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滿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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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紋面(01-200完) 作者:漂泊旅人  
  本主題由 aaa5555xxx 於 2021-10-13 17:55 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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紋面(01-200完) 作者:漂泊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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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紋面(1-2)


作者:漂泊旅人
2015年6月10日首發于SIS



                第一章

  随着身體的一陣哆嗦,我終于從噩夢當中驚醒過來。

  窗外依舊一片漆黑,我摸索着,在床頭櫃上找到了煙盒和打火機,雙手顫抖
着掏出了一根,然後點燃。

  當煙霧順着氣管進入肺部後,之前因爲緊張而劇烈跳動着的心髒方才在尼古
丁的作用下緩緩的安定了下來。

  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大約五點多鍾了。

  想着即使再睡,到天亮之前隻怕也很難睡着了。

  我幹脆叼着煙,光着身子走進了衛生間,打開了淋雨噴頭……洗完澡後,終
于有了神清氣爽的感覺。

  想着去編輯部早了,我一邊打開了電視,一邊從冰箱裏拿出了昨夜和朋友外
出宵夜,打包回來的殘留食物,放進微波爐内加熱。

  一分多鍾後,微波爐發出了加熱完畢的聲響,我端着盤子,坐在了電視機前
,一邊收看着早間新聞,一邊用加熱過的剩餘食物滿足着腸胃對早餐的需求。

  吃光了面前的食物,覺得有些惡心,便又連忙沏了一壺紅茶以中和胃内的不
适感覺。

  就這樣,渾渾噩噩的混過了上班前最後的時光,然後便穿上了外套按部就班
的前往編輯部點卯。

  在編輯部,我的身份有些特殊。

  因爲我實際的人事關系一直保留在某報業集團公司内。

  對外的準确身份也是該集團公司下屬的一名新聞記者。

  不過兩年前集團決定和某奢侈品企業聯合出版一份時尚類雜志月刊,編輯部
建立伊始,我便被集團的人事部門陰差陽錯的給插進了這份新辦雜志的編輯部之
内。

  說是陰差陽錯其實也是借口,因爲作爲新聞記者,在同事們看來,我的政治
觀點比較激進和極端,以往的采訪和發稿經常給集團新聞部惹來麻煩。

  據說省委宣傳部某高官甚至在多次會議上指名道姓的點到了我的名字。

  一再強調,叫集團公司領導管好下面的人,要維護政府部門的正面形象等等


  換做其他傳媒企業,我這樣的刺頭早都被掃地出門了。

  總算所在集團幾位領導也都是老牌媒體人出身,表面固然在主管部門領導面
前唯唯諾諾,但骨子裏依舊堅持着新聞報道自由的職業原則,總在各種場合有意
無意的對我進行維護。

  我方才得以保住了眼下的這份飯碗。

  不過在他們看來,我留在新聞部總是集團公司的一顆定時炸彈,因此當決定
和其他企業聯合創辦新雜志後,我便被集團公司以聯合籌辦人員的名義塞進了現
在的時尚雜志編輯部。

  最初是籌辦人員,跟着便直接被集團刻意留在這家編輯部當中,最後還被委
派了一個副總編輯的職位。

  集團領導如此安排的用意我心知肚明。

  但也能理解他們的苦衷,在他們看來,新聞記者報道事件真相,揭露社會問
題這些是基本的職業道德。

  但在如今的大氣候環境之下,爲了集團公司的業務發展,我這樣完全沒有政
治敏感性的「二愣子」

  還是遠離新聞報道采編一線的好。

  何況他們也給我安排了一個在外人看來絕對優越和舒适的工作崗位。

  我即便再不滿意,也隻能接受他們的好意在編輯部「長期休養」

  了。

  編輯部主任和其他人員也都清楚我的情況,而且知道我對所謂的流行時尚這
塊完全的興趣缺失,因此從來也不要求我在雜志的編輯、出版等工作中做些什麽


  我就如此神神叨叨的在編輯部裏經過了兩年光拿工資不幹活的「逍遙」

  日子……不過最近的情況有所變化。

  年初編輯部新進了幾個剛從大學畢業的年青丫頭。

  她們和之前的老職工不同,不了解我出現在這家編輯部的實際原因。

  因此對我這個「光拿工資不幹活」

  的副總編輯極其的不滿。

  而且現在的年輕人膽子大,根本就沒有所謂「尊重老同志」

  的覺悟和思想概念,看不順眼直接就在編輯部召開的各種會議上提意見,好
幾次弄的編輯部主任下不來台。

  考慮到長此以往必然影響編輯部内部的團結協作,我終究決定主動找到主任
并開始承擔起了部分雜志的編輯工作。

  雖然當初的主業是新聞記者,但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編輯部内大部分的
工作我實際上都能夠獨立承擔。

  不過主任終究考慮着我留在編輯部的真實原因,所以也就沒有給我安排什麽
實際業務,而是讓我有空幫着校對一下文章稿件或者協助排版或者設計插圖封面
之類的雜活。

  這樣一來,我這個「副總編」

  也就成了編輯部裏實際意義上的「勤雜工」.啥事都幹,但幹的又都不是專
職。

  一天下來忙忙碌碌,看似一直在做事,但實際上做的事又都做不得數。

  但因爲我做事了,主任便有了說法,編輯部内針對我的種種不滿和非議總算
因此而消停了下來。

  昨天集團公司某部門掌櫃來編輯部參觀指導,此人是我當初在新聞部的一位
前輩,和我頗好,時隔兩年再次見面彼此唏噓不已。

  因此公事處理完畢後,我扯着他外出宵夜。

  彼此聊天時他透露給了我一個在我看來足以改變現在生活狀态的消息……「
集團公司派駐中東地區的記者站近期可能要擴充人員了。」「什麽原因?」「你
這家夥,這兩年變遲鈍了啊!都不關心時事政治了麽?利比亞、埃及政局不穩,
叙利亞的局勢也越發撲朔迷離了。很明顯,那邊近期會發生巨大的政治變動!甚
至可能打起來。現在公司在中東的常駐人員就那麽四、五個人,明顯的人手不足
啊。」

  聽到這裏,我幾乎本能的意識到了這其中的機會。

  就這樣在這個時尚雜志編輯部裏混日子一直混下去?我肯定是不甘心的。

  不管我現在在做什麽工作,我從來都認爲我是一個新聞記者。

  作爲記者,隻有深入到事件的第一線,成爲曆史事件的見證者才能體現自己
的人生價值。

  「公司那邊對人選有什麽要求沒?」

  我試探性的開始詢問起來。

  畢竟,我掌握的外語僅限英語一門而已。

  而到中東地區工作,掌握阿拉伯語是以往派駐人員的基本條件。

  「條件就一個,自願!傻瓜都看的出來,那邊很快要打仗了。想要掌握第一
手新聞資訊,十有八九就必須深入交戰區域拍攝采訪,這可是玩命的工作。上頭
幾個老大可不願意CCAV女記者躲在賓館裏報道地震新聞的事情再次發生在我
們集團公司這邊。所以這次選拔人員的唯一條件就是自願……你、你問這幹什麽
?難道你想去?」

  前輩說到這裏,忽然意識到了我頭腦中的念頭。

  連忙勸解起來。

  「子勻,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的好。你現在在編輯部這邊收入不低,兩
邊拿錢!雜志賣不好,你都還有集團公司那邊的幹饷。而且工作也清閑。這麽好
的事,打着燈籠都難找。何苦跑中東、北非這些荒漠之地冒險呢?聽哥哥一句話
,知道你在這邊悶的慌,但将來離開的機會還有的是,何苦湊這趟熱鬧呢?」

  面對前輩的諄諄勸導,我當着他的面佯裝稱是,但在内心深處已經下定了決
心:一定要向集團提出申請。

  因爲我是一個記者,而且再經曆了之前的某些事情後,我早已經對自己的生
命不放在心上了。

  對我而言,我一定要借着個機會搏上一回。

  如果不能功成名就,我甯可選擇在采訪的過程當中意外的死去……所以,上
午當我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坐定之後,便立刻動手寫了申請前往集團公司駐中東地
區記者站工作的申請,并通過電子郵件直接發到了集團人事部門老總的郵箱之中


  「接下來,就是等待了……」

  确認郵件發出後,我靠在椅子的靠背之上,思考着申請被接受的可能性。

  在我看來,我的這份申請十有八九會被批準。

  駐記者站工作即将面臨的危險性是顯而易見的。

  集團公司裏大部分的記者什麽情況,我還不清楚?一部分有社會責任感和道
德良知的未必就有去戰場搏命的膽色;而沒有這些的每日裏隻是熱衷于報道娛樂
八卦以及花邊新聞;更多的則是自願充當了宣傳部門的傳聲筒。

  集團公司上層對于自己公司下面這些人員的情況也很了解,要不然也不會在
這次人員選拔中隻确立了一個「自願」

  的原則。

  所以,提出申請的人肯定很少,而我,作爲集團公司實際上「被流放」

  的「刺頭」,既然自願去那種危險地方玩命,那就是自己找死,和集團公司
無關了。

  想清楚了一些事情,我跟着開始在網上開始查詢起了中東以及北非地區近期
的新聞報道。

  既然确定申請會被接受,我從現在起,便要開始進入自己即将工作的角色當
中。

  而且國内能看到的這些新聞報道對于我這樣的業内人員而言,都是不可相信
的。

  一切真實的情況都需要從這些報道文章的文字當中進行推理、分析後,才可
能從中得到少量真實的信息和情報……「原教旨主義」、「遜尼派」、「什葉派
」……當這些專有名詞一個個經過我的視網膜傳輸到大腦的中樞神經後,我的腦
海中竟然再次出現了許多年前那個深夜發生的巨變……「阿平……阿平……你在
哪裏?出來啊……」

  聲音柔和的幾近誘惑一般。

  在黯淡光線的照射下,赤裸的女性在家中每個房間裏反複遊蕩着。

  高聳、豐滿的胸部以及圓潤、後突的臀部在配上搖曳婀娜的身姿,對于當時
年僅十六歲情窦初開的我而言充滿了難以言狀的誘惑。

  如果不是女性當時赤裸的身軀上沾滿了恐怖的鮮血,一隻手上拿着依舊滴淌
着父親鮮血的尖刀,這一切對我造成了巨大恐懼。

  我當時很可能會在生理欲望的刺激之下從床底下那狹窄的空間當中不顧一切
的爬出去……靈堂地面上用鮮血繪制成的詭異圖形符号……圖形符号正中父親的
屍體……房間四周密集燃燒擺放的蠟燭……這一幕幕的畫面又一次的在我的腦海
當中如幻燈片一般反複播映着,就在我沉迷于痛苦回憶當中即将迷失自我的時候


  一聲「嚴平」

  的叫喊,終于及時的将我從回憶當中扯回了現實。

  猛然警醒過來我一手撐在辦公桌上,一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這讓叫我名字的李箐箐異常的詫異。

  「你怎麽了?」

  作爲年初新進編輯部女大學生之一的李箐箐見到我此刻的狀态顯得有些手足
無措。

  原本在她的心目中我就是屬于那種光吃飯不幹活的家夥,所以絲毫沒有因爲
我腦袋上頂着的那頂「副總編輯」

  的帽子而對我有任何的尊重。

  此刻再見到我喪魂落魄般的形象,更是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見到我略微緩過了一口氣,也不等我向她解釋自己之前狀态的原因,便冷冷
的告訴了我喊我名字的原因。

  「門口有人找你。」

  說完,便像躲避怪物一般從我身邊快速的逃離了開來。

  此刻的我也沒心思去考慮太多的問題。

  帶着依舊恍惚的心境晃蕩着來到了編輯部的門口。

  見到來人,方才勉強的擠出了一點笑容。

  找我的人是我在部隊服役期間的戰友盧志航。

  面對他,即便是出于禮貌,我也必須要振作精神強顔歡笑了。

  從部隊退伍後,盧志航沒有向我一樣進入現成的公司或者單位應聘就業,而
是幹起了個體戶。

  他膽子大,有沖勁,加之其家族在其故鄉人脈極廣,所以短短數年便混的順
風順水,很快便成了一個頗具身家的小老闆。

  不過盧志航并沒有成爲什麽巨富豪商的遠大理想。

  所以當完成了一定程度的原始積累後,便安心維持其現有産業的經營。

  而一旦事業走上了一個慣性發展的狀态,他也就有了足夠的時間從事他自己
一直感興趣的某些愛好。

  盧志航的愛好說穿了無非兩個:一是旅遊,二是攝影。

  這幾年,他背着相機不定時的外出旅遊、拍照。

  不知不覺中在本地的驢友圈子和攝影愛好者當中闖出了些許的名氣,其拍攝
的部分攝影作品甚至獲得過《國家地理》雜志的認可。

  編輯部有人前段時間在内部的會議當中提出爲了迎合現在年輕人的口味追求
而在雜志現有版塊當中增加一些戶外運動和旅遊介紹的相關内容。

  因此我便想到了他,聯系他爲下期雜志提供一些具有代表性的風光照片和景
點介紹。

  當時也沒有獲悉有機會申請前往中東地區報導新聞這個信息。

  此刻對方應邀前來,不管我的申請是否被批準,隻要還在編輯部一天,出于
起碼的職業道德,我也需要出面接待并談論協商新增内容的事宜。

  畢竟是戰友,當年吃住都在一起,相互之間也是非常熟悉和了解。

  所以盡管我竭力掩飾,但盧志航還是發覺了我此刻精神狀态的不适。

  「阿平,你昨晚上抓雞去了?怎麽一點精神都沒有,魂不守舍的樣子啊?」

  戰友關系是所謂「三鐵」

  之一,因此盧志航和我之間并沒有太多的客套和虛僞,此刻見到我的樣子,
張嘴便習慣性的拿我開起了玩笑。

  「切,我倒是想去抓啊……怎奈年老體弱,早就力不從心了。昨晚上沒睡好
,可能有點感冒了。」

  對于盧志航的玩笑,我一邊自嘲般的進行着解釋。

  一邊帶着他來到了我的辦公桌旁,找了根椅子讓他坐了下來。

  「年老體弱?你垃圾吧倒吧……你比我還小一歲吧?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
正好本命年……三十六歲就他媽的力不從心了?」

  盧志航一邊笑罵着,一邊從随身提包中拿出了這次見面他特意準備的一些他
自己拍攝的風光攝影照片遞到了我的面前。

  雖然退伍已經多年,但他身上的那種兵痞子習氣依舊如故,開口說話要不帶
上「國罵」

  就不舒服。

  「你省省吧,我和你不一樣,你現在是事業有成,家裏嬌妻外頭美妾伺候着
,子女如今也雙全了。我倒現在都還獨着呢……哪能跟你比啊……這都啥地方拍
的啊?怎麽都是少數民族的服飾啊?」

  我一邊不着痕迹的揭露着盧志航在外包養小三的「劣迹」,算是對他的某種
「回擊」,一邊翻閱着他提供給我風光照片。

  手裏的照片按照盧志航之前的說法,是他幾個月前前往西南地區徒步旅遊時
拍攝的。

  大部分是風景照,但其中部分照片中也拍攝了一些人文景觀照。

  因爲西南地區少數民族分布廣泛且民族衆多,所以此刻照片中能見到穿着各
種不同類型民族服飾的人物。

  「廣西、雲南、四川、西藏的都有……你看你覺得那裏的合适了?今天給你
看的都是我挑選過的。每個地方每個民族的我都隻帶了兩三張過來而已,你一旦
确定用那裏的,我再回去把其餘的給你送過來。」

  盧志航原本還打算繼續和我鬥嘴下去,但見到我看照片看的仔細,便也将注
意力的重心轉移到了我們兩人此刻談論的正事當中來了。

  「這個藏族的……嗯,這個應該是彜族……唉,這個是什麽名族啊?」

  我一邊辨認着照片上的民族服飾,一邊詢問着其中我尚未辨認出來的部分照
片。

  「你說這個?是羌族了……這張這個老婆婆是傣族的……還有這張也是傣族
……」

  意識到我對少數民族的服飾認知有限,盧志航一點也不客氣的在我面前賣弄
起了他的知識層面。

  當眼前的照片即将翻到最後幾張時,一張盧志航也辨認不出來的人物服飾照
片出現在了我倆面前。

  「這張……嘶……等等,這張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民族了。我看看日期?五月
七日拍攝的……我想想,五月份的時候我在哪裏?對了,這張照片是在雅魯藏布
大峽谷以東的一個小村落随手拍攝的。當時我和另外幾個驢友結伴準備進入峽谷
區探險,結果走錯了方向,無意中經過這個小村落。當時覺得他們的服飾和藏族
以及其他民族的服飾都不太一樣,所以随手拍了幾張……别說我認不出來了,連
和我同行的那幾個老鳥也都沒認出他們是什麽民族?」

  盧志航回憶着眼前照片的來曆,一邊向我解釋着。

  「你們當時沒有開口詢問麽?」

  見到盧志航到現在都不清楚照片上人物是什麽民族,我忍不住開始對他吐槽
起來。

  「問啦……不過我記得那村子裏的人好像都不會說漢話。同行的人中有一個
懂些藏語,用藏語和他們交流,多少才勉強能夠進行一些溝通。他們幫我們重新
指了正确的道路,然後我們就離開了。不過那個懂藏語的家夥告訴我們,那個村
子絕對不是藏族村落。因爲他在藏區居住過很長時間,對藏族非常了解。根據他
的判斷,那個村落的人估計是因爲同周邊的藏族居民有接觸,所以懂一些藏語,
但絕對不是藏族了。」

  盧志航此刻倒是回憶起了關于眼前照片的大部分記憶。

  但依舊無法說清楚照片上的人和服裝屬于那個民族。

  聽這盧志航此刻的解釋,我臉上的肌肉忍不住的抽縮了起來。

  「得,那就選它了。」

  跟着,我立刻便做出了決定。

  「選它?喂喂……咱們現在連這照片上的人是啥民族都沒弄清,你就要把這
些照片刊登在你們雜志上?」

  盧志航像看傻瓜一樣的看着我,仿佛我是他從未見過的珍稀動物一般。

  「你懂什麽?就因爲不知道,所以才刊登!現在的年輕人喜歡什麽?就喜歡
獵奇!你想想,神秘的雅魯藏布大峽谷!不明來曆的少數民族村落!無法辨認的
民族服飾!這就是噱頭,這才能吸引眼球!」

  我一方面奚落着盧志航,一方面根據我以往采編新聞的慣性思維向盧志航解
釋着我選擇這些照片的原因。

  要知道,現在這個世界,狗咬人不是新聞,人咬狗才是新聞。

  「選這幾張照片,那這個版塊你打算怎麽搞?」

  盧志航有些不服氣的申辯着。

  他雖然因爲旅遊增長了不少見識,但畢竟隔行如鶴山,在制作媒體雜志這些
方面他遠不如我了。

  「我跟你說,這版塊現在也就是實驗性的,下期雜志也就隻占一頁的版面,
而且還是在雜志最後的幾頁當中,前後都是奢侈品廣告。權當是廣告部分中間夾
雜着的小花絮了。頁面的主要内容就是你拍的這些照片,然後在照片旁邊附上一
些充滿神秘感的說明文字,再裝模作樣的把這個地方的大緻經度、緯度列出來,
這頁的内容就算搞定了。總之,就是說,這個地方有一個神秘的,弄不清楚什麽
民族的小村落。有興趣的人可自行前往探險!」

  面對盧志航這樣的外行人,我毫不客氣的糊弄着。

  當然,也算不上糊弄,因爲這确實隻是一頁試驗性質的插頁。

  編輯部裏根本就沒人重視,因此主任才把這個任務交到我的手中讓我搞定。

  而我也确實打算就像我此刻說的那樣交差了事。

  送走了盧志航,我百無聊賴的繼續坐在座位上無意義的等待着集團人事部可
能給我發回的申請回複。

  正常情況下向這樣的調職申請最起碼也要在三天之後才會有回應,所以我再
一次拿起了盧志航拍攝的這幾張不知道是什麽民族服裝的人物照片神遊物外般的
凝視着。

  照片上的形象是一個青年男子,濃眉大眼、五官頗爲英俊,英俊中透出了些
許山民特有的憨厚和淳樸。

  不過看着看着我忽然覺得有哪裏不對,但想來想去也弄不清楚自己此刻的疑
惑因何而生。

  午飯時間,我終于決定放下眼前的一切,專心離開編輯部,外出覓食。

  下午,盧志航将他在那個無名村落拍攝的其餘照片送了過來。

  我随意的挑選了幾張,找到頁面美編随意的确定了照片位置和放置順序後便
将下期雜志的這頁内容敲定了下來。

  一周之後,新一期的雜志順利刊印發售。

  而我也得到了集團公司人事部的正式回複。

  「申請已收到,等待人事部門進一步通知。」

  看着人事部官腔十足的郵件,我仿佛能夠看見人事部那幾個同事幸災樂禍般
的嘴臉。

  不過既然已經确定收到了我的申請,我接下來要做的無非就是等待而已了。

  整理了自己的心情,我和往日一般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公寓之中。

  一邊狼吞虎咽的吞噬着帶回來的外賣晚餐,一邊随意的打開了電視新聞。

  新聞中,一個漂亮的女記者正在某個偏遠的鄉村采訪某位農民對于中央某個
新近發布的農村政策的看法。

  看着這個農民兄弟明顯在該記者的指揮下仔細閱讀着攝像機後寫着「正确答
案」

  的題闆,然後結結巴巴在鏡頭前念誦出來畫面,我突然心中一動。

  「白……照片上那個青年男子的皮膚太白了!完全不像是長期在戶外耕作勞
動的人。電視畫面上的這個農民兄弟是西北地區的,因爲長期勞作,皮膚粗糙且
膚色黝黑。雅魯藏布大峽谷地區的平均海拔在三千米以上,最低海拔也有八百多
米,其紫外線強度比之西北地區有過之而無不及。那個不知道什麽民族的小夥子
怎麽能保持那樣白皙的皮膚?」

  想到這裏,我忽然意識到之前對照片疑惑的由來。

  就在此時,我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我一接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

  「你好,請問你是某某雜志編輯部的嚴平編輯麽?我是城東派出所的黃越,
我想詢問一下,你認識盧志航麽?」

  在我給與了明确的答複後,名叫黃越的這名警官在電話中告之了我一個讓我
難以置信的消息。

  「盧志航今天中午在住所内死亡了。我們查看了他的電話記錄,發現你和他
這些天聯絡的極爲頻繁,所以,能不能請你來這邊一趟協助我們調查?」






                第二章

  盧志航在本地的住所位于城東的高檔住宅小區當中。

  我趕到其住所時,其住所單元樓下停放着幾輛警車,單元入口處設有警察辦
案時拉的警戒線。

  警戒線外,聚集着衆多看熱鬧的民衆。

  在向警戒線旁擔任警戒工作的民警表明了身份之後,我被允許進入了案發的
單元樓内。

  結果剛準備上樓,便見到兩名身着公安制服的人從樓上下來。

  其中一人見到我便開口詢問。

  「你就是嚴平是麽?」

  我回答确認後,那人自我介紹道。

  「我就是給你打電話的黃越了。上面的現場勘察工作還沒結束。你不方便進
去了。正好我們現在要回派出所,你還是和我們一塊去派出所再說了。」

  雖然我很想去看一看盧志航突然死亡的現場。

  但既然眼前這個叫做黃越的警官做出了安排,我也就隻能跟着他出了單元門
口,登上了返回城東派出所的警車。

  進了派出所,我便被帶到了一間封閉的房間當中,雖然從來沒有來過這樣的
地方,但從房間内簡單的陳設中我也能夠判斷出這裏必然就是派出所的審訊室了


  對此,我也無可奈何。

  看樣子派出所是把我列入了犯罪嫌疑人的範疇之内了。

  當然,我也不擔心自己會被冤枉。

  根據之前黃越在電話中的說法,盧志航的死亡時間大概是在今天中午,而中
午的時候,我正在編輯部的辦公室内吃盒飯,睡午覺,從上午上班到之前下班,
我沒有外出離開過編輯部,能夠證明的人證一抓一大把。

