了一句:「此处泉水温和,有淬
体养魂之效。接下来路途遥远,陆姑娘要不要也泡一下身子,缓解一下疲倦。」

  林玄言此言一出,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好像不太对劲,刚想纠正。就见陆嘉
静一巴掌隔空拍了过来,一时间水波如浪,林玄言整个人人仰马翻,一下子被冲
击力打到了溪水之底。他用力蹬了一下溪水石底,存了一口气,整个人缓缓浮上。

  他浮出身子,抹了一把脸。正想解释。却见陆嘉静已经转身离去,她脖颈微
红,默然地丢下两个字:「禽兽。」

  林玄言一脸无辜,心想明明是你偷看我洗澡啊,怎么就我禽兽了?

  等到林玄言清洗完毕,披好衣衫,他望见陆嘉静在坐在外面一块巨大的石头
上,面无表情。她见林玄言从林子里出来,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

  陆嘉静没好气道:「你帮我在这里守着。」

  「嗯?陆姑娘还没睡够?」林玄言不解道。

  陆嘉静白了他一眼,「本姑娘也要洗个澡。」

  说完这句,她便向着林中走去。林玄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绸裙之下
的那娇臀丰隆的曲线上。陆嘉静忽然扭过头,望了他一眼。林玄言反应极快,连
忙转过视线望向了草地,一副神色悠闲的样子。

  陆嘉静一脸鄙夷。

  她冷冰冰道:「你要是敢偷看。我就剜了你的眼睛。」

  林玄言诚恳地点了点头,道:「陆姑娘放心。」

  一直到陆嘉静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小林子里,林玄言才投去了视线,昔日惊
鸿一瞥看不真切,如今佳人在前,那容貌模样真是怎么看都觉得美得惊心动魄。
他脑海中不由回想起陆嘉静那蔚为壮观的胸脯,饱满雄伟,人间罕见。

  他不由嘿嘿地笑了笑,自顾自地喃喃道:「山川在理有崩竭,丘壑自古相盈
虚。」

  只是人间再美的丘壑,应该也比不过陆姑娘的丘壑了。

  思及这里,林玄言连忙定了定神。照理说他剑心通明,对人间的情欲不该有
如此欲望才是,为何……他想了想,很是不解。忽然他又想到,为何当年如此一
个绝世美女喜欢自己,自己会拒绝呢?当时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呢……

  五百年真的太久太久了,足够一个人忘记很多事情。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未婚妻夏浅斟。但奇怪的是,他脑海中,夏浅斟的容颜
竟然都有些模糊不清了。他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吐了口浊气,心想一定是近日心
绪太过烦乱了。

  林间露水氤氲成雾,遥远处隐约有妖兽低低的嘶吼。方才下山之前,陆嘉静
大概望了望四周的山势。附近应该是没有修成人形的群居妖怪的部落的。

  她低下头,发现自己居然看不到脚尖。她看着自己沉甸甸却丝毫不下垂的胸
脯,难免有些羞赧之意。平日里在清暮宫时,她都以白布缠裹胸部,使得自己胸
脯看起来显得不那么大。而如今没有了束缚之后,这里便显得尤为丰满诱人了。

  她用手撩了撩清澈的水面,透明的流水漏过如玉的指隙,触指竟有些温热,
那不算宽阔的水面上还泛着些许雾气。

  她谨慎地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林玄言没有偷看之后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她徐徐勾开了那束着自己轻盈腰肢的衣带,衣衫没有腰带束缚之后向着荡开,
那华丽的外袍之内只有一件单薄的淡青色内衣,而那丰盈的胸脯将衣衫高高地撑
起,几欲裂衣而出。

  裙袍一件件地解去,肌肤如玉乳雪,发色深青,披在肩背之上,色泽如若翡
翠。她将那衣衫细致地叠好,挂在一根宽厚的枝干上。然后微微屈腰抬起翘臀,
将那月白色亵裤顺着大腿褪下,一直到内衣解去,她便彻底一丝不挂了。

  此刻四下若是有人偷看,定会以为自己剑道了天上了仙人,她解去衣衫的那
一刹那,似是天地都生了灵犀,举目望去,眼中便只有她胴体散发出的一点萤辉。

  而这位绝美女子却不由想起了那日当众除衣的场景,虽然当时心绪尽力平和,
但是如今回想起来,身子竟然隐隐有些燥热。仿佛有那么一瞬,便有几万双眼睛
盯着自己赤裸裸的身体欣赏,观看,评头论足一样。

  陆嘉静心中了然,这些乱七八糟的心绪的出现,只能说明自己的境界越来越
差了。竟然连一些杂念都很难压下了。

  此刻浑身光溜溜的她站在溪水边,足尖轻点水面,缓缓探入。绝美似洛神凌
波,照影惊鸿。

  水声涟涟,溪水渐渐漫过她的玉足,大腿,将那凄凄芳草地的美景也没入水
中,最后她只露出了小半个美乳。她用手掬起一捧又一捧的澄清溪水,浇过身子。

  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仍由那些温暖的溪水一点点舒缓自己的经络。溪中生
有许多细小的半透明的小鱼。陆嘉静腰肢的极其敏感,而那些横冲直撞的小鱼常
常碰到她的腰肢,虽然是蜻蜓点水般一沾即走,但是每一次的触碰都如同触电一
般,惹得她娇躯颤动。陆嘉静不由地用手去搅动水流驱赶那些小鱼。

  可是自己的身子似乎特别吸引它们,一时间不止腰部,娇臀玉腿都被惹得又
痒又麻。她划动着水花,腰肢扭动,竟有些小女儿的情态。

  可只是刹那间,陆嘉静脸色一变,气质一厉,周身小鱼瞬间惊走。她目光严
厉望向了林间。

  「谁?」

  她下意识地沉下许多身子,双手掐诀随时准备攻击。

  那片林中有一个黑色的硕大身影,那东西将自己的皮毛在巨石上蹭动,似乎
丝毫没有注意到池水之中沐浴的绝色佳人。陆嘉静这才送了口气。原来只是一头
神智未开的黑熊啊。

  她手伸到脑后拢了拢秀发之后,忽然鬼使神差地揉了揉自己浸在水中的巍峨
玉峰,因为方才的惊吓,那乳头也下意识地硬挺了起来。

  陆嘉静轻轻叹息,如玉的修长手指交叉放在胸口,缓缓捻动着自己逐渐坚硬
的乳头,她脸色潮红,微微喘息。如果这一幕被人看见了,绝对无法把这个揉弄
自己玉乳的女子和清暮宫的圣洁宫主联系起来。

  她心中一直很矛盾。本来她的阴阳道修到了最关键的时期。可是如今却因为
自己的一时意气用事来到了如此荒凉危险的地方。自己本就根基不稳的阴阳道修
为恐怕要不进反退了。而林玄言那个白痴,让他不偷看他居然就真的不偷看了。
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失落……

  陆嘉静连换了几口气,双颊微粉,竭力压下心中的情欲。让自己进入忘我的
境界。

  就在陆嘉静心绪初定之际,林中忽然响起了一道枯叶碎裂的声响,她警觉抬
头,恰好看到一个艳红的身影穿梭林间而过,而艳红之下,是黑漆漆的颜色。

  陆嘉静勃然变色,她忽然发现,挂在枝头的裙袍不见了踪影。她心中一惊,
这才发现那艳红的东西居然就是自己的衣袍,而偷自己衣袍的是一只毛发如墨的
黑色猿猴。猿猴高高地站在树枝上,俯瞰着群中洗浴的美人,乌溜溜的眼睛不怀
好意。

  陆嘉静下意识地双手抱胸。明明只是一直没什么灵智的猿猴,却更让她背脊
发凉,心中生出了厌恶之感,陆嘉静气府一沉,前方泉水沸腾了一般,水珠溅起,
陆嘉静扣指一弹,一颗水珠如箭离弦,朝着披着她衣袍的猿猴激射出去。

  猿猴怪叫一声,它猛然跳起,树叶簌簌抖落,那水珠竟然一下子将一根霜皮
龙鳞的古老树干击得开裂。猿猴长臂荡着树枝在几棵树之间窜动着,似乎是被陆
嘉静的手段震慑到了,它不再顽皮,而是偷了衣袍便准备远远逃离。

  而尚且光溜溜的陆嘉静总不能赤着身子追出去。她此刻顾不得许多,大喊道:
「林玄言!」

  早已察觉到林中有异样动静的林玄言连忙起身跑入林中,他一眼便望到了陆
嘉静。陆嘉静的身子浸在水里,只露出了灵秀的锁骨。而那泉水太过清澈,虽说
身子沉在水下,但是那笔挺紧绷的大腿,柔软的历历芳草和那顺着三角地带而上
的平坦小腹和最诱人的巍峨玉峰,几乎一览无遗。

  陆嘉静见他目光有意无意地在自己身上游离,只好掩耳盗铃般地捂着胸脯,
呵斥道:「看什么看!我的衣服被那只死猴子偷了,你快去帮我追回来!快啊!」

  林玄言缓过神,连忙转身抬头望向丛林,一个黑红色的身影荡着树枝越行越
远,时不时还整个身子绕着树枝转一圈,模样看上去虽是滑稽,但是身形却果真
很快。

  林玄言轻喝一身,脚底生风,如今他还没法达到虚空踏步的水准,只能也如
同猿猴一般四肢借力,踏着树枝拂叶穿林,飞快前行,追逐猿猴而去,转眼消失
在了林间。

  陆嘉静眉宇之间许多怨气,她素来平静,可那时是清暮宫清修,无俗世烦扰,
自然安静。如今落入这荒凉险恶之处,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情,本就根基不稳的
道心愈发飘摇。她心情很是不好。

  林间又传来了细细索索的声音。

  陆嘉静愤怒地循声望过去。又是那头肥大的黑熊,但是它行动似乎很笨拙,
连翻带滚,踏碎了很多枯枝。陆嘉静心情本就不好,此刻似是找到了撒气的对象。
她玉掌一拍水面,水花溅起,她再次扣指一弹。

  水珠如同钢珠般急射出去,一下子洞穿了那野熊的身体。野熊发出了一声听
起来很是怪异的惨叫声,四肢并用疯狂往林间跑去,还时不时一个不协调侧翻过
去,然后仓促爬起继续前行。陆嘉静蹙了蹙眉头,心想北域的黑熊行动怎么如此
好笑?

  而远处,竟然响起了很大的声响,仿佛是有巨木折倒。林间鸟雀纷纷扑哧翅
膀,黑影连天。

  未等陆嘉静仔细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林玄言怀抱衣物的身影在林中弹丸般
弹跳而至。他灰头土脸,竟似受了伤。

  陆嘉静微嘲道:「你……被一只猴子打伤了?」

  林玄言白了她一眼,将裙袍挂在了近处的树枝上,道:「等会与你细说。对
了,你的亵裤我没能帮你追回来……」

  陆嘉静脸色一变,羞怒道:「你故意的?」

  「我好心帮你你还这样?」本就有些情绪的林玄言也没好气道:「你厉害你
去追啊!」

  「你!」陆嘉静面若桃灼,气鼓鼓地看着他,最后哼了一声:「你先出去。
我要穿衣服。」

  林玄言余怒未消,挑衅道:「我不出去你拿我怎么样?陆宫主还能上来打我
不成?」

  陆嘉静贝齿紧咬,而林玄言透过水色肆无忌惮地欣赏着陆嘉静完美无瑕的玉
体,心中连连赞叹。纵使陆嘉静一臂环胸,依旧无法阻挡那丰挺的玉乳,在手臂
的挤压之下,美肉溢出,反而更显魅惑。

  林玄言沉迷之际,一颗水珠毫无征兆地激射而来。

  正当他眼疾手快,好不容易侧身躲过之际,水珠激射如雨。他脸色微变,无
暇再去看那人间绝色,连忙慌不择路逃出树林。

  陆嘉静握紧拳头,恼羞成怒。

  她对着那衣袍勾了勾手指,衣物顿时脱枝飞起,陆嘉静身子一跃,踏出水面,
藕臂一伸,恰好钻入那衣袖之中,她的身子在空中轻盈如燕地打了几个转,等到
足尖点地之时,那裙袍已然缠裹身上,玉带一束,缠紧腰肢,衬出完美的腰背曲
线。

  一想到下身之内不着寸缕,她心中便生羞恼之意,她俏眉一竖,走出林间,
一身杀气,打算与林玄言秋后算账。

  一片阴翳的树林之后,一只笨拙的黑熊滚了又滚,才终于靠着一块大石头停
下了身子。

  …………

  一个肤色青绿,两袖中生长出藤蔓的怪异少年蹲在大石头之上,看着那黑熊,
咧着嘴嘿嘿地怪笑。

  「少主,感觉怎么样啊?上品吧?」

  黑熊的脖颈居然撕裂开了一道口子,紧接着,这头大黑熊的脑袋竟然被摘了
下来。咕噜噜地滚在地上。而一个同样肤色青绿的少年从黑熊皮囊中笨拙地钻出,
额头上含住细密。

  他后背的衣衫裂开了一道口子。许多藤蔓缠绕生出,诡异地舞动着。少年咧
着嘴似是有些疼痛。他忽然俯下身子抓住了一根生着白色花苞的小草。似乎有念
力驱动,周遭空气微异。接着无比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小草竟然疯狂生长,而
那本来含苞待放的花苞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然后凋零,结出一颗朱红色的
果实。

  少年摘下果实,用力一捏,浆汁流淌。他将浆汁抹在了背部破损的地方。那
背部被水珠击穿的皮肤竟然缓缓愈合,藤蔓一根根地收回体内。

  少年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他同样长着人脸,而四肢都是从衣衫中伸出的
藤蔓。他对着石头上那人桀桀怪笑。

  「岂止上品,简直就是极品啊!老子可是几十年没有见过人族的美女咯。这
次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绝对不可放过!啧啧,那皮肤那胸……如果能摸上一摸就
算损个十年修为我都愿意啊。」

  说完这句,他连忙伸出藤蔓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石头上的少年心领神会,呵呵笑道:「哪里需要少主十年修为,到了我们
的地盘,她能跑得出去?她自从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起,就是少主您的盘中餐啦!」

  被称作少主的人哈哈大笑,神色癫狂,藤蔓疯狂舞动。周遭的草木如有感应,
竟然跟着沙沙摇曳起来,似一支怪异的舞蹈。

  林间传来了吱吱吱吱的声音。

  一只野猿猴从树上窜了下来。它的脑袋上挂着一个月白色的亵裤。

  石头上的少年脸色微变,训斥道:「白养你这么多年,你就偷来了这个?」

  那猿猴低着头,喉咙口发出呜呜的声音,似是在认错一般。

  少主笑着摆了摆藤蔓,那伸出的藤蔓一下子被他挑起,勾到了眼前,他的眼
睛眯成了残月一般,而眼眶中却是空空荡荡,连眼珠都没有。他对着亵裤闻了又
闻,一脸沉醉。

  「可以了,可以了。等抓到了那女人,我再好好赏赐你。」

  猿猴一扫阴郁神情,也跟着手舞足蹈起来。

  而另一边,林玄言被陆嘉静一脚踩在身下,陆嘉静足尖微微碾动,似笑非笑
道:「跑?看了我的身子就想跑?」

  林玄言虽然被痛打了一番,但是丝毫不输气势,依旧嚣张道:「不跑我难道
还要对你负责?」

  陆嘉静踹了他一脚,林玄言被硬生生地踹翻了身。她又一脚压在他的胸膛之
上,微笑着欣赏林玄言的表情。他揉着腰连连呼痛,无意间抬起眼睛,看到了极
其香艳的美景。

  陆嘉静的裙袍本就是连为一体,以腰带系着,所以下裙自膝盖处便向两边分
开,露出一截雪白小腿。而此刻因为她伸腿踩着他胸膛的动作,那因为没有了亵
裤的遮掩,不着寸缕的下体一下子映入了眼帘。目光顺着大腿内侧一路攀援而上。
甚至可以看到一片桃红色的幽深境地,那是若隐若现,人迹罕至的绝美景观。

  林玄言的心神一下子被摄住,竟是没有反应过来。陆嘉静却发现了异样,她
立马想起自己是没有亵裤的。下意识地用手压了下裙摆。这个动作极其少女,而
她做起来更是别有风韵。

  林玄言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他马上意识到不妙,连忙捂口。陆嘉静看他的
目光像是要杀人一样。林玄言心知不妙,挣扎着正要起身。

  忽然,陆嘉静身子僵住不动了。紧接着她身体开始微微发热颤抖。

  陆嘉静忽然捂着胸口,神色痛苦。脚步错乱,跌跌撞撞,神情恍惚而迷离。

  林玄言见状脸色微异,连问道:「陆姑娘你……」

  话未说完,陆嘉静的身子却忽然整个压了上来。她身子微微颤抖。呼吸急促,
香汗淋漓,面色潮红。
2018-2-9 08:3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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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明神女錄
第十七章:北去一劍

  「陸姑娘你怎麽了?沒事吧?」

  變化太過突如其來,林玄言瞪大了眼睛看着身上的佳人。她眼眸幾乎閉了起
來,不停顫動,唇齒之間因爲顫抖而發出牙齒碰撞的咯咯聲響。

  「陸姑娘?」

  她身子一下子傾倒了上來,僅靠着臂肘支撐着身子,兩人的鼻尖靠的很近,
林玄言甚至可以看清楚每一根纖細顫抖的睫毛。

  陸嘉靜的胸脯按壓了上來,豐碩綿軟,對着林玄言的胸膛緩緩蹭動。她櫻唇
微微扇動,吐氣如蘭,眼眸半睜半閉,迷離似釀着最醉人的酒。

  不知何時,她的裙帶已經半解,沒有了裙帶的束縛,衣衫便自覺地向着兩邊
敞開,雪白的肌膚上染着桃色,陸嘉靜的身子竟然不自覺地扭動了起來,清貴聖
潔的清暮宮宮主竟露出了妖冶誘人之态。

  林玄言看着那離自己不過咫尺近的朱紅檀口,像是誘人的禁果。此刻他本能
的情欲也幹柴烈火般燃了起來,小腹内似有野火騰起,一路灼燒而上。他喉嚨微
澀,下意識地擡頭,一口咬住了陸嘉靜的櫻唇。

  「唔!」

  陸嘉靜蓦然睜大眼睛,兩人唇般相印。就這麽吻在了一起。

  林玄言觸到了口中的柔軟之後便再不願松開。他對着那櫻唇肆意啃咬吸允,
并且無師自通般伸出舌頭,去撬開陸嘉靜的牙關。

  陸嘉靜身子一軟,整個人側倒了下去,眼神迷離。

  「你……你放開我……」

  陸嘉靜似輕聲呓語。可是雙臂卻攬上了他的脖子。林玄言也忘情地抱住了她。
陸嘉靜松開一隻手,有氣無力地推了推他的胸膛,聲音微弱。

  「你再對我動手動腳,我就……我就打死你。」

  此刻的威脅聽上去卻更似調情,她春水般的眸子裏映滿了霞色,林玄言的雙
手在她身上肆意遊走,撥開衣襟深入胸脯,揉捏那柔軟碩大的軟玉雙峰,雙峰之
上的兩粒乳頭早已如紅豆般堅硬挺起,微一捏動便會惹得伊人哀喘連連。他又時
而覆上那挺翹無比的豐隆翹臀,輕薄抓捏,彈性驚人。兩人時而吻着時而又分開。
此刻她衣衫淩亂半敞,香乳半露,美不勝收。

  林玄言忽然攬住她的腰肢,将那衣裙瘋狂向兩側拽曳,一邊再次吻住了她的
檀口,佳人咿咿唔唔地輕微掙紮着,而林玄言一手也未閑着,撩開了她的裙擺一
路而上,順着光滑的大腿一路摸到了大腿根部的内側。指間已然觸到了柔軟的芳
草,軟肉柔嫩,手感極好。

  「放開!」

  陸嘉靜身子猛然抽搐。她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了林玄言。她壓下自
己的裙擺,遮住洩露的春光,雖然她雪白的肌膚已經落滿春霞,渾身更是被突如
其來的欲望沖撞得顫抖不已。但是清修百年,她的心性也絕非輕易會垮掉。

  被一把的推開的林玄言猛然一震,他看着已然顫抖着跪在地上的陸嘉靜,腦
子裏忽然清醒了許多。陸嘉靜的變化來得太過古怪,而自己似乎也受了什麽影響。

  陸嘉靜十指深深抓着地皮,周圍的野草許多被扭曲拔起,她的手指深深陷入
了土壤裏。

  「你到底怎麽了?」林玄言焦急道。

  而此時陸嘉靜已然顫顫巍巍地起身,她眼中的清明再次被情欲取代,身不由
己地繼續解着衣衫。林玄言連忙沖到她面前,一把按住了她的雙手。而陸嘉靜不
依不撓,努力支起身子,一個勁地往林玄言的懷裏鑽。

  林玄言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疼痛刺激之下強行讓自己暫時清明,他手
指如劍,啪啪兩下點中陸嘉靜的穴道,陸嘉靜身子一軟,癱在了他的懷中,林玄
言看着陸嘉靜伏趴着的身影,心中滿是疑問。這是,他發現陸嘉靜的衣衫裏似乎
有什麽東西微微拱起。林玄言神色一變,以指爲劍刺向了那個怪異的東西。

  隻聽啪的一聲,那背部的衣衫裂開了一道小口子,一個嫩綠色的孢子狀東西
忽然破開,濺出了綠色的濃漿。那東西竟然猶如活物,即使破裂了還是緩緩地蠕
動起來。

  林玄言皺緊了眉頭,用法力包裹住它将它鎖死扔到了一邊。而那東西離體之
後,陸嘉靜抽搐的身子停了下來,徹底癱軟在了自己的懷裏。

  他看着陸嘉靜背後衣衫裂開的口子,下意識地撫了撫她秀麗的長發,自責地
自語道:「怪我太大意了。」

  他的目光轉而望向了叢林深處,神色凝重。

  …………

  在某一個蒼天的古樹上,繞着一圈圈青色的藤蘿。藤蘿纏繞的盡頭,竟然生
出一張臉,赫然是那個被稱爲少主的少年。

  他沒有眼珠的空洞眼眶眯了起來,嘴角咧開,露出極其恐怖的笑容。一直黑
色的猿猴也站在高處,以掌遮額,一副眺望的樣子。而那個灰衣的奴役蹲在樹枝
上,陰陽怪氣道:「如此珍貴的明陽種子居然就這樣被破了,那個年紀輕輕的人
好像有點本事。」

  少主染着古樹瘋狂舞動,興奮道:「這才有意思這才有意思。我已經等不及
要平常一下那個極品女人的身體了,到時候說不定能讓我破開境界,塑造出身體。」

  妖的境界和人的境界劃分不同,且妖對境界沒有籠統的概念。物久而成精,
世間的精怪太過多種多樣,每個人的得道方式,修煉方式都不盡相同,但是若想
化成人形便極難。許多先前不足的妖怪,甚至需要修到化境才行。

  灰衣奴役問道:「若是擺不平呢?」

  「這有什麽?」少主呵呵地笑着:「大不了讓我爹出手,反正那個女人,我
要定了。不過啊……」

  少主欲言又止。黑色老猿在一旁發出吱吱吱的聲音,似是嘲笑。

  少主憤怒地甩起鞭子,對着老猿所在的地方用力一拍,猿猴身子靈巧,一躍
便躲避開來,随即找了另一處落腳處。

  灰衣仆役笑而不語。他知道少主的意思。若是讓他父親跟着出手了,那那個
極品女子的頭一杯湯,他多半是喝不到了。

  灰衣仆役想了想,笑道:「總之萬事小心,讓老仆給少主先探探底。」

  少主冷冷一笑。這老仆啊,看上去比自己還年輕呢。

  這座古老的城池已經沉寂了幾百年了啊,真正地堪稱荒草叢生,如今終于有
新的獵物到來了。

  …………

  林玄言抱着陸嘉靜的身子一直到一個僻靜的角落,她的身子時冷時熱,氣息
也很不穩定,像是中了某種異毒。

  入夜之後,林玄言在不遠處生了堆篝火,周圍他以一些粗淺的符箓作爲禁制
隔絕了蟲類,他在石崖邊打坐,試圖尋找那些被截流的修爲。但是一無所獲。

  他相信那不是人爲的。那麽是爲什麽,隻是因爲,北域離得實在太過遙遠麽。

  等到月以過央的時候,陸嘉靜終于轉醒。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重新整理好
的衣衫,看着上面一些刺眼的褶皺,疲憊的神色有些古怪。

  「醒了?」林玄言問。

  陸嘉靜嗯了一聲,問道:「發生了什麽?」

  「沒什麽。」林玄言搖了搖頭,「北域頗爲古怪,殺機四伏,以後我們再多
小心些就是了。」

  陸嘉靜點了點頭,她手指撚了撚衣衫,似乎還是不願罷休,問道:「到底發
生了什麽,你但說無妨,就算是什麽不好的事情,隻要事出有因,我也不會怪罪
于你的。」

  林玄言想了想,當然不會傻乎乎地說你發情了,然後一個勁脫衣服往我身上
撲這種話。他問道:「你還記得些什麽。」

  陸嘉靜揉了揉太陽穴,沉聲道:「似乎……我隻記得好像有什麽東西紮了下
我的脊椎,然後我身體很熱,之後就不記得了。」

  林玄言點點頭,面不改色道:「嗯,你中了毒,好像是衣服上沾上的。當時
你有些癫狂,我制住你花了不少力氣,不過幸好安然無恙了。」

  陸嘉靜偷偷撩起衣裙,忽然看到了大腿上的淤青,她皺了皺眉頭,又看了看
自己的小臂,上面都有肉體抓捏的痕迹。她抿着嘴唇,心中已然大概知道怎麽回
事了,但她還是看着林玄言,無聲地點了點頭。她不動聲色地掩回了衣裙,努力
地回想了一番,不再多言。

  若是自己一個人孤身來此,是不是已經淪爲那暗算之人的禁脔了呢?陸嘉靜
微微後怕。

  片刻之後她問道:「那天亮之後我們便正式開始一路南下?」

  林玄言看着騰躍的篝火,平靜道:「現在馬上動身。」

  「爲什麽?」

  林玄言語氣微寒:「我們可能正在被觀察。」

  …………

  山崖上篝火微明,一道藤蘿攀上岩壁,撐起了一個單薄的人影。

  一道灰衣在光火中幽然舞動,宛如靈物。

  無數異獸從暗處湧出,彙集到崖壁附近,隻等他一身令下。可是灰衣少年的
動作卻僵住了,崖壁上那兩人的身影單薄如紙,一動不動,隻是影子随着火光閃
爍。

  他妖力湧出,隻聽嘶得一聲,那兩人的身影竟然化爲了青煙。那崖壁之上兩
個身影根本不是人,而是用紙符造出的障眼法。

  原來他們早已察覺到不妙偷偷離開了麽?灰衣少年嘴角露出猙獰的微笑。真
是有趣。此處青妖成千上萬,都是我們的領地,你們兩個人能跑多遠?

  他身子在暗影中浮動,猶如暗色飓風呼嘯而過。那一捧篝火瞬息而滅,火星
随風帶起,零零星星地消散在了夜空裏。

  崖石上一片幽深寂靜。

  已然走遠的林玄言忽然回過頭,望着那個反向,眉頭一蹙,方才那一瞬,他
的耳畔響起了妖獸嘶鳴的聲音。轟隆隆得宛如悶雷滾地。

  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重。他忽然對着陸嘉靜說道:「你還記得先前,我幫
你帶回衣服時,我受了傷。」

  陸嘉靜側過頭想了想,點頭道:「記得。到底是爲什麽?」

  林玄言神情凝重:「我遇到了一個很可怕的東西。」

  陸嘉靜聞言背脊生涼,夜黑風高妖獸肆虐,此刻他的話更是如涼風飕飕,聽
得心中悚然。

  她怔怔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林玄言也沒有賣關子的意思,解釋道:「當時我追那個猿猴而去,但是追到
一顆巨大的古樹後面,猿猴忽然不見了。」

  陸嘉靜神色一凝。

  「周圍比較空曠,沒有其他可以隐藏的地方,所以古怪之處隻有可能在那棵
古樹上。我仔細觀察那棵樹,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明明是同一個主幹,樹
皮的顔色卻不一樣。有些十分古舊,仿佛手指碰一碰就會簌簌落灰,有的卻很新,
像是剛剛剝落的新皮。最重要的是,我聞到了一股妖氣。我試着用指激發出劍氣
劈開了樹的軀幹,然後我聽到了那個猿猴吱吱吱的聲音。那隻猴子果然藏在樹裏,
雖然我不知道它是怎麽進去的。我抓住了他的尾巴,把它揪出來奪過了衣衫。然
後,那樹幹上竟然浮現了一張青色的人臉。」

  雖然言語可怖,但是陸嘉靜并未驚慌,隻是淡然道:「應該是樹妖一類的東
西。」

  林玄言道:「起初我也是這麽以爲的,便想順手斬妖除魔。然後……我就受
傷了。」

  陸嘉靜皺了皺眉,心想這前因後果爲什麽這麽短促。

  「你被什麽東西攻擊了?」

  「我甚至沒有看清楚。」林玄言苦笑着搖了搖頭。

  陸嘉靜神色震驚,可她看着林玄言認真的表情,又不似玩笑,她沉聲道:
「這裏應該存在着很強的大妖,以我們此刻的修爲,斷不可托大,還是速速離開
爲妙。」

  兩人于林間路上無聲穿行,一點符箓點成的幽黃色火光在前方引路,這種符
箓有趨吉避兇的作用,可以繞開許多魔物。

  忽然間,兩人雙雙停下了腳步,幽黃色的火光毫無征兆地熄滅了,而眼前亮
起了瑩瑩的藍光,擡眼望去,那竟是一顆發着幽光的參天古樹。

  林玄言神色一變,他發現,這棵樹和自己白日裏見過的一模一樣。但是明明
自己是在按相反的方向跑,爲什麽會回到這裏?