  在封閉的房間内坐了片刻,黃越便帶着兩名民警進入了審訊室,正襟危坐的
坐到了我對面擺放着桌子的座位之上。

  按部就班的詢問、登記了我的姓名、年齡以及職業這些基本資料之後。

  黃越開始進入了正題。

  「你和盧志航是什麽關系?」「戰友,也是很要好的朋友。」「最近你和他
聯系頻繁,是有什麽事情麽?」

  面對對方的詢問,我老實的交代了和盧志航頻繁聯系的原因。

  由于事先便預計到警察可能會詢問的内容,我還刻意攜帶了一本剛剛發售才
兩天的雜志最新期刊。

  再說明完畢後,我起身将雜志擺放到了黃越的面前,當着他的面翻開了我負
責制作的那一頁新的「戶外運動版塊」.指着其中的圖片對黃越進行了再一次的
解釋說明。

  态度良好,加之事實清楚。

  黃越對我的表現非常滿意。

  在大緻的觀看了彩頁上盧志航拍攝的那幾張照片之後,黃越讓人打開了審訊
室的門,接着示意我從這間房間内離開。

  我走出房間後,隐約聽到黃越和現場另外兩個民警的之間的交談。

  「和他應該沒有關系了。剛才也和他的編輯部主任聯系過了,他到下午下班
前一直都在編輯部的辦公室内,沒有任何作案的時間了。」「那是肯定的,如果
他是兇手,怎麽可能會如此老實的跑過來配合我們的調查?」

  聽到這樣的對話,我清楚,我的嫌疑已經被警方徹底排除了。

  想到這裏,我沒由來的松了一口氣。

  當初作爲記者的時候,我是采訪和報道過公安系統在破案過程中的種種黑幕
的。

  屈打成招、刑訊逼供什麽的我也都了解。

  不過萬幸,黃越和我之前采訪報道過的那些警察不同,基本上還是憑着事實
準則在行事。

  想通了這些,我忽然意識到要趕緊把盧志航遇害死亡的消息通知其他幾個和
他還有我關系比較親密的戰友知道。

  所以便在派出所的過道當中打起了電話。

  電話中得到消息的幾個戰友都是相同的反應,先是不敢相信,繼而便是震驚
和感歎世事無常。

  紛紛表示将盡快趕來我和盧志航生活的城市。

  最起碼,盧志航的葬禮他們是肯定都要參加的。

  我在過道中打電話的行爲自然引起了過道中來往人員的注意。

  不過多數人在确認與其無關後便又紛紛專注于自己事務當中去了。

  隻有一個中途從派出所大門進入的身穿警服的公安在聽到我的電話内容之後
,仿佛對我産生了一些興趣,在距離我數米的地方靠着牆壁默默的注視着我。

  直到我通知完了最後一個戰友做出了将手機放入衣服口袋的動作之後,這個
警察才緩步走到了我的面前。

  「你是死者盧志航的戰友?」

  對方顯然從我的通話内容中知曉了我的身份。

  所以開口便點出了我和盧志航彼此的關系。

  「是啊……請問你是?」

  我皺了皺眉頭望着眼前這個身材矮小,容貌有些滑稽奇特的警察遲疑回應着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對方的長相實在讓我産生了一些純自然的排斥感。

  尤其是對方那副紅腫的酒糟鼻,讓人見了便有一種不舒服和使人厭惡的感覺


  「我姓吳,叫吳仲軍。碰巧也是負責偵辦你戰友案件的警察之一了。如果你
不介意的話,能不能有時間和我聊一聊呢?」

  眼前的矮小警察言語上頗爲客氣。

  「剛才你們的黃越警官已經盤問過我了?怎麽?還要問?」

  我此刻的心情有些沮喪,這其中也夾雜着對盧志航死亡的悲痛。

  在我原先的計劃當中,離開派出所後便準備聯系盧志航的妻子林美美,作爲
盧志航在這座城市當中關系最鐵的朋友,我怎麽着也需要去探望他的家屬表示慰
問之情的。

  可眼前警察的出現顯然打亂了我接下來的行程安排。

  「呵呵,黃警官盤問你是走程序流程了。我找你聊隻是想了解一些關于死者
盧志航的相關社會情況這些了。當然,如果你急着還有其他事情要辦,那麽我們
也可以約時間再談。」

  吳仲軍依舊保持着禮貌和客氣。

  見到吳仲軍這樣,我反倒不好意思一走了之了。

  想着如果今天不談,對方之後還要繼續約談,我還不如就在這裏直接把對方
需要的全部東西都告訴對方來的直接了。

  省的将來還糾纏不清。

  想明白這個道理後,我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了他談話的要求。

  就這樣,我又跟着這個叫吳仲軍的警察走進了派出所的另一間辦公室之内。

  「總算不是審訊室了……」

  進了房間,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間辦公室有沙發和飲水機,顯然是派出
所民警日常辦公的場所。

  比起令人壓抑的審訊室,人在這裏至少會感覺着自在一些。

  吳仲軍給我用紙杯子泡了杯茶,然後又給我遞了根煙後,方才在辦公桌旁拖
了一根椅子坐下。

  我接過煙,一邊掏出打火機點燃,一邊主動開口問道。

  「吳警官,你都想了解些什麽呢?」「死者的家庭情況,比如直系親屬都有
誰,現在都在哪裏等等這些……」

  聽到吳仲軍的說法,我有些不耐煩的望着對方說道。

  「這些問題你該問老盧他老婆去啊!怎麽問我呢?」

  見到我的神情,吳仲軍并未流露出任何的不悅。

  在平靜的注視了我片刻之後,吳仲軍鄭重的說道:「從趕到案發現場到現在
,死者的愛人一直沒有出現。我們打過她的電話,但她的電話就在案發現場……
」「那報案的人是誰?」

  聽到吳仲軍的回答,我心頭咯噔一下,慌忙追問道。

  「死者樓下的鄰居。報案人中午午睡時因爲樓上連續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音吵
的他睡不了覺。因此上樓敲門提意見。結果敲了很長時間,都沒見死者住所開門
。樓下鄰居在氣憤之下打了110,投訴死者噪音擾民。110巡警以爲是普通
的民事糾紛,因此前往調解。到了之後同樣敲門無果。見到死者住所沒有任何反
應,110巡警原本打算離開,但就在離開前,其中一個巡警在過道内聞到了濃
烈的血腥氣味。出于責任心的原因,兩名巡警找來了附近的鎖匠,強行打開了死
者住所的房門,然後才發現了死者已經在自己住所的客廳當中死亡了。」

  吳仲軍頗爲耐心的對我講述了發現盧志航死亡現場的整個過程。

  「原來報案的不是他老婆啊?你說他老婆手機放在案發現場?這可奇怪了,
他老婆從來手機不離身的啊……嗯,或許是忘在家裏了……」

  聽到我的話,吳仲軍立刻開始提出了他的問題。

  「死者的愛人是不是叫林美美?」「嗯,沒錯。」「這個林美美在什麽單位
工作?在哪裏能找到她?」「市商業銀行。老盧他老婆原來是他們老家農村信用
聯社的,跟着老盧來這邊居住之後,便辭掉了那邊的工作,然後來這邊的商業銀
行應聘……」

  我一邊向吳仲軍陳述着我所了解的關于盧志航的婚姻家庭情況,心裏頭開始
回憶起最初見到林美美樣子時的場景……盧志航退伍後回到地方的第一件事便是
在家中長輩的安排下結婚。

  當時我們這批退伍兵剛剛退伍不到一年,絕大多數都尚處于待業階段。

  我的人事檔案都還存放在民政局,每月領取着民政局發放的失業補助。

  所以得知盧志航要結婚的消息時,我們這幫戰友有大把的時間和精力跑去爲
他慶祝。

  我一出長途汽車站,便被盧志航接上了車。

  在進入盧志航老家所在的鄉鎮時,開車的盧志航指着路邊一個當地農村信用
聯社的廣告牌說道:「看,那就是我老婆!」

  我擡頭一看,廣告牌上,一個極其美麗的少女形象出現在眼前。

  少女穿着當地農村信用聯社的工作服,面露微笑,形象端莊大方、觀之可親


  旁邊則是農村信用聯社的宣傳标語。

  「操,你小子豔福不淺啊?這丫頭多大了?」

  看這林美美在廣告牌上靓麗的容姿,我也忍不住對盧志航能娶到如此漂亮的
美女産生了些許的妒忌。

  「十七歲……」「十七歲就工作了?」「她爹是農信社主任,把她弄進去還
不是小菜一碟。」

  盧志航不以爲然的回答着。

  「她才十七歲啊,你小子也下的了手?他媽的,你個戀童癖!」

  回憶在我和盧志航彼此間在車廂内打鬧嬉笑而終結。

  盧志航和林美美的婚姻從某種意義上講是标準的「政治聯姻」.盧志航的父
親是當時其老家的黨委書記、叔叔是派出所所長,舅舅是武裝部長。

  說盧家在其老家隻手遮天也不爲過。

  不過盧家算是書香門第,和當地其他家族一貫和睦,家族名聲良好。

  林美美的父親則是縣農村信用聯社的主任。

  盧志航家有權,林美美家有錢……他們兩人的婚姻在那個時代,便是所謂标
準「權錢聯合」

  的産物。

  而盧志航之所以後來能短時間内迅速緻富,同他和林美美之間的婚姻也有很
大的關系。

  我這邊向吳仲軍交代着我所了解的關于盧志航以及林美美夫妻的家庭背景和
社會關系。

  吳仲軍則拿出了筆記本認真的記錄着我所講述的各類信息。

  當我交代完畢的同時,他也對盧志航的具體情況有了大緻的了解。

  「死者有子女麽?」

  記錄完最後的内容,吳仲軍又抛出了新的問題。

  「有,兒子十五歲,女兒三歲……」

  剛出口,我便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盧志航有錢,因此五、六年前也和大多數所謂的「成功人士」

  一樣,在外面包養了一個年輕的「情婦」.這個女人在三年前爲盧志航生了
個小女兒,這事情,我們幾個鐵杆戰友都是知道的,甚至在女孩滿月時,我們還
湊了份子給盧志航慶祝。

  但盧志航在外有「外宅」

  的事情,我們這些戰友對林美美和其他的外人則一直保守秘密。

  而在盧志航的戶口簿上,子女一欄中至今隻有一個兒子。

  果然,眼前精細的吳警官很快反應了過來,雖然是從另一個角度。

  「兒子十五歲……女兒才三歲?這年齡相差有些大啊……」「嗯,這個,那
女孩不是他老婆生的……這個,你也是男人,應該明白的……」

  面對吳仲軍的懷疑,我隻能寄希望把這個話題給哈哈過去。

  但很明顯,吳警官将這個情況當成了新的線索,立刻便開始追問起關于盧志
航情婦以及那個小女孩的相關情況。

  我沒有辦法,想着盧志航已經死了,這個事情遲早也得見光,隻得又向對方
交代了我所了解得關于盧志航情婦的相關情況。

  說完後,吳仲軍方才滿意的合上了他的筆記本停止了對我事實上的「盤問」
.問完了,吳仲軍卻沒有任何讓我離開的意思。

  就在剛才和我談話的期間,有其他警察進入房間,将一些文件資料遞到了吳
仲軍的手上,此刻吳仲軍拿起了文件資料,仿佛随意的和我攀談起來。

  「你叫嚴平了……哦,還有曾用名是嚴子勻。」「啊,說是曾用名,其實是
我的表字了。」「表字?嚴平嚴子勻……這名字押韻。不過現在很少有人會取表
字了……」「我的表字是我叔叔給取的,他是小學語文教師了。比較講究這個。
」「你的名字是平,用子均做表字不是更合适麽?」

  聽到吳仲軍如此說,倒讓我有些驚訝,我意識到眼前這個長着醜陋酒糟鼻子
的警察竟然也是一個有些文化根底的人。

  「均、勻兩個字的意思其實是一緻的。三國時候蜀漢有個王平,他的表字就
是子均,我叔叔可能覺得子均這個表字重複率高了,所以給我取了子勻的表字。


  中國過去的人取表字不是随意取的,名和字必須其意相通。

  比如關羽,字雲長。

  羽是翅膀的意思,而字雲長便表示有了翅膀,便可以在雲上翺翔。

  所以關羽的名和字之間彼此是有聯系的。

  而現代的人十有八九對于這一點已經忘記的差不多了。

  我作爲記者、現在在雜志編輯部,基本上算是文化圈子裏的人。

  在我接觸和認識的人中也有附庸風雅給自己取表字的。

  不過取的表字往往隻求好聽押韻或者聽起來雅緻,根本就沒考慮名字和表字
之間的聯系。

  「有道理,子勻這個表字也不錯了……」

  說到這裏,吳仲軍笑了笑,跟着揚了揚手中的文件資料,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跟着吳仲軍所說的話仿佛重錘一般錘擊着我的心髒……「剛才和你聊天的時
候,我自作主張讓人在市局那裏試着查了一下你的個人資料。現在我才意外的發
現你居然和二十年前發生的一起惡性殺人案件有關啊……」

  當吳仲軍似笑非笑的看這手中的資料,用舒緩的語氣試圖揭開我之前竭力想
要忘卻和隐瞞的陳年往事的時候,我的身體情不自禁的劇烈顫抖了起來,接着,
一股血腥的氣味從體内直沖上頭,我身子一歪,整個人失去了意識,倒在了沙發
上。

  「根據這份資料顯示,你是二十年前發生的那起命案的幸存者和目擊者,當
時你的年齡是十六歲吧?……嚴平……嚴先生!你怎麽了?」

  吳仲軍原本低着頭正在閱讀關于當年那起命案的相關資料,一邊随意的說着
話,發現我沒有任何反應後方才擡頭看我,一看我,便發覺到了我的狀态異常。

  連忙丢下手中的資料沖到了沙發旁邊,一邊按壓着我的人中,一邊大聲的招
呼起了派出所内的其他工作人員。

  半個小時後,我被緊急送到了醫院急救……當我蘇醒過來時,已經是兩天之
後的傍晚了。

  睜開眼,堂弟嚴光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

  他是我現在最親也是唯一的親屬。

  此刻出現在我的身邊我一點也不奇怪。

  見到我睜眼,嚴光露出了喜悅的神情。

  「大哥,你總算醒了。你這都躺床上兩天了……能說話不?趕緊告訴我,城
東派出所那幫雜種對你做了什麽?要是做了什麽過分的事……你兄弟我拼了性命
不要也要替你讨回公道……」

  聽到嚴光如此沖動,我連忙出聲阻止。

  「他們什麽都沒做,是我自己暈倒的!」

  之所以立刻阻止,是因爲我真的害怕嚴光去派出所惹事!這家夥是我叔叔的
獨子。

  我叔叔是小學語文教師,算是一個小知識分子。

  可他這個唯一的兒子卻走上了和叔叔以及我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這家夥貨真價實是混黑社會的。

  而且如今在本市的黑道之中地位不低。

  手下有上百的小弟和馬仔,長期盤踞城市西北地區的城鄉結合部,表面上經
營着幾家洗腳房和洗浴中心。

  但私下裏卻從事着放高利貸和私人賭檔的生意。

  照理,一般的黑社會是不大敢主動招惹警察的,但我這個堂弟就是個瘋子,
在本市的「黑道老大」

  當中,屬他最猖狂,經常幹出一些引人注目的行爲。

  總算他身邊有個叫楊孟君的「狗頭軍師」

  很有頭腦,屢屢勸誡同時設法化解他的種種愚蠢行徑,這才使得他至今安然
無恙。

  而此刻楊孟君也在一旁,見到我阻止嚴光去派出所惹事,也連忙出言符合。

  「平哥都說了是他自己暈倒的,和派出所那些人無關了。光哥,你還是消消
氣,現在平哥的身子最重要了,我覺得還是聯系醫院,讓平哥在醫院裏多養兩天
來的好……」

  一邊說,一邊便将嚴光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對我身體健康的關注上來。

  因爲他知道,我和嚴光之間,兄弟感情極深。

  果然,楊孟君如此一說,嚴光立刻便忘記了到派出所找茬的念頭,一門心思
的詢問起了我現在身體狀況。

  一場小危機,便在我和楊孟君彼此的配合下煙消雲散了。

  嚴光安排人替我辦理了延長住院的手續後,留下了兩個小弟負責在醫院照看
我。

  然後方才帶着楊孟君和一幫馬仔離開了醫院。

  他走後我才從那兩個小弟口中得知,嚴光得知我暈倒住院後,便立刻趕到了
醫院,而且在醫院我的病床旁守了整整兩天兩夜。

  得知這一情況,我不禁長歎了一聲。

  深夜,陪護我的兩個兄弟禁不住疲倦,坐在病房内的椅子上發出了鼾聲。

  我靠躺在病床上睡不着。

  「也不知道盧志航那邊警察查的怎麽樣了?該死……到現在爲止,我居然連
老盧究竟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是意外猝死?是突發疾病?還是被人謀殺?」「
不過當初的那個案子,看那個叫吳仲軍的警官似乎很感興趣,也許這或者是那件
案子重啓調查的一個契機。當初我選擇從事記者行業,原本的初衷就是想要利用
當記者的機會促使警察開始重新調查二十年前發生在我家中的那起血案。這十多
年過去了,我的努力全都打了水漂,原本以爲沒任何希望了,準備徹底放棄了。
但沒想到因爲老盧的死,讓我家的那件案子現在又擺到了警察的面前……」

  就在我滿腦子胡思亂想的時候。

  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了。

  我此刻沉浸在自己的思維當中,壓根就沒注意是什麽人進入了病房,現在這
個時間段,隻可能是護士查房了。

  不過當我意識到進入者來到我的床前,半天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後,我方才猛
然擡頭驚訝的看着進入房間的人。

  一個看上去二十多歲,身穿迷彩制服、緊身打扮的年輕人站在我的床前平靜
的看着我。

  我在震驚之餘,正準備出聲向兩個已經睡着了的陪護者示警時,年輕人似乎
猜到了我的想法,提前伸手在嘴前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年輕人的舉動讓我暫時放棄了叫人的打算。

  畢竟,我也是個大男人,現在躺床上休養更多是爲了讓堂弟嚴光能夠放心。

  實際上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狀況并無大礙。

  即便眼前的年輕人想要對我使用暴力,我也有絕對的把握能立刻進行反抗。

  叫人反倒顯得我膽怯了。

  就這樣,年輕人和我面對面的對視着了片刻,我注意到年輕人的左眼下方有
一顆明顯的淚痣。

  年輕人忽然開口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幸存者……」「你說什麽?」

  我呆呆的看着他。

  此刻我的腦海當中思緒飛快的翻滾着。

  「幸存者」

  這個稱呼之前的吳仲軍也對我使用過,但那時因爲吳仲軍已經看到了關于我
二十年前那起命案的資料。

  而眼前這個莫名其妙出現在我病床前的年輕人竟然張口也是同樣的稱呼。

  這如何不讓我感覺到震驚。

  「還好……你還沒被污染。」

  年輕人在抛下了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語之後,立刻轉身離開了病房。

  此刻的我仿佛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所操控,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年輕人轉身離
去,而我隻是呆呆的做在病床上目送着他離去。

  這一過程中,我幾乎喪失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

  「眼睛……年輕人的眼睛當中似乎閃耀着某種奇異的光輝。當那種感覺是淡
藍色光輝閃動的時候,我就喪失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

  過了不知道多長的時間,我方才從極度的震驚當中恢複了過來,而逐漸的,
身體也才開始接受我大腦的控制了。

  我坐在病床長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回味着之前那種不可思議的身體感受。

  此刻,我也放棄了起床去追那個年輕人的打算。

  這麽長的時間,那個年輕人早不知道走多遠去了。

  不過,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年輕人走的時候,在地闆上遺留下
了一件東西。

  我定眼一眼,意外的發現這東西我再熟悉也不過了。

  正是編輯部剛剛發售的這一期最新的期刊……






....................................................................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7-8-24 15:40 編輯 ]
2015-6-11 07:2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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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漂泊旅人

2015年6月11日首發于SIS




                第三章

  我顫抖着從床上摸索着下來,蹲下身子拾起了年青人遺留下來的雜志期刊。

  當翻看時才意識到對方在期刊内的某頁做了打折的記号,而做了記号的正是
我用盧志航所拍雜志制作的那頁扉頁……拿着雜志,我坐在病床之上,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

  我和兩個兄弟在醫院的食堂吃完早餐,我原本打算回病房睡覺。

  一夜精神亢奮胡思亂想之後,我感覺到了極度的疲倦。

  不過當我爬上病床準備睡覺時,病房内來了意外的客人。

  在派出所内詢問我關于盧志航人際關系的吳仲軍竟然帶了一個人突然進入了
我的病房,吳仲軍的出現已經讓我感到意外了,等再看清和吳仲軍一同出現的人
時,我禁不住呆住了。

  出現在吳仲軍身旁的人竟然是我和盧志航當年的戰友賀安堂。

  賀安堂并非我和盧志航的同年兵,他入伍比我和盧志航早了兩年。

  新兵訓練時期,我和盧志航等幾個人是新兵,而他當時已經是帶兵班長了。

  不過他并非我和盧志航的帶兵班長,在新兵連階段和我們并無太多交際。

  不過分兵下連隊時,我和盧志航等人被分配到了他所在的團,他結束訓練任
務,返回團部報到時,順道和前來接兵的團部幹事一起充當了我們的接兵人。

  因爲這個原因他也成爲了我們這些新兵下連隊後最先熟悉的戰友。

  雖然沒有直接帶過我們,但我們這批兵終究是他參與訓練過的,所以下連隊
後,他對我們這批兵頗爲照顧。

  在他那一批老兵當中,他也是同我和盧志航這批兵聯系最爲緊密的一人。

  這種緊密的關系一直持續到了我們退伍之後。

  昏倒之前,我通知的幾個戰友當中,他也是其中之一。

  不過在我記憶中,他退伍後去了新疆,曾經淘過金,也種過棉花,後來不知
什麽原因,認識了生産建設兵團某地幹部的女兒,最終成了對方的上門女婿。

  在我刻意通知消息的戰友中,他是距離我所在城市最遠的一個。

  在電話中他确認會趕過來,但在我的預判當中,他應當是我們這幫戰友中最
後到達的,但沒想到,其他戰友還沒來,他反倒第一個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嚴光安排的兩個兄弟在見到有不認識的人尤其是其中還有一個穿警服的人出
現在病房内後,幾乎本能的便露出了警惕和仇視的目光。

  吳仲軍似乎對于這兩人此刻的态度見慣不驚,臉上隻是帶着歉意的微笑。

  而賀安堂一進門的注意力全都在我的身上,自然也沒理會表情兇惡的兩名陪
護人員。

  「阿平……志航出事了,你怎麽現在也在醫院裏趴着了。你和他這邊究竟出
了什麽問題啊?」

  确認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是我後,賀安堂大步徑直便走到了我的身邊。

  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臂搖了搖,一方面确認的我身體狀況,同時也流露出自然
的親近感。

  「老班長,一言難盡啊……」

  此刻見到自己的鐵杆戰友,我的内心自然是激動的。

  但一想到盧志航,我便不知道該如何同賀安堂說起了。

  「怪我了,我不知道小嚴的身體不适,硬拉着他了解關于盧志航的家庭和社
會關系這些東西,結果讓他昏倒在派出所了。」

  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始和賀安堂的交談,卻不曾想吳仲軍卻主動将責任攬到了
自己的頭上。

  聽到吳仲軍如此說,賀安堂轉身便露出了責備的表情。

  「我說老排長,知道你現在當警察,詢問證人了解情況是你的工作,但你搞
的也過火了啊!哪有了解情況問話問到人昏倒的程度?」「老排長?」

  聽到賀安堂如此說,我驚訝的望着吳仲軍。

  或許是注意到了我此刻的詫異,賀安堂連忙解釋了起來。

  「你不知道吧?老吳和我們是同一個部隊出來的。我下連隊的時候,他是我
的排長呢。不過你們那批兵下連隊的時候,他調到旅部當參謀去了,所以你都沒
見過他了。」

  聽到這時,我才恍然。

  而吳仲軍則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阿吳啊……小嚴是我們部隊裏出來的我這不事先根本就不知道麽?早知道
都是戰友你覺得我會在派出所拉着他問話麽?我肯定找時間直接去他家裏拜訪了
。」「得、得、得……」

  賀安堂也意識現在在場的三人嚴格說彼此都是一個部隊出來的戰友,一些小
誤會糾纏不放也沒必要,所以一邊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一邊立刻打起了圓場。

  「大家說起來都不是外人。我看阿平你這身子骨似乎也沒什麽大的問題了。
這事咱們就不說了。」

  說完,賀安堂便随手拉了一張椅子,坐到了我的床邊,同我開始了交談。

  「阿平,志航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來的路上老排長也跟我介紹了一下情況
。你說說,志航家裏居然會出這樣的事情……」

  見到我對賀安堂此刻的言語露出茫然的表情。

  吳仲軍意識到我這兩天因爲昏迷的原因,不知道外面究竟出了什麽事情,便
連忙接過了話頭。

  「還是我來說吧。是這樣的,小嚴啊……你昏倒後,我把你送到了醫院,然
後回去派出所繼續和同事一起調查盧志航的案子。今天上午刑偵大隊和所裏參與
偵破的同志對這案子有了初步的認定……」「認定?你是說志航的案子破了?」