  陸嘉靜沒有絲毫遲疑,雙手結印,綻出一朵金色并蒂蓮花,清暮宮絕學,清
蓮暮雲印。

  「小心。」印未結完,林玄言忽然疾呼。他猛然攬住了陸嘉靜的身子往後一
撤。陸嘉靜嬌呼了一聲,手中蓮花破碎,她還未來得及訓斥林玄言,便看見眼前
的土地裏,極其雷厲風行地炸開了土屑碎石,幾根宛如虬龍盤根錯結的根系破土
而出。

  毫無征兆。如果剛才撤得稍晚一些,那很有可能便已經被制住了。陸嘉靜心
有餘悸,重新審視這顆似乎有生命的巨樹。

  「陸姑娘,你先退後。」

  林玄言深吸了一口氣,輕輕跺腳,他手中無劍,一身劍氣卻激射而出。他猛
一蓄力,身子驟然射出,劍意随即噴薄而起,如漫天流霜肆意飄零切斬。

  落葉紛紛凋零,在半空之中被斬成齑粉。林玄言猶如白鳥夜行,穿梭其間,
織起密密的光影。眨眼之間,參天古樹的一半葉子都被盡數斬下,露出了光滑幹
枯的枝幹。

  陸嘉靜擡頭一望,頓覺毛骨悚然。

  沒有了樹葉的遮蔽,那枝幹深處一隻隻白色發光的眼睛便顯露了出來。林玄
言身子陡轉,最後一道劍意直紮大樹的軀幹。

  嘩嘩的聲音漫天響起,那些栖息在樹上的蝙蝠紛紛振翅而飛,滿天都是喧嘩
的聲音,而與此同時,樹的軀幹如開膛破肚般向兩邊打開。

  林玄言忽有種警覺,他身子連連後退,目光死死盯着那開眼一般打開的軀殼。

  陸嘉靜雙手皆印,一道金色的蓮花道光護住了兩人的身子,而四周妖風頓起,
卻也不能讓金色蓮花動搖絲毫。陸嘉靜心中歎惋,若是自己全盛時期,金蓮一綻,
千裏之間的邪祟之氣都得破碎,可惜那偷換山水般的神通,如今離自己也遙不可
及。

  林玄言心中也是遺憾。若是此刻有一劍在手,何必如此謹慎。

  那棵巨木樹葉紛紛凋零。土壤塌陷,巨木忽然沉了下去。林玄言低頭一望,
腳下濕重的土壤此刻竟如流動的沙子,周圍的巨木紛紛淪陷,無數藤蔓從地底伸
出,上面還纏帶着淡紫色的花。

  金色蓮花随波逐流,竟然不受控制地深入那巨木的軀幹的軀幹之中。

  想要抽身爲時已晚。隻是下一秒,眼前便豁然開朗。

  兩人面面相觑,皆瞠目結舌。那巨木不是通往何處的通道,而眼前居然高高
聳立起了一道恢弘的青色拱門。拱門之上無甚雕飾,而其間盡顯蒼然古意。

  拱門之上刻有幾個極其生僻而古怪的字。而轉頭望去,身後竟是萬裏黃沙,
已經沒有了退路。

  林玄言看了一眼陸嘉靜,征詢意見。

  陸嘉靜決然道:「此次北域之行,本就意在磨砺,若一意躲避退讓,實在有
違道心。」

  林玄言會心一笑。

  兩人并肩走入了那道拱門之中,腳剛一踏入,拱門便沉入了地底。

  稀稀落落的城堡建築,巍峨高樹,山川崖嶺盡數顯露。即使兩人見識頗廣也
不由被攝住了心神。

  眼前升起的,仿佛是一座失落了許久的古老文明。

  …………

  俞小塘最近總是郁郁寡歡的。

  從前她練劍進步很慢,但是總是很刻苦。而如今她練劍進步極快,卻連劍都
懶得拿一下了。她越來越喜歡拖着下巴坐在屋脊上看月亮,小腦袋裏不知道在想
些什麽。

  平日裏許多雜務便都由趙念包攬了,一直沉默寡言的他竟開始喜歡說話了,
便時不時陪俞小塘看書下棋解悶。

  而一個很讨厭的家夥卻總是來找俞小塘,他是摧雲城的鍾華,那日被俞小塘
一劍敗去的天才。但是每次都被俞小塘幾劍被打發下山了。他便幹脆在山下住下
了,弄得她都不願意下山走走了,心情便更是陰郁。

  而自那天回來起,裴語涵便将自己關在屋子裏,整整半個月足不出戶。

  而忽然有一日,碧落宮的一直垂着的竹簾忽然卷了起來,那碧落宮後的石泉
邊也疊放起了整潔的衣物。佳人如璧,在清澈溫潤的泉水中蕩滌身子,洗清塵念,
長睫覆眼的清麗容顔上氤氲水氣,秀美婉約,麗色逼人。

  她披上衣袍,系上羅帶,一根簪子斜插在绾起的發髻上,古色古香。她來到
劍坪的石柱前踮起足尖眺望,寒宮清清冷冷。她想去看一下小塘和趙念,但是終
于沒有邁步。

  最後,她在桌案上留了一封信。

  再過幾日,便會有人把小塘和趙念借走暫住,那是她爲數不多的朋友了。

  她又留了一封信,那封信在古琴的琴腹裏,她相信,如果師父回來,就一定
能看到這封信。

  長風沾袖,衣襟帶雪。她站在古台之上,大袖飄搖。

  一柄劍忽然來到了她的身邊,與她并肩,嗡嗡顫鳴,響個不停。那是羨魚。

  荏苒冬春謝,寒暑忽流易。子若歸幽泉,那便泉下知。

  白衣劍仙看着那柄古劍,凄然一笑,喃喃自語。

  「他很像你。但我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你。但是我真的很想再看看你。」

  在書閣裏閑來翻書的俞小塘和趙念忽然齊齊擡頭。一道清亮的劍鳴在耳畔響
起。俞小塘率先起身推窗望去。

  一道白虹禦風而去。一劍向北。

  萬裏蒼空,白雲開線。青山碧洗,悠悠無人。

  趙念連忙走到她的身後,急問道:「怎麽了?」

  俞小塘沒有轉頭,她聲色怔怔,背影微僵。她隻是擡起袖子悄無聲息地擦了
擦眼角。
2018-2-16 05:4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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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u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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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篇】第十八章:浅斟低唱,三万年大梦

  阴风壑下的凉风镇鬼雾缭绕,寒风飒飒,阴气逼人。

  一个身材窈窕纤柔,背着桃木剑的白衣少女走过夜间的小镇,夜深人静,天
地寂寥如死。她明眸皓齿,身段曼妙,容颜清美到了极致。陋巷之中偶有打更之
声乍然响起,梆子声凄厉,可是大街上空空荡荡,却看不到一个大更之人。

  白衣少女身前有一枚点燃的火,那是符箓燃成的鬼火,据说可以指引黄泉的
路。

  她跟着鬼火前进,面若冰霜。指间却已然夹住了几张金色符纸,随时准备出
手降妖除魔。她很自信,一个小小的镇头,不可能有鬼怪可以强过自己,因为她
是全天下最强的捉鬼师。

  偶然陋巷中有大风铺面,撩起她淡紫色的长发,星光照拂之下,长发浮着莹
莹辉光,仿佛是同样镶嵌在夜色里的一片明艳星空。

  小镇不大,她很快走到了小镇的中央,幽木长廊之后,那是一片清浅的荷塘。
荷塘之中有五朵莲花,冰清玉洁,婷婷绽放,无幽香却自是皎洁。

  月影当空,水色幽幽,那莲花花瓣被照得透彻,似冷玉雕琢,清白更胜秋水。
只是池塘很大,莲花却只开了寥寥五朵,显得有些孤单。

  白衣少女蹙起了眉头,她看着莲花,总觉得心中有几分熟稔,似曾相识一般,
却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就在那迟疑的一刹那,天地骤然昏暗,少女猛然抬头,恰好望见方才还万里
无云的夜空忽然有一片阴云乘风而来,遮蔽明月,连漫天星光都被刹那吞噬。

  少女衣袂飞扬,一瞬间如临大敌。随手甩出三张淡金色的符箓,周遭一下子
被点亮了,灼热的光线犹如熔金,照得她面如金纸。

  火光点亮的视线之中,哪里还有小镇荷塘,这里分明就是一块荒凉的坟地。

  一股阴煞之气从背后袭来,寒风透骨凉彻脊梁,少女双手捏符猛然回身,一
个面容枯瘦的黑色僵尸就在她身后一尺,空洞而发着幽幽蓝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
她。不知何时,少女背后的桃木剑已然消失,周遭忽然响起了丁铃当啷的声音,
其间夹杂着厉鬼哀啸撕破耳膜。

  阴物的等级由它瞳孔的颜色划分。以绿,蓝,红,白依次分级,而以金黄瞳
色为鬼中至尊。这一只蓝色瞳孔的小鬼哪里需要她废多大力气。

  「斩去!」少女轻喝一声,木剑陡然出现,一下子将那阴物拦腰斩断。

  符箓绕着周身点燃,明黄色的火光吞吐不停。

  眼前那干尸的眼睛扭曲着寂灭,少女伸手将其一把推开,如击朽木,周扫那
些空坟上的土忽然松动了,坟顶碎石零零滚下,周遭邪气陡升,一只只干枯得可
见白骨的手臂带着腐肉扒开坟头的碎土,纷纷涌出。那些鬼物有的是未下葬许久
的稚童,有的只剩下一具干巴巴的骨头,有的骨架弯曲畸形,有的依旧如人般摇
晃行走。

  白衣少女望着那些泛着绿光的瞳孔,眼神轻蔑。冷笑道:「蝼蚁。」

  桃木剑金光大盛,一路斩去,朽木折裂的声音响彻夜色,无数尸鬼应声倒地,
样貌惨然。那些坟前的石碑之上,裂纹生出,许多石碑皆支离破碎,碑文渗出鲜
血。

  白衣少女收拾完那些小鬼之后极其熟稔地掐了一个诀,青紫色的火焰燃烧四
野,焚尽污秽。

  样貌堪称世间绝代风华的少女对着前方轻轻吹了口气,秽气烟消云散,那种
压抑的气氛陡然而过,四周风水清明。她无声地笑了笑。

  「还以为是什么强大的妖物作祟,原来只是一些未成气候的阴物小模小样的
障眼法罢了。」

  少女负剑离开,有些失落。月光落下,照在她如雪白衣上,清丽绝伦。

  忽然之间,少女觉得哪里不太对。方才那强大到遮蔽星月的妖气只是这些小
阴物发出来的么?不可能!

  异变陡生。

  一道白光坠下,如白虹凿地,声势骇人。白衣少女神色一禀,御剑而上,砰
然一声撞碎白光。一具通体雪白的尸骨与她四目相对,那尸骨的瞳孔也发着耀眼
的雪亮白光。

  白色瞳孔。果然不简单。

  可是少女依旧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死在她桃木剑下的白瞳鬼王早已不是少数,
所以她是令天下阴物都闻风丧胆的第一捉妖人。也是号称三大世界最完美的少女。

  白瞳鬼王开始说话,他说话有些僵硬,似是许久没有开口。

  「你就是那个人?」鬼王看着少女那仿佛穷尽想象力般美丽的躯体,瞳孔之
中白光更盛。

  少女傲然点头:「你的运气很不好。」

  白瞳鬼王身子骨泛着金色的光,作出一副要猛然扑击的架势。

  这个架势在少女眼中破绽百出,她确信,只要下一个两者交手,她一剑便能
击败对方。

  只听嗖得一声,一道白光竟然向反方向激射出去,白瞳鬼王竟然想要逃离!

  少女面若冰霜,她衣衫轻轻一振,身子便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白瞳鬼王
满脸骇然,他发现少女竟然不知何时与自己并肩而行。

  咔擦一声。鬼王的脊梁骨被桃木剑瞬间折断,整个身子一下子断成了极其夸
张的两节。

  少女尚不罢休,无数符箓乘胜追击,封住了它的七窍,青烟嘶嘶冒出,似是
猛烈灼烧,鬼王坚固的身子竟然一下子被侵蚀腐烂,那些骨骼被蒸发成了脓水。

  少女连斩了十多剑之后对着它的眉心猛然一剑,凌空而下,带着它的身子长
长拖曳,一下子将其钉到了地上。鬼王瞳孔明暗数次之后彻底熄灭。

  桃木剑拔出,一道离火涤过剑身,洗去污秽。少女负剑而行,所过之处,剑
身凌乱切斩,将那些阴气斩成云烟。

  剑收至身前,魅影流光,行云流水,少女轻盈曼步,似谪仙行走人间。风姿
倾城。

  只是她觉得有些寂寞,或许举世无敌总也如此。

  只是下一个刹那,少女淡紫色的长发凌空起舞,仿佛有风自足下升起,向上
猛然攀升,她长发纷扬,露出了天鹅般雪白的脖颈。

  一股巨大的危险临近,她想要抽身逃离,身子在一刹那连续变幻了三千六百
余次,可是她依旧在原地。周遭毫无邪气,但是与生俱来的警觉让她有种置身深
渊的感觉。

  砰!

  不知何处来的一拳,一下子击打在她小腹上,少女吃痛,身子倒飞而去,足
尖却死死勾着地面,一路犁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少女横剑胸前,白衣向身后飘
飞,只是一向冰霜般沉静的她忽然面色大变。

  她发现自己体内的法力竟然莫名其妙地一干二净了!

  她心中大骇,自己早已道法大成,一身修为磅礴得无边无际,为何此刻……

  为等她多想,那坟地之上浮现出一具白色的枯骨,枯骨之上,瞳孔之中,泛
着金色的光。那种金光极其浓郁,就像是滚烫的金水,也像是双目之中蕴含着烈
阳。

  「你究竟是谁?」少女已经保持横剑的姿势。她虽然此刻莫名其妙地法力全
无,但是绝不可以让它看出自己面临的窘境。

  她横着剑,抿着唇,依旧是盛气凌人,眉目如画。

  只是她此刻极其紧张,手心之中尽是汗水。

  那具金瞳枯骨缓缓开口:「你还记得我么?」

  少女蹙眉道:「阴怪鬼物,遇则斩之。记得作甚?」

  金瞳枯骨道:「那日在红日峰顶,我可是差点破了你的处女身子,你这都不
记得了么?」

  白衣少女面色大惊。

  「是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不可能!」

  一刹那,她心神失守。金瞳枯骨一下子来到她的身前。只听啪得一声,桃木
剑被他随手拍飞。少女娇呼一声,身子踉跄后退。

  骤然失去了法力,此刻的她面对一个金瞳鬼王只有坐以待毙的份了么?

  阴风铺面。她只觉得腰肢一紧,低头一看,一只没有了血肉的白色枯骨箍紧
了自己的腰肢。

  「滚!」少女厉声道。

  金瞳鬼王冷笑道:「看来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我想看看,号称这天底下
最完美的女人的身子到底是怎么样的。」

  那枯骨竟然一下子将少女拦在了怀里,少女丰盈的胸部一下子贴上了那干硬
的骨架上,她心中大惊,一种无力感和绝望感瞬间吞没了她。

  啪!