  我聽到吳仲軍如此說,立刻開心了起來。

  戰友意外身亡,連怎麽死的我其實都還不清楚,但聽到案件告破,這意味這
盧志航的死有了一個結論,想着戰友的在天之靈,我自然會産生欣慰之感。

  「隻是大緻的判斷,嚴格說還談不上破案。不過等把嫌疑人找到,再找到兇
器之類的物證,我想盧志航死亡的事情也就真相大白了。」「志航是怎麽死的?
誰動手殺了他?」

  我連忙追問道。

  吳仲軍躊躇的望了望此刻依舊虎視眈眈盯着他和賀安堂的那兩名陪護。

  我明白他的意思,連忙朝那兩人使了個顔色。

  兩個兄弟會意,離開了病房,順道還關上了房門後,吳仲軍方才平緩的告訴
了我派出所那邊這兩天對案件偵破的進展。

  「本來麽……案件還沒破,具體内情什麽的我不應該對你們透露的。但你們
和我都是戰友,而且不幸死亡的盧志航也是我的戰友了。所以,我想着還是應該
告訴你一些情況了。」

  聽到吳仲軍如此說,我連連點頭。

  吳仲軍注意到了我此刻迫切的心情,放才又開始了對案情以及公安人員對這
案子的偵破思路的講述。

  「盧志航是在自己的家中被人用刀刺死的。現場勘察的結果沒有發現門窗被
破壞,有人闖入行兇的迹象。此外也沒有發現盧志航有與他人搏鬥之類的痕迹。
而造成死亡的那些傷口從我們這些人的經驗來看,也不可能是他自己持刀自傷。
所以,最後我們判斷,盧志航最應該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他所熟悉的人所
刺殺……所以,應該是熟人行兇了。因爲隻有熟人才能夠自由進出盧志航的住所
,也隻有熟人才可能在盧志航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對他行兇了。」「所以,你
才會在派出所見到我後對我産生懷疑,然後以了解情況爲由對我進行盤問?」

  此刻,我才明白在派出所時吳仲軍爲何會在聽到我的電話後突然對我産生興
趣,并拉着我不斷的盤問。

  「是啊,也是我們所裏的這些人缺乏溝通了。我都不知道小黃那邊已經給你
做了筆錄。你在案發的時候在自己的工作單位,而且有充分的人證,根本就不具
備行兇的時間。要早看到小黃他們給你做的筆錄以及你們單位的同事給你的證明
。我也不會多事扯着你問東問西,甚至還臨時找人去分局哪裏查你的案底卷宗。


  說到這裏,吳仲軍臉上再次表露出了抱歉。

  我擺了擺手,示意這些事情不重要,此刻我更關心的是公安那邊對盧志航案
子的具體進展。

  吳仲軍理解,跟着繼續說了下去。

  「接下來我們就開始從盧志航身邊的朋友這些開始着手調查,不過到昨天夜
裏,我們都沒有聯系上盧志航的愛人林美美,她一直沒有回家,而且盧志航死後
,她也沒有在她的工作單位出現過,所以……」「所以你們認爲,林美美的嫌疑
現在陡然增加了?」

  吳仲軍如此說,我如何還不明白吳仲軍語言中的含義。

  隻不過想着戰友被自己的妻子殺害,這實在是有些難以啓齒的話題,因此吳
仲軍在講述時,多少比較含蓄了。

  「咳……咳……」

  之前一直沉默着的賀安堂此刻不自覺的咳嗽了兩聲。

  我此刻也才明白他之前爲何會說「志航家裏居然會出這樣的事情……」,想
必吳仲軍此前已經将公安機關對案件的分析和判斷告訴他了。

  說到這裏,病房裏的三個人都無意識的垂下了頭。

  尤其是我和賀安堂,戰友意外身亡,我和他心裏何嘗不存了一絲爲戰友伸張
的念頭。

  可現在公安機關把懷疑的矛頭指向了戰友的老婆……這就讓我們這些戰友産
生了有勁無處使的尴尬狀态當中。

  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假如盧志航的死亡真的是由于他和林美美之間的家
庭矛盾造成的,我們這些戰友哪裏有插手的餘地。

  而且盧志航在外保養小三的事情,我們這些人都是知情者,所隐瞞者,僅林
美美一人而已。

  要是林美美是因爲這個事情而對盧志航産生仇恨并導緻殺人的話,我們這些
戰友恐怕也是難辭其咎了。

  「這個,也隻是我們現在初步的判斷了!從林美美的工作單位那邊我們也了
解到了一些情況。據說林美美在外面可能有情人,而且最近一段時間她的行爲舉
止在她同事看來也有些異樣。經手的業務連着出了好些差錯……」

  估計覺得房間内的氣氛壓抑,吳仲軍連忙接着開口講述。

  但當他說到林美美在外面可能有情人時。

  我和賀安堂的精神又振作起來。

  現在的人便是這種思維,當自己對某一件事情可能需要承擔責任時,便會意
氣消沈。

  但當意識到并非自己過錯後,便又會立刻産生極度的興趣。

  林美美如果是因爲盧志航保養情婦而殺人洩憤,那我和賀安堂便很難對林美
美産生仇恨。

  而假如林美美是因爲在外面有了新歡而謀殺親夫,我和賀安堂便可以站在道
德的至高點上肆無忌憚的對林美美進行道德鞭笞了……「所以,現在刑偵大隊那
邊已經開始在全城開始搜索林美美的下落。另外還安排了人前往她的老家找人,
我和阿吳過來之前,大隊那邊的人已經出發了。」

  說到這裏,吳仲軍搖了搖頭。

  「唉,現在的這個社會啊……」

  雖然口中依舊按照職業習慣說林美美隻是嫌疑人,但在我看來,吳仲軍隻怕
已經在心中将林美美确認爲殺人兇手了。

  「對了……林美美不知下落,志航的兒子盧松呢?你們有沒有去找過他,我
記得那孩子平時應該是在學校寄宿的。」

  此刻我忽然想到了這起家庭悲劇還有一個直接的關系者。

  那便是盧志航十五歲的兒子盧松。

  現在看來,他才是這起案件最終、也是受傷害最大的受害人。

  「恐怕和林美美在一起了。」

  吳仲軍此刻的表情有些無可奈何。

  「我們也派人趕去了盧松所在的學校。但得到消息,案發後沒多久,林美美
便到學校把盧松接走了。這也是我們掌握的林美美最後出現的地點和時間……」

  吳仲軍說到這裏,病房内陷入了沉默當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原本極度疲憊的我此刻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房間内的安靜也因此被打破了。

  「怎麽了?阿平,昨晚上沒睡好麽?」

  賀安堂連忙關切的詢問起來。

  「嗯,因爲想志航的事,幾乎一晚上沒睡着。」

  我自然不會将昨夜有神秘青年闖入我病房的情況告訴眼前的兩個人。

  而志航的案子則又給了我天然的借口,因此我不假思索的便在兩人面前說了
謊。

  「這樣啊……那你還是安心躺着睡覺吧!除了我以外,李鋒和劉濤他們兩個
好像也都到了。志航那邊的事情我和他們兩個商量着辦。你就先安心在醫院裏休
養一下了。真有什麽需要找你的事情,我們再過來醫院和你商量。你看這樣可以
麽?」

  賀安堂随即說出了自己的安排。

  「志航老家那邊要安排人過去……這邊就他一家人住市裏。我記得他母親年
紀大了,身體也不好,過去的人通知消息的時候要注意,最好想辦法瞞着老人家
……」

  對于賀安堂的安排,我是同意的,但還是忍不住提醒他需要注意的問題。

  畢竟,雖然都是戰友鐵哥們,但相比之下,我和盧志航住在一座城市裏,彼
此走的更近而且也更了解對方的家庭情況了。

  「知道了,知道了。」

  賀安堂此刻顯然嫌我啰嗦,起身拉着吳仲軍便離開了病房。

  賀、吳兩人離開後,我方才能夠安心的躺在了床上。

  之前得知盧志航死亡的消息時,面對突如其來的狀況,我有一種手足無措的
感覺。

  而現在賀安堂的出現則讓我多少感覺到了安定和依靠。

  「還是戰友靠的住啊……志航的後事,就先讓他們去操辦了。」

  想着想着,我不自覺的便進入了夢鄉。

  等我睡醒的時候,望了望窗外,發覺天色昏黃,再看了放在床頭充電的手機
,才意識到自己睡過了頭,這一覺竟然睡到了傍晚六點多鍾。

  聽到病房内有聲響,嚴光安排的兩個弟兄從過道外走了進來。

  和他們談了兩句方才知道,兩人煙瘾犯了,擔心在病房抽煙污濁空氣不利我
休息,所以剛才跑過道抽煙去了。

  另外,見我睡的沉,所以中午午飯時刻也就沒有打擾我睡覺,而是輪流出去
到醫院食堂将就了一下。

  和兩人談到吃飯,我才發覺自己此刻已經饑腸辘辘。

  便起床和兩人商量着吃晚飯的問題。

  醫院食堂的飯菜并不合我的胃口,兩個兄弟提到醫院外有一家砂鍋炖菜館小
有名氣,我便決定和兩人一同前往就餐。

  因爲我這身體其實完全都已經恢複了,隻是礙于嚴光的好意,方才決定在醫
院多住兩天以便觀察。

  所以值班護士也不在乎我外出就餐。

  我因此和兩個兄弟一同走出了住院部,從後門來到了醫院背後的小巷之中。

  兩個兄弟所說的砂鍋炖菜館便位于這小巷内。

  來到了炖菜館,發覺這裏生意頗爲興隆,不少在醫院住院就診且不習慣醫院
夥食的患者和親屬很多人都選擇了來此吃飯。

  因爲巷子狹窄,所以城管人員難得光顧此地。

  飯店老闆也就利用地利之便,将桌椅直接擺放到了巷街之上。

  我和兩人到來之時原本已經沒了空位,但确定我們要吃飯之後,老闆立刻便
又安排夥計在街沿給我們支了一張簡易飯桌,我和兩個兄弟拖了三把椅子坐了下
來。

  砂鍋炖菜館的特色之一便是上菜快,我們三人點了菜,兩個兄弟煙還沒抽完
一根,所點的菜色便流水架般的由服務員端了上來。

  此刻的我确實頗爲饑餓,見到菜上來了,也就立刻大快朵頤起來。

  悶着頭,就着砂鍋菜,連刨了三碗米飯方才将肚子給填飽。

  兩個陪護的兄弟吃過午飯,沒我那麽餓,所以此刻各自先要了一瓶啤酒,一
邊喝酒吃菜,一邊抽煙閑聊。

  我此刻填飽了肚子,也要了一瓶啤酒,一邊喝着消遣,一邊和兩人聊天。

  眼前這兩個兄弟,确實沒啥文化,聊天的内容無非就是一些江湖恩怨以及彼
此各自的「光榮經曆」.聊了幾句,我頗感無趣,随即住了嘴,隻是聆聽兩人各
自的吹噓。

  不過也正因此,百無聊賴中的我隐約的感覺到了來自某個方向監視的目光。

  或者是因爲十多年的記者生涯,使得我在不知不覺中練就了一種異乎常人的
敏感。

  尤其是在暗中采訪和跟蹤采訪某些新聞線索之時,這種敏感性常常能令我轉
危爲安。

  此刻那種特有的危機感讓我警覺了起來。

  我不露聲色的用眼睛的餘光觀察了一下四周。

  周圍除了一桌桌紮堆就餐的顧客外,我并未發覺近處有什麽可懷疑的人員。

  不過當我将餘光的範圍擴大後,我很快便找到了那讓我産生緊張感的來源。

  小巷裏距離我二、三十米外一個小賣鋪的門口,一個戴着墨鏡靠在小賣部櫃
台旁裝模作樣打着手機的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這個人身高适中,大約一米七零上下,穿着自帶帽子的寬松運動上衣,下身
也是寬松的運動褲,我無法判斷他的真實體型。

  連衣的帽子罩在頭上,加上墨鏡,無法看清長相。

  但很明顯,我之前感覺到的那道視線,便是從此人的位置放射而出。

  在确定了對方的位置後,我低下頭,拿起酒杯呡了一口……因爲職業的關系
,我當初得罪的人不少。

  因爲曝光黑心食品加工鏈條,我曾經被人當街砍殺;又因爲揭露官商勾結的
醜聞而被黑社會的人懸賞;這十多年來,我經曆的危險層出不窮。

  不過靠着堂弟嚴光在黑道上的名聲,諸多戰友廣泛的人際關系以及集團領導
私下的庇護,我總算勉勉強強都應付了過去。

  而這兩年在編輯部混日子,也讓我難得的過了兩年的安生日子。

  此刻居然又出現了暗中盯梢我的人,這令我頗感意外。

  「繼續喝酒、聊天……那邊有個人在盯梢我們……」

  我表情自然的從兩個兄弟放置在桌子上的煙盒内抽出一根香煙,若無其事的
點燃,同時低聲提醒兩人。

  兩個兄弟雖然隻是嚴光手下的馬仔,但跟着嚴光也在道上混了數年,而且兩
人腦子不笨,否則嚴光也不會安排他們兩人在醫院陪護照顧我。

  此刻聽到我低聲示警,都反應了過來,但同我一樣,表面上沒有任何的異常
表現,依舊不露聲色的談笑風生。

  過了兩三分鍾,我招呼着夥計過來結賬。

  付了錢後,我招呼兩人離開。

  當我起身之時,我用眼角餘光注意到墨鏡人也收起了手機……不出我所料。

  當我和兩個兄弟向着反方向朝醫院後門前進後,墨鏡人随即離開了小賣部的
門口,遠遠的跟了過來。

  「别回頭,那家夥釣上咱們了……」

  我沒說話,兩個兄弟其中之一輕聲提醒着我和另外一人。

  「怎麽辦?難道讓他跟着咱們?」

  另外一人出言詢問着我的意見。

  「我們有三個人,怕他個屌!一會到醫院門口,要是他敢跟進來,就在門口
拐彎哪裏把他給收拾了。」

  首先出聲的兄弟立刻做出了決定。

  從某種意義上講,嚴光這兩個馬仔的見識思維等遠不及我。

  但相比之下,應付眼下這種情況,這兩人的經驗卻又比我豐富的多。

  所以當第一人做出決定之後,我微微點了一下頭,認可了他的決定。

  從飯館到醫院後門不過四、五十米的距離。

  片刻之間,我們便來到後門。

  後門原本有個門衛值班室,但我們三人來到門口時,值班室内空無一人。

  想着此刻正是飯點,估計門衛應該前往食堂就餐了。

  見到這種情況,兩個兄弟彼此示意了一下,便迅速将身體隐藏到了大門的左
側面,我則繼續前進。

  走了十來步,便聽到後面傳來聲響。

  我連忙回頭,便看見墨鏡人被一個兄弟從後面緊緊的抱住,而另一個兄弟則
毫不客氣的伸手拽住了墨鏡人的衣襟。

  「放開我!你們要幹什麽?」

  墨鏡人慌忙叫喊了起來。

  這一叫喊不要緊,我和兩個兄弟聞聲都是大吃一驚。

  因爲此刻墨鏡人發出的竟然是女人的聲音……抓着墨鏡人衣襟的兄弟伸手摘
下了對方的墨鏡。

  此刻雖然天色昏暗,但一張漂亮的女人面龐還是準确的映照在了我的眼前。

  彎彎的眉毛,水汪汪的大眼睛。

  瓜子臉,小酒窩,右眉上方一顆頗爲明顯,但卻無意中增添了這個女人幾分
魅力的小黑痣。

  我迅速在腦海當中記憶住了女人的容貌。

  「我他媽還想問你想幹什麽呢?」

  女人面前的兄弟發覺跟蹤的居然是一個女人之後,示意後面的兄弟放手松開


  畢竟,對方是一個女人,即便對我們三人不懷好意,但三比一的人數比,再
加上性别上的絕對優勢。

  他可以判斷眼前的女人根本無法對我們三人構成威脅。

  既然構不成威脅,那麽後面的兄弟也就沒有必要再從後方控制對方的行動了


  而且一個男人從後面死死的抱住一個女人,很可能會讓來往的路人産生誤解


  「你從吃飯哪裏就一直跟蹤我們,你想幹什麽?」

  女人面前的兄弟在同伴松開雙手後厲聲喝問道。

  「這路又不是你們的……我走哪裏不行啊?你憑什麽說我跟蹤你?」

  漂亮女人此刻居然一點都不畏懼,張嘴反駁起來。

  「我們坐在哪裏吃飯,你在小賣部哪裏裝着打電話,可一直在觀察我們。我
們結賬走人,你立刻停止通話,然後跟了過來。我們拐進醫院後門,你馬上加快
了速度跟着進了門,你覺得你這種行爲不是跟蹤是什麽?還有,這都什麽時候了
,你還戴着一副墨鏡。小姐,你當我們是傻瓜麽?」

  見到女人面前的兄弟瞪大了眼睛正準備給女人臉色,我連忙一邊質問着女人
,一邊走過來制止了他。

  畢竟,這裏是醫院後門,雖然此刻無人,但很快便有可能有人經過。

  而我并不希望在這裏和這個漂亮女人發生什麽肢體沖突而引人注目。

  





                第四章


  聽到我的質問,女人側過頭來,看着我。

  之前因爲天色昏暗以及距離較遠,我隻注意到了女人的五官特征。

  此刻近距離再看,我才意識到眼前的女人竟然極爲年輕,沒有使用任何化妝
品下白淨的面龐讓我确定她的年齡可能隻有十八、九歲。

  女人聽了我的質問,看了看我,眉頭跟着一揚。

  接着一雙紅潤的嘴唇翻了起來:「那是你們想當然好不?我就是碰巧和你們
走了同一條路而已,你們就懷疑我跟蹤你們,你們都是妄想狂麽?還有,我自己
的墨鏡想戴就戴,關你們什麽事了?你還管的寬了!」

  我皺了皺眉,擺手制止了旁邊兄弟在氣憤之下想要進行的魯莽行爲。

  因爲大門周圍出現了行人,嚴光兩個兄弟如果此刻使用暴力,很可能會給我
和他們兩人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好吧,看來是我們誤會你了。我向你道歉。現在我們要回住院部了,别告
訴我你也正好要去住院部吧?」

  當發覺跟蹤者是一個女人之後,我的心放松了大半。

  在我看來,我以往得罪的那些人和勢力不大可能會安排一個這樣年輕漂亮的
女人來跟蹤我然後伺機報複的。

  他們完全能找到比這個女人更強大和更有威脅性的執行者。

  想明白了這點,我開始懷疑我們和這個女人恐怕真的是一場誤會了。

  既然是誤會,我主動低頭向對方道歉,把這個事情了解了就行。

  因爲很多事情要是和女人糾纏起來,會平添無數的麻煩,而我現在,真的不
想給自己招惹來任何的麻煩。

  「切,你什麽意思?還真以爲姑奶奶會跟着你們三個臭男人啊?我不去住院
部!」

  女人見我服軟,語氣也變的嚣張起來。

  不過我也沒興趣和她擡杠,既然她明确表示不會跟着我們了。

  我随即招收示意兩個兄弟一起離開。

  不過當我和兩個兄弟走出十餘米之後,我忽然聽到身後的女人沖我的背後喊
了一聲:「幸存者」!聽到這個稱呼,我猛的回頭望向女人。

  隻見女人朝我露出了近乎于挑釁般的嘲笑,張開的嘴中潔白的牙齒在周圍建
築物昏黃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抓住她……」

  聽到女人對我的稱呼,我幾乎本能的便招呼身邊的兩人想要抓住對方問個清
楚。

  女人一見我身旁的兩個兄弟轉身,扭頭就朝後門外跑了出去,速度之快,完
全出乎我們三人的意料。

  我和兩個兄弟跟着追出了醫院後門,來到小巷當中,左右一看,女人的影子
都見不到了。

  「我操……這娘們兒是練短跑的?跑的居然這麽快?」

  見到目标徹底消失。

  一個兄弟發出了不可思議的驚歎。

  而我則呆呆的站在醫院的後門。

  「幸存者……」

  昨天夜裏那個出現在我床前的神秘男子也是如此稱呼我的。

  他和現在出現的這個女人難道彼此之間有關聯?我的大腦瞬間混亂了起來…
…回到住院部,我不顧兩個兄弟的勸阻,立刻便找到值班醫生辦理了出院手續。

  對于嚴光安排陪護的兩人而言,他們的工作是陪護加保護,除此之外,并沒
有權利能夠阻止我主動出院。

  因此對于我的堅持和固執,兩人也無可奈何。

  我的出院,意味着他們兩人工作的終結。

  望着急匆匆離開醫院的我,兩人隻能趕緊前往嚴光的住所進行彙報。

  而我則趁機擺脫了兩人的伴随,回到家簡單收拾了一下私人物品之後立刻趕
到了長途汽車站。

  在汽車站内,我死死盯着神秘迷彩服遺留在病房内的雜志我親手制作的那頁
扉頁之上。

  在最下方一張照片中,那個身穿未知民族服裝男子身後背景中,一個類似藏
族瑪尼堆祭壇似的東西吸引着我。

  瑪尼堆也叫「神堆」,藏語中稱呼爲「幫朵」,是藏民用來驅除邪惡、祈禱
幸福的祭祀用祭壇。

  作爲記者,必須具備豐富的人文知識,因此過去我就曾了解過關于瑪尼堆的
相關知識。

  而照片上男子背後的瑪尼堆在我此刻看來頗不尋常。

  一般的瑪尼堆堆砌的石闆上主要镌刻的是佛教密宗的六字真言、慧眼、各種
佛教造像和藏族民俗的吉祥圖案等等,但經過我的仔細觀察,我發現照片中男子
背後的瑪尼堆上石闆的圖案并非這些常見的雕刻。

  石闆上一圈圈镌刻着一種我從來未曾見過的奇特文字符号,而文字符号下少
量石闆雕刻着佛像,而這些佛像并非常見的密宗佛教坐像,而竟然是極爲罕見的
密宗歡喜佛造像。

  歡喜佛爲藏傳佛教所獨有。

  但即便在密宗寺廟當中供奉的佛寺也并不多,更遑論雕刻在瑪尼堆之上。

  這讓我産生了深深的疑惑,不過更重要的則是歡喜佛雕刻之上的那些奇特文
字符号。

  雖然我的理性告訴我應該是第一次見到這些奇特的文字符号,但不知道爲什
麽,這些符号卻在我腦海當中産生了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在哪裏?在哪裏
見過……對了,就是在那裏……那個讓我至今不願意去回憶,也不願意再次回去
的地方!」

  凝視着照片上模糊的符号影像,我猛的擡頭,将整個身體靠在了車站候車室
座椅的靠背之上。

  「難道是天意……冥冥中有什麽東西在指引着我?所以我不自覺的就來到了
車站?」

  想到了這裏,我仿佛行屍走肉一般來到了售票窗口。

  購買了一張長途汽車票。

  這一刻、編輯部的工作、調動申請、盧志航家中發生的慘案……所有的一切
,放佛都與我再沒有任何的關系了。

  我在一種無法表述的情緒支配下。

  拿着車票和雜志,跨上了返回故鄉老家的長途汽車。

  黑夜中,公共汽車行駛在鄉間公路之上。

  稀稀落落的路燈從車窗外逐一閃過,我望着車外黑暗的世界陷入了回憶當中


  我們嚴家從某種意義上講是标準的書香門第。

  據叔父生前所說,在故鄉,我們嚴氏家族曾經也是名門望族,明清兩代,家
中出過數名舉人、進士,一度頗爲興盛。

  清末民國時期,因爲軍閥混戰,故鄉屢遭兵災、因此家道中落。

  如今在老家隻剩下了一座祖宅。

  而我的童年和少年時代便是在這座祖宅之中渡過的……從我記事起,便沒有
任何關于母親的記憶。

  按照父親的說法,我的母親在我出生時便去世了。

  小時候不理解,常常在父親面前因此哭鬧。

  成年後才明白母親很可能是因爲生我時而死于難産。

  沒有母親的孩子一般都是比較悲慘和可憐的。

  不過我對此卻沒有太多的感受,因爲我的祖母尚在。

  我是祖母一手帶大的,祖母的存在基本填補了母親的缺失。

  當時在老家的祖宅,便是祖母帶着我獨自生活,父親在市裏工作,隻有周末
才會趕回老家探望我們祖孫兩人,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我前往市内上初中爲止,
之後便隻剩祖母一人在祖宅居住。