  少女被金瞳鬼王一下子按在了地上,毓秀玲珑的身段轻轻扭动,绝美的容颜
上依旧布满冰霜,只是更多的是羞恼之意。

  金色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她。

  「夏仙师。别来无恙啊。高高在上的你此刻被我按下身下,感觉如何,用不
了多久,你就会彻底成为我胯下的奴隶。怎么?你害怕了?平日里你斩妖除魔不
是潇洒得很么,天下谁人不想得你夏仙师的青睐呢?」

  金色鬼王哈哈大笑。少女咬着嘴唇,没有吭声。她的精神依然紧绷着,平日
里凶险的境地又不是没有堕入过,只是最后她都化险为夷。这一次她相信自己同
样可以。

  金瞳鬼王大笑道。

  「夏浅斟,你号称天底下最强大最美貌的女子,今天,我要让整座天下看看。
他们的女神是如何被我贱淫得死去活来的!」

  只听嘶啦一声,白衣少女胸前的衣衫应声而裂,淡紫色的胸衣也顷刻碎如蝴
蝶,丰腴而雪白的胸乳如同小兔子般一下子弹了出来,峰顶的两颗乳豆颤颤巍巍,
被寒风一吹顷刻坚硬了几分。

  夏浅斟抿着嘴唇,神色痛苦。自修道以来,她何曾受过这种委屈,谁见到她
不是用看仙子看女神的表情,同样,她也是高高在上,是众人心中不食人间烟火
的绝尘仙子。

  而此刻她竟敢被一个魔头撕开了衣服,从不示人的傲人胸脯此刻也都暴露了
出来。

  此刻的身子被牢牢地禁锢住,她干脆不看不听,闭上美眸,仍由对方施为。

  忽然她感到下体一凉,自己白色的长裙似乎被掀起了。一股阴森僧的感觉顺
着自己的小腿一路来到了大腿之上。鬼王竟然一反常态,极其温柔滴抚摸着夏浅
斟笔挺修长的玉足,那长裙被他指尖轻轻一划便轻轻撕裂,向着两边划去,露出
了洁白如玉的美妙长腿。

  鬼王金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那如美玉雕成的玉足,雪白的长袜被他一点点
地褪去,那玲珑的小脚显露出来,鬼王干枯的十指轻轻地拨动起了她玲珑的足趾,
那足心微粉的嫩肉仿佛吹弹可破,鬼王轻轻抓捏足掌,夏浅斟的足趾便不由自主
地微微蜷缩,玉足想要缩回躲避,却根本没有躲避的空间。

  他的手玩弄了一番夏浅斟的美足之后,顺着弯曲的足弓一路向上滑动,那小
腿肌理细嫩,呈现出珍珠般的颜色,夏浅斟闭着美眸,身子微颤,她只觉得玉足
微麻,脚心微痒,并没有太多不适,虽然她有预感稍后会遇到何等凌辱,但是她
有信心可以承受。

  夏浅斟忽然娇呼了一声,她的身子被整个地抬起。她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
忽然看见四周的空间中浮现出了许多面水磨般的镜子,她心中骇然,俏颜变色。

  鬼王微笑道:「不用多想了,这就是山河观象镜,这四面镜子可以让四座天
下的所有人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夏浅斟心中羞恼至极,若是让全天下都看到自己这般模样,那今后……

  她俏脸晕红,愤怒地瞪着鬼王,眼神直欲杀人。

  鬼王幽幽道:「那就让四座天下都看看,你们的圣女大人是如何成为我胯下
的淫奴的!」

  「你休想!」夏浅斟贝齿紧咬,一拳锤到了他的胸口。

  但是这只是寻常女子的一拳罢了,绵软无力,鬼王轻轻弹开她的手,重新压
住了她的身子。他干枯的手掌在这清贵至极的伊人身上不停游走,此刻天下最尊
贵的圣女,四座天下最强的捉妖人,不过是他掌间翻覆的玩物。

  「嗯……」夏浅斟檀口微张。她能感觉到有只手在她身上来来回回地摸动着,
自己娇嫩的翘臀,丝缎般绸滑的肌肤都被他肆意地轻薄抓捏,最后他的手徘徊在
自己丰满柔嫩的乳房之上,手指按压揉搓,那峰顶的一颗蓓蕾不受自己控制地坚
挺了起来。

  她呼吸情不自禁地微微急促,但是脸上依然冷冰冰的模样。

  「怎么样?我弄得你还舒服么?」他的十指上释放着丝丝地电流,对着她的
乳头蜻蜓点水般一触即走,反复如此之后,她的身子也不由随着他的动作而抽搐,
胸口那深红色的蓓蕾也坚挺得像是小豆子一样。

  「我一定会杀了你。」夏浅斟清冷道。

  鬼王仰天大笑。忽然啪得一声,夏浅斟发出一记哀吟。她美眸半张,恰好看
见他的右掌再次对着自己的玉峰狠狠甩来,啪的一声脆响,乳浪颤动,夏浅斟发
出了一声惊痛的哀吟,鬼王丝毫没有罢休,对着她玉嫩的双乳不停滴甩着巴掌。

  啪啪啪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响起,她娇嫩丰挺的玉乳被甩得左右摇晃,一片淫
糜的绯色。夏浅斟脸色随之潮红,她吐气如兰,虽然乳房吃痛,但是身子却不由
自主地燥热了起来。

  鬼王眯起了眼睛,嘴角咧开,方才的拍打之中,他本就夹杂了很多古怪的东
西进去,那些东西犹如蚂蚁一样啃咬她的心神,侵蚀她的清明。

  啪啪啪啪啪!鬼王连连掌掴着那玉峰,乳浪翻滚如潮,被打得左摇右晃,风
景旖旎。他停下手捏了捏她坚硬的乳头,少女啊得一声叫了出来,他捏得很是用
力,还不能捻动摩挲,此刻夏浅斟不过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罢了,哪里经得住。
她脑袋后仰,嘴巴巴掌,一头淡紫色的长发自然地流泻下去,身子也随之弓起,
似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这就受不了了?」鬼王呵呵淫笑:「什么天下第一的仙子,我看不过徒有
虚名。」

  他的手指轻轻抚摸过那张完美而圣洁的脸蛋,另一只手握住玉峰不停地挤压
揉弄,使得那本就被打得微红的玉乳不停地变化着夸张的形状,指缝间美肉溢出,
滑腻无双。

  夏浅斟身子一震。她的足尖忽然离地,原来是鬼王将她一下子提了起来。只
听砰得一声,这位圣洁无双的少女被毫不怜惜地仍在了地上,她趴在地上,神情
痛苦,挣扎着正要起身,腰肢忽一受力,只觉得身体被人一下子拉了过去。

  鬼王揽着她的腰肢,让她跪趴在地上,娇臀翘起,此刻少女白衣如雪,这本
该如同母狗跪趴的姿势,此刻看来竟如白鹿饮水。鬼王望着那世间绝无仅有的美
妙曲线,笑容险恶。

  后摆的裙襟被掀开,洁白光滑的娇臀套在一条丝薄的亵裤之中,极力彰显着
圆润与丰满,透过丝薄的亵裤,甚至可以隐约看到那因为阴影而隐藏在幽黑之间
的神秘禁地。

  鬼王的手轻抚着她的柔嫩娇臀,轻拍两下,弹性惊人。夏浅斟挣扎着想要起
身,鬼王重重拍了一击她的屁股,在洁白的臀瓣上留下了淫糜而绯红的巴掌印。
夏浅斟想要伸手去阻挡,被他一下子制住,反手按在了她的腰间。

  丝薄的亵裤被指间一勾便轻易撕破,她的下身再也没有遮拦,那美妙的丘壑
山峦俯瞰之下尽收眼底。

  「夏仙师的身子保养得真好,千挑万挑也挑不出一点点瑕疵啊。」

  他锐利的指间轻轻滑过她的娇臀,似乎只要他再多用一份力,就可以在这具
完美的躯体上留下创伤。

  「你闭嘴!」夏浅斟不再多虑,就当这具身子不是自己的便是了。

  人生何处不修行?她干脆把这个当做一种苦修。

  但是很快她好不容易营造起的心境便再次破灭,只见鬼王掰开了她柔软的臀
瓣,尽情观赏着那臀瓣之间的绝美景致,夏浅斟浑身污垢,冰清玉洁,即使是后
庭也是粉嫩微红。被掰开臀瓣的一刹那,她瞬间想到这一幕会被全天下的人看到。

  自己曾经的朋友敌人,那些普普通通的黎民百姓,那些把自己当做的信仰的
教徒们。

  自己最耻辱最羞人的一面,他们都能尽收眼底。

  念及至此,她如何能平静。身体上一波接着一波的浪潮翻涌而至,那只手竟
然冰凉凉地刮擦过自己后庭的纹路,后穴不由抽搐紧缩,她蜂腰扭动,有些抗拒。

  「你放开我!」夏浅斟用尽全力扭动身子想要挣脱禁锢,可是她的扭动却只
能给这个魔鬼徒增一些情调。

  丑陋的魔鬼和高高在上,一黑一白两具肉体就那样纠缠在了一起,夏浅斟神
色痛苦,虽然她道心艰深,可以承受许多别人不能承受之痛。但是在四大世界面
前被肆意凌辱,自己的心中滔天的怒火便是难以扑灭的烈焰。

  鬼王伸出手指往空中转了一拳,那手指之上竟然就带着些盈盈的水色,他将
这些露水涂抹在了夏浅斟的后庭出,夏浅斟似乎知道要发生什么,身体一僵。果
不其然,那枯瘦的手指冲破了后庭紧致的束缚,一点点向里面缓慢地进行推进。

  手指刮擦过肠壁,惹得夏浅斟眉头随之紧紧蹙起,神色痛苦,奈何她身子被
牢牢锁住,难以动弹丝毫。她的身子条件反射地收紧,后庭随之一紧,更是死死
地缠住了他的手指。鬼王一时难以寸进,他也不气恼,犹如研磨一般缓缓转动手
指,一点点地开垦着那从未有人触及的密境。

  「不想被插屁眼的话就自己松开。」

  鬼王拍了拍她的屁股威胁道。

  夏浅斟嘴硬道:「要杀要剐随你,何必问我。」

  话虽如此,她的后庭却松了下来。鬼王无声冷笑,手指一勾,勾住了肠壁,
夏浅斟哀吟一声,臀腰随着她手的幅度向上摆起。

  此刻她的屁股已经翘到了一个极其惊人的弧度。若不是她身子的柔韧性极好,
绝对无法做到这般。

  鬼王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颤抖着的天下第一美人,神色冷峻,他的手指肆意
捣弄得夏浅斟的菊穴,那干涩的后庭之中竟然也渐渐湿润了起来,他忽然抽出了
手,大肆拍打起她的屁股。

  啪啪啪的拍打声响彻了四个世界。她当着四个世界所有人的面被按在地上肆
意蹂躏着。

  片刻之后,她目光有些迷离,身子也渐渐泛起潮红。鬼王为了这一天早已准
备多时,各种绝禁的秘药都混杂其间,一个毫无法力的女子,任你容貌倾国倾城,
任你名声震动天下,你也不过只是一个女人罢了。

  「你停下!」夏浅斟扭动着娇臀想要躲避他的拍打。不知为何,疼痛感渐渐
消失,一种酸麻的奇痒感觉嘶咬着心神。那处子紧闭的幽穴竟然缓缓地松开,琼
脂玉露一点点地渗透流出,顺着大腿滑下。

  「什么天下第一美人。我看不过是一个喜欢被淫辱虐待的贱人。」

  鬼王脸上闪过狰狞的神色。他看着这具足以倾倒众生的身体,再也无法忍受,
一下子扑了上去。那些奇淫怪毒撕咬着她的心神,她只是嘤咛一声,对于突如其
来的暴行毫无反抗之力。

  鬼王的双手离开了她的娇乳和翘臀,转而直接按住了她的玉璧,身子欺压而
上,少女的淡淡的体香扑面,惹得人心神俱醉。

  他直接粗暴地分开了她的双腿,将那最私密的幽静之地显露于所有人面前,
他要用最粗暴的方式占有她,他要拥有她的身子她的心灵,让她永永远远地记得
自己,都会在心里留下一片难以抹去的阴影。

  他手指拨开了那两片花瓣,下身粗大的阳具对准了蜜水横流的穴道口,甚至
没有一点点的前戏,他手指忽然用力按了一下阴蒂,随后阳具猛然插入,毫不拖
泥带水。

  那势大力沉一击直接贯穿而下。夏浅斟美目圆瞪,身子骤然痉挛,如珍珠般
串起的足趾猛然向内蜷缩,她脖颈仰起,紫色的长发自耳前垂下,随着她螓首摆
动肆意而舞,而插入身下的那根肉棒开始以极快的速度进进出出,玉蚌翻飞,淫
水四溅。

  鬼王瞳孔之中金光暴涨。他厉声怒骂。

  「夏仙师?为什么你不是处子了?谁夺走了你的第一次!说!」

  鬼王毫不怜香惜玉地拼命抽插,犹如处子般紧致的穴道哪里能够他这样要命
的抽插,无论夏浅斟再好的守心能力都被插得美目翻白,娇啼不止。极其好听的
呻吟声荡人心魄,仿佛要酥化了一般。

  鬼王忽然停下了抽插的动作。夏浅斟娇躯一顿,大口喘息,本就潮红的面色
愈发含媚。

  未等她心中不解,那鬼王便伸出了拇指按在了后庭后用力按压揉捏,他桀桀
怪笑道:「快说,究竟是谁掰了你的腿插了你的处子之穴,如果不说,本王可就
要为你的屁眼破一破处了。」

  夏浅斟心中一惊,稍一犹豫之后她回答道:「是……是我法术初成的时候,
降妖之际遇到了一个小鬼……当时中了小鬼的暗算就……」

  「哼!」鬼王重重冷笑,对着那粉嫩娇臀挥掌便是一巴掌。

  夏浅斟轻轻娇吟了一声,转而身下那肉棒再次猛烈得抽动了起来,她娇躯瘫
软,被肏得连连呻吟,浪叫出声。

  而周遭的环境似乎是有了什么变化,夏浅斟分神看了一眼四周,四周的坟地
之上升腾起了一缕又一缕的暗黑色邪气,那些邪气萦绕而起,纠结成团,化作了
一只又一只的绿瞳小鬼。

  那些小鬼死死地盯着夏浅斟,像是看着世界上最美味的佳肴。

  夏浅斟心中发怵,她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鬼王的大手放在她柔软的屁股上,
一边揉捏一边呵呵冷笑。「来啊,小的们,一起来尝尝这天下独一无二的仙子的
味道。」

  言罢,他加大力度飞速抽插了起来,夏浅斟的意识都被肏得一片模糊,而隐
隐约约之间,她眸角的余光瞥见那些鬼物向着自己缓缓而来,她心中绝望而悲恸,
但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快感又将自己淹没抛起。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子被变幻了许多的姿势,一只又一只枯瘦的小手按上了
自己的乳房,娇臀,俏脸,抚摸蹂躏过自己的每一寸雪腻肌肤,而她只能无力地
挣扎着,在四大世界的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些最不入流的小鬼玩弄得兴起,高潮,
玩弄得淫水横流,再无一点仙子的高贵气质。

  在不知道被射了多少次精液,高潮了多少次之后,夏浅斟终于昏厥了过去。
她绝美的脸上布满了斑斑的精液,望上去白浊一片。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感觉口中很是不适应。唔唔地叫了两声之后,她美
目圆瞪,发现自己的口中竟然含着一根巨大的肉棒。肉棒的主人自然便是鬼王。

  鬼王坐在一张古老的座椅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悠悠转醒的她,而王座两侧士
兵排兵布列,那些都是鬼兵,鬼兵们无一例外地直勾勾地看着她,目光贪婪而可
憎。

  鬼王看着身下这位含着巨屌的无上仙子,垂下了两根手指,傲然道:「夏浅
斟,你现在有两条路作为选择,一是永远做我的傀儡,为我杀人卖命,为我吞精
含屌,以后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能反抗,成为我胯下下贱的女奴。」

  鬼王收起了一根手指,缓缓道:「二是,被我这些下属死去活来地狂操整整
三年,然后带着你那下贱的身子去死。」

  闻言,周遭的小鬼们纷纷蠢蠢欲动,兵戈撞击的声响梦魇般在夏浅斟的脑海
中响起,身子被肆意开发调教的她甚至一时间想不起自己曾是天上地下最清贵的
女神。

  她抬起眸子看了一眼鬼王,鬼王将大屌从她口中抽出,问道:「你可以做选
择了么?」

  夏浅斟目光已然有些浑浊。鬼王气定神闲地看着她,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仿佛一切都胜券在握。

  夏浅斟缓缓开口,却面带微笑:「让我去死吧。」

  鬼王神色大骇,他震惊得哑口无言,「你……你怎么能?哈哈哈,好,那我
成全你!来人啊!给这位夏仙师掰腿玩穴,谁要是能把她的肚子搞大了我封他为
白瞳鬼王!」

  夏浅斟缓缓垂下了头,等待着命运的到来。

  可是周围却一片死寂。那些鬼兵却犹如真正地死去了一般,杵着兵刃没有动
弹。鬼王坐在王座之上,而他那根粗壮的肉棒忽然石化了一般。

  夏浅斟轻轻蹙眉,未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周围的场景便分崩离析。

  她猛然起身。

  外面的雨滴答滴答地落下,像是匆匆流转的时间。白色的纱窗被风微微吹开,
露出了半截芭蕉的叶子。

  夏浅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床上,穿着红白色的宽大巫女服,她摸了摸了
自己的身体手脚,看了看四周,象牙色的床上是大红色的被褥,床架雕着古异的
镂空花纹,头顶是一个极尽奢华的吊灯。吊灯四周莲花展开般地点着蜡烛,墙壁
上面镶满了水晶宝石,仿佛天花板就是一个钻石零落起的半拱形苍穹。红色案台
上袅袅地燃烧着檀香。

  整个房间都在袅袅萦绕的香味之中。

  周围很安静,只有风吹动门窗的声音,与其说是安静,不如说是死寂,夏浅
斟感觉自己仿佛沉溺在了死海之中。

  她迷迷糊糊地下了床,掀开流苏般垂落的珠帘,来到了房间门口。

  雕刻着珍异飞禽的的门中央一只巨大的妖兽张牙舞爪。她心中隐隐有些悸动。
方才……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噩梦?她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只觉得脑袋疼痛欲
裂,仿佛记忆的深处燃烧着一只金黄色的瞳孔。

  她不敢再做多想。无论是什么噩梦。醒来便好了。

  满心疑问的夏浅斟推开了房门,推开房门之后是大厅,前面有一个地势开阔
的平台,平台边上还有长城般起伏的围墙。

  夏浅斟走了过去,发现自己在一个无比精致的别院里,凤尾竹投下落落的斑
驳竹影,高高的院墙像是一壁冰华,美不胜收。

  院墙之内,有一方荷塘,荷塘之内有六朵莲花,如美玉雕琢冰清玉洁。夏浅
斟看着那莲花在荷塘中倒影,觉得好生熟稔。

  穿过别院之后是一个很大的地方,那个地方满是汉白玉砌成的建筑,又走了
一会,夏浅斟看到几个婢女模样的女子站在一处门口,谦卑地低着头。

  看到人之后,夏浅斟心中默默地松了口气,她走了过去,那两个婢女看到走
来的夏浅斟,连忙跪在地上,恭敬道:「参见圣女殿下。」

  圣女殿下?

  「你们叫我什么?」夏浅斟问道。

  那两个婢女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把额头碰在地上,跪着说道:「圣女殿
下饶命。」

  夏浅斟更加不解了,说道:「你们先起来。」

  那两个婢女偷偷地对视了一眼,才缓缓地起身,但是仍然低着头,不敢看夏
浅斟一眼。「圣女殿下,皇上让我们来请殿下,说是有事吩咐。」

  「皇上?还有……你们为什么要叫我圣女?」夏浅斟只是觉得脑子有些疼,
似乎丢失了一部分重要的记忆。

  两个婢女身躯微微一震,对视了一眼,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一个婢女只好
说道:「殿下是不是操劳过度了。」

  夏浅斟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红白色巫女服,微微摇头道:「你说我操劳过度?」

  小婢连忙回答道:「现在国难当头,敌军已经渡过了红河直抵燕京,西越百
万铁骑已经破了十七座城池,殿下虽然贵为圣女,但也是女子,不要太过操劳才
是啊。」

  小婢说话期间,夏浅斟拼命地理着思绪,自己是一个国家的圣女,这个国家
马上就要被敌国破灭,思及这里,她似乎想起了些什么。自己好像确实是这个国
家的圣女,从小便娇生惯养长大,在十八岁那年接过了圣女的权杖,从此在宫中
清修。

  夏浅斟点了点头:「好了,你们退下吧。稍后我便去面见圣上。」

  小婢连忙告退:「是,殿下。」

  夏浅斟摸了摸自己裹胸之下饱满的胸脯,神色古怪。

  夏浅斟虽然记忆有些朦胧,但是她行走起来却是无比地轻车熟路,仿佛自己
真的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对这里的格局构造皆了如指掌。

  皇宫是一片碧瓦黄漆的巍峨建筑,石道皆以白玉铺成,几百级台阶一路而上,
玉阶之中尽是浮雕,从最底层的小鬼刻画一路而上,直至龙飞凤舞,天神擂鼓。

  夏浅斟缓缓走到了大殿之前。殿中尽是文武大臣。一位气度雍容,面相庄严,
却是满脸横肉大腹便便的人坐在最中间的王座上,他带着紫金掐丝镶嵌宝石的沉
重王冠,看着那个来到了殿门口的绝世美人,嘴角之上勾起了一丝戏虐的笑容。

  夏浅斟看着他的脸,心中便油然升起了一种厌恶的情绪。她渐渐回想起了自
己的身份,平静地走到了大殿之中。红白色的巫女长袍分外宽大,衣袖飘飘,行
走之时宛若流云卷雪。

  那些目光攀附在她的身上,让她感觉有些不适。

  「浅斟,你来了啊。」皇上的声音有些粗鲁,他挤出了一个笑,脸上的横肉
便堆到了一起,很是丑陋。

  夏浅斟不明白为何他叫得如此亲昵,只是微微点头。

  皇上忽然迫不及待地解开了自己的裤链,一根又黑又大的阳具从裤裆中弹出,
雄赳赳气昂昂地仰上,如猛龙抬头。夏浅斟面色一变,一国帝王为何在众目睽睽
之下露出如此粗鄙不堪东西。

  她不由自主地将余光移到了四周,而四周无论是手持玉笏的文臣还是按剑而
立的武将,见到这一幕都没有露出任何惊疑的神情,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一般。

  夏浅斟忍不住问道:「殿下这是为何?」

  皇上愣了一愣,他皱了皱粗大的眉头,似是有些不满。但还是说道:「近日
敌军来犯,皇国危急,朕甚是操劳,夜不能寐。希望浅斟贵为一国圣女,可以为
本王排排忧解解难。」

  周围文武大臣扼腕叹息之中又纷纷点头。

  夏浅斟不确定地道:「不知殿下……要浅斟做什么。」

  皇上苦笑道:「圣女今日是怎么了,被敌国的军队吓糊涂了么?平日里只要
寡人脱下裤子,你便会自觉放下身段,替寡人吞吞屌含含精以解闷。今日却是为
何迟疑不前?」

  夏浅斟蹙着眉头,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自己平日里怎么会行如此行径,
莫非自己真的是那淫娃荡妇?

  皇上见她还没有动静,苦口婆心道:「唉。圣女想必还是在生我的气吧。前
日里朕确实不该为了振奋军心仍由数十位将军将你抱上城头肆意交媾一天一夜的。
这件事我已经责怪下去了,今后定不会发生了。」

  被抱上城头肆意交媾一天一夜?夏浅斟脸色震惊,她低头看着自己丰腴纤瘦
得体到几乎完美的身段,有些难以想象。

  皇上见夏浅斟依旧木立原地,觉得面子上很是挂不住,威严道:「圣女殿下,
莫不是你身子骨还没有养好?如若不行,寡人令两位美娇娘搀扶着你便是了。」

  夏浅斟看着那根又黑又大的龙根,心中迟疑不定。她脑海中真的回想起了过
去的事情,一幕幕场景涌上心头,在殿中为帝王含精在其中已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有时酒肉池林,自己甚至除去衣物,上到文官大臣,下到低贱侍卫,都能与自己
肆意交媾,穷奢极欲。而很多时候,自己在王宫中行走,甚至也是衣不蔽体,有
时适合国会,甚至要随着众宫女光着屁股蛋子上朝。

  一幕幕场景冲击得她心神激荡,檀口半张不知言语。

  周遭的百官大臣静静地看着她,言情肃然间略带着些不满,似是在问,你还
站在此地做什么,还不去替皇上分担忧愁。

  夏浅斟不确定地向前迈了一步。

  皇上见到她终于有了动静,终于展颜微笑,拍了拍自己肥硕的大腿,声音洪
亮:「孤的好圣女啊,快些来帮寡人吞含,寡人便免了你方才无礼之举。」

  夏浅斟缓缓来到了他的面前,那根高高挺起的龙根离她很近,她望着龙根,
竟有些心念如灰。所有人都注视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行动。

  夏浅斟深吸了一口气,她揉着身子缓缓屈身,臀儿微微翘起,披在肩膀上的
淡紫色秀发因为太过绸滑,落了几缕在秀靥之侧。

  身材臃肿的帝王嘶了一口气,那美人儿已经张开檀口,舌尖微微触碰了一下
龟头。她似乎有些生疏,只是含得很浅,温润而又清凉的樱唇柔软至极。

  皇帝看着那张秀美极致的侧脸在自己肥胖的双腿之间缓慢倾吐,心中倨傲之
气更是犹然。而跨下龙根也随之暴涨了好几分。夏浅斟本就无甚经验,此刻只感
觉口中微胀,自己小巧的檀口难以容纳那等巨物。

  但她循着记忆里的经验,缓缓下吞,一直吞进了半根肉棒便再也难以容纳。
她本能地用绵软的舌头去缠裹龙根挑逗龟头。皇帝背靠在座椅上,发出一声极其
舒爽的长长叹息。夏浅斟脸色微红,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做这些事情如此熟练,
而且自己的心内深处竟然有一种无名的躁动。那种躁动甚至诱惑她促使她进一步
地做一些其他事情。

  皇帝看着那张绝世美丽的容颜,一声红白巫女长袍更是冰清玉洁之致。即使
是平日里早就有过了无数发开,而每一次却又像是第一次一般。他心中畅爽之致,
竟伸手按住了她的脑袋往下沉。

  「唔……」夏浅斟发出了难受的呻吟声。

  皇帝没有理会佳人的哀求:「平日里你都是深喉吞精,今日怎么的如此之浅,
好不爽利。」

  巨根抵达深处,夏浅斟有种干呕的恶心感,但是因为自己的头被按住,肉棒
又太过粗大,她一时间难以挣开,只好用手扶着那肥胖的大腿卸去些力道。

  百官群臣之前,容颜清美到了极致的巫衣女子跪在地上,姿势曲线婉约美妙。

  「来人。」皇帝忽然干笑道:「替圣女除衣。」

  「唔!」夏浅斟心中剧惊,虽然记忆中这种事情发生了不知多少次,但是她
内心深处依旧有隐约的抗拒。

  但是她无法挣脱,两个男性侍卫立于她的身后,一人揪住大红色蝴蝶结的一
段,向两边轻轻一拉,罗带解开,衣裙宽松,夏浅斟想用手去阻挡,可是自己的
脑袋却被皇帝按住对着他的龙根猛烈抽插了起来。

  「不管看了多少遍,寡人都还是很怀念圣女光溜溜的身体啊,不知道那小嫩
穴几日不曾滋养,如今是否又紧致了几分?哈哈哈。」

  夏浅斟内心总有些抵触,她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两个侍卫将她的衣衫一扯,红白巫女长袍落下,她里面只穿着一件简简单单
的白色绸衣。

  未等她仔细思量,那柔软的舌尖无意间轻轻撩过了龟头的顶端,身材肥硕的
皇帝身上的壮肉猛然颤了颤,本来身体极度放松的皇帝身子猛然一紧。夏浅斟隐
约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她无法抽离自己的檀口,猛然间,肉棒又涨了几分,一
股灼热的液体猛然灌入了咽喉之中,浆水爆出,滚烫而粘稠。

  夏浅斟忍不住咳嗽起来,她拼命抬起螓首想要挣脱,所幸那皇帝已然达到了
舒爽的最高潮,不停地打着摆子将精液一遍遍送入她的口中,夏浅斟不停咳嗦,
好不容易挣脱抽出肉棒。她抬眼望着那眼前有些微软的肉棒,心中很不是滋味。

  美人眼神清澈迷离,带着微微泪痕,她伸出青葱玉指抹去嘴角溢出的一段浑
浊精液,而口中依旧含着许多,她抬起凄迷的眸子望着那身体舒张的帝王,似是
询问。

  皇帝皱眉道:「圣女为何不吞咽下去?是嫌弃本王的精液不如从前好吃了?」

  咽下去?夏浅斟闭上美眸,面色沉静,喉咙微动。竟然真的将那精液吞了下
去。皓口半张,依旧可见白花花的颜色。

  皇帝看着这位清丽佳人,身下肉棒不由又复抬起了几分,隐隐有重整旗鼓之
意。

  「把亵衣也脱了。」皇帝威严道。

  夏浅斟跪在身前,衣衫单薄。没有主动去揉开自己的衣扣。

  皇帝不悦道:「你又要违抗寡人?」

  夏浅斟还是没有动静,她微抿嘴唇,咽下了最后一点精液,抬起螓首,声音
清澈而好听:「不对。」

  「哪里不对?」皇帝怒容道。

  夏浅斟道:「我不记得你。」

  皇帝勃然大怒:「你怕是糊涂了吧?圣女又怎么样。在寡人面前还不是供着
淫玩的贱奴,你如此违抗本王,信不信我让你这个王宫第一美人去尝尝和野狗交
媾的滋味!」

  夏浅斟看着他,面色微红却平静。

  她抬起手,掌心捧出了一轮清皎的明月。她看着那轮明月,心思百转。

  很快,她便想明白了所有事情。自己的国家已经亡了,如今坐在王座上的是
西越国王,西越过往想得到自己但是自己百般抗拒,于是就以秘术造出虚假的梦
境和记忆迷惑自己。妄图用这种方式使自己彻底堕落。

  皇帝忽然大笑道:「不愧是夏浅斟,居然这么快就醒悟了过来。不过太晚了。」

  夏浅斟面色微变,掌心明月骤然黯淡。她猛然向后望去,那些文武大臣都变
化了位置,仿佛是站在一个特定的方位上,那是睁眼,整座王宫此刻便是一座大
阵。

  手心明月碎成青烟。

  夏浅斟微微叹息,脸色沉静如灰。

  皇帝站起身子,身下的肉棒再次勃起,气势更胜之前。「夏浅斟,想想你平
日那冷傲的样子,再看看如今的样子,居然跪着为我舔吊,这番场面要是让你们
的老臣看见了,我看你还什么颜面活在世间,夏浅斟啊夏浅斟,寡人已经迫不及
待想试试你那肥嫩的小穴了。」