  我十六歲那年經曆了一場常人難以想象的家庭巨變。

  當時老家傳來祖母重病的消息,父親連忙帶着我趕回老家探望。

  不過終究晚了一步,等我和父親趕到祖宅時,祖母已經去世了。

  那個時代,鄰裏關系比現在密切許多,所以街坊、鄰居在我和父親到達前便
已經幫着處理了大半喪事。

  祖母被收殓進了棺材,家中的靈堂也搭建完畢。

  當晚,我和父親在答謝了協助幫忙的街坊鄰居後便在靈堂上守靈。

  到家得到祖母已經去世的消息後,父親便立刻通知了叔父,之前隻知道祖母
病重,父親帶着我趕回來主要也隻爲了探望她老人家。

  現在祖母去世,叔父便也需趕要回來奔喪。

  深夜十一點,父親估摸着叔父的長途客車可能快到了,便讓我前往鎮上的汽
車站接人,他一個人留在家中守靈。

  我冒着風雨來到汽車站時才得知白跑一趟。

  因爲大雨,鎮裏通往縣城的公路被泥石流和塌方所阻塞。

  叔父乘坐的客車被攔在了半路上,何事能到,車站的工作人員也無法預計。

  接不到叔父,我便隻能一個人又冒雨跑回了祖宅。

  當我回到祖宅的時候,我見到讓我這一生都永世難忘的恐怖場景……父親混
身是血一絲不挂,赤裸的躺在靈堂的中央已經奄奄一息。

  父親四周的地面上不知何時被人畫上各種稀奇古怪的圖形符号。

  而靈堂的四周也不知道何時被擺滿了蠟燭……我沖到父親身邊拼命的搖晃着
父親的身體,父親當時尚存一口氣,見到我時,他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對我說了三
個字:「躲起來……」

  然後便斷氣了。

  見到父親就在面前慘死,我在恐懼的支配下瘋狂的沖出了靈堂。

  但當我沖到祖宅的大門口時才發現大門不知道被什麽人從裏面反鎖了起來。

  巨大的鐵質挂鎖牢牢的鎖死了門栓,而我根本就忘記了挂鎖鑰匙的所在。

  我拼命敲打着門闆,竭力的叫喊呼救,卻都被當時強烈的風雨聲所掩蓋,此
時,我感覺到身後的靈堂内傳來了一種令我毛骨悚然的聲響。

  在求生本能的支配下,我不顧一切的沖進了東廂房,鑽進了房間的床底……
「這位兄弟,已經到了!你趕緊下啊,我還趕着回家睡覺呢……」

  客車司機的催促聲将我從回憶當中喚醒。

  我方才意識到客車已經到站了,車上的旅客都已經下車離去了,隻剩我一個
人還坐在座位上出神。

  我連忙起身向司機師傅告了個罪,然後提着随身的行李離開了客車。

  走出車站,我望着四周的景物有些茫然。

  離開老家快二十年了,當年偏僻甯靜的小鎮此時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車站外旅店、飯館林立,燈光耀眼。

  雖然已經是深夜了,但車站出站口外依舊聚集了不少來往的旅客以及接送客
人的車輛人員。

  憑借着記憶,我沿着街道行走了一段,接近小鎮邊緣時,街道上的行人方才
稀少了起來。

  又走了半裏多的距離,祖宅緊閉大門那陰森的畫面再次出現在了我眼前。

  祖宅周圍的街道空無一人,連路燈都顯得暗淡無光。

  當年發生在這所宅院中的血案早已讓鎮上的居民視其爲兇宅。

  如今一到入夜,便無人願意接近。

  我站在距離大門十多米外的街沿上,凝視了良久,最終還是放棄了直接回祖
宅過夜的打算。

  扭頭朝着小鎮中心繁華喧嚣之處返了回去。

  回到鎮中心後,我進了一家旅店,辦理了入住手續。

  把行李在房間放好後,我再次來到了街上,找了個街邊小攤子,點了啤酒和
宵夜,決定坐下來吃點東西後再回房間睡覺。

  不過就在我拿起啤酒剛喝了兩口後,小攤對面的洗腳房内便傳來了叫罵聲。

  我懶洋洋的擡頭觀望,很快便看見一個身着暴露的女人被一個男人推搡出了
洗腳房的門口。

  男人明顯喝醉了酒,對着女人罵罵咧咧,動手動腳。

  女人雖然因爲性别原因處于劣勢,但也不甘示弱,不停的回罵,同時也竭力
的反擊着男人的動作。

  而男人身後,還跟着幾個男女,不停的伸手想要拉住男人,看樣子像在勸阻
……從他們彼此的叫罵之中,我大緻了解了紛争的緣由……男子顯然是洗腳房的
客人,因爲喝多了,便忍不住對洗腳妹動手動腳。

  那個洗腳妹顯然是個潑辣的性子,當然不想吃虧,因此便和男性客人發生了
沖突。

  而其他的男女則是同男人一同前來的同伴和洗腳房的員工。

  男人的行爲顯然是不對的,所以他們正在試圖勸說男人不要把事情鬧大。

  洗腳房的糾紛自然引起了往來行人的注意,不一會洗腳房外便聚集了數十名
的圍觀者。

  圍觀者遮擋了我的視線,我隻能聽見人群衆的起哄聲以及女性尖利的叫喊聲


  鬧劇持續了十多分鍾,圍觀人群忽然一下都散了開了,我茫然弄不清楚發生
了什麽,隻見之前氣勢洶洶對着女人又打又罵的男人從人群衆倉惶的沖出,朝着
我所在的方向奔逃過來。

  身後,之前那名被侮辱了的女人舉着一把菜刀追了上來。

  等我反應過來時,男人已經逃到了我的面前,女人緊随其後。

  也不知道是不是算我倒黴,男人在經過我面前之時腳上崴了一下,整個人撲
到在地。

  女人此刻顯然已經發了瘋,見到男人撲到,沖到男人背後便是手起刀落……
眼看就要出人命,我幾乎是本能的起身,伸手抱住了女人的腰部,将女人壓倒在
地。

  男人借機連滾帶爬的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拼命逃走了。

  女人摔倒的同時,手上的刀也摔了出去。

  我擔心女人起身再去拿刀行兇,隻能竭力将女人死死按在地面上。

  之前圍觀的人群以及洗腳房内的相關人員這才有了反應,紛紛湧了過來。

  估計注意到我一個男人壓着女人實在不雅。

  現場的幾個女性很快取代了我的工作,七手八腳的把眼前這個氣的發了瘋的
女人給控制住了。

  我才得以從地上爬了起來,整理衣着。

  發瘋的女人見到占她便宜的男人已經追不上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現場的其他女性隻能圍着她不停安慰。

  我估計着這事情暫時應該告一段落了,便轉身來到小攤攤主面前準備算賬然
後回旅店睡覺,感覺有人輕輕拍了拍我的後背,一轉身,發現一個女人不知何時
出現在了我的後面。

  「剛才真是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攔着,小桃肯定會砍傷那個家夥的……
咦……你、你不是嚴平哥麽?」

  女人看起來像是洗腳房的老闆,此時說着說着,便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接下
來更喊出了我名字。

  我楞了楞,但最終還是從對方的五官容貌上辨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你、對了,你、你是文招娣。」

  見到我認出她,文招娣一下便露出了笑臉,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嚴平哥,還真是你了……怎麽突然回來了。事先都沒跟這邊的親戚朋友們
打聲招呼?」

  聽到文招娣如此說,我勉強的笑了笑。

  文招娣說是這樣說,但其實完全都是客套話而已。

  自從當年祖宅血案之後,我便再沒有回過老家。

  叔父和嚴光倒是回來過幾次,但也僅僅是處理家族在這邊的一些經濟事務。

  我和叔父一家離去後,老家這邊早已經沒有了關系密切的直系親屬。

  雖然嚴姓依舊是本地大姓,祖上确是同宗,但對我而言都是出了五服的遠親
,所以真正意義上的親戚實際早都沒有了。

  至于朋友,當年或者是,但我這一離開便是接近二十年,幼年時的交情此時
也早已淡漠了。

  「呵呵……瞧你這說的,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家這邊哪裏還有什麽
親戚朋友啊?」

  我勉強的和文招娣打着招呼,腦海中努力回憶着關于眼前女人的記憶。

  文招娣與我算是幼年時的玩伴,比我小了兩歲。

  記憶中她的父親在小鎮供銷社工作。

  此刻我面前的文招娣除了眉宇之間還留存着幼年時的容貌外,早已沒有當年
的活潑和清澈,濃妝之下,滿是風塵之色。

  對于這種改變,我一點也不奇怪。

  「你說啥呢?我不算你朋友麽?」

  看的出來,文招娣對我剛才及時阻止那個女人行兇是真心感激的。

  一邊拉着我說話,一邊朝小攤的攤主擠眉弄眼。

  小攤就在洗腳房的對面,所以攤主估計和文招娣頗爲熟識。

  見到文招娣示意,便立刻出聲表示免去了我在這裏的消費。

  文招娣一面招呼着圍在發瘋女人身邊的幾個洗腳妹将發瘋女人扶回洗腳房,
接着也不管我願意不願意,将我扯進了這條街上一家燈光昏暗的酒吧當中。

  彼此聊了幾句之後我大緻了解了對方如今的情況。

  文招娣的父親雖然是個鄉鎮幹部,但對她的前途和就業幫不上任何的忙,因
此文招娣高中畢業後便去了廣東「打工」.「打工」

  當然是名義上的說法,實際上一個一無技能二無文憑的女孩所能從事的職業
極其有限。

  文招娣在廣東幹了些什麽,雖然她沒明說,但從她的言語當中我也大緻猜了
個八九不離十。

  總算文招娣腦子聰明沒上過男人的當,而且沒有沾染上她的同行中普遍存在
的虛榮習氣,在廣東打拼了數年下來很存了一些錢。

  十年前文招娣懷揣着自己的辛苦錢回到老家結婚。

  雖然文招娣成功的隐瞞了自己的過往,但還是遭遇了婚姻的不幸,倒不是她
遇人不淑,她與丈夫的婚姻頗爲美滿,但卻極爲短暫。

  結婚才兩年,丈夫便在一次交通事故當中意外身亡。

  成了寡婦的文招娣對于她「克夫」

  之類的流言蜚語感到心灰意冷,也就熄了再婚的念頭。

  在鎮上開了洗腳房同時贍養死去丈夫的母親,如此一來,這些年倒也在本地
搏了些許的好名聲。

  聽完了文招娣的講述,我也投桃報李般簡單的說了說我離開老家之後的經曆


  雖然客套成分居多,不過能夠碰上一個舊友彼此交流一下,多少舒緩了一些
我連日來不安的心境。

  「那嚴平哥是這次回來是打算幹嘛呢?現在這邊你也沒什麽親戚了,我們這
些小時候的朋友應該也不是你回來的目的吧?」「我打算回老宅看看,因爲我接
下來要去國外了,到時候能不能活着回來都是個問題。所以這次回來打算把老家
裏的東西清理清理……」

  對于文招娣的詢問,我言不由衷的編了個借口。

  「你們家老宅啊?」

  聽到我提到祖宅,文招娣此刻露出了幾分恐懼。

  對于文招娣此刻的表情我并不驚訝,祖母去世、父親慘死短短一日之間,那
座房子裏接連兩條人命,祖宅「兇宅」

  之名在老家這裏早已廣爲流傳。

  慘禍發生之時,文招娣方才十四歲,如此的傳聞對于當時年僅十四歲的小姑
娘而言自然是記憶猶新的。

  不過此事已經過去了快二十年,已過中年的文招娣依舊如此畏懼又讓我多少
産生了些許的疑惑。

  「怎麽了?難道我離開後,那房子還出過什麽事情麽?」

  文招娣點了點頭。

  我吃驚的望着她,她拿起啤酒呡了一口,講述了起來。

  「具體怎麽回事我也不是太清楚了。你們家出事後,那房子成了兇宅,你們
兩邊隔壁的鄰居因爲害怕,在鎮裏其他地方建了新房後也都搬走了。現在鎮子那
邊以你們家老房子爲中心,周圍十多所房子都成了空房。你走後幾年也沒發生過
什麽,不過我從廣東回來之後就聽說,我去廣東期間,你們家老房子也不知道從
什麽時候開始鬧鬼了。據說一到雷雨天,你們家院子裏便會傳出各種亂七八糟的
雜音。你們家路對面和隔了一間的鄰居們曾經刻意在雷雨天爬牆想看個究竟。但
據說看了幾次都是隻聽見聲響卻見不到任何人影。他們害怕,所以也都紛紛搬走
了。一段時間,那房子周邊一帶徹底成了鎮上的鬼區,一到晚上都沒人敢往那邊
去……」「原來是這樣,難怪剛才我到老房子那邊去了一趟,路上看不見一個行
人,除了路燈,周邊房子都黑乎乎的一片了。」「原來你已經去看過了?不過現
在應該沒事了,那邊行人少是因爲那邊已經沒什麽人居住了的原因,你們家鬧鬼
的情況幾年前已經被鎮上搞定了。」「什麽?搞定了?」

  我不太明白文招娣此刻的意思。

  「我是說,那房子現在已經不鬧鬼了,即使是雷雨天也不會出現哪些亂七八
糟的雜音了。」

  文招娣笑着解釋道。

  「這又是什麽原因?」

  我楞了楞。

  「幾年前有個道士路過鎮上,經過你們老房子的時候就說那房子裏有鬼物作
祟什麽的。當時我也不在鎮上,不過鎮裏面的那些老人家倒是很上心,特意請道
士想辦法解決。那個道士應該是有些道行的,據說在那房子門口開壇作法了整整
一天。之後,那房子便再沒有發生過什麽奇怪的事情了。不過原來住在哪裏的人
現在都習慣了新家,所以即便不鬧鬼了,也沒打算再搬回來,所以那邊如今也難
得見到行人。」

  聽到文招娣如此說,我忍不住笑了笑。

  「我看那道士就是利用那房子鬧鬼的事騙錢的吧?」

  當記者當了那麽多年,這一類封建迷信的騙局我見識過不少,什麽「道行」

  之類的,在我眼中根本就是笑話。

  「沒花錢!那道士從頭到尾都沒有收鎮裏一分錢,就是在林老伯家裏借宿了
一宿。然後吃了兩頓飯而已。聽說他在房子門口折騰了整整一天,要隻爲騙兩餐
飯吃,一整天在哪裏又唱又跳的,你不覺得這也太誇張了麽?」「沒要錢?」

  我搖了搖頭。

  「你也說了,當時你也不在鎮上,那道士收沒收錢你又怎麽知道?」「我是
不在鎮上,但林老伯,我婆婆那些人可都去了作法現場的。何況給錢又不是什麽
不能說的事。這事情他們不會騙我的。」

  文招娣顯然不認同我的看法。

  見到我兀自不信,文招娣顯然有些不高興了。

  「嚴平哥,你要不信,你自己直接去找林老伯他們問去啊。」

  我意識到對方的心情,想着犯不着爲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和她争執什麽,也
就不再堅持自己的看法,如此一來,彼此間的氣氛才又恢複。

  發覺時間已經過了淩晨,文招娣招呼酒吧老闆結清了費用。

  和我一同走出了酒吧。

  「要不今晚去我店子裏住,我安排個妹妹陪你?」

  走到旅店門口,文招娣帶着調笑的意味向我發出了邀請。

  這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怎麽,你店裏還真做那種買賣啊?」

  我之前經曆了那場糾紛,有些不解的問道。

  「做啊,不過要看人!剛才那個家夥明顯是喝醉了……做了他的生意沒準錢
都要不到。而且我店裏的妹妹接不接都是看她們自己……嚴平哥,你這麽帥,我
估計她們都願意陪你呢。」

  說道這裏,文招娣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來。

  話都說到這個程度了,我哪裏不清楚對方正在拿我尋開心。

  想明白了這點,我笑着搖了搖頭。

  「我這是連夜趕過來的,現在真的很疲倦了。哪裏還有精神應付那些妹妹啊
。你也别拿我開心了。還是讓我回房間睡一覺吧。」

  聽到我如此說,文招娣也察覺到我精神不振,也就沒有再勉強什麽。

  将我送進旅店大門後,便轉身回到了街對面的洗腳房。

  我則回到了房間之中,躺在床上再次翻閱起了雜志内拿頁我親手制作的扉頁


  「快二十年了,也不知道我的記憶有沒有出錯。不過照片上瑪尼堆上的那些
圖形符号在那個雨夜當中,我确實在父親的遺體周圍見到過……不過……或許隻
是形狀類似?」「至于鬧鬼什麽的……隻發生在雷雨天氣當中,想必應該是某種
聲音共振或者是風吹過某個地方而産生的自然現象吧?」「道士作法驅魔什麽的
,更是無稽之談。那些符号出現在瑪尼堆上,說明那些符号應該是同藏傳佛教有
關聯。若真出了什麽怪力亂神之類的,怎麽也輪不到一個道士出面作法驅除啊?
這尼瑪的完全就是兩個宗教神話體系了,挨得上麽?」「不過招娣說那道士沒收
錢……這倒是有些稀奇了。就算那個道士裝神弄鬼,目的自然還是爲了騙錢才對
啊。他沒收錢,免費在鎮子裏做法事,這有些說不通。林老伯,應該就是原來住
在鎮南邊專門替人辦理喪事的林有才,林老頭了。小時候聽說那老頭年輕時候幹
過盜墓,對陰陽風水之類的頗爲精通,而且寫的一手好字。在鎮上也算是受人尊
敬的長者了。嗯……看來明天有必要先去找他打聽打聽我離開後關于老房子那邊
的事情了。」

  想着想着,我不知不覺的進入了睡眠當中。

  



.............................................................................

[ 本帖最後由 stalin 於 2015-6-11 13:44 編輯 ]
2015-6-11 13: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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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漂泊旅人

2015年6月11日首發于SIS




                第五章

  次日清晨,我起了個早。

  雖然是小鎮一個普通的旅店,但設施頗爲齊備,居然二十四小時提供熱水,
我因此起床後痛痛快快的沖了個熱水澡。

  出了旅店,我見到文招娣的洗腳房依舊大門緊閉。

  幹她們哪行的早上基本不營業,睡懶覺也是正常的。

  因此我也打消了找她帶路去找林有才的念頭。

  像林有才那樣的老人家,要不是發生什麽大事,應該不會随意變更自己的住
所。

  而且聽說林有才的住所是他自己選定的,是鎮上風水最好的地方。

  雖然過去了這麽多年,想來他應該沒有搬家。

  在車站外的小飯館吃了些早點後,我随即前往鎮子的南邊尋訪林有才。

  正如我預料的那樣,林有才的住所還在老地方,隻是當年的土胚房已經變成
了兩層的小洋樓。

  一樓靠街的房間是林家的鋪面。

  之所以如此确定小洋樓便是林有才的家,是因爲我一接近林家的住宅,便望
見了林有才的兒子林松濤。

  林松濤比我年長幾歲。

  幼年時鎮子裏的小孩子天然的因爲年齡而分成了不同階段的玩伴圈。

  林松濤對于我和文招娣等人而言,屬于兄長級的人物。

  雖然當時沒有玩在一起,但對我和文招娣這批同齡人而言,他是一個頗爲可
敬的大哥。

  他性格敦厚,當年從來不會依仗年齡優勢欺負比他幼小的孩子,憑這一點,
他便得到了當時我們這個年齡段小孩子們的尊重。

  因此見到他坐在小洋樓的門口拿着機械砂輪打磨石料時,我老遠的便朝他打
起了招呼。

  「松濤哥!」

  聽見叫聲,林松濤有些茫然的擡起望頭望着一路小跑過來的我,待我接近之
後,他才認出了我,慌忙放下了手中的工具迎了過來。

  「你、你不是嚴家的阿平麽?哈、哈……」

  見到我後,林松濤原本想和我拉拉手表示親近,但随即意識到自己剛才正在
打磨石料,手上都是灰,連忙在衣服上揩拭了幾下,方才伸手和我一起握住了對
方的手臂。

  彼此寒碜了幾句之後,林松濤連忙把我請進了一樓的房間之内,熱情的泡茶
、遞煙。

  想着林松濤是實誠人,我也少了許多交際中的彎彎繞繞,直接将我昨日告訴
文招娣的回家理由原樣給林松濤說了一遍。

  接着便提起了關于我祖宅鬧鬼和道士作法的事情,表明了我這次前來拜訪林
有才的目的。

  「喔,你是來打聽當初那個道士作法的事情啊?這事還真的問我爹才清楚了
。因爲道士來鎮上的時候,我去尤家屯給人打工去了。道士在我家借宿,還有安
排法事的那些事情都是他老人家操辦的。」「那林老伯現在?」「一大早就出去
幫人看風水去了。不過中午總會回來吃飯的。你在家裏坐坐,喝口茶。他回來了
你和他聊就成了。」

  見到林松濤如此熱情,我也就客随主便的在林家留了下來等着林有才歸來。

  因爲我的到來,林松濤暫停了手中的工作,将老婆、孩子也從二樓喊了下來
,陪着我聊天。

  通過聊天我了解到林松濤如今已經成爲了鎮裏乃至于周邊鄉鎮當中有名的石
匠,因此家中頗爲富裕。

  除了在鎮上這棟帶鋪面的二層小樓之外,他還在縣城也購買了房産。

  隻是因爲鎮子離附近的采石場更近,他圖方便,因此才長期留在鎮子這邊生
活工作。

  他原本是打算把父親林有才送進縣城去享福的。

  但林有才卻因爲留戀老家和本土的鄉親,堅持也留了下來。

  「那這樣說的話,縣城那邊的房子豈不是白買了?」「也不能這麽說……我
大女兒現在在縣城讀中學,她現在住了。而且這小子再大點,也是要去縣城念書
的。到時候就是他和他姐姐一塊住那邊了。」

  林松濤一邊說明着縣城房子的情況,一邊慈愛的撫摸着身邊兒子的腦袋。

  林松濤的老婆則在一邊笑着開着丈夫的玩笑。

  「說圖運料省事,那也就是你哥哥的借口。現在交通那麽發達,石料運到縣
城那邊也多花不了多少時間。說白了還是因爲公公和你哥哥戀舊,就舍不得老家
這塊地而已。」「那倒是,嫂子我可聽說你們林家現在房子這塊地,可是鎮上風
水最好的地方呢。林老伯當年選這地方住,那可是真有眼光呢!」

  在人家家裏做客,我自然得說些讓對方開心得意的話語。

  聽了我的話,林松濤夫妻兩人也是眉花眼笑。

  看着時間接近中午,林松濤的老婆去廚房開始做飯。

  林松濤的小兒子自己在自家門前嬉戲。

  我則借此機會向林松濤詢問起來了祖宅當年「鬧鬼」

  的具體細節。

  文招娣當時在廣東,而林松濤卻是一直都在鎮上生活的,對此了解的也更爲
清楚一些。

  「你們家老房子鬧鬼确有其事了……」

  見到我詢問細節,林松濤便打開了話匣子。

  「當年你們家出了那個事情後,縣公安局連着查了幾個月也沒抓到人。然後
你叔就過來把那房子給鎖了。頭幾年倒也沒什麽,就你們家兩隔壁的鄰居,覺得
你們家房子出了人命案,不吉利,然後挪地方了。大概是十年前吧,你們家路對
面的街坊中有人就發覺一到雷雨天,你們家房子裏就會傳出莫名其妙的聲響……
」「是什麽樣的聲音呢?」

  我忍不住想要确認。

  林松濤擡起頭皺起了眉,似乎在思考應該如何形容。

  想了很久林松濤方才低下頭來告訴我說:「哥哥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不
過我當時也曾經和鎮裏一幫年輕人在雷雨夜跑過去看動靜,現在想想,那聲音倒
有點像男人和女人幹那事的時候發出來的聲音……」「幹哪事?」

  我楞了楞,但很快明白了林松濤的意思,敢情老房子裏雷雨天裏會出現男女
性交做愛時的聲音。

  「嗯,哥哥我是過來人,聽了倒還沒啥。不過當時跟着跑去湊熱鬧的年輕人
中,有男的也有女的。那男的聽了一個個都喘粗氣,女的聽了都臉紅。所以,一
開始鎮裏頭以爲是有耍朋友的人趁雷雨天翻到你們家老房子裏偷情來着,所以碰
到了又一個雷雨天後,就有幾個膽子大的二愣子聽到聲音後直接翻牆進了你們家
老房子……」「結果呢?有沒看到是什麽人?」「要看到人那就不是鬧鬼了!那
幾個家夥子進去了,還以爲能逮着啥奸夫淫婦呢。結果,說是每個房間都翻了個
遍,楞沒看見哪裏有人,可那聲音就是不停在各個房間裏響來響去的,最後幾個
家夥越聽越怕,一個個連忙從那房子裏翻牆又都逃了出來……」