  他一把拉起夏浅斟的手腕,往身前拽去。

  夏浅斟清冷道:「你是决意不肯放过我的。对么。」

  「谁会让到嘴的仙子跑了?自从寡人尚在西越练兵的时候,就想着有朝一日,
能在城头之上,操一操你这高傲的仙子了。」

  夏浅斟微微叹息:「那浅斟不反抗便是了。」

  皇帝见佳人如此一反常态,不由皱了皱眉头,旋即他朗声大笑:「仙子果然
识时务。」

  他抄起夏浅斟的腿弯和秀背,将她一下子抱起,大步朝着城头走去。周围的
文武百官纷纷跪下,高呼道:「恭喜陛下。」

  城头之下也是人山人海。原来在这之前,国王已然发了告示,说今日要将那
圣女夏浅斟于城楼之上当众开苞。

  夏浅斟双臂伏在城墙上,她的双腿已然被掰开,亵裤被撕去,露出了那挺翘
得不成样子的娇臀,而大腿之间那一点嫣红的颜色美艳得惊心动魄。

  皇帝对着整座京城大声宣誓:「从此之后,天下便是西越的天下!」

  肉棒顶上了蜜穴,夏浅斟闭上了眼,那清丽窈窕的身段是城楼之上最美的景
致。城楼之下,人潮汹涌,呼声震天,仿佛是在宣告一个崭新时代的来临。

  抵在蜜穴之口的粗大肉棒没有丝毫的犹豫,猛然插入,仿佛铁骑直撞,势如
破竹。夏浅斟哀吟如诉,下身似被贯穿,那本就极其好听的声音此刻更是凄婉欲
绝。

  帝王开始打击抽插,丝毫不顾及处子刚刚破身的疼痛,夏浅斟垂着螓首,淡
紫色的秀发披在肩头,沾濡脸颊,她大腿之侧,艳红的处子之血触目惊心。

  但是开发与调教是个缓慢的过程,夏浅斟本就体质异禀,那些疼痛很快便消
散而去,转而袭来的是原始的快感,仿佛空虚了几十年的躯壳忽然被填满了一般,
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声呻吟。

  「圣女大人感觉如何?告诉全天下,我插得你爽不爽。」抽插了几十下之后,
皇帝一边拍打翘臀一边大声问道。如同策马扬鞭。

  夏浅斟不停娇喘呻吟,「陛下无需多问,浅斟自能领会。」

  皇帝放声大笑,他抓起佳人的一臂,开始撕扯她缠裹着胸脯的白色裹胸。夏
浅斟的浪叫越来越放肆,似乎是完全沉浸在了情欲之中,在无半点圣女的贵气。

  「陛下饶了浅斟吧。陛下别打了。」

  「陛下慢一些,浅斟身子才破,尚不堪鞭挞……嗯……嗯……啊。」

  「嗯……陛下请怜惜浅斟。」

  皇帝一边解着裹胸一边放肆抽插着,而城楼之下许多男人都纷纷除去了裤子,
对着这一幕疯狂地撸动着,这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观啊!

  夏浅斟被插得摇摆螓首,口水淫水皆四处飞溅,那淡紫色的柔顺长发也凌乱
不堪,而美艳的脸颊上竟是媚色,看得人心绪澎湃,欲罢不能。

  此刻她已然忘我,什么淫词艳句都往外丢了。

  裹胸解下,那一对雪白硕大的双峰没有了精致的束缚之后一瞬间弹出,波谈
汹涌。而身下,那帝王也达到了快感的最顶峰,所有的情绪随着那浆水一同在圣
女的体内爆发了出来,暗流汹涌。

  而那一刻夏浅斟浑浊迷离的双目瞬间平静,她美眸之间像是藏着一块最清冽
的雪。

  而她那蔚为壮观的胸脯之间,也是一阵寒色。

  皇帝忽然停止了抽插了动作,他目光圆瞪,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夏浅斟不知何时已经转身,对着他的脖子一抹。

  那美乳的内侧,居然藏着一把精致而小巧的匕首!

  「快护驾!」

  那些反应过来的侍卫纷纷涌上前去,接住那向后倒去的皇帝。

  夏浅斟站在城楼之上,赤身裸体,匕首带血。那下体一片白花花的淫糜之色,
而她那美到不可方物的容颜却是冷静到了极点。长风掠起紫发,飘飘洒洒,风姿
似千年未有,足以倾倒天下家国。

  那些愤怒的大臣侍卫向她扑去。

  她扔下匕首,张开双臂,闭上美眸,向着皇城之下倒去。

  耳畔再也听不到任何风声。死亡永远是人间最长久的诀别。

  可她却再次睁开了眼。

  周围一片荒凉,尽是孤坟荒冢。

  她的脚边是一具干枯的白骨,白骨之上还有金色的瞳孔闪着微光。

  她猛然回想起了。这是方才的梦境,自己又回到了这里!

  我到底是谁?天下第一的捉妖师还是一国最高贵的圣女?

  夏浅斟想不明白,她茫然地望着四周,忽然觉得翘臀微凉,一只手摸上了她
的臀部。

  她转过头,一个绿瞳小鬼神色贪婪地看着自己。它的手搭上了自己的屁股,
轻薄地抓捏起来。

  夏浅斟问道:「你想操我?」

  小鬼瞪大眼睛,反而有些怯弱地缩回了手。

  夏浅斟微微颔首,轻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绿瞳小鬼缩了缩身子,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她将手伸到了自己的身下,抹
了一下那蜜穴口,她把指尖凑到眸前,上面的精液依旧温热。

  小鬼看着她,斗起胆子将自己往前凑了凑,小手向着夏浅斟的乳尖上触碰过
去。

  夏浅斟猛然抓住了他的手,小鬼一声惨叫,而她手腕骤然发力,小鬼瞬间烟
消云散。

  周围的阴风变得温和了起来。

  她发现身上的白衣白裙换成了一身极尽华美的衣袍,她从镶金戴玉的座椅上
悠悠转醒,所有群臣如大风过境百草伏地一般跪倒。

  自己方才是睡着了?

  原来自己是一位女帝么……

  夏浅斟心想。

  那些稀奇古怪的梦终究是自己平日太过劳心了么。

  「退朝吧。」

  她对着群臣摆了摆手,直起身子朝着寝宫走去。片刻之后,她忽然滞住了。

  那华美的衣袍之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抵着自己的蜜穴,不停地高频颤动着,
就像是蜜穴之中塞着一直嗡嗡的蜜蜂。

  一位侍卫察觉到了异样之后马上过来搀扶。夏浅斟一把抓住侍卫的手,侍卫
受惊,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

  夏浅斟没由来地问道:「你想上我?」

  侍卫脑子一片空白,连忙磕头道:「殿下饶命,属下对殿下绝无非分之想。」

  夏浅斟点了点头,她喝退了左右之后,殿中便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她连忙
掀开裙摆,从亵裤之中取出了那个困扰自己的东西。

  那是一个柔软的锥形物品,上面还刻着奇怪的纹路。而其表面尚且沾染着一
些稠稠的淫水。她不由面色羞红。

  忽然之间,殿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那个身影逆光而立,身材健硕。

  夏浅斟连忙收起手中的东西,恼怒道:「我不是让你们都退下了么?」

  谁知那个人不退反进,一下子抱住了这位万人之上的女帝王,将她揽入怀中,
夏浅斟还未反应过来,他便将手探入了衣襟之中,肆意抓揉起了她隆起的丰软胸
脯。他凑到夏浅斟耳边轻轻呵气:「我的皇帝好姐姐,我想操死你。」

              (待续)