  就在此時,門口一個蒼老的聲音接過了林松濤的話頭。

  「逃出來了,然後一個個都大病了一場。」

  我和林松濤同時轉頭,林有才林老頭矮小的身影出現在了房門口。

  「爹」、「林老伯」,見到林老頭回來,我和林松濤一起站了起來。

  林有才朝我們兩人招了招手,示意我倆不要客氣,然後便自顧自坐到了林松
濤的旁邊。

  「阿平,啥時候回來的?跑我們家來做什麽啊?」

  林老頭見到我,似乎并未覺得意外,坐下來後,直接便開口詢問起來。

  不過我還沒回答,林松濤倒搶先詢問起了他父親。

  「爹,阿平現在這樣子和小時候都長変了,我之前都半天才認出他來。你咋
一回來就認出來了呢?」

  聽到林松濤發問,我也疑惑起來。

  我離開鎮子的時候才十六歲,近二十年來,我的身高、體型、外貌這些發生
了不小的變化。

  而林老頭卻一眼就認出了是我,這讓我同樣産生了疑問。

  林老頭也沒賣關子,一句話便道出了緣由。

  「你現在和你爹那時候長的一模一樣。你們兩父子都是打小我看着長大的,
我還能認錯人麽?」

  聽到林老頭如此說,我和林松濤釋然了。

  因爲當初我父親一星期才回來一趟,少年時代的林松濤對我父親印象不深。

  而林有才與我父親便如同現在的林松濤與我一般,我現在的長相接近當時的
父親,所以林老頭一眼便認出了我。

  弄清了這個問題後,我再一次把之前告訴文招娣和林松濤的回家借口給老頭
子重複了一遍。

  跟着又連忙向林老頭詢問起關于祖宅鬧鬼的情況。

  「剛才松濤都告訴你了。自那次之後,就沒人敢到你們家房子周圍轉悠了。
那聲音我也跑去聽過,剛開始聽,覺得讓人臉紅心跳,可多聽一會,就讓人瘆的
慌了……」「那個什麽道士是怎麽回事啊?」

  其實我對老宅鬧鬼的細節什麽的并不是太在乎,在我看來很可能是同新疆那
個魔鬼城類似的自然現象。

  至于幾個翻牆進去的小夥子集體生病也很好解釋,下那麽大雨,還跑出來淋
雨,着涼之後引發重感冒的幾率極大。

  因此,再大緻了解了鬧鬼的具體情況之後,我立刻詢問起了關于那個作法道
士的問題。

  聽我問起道士,林有才的眼睛一瞪,沖着我便訓了起來。

  「什麽道士?那是李源道長!道号智悠子,人家可是道行深厚的高人!你怎
麽能道士、道士的亂叫呢?」

  林老頭的訓斥,倒讓我産生了一些畏懼。

  這也是習慣使然。

  小時候頑皮,就曾經被林老頭罵過,不想如今成年了,林老頭訓斥起我來,
依舊不講情面,也不管我此刻已經是三十多歲的成年人了。

  不過對方是老輩子,又是看着我長大的,在對方面前,我始終是小輩,因此
對于老頭的責備,我也隻能唯唯諾諾。

  林老頭見我還算落教,也就沒再對道士的稱呼問題上再找我的麻煩,而是大
聲詢問正在隔壁廚房做飯的兒媳婦飯做好沒有。

  當得到了林松濤老婆的肯定回複後,便起身招呼我和林松濤。

  「先吃飯……李源道長的事情,吃了飯再說。」

  望着老頭走出去時,矯健的身影,我都難以想象,這老頭已經年近七旬了。

  因爲我這個客人的意外到訪,林家大嫂特意多做了幾道菜。

  農家風味對我而言極爲爽口,不自覺間我一口氣吃了好幾碗飯。

  吃過午飯,林家大嫂帶着林松濤的小兒子出去串門聊天,林松濤則回到了門
口,繼續打磨石料的工作。

  而我則被林老頭喊上了二樓他如今的卧室當中。

  進了房間讓我找凳子坐下後,林有才從一個木箱子裏拿出了一個紅布的小包
裹放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後坐到了我的對面,開口說道。

  「阿平,你這次回來是正好。你們嚴家人要再不出現,我可能都會考慮着去
市裏面去找你們了。」

  聽到林老伯這話,我有些莫名其妙。

  「林老伯,您這話什麽意思?」

  林有才長歎了一口氣道:「我就跟你直說了吧!當初李源道長偶然經過我們
鎮子,一眼就發現了你們家老房子有問題。」「有什麽問題?」

  我表面上一臉的鄭重,私下裏卻覺得好笑。

  一個騙錢的遊方道士,說些鬼話,你老也算見多識廣的人了,居然也信?「
他說你們家祖宅長期被陰妖盤踞,當時已經成了轉陽地……」「什麽?什麽?什
麽陰妖?盤踞?轉陽地又是什麽?」

  聽着林老頭說的那些詞語,我一下楞住了。

  我是記者,十多年來接觸過不少亂七八糟的事情。

  甚至還跟随過報業集團的調查組參與采訪了不少的所謂「超自然」

  的新聞事件。

  此外我在工作之餘也喜歡看書,而且看的很雜,自然科學、地方民俗、宗教
神話、民間傳說、風水八卦之類的東西我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

  道家,道家思想以及傳說中道家的所謂修煉法門之類的,我也有所涉獵,道
家諸如築基、結丹之類的說法我都是聽說過的。

  但此刻林老頭所說的什麽「陰妖」、「轉陽地」

  這些詞語,我則根本就是聞所未聞。

  林老頭聽了我的詢問,也是一臉的無奈。

  「你說的這些,其實我也不懂了。都是李源道長當時告訴我的了。」

  聽到林老頭如此說,我忍不住笑了。

  「林老伯,您老看風水看了幾十年了,陰陽八卦這些是您的本行啊。連您都
聽不懂那個李源道長再說什麽?您怎麽就能輕易的相信他呢?」

  林老頭被我這一揶揄,一時間老臉漲的通紅,憋了半天,方才說出了他相信
那個道士的原因。

  「他說的我不懂,但他會算,他算你們嚴家的事情,那算的一個準啊!」「
什麽?他算我們嚴家的事情算的準?」

  我有些不明白林老頭這話的意思了。

  「李源道長算出你們嚴家老宅之前出過人命案!」「林老伯,我們家祖宅那
麽大地方那麽好,但卻沒人居住,聰明的人隻要一想便能猜到那房子裏肯定出過
不祥的事情,那道長想必極會看人臉色,隻要當時觀察一下你們的表情和反應,
他便可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了……」「他算出了你爹和你叔不是一母所生!」「什
麽?」

  林老伯第二句話一出口,我不禁大吃一驚!因爲林老伯說的這個事情,算的
上我家裏的一個秘密。

  即便是鎮上的鄉裏鄉親,也極少有人知道這個事情。

  當然,眼前的林有才便是這少數的知情者之一。

  我家曆史上雖然家道中落,但傳到我曾祖父這一輩時依舊算的是鎮上的大戶
了。

  老宅那套占地兩三百米的四合院就不必說了,鎮外百餘畝的田地最初也都是
我們嚴家的。

  因此我祖父小的時候,過的是地主少爺的生活,曾祖父甚至爲我祖父養了個
童養媳。

  解放後,因爲曾祖父在當時被認爲是開明鄉紳,加之以往與鎮上的街坊鄰居
一貫相善。

  所以我們家雖然失去了土地,但卻保住了祖宅,而且還得以在建國後的曆次
運動當中幸免于難。

  我祖父的童養媳我稱爲「二奶奶」,是個孤兒,解放後本來可以離開我家自
行生活的,但一則她是在孤苦無助的情況下被曾祖父收留的,對我曾祖父感恩戴
德;二則因爲從小和祖父一同長大,所以對祖父也有感情,便一直留在了家中。

  我祖父接受的是現代教育,因此對于曾祖父給他安排的這段「包辦婚姻」

  是不承認的,一直将我二奶奶視爲妹妹。

  之後自行找了我祖母結婚。

  但不曾想我這個二奶奶對我祖父是一往情深,即便無名無分也不願離開我家
出嫁外人,随着時間的推移,最終我祖父終究還是和二奶奶發生了超越普通男女
之間的關系。

  如此一來,我祖父便過上了明裏一妻,暗中一妾的「幸福生活」.要知道那
時可是建國初期,這樣的事情要是曝光了的話,我祖父鐵定是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我二奶奶和祖父對外始終是兄妹相稱。

  而且我二奶奶極會做人而且爲人乖巧,也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居然讓我祖母
默認了她和祖父之間的關系。

  一家人得以和睦相處。

  祖母生了我父親之後不久,二奶奶也懷了孕,要知道二奶奶表面上可是單身
的黃花閨女,這懷孕的事情一旦傳了出去,在當時那種社會環境之下,我家也就
徹底完蛋了。

  最後,爲了掩蓋事實,當我叔出生後,我祖母對外宣稱我叔也是她生的,這
樣才得以遮掩過去。

  這一個事情是我嚴家的秘密,當時除了與我祖父關系密切的極少人知道之外
,鎮上的絕大多數人對此都是不知情。

  在他們看來,我父親和叔父就是我祖母先後生下的同胞兄弟,哪裏知道他們
其實是同父異母。

  林有才之所以知道此事,是因爲林有才的母親是當時鎮上的赤腳醫生加接生
婆,我叔叔便是她幫忙接生的。

  而林家老太太是個善良重情義的女人,覺得我們老嚴家始終積德行善、便私
下裏幫我家隐瞞了這一秘密。

  「那個道長真的是算出來的?」

  此刻的我有些茫然了。

  「我和我娘替你們嚴家保守這個秘密保守了幾十年,你覺得我都這把年紀還
會把這事情拿出去亂說嗎?所以我才說李源道長道行高深,不由得我不信他啊…
…」

  林有才歎了一口氣道。

  「除了這個,那道長還算出了什麽?」

  這個叫李源的道士居然能靠蔔算算出我家的這個秘密,這讓我此刻也開始動
搖了。

  「他算你祖上中過進士,你曾爺爺功名隻到秀才,而且有一妻兩妾,但隻你
爺爺一人單傳……」

  林有才苦笑着說了出來。

  「我靠……這都能算出來?難道那個道士真是有道高人?」

  此刻的我腦袋上開始冒汗了。

  我祖父的事情,現在鎮上的老輩子諸如林有才這樣的,多多少少還有些人知
道。

  可關于我曾祖父那一輩的情況,現在除了我這個直系後代之外,鎮上隻怕已
經無人知曉了。

  那個道士要不是蔔算出來的話,真的是想打聽都找不到地方打聽的。

  我曾祖父是老家鎮上最後一個前清秀才。

  知道這事情的人,恐怕除了縣裏史志辦那邊的工作人員之外鎮上這邊早就已
經無人知曉了。

  而我作爲嚴家的後代卻是清楚的。

  我曾祖父是清朝光緒二十二年也就是公元1896年的秀才。

  雖然清朝最後一次恩科是在光緒三十年也就是公元1904年才結束。

  但我曾祖父卻是鎮上最後一個獲得秀才功名的人。

  曾祖父後來也參加了最後的那次恩科,卻終究未能再進一步,所以那個叫李
源的道士說我曾祖父功名隻到秀才,說的是一點都沒錯的。

  至于我曾祖父的婚姻情況,那個道士也說對了,我曾祖父除了我曾祖母之外
,青年時代确實曾經納過兩房小妾。

  但進入民國後,當時國民政府提倡「新生活運動」,反對納妾。

  我曾祖父作爲「開明紳士」

  多少也受到了一些先進思想的熏陶,所以當民國頒布新的婚姻法後,他便立
刻解除了與兩房小妾之間的婚姻關系。

  而且因爲他老人家和那兩個小妾離婚的時間很早,以緻于鎮上老一輩的那些
人中幾乎沒有人知道我曾祖父還曾經有過納妾的經曆……而最關鍵的是我祖父一
代單傳這個事情鎮上的人也很少有人清楚。

  因爲表面上我祖父還有一個哥哥。

  據我叔父所講,因爲我祖父出生的較晚,曾祖父一度曾擔心他這一支嚴家絕
了祭祀,爲了防止出現這種情況,曾祖父方才納了兩房小妾,同時又從他的堂兄
弟那邊過繼了一個男孩過來當自己的養子,對外則宣稱是親子。

  因此極少有人知道我祖父其實是曾祖父的單傳,很多人都認爲我祖父那輩是
兩兄弟。

  至于我這個過繼來的「伯祖父」

  的下落我倒是了解……那是個熱血男兒,抗戰時期從軍,最後與日寇奮戰,
在湖南衡陽殉國。

  我幾年前當記者那會,還曾經專門去衡陽調查過這位伯祖父的抗戰事迹。

  看見我陷入沉思當中,林有才也不說話了。

  這個叫李源的道士算出了一堆與我家有關聯的結果,這其中,有些是他知道
的,而有些他也是不知情的。

  此刻他将這些一口氣都說了出來,何嘗不是存了一絲讓我自行驗證的打算。

  最終,我歎了一口氣,在林老頭面前承認了道士蔔算的一切。

  林老頭也因此沒由來的産生了一絲得意的表情。

  見到我不在咬定道士是騙子,林老頭便将床頭放置着的那個小紅包裹遞到了
我的面前。

  「劉源道長當初離開的時候告訴我,他開壇作法隻不過暫時壓制住了你家祖
宅之中的陰妖之氣。而要徹底扭轉那地方變爲轉陽地的過程,則必須要房子的主
人親自出面。喏,所以他臨走時留下了這個小包裹,叫我把東西交給你。」

  我接過了包裹,感覺輕飄飄的,跟沒有東西一樣。

  「那他交代過我這個嚴家後人應該怎麽做沒有?」「那倒沒有,他就是說,
若是嚴家後人的話,拿到了這個東西,自然就會明白該如何去做了。」

  林老頭搖了搖,回答着。

  「這道士搞什麽鬼?包裹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這讓我怎麽弄?」

  我腦子裏胡思亂想着,解開了包裹。

  當包裹打開的時候,我才明白包裹爲何如此輕,原來包裹之中竟然隻有四張
輕飄飄的黃紙,看上去應該是道家的符咒一類的東西。

  但當我将這四張符咒展開了一看,我整個人當時便呆坐在了現場……黃紙上
并非是平日見到的那些道家寶印!除了符頭上分别繪制了青龍、白虎、朱雀、玄
武之外,寶印的部分竟然就是我雜志扉頁照片中瑪尼堆上曾經見過的那種詭異符
号。

  「不,并不完全一樣,有些符号是照片上沒有的,有的符号,排列的順序也
完全不同!」

  我回過神來再次觀察着黃紙上用朱砂繪制的這些符号,很快便意識到了這其
中的不同。

  「咦……這李源道長留給你的符咒也真奇特,這些寶印似乎不是常見的那些
道經師寶印呢?」

  林有才精通風水,對于道家常用的那些符咒并不陌生,此刻見到了符咒上的
那些符号也禁不住啧啧稱奇。

  「怎麽?林老伯之前沒有看過包裹裏的東西麽?」「李道長離去前曾再三囑
托我,一定要親手把東西交給嚴家後人。他說的那麽鄭重,我哪裏還敢偷偷打開
這包裹啊。跟你說,這包裹我收藏了好幾年了,就等着你或者你叔啥時候回來交
給你們呢……結果你們一直都不回來,我這年紀也大了,誰知道啥時候就走不動
路了,所以我才想着最近去市裏,好把這東西交給你們。」

  見到我拿着符咒沉思不語,林有才似乎發覺了我此刻的疑惑。

  「你是不是不清楚這東西怎麽用啊?」「您說對了……」

  聽到林老頭詢問,我苦笑的回答道:「您也看到了,這道長就給我留了四張
符,可這符我是該貼,還是該燒我根本就不知道。貼的話,我該往哪裏貼?老宅
大門上?那日曬雨淋的,沒多久估計就廢了。或者貼到正廳裏?每個房間貼一張
還是全部都貼到一起?又或者是用來燒的,是在門口燒,還是在天井或者正廳裏
燒?這些我根本兩眼一抹黑啊。」「那倒是啊,李道長就留了這麽四張,要弄錯
了的話,後悔都來不急啊……」

  林有才跟着也點了點頭,不過他很快想起了什麽。

  「不過他走時說過,你拿到之後,自然會明白該如何使用的啊?」

  見到我一臉茫然的神情,林有才又想了想,向我詢問道。

  「你接下來是不就打算去那房子一趟?」

  我點了點頭。

  「我爹就是在那房子裏被人殺害的。說實話,我昨天夜裏便曾經去過那邊了
。您别笑話我,我還真有些害怕,所以也就沒有進去過夜。現在是白天,我才打
算進去看一看的。」「這有什麽可笑話的。你老伯我跟死人、墓地這些打了一輩
子的交道,你家房子鬧鬼那陣子,連我都不敢一個人經過那邊。得,我現在也沒
事,幹脆我陪你一塊過去一趟吧。這李道長能掐會算,道行高深,他說你自然會
知道使用的方法,我估計你隻要到了地方,便會明白他的意思了。我也正好可以
見識見識道長留下的這四道符究竟有何神奇之處呢。」

  林有才說着,便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見到林老頭起身,我也跟着着他一同走了出去。

  





                第六章

  有了林有才的陪伴,我不知爲什麽,心裏安定了不少。

  離開了林家小樓之後,我和林老頭不一會便走到了位于鎮子西端的嚴家祖宅
附近。

  此刻是下午,烈日當頭。

  祖宅這邊便不像夜晚一般,無人敢于接近。

  看到祖宅大門時,還能見到數名行人從大門前匆匆經過。

  到了門前,我從随身的提包内摸出了特意攜帶來的大門鑰匙。

  當初給祖宅上鎖的是叔父,前年他去世後,這把古舊的挂鎖鑰匙便落到了我
的手中。

  此刻我心懷忐忑的将鑰匙插進了那把舊式挂鎖的鑰匙眼中,輕輕一扭,挂鎖
随之打開。

  十多年了,日曬雨淋,這鎖居然沒有生鏽。

  這讓我意識到了這座老宅恐怕真的存在某種我所未知的秘密。

  林老頭倒是沒有注意到這一細節。

  見我拿出鑰匙打開了挂鎖,便直接伸手推開了木質的門闆。

  「嘎吱」

  一聲,老宅四合院内的情景展現在了我和林有才的面前。

  大門打開後,見到的便是院子内的天井。

  大門正對的是老宅正廳。

  正廳分兩進,前面一進,當得是客廳。

  後面一進有三間卧房。

  大門左側是西廂房,西廂房有兩間屋子,一間是廚房,另一間在我記憶中是
儲藏室,一般都是堆放水缸、蔬菜、柴火、煤炭這些東西。

  而右側就是東廂房了同樣有兩間房間,平日沒人住,屬于客房一般的存在。

  進到天井當中,天井正中擺放的石桌以及石闆路面周圍堆積的空置花盆引起
了我對童年時代的回憶。

  祖母生前極愛盆栽和花卉。

  記憶中的傍晚,祖母收拾完了餐具,我便趴在是石桌上寫作業,而祖母則忙
忙碌碌的拿着水壺給花卉盆栽澆水……「唉,這麽多年過去了,這裏還是老樣子
啊……」

  林老頭想必也是睹物思人,見到天井中的陳設禁不住感慨起來。

  當年因爲林家老太太幫助掩飾了我叔父的真實身世,所以他與我家的關系頗
爲親密,每當我父親回家,他經常都會來到我家拉着我父親喝上幾盅。

  我家祖宅對他而言,也是常來常往的地方了。

  我和林有才忍不住說起了我幼年時期的一些往事,一邊說着,一邊一同查看
了東、西兩邊的廂房。

  進了東廂房的時候,林老頭指着一張床對我說道。

  「那天要不是你機靈,藏在這邊床底下。沒準除了你爹之外,你也遭了毒手
了。」

  聽到林有才提起那天家中事情,我忍不住又向他詢問起了當時的情況。

  「林老伯,我隻記得我躲到這床下面之後沒多久就因爲害怕而暈過去了。等
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送到了縣城醫院的病房裏了。所以後面的事情我都不記
得的,我聽說您老當時是最早沖進我家裏救人的……當時究竟是什麽情況啊?」
「最早發覺你們家出事情的不是我了,是隔壁邱永發他們家。」

  走出了東廂房,林有才指了指東廂房牆後的那邊房屋。

  「你永發叔那天和别人約好了要去青石鎮那邊殺豬,所以起的很早,他和你
叔小時候關系不錯,所以想着出發前過來和你叔打個招呼。他也不知道你叔碰上
了塌方,被堵在半路上了。結果過來一看,你們家大門關了。他當時就納悶了,
咱們這守靈,從來都是不關門的。所以他就敲門,結果敲了半天都沒反應。他就
懷疑你家裏出啥問題了。然後就從東廂房這邊翻牆進來。結果一進正廳靈堂見到
你爹那樣子,當時就把他吓了個半死。然後他就又翻牆逃了出去,把街坊鄰居一
股腦的都叫了起來。大夥一起把你們家大門給砸開,沖進來救人。唉……可惜啊
,終究還是晚了一步,你爹當時已經沒救了……」「那您老?」「我那天從你們
家離開後,去了路對面的張權家喝酒,喝的多了,直接就在他家睡了。邱永發過
來喊張權的時候,我也跟着過來了。在東廂房床底下找到你的就是你張權叔了。
一開始他以爲你也遭了毒手,結果一探你鼻子,還有呼吸,他就趕緊把你從床底
下拽出來,抱着你直接送到了鎮上的衛生院。我記得你叔是中午才到的,先來這
裏看了你爹的情況,然後又跑到衛生院看你,你一直不醒,你叔着急,才又從鎮
政府那邊想辦法要了輛車,把你送到縣城醫院的。」「那警察是什麽時候來的?
」「唉,說起來也是湊巧。你們家出事前一天,就是你奶奶死的那天,林家鋪子
那些人和尤家屯的人因爲開閘放水的事情鬧的很兇,派出所張所長和派出所裏的
人都和當時的劉書記、何鎮長他們一塊去了林家鋪子調解糾紛去了。所以張所長
過來的時候比你叔還晚了。我記得他一來就把我們罵了個狗血噴頭。說整個現場
被我們弄得亂七八糟,什麽線索都被弄沒了,好在劉書記總算幫我們說了好話,
我們又不是警察,哪裏懂那些,那種情況下救人肯定是第一的。至于張所長說的
什麽犯罪現場這些,誰還會去注意啊。」

  林有才一邊說,一邊搖頭。

  當年我家發生的慘案,對他而言,也是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我聽到林有才談起這些,心中愈發沉重了。

  我們兩人說着說着,不知不覺的便轉到了正廳之中。

  當我擡頭見到正廳中那些熟悉的陳設之時,腦袋不禁感覺到了一絲眩暈。

  那個夜晚,就在這間房間中,廳上方擺放着祖母的靈柩……父親則倒在了大
廳的正中央的血泊之中……「阿平,沒事吧?」

  林有才發覺到了我此刻的身體的異樣,連忙伸手攙扶住了我,順着将我扶到
了正廳左右擺放的椅子上。

  「沒、沒什麽了……隻是想起了那個晚上的事,有點頭暈……」

  我向林有才解釋着。

  林有才聽後點了點頭,說道。

  「也是啊……天殺的殺人犯,殺了人不說,還把屍體給偷走了……」「你說
什麽?偷走屍體?」

  我聽到這裏猛的擡起頭瞪大了眼睛望着林有才。

  「是啊,那個殺人犯,殺了你爹,把你奶奶的屍體扛走了……」

  林有才莫名其妙的望着我,放佛我理所當然應該知道這個事情一般。

  「我奶奶的屍體被那個兇手帶走了?」

  我聽到這個情況的時候,臉部肌肉不禁抽搐了起來。

  「難道你不知道麽?」

  林有才也瞪大了眼睛驚訝的看着我。

  我連連搖頭。

  「我從縣城醫院蘇醒過來沒多久,叔父就把我帶回了市裏。我一直隻知道我
爹遭了毒手。你說的這些,叔叔他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和阿光的。」