[ 本帖最後由 zuit 於 2018-2-22 09:5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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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大夢初醒
  古城荒涼沉寂,暗黃色的土牆上生滿了深紅苔藓,藓痕幹枯,猶如鏽迹。整座城市是由大片大片暗色石頭堆砌成的古牆,手指觸上去便可摸下細細索索的落灰,仿佛那些四方八正的街道牆口已經老到一推就會倒。
  陸嘉靜和林玄言在城中走了半日,沒有看到一個人或者是一個妖。兩人從最初的簡單交談到後面紛紛沉默,于是整座城市便再也沒有一點聲響。
  這個城市同樣有晝夜,但是沒有日月。但是他們甚至無法找到光源在哪裏,似乎那些光是均勻地發散在空氣裏的。那些古樹到底是什麽,這座古城又是什麽?即使是博覽群書如陸嘉靜,也不知道其間源頭。
  “我們還有必要走下去麽?”陸嘉靜問。
  林玄言自下而上打量了一塊城下的石碑,碑文早已模糊不清。“我們要原路返回麽?”
  陸嘉靜搖頭道:“不必,這座城市應該有許多出口,我們進來時通過的巨木也絕非隻有一棵。”
  “你有把握找到出口?”
  陸嘉靜道:“我曾經在一本志異古書上看過一段關于隐境的記載。據說那是一種特殊的禁咒,可以創造出類似小洞天的東西。隻是它存在的時限比小洞天要長許多許多,而這種禁咒的施放條件極爲苛刻。我還記得其中一項,就是需要一場血祭,而血祭的代價,是幾百位已然結出内丹的大妖。”
  “嗯。”林玄言點點頭。“這裏或許曾經是某個種族逃難的地方,但是後來因爲某種原因荒涼了。”
  兩人在城中已經行了小半日了,如今在一座高高的古城樓上極目遠眺,四周的景色盡收眼底,卻也未能發現太多新奇之物。
  兩人從極高的古城樓上走下去。陸嘉靜遠遠眺望,而林玄言凝神靜想。
  走到最後一級台階的時候,林玄言的身子忽然停住了。
  “怎麽了?”陸嘉靜好奇道。
  林玄言皺緊了眉頭,看着一臉好奇之色的陸嘉靜,神色凝重,寒聲道:“不對。”
  “哪裏不對?”
  “台階不對。”林玄言正色道。
  “嗯?”
  “方才上去之時,有三百五十六級台階,而下來隻剩下了三百二十級,其中缺少的三十六級台階去了哪裏?”
  陸嘉靜聞言同樣神色一凜,她沒有問林玄言你是不是數錯了這種無聊的問題,而是直截了當道:“方才有動靜麽?”
  “沒有。”
  “那你能感受到妖氣麽。”陸嘉靜又問。
  “不能。”
  陸嘉靜點點頭。斷然道:“那我們馬上離開,我的清冥蓮花應該可以找到出口位置。”
  修道之中,本就是活着最重要。磨砺自然是好事,但是當事情超過自己的預知能力,那便絕不會再以身犯險,逞匹夫之勇。這是陸嘉靜大多數時候的原則,林玄言同樣如此。
  陸嘉靜雙手結印,一朵瓣如青玉,光澤潤潔的蓮花盛開在自己飽滿的胸前。那朵蓮花徐徐浮在空中,片刻之後朝着某個方向飛去。陸嘉靜跟了上去。
  林玄言忽然笑道:“山巒巍峨出蓮花。”
  陸嘉靜僵了僵,心想這是哪裏的詩句。片刻之後她反應過來,狠狠地瞪了林玄言一眼,頭也不回地快步随着蓮花走去。林玄言微笑着跟上。
  一刻鍾後,他們又回到了起點。
  陸嘉靜與他面面相觑,林玄言輕輕苦笑:“事情本就不會如此簡單。”
  青冥蓮花似乎也察覺到了哪裏不太對勁,停在空中搖擺不定,似是掙紮猶豫。
  陸嘉靜輕輕搖頭,将蓮花收回了竅穴之中,剛要說什麽,忽然所有的光都在一刹那斂去,夜幕降臨。
  陸嘉靜張了張口,側過頭,卻沒有看見林玄言的身影。
  周圍一片昏暗,但是依舊隐有微光。她摸了摸自己的身側,空無一物,林玄言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
  她扭頭四望,周圍一片空虛,林玄言就在無聲無息之間,在自己的身旁,毫無征兆地消失了。
  “妖法?”陸嘉靜神色一凜,清暮宮絕學本就最克制妖魔之道。
  她清叱一聲:“流光,束雲,天象。”
  三道截然不同的光自她手印之間射出,橫穿夜色,彙聚頭頂,連結成三瓣蓮花,光芒照拂四野,陸嘉靜向前踏了一步,足底同樣生出一朵蓮花,她連踏三步,身前驟然豁然開朗。僅僅三步,眼前卻沒有了古城,她發現此刻自己置身在一片荒原之上,天上繁星閃爍,垂立于平野之上。
  陸嘉靜隻以爲是障眼法,嬌叱了一聲之後,蓮花破空而去。不多時,蓮花便無功而返,懸停在她的身前。
  清暮宮絕學道法對待降妖除魔一事,從來都是無往而不利。今日卻一而再再而三地碰壁,她心知,這絕不僅僅是因爲自己法力變弱的原因。這裏究竟是什麽道法,林玄言又去了哪裏?
  陸嘉靜滿心疑問,她回望身後,同樣是一片開闊的原野。
  原野之上怪石零落,陰風陣陣。
  陸嘉靜精神緊繃。前方的原野之上,忽然升騰起一隻隻青色的三角形瞳孔,濃重的陰影逼仄而來,陸嘉靜身形悄然後退,落到了一塊巨石之後。
  那些三角形的瞳孔越發接近,陸嘉靜手捏蓮花随時準備出手。那些黑色的幽靈般的身影形似蒼狼,悄無聲息穿行過草原,而它們似乎沒有意識到陸嘉靜的存在,心無旁骛低穿過了巨石,就像是沒有靈魂的陰影一般。
  陸嘉靜遙望它們前往的方向,心中生疑。而手心蓮花如有感應,一片片花瓣搖曳生姿。陸嘉靜略一沉吟,掠起身子悄無聲息地跟随上了那群生物。
  古城之中,林玄言無聲穿行,神情越來越凝重,就在不久之前,陸嘉靜毫無征兆地陡然從身邊消失。在他的認知裏,除非這是一位通聖境強者造下的法陣,不然絕無可能做到如此悄無聲息。
  但是如果他們的對手真的是一位通聖境強者,那麽完全沒有必要和他們如此大費周章。
  林玄言有些頭疼。而這古城卻像是迷宮一樣,永遠走不到頭。
  他的心情越來越煩躁。
  忽然,他的耳畔響起了極其詭異的聲音,那是從身後發出的聲響,林玄言回身望去,古老的城樓空空蕩蕩,唯有陰風缭繞其間。
  他心思百轉,饒是以他的見識,一時間也難以摸清楚古城的來曆。是上古時期戰争的遺址,又或是某個巨大的妖族設置的古老禁咒?
  他在一條廊道之上反複穿行了十餘次,每一次這條廊道産生的景象都有細微的變化,廊道之下是一座大湖。林玄言閉上眼睛,精神的力量向着四周擴散,可是詭異是,精神的弦線一觸及湖水就像是墜入了一片幽深而冰涼的深淵之中。
  林玄言凝視湖水,心中生疑。而片刻之後,他面色大變,踉跄退後,一直撞到了廊橋的木柱之上,竟不敢多看湖水一眼。
  方才那湖水之中有一個倒影。那是一個羽衣星冠,白衣佩劍,風度超然的男子。
  但是林玄言下意識地避如蛇蠍。
  那是葉臨淵的面容。
  或者那就是自己。隻是不知爲何,那一瞬間,他的心中猛然悸動。
  收回心念之後,林玄言再次來到了廊橋之邊,撫欄臨波,他緩緩擡起袖子,一道充沛的精神力如清風般萦繞袖間。林玄言擡拳朝着湖水猛然轟擊過去。
  一道道漣漪蕩開在湖面之上,入小石墜入湖心,清漣陣陣。
  林玄言将拳收至腰間,他面色微紅。但是心中有了更多的猜想。這湖水對于隔絕精神力似乎有很特殊的效果。那湖水之中到底藏着什麽,如此将人置之于外?
  林玄言猛然吸了一口氣,他長發激蕩而起,身形驟然如同一片虛無的剪影,一道道無形無影的光在他拳峰之上蕩開,那拳尖之上竟隐有峥嵘劍意。他一拳遞出,那一拳極爲緩慢,落在湖心更是悄無聲息,連漣漪都不再激起。可就是那一瞬間,廊橋之上再也沒有了林玄言的身影。
  他霍然睜開眼睛,望向了腳下,腳下是一片青碧色的水影,水影之上是一座廊橋。這是……這是湖水之中?自己成了湖水中的倒影?
  他不解擡頭,心神驟然被攝住。那是一雙瞳孔。在那片不知是湖底還是蒼穹的地方幽幽凝視着他,周圍寂靜如死,他如同置身在荒蕪的墳冢之中。那一瞬間,林玄言整個人就像是被玄冰浸泡了一般,四肢僵硬,目光直勾勾盯着那個瞳孔。瞳孔之中有他的倒影,他的倒影之後,是一根高高立起的柱子,仿佛一座聳立的高塔。
  嘩啦!
  林玄言再次出現在了廊橋之上,他渾身都是水,大口喘息,鮮血自唇齒間溢出,驚魂未定。方才他全是法力凝結,靠着極爲高深的境界強行清醒心神,在一刹那斬斷了所有與精神的連接,才在那個似是而非的幻境中逃脫出來。
  自己尚且如此,那陸嘉靜……林玄言望向了湖水,心如湖水中的沉石。
  他擡起頭向着遠方望去。視線之中,出現了一座方才還不曾有的古樓。林玄言心知肚明,那是方才那瞳孔之中的倒影。
  他心中已經猜測了大概,如果整座城市都是虛幻的,那麽這座古樓一定是真實的。用如此大的手筆隐藏這棟樓。如此欲蓋彌彰的舉動,到底是想藏住些什麽呢?
林玄言一直走到了一座高聳的古樓之前,那是古城之中最高的建築,就像是日晷中央的那根随着陽光轉動的石柱一般。事已至此。林玄言沒有猶豫,直接邁步登上了古樓的台階。
  古樓之中别有洞天。在外面看來無比灰暗的古樓,其中卻是一片碧玉圍成的光,仿佛是置身在琉璃寶塔之中,那些牆壁上透出的光線清和第揉進了視線裏。林玄言擡起腳,卻發現腳如同灌鉛一般,行動艱難。
  難道是這座古樓抗拒自己的進入麽?林玄言輕輕挑眉,法力運行在足上,嘗試着想要邁出一步,但越是如此,自己的腳便越重,最後更像是牢牢第粘在了地面上一般。
  林玄言忽然笑了笑,他撤去了一身法力,如尋常人般邁出一步,果然,古樓再也沒有抗拒他。林玄言走在第一層樓之中。
  第一層樓無甚新奇,隻是中央有一個内方外圓的古台,古台之中似乎應該存放着什麽事物,隻是如今空空如也。而四周的牆壁上刻着奇怪的文字。那些文字毫無章法,因爲刻得極深,所以可以保持很久。
  林玄言大緻看了一遍,那些文字許多都記在了心底,他隐約感覺那些文字之中自有其玄妙之處,隻是這種感覺若有若無,他自己也說不上來。隻是冥冥之中,内心深處,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感應。
  他記牢了所有牆壁上的符号之後,毫不猶豫,登上了二層樓。二樓和一樓大同小異,那些文字的筆畫之中同樣泛着微微的碧光。林玄言在心中默默記下了所有的筆畫,再次登樓。
  三樓,四樓,他一樓一樓看過去。方才在外面之時,他便數過樓層數目,一共十三樓。如今他已經來到了第六樓。雖然每一層樓之間的變化都不大,但是積少成多,等到第六樓時,其間文字的寫法,筆畫的排列和第一樓時已經截然不同。
  林玄言神色凝重,因爲他發現,那些文字,他竟然隐約可以看明白了。
  有些文字,很明顯是在模仿飛禽走獸的姿态和動作,其中隐含的神韻和寓意可以猜到一二。那些文字的排版也比之前要密集很多,似乎是在訴說着某一些故事。
而那中間内方外圓的石台之上,擺放着一塊幹枯二古老的石頭,那塊石頭質地奇詭,色澤悶沉,在碧光的照拂之下,似有水紋盈盈流動其上,看上去竟像有生命力一般。而石頭之上有一個奇異的圖案,而那個圖案林玄言覺得有些熟稔,竟似在哪裏見過,隻是一時難以想起。
  他來到石台之邊,發現原本應該是内圓外方的石台變成了内方外圓。
  林玄言深深第看了一眼石壁,他腦海中已然對這座古樓有了許多猜想。但是他還不敢斷定。他看着第七樓的台階,抿了抿嘴唇,竟覺得有些口幹舌燥。
  …………
  叢林之中,殺機四伏。近幾日之中,北域極北處的森林氣氛尤爲緊張。一個灰衣少年站立在一棵極其高大的枝丫上,皺着粗長的眉頭,面色凝重。
  這些日子他統領妖獸做了許多幾乎地毯式的搜查,幾個關鍵的隘口也都封鎖了,但是無論如何,它們也找不到那個少年和女子的蹤影。就像是他們憑空消失了一般。
  周圍野草劇烈起伏,一根根藤蔓翻開堅硬的土壤,向上鑽出,不停竄動。一個面色青綠的少年忽然出現在枝丫之上。灰衣少年連忙行禮:“少主。”
  那個面容青綠,瞳孔空洞的少年咧嘴道:“還是找不到麽?”
  灰衣少年搖了搖頭。
  少主不滿道:“在這片森林之中,竟還有什麽手段可以躲過我們青妖族的搜查?”
  灰衣少年凝着眸子,他思索了片刻,不确定道:“他們可能是誤入了那個地方。”
  少主臉上沒有太多驚訝的表情,這幾日的一無所得也讓他産生了那種想法。“他們确實有可能去了那片祭壇。如果真是那樣,那就太可惜了。”
  少主自顧自地歎了口氣:“這麽些年,從來沒有人能從那裏走出來啊。”
  灰衣少年對于那裏本就滿心疑問,于是便問道:“那裏到底是什麽地方?老族長有透露過什麽麽?”
  “沒有人知道。包括我父親。曾經有一代青妖王深入過那裏,最後僥幸出來,隻是那時他已滿口瘋言瘋語,癡傻了一般。最後被幾個大長老聯手鎮壓下來,從此那裏就被當做了禁地。而我們根據已有的了解,把那裏稱作祭壇。”
  “真是可惜啊。那樣好的貨色居然要斷送在這種地方。”灰衣少年搖頭歎息道。
  少主沒有接話,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總之,封鎖所有出口和要道,尤其是天峰口,那是通往外面唯一的道路,徹夜監察不可松懈。即使他們真的僥幸逃了出來,也注定會落入我們青妖族的大網之中。”
灰衣少年才領命。少主身子便如陀螺般轉起,化作一道青色的龍卷,倏然鑽入了一棵大樹的木心之中,頃刻消失不見。
而周圍的古木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幻姿态,重新排列成了新的隊列。
  灰衣少年猛一蹬腳,神色驟然躍出,在幾棵巨木之間反複橫跳,如灰色的彈丸朝着天峰口掠去。忽然,少年的身影一滞。他望向了某個方向,神色微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方才他似乎又感應到了生人的氣息……
  …………
  北域的氣候陰晴不定,一個破舊的古廟外,再次下起了大雨。神鬼銅像在電光雷火的閃爍之中明暗不定,更顯猙獰恐怖,那些刀叉銅鏡劍戟的倒影在牆壁上狂亂舞動,像是大風中瘋狂搖曳的燭火。
  一個皮囊極好卻是赤身裸體的少女在古廟中睜開眼睛,她的身邊放着一把生鏽的古劍。
少女脖頸底下枕着滿是枯草灰塵的冰冷石像,又閉了會眸子,仰起頭,淡紫色的長發濕漉漉地披在肩膀上,她渾身都被雨水淋濕,一片陰寒。
  “百鬼升天爲魔伥,神君入地開洞府。”
  少女口中碎碎念念,聲音弱不可聞。卻有一道極其細微的風從雨幕中飄然而至,一下子納入了少女的竅穴之中。
  調息了許久的氣息之後,少女才虛弱地睜開了眼睛,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掐了掐自己的臉頰,用最後一些神識向着前方的雨簾探去,等到她确認了某些東西之後,才緩緩地舒了口氣,她掙紮着起身,來到了石像後面,蜷縮起了嬌小的身子,如秋蟬一般蟄伏起了所有的氣息,倒頭就睡。
  外面大雨如鞭,四濺的雨水連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電光如海,天雷轟響,聲勢震天動地,但是都未能驚醒沉睡的少女。
  等到一覺醒來之時,外面雨水已停,天地一碧如洗,泛着煥然一新的氣息。她望着青綠色的層山和刀削般的鐵色斷崖,眉毛比遠山更爲好看。她忽然捂住心口不停地咳嗦,雪白的貝齒之間溢出鮮血,雖然身體的傷勢恢複很快,但是道心上的裂痕絕非一朝一夕可以彌補。回想起那些形形色色的場景,她依舊心有餘悸。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障眼法能不能騙過那些人,如今時間也太過緊迫,她沒什麽信心。
少女深深地吸了口氣,看着外面被雨水洗的煥然一新的花草,沒由來地露出了微笑。就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大夢忽然蘇醒了一樣,她伸了一個懶腰,腰肢舒展,清婉美好,精神難得地清淨。
  也像是人生重新來過一般。少女忽然歪過頭想了想,自己到底叫什麽好呢?想來想去,她也想不到合适的名字,她搖頭微微歎息,起名真是一個麻煩的事情啊。
忽然她面色微紅,這才意識到此刻自己甚至一絲不挂。
她回望了一眼古廟。深山之間的寺廟總與一些靈異之相有關,冥冥中似是有些蹊跷。她眯着眼睛看了一會,瞧不出太多異樣。
  随後紫發少女回到了古廟之中,她目光緩緩掃視四周,那地上竟然一些幹枯的碎骨,有一片甚至是較爲完整的頭顱。而從骨頭的構造上來看,不似人族,反而似妖。
  此刻自己是在北域?少女秀美微蹙,她來到了一片雜草之邊,輕輕撥開雜草,取出了一個老式而陳舊的箱子。這應該是曾經被殺害在這裏的人所帶的箱子。她推開箱子,發現裏面竟很巧合地有幾件深碧色的衣物。
  她翻動衣物,從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幾件衣裙樣式的衣服,展開抖了抖,她看着那衣物的色澤,鼻翼微動,有些不滿地鼓了鼓嘴:“這……這也太綠了吧。”
2018-3-1 04:4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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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找撸点的…结果看着看着当玄幻小说看了  写的真的好
2018-3-7 04: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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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抹深幽的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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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修羅城神仙落陣圖

  第二十章:修羅宮神仙落陣圖

  夜色陰沉,暗色的陰影覆著流沙淺淺而行,晚風從最初的蕭瑟漸漸變得陰重
而黏稠,風裏裹挾著砂礫,沾染煞氣,最後連那些三角形的瞳孔都無法望見,唯
有砂石之上印著淺淺足印,足印片刻便會被流動的沙覆蓋,陸嘉靜清絕的身影就
揉在蒙蒙的夜色裏,唯有一朵蓮花引路。

  陰風掠耳,似陰物擦肩而過,于耳畔呢喃細語。

  陸嘉靜面無表情,心卻愈發沉重,青色蓮花在一路遠行中逐瓣凋零,而越是
穿行,眼前的植被便越來越多,隻是它們大部分都已枯死,撞進視線裏的,便是
一重接著一重的可怖陰影。

  一直到青蓮光芒黯淡,十三瓣蓮花皆盡凋謝,陸嘉靜抬起頭,望見了昏暗微
光。

  天上一輪殘月如鈎孤懸,一座極其恢弘大氣的暗紅色古城如籠煙霧之中,陸
嘉靜衣衫随風向後吹動,層層殿宇不算太過高聳,卻是莊重渾厚,屹然巍峨,如
今月影斑駁,風沙繞舞,入目便是滿眼寂靜寥廓,猶如陰曹地府之中屹立的閻王
宮殿。

  陸嘉靜望著古城樓上的字,那是古體書寫的「修羅」二字。陸嘉靜悚然,她
忽然意識到自己見到了什麼。曾經她讀過一本名爲《瓊樓志異》的古書,古書的
尾頁曾經寥寥提過關于三座最神秘古樓的幾筆。

  那三座樓分别是北府,龍淵樓以及修羅宮。

  陸嘉靜望著那筆力柔勁,融合起來卻是鐵畫銀鈎的修羅二字,心中暗驚,莫
非這就是傳說中的修羅宮?竟然隐藏在這古城之中?

  轉眼之間烏雲蔽月,陸嘉靜身子一緊,作臨敵之态。可詭異的是,明明雲已
遮月,眼前的景象卻更加清晰。

  「嗒,嗒嗒,嗒嗒……」

  一陣猶如竹子敲地板的身影在濃重的風沙之中響起,陸嘉靜豎起耳朵,尋找
聲音來源,她忽然看到城門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消失了,一個黑色的小鬼四
肢著地趴在地上,他的肢體不停拍擊著,頭顱朝著陸嘉靜所在的方向,身體看不
出絲毫的顔色,即使是瞳孔也漆黑一片。

  陸嘉靜看著這猶似夜色中一片單薄影子般的怪物,随時準備出手。

  那個四肢著地的黑色小鬼對著陸嘉靜不停地發出嗒嗒嗒的聲音,随後它扭過
身子,朝著城門之中走去,還回過頭看了陸嘉靜一眼。陸嘉靜心中微驚,莫非它
是想指引自己入城?

  夜風忽作,天上蔽月的烏雲被緩緩推走,随著殘月的微光顯露,那城門竟然
再次出現在肉眼之中,然後緩緩開始閉合。

  嗒嗒嗒嗒的聲音越來越大,陸嘉靜已經看不見小鬼的身影了。她望了一眼天
上逐漸顯露的月亮,心念急轉,如今困于此地,似乎眼前的古城是唯一的出路,
而那隻小鬼似乎也沒有太多惡意。她舔了一下幹燥的嘴唇,她不再猶豫,朝著古
城掠去,在城門關閉的一刹那,她一襲華衣擦門而過,進入了古城之中。

  進入古城的那一瞬間,陸嘉靜抬眼的一刹那,心中一股寒氣便陡然升起,她
只覺得頭皮發麻,三朵雪蓮便在身前袅袅綻放開來。如箭在弦。

  那城中,有無數雙發著幽綠的眼睛盯著她,那些眼睛由前及後,排成整整齊
齊地一列。直勾勾地盯著這個不速之客。

  等到蓮花雪光照亮了前方的領域,陸嘉靜凝神一望,才發現那些竟隻是雕琢
而成的石像。

  地上有許多沙狐的石像,它們長著三角形的眼睛,保持著怪異的姿勢,一動
不動,似乎就是它們領著陸嘉靜來到的古城。而那些稍高的石像則是一個個肩胛
生著羽翼的天使,目光偏白。而那些最高的則是武將的石像,它們手持刀斧,目
光如刀,氣象威嚴,手中兵器似乎随時都會傾倒墜下,斬落頭顱。

  那嗒嗒的聲音已經無影無蹤,周圍一片昏暗的死寂。

  陸嘉靜小心翼翼地走過石像之間,她思維始終緊繃,若是石像忽然發動進攻,
蓮花便會瞬間包裹全身帶她離去。

  城樓之上漂浮著小小的陰物,猶如一道道遊弋在空中的風。越往裏面走,陸
嘉靜便能看到越多的精魅,其中的許多精魅甚至連陸嘉靜也叫不出名字,只是它
們妖力都很低微。那些精魅有的随風飄動,有的則是攀附在檐柱,門匾,棟木之
上,就像是很不起眼的微塵。

  陸嘉靜再次看到了那個黑色小鬼。

  只是黑色小鬼緩緩站起了身子,如人般站立了起來,它看著陸嘉靜,怪叫了
一聲,倏然一轉身,朝著正殿大門奔去,身子頃刻消失不見。陸嘉靜不知它究竟
想做什麼,略一沉吟,身影逼上,同樣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晝夜的交替荒誕而無聲息,陸嘉靜身子才踏入正宮之中,外面便成了一片刺
眼的白晝,宮中已然昏暗,陸嘉靜目光緩緩掃過,那正殿卻像是被洗劫過一般,
堪稱家徒四壁一貧如洗。本就極大的大殿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陳設,看上去便顯
得極爲空蕩。

  她四下打量了一番,卻沒有發現那個黑色小鬼的蹤跡。

  她不想多做逗留,剛剛轉身準備離開之際,忽然殿中再次響起那嗒嗒聲,陸
嘉靜蹙眉回頭,目光盡頭的強上趴著一個通體黑色的人形怪物。

  陸嘉靜拇指與中指一扣一彈,一朵蓮花朝著黑色小鬼激射出去,而小鬼身形
則是極其敏捷,它貼著牆壁,如一道影子般遊走開來,在四周的牆壁上不停竄動
躲避蓮花。

  「客人住手。」那個小鬼發出了一聲幹澀的聲音。

  陸嘉靜眉頭一皺,沒有很快收回蓮花:「你會說話?」

  小鬼在牆壁上不停竄動,小巧的蓮花猶如跗骨之蛆,它聲音古怪道:「希望
客人可以救一下這座古城。」

  陸嘉靜不爲所動,手指屈彈之間又是三朵蓮花破空而去,牢牢地鎖定了小鬼
的軌迹,那小鬼被逼到角落裏,它似乎很是忌憚蓮花,那蓮花懸停在它身前三寸,
它身子刺猬般蜷縮了起來,微微發抖。

  陸嘉靜冰冷道:「我需要提問幾個問題,你務必如實回答。」

  「客人盡管發問。」

  陸嘉靜沒有發問,直截了當道:「第一個,這裏是哪裏,外面的石像是什麼?」

  小鬼道:「此爲修羅城,是一座墳墓。外面的石像是守墓者。它們晚上是石
像,白天則會活過來,那些精魅則是相反。」

  陸嘉靜繼續問:「守墓?守誰的墓?」

  「修羅王的墓。」

  陸嘉靜曾經聽過一些關于修羅王的傳說,據說那曾是雪國供奉的神明,是極
北冰川間孕育出來的大怪物,能力通天,執掌生殺,是後來在一場名爲「神寂」
的戰争中無故失蹤了。後來人們在雪國的遺址之中曾經發現過一個巨大的骨架殘
骸,許多人便認爲那是修羅王的骸骨,如今依舊深藏于乾明大殿的密室之中。

  陸嘉靜繼續問:「進入這裏之前,我曾經進入過一座古城,那是什麼?」

  小鬼毫不猶豫道:「那是幻境,客人站在一座巨大的蜃妖的屍體上,那些都
是它瞳孔映照出的虛影,除了一座同樣神秘的古樓以外。」

  竟然是幻境麼?陸嘉靜回想起那古城的種種詭異之處,閉目不語。

  「如何離開這裏?」

  「我從未離開過這裏。」小鬼坦然道。

  陸嘉靜蹙著眉頭,不言不語。

  小鬼見她不言語,便問:「客人沒什麼要問了麼?」

  陸嘉靜睜開眼睛,聲音清冷:「最後一個問題。你是誰?」

  這次黑色小鬼不再如之前般對答如流,它稍一沉默才給出答案:「我是雪牙。」

  陸嘉靜點了點頭,收回了蓮花,望著小鬼,目光冰冷。

  「你引我來這裏,究竟是什麼目的。」

  「希望客人可以救救古城。」

  「我幫了你們,能得到什麼?」

  黑色小鬼道:「客人的身體似乎出了什麼問題,我可以幫助客人修復身體的
損傷。」

  陸嘉靜不動聲色:「北域有一處泉水,同樣可以治療我的身子。」

  小鬼點點頭:「若是客人已經另謀方法那也是極好,總之無論那份禮物有多
大,只要姑娘提出來,那修羅宮必然會爲客人做到。」

  陸嘉靜沒有立刻答應,她隻是緩緩問道:「你希望我做的事情是什麼?」

  小鬼身子忽然如陰風呼嘯而起,不知是何緣故,本來極小的身影陡然漲大了
幾分,小鬼的身影在大殿中飄揚晃動,如一面招魂的旗幡。

  一道道金色的細線如火花般在牆壁上爆開,點燃引線一般,如無數煙花在眼
前簇然綻放,一個個金色詭谲的圖騰在牆壁上緩緩勾勒顯露出來,陸嘉靜忍不住
屏住呼吸,那些緩緩勾勒出的金線沒有絲毫的雜質,滾燙如熔,神聖而古靜,如
一國軍旗于萬軍帳前冉冉升起,一幅巨大的畫卷徐徐普卷開來,天風神龍,鬼將
騰妖,蛟龍走江,神王峥嵘。

  無數人形如圖騰一般顯露山水,右上及下,自九天之雲浩浩渺渺至四海之水
逶迤騰浪。目光所過之處唯有金線滾燙勾過,鋒芒畢露。

  小鬼的身形站在那副巨大畫卷之前,顯得卑微而渺小。

  陸嘉靜望著那副鴻篇巨制,心中震撼,一個古老的名詞緩緩在心中浮現:修
羅城神仙落陣圖。

  僅僅是一個眨眼的瞬間,宮殿的一切都在身邊退去。天地之間金線缭繞,耀
目的光芒如潮水般在瞳孔中退去。

  天上諸神谪落如雨。

  陸嘉靜發現自己來到了壁畫之中。黑色小鬼站在她的身側。

  它們站在一座橫跨天地的雪白大橋上,周圍雲海茫茫。

  一朵雪白蓮花自陸嘉靜指間綻放,無聲抵在了黑色小鬼的脖頸。

  小鬼感到了身後傳來的寒意,恭敬道:「客人還有什麼疑問?」

  陸嘉靜認真道:「我還沒有答應要幫你。」

  小鬼道:「這和客人沒關系,神殿認可了你,只要你内心不是特别抗拒,便
會被自動納入壁畫之間。」

  陸嘉靜不滿道:「你們的待客之道如此霸道?」

  小鬼呵呵笑道:「我們的王從非拖沓之人,希望客人見諒。」

  陸嘉靜沒有回答。天上諸神混戰,她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随即目光轉而望
向了腳下,浩瀚雲海在足下翻滾,雲詭波谲,遙遙望去,心中便生浩然之意。

  她回想起了曾經在某一本古書上見過的一段記載,手指微微握緊。

  黑色小鬼領著她沿著白橋緩緩走下。它背對著陸嘉靜,所以她望不到小鬼那
不辨五官的漆黑臉上,緩緩勾起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

  林玄言登上了第八樓,面色蒼白,瞳孔微空。

  從第一樓開始,每登一層樓他都覺得身子羸弱了幾分,越是往上便越是明顯。

  到了第八樓上,他便如同一個病弱的凡人一般,連氣息都怯弱了許多。

  第八樓上的文字便是此時人間通用的官文。林玄言能夠看懂每一個字。他深
吸了幾口氣,壓抑下了複雜的情緒,目光緩緩落在了牆壁上,那些文字同樣泛著
碧光,随之林玄言的目光掠過,那些字竟然逐一地消失不見。

  第一面牆上寫滿了名字。這些名字列次而上,層層遞進,呈現著金字塔的形
狀。

  林玄言的目光自下而上望去,最下面的名字很多他都沒有聽說過,偶爾看見
了曾經試道大會上的幾個人的名字,而有些人的名氣卻已經灰暗,似乎名字的主
人已然故去。

  目光漸漸向上,他默默地記住了每一個名字,越往上名字便越是很少,他在
第三排望見了蕭忘和季昔年的名字,還有一些同樣在試道大會大放異彩的年輕人。

  再往上他心裏咯噔了一下,他看到了裴語涵的名字,心中有些酸澀,而那個
曾與自己下棋的口吃少年也在此列。

  落于第二排的人名除了自己的徒弟之外,無不是如今天下衆人皆知的大人物,
有的遊野天下,有的于浮嶼清修,有的在人間,有的在北方妖域,無不是一方大
人物,最不濟也多多少少有些耳聞。只是有兩個名字聽上去很是陌生:蘇玲殊,
江妙萱。

  目光落到第一排,林玄言的心緒卻變得極爲平靜,他幾乎可以確認,這些人
名由低到高的排列便是這些人成就的高低。

  這算不算知天命呢?可是窺視天命向來不得善終,冥冥之中的天譴自有玄奧,
所以由古至今,從未有一位大祭司可以活過百歲。

  他望著第一排的人名,即使竭力克制,目光中依然忍不住炸開異彩,最後的
最後,他有些木然地立在原地,如被雷火劈中,心中也像是打翻了什麼,五味雜
陳。

  他忍不住胡思亂想,甚至有些想忘記。

  他轉過身,心緒煩亂,粗淺地掃了一眼另一面石壁,那是過去千年的曆史,
由魔宗建立到被剿滅,由北國落隕石,雪國一夜之間崛起,一直到天下北征。雪
國覆滅到軒轅建立,然後便是龍淵開啟。五百歲月如流,他目光匆匆而過,那閉
關五百年對于他不過是黃粱一刻,而此刻其間發生大事便大緻了然。隻是此處記
載得很不詳細,沒有出現任何具體的人名,隻是描述了一些人間的大變故。

  而浮嶼之上似是有高人以神通遮蔽,此處對于浮嶼竟然隻字未提。

  林玄言心中暗暗推算了片刻,沒有術法的輔助推算能力極其有限,那些真相
隐藏于大霧之後,即使撥雲開霧,望見的或許也是某些人靜心準備的假象。

  望到了某一處之後,林玄言便不再往下看了。牆壁上密密麻麻的歷史太過太
過繁複,如果盡數看完便幾乎是了解了命運的軌迹,知曉命軌對於大部分人來說
都是難以克制的欲望。但是林玄言沒由來得害怕。

  因爲活得太久,所以有些恐懼。不是貪生怕死,而是敬畏。

  即便是平日裏再雲淡風輕,姿態超然,也難以覆蓋的恐懼。

  他垂下了頭,可是牆壁上的文字依舊迅速地消失。他垂著頭,眼前似乎便是
天道。恍恍惚惚之間,他似乎可以看到曾經有一個仙風道骨的絕世高人在此處纂
刻在這些文字,神色若癫,袍袖之間宛如神仙落筆,抖落天機無數。

  林玄言盤膝而坐,滿身汗水,他死死地抓著自己的衣袖,身子不住地顫抖。

  文字逐漸消失,在最後的最後,林玄言猛然抬頭,汗水衰落,最後一排字轟
然炸響在腦海之中:其一得誅,末法將盡。

  其一?其爲何?一爲何?未等林玄言細思,所有的光線驟然從眼前斂去,沒
有天崩地裂的響聲,仿佛一切都被刹那抽空。周圍寂靜如死。他伸出手摸了一下
身邊的磚塊,觸指冰涼,他恍然發覺,自己是瞎了。

  沒有恐懼,卻是茫然。

  這是窺視天機的反噬麼?林玄言輕輕苦笑,直起身子。

  這才是八層樓,上面還有五層樓記錄的究竟是什麼呢?是這個世界的盡頭麼?

  如果這個世界的終極秘密要用自己的生命換取,自己真的會願意麼?不過無
論如何,自己都看不到了。他有些失落,又有些慶幸。

  可是如今雙目失明,如何走得出這個古城呢?

  未等林玄言感傷,忽然一道光突兀地出現在了視野裏。林玄言仰起腦袋,望
著那一束光的來源。那仿佛是一個方形的天窗,鑲嵌在漆黑蒼穹的頂端。他耳朵
微動,聽到了一些動靜。

  一個小腦袋忽然出現在了天窗附近,那人韶顔稚美,骨秀神清,衣衫深碧,
淡紫色長發如溪水垂落,似曾相識。

  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不是自己瞎了,而是周圍忽然漆黑一片。

  林玄言剛想開口,便聽那少女雀躍道:「啊,這裏果然有人啊,你在這個地
下暗室裏做什麼啊。是有人把你關在這裏的麼?對了,你知道這是哪裏麼?」

  「……」

  …………

  修羅宮活了過來。

  宮殿外下起了雪,紛紛揚揚,如神明賜福人間。

  雪花落在了石像之上,石像肩頭微微聳動,砂礫抖落,目光雖然黯去,整個
石像卻活了過來,蜷縮于地表上的沙狐身子一觸雪花便彈射了出去,小珠般的眼
球咕噜咕噜地輕盈轉動,它們以前爪奮力地刨開沙地,身子靈巧地遁入沙土之中,
那些本就活躍的精魅沒有因爲落雪而石化,反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漲著身形。

  忽然間,沙子底下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叫聲,一隻沙狐怪叫著從細軟的沙下竄
起,望著地洞,毛髮聳立,似是遇到了恐怖的東西。

  沙子無聲裂開,一隻隻雪白的手掌扒開沙子緩緩出現,那些手掌只有四隻手
指,粗大而強壯,它們從地底鑽出,仿佛沉澱千年的文明浮出水面。

  雪花一直落一直落,地上的流沙緩緩轉動,反復沙層之間出現了一個又一個
的深淵。一隻隻頭頂紅色犄角,渾身雪白毛髮,目光幽藍的怪物走在滾滾黃沙之
中。沙狐受驚逃竄,身披堅硬鎧甲的石像舉起刀叉,目光嚴厲,正欲呵斥。那雪
人般的怪物輕蔑地斜過眼睛,他驟然伸出臂膀,雪花簌簌抖落,那副堅硬無比的
鎧甲竟然被硬生生撕裂開來。古將軍發出一聲沉重的悶哼,仰頭向後倒去,觸地
的一瞬間重新石化,四分五裂。

  那些復甦的怪物抬起頭,四下打量著這個落雪的人間,最終他們的目光都匯
聚在了巍峨莊嚴的王殿之前。怪物們從四面八方湧來,來到了敦厚雄偉的大殿之
前。它們齊齊下跪,犄角觸地,虔誠朝拜。仿佛那裏,才住著真正的魔鬼。

[ 本帖最後由 那一抹深幽的藍 於 2018-3-8 01:35 編輯 ]
2018-3-8 01:3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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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e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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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剧情和构思,太出乎意料了,绝对的大片啊,精彩绝伦!
看来男主的试炼之路不是个人原以为单线展开的一条线索,类似禅意的修仙要搭配绿文,不知要如何的情节来让男主虐心呢?
万分期待!
2018-3-8 21:3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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