  聽到我如此說,林有才愣了楞,想了想後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你叔不告訴你,我覺得他應該有他自己的考量了。你現在想想,你和你弟
弟阿光那時候才多大啊?這裏發生的事情太可怕了,他應該是擔心告訴你們之後
,你們會害怕。所以對你們隐瞞了這些。不過他隐瞞的這些在鎮子裏都不算秘密
。鎮裏面我這輩子的人,那個不知道了!我猜你叔可能覺得,你将來隻要有朝一
日回來一趟,就什麽都清楚了,所以就沒把這些事情告訴你吧。」

  聽的林有才說的有道理,我點了點頭,接着便追問起當時現場的情況來。

  想到我如今已經是三十多歲的成年人了,林有才也就坐到了我旁邊的椅子上
,對着正廳指指點點,将那日他和街坊鄰居們沖進靈堂後所見到的一切對我進行
了講述。

  「我們進來的時候,你爹就趴在這地上,已經沒氣了。身上到處都是血啊…
…那血流的滿地都是……聽說警察那邊後來給你爹清理身子……唉,也不知道那
殺人犯和你爹有多大的仇恨,你爹被那人前前後後捅了整整十六刀……而且是前
面、後面到處都是刀口。我們剛進來的時候,還隻看見你爹,然後就手忙腳亂的
想着趕緊把你爹送到衛生院去。張權他媳婦在我們想着擡人的時候忽然發現你奶
奶的棺材蓋子掉在了地上。就跑過去看,結果一看才發現,你奶奶的屍體、哦不
,遺體不在了,那棺材空了……這下可不得了,大家都沒想到那個殺人犯殺了你
爹之後,竟然連你奶奶的遺體都沒放過。然後我們才在你家裏到處尋找,結果你
奶奶的遺體沒找到,倒是張權把昏倒在東廂房的你給找着了……」

  聽着林有才的講述,我坐在椅子忍不住全身開始發抖……我蘇醒之後,叔叔
便将我帶回了市裏。

  後來我也曾經詢問過叔叔家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叔叔隻是告訴我家裏祖宅
這邊的事情都交給公安局處理了,隻是案子還沒有破而已。

  對于叔叔那時的做法,現在的我當然是理解的。

  畢竟那時我和嚴光都還是小孩子,他擔心事情的真相會對我和嚴光産生負面
的心理影響。

  不過此刻從林有才這邊了解到了事件的其他細節後,我還是感覺到了一種極
度的恐懼感……「那我奶奶現在在清江縣公墓那邊的是?」「是衣冠冢了。你爹
和你奶奶的墓地當時是你叔拜托我去公墓那邊選的。下葬的時候我也在,你奶奶
的遺體我們搜遍了鎮子周邊幾十裏地都沒找着。所以最後骨灰盒裏隻裝了你奶奶
生前用過的幾件首飾和衣物……唉……我到現在都不明白,那兇手幹嘛要偷你奶
奶的遺體了……也許……」

  林有才說到這裏頓了頓,似乎欲言又止。

  「也許什麽?」

  我趕緊追問道。

  林有才用手指敲打了一會椅子的扶手後,似乎覺得此刻告訴我應該可以後,
方才再次打開了話匣子。

  「阿平啊,你是不知道。你奶奶當初跟着你爺爺嫁到鎮子上的時候,可是在
鎮子裏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呢。你知道你奶奶的家世來曆麽?」「這……」

  我皺了皺眉。

  祖母的家世我從叔叔那裏了解過一些。

  不過我不理解林有才此刻提到這個有何意義。

  「了解一點點了。我奶奶是湖南人,具體哪個地方的,我叔叔也沒跟我說過
。不過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了,在長沙讀中學的時候認識了我爺爺,兩個人自
由戀愛,然後跟着我爺爺來了這邊……」「哈哈……你果然知道的少。」

  林有才苦笑着搖了搖頭。

  「你奶奶何止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據我了解,你奶奶可是出身名門望族。據
說你祖父和你奶奶結婚的時候,你曾爺爺曾經爲了你爺爺和奶奶的婚事跑了一趟
湖南,你知道他是去幹什麽了?聽說他去拜訪了湖南長沙的王家和茶陵的譚家,
請這兩個家族的人出面同你奶奶家那邊協商兩家的婚事。」「長沙王家?茶陵譚
家?你說的難道是長沙王闿運?茶陵譚鍾麟?」

  聽到這裏我當時就蒙了。

  我曾祖父雖然在曆史上隻是個默默無名的地方鄉紳。

  但青年時代曾外出遊學,與那個時代的一些風雲人物有過來往。

  至今在我家中還收藏有曾祖父同楊度、楊昌濟甚至是陳獨秀這些人的來往書
信。

  尤其是陳獨秀,我曾祖父和他是同年的秀才,一段時間之内兩人的書信來往
甚至頗爲頻繁。

  我幾年前曾經研究過曾祖父遺留下來的一些文稿和信件,發現他青年時代的
思想以及學術理念曾經受安徽桐城學派以及湖南王氏帝王學派的影響頗深,不過
到了中晚年則偏向于文學考究之類的,不再關心政治。

  「可不是麽?據說你奶奶原本同另一個名門望族家的少爺有婚約的。和你爺
爺自由戀愛後,擔心家裏不同意,是跟着你爺爺他私奔到咱們這的。你曾爺爺倒
不反對她們的婚事,但擔心和你奶奶有婚約的那家人以及你奶奶家存心報複,所
以特意跑去湖南了一趟,希望王家、譚家這兩個湖南的名門世家出面化解彼此的
矛盾。」「那事情究竟解決了沒有?」

  我此刻已經被林有才說的往事所徹底吸引了。

  「解決沒解決我也不知道了,這些也都是我從我娘那些老輩子哪裏聽說來的
。不過你爺爺奶奶結婚後沒幾年就解放了。那時候這些什麽名門世家各個自顧不
暇,哪裏還有精力追究這些事情啊,不過你爺爺和奶奶結婚的時候,你奶奶家根
本就沒派人過來,當時是縣城俞家的人出面,臨時充當了你奶奶那邊的娘家人,
你奶奶當時拜了俞家的老爺子當義父,這才讓婚禮辦圓滿了。」

  林有才此時提到的俞家是本縣解放前的一家名門望族。

  據說同江陰俞氏是同宗,至于江陰俞氏則是中國近現代史上非常有名的一個
家族了,先後出過俞明震、俞大純等對中國近現代曆史影響頗深的人物。

  其家族成員現在依舊活躍在海峽兩邊的政壇之中。

  而且同毛澤東、蔣介石這些中國曆史上的政治巨頭們存在着千絲萬縷的關聯


  說到這裏,林有才似乎想起了什麽,快七十歲的老臉居然紅了起來。

  我覺得納悶,忍不住問起究竟。

  林有才連連追問之下,才又說出了我不了解的一些往事。

  「你奶奶年輕的時候可是被公認爲鎮上,哦,不,整個縣裏的第一美女呢。
隻不過她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想見都難得見到一次。我記得那個時候文
工團下來演出,隻要你奶奶去看,鎮裏頭可就是萬人空巷。看演出隻是借口,其
實都是沖着你奶奶去的……」

  聽到這裏,我不禁張大了嘴巴,從林有才此時扭捏的态度當中,我意識到,
我奶奶恐怕無意中成了眼前這個老頭青少年時代性幻想的對象了。

  對于祖母的容貌,其實我倒沒有太多的印象,因爲在我的記憶中,祖母臉龐
是安靜而慈祥的。

  要說她和鎮上其他的女性有什麽區别的話,那或者就是她的白淨了。

  那時候農村裏的女人也沒什麽講究,一個個和男人一樣下地扛活打工。

  所以我印象中老家的女人,無論高矮、胖瘦或者美醜,都有一個共同點,那
就是黑。

  而祖母則顯得格外不同,她皮膚很白,其次便是極其的講究衛生。

  同老家其他女人相比,祖母永遠給人一種幹幹淨淨的感覺……終于我忍不住
哈哈大笑起來。

  林有才見我笑的猖狂,終究耐不住一張老臉。

  辯解道。

  「又不是我一個人,那個時候喜歡你奶奶的人多了去了。這鎮上,縣城裏,
有點能耐的,差不多都在暗地裏打你奶奶的主意呢。不過你曾爺爺那邊親朋故舊
很多,就算是文革那會的那些造反派頭頭,也沒那個真的敢來招惹你們家的。」

  林有才此話倒是實話,我曾祖父交遊頗廣,即便是解放後,共和國這邊都有
不少高級領導依舊顧念着我曾祖父,而我祖父當年的一些同學和朋友,也在建國
後步入了政壇。

  我父親和我叔叔之所以能夠離開故鄉最終進入城市工作生活,據說也是祖父
當年的親友幫了忙所緻。

  「那你剛才說的也許又是什麽意思呢?」「我是說,我猜測你家當年的慘案
沒準和你奶奶的娘家以及和你奶奶有婚約的那家人有關吧……」

  林有才見我将話題轉到了正題,鄭重的告訴了我他個人的猜測。

  「此話怎講?」

  其實我至今對當年父親慘死一事是一頭霧水。

  而林有才的看法或者能讓我多少明白一些其中的關節所在。

  「派出所那邊給你們家的案子定性做故意殺人案。但我卻不這麽認爲呢……
我覺得當年來你們家殺人的那個殺人犯恐怕原本就是沖着你奶奶的遺體來的。隻
是你爹正好在現場,想必是拼命阻止,因爲這個原因,才慘遭毒手的。你想想看
啊,要是他的目标是你們父子的話,那他殺了你爹,又找不到你的情況下,就該
離開的。爲什麽臨走,還扛走了你奶奶的遺體?你奶奶都已經過世了,什麽人會
在她去世後依舊對她懷恨在心,想要打她遺體的主意呢?所以,除了你奶奶的娘
家人之外,恐怕就是當初和你奶奶有婚約的那家人了。要知道你奶奶和你爺爺那
是私奔。對于那時候的那些世家大族而言,這可是奇恥大辱啊。或者是你奶奶老
家那邊有什麽特殊的規矩,要在你奶奶死後把什麽加諸到你奶奶的遺體之上呢…
…」

  聽着林有才的分析,我禁不住連連點頭。

  這老頭一輩子從事風水喪事的這些工作,對民間的一些奇風異俗多有了解。

  我作爲記者,也清楚不同的地域往往存在許多在外人看來難以理解的風俗習
慣,比如西藏的天葬、穆斯林的葬禮等等。

  祖母當年背叛了自己的家庭同祖父私奔,令其娘家和與她有婚約的那個家族
蒙受了恥辱,所以那些人才在祖母死後視圖過來搶奪祖母的遺體。

  至于搶奪遺體來做什麽,可能是爲了洩憤,也可能是要進行某些儀式以洗刷
家族的恥辱。

  這些就不是林有才和我所能夠猜測的到的了。

  不過一想到慈祥的祖母,死後都不得安甯。

  倒讓此時的我對那個我至今未知的仇人産生了刻骨的仇恨。

  不自覺的咬牙說道:「那個女人,要讓我找到了她,我必然要将她碎屍萬段
……」「女人?什麽女人?」

  林有才顯然注意到了我的話語,詫異的詢問道。

  林有才的詢問将我從思緒當中拉回到了現實。

  面對詢問,我慌張的敷衍了兩句。

  因爲時至今日,我從來沒有将那個夜晚我在祖宅這裏見到的一些事情告訴任
何人。

  即便是當初派出所民警來到縣醫院向我詢問現場情況的時候,我也沒有告訴
那些警察。

  至于原因我自己也不明白,或者是因爲那夜見到的那個女人實在過于詭異,
我即便告訴了警察,行兇者是一個混身赤裸的女性,恐怕警察都不會相信我吧。

  林有才見我似乎有所保留,也沒有追根究底。

  畢竟,他對于我家發生的那些事情而言,隻是一個旁觀者而已,和他沒有根
本上的關系。

  因此,既然我不願意明言,他也就不想多此一舉了。

  聊到此時,林有才注意到戶外的光線已近黃昏。

  連忙提醒我道:「阿平啊,我們來這裏是處理李道長留下的符咒的,你看這
天色,要再不動手,可就天黑了啊。雖然道長當初施法暫時鎮住了這房子的那個
什麽陰妖之氣,可到了晚上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我可也不敢在此處多呆。你
看……」

  聽到林有才如此說,我才意識到此刻來到祖宅的目的。

  連忙從提包裏取出了道士留下的四張長條形的符咒,拿在手中站了起來,繞
着正廳走了一圈。

  不過,卻始終不得要領。

  道家的符咒一般是用來貼在某些地方鎮惡辟邪的,不過有些符則是用來焚燒
後施法的。

  那個叫李源的道士離開時并未交代這四道符咒的使用方法,此刻倒讓我和林
有才犯了難。

  林有才同樣圍着正廳繞了一圈,跟着站在正廳的大門口說道:「你看,你們
家這房子,正房這一棟,東、西廂房,再加院子大門。四道符是不是分别貼到這
四個地方啊?」「東西廂房各有兩個房間,四道門。不算正房裏面的,加院子大
門,這可有整整六道門呢。」

  我搖了搖頭,這顯然無法合理分配手中的四道符咒。

  「說的不錯啊,不過從道長留下四道符符頭上的青龍、白虎那些圖案來看,
這符應該對應的是東西南北四個方位。隻不過不知道具體應該放到那些位置了?


  林有才也意識到他之前的判斷可能是不正确的。

  我拿着符紙,坐到了椅子上,低着頭望着正廳的石闆地面思索着。

  想着想着,我的腦海中猛然浮現出了那天晚上眼前地面的景象……父親倒在
地闆的中央,圍繞着父親,東北、西北、東南、西南四面的地面布滿了鮮血繪制
的那些詭異符号……「難道……」

  我猛然間從腦中的幻想中警醒過來。

  「當時那些符号成菱形分布在父親身體的周圍,形成了一個法陣。而道士留
下的這四道符咒如果按符頭中聖獸所示方位排列的話,則是正方形……如果我猜
測的沒錯的話,道士的這四道符咒也是一道法陣,而且作用就是爲了鎮壓當時的
那道菱形法陣!」

  想到這裏,我猛站了起來,迅速的站到了正廳的中央。

  跟着拿起了道士留下的青龍符咒,雙手捧着,彎腰平平的放置在了大廳正東
方的位置。

  就在符咒接觸地面的瞬間。

  不可思議的情況發生了,隻見符咒上的圖案和符号猛的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刺的我和站在門口望着我不明白我要做什麽的林有才兩人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當強光消失,我和林有才在低頭一看,隻見符咒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這、這怎麽回事?那符咒難道鑽到地下去了?」

  林有才呆呆的望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完全的無法理解。

  「林老伯,看來那個什麽李源道長真的有些道行了。你看……」

  我擡頭望着戶外的天空心中拽拽不安起來。

  因爲就在符咒消失之後,外面的天色瞬間發生了變化,不知何時,天空中已
經開始堆積起了衆多的烏雲,之前原本還格外明亮的光線此刻變的愈發昏暗起來
……「果然如此,阿平,你趕緊了……布陣要快!」

  林有才成天跟風水八卦打交道,對于道家的那些東西知道不少,此刻他也意
識到了道士留下的這四張符咒其實一套法陣。

  而道家的法陣布置是有時間限制的,既然我已經将第一道符咒打進了地面,
接下來便必須将另外三道法陣迅速布下。

  要是布陣不完整,或者拖拖拉拉,便有可能遭到天地鬼神的反噬。

  我此刻哪裏還不明白這個道理,立刻側身朝向正南方向,同樣的姿勢,将朱
雀符咒放到了地上,又是一陣刺眼的強光…有過第一次的經驗了,我和林有才不
再感到詫異,接着我又依樣畫葫蘆的将西、北兩個方向的符咒放置到了地上。

  當北面玄武的符咒在地面消失不見之後,很快以我爲中心的地闆四面個方向
的地面突然集體浮現出了四道符咒上圖案和符号,那些圖案和符号仿佛有生命一
般騰空而起,在大廳的空間之中快速旋轉飛舞起來……我和林有才目瞪口呆的望
着此刻眼前的奇景,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就在我和林有才呆若木雞的時候,那些飛舞着的圖案和符号忽然四散飛射而
出,沖向祖宅的各個房間和角落。

  整座祖宅之中忽然響起了鬼哭狼嚎般的各種古怪聲響。

  天井裏、大廳内的地面上,猛然冒出了一股股的黑氣,這些黑氣一接觸到那
些閃耀着金光的無形圖案和符号,立刻便如同露水被太陽照射一般煙消雲散了。

  我和林有才看着眼前這種完全超乎人類想象的景象,全都徹底呆滞了。

  林有才全身顫抖,嘴裏不停的念叨着:「金生火旺,交鏈元神。内保形體,
外伏魔靈。急急如律令!……金生火旺,交鏈元神。内保形體,外伏魔靈。急急
如律令!……」

  林有才念叨的是道家的「火鈴咒」,是道士施行驅邪法事中經常念誦的咒文


  他成天幫人操辦喪事,經常參與一些道士的法會,因此多少懂得一些這些所
謂的「道家真言」.不過此刻他念誦出來,還真的似乎有些效果,在他念誦聲中
,那些無形的符文自身的光芒仿佛更盛了幾分,老宅各個角落中湧出的黑氣在符
文光芒的照射之下消失的更快也更爲徹底了。

  當最後出現的一絲黑氣在符文的映照下消失無蹤之後。

  在祖宅中四散飛舞的那些符文猛地又一起飛回到了正廳的中央,就在我和林
有才的眼前砰然一聲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我一下子坐到了地面上,大口的喘着粗氣。

  正廳門口的林有才此刻也差不多,一屁股坐到了正廳的門檻上,急促的喘息
了起來。

  畢竟,之前我們兩人目睹的這一切太過讓人震撼和匪夷所思了。

  雖然實際過程隻有短短的數分鍾而已,但我和林有才仿佛經過了生死煎熬一
般。

  過了不知道多久,林有才忽然「哈哈」

  大笑了起來。

  望着我一臉喜氣的說道。

  「好了,好了,這下這宅子裏的妖魔鬼怪總算清除幹淨了。這鎮裏頭應該從
此太平無事了。」

  說完,扭頭望了外面的天色。

  剛才密布的陰雲,此刻不知何時已經消散殆盡。

  隻見到西方天空那一抹絢麗的霞光。

  我此時也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輕松。

  仿佛這些日子積累在胸中的那股郁悶之氣也随着剛才那些消失的黑氣一起被
排遣了出去一般。

  「那個神秘的迷彩服遺留下雜志,讓我注意到了照片上的那些奇特符号,而
我又因爲見到了那些符号而想起趕回老家一趟,回來之後又借着道士留下的符咒
驅除了老宅這裏的鬼魅魍魉……這一切感覺就像是被那個迷彩服的人指引着一般
……現在看來,老宅這邊的事情應該算處理完了。我是不是應該想辦法去找到那
個穿迷彩服的年輕人問個究竟了……」

  我一邊思考着,一邊用手支撐着身體站了起來,準備招呼林有才一同離開。

  就在此時,原本已經消失不見了的四方符咒猛的一下子再次漂浮出現在了大
廳的空間當中。

  「這,這怎麽回事?」

  林有才望着再次出現的符咒,驚訝的張口結舌……符咒出現後,忽然排列着
在我身邊飛舞起來。

  在我尚未弄清怎麽回事的時候,那些飛舞着的符咒一個個的直接沖向了我,
在與我身體接觸的瞬間沒入了我的身體之中消失不見。

  我頓時感覺到混身如火燒一般炙熱痛苦起來。

  在連續不斷的劇烈痛苦當中我滕然倒在了地上,在意識消失前,我隻見到林
有才沖到了我的身邊,嘴裏叫嚷着:「阿平……阿平……你怎麽了……」




.......................................................................

[ 本帖最後由 stalin 於 2015-6-11 13:42 編輯 ]
2015-6-11 13: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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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女人緊緊的摟着我的脖頸,皮膚白皙滑嫩。靈巧的雙手撫摸着我的全身。在
女人的挑逗下,我欲火高漲,掰開女人的雙腿,一下便深入到了女人的身體當中。

  女人的下身緊湊而滑膩,那感受令我欲罷不能。我拼命的不斷沖刺,耳邊不
斷穿來女人嬌喘聲。這聲音更加刺激的我瘋狂和快速……正當我即将攀上快感的
巅峰之時。一個聲音猛然在我的耳邊響了起來。

  「大哥、大哥……你可不能就這麽走了啊!」接着一陣男性如殺豬般的嚎哭
聲将我從極度的快感當中拉扯回了現實的場景。

  我緩緩的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是嚴光哭喪着的臉。見到我睜開眼睛。嚴
光雙眼瞪的溜圓,但立刻露出喜極而泣的表情。「醒了,醒了……大哥你終于醒
了!」接着我看見嚴光手舞足蹈的向着圍繞在我身邊的人群發号施令。沒多久便
有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來到了我的身邊,又是量體溫,又是測血壓……

  等我徹底清醒過來之後,才意識到我此刻又一次身處縣城的醫院之中。而林
有才也再次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搬了張凳子,坐在了我的病床旁邊。

  「阿平啊……你可把我給吓死了。你再不醒過來,阿光那小子就要把我這把
老骨頭拆了給你償命了。」聽到林有才如此說,我哪裏不明白在我昏迷期間嚴光
對林老頭做了什麽事情!這小子從來都隻知道打打殺殺。鐵定把我暈倒的責任怪
罪到了林有才的頭上。聽到這裏,我扭頭狠狠的瞪了嚴光一眼。嚴光見到我瞪他,
立刻陪了個笑臉,跟着借口安排我在醫院的事項,跟着便溜出了病房。

  林有才笑咪咪的望着嚴光離去後,方才告訴了我我昏倒之後的事情。我在老
宅正廳當中暈倒後,林有才沒有辦法弄醒我,他年紀大了,雖然身體還算輕健,
但也扛不動我,隻能連拖帶拽的将我從正廳當中拖到了院子門外的土路上。老頭
本來想跑回家喊他兒子林松濤過來幫忙,但又擔心我一個人躺在那老宅子門外無
人照應,要知道我家祖宅的古怪太多了,雖然動用了道士的四張符箓,但誰知道
那符箓有沒有真正把祖宅裏的髒東西徹底清理幹淨啊?何況我又突然暈倒,這就
讓林有才更加的放心不下了。所以林有才當時便想着隻有盡可能的把我拖着離開
那裏。但總算天無絕人之路,就在林有才犯愁的時候,那條路上正好過來了一個
陌生的年輕人,林有才便連忙把那個年輕人攔了下來,懇請對方幫忙把我背走。

  那年輕人也是個熱心腸,聽了林有才的懇求之後,二話不說便把我扛到了鎮
上的衛生院。

  我在衛生院躺到了昨天中午依舊沒有蘇醒。跟着嚴光便帶着他的一幫手下來
到了鎮上,然後嫌衛生院條件差,又把我送到了縣城的醫院。而且嚴光這家夥格
外的不講道理,得知我昏迷之時林有才和我在一起,便一口咬定是林有才害了我。

  并且揚言我要有個三長兩短,便要對林家大開殺戒……總算他說歸說,終究
還顧忌林有才和我們嚴家前兩輩的交情。再沒确定我的情況之前,沒有對林家動
手了。

  現在我蘇醒了過來,林有才的「嫌疑」總算得到了洗清……

  「原來是這樣啊……那那個把我扛到衛生院的年輕人在哪裏?他幫了我這麽
大的忙,我得讓阿光給他點錢了。」我聽到這裏點了點頭,雖然小夥子隻是賣了
把力氣,把我扛到了衛生院。但當時那種情況,誰知道我和林有才留在老宅附近
會碰上什麽詭異的事情?因此那小夥子算是幫了我和林老頭的大忙了。我想到這
裏,便考慮着讓阿光怎麽着也要給對方一些經濟上的補償了。

  「呵呵,說的不錯啊。不過那小夥子把你扛到衛生院之後扭頭就走了。我都
沒叫住他……穿着一身迷彩服,看上去像是在那個工地打工的,要找的話真不好
找了……」林有才同意我的做法,絮絮叨叨的說着。

  「什麽?迷彩服?」聽到這裏我猛然想起了市醫院的那個晚上出現在我病床
前的神秘男子。「那個人左眼下面是不是有一顆痣?」我連忙追問道。

  林有才愣了楞,回憶了一下後點了點頭。「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那小夥
子左眼下面還真有一顆痣……說起來他那個痣位置可不好啊。按相術所言,痣長
在那個地方注定孤獨終老……」林有才看風水一整套,除此之外也對面相、算命
這些特别的感興趣。基本就是鎮上的頭号神棍。聽到我問起年輕人左眼下面的淚
痣,便又跳躍性的将思維轉移到了年輕人的面相上去了。

  我對于林有才此刻說的那些自然沒有聽進耳朵裏去。「難道,難道把我背到
衛生院的正是哪天晚上跑進我病房并留下雜志的那個人?如果是的話……這肯定
不是巧合了!那個家夥在無形之中正在操縱着我的一舉一動。他是什麽人?他究
竟想對我幹些什麽?」想到這裏,我立刻從床上站了起來。

  「阿平,你幹啥呢?趕緊躺下啊……剛才醫生說你身體虛弱,需要在醫院裏
至少休息三天……」林有才見狀連忙阻止,不過不需要他阻止,我自己跟着又坐
回了病床之上。此刻的我才發覺我現在渾身無力,雙腿酸麻。根本連站起來的力
氣都沒有了。而這種感覺對我而言其實并不陌生,事實上,在我二十歲出頭,放
蕩不羁的時候我就曾經曆過,那是我在女人的身上耗費了太多的體力之後才有的
感覺。

  林有才着急的喊聲,驚動了躲在門外逃避我責備的嚴光。他立刻便又鑽進了
病房當中。見到林有才幫我在床上躺好之後,連忙阻止道。「哥,你這又要幹嘛
啊?你前兩天才從市醫院裏溜出來,跑回老家,這又暈倒。你想我這當弟弟的擔
心死啊!你說,你要幹啥?弟弟我去幫你辦好不?」聽到嚴光如此說,我意識到
自己這幾天鐵定是無法逃脫嚴光的控制了。隻能歎氣鄭重的告訴他。「替哥找人,
找一個穿迷彩服的男人,左眼下方靠近鼻子的位置有一顆痣。」「大概多大年齡?

  「嚴光眨了眨眼睛,他既然誇了口要替我辦事,自然得将要辦的事問得清楚
些。

  我給的條件太少,他顯然需要從我這裏獲得更多的要件。

  「二十來歲,應該沒有超過三十歲……嗯,身體很壯實。身高和我查不多了
……」我努力的回憶着神秘男子的外貌特征,将其告訴了嚴光。

  等我說完後,嚴光點了點頭。「成,哥,這事情你就交給我了,人我幫你去
找,你現在可别再任性了。聽弟弟的話,安安心心的待在醫院裏休養了。你要再
跑出去出了什麽事,你讓我咋和我爹還有伯伯他們的在天之靈交代啊?」聽了嚴
光掏心窩子的話,我感到了一絲愧疚。長久以來,我欠叔叔一家的實在太多了,
現在又讓嚴光這個做弟弟的替我操心。叔父一家的恩情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了。

  嚴光見我聽了他的話,決定安心呆在縣城醫院裏休養了,方才放心的離開了
病房,安排自己手下的兄弟按照我所說的體貌特征開始在縣城,老家鎮内以及周
邊鄉鎮中開始找人。

  之後的三天,林有才父子每天都過來陪着我聊天解悶,中途得到消息的文招
娣等幼年玩伴們也紛紛再次出現在了我的病房之中。這對我而言,倒是頗爲開心,
回老家一趟,雖然我自己都不清楚是爲了什麽,但再次領略了這些鄉親鄰裏彼此
之間的友情,對我而言總算是意外的收獲了。

  而且除了這些之外,嚴光這家夥也有收獲。不知道什麽原因,這家夥居然和
文招娣格外的親熱。要知道文招娣比他大了三、四歲。小時候雖然認識,也在一
起玩耍過,但彼此之間并沒什麽太深的印象,此時相隔二十年再次相遇,兩人居
然黏糊到了一塊。我想了想,嚴光這家夥本來就是社會上的混混,而文招娣在廣
東做的那些行當也就那麽回事,如今碰到了一塊還真應了那句:王八看綠豆,對
上眼了。

  兩個人就在我的病床邊上商量着讓文招娣關了鎮上的洗腳房,然後帶着那些
妹子幫嚴光去市裏經營洗浴中心的事情。一邊說一邊摟摟抱抱的秀親熱,看的我
是無話可說。我都不知道嚴光怎麽想的。他手底下年輕漂亮的女人不少,之前他
也勾搭了好幾個,不過都是有始無終。文招娣長的是有幾分姿色,可是年紀比他
大不說,還是個寡婦,也不知道嚴光的怎麽想的,居然很明顯的看上人家了。

  不過我轉念一想這也不見的就是什麽壞事。文招娣社會經驗豐富,會疼人。

  要她真能把嚴光這家夥給拴住,沒準對于嚴光而言是還件好事。在社會上打
打殺殺了那麽多年,我覺得他是該安心找個老婆成個家了。

  三天時間轉眼就過去了。我在縣醫院休養的日子也結束了。而穿迷彩服的神
秘男子卻依舊音信全無。看着嚴光吹胡子瞪眼睛的叱罵着以楊孟君爲首的一幫手
下人,我隻能出聲替他們說了幾句好話。實際上,我根本就沒對嚴光的這些兄弟
能夠找到人抱有太大的希望。因爲我懷疑,那個神秘人的目标極有可能就是我。

  我出面的話,不用找,那個神秘人或許自動就會出現在我的周圍。而嚴光的
這些兄弟根本就是無關人員,讓他們去找那個神秘的迷彩服十有八九是緣木求魚
了。

  見到我替手下人求情,嚴光也就因此借坡下驢,「原諒」了下面兄弟的「無
能」。在辦理了我的出院手續之後。我和嚴光便決定返回市裏。臨走前,我将祖
宅的鑰匙交到了林有才的手中,委托他有空幫我照應一下祖宅。其他人我不放心,
而林有才和我一起目睹了那四道符咒的神奇,加之多少懂點陰陽風水。由他監視
祖宅這邊的種種詭異比其他人而言要好上許多。林有才也不推辭,便接下了我拜
托他的監視工作。

  不過讓我有些意外的是,臨走前陪着我和嚴光一起回祖宅參觀了一遍的楊孟
君卻對我們家的祖宅産生了濃厚的興趣。當然純粹是經濟利益方面的。在開車返
回市裏的路上,楊孟君不斷向我和嚴光提建議,建議嚴光出資,把祖宅改造成農
家樂。在他看來,那裏古香古色,極具民俗特色,而且地方足夠大,周邊民居的
住民也都搬遷一空,以祖宅爲中心再花錢把周圍的民居都給盤下來,加以改造之
後,便可以建成頗具規模的「休閑山莊」,開發前景廣闊。而像現在這樣空置在
那邊不用,實在是資源的巨大浪費。

  對于楊孟君的建議,嚴光一開始不理會,但禁不住對方反複的說,終究還是
動了心。他是混社會的,一切的目的終究還是爲了賺錢。便也試探起了我的口風。

  畢竟老家的祖宅現在嚴格說是屬于我們兄弟兩個人的。他一個人是絕對無法
做主的。

  「可那地方發生過殺人案啊……是兇宅。你覺得客人們要知道了這個事情,
還敢過來麽?」我對于楊孟君的建議自然是反對的,但也不方便直說,便隻能拿
當年的慘案當借口了。

  「切,什麽兇宅啊?市裏頭城南小區,原來還是墳地呢。也沒見那房子賣不
出去啊?何況我們這些人,腦袋都是别在褲腰帶上的。哪裏會在乎這些?上頭有
關二哥罩着,有啥可怕的。」嚴光對于我的借口有些不理解。

  最後還是同車和我們一起前往市内的文招娣發了話,才讓嚴光和楊孟君暫時
打消了開發祖宅的念頭。「那房子可是嚴阿伯去世的地方。嚴平哥就是想留個念
想。阿光,換做你,你會把那地方改成休閑山莊麽?」聽到文招娣站在我這一邊,
嚴光和楊孟君方才偃旗息鼓。嚴光此刻正在追求文招娣,當然不願意惹文招娣不
高興了。楊孟君更是聰明人,他清楚文招娣沒準就是他的「未來大嫂」,他這個
「狗頭軍師」自然不會做出忤逆大嫂意志的行爲了。

  回到市裏,嚴光把我送回了住所便帶着文招娣和楊孟君回他自己的地盤去了。

  我在住所内簡單洗漱了一下,接着來到了編輯部。以前我在編輯部遲到曠工
這些是家常便飯,直到今年情況才有所改觀。所以這次我連續數日沒來上班,主
任也不以爲然。何況之前派出所的人曾經跑來詢問關于我的情況。主任反倒誤以
爲我卷入了什麽官司當中,在我回來報到的時候刻意的安慰關心了幾句。

  從主任的辦公室離開後,我坐回了自己的辦公桌前,打開電腦之後,并未見
到集團人事部門給我發來新的郵件。我因此決定收拾東西準備再次離開編輯部。

  這幾日來,當年的戰友已經紛紛趕到了這座城市。期間也不停的給我電話。
我在老家期間隻是一味敷衍。盧志航這邊的事情對于他們而言更爲棘手和重要了,
所以那些戰友們也沒時間和精力過問我這邊的情況。現在回來了,我便打算去找
賀安堂他們,過問過問老盧那邊的案子。

  「剛來,又要溜号……編輯部裏都養些什麽人啊?」聲音不大,但足夠傳入
我的耳中。我順着聲音望過去,便看見李箐箐那幾個新進編輯部的員工彼此之間
小聲交談着,同時斜着眼睛背地裏對着我指指點點。在她們眼中,我這個編輯部
副總編根本就是編輯部的寄生蟲,光拿錢,什麽都不幹。對此我也習以爲常了,
瞟了她們一眼之後,依舊按部就班的整理提包準備離開。

  不過等我再次扭頭望了她們一眼後,我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這怎麽回事?」在我的視線當中,李箐箐等幾個年輕女性的形象發生了恐
怖的變化。她們的嘴在我的眼裏忽然變的更大了,原本整齊白淨的牙齒則變的又
尖銳、又鋒利如同狼牙一般,最可怕的則是她們的舌頭,全部變的又細又長…

  …她們嘴唇翻飛彼此交談,那些舌頭如同毒蛇的芯子一般在她們的口中來回
吞吐……

  「幻覺?」我的大腦如此提醒着我。我連忙再次揉了揉眼睛,當我又一次望
過去時,一切又恢複了正常。

  「怎麽搞的?難道我這段時間真的太過疲憊了?出現了幻視、幻聽的症狀…
…居然看人都能看成妖怪?」我有些害怕了。

  「還是趕緊去找老賀他們了解一下志航那邊的最新情況,然後馬上回家睡覺
休息。」我立刻對自己做出了下一步的行動安排,令着提包快步走出了編輯部的
大門。

  出了門我立刻撥打了賀安堂的電話,在電話中我得知盧志航的遺體此刻依舊
停放在公安局裏面,而聞訊趕來的那些戰友此刻多數都已經入住進了賀安堂之前
入住的旅館之内,一直等着我過去和他們見面。

  問清楚了他們的地址,我打算立刻下樓。結果因爲低頭打電話,沒注意周邊
的情況在商務樓的樓梯間入口處和另一個急着走路的人撞在了一起。

  我倒還沒什麽,和我相撞的人則因爲身材嬌小,被我撞的坐在了地上。

  我連忙一邊道歉,一邊伸手将對方從地上拉了起來,仔細再一看,才發現我
和被我撞倒的人彼此間認識。

  被我撞倒的人叫胥悅,是和我編輯部在同一層樓的健身中心内的女健身教練。

  作爲健身教練,胥悅的身材當然是無須贅述的,最重要的是,長相還格外的
妖媚。

  按照某些男性的說法,這是一個讓人一看便能聯想到床的女人。

  不過我對她有印象卻并不是因爲她的長相和身材,而是因爲她的名字。因爲
「胥」這個姓氏比較的少見。其次本地方言之中「胥」、「喜」不分。所以她的
名字念出來便成了「喜悅」。即便是我這個平日裏喜歡咬文嚼字的人,也不得不
承認,對方父母給自己的女兒取了一個極爲好聽的名字。

  因爲各自的工作單位在同一層樓内,所以盡管我和她基本沒有說過話,但低
頭不見擡頭見的,她也是認識我。

  對于我主動道歉,她感覺有些不好意思。「沒事、沒事……是我自己走路不
看道了。嚴哥……沒事的!」一邊說,一邊沖我客氣的笑了笑。

  就在胥悅沖我露出笑容的時候,我的視線再一次出現了幻覺。胥樂那張妖媚,
令男人一看就能産生生理欲望的漂亮臉蛋在我的眼中卻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原本
給人感覺風騷淫蕩的容貌此刻在我的面前卻變得異常的端莊和賢淑。不僅如此,
我甚至能感覺到她的面龐散發出種種令人無法直視的光線。便如同傳說中那些神
佛和菩薩身上散發的聖光一般……

  面對如此景象,我禁不住呆住了。胥悅見到我死死的盯着她的臉在看,一時
間愣在了當場,但很快便對我此刻的表現發生了誤解。以爲我對她産生了什麽不
切實際的非分之想,原本微笑的表情立刻變成了寒霜。雖然胥悅的容貌在我的眼
中發生了奇特的變化,但表情的喜怒卻依舊體現了出來。

  我立刻意識到這樣盯着對方的臉看實在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爲,連忙閉上眼睛
用力的搖了搖頭,當我睜開眼睛再看胥悅時,之前種種奇特的變化又消失了。胥
悅平日裏常見的到樣子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

  倒是胥悅見到我閉眼搖頭的的動作之後感到了疑問,對我剛剛産生的不滿也
消散了。反倒關切的詢問了起來。「怎麽了嚴哥?晚上沒休息好,覺得眼睛幹澀
麽?」胥悅此刻的關心正好給了我一個台階下。我連忙點頭回應道。「嗯、嗯…
…昨天晚上熬夜,現在眼睛看東西都有點花……」「難怪呢……」胥悅聽到了我
的回答,表情恢複了正常,跟着從她的運動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支潤眼液遞到
了我的手裏。「我也經常熬夜跟朋友們出去瘋,早上起來看東西都是重影的,所
以随身都帶了潤眼液的。這支給你現在用吧。我儲物櫃那邊還有備用的。」說完
沖我笑了笑,然後一路小跑的跑回了健身中心。

  我拿着潤眼液呆呆的站在原地。我不知道我是怎麽了?難道我的神經已經衰
弱到如此的程度,見到任何一個人都會産生幻覺……

  離開了商務樓,我在大街上左顧右盼,仔細的觀察着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不過一邊走一邊觀察,卻沒有發覺任何人會令我的雙眼産生幻覺。我原本懸
着的心逐漸又舒緩了下來……看來剛才的神經衰弱隻是暫時的。隻要我和戰友們
打過了招呼,然後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想必這些症狀終究會消失的。

  想清楚了這些,我急忙攔下了一輛出租車,趕往戰友們此刻聚居的旅館與他
們彙合。

  來到旅館,才發現多數戰友都出去了。隻有賀安堂和另外兩個戰友怕我撲了
空,特意留在了旅館等我。

  我對這種情況有些奇怪,便詢問賀安堂那幫家夥都出去忙什麽了?老賀倒是
給我詳細的說明了一下。派出所和刑警隊那邊對盧志航死亡的情況已經有了基本
的認定。由于盧志航的愛人林美美至今下落不明,而且迄今爲止的所有證據都指
向了林美美,因此警察那邊已經将林美美作爲盧志航被殺案的頭号嫌疑人,發出
了通緝令。老盧的案子從某種意義上講算是「破了」。接下來便是等着嫌疑人歸
案了。所以老盧的喪事此刻便擺在了眼前。盧志航是家中獨子,除了我們這些戰
友之外,家裏的親屬很少,而女方那邊的家屬則因爲林美美成爲了嫌疑人的原因
并不适合出面參與操持盧志航的喪事。而盧志航的父母晚年喪子,孫子又跟着母
親林美美一同失蹤,二老此刻已經徹底崩潰了。因爲這些原因,趕來的這些戰友
們便隻能當仁不讓的承擔起了操持盧志航喪事的責任。此刻除了我和留守在旅館
的賀安堂等人之外,其餘的戰友要麽去了殡儀館聯系喪禮和之後遺體火化的事宜,
要麽去了盧志航父母的家中安慰照顧兩位老人。還有一個去了西山公墓聯系購買
墓地的事情。

  說完了這些後,賀安堂也解釋了一下他留在旅館的另一個原因。

  「雖然是戰友,不過你們都是後面才入伍的,和吳仲軍不熟了。我留在旅館
這邊也是爲了随時和老吳他聯絡,以獲取派出所那邊最新的各種消息了。」聽完
了賀安堂的解釋,我對他的安排表示了贊同。不得不承認,正因爲賀安堂的及時
趕到,這才讓盧志航這邊的事情能夠有條不紊的進行。要是換成了我,很難像他
這樣安排的井井有條。

  說完了盧志航那邊的事,我終于有時間和另外兩名戰友叙舊了。本來,多年
不見,應該有很多想要談論的話題,但終究因爲盧志航遭遇不幸的原因,使得我
們四個人的交談氛圍顯得格外壓抑。而且聊着聊着,終究還是聊到了盧志航的家
中巨變當中。

  「我就不明白了,這兩口子好好的,房子有,車子有,孩子有,老盧的經濟
情況也不錯……弟妹怎麽就能對老盧下的了這個手?」說這話的人是我和盧志航
同班的戰友于飛。他退伍後進了海運公司,一年中有大半的時間都在海上漂着,
因此在我們這幫戰友圈中,他和衆人的聯系是比較少的。這次還虧他剛好正在家
中休假,否則的話,能不能趕過來都是個未知數。

  聽到于飛如此說,我和賀安堂都露出了尴尬的神情。盧志航在外保養二奶的
事情,于飛是不知道的。而我和賀安堂則是知情人。因此我和賀安堂兩人隻得将
盧志航外遇的事情避重就輕的向于飛進行了說明。

  于飛聽了之後,皺起了眉頭。「這樣的事情這年頭到處都是啊。那個林美美
怎麽想的?感情破裂了,離婚就是了嘛。老盧過錯在先,大不了離婚的時候她多
要些經濟補償就是了。怎麽會想到殺人呢?」另一名戰友鄭龍一邊抽煙,一邊開
始了海闊天空般的分析。「我估摸着,這就是個意外。那個林美美可能知道了老
盧外遇的事情,然後和老盧攤牌讨說法,估計兩人因爲這事争吵了起來,然後那
個林美美火了,拿了刀子就捅了老盧。老盧估計都沒想到林美美會拿刀子捅他,
所以一不留神,就被林美美刺死了。否則的話,老盧一大男人,就算林美美手裏
有刀,他又怎麽會輕易的就被對方殺死呢。」聽着鄭龍的分析,包括我在内的三
個人都點了點頭。我們誰都沒有見到盧志航的死亡現場,隻是從警察那邊聽說盧
志航是被銳器刺中要害部位而導緻死亡的。假如林美美是殺人兇手的話,那麽鄭
龍的這番分析的可能性極大了。

  見到我們三人都同意他的看法,鄭龍更進一步拓展了他的推理。「那個林美
美失手殺了老盧,一時間驚慌失措,連忙一個人逃了出來,想着自己跑了兒子沒
人照顧,所以臨時又跑到學校,把孩子接上一起走。她這樣跑,沒有目的,沒有
計劃,還帶着孩子,我估計她也跑不遠。如果不是回娘家,便是跑去投靠她的朋
友之類的。警察那邊不笨,我們現在這裏想到的,他們應該也想到了,所以我想
警察應該很快就能找到她。」「要是像你分析的這樣最好。老盧的案子早點結了,
我們也可以早點把老盧這邊的事情處理了,然後安心的離開,自己該幹嘛幹嘛去。

  你不知道,我這假期馬上就要結束了,得按時回船上報到。沒辦法在這邊耽
誤太久的……「于飛歎了口氣,看的出來,盧志航出事,打亂了于飛整個的時間
安排。

  說到這裏,在場的四個人都陷入了沉默。賀安堂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站了
起來。「這快到晚飯時間了,出去吃飯怎麽樣?我請客了,咱們兄弟幾個也很長
時間沒聚一塊了。」「那其他人呢?不等他們了?」鄭龍想到了那幾個外出辦事
的戰友。

  賀安堂擺了擺手。「他們又不是小孩子。到點了自己會處理的。這麽多年的
兄弟了,彼此還不了解?要等他們都回來然後一塊去吃飯,這人一多,再喝點酒
什麽的,肯定惹麻煩的。」聽到賀安堂如此說,房間裏的三人都露出了會意的笑
容。因爲賀安堂說的沒錯,我們這幫戰友中很有幾個酒品不好的家夥。要真湊到
一起喝了酒的話,十有八九是有人會無事生非的。這樣的話,隻我們四個一塊吃
飯,或者不會那麽多事了。

  接着四人便一同離開了旅館,就近找了一家小飯館,随意的點了幾個菜,坐
下準備吃飯。就在我和三個戰友坐着等着上菜的時候。湊巧的事情發生了,之前
才和我在編輯部辦公樓打了個照面的胥悅竟然跟着一個男人一同走進了這家飯館。

                第八章

  見到我坐在飯館裏面,胥悅有些意外。但畢竟是認識的人,所以胥悅還是禮
貌的向我揮了揮手,算招呼了。我則微笑了一下以示回應。和她同行的男人看了
看我,向胥悅詢問了我的身份之後,也看了我一眼。但就在男子看我的瞬間,我
再一次出現了幻視的症狀。男子對我略帶敵視的模樣,在我的眼中卻忽然幻化成
了兇惡可怖的鬼臉。我見狀大吃一驚,慌忙低下了頭不敢再看那個男人。隐約間
聽到胥悅對那個男人爲我此刻的行爲開脫道:「嚴哥性子腼腆,你别盯着别人看
麽……」和我同桌的賀安堂等三人此刻正在聊着本地的美食話題,并沒有注意到
我和胥悅那邊兩人之間的交流。

  片刻之後,點的飯菜上桌了。多年的戰友,彼此之間也沒任何的客套,紛紛
拿起筷子吃喝起來。我吃的心不在焉,之前男人鬼臉般的幻象在我的腦海中來回
旋轉……

  「奇了怪了……剛才看胥悅沒有産生幻覺,看那個不認識的男人反倒産生了
幻覺。我這個症狀也真稀奇了。」不過就在我擔心自己此刻的精神狀态的時候,
男人在我腦子中徘徊的鬼臉幻象忽然在我的腦海當中開口說話了。

  「嘿嘿,這可是送到嘴邊的漂亮妞啊……啧啧、這身段……這長相……光是
看,都讓我興奮啊……」我猛的感覺到了震驚!慌忙偷偷扭過頭望了望胥悅和男
人的那個方向。卻不曾想,胥悅也剛好朝我這邊看了一眼。我和她的視線正好撞
到了一塊。對于我偷看她,她倒是顯得頗爲坦然,又向我笑了一笑。面對胥悅的
善意,我此刻極爲尴尬,連忙又把頭轉了回來。卻不想腦海中的鬼臉幻想再一次
說話了。「他媽的,那個男人老在看這邊,那個家夥肯定也在打這漂亮妞的主意。

  他們之前就認識……繼續在這裏吃飯的話,那個男人沒準會壞了我的好事…
…還是找個借口換個地方吃飯的好。「就在我對自己腦海思維當中出現的種種幻
視、幻聽憂心忡忡的時候。胥悅那桌起了變化。男人起身向胥悅解釋着什麽。胥
悅随後點了點頭,起身跟着男人一同走出了飯館。胥悅起身的時候再一次沖着我
揮了揮手,表示她要離開這裏,向我告辭。

  望着胥悅和男人一同離去。我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眨着眼睛……

  「怎麽回事?我腦海中的那個鬼臉說要換個地方吃飯,那邊那個男人便帶着
胥悅離開了這間飯館?這……這他媽的也太巧了吧?難道……難道……那個鬼臉
便是男人在我腦海中的化身?鬼臉所說的話,便是男人此刻内心中真實的想法?

  「當我出現這種念頭的瞬間,我感覺到了頭腦一陣裂開般的劇痛。我伸手一
把按在腦門上,忍不住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嚴平?你怎麽了?」坐在我左手邊的鄭龍反應快,見到我此刻痛苦的表情,
身體搖晃着快要摔倒,一把伸手将我扶住,急切的詢問起來。

  「啊……沒、沒什麽!忽然感覺腦袋痛的要命!」我支撐着靠在桌子上,勉
強答複着。

  坐在我對面的賀安堂則關切的建議道。「阿平,上次你就在派出所裏面昏倒
了。看來你這段時間精神狀态很差啊。你這個樣子實在讓人擔心,要不你也不用
陪着我們了,吃飽了的話,就趕緊回家休息休息吧。」聽到賀安堂如此建議,我
也明白我如果還和他們三人待在一起的話,沒準會給他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便
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賀安堂見狀,來到飯館的門口,替我攔下了一輛出租車,接着将我送上了車。

  臨走前,賀安堂隔着車窗讓我安心。「老盧那邊要有什麽事情,我會及時給
你電話通知的。你就不用操心了。」說完,便示意出租車司機将我送回住所。

  我的住所距離吃飯的地點并不太遠,十多分鍾之後,我便順利的返回了家中。

  一到家,我二話不說沖進了浴室。打開噴頭将自己沖了個透身涼。此時我正
處于一種精神崩潰的邊緣當中。我沖涼的目的是希望冷水在清洗我身體的同時也
能夠将我腦海中那些稀奇古怪、奇形怪狀的幻覺徹底的沖刷幹淨。

  冰冷的自來水讓我混身戰栗的同時,多少緩解了一些我頭部的疼痛。我的心
跳也随之安定了下來。我喘着氣,走出浴室。接着從冰箱裏拿出了一聽啤酒,懶
洋洋的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聽新聞,一邊喝酒,一邊養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我覺得自己終于逐漸緩過勁來的時候。那個鬼臉忽
然再一次出現在了我的腦海當中……

  「嘿嘿,看來那些家夥沒有騙我,這藥還真有效果……這妞已經開始浪了…
…現在要做的就是出去找個旅館開房了……」「我操你媽!還讓不讓人活了!

  「我猛的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在房間當中破口大罵起來……

  之前在飯館,看見了胥悅和那個男人,出現幻覺我都認了!可我現在是一個
人在家裏放松休息!可這該死的幻覺竟然在這種情況下又一次出現在我的腦海當
中。不禁如此,那個鬼臉不斷的在我的思維中反複萦繞、旋轉。仿佛因爲給我造
成了嚴重的騷擾而得意洋洋一般……

  這一刻的我終于再也無法忍受的爆發了!

  「是那個男人,是那個混蛋!老子我要找到他……親手活劈了他!」我穿好
了衣服,在極度憤怒的支配下沖了住所!

  也不知道爲什麽。我仿佛能感應到男人在這座城市當中所在的位置一般。在
直覺的指引下,我在已經入夜了的城市街道中狂奔。這一路快速的奔跑下來,我
竟然感覺不到任何疲憊。

  半個小時,我在潛意識的支配下沖到了一家賓館之内。不需要在櫃台進行任
何的問詢,我明确的感覺到男人此刻正在三樓的某一間房間之内。我二話不說,
沿着樓梯跑了上去。最後,我站在了三樓七号房間的門口。

  此刻的房門對我而言仿佛是透明的一般!我能夠清晰的看見房間内正在發生
的一幕!

  胥悅此刻滿臉通紅的躺在雙人床上,在某種催情藥物的刺激下,她不停的撫
摸着自己身體上的敏感部位,全身劇烈的扭動着。

  而男人此刻則心滿意足的正在房間的浴室之内淋雨。他正在想象着即将到來
的美色大餐。

  來到門口的我在這一刻突然冷靜了下來。

  「我跑到這來幹什麽?我瘋了麽?我神經病啊?别人來這開房打炮關我屁事
啊?我又不是警察……就算那個男人給胥悅下了春藥又怎麽樣了?我和胥悅就是
認識而已,什麽關系都沒有!就算她被這個男人迷奸了,也是她自己的問題。誰
叫她瞎了眼,認識了這個男人,而且還答應和對方約會吃飯,給了别人機會…

  …總之,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我跑這裏來湊什麽熱鬧?「就在我試圖說服自
己離開,不要摻和進眼前事情的時候。那個鬼臉竟然再一次出現在了我的腦海當
中。

  「嘿嘿……洗完了!接下來我要好好享受享受了!以我的經驗,這個女人的
後門肯定還沒人開發過……我今天可不能放過這個機會!……飯館裏那個男人應
該對這個女人也有興趣的。不過,他肯定想不到,他喜歡的女人馬上就要被我捷
足先登了……哈哈,跟我搶女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麽樣子……」鬼臉一邊
說着,一邊發出了桀桀的猖狂笑聲!在這笑聲的挑撥之下,我感覺到我的腦子産
生了仿佛要爆炸一般的劇痛。和之前在飯館中的頭疼不同,此刻的劇痛刺激的我
混身顫抖,這一刻我的思維當中充滿了憤怒!我感覺自己需要發洩,似乎隻有暴
力的宣洩才能令此刻的我感覺到滿足……

  「咚……」房門被我一腳踹開了!連房門上的防盜鏈鎖都斷成了兩截……

  剛剛走出浴室的男人此刻驚恐的望着出現在門口的我!他萬萬沒有想到,我
會在這一刻以如此暴力的方式出現在他的面前……

  「你……你……你要幹什麽?」男人此時一絲不挂,一面下意識的試圖用手
遮擋自己的下身,一面語無倫次的叫喊起來。

  我此時已經完全被頭腦中那種莫名其妙的憤怒所支配。猛的沖到了男人的面
前,一拳就砸在了男人的鼻梁上。

  「咔」的一聲,我知道男人的鼻梁骨斷了。男人滕然倒地,雙手捂住了鼻子。

  嘴裏哇哇的叫喊着。當鮮血流的男人滿臉都是的時候,我卻被這鮮紅的顔色
刺激的愈加興奮起來。我彎下腰,一拳又一拳的擊打在男人的身上……

  當我全力毆打着眼前男人的同時,在我腦海中的那個鬼臉仿佛也受到了打擊
一般,在我的腦海當中驚慌失措的四處逃逸,而且我每打男人一下,那個鬼臉的
大小便減小了一分。

  當眼前的男子在我的打擊下最終喪失了活動能力,像死狗一樣趴在地闆上奄
奄一息的時候,鬼臉也喪失了活動的能力,最終在我的腦海當中越變越小。

  我一腳踢到了男人的下身部位,男人發出了痛苦的慘叫然後便在地闆上一動
不動了。當男子喪失意志昏倒之後,鬼臉終于從我的腦海當中徹底的消失了!

  這一刻,我終于恢複了清醒,頭部的疼痛也随之消失。我呆呆的看着像死豬
一樣趴在地闆上的男人,一邊喃喃的自言自語道:「操他媽的……老子都幹了些
什麽?」房間内劇烈的動靜早已驚動了賓館裏的服務人員以及同層的住戶。他們
此刻聚集在七号房間的門口,瞠目結舌的看着房間内的景象……

  「我完了……我是記者,但這次恐怕輪到我自己上新聞了……」這一刻,我
連求死的念頭都有了!不過就在我停留在極度悔恨的狀态當中的時候,一雙手摸
到了我的身上……

  是胥悅,我幾乎都已經把床上這個吃了春藥的女人給忘記了!

  胥悅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身邊那個混身赤裸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男人。她
隻看見了站在床前的我……在情欲的刺激下,她完全喪失了對周圍環境合理的判
斷能力。像蛇一般,整個人纏到了我的身上……

  嘴裏嘀咕着,呻吟着,此刻的她隻想得到生理上的滿足和刺激。

  「快打電話報警……110 啊……」門口傳來了嘈雜的聲音。我呆滞的站在房
間之内,任由胥悅貪婪的撫摸着我的身體……

  「既然是你們的戰友。我這次就網開一面了!人,你們可以先帶回去,不過
必須随時等候我們通知了!」派出所的趙所長一邊吩咐人打開了我反扣在身後的
手铐。一邊對圍在他身邊滿臉歉意的吳仲軍和賀安堂等人交代着。

  而在派出所門口,嚴光帶着一幫小弟正躍躍欲試的想要沖進來搶人。好在我
在部隊中最鐵的哥們李鋒、劉濤兩人也在門口。嚴光認識他們,而且頗爲尊重,
在這兩人的約束下,嚴光這個二愣子終究沒有犯蠢,把事态進一步擴大。

  趙所長對吳仲軍和賀安堂說完,又側過身子看着我搖了搖頭。

  眼前的趙所長和吳仲軍不是一個派出所的,但我當年在采訪市内一件治安案
件新聞的時候倒是和他打過交道。彼此間也算認識……因此當我被110 巡警帶到
這邊派出所的時候,他并沒有太過爲難我,我因此也少了一些皮肉之苦。

  此刻的他對我是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态度。

  「嚴平啊……你也算是個文化人了!就算女朋友被人下了藥,解決的方法也
很多啊!既然知道地點,你應該主動報警通知110 過去救人的!怎麽能自己跑過
去對那個家夥拳打腳踢呢?好在醫院那邊剛剛通知,那個家夥沒有生命危險。

  否則這次就算老吳出面,我也絕不敢放你離開的啊。「」女朋友?「聽到趙
所長如此說,以及旁邊賀安堂吳仲軍等人理所當然的那種表情。我都不知道該怎
麽解釋了。不過從旁觀者正常人的思維去考慮,他們将胥悅視爲我的」女友「也
是無可厚非的。現在這個社會,一個年輕女性和異性見面,被人下了春藥險些被
迷奸,除了與其有」情侶「關系的男性之外,誰又會真正會在乎這樣的事?誰又
會在盛怒之下毆打下藥迷奸的人?

  我意識到根本解釋不清,因此也就幹脆懶得再去解釋什麽!要是告訴他們我
腦海和視線當中出現的那些幻覺……他們鐵定把我當成精神分裂症的患者直接送
到精神病醫院裏面去。

  對于趙所長此刻的諄諄善誘,我隻能低着頭予以誠懇的接受了。

  「當然了,那家夥給人下藥,這顯然涉嫌強奸了。如果那邊堅持要鬧上法庭
的話,我這邊也會竭力幫你争取的……」勸導歸勸導,但趙所長似乎對我毆打那
個家夥的行爲表示了理解。一邊說,一邊拍了拍我的肩膀。接着,我便在吳仲軍
和賀安堂兩人的「包夾」之下,得以順利的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門。

  一走出大門,吳仲軍忽然湊到我的耳邊說了一句話。「小嚴啊……幹的漂亮!

  對那種龌蹉的家夥,就是要往死裏整!你放心,老趙剛才說那些話都是場面
上的。

  那雜種要是敢因爲這個事情找你的麻煩,我有的是辦法收拾那個家夥的!你
放心就是了……「聽了這話,我詫異的望着吳仲軍……要知道他可是個警察啊,
這樣說話,等于赤裸裸的給我打氣充後台啊。不過想到之前與賀安堂聊天的時候
了解到的關于吳仲軍往昔的種種事迹,很快也就釋然了。

  在賀安堂的描述中,吳仲軍是個頗具正義感且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的性格。所
以當初在部隊裏,雖然都承認他是個人才,但就是提不上去,最終隻能轉業走人。

  進了公安系統之後,還是如此,在派出所窩了十來年,至今也隻混到了一個
派出所的副指導員的職務。而之前曾經給我做過筆錄的那個黃越警官,比他年青
了十來歲,卻都已經當了上了他的上級,是正經八百的派出所指導員兼副所長了。

  我這次的行爲,估計在他看來,屬于快意恩仇的舉動。也難怪他會刻意在我
耳邊向我表示了他對我的認同和支持了。

  見到我和吳仲軍等人出來。嚴光一幫人立刻歡呼起哄起來。總算派出所的人
都知道嚴光這幫人來這裏的目的是爲了我,而我的事情趙所長已經全力承擔了下
來。否則就憑他們此刻嚣張的舉動,派出所的人隻怕立刻就會以尋釁滋事的由頭
把他們一網打盡了。

  好在這幫混混裏頭還有明白人。楊孟君清楚這可是在派出所的門口,立刻出
聲制止了一幫人的挑釁行爲,接着便帶着人簇擁着我和吳仲軍等人快速的離開了
派出所。

  「各位大哥這裏都有啊……我哥這事情真虧了你們出面幫忙……北城魚頭火
鍋!我在那邊定了位置,大夥一定賞光。一塊過去,給我哥壓驚!」嚴光這小子,
表面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隻知道砍砍殺殺的瘋子。但其實我心裏有數,這家夥外
粗内細,實則精明的很!他走的這條人生道路,一靠膽量,要敢打敢殺,但更重
要的其實是要善于拉關系走門路。混江湖的人多了去了,比嚴光更狠更兇的人在
這座城市當中也有的是。但能混到他如今地位的人卻寥寥無幾。這其中的關鍵便
是嚴光極爲擅長找時機和他人交朋友。我的這些戰友中各種行業各個地方的人都
有,在加上還有吳仲軍這麽一個警察再其中。他自然會抓住這個機會趁機和衆人
增進感情的。

  我的戰友們之前因爲盧志航的事情,一個個都壓抑的緊,接着我又因爲毆打
他人進了派出所,心情早已低落的無可附加。此刻嚴光提議大家集體去吃火鍋,
讓大多數人都覺得是個放松的機會。因此當嚴光提出邀請之後,李鋒、劉濤、鄭
龍等人群起響應。如此一來,這事情便确定了下來。接着一大群人便各自分乘不
同的交通工具朝着城北的魚頭火鍋店進發。

  我們這一大群人的陸續到來,使得原本在火鍋店内用餐的普通食客們明顯感
覺到了危險,因而紛紛提前結賬走人。嚴光原本還擔心位置不夠,無法全部将他
的百多号兄弟以及我這邊二十多名戰友安置下來,結果因爲食客們紛紛逃離,空
出了大量的桌子,使得他原本的擔心落了空。

  見到空位綽綽有餘,他幹脆一個電話,把在他控制之下從事各種服務行當的
什麽技師、公主、寶貝之類的也一塊都喊了過來。我從派出所出來的壓驚飯局楞
被他整成了他的幫會聚餐。一時間,整個大廳徹底被一群小姐、混混們所占據!

  總算嚴光知道我的這幫戰友和他的那些手下不是一路人,特意安排了三個包
間安置我和我的戰友。我和戰友們方才得以在一個比較安靜和獨立的環境之中彼
此交流。或者因爲都知道此次大家聚首的原因,爲了不影響氣氛,大夥都刻意的
回避了關于盧志航的任何話題。這樣一來,這次戰友間難得的聚會才多少有了一
些愉快的氣氛。我作爲地主以及這次聚餐的原因人,成了其他戰友以及嚴光手下
那幾個大小頭目集體圍攻的目标。沒多久便感覺到酒勁上頭。一直陪在我身邊的
李峰、劉濤見狀,便連忙出面替我擋下了其他人的後續攻勢。楊孟君極爲乖巧,
發覺我身體不适之後,連忙又開了一間包間,将我送到了這間單獨的包間之中休
息,然後又扯着門口的服務員讓對方給我送一壺醒酒茶之後方才離開,繼續到外
面應酬場面。

  我一個人垂着頭坐在椅子上,給自己點了根煙提神。不一會,有人推開房門
走了進來,我眼睛的餘光觀察到對方手上提着茶壺,意識到是火鍋店送醒酒茶的
服務人員,便随意的指了指包間中央的桌子說道。「就放桌子上吧,我自己會倒
的。」來人将茶壺放在了桌上,不過卻沒有離開,而是徑直走到了門邊,将包間
房門關了上來。我意識情況有些不對,連忙一擡頭。

  隻見之前那天夜裏闖入我病房的迷彩服赫然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在震驚之下,本能的想要站起出手控制對方,卻不曾想腦子裏剛剛冒出想
要對對方使用暴力的念頭,頭便如開裂一般的劇烈疼痛起來。我忍不住雙手猛的
抱住腦袋,重重的坐回到了座位之上……

  迷彩服似乎早就預料到我此刻的身體情況一般,一言不發的,隻是平靜的站
在我的面前,觀察着我此刻的狀态。

  我抱着頭,在座位上掙紮了一陣之後,頭部的疼痛感方才緩解一些。我喘着
氣,擡起頭警惕的注視着眼前的男子。

  「你、你究竟是什麽人?爲什麽跑到醫院來找我?還有……你刻意留下那份
雜志是什麽意思?對了……在我老家房子門口把我背到鎮衛生院的人也是你吧?

  你做的這一切,目的是什麽?「迷彩服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随意的從旁
邊拉過了一張椅子,坐到了我的面前,同時從衣服口袋當中拿出了香煙,在我面
前點燃後,悠閑抽了一口後,方才用他那沙啞的聲聲線說出了第一句話。

  「你叫嚴平?」我咬着牙,忍受着頭部的疼痛,沖着對方叫罵起來。「我操
你媽……是老子在問你吧?」在部隊上,我就是出了名的鳥人加兵痞。退伍後爲
了适應社會,自然收殓了許多,多數情況下都僞裝的文質彬彬甚至于木讷。此刻
情急之下卻禁不住暴露出了本性。

  迷彩服咧開嘴嘿嘿的笑了兩聲,就在我不經意之間,猛的一拳打在了我的肚
子上。我在劇痛之下彎腰跪在了他的面前。他伸手抓住了我的頭發,将我的頭提
了起來,對着他的臉張口說道。「你很屌啊……」「噗……」我一口唾沫就吐到
了他的臉上。

  迷彩服估計沒有想到我在這種情況下都還敢于向他挑釁,臉上顯出了意外的
表情。

  「我屌怎麽了?有種殺了我啊!隻要老子還有命,老子絕對殺你全家……」
見到迷彩服此刻詫異的樣子,我感覺到了一種快感。雖然我很清楚,這樣做的結
果必将遭到迷彩服進一步的毆打。但在酒精的刺激下,我完全忘記了後果……

  不過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迷彩服居然沒有對我接着動手,而是松開了我的
頭發,用袖子抹去了臉上的唾沫,然後站了起來。

  我掙紮的同樣想要站起。但最終還是沒有站起來,而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揚起頭,惡狠狠的盯着迷彩服說道。「外面都是我的兄弟。你居然敢一個
人跑到這裏來找我的麻煩,你他媽活膩味了吧?」「你要想把外面這些無關的人
都牽扯進你、我之間的事情話,你可以試試!」我此刻才第一次聽到了迷彩服說
了一句完整的話。

  「我好像根本就不認識你吧?你和我之間有什麽事情?我呸……」我咬牙切
齒的說道。

  「哼哼……夠屌,不過我喜歡!」迷彩服低下頭,瞅着我,幹笑了兩聲。跟
着從身上掏出了一張名片甩到了我的面前。「上面有我的名字還有聯系方式。要
找我,就自己一個人來。别他娘讓你弟弟手下的那幫狗腿子滿大街的打聽我。」
說完,迷彩服走到了包間門口,推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迷彩服走後,我拿起了對方留下的那張名片。

  名片上寫着:「興隆小額信用貸款公司,王烈」以及聯系電話号碼等等信息。

  我手腳并用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靠在了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看着
手中的名片,陷入了沉思當中。
2015-6-13 07:5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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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好文被別字污染了實在可惜,為此作訂正。
有心者建議使用Google Translate轉碼,誤字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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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紋面 9-10

作者:漂泊旅人
2015/06/14日首發於SIS


                第九章

  火鍋店内的狂歡持續了三四個小時。生活在社會邊緣的人在用酒精一次又一
次的麻醉着自己的神經之後,終於歸於平靜。

  當我走出包間大門時,大廳内的人群在我眼中呈現出了千奇百怪的各種姿勢
。有直接躺在地板上的,有靠在座椅上,有趴在桌子上的……

  此時的文招娣,在人群當中顯的格外醒目。相對於嚴光手下的這幫兄弟,她
的自制能力顯然強得多。一面和火鍋店的人員協商着結賬埋單的事宜,同時還指
揮起了嚴光手下的小弟安排車輛送人。

  望着文招娣忙忙碌碌的樣子,我倒是非常佩服這個女人超一流的適應和現場
組織能力。融入嚴光的圈子之内堪堪數日,就能應付如此的場面。看來嚴光那傢
伙看人,確實有自己獨到的一面了。

  包間這邊則是楊孟君在負責。他見到我出來,連忙走到了我的身邊。

  「平哥,怎麽樣?舒服一點沒有?」

  「嗯、嗯……沒事了。我這邊你怎麽安排的?」

  「就不知道有沒有大哥想去我們那邊放鬆放鬆的?我已經找了輛中巴車,要
是你們都要回旅館的話,一輛車就可以把你們都送回去。」

  楊孟君所說的「放鬆」無非就是玩女人了。我的這幫戰友當中,平日裏喜歡
出來嫖個娼之類的不在少數,據我了解,李峰、鄭龍這幾個私下裏都好這口,不
過此時我確定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恐怕也沒那心思搞這些東西。便還是讓楊孟
君安排車輛把我和我的這幫戰友一塊送回旅館當中。

  至於已經徹底喝醉了的嚴光,我懶得去理會了。有楊孟君這個「二當家」和
文招娣在,他應該根本不需要我操心什麽。

  陪着戰友們回到了旅館,我并沒有自己回家。戰友中有幾個喝的比較多,我
擔心他們發酒瘋在旅館裏招惹是非,所以刻意的留了下來。在將大部分人送自己
房間休息之後,我和賀安堂、李峰等幾個此刻還基本保持着清醒的戰友一塊在賀
安堂的房間内喝茶聊天。而吳仲軍此時也留下來陪着我們。於公,他是警察。我
和我的這幫戰友喝了酒之後,算是不安定的因素,他同樣擔心我們中有人會借酒
鬧事,因此留下來盯着我們。於私,他和我們都是一個部隊裏出來的退轉軍人。
雖然彼此之間相差了年份,沒有太多的接觸,但終歸還是戰友。此刻既然難得的
聚集在了一起,他也願意和我們多親近接觸了。

  幾個人此刻安定了下來後,吳仲軍給我吃了定心丸。

  「嚴平啊,打人的事情你放心就是了!雖然趙所長和我不是太熟,不過他在
所裏說的那些意思我很清楚的。估計他會出面争取讓那邊那傢伙走民事調解和賠
償的路子了。要是對方拒絕,趙所長肯定會把你女朋友的事推出來的。那傢伙給
你女朋友下藥,絕對是涉嫌強姦了。你揍他,是尋釁滋事,他下藥強姦,那直接
觸犯刑法了。那傢伙只要不是傻瓜,我估計他應該會選擇和你調解了。」

  旁邊的李峰,聽到吳仲軍如此說,接過話頭拿我開起了玩笑,「所謂沖冠一
怒爲紅顔,那麽漂亮的女朋友,換了我,那肯定也是衝進去把那傢伙往死裏打了
。」不過李峰此刻顯然酒勁尚在,開完了玩笑便又說出了他心裏的實在話:「不
過老嚴啊……你這女朋友可有那麽點不地道。既然和你談戀愛,又跑出來和别的
男人私下裏吃飯。這樣的女人,我建議你還是分了算了,要不然,就得盯緊點…
…否則誰他媽清楚啥時候給你帶頂綠帽子都不知道。」

  劉濤喝的比李峰還多,聽到李峰提到「綠帽子」,在一旁哈哈大笑起來,「
操,我們這些人綠帽子還戴少了麽……最起碼,每個人都戴過至少三年……」

  吳仲軍皺了皺眉頭,沒有理會劉濤這個醉鬼的胡攪蠻纏,只是看着我的反應。

  只要不鬧上法庭,調解賠償對我而言是最好的選擇了。因此我點了點頭,明
確回覆對方道:「能賠錢把這事情擺平就最好。當然,對方要是獅子大開口。我
也不介意和對方對簿公堂了……」

  吳仲軍點了點頭,「應該不會了。我和趙所長之前都沒想到,嚴光居然是你
弟弟。就憑這個,我想那傢伙也不敢獅子大開口了。」

  「怎麽?阿光在這城裏很有名麽?」吳仲軍此刻提到嚴光倒讓我有些意外。
我雖然知道嚴光在道上混出了名堂,而且在市裏西北區域稱王稱霸。但在我眼中
,他始終就是一個混混而已了。

  「呵、呵……」吳仲軍笑了笑,「你這做哥哥的對自己弟弟的了解還不如我
們這些警察。嚴光在我們市裏那些混社會的所謂黑道老大當中,絕對是排在前三
的角色。除了城南的那個雷小虎,城東的張靖武,這市裏頭實力最強的團夥,就
該輪到你弟弟嚴光了。你說他出不出名了?」

  我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我和嚴光感情極深,作爲兄長,我自然是不希望自
己的兄弟走黑道這條道路的。但事已至此,即便我也沒有能力將嚴光扯回到普通
人的那種人生軌迹當中來了……

  見到我此刻的神情,吳仲軍似乎明白我的心中所想。從口袋中掏出香煙,給
我以及周圍的幾個人都發上了一根後,淡淡的說道:「你也不用太擔心什麽。相
比其他的那些流氓團夥,嚴光這幫人在我們這些警察看來危險性要小的多了。他
們現在從事的那些行業至少從表面上講,都是合法的買賣了。而且到了他那個規
模的團夥,行事反而比起那些剛剛形成的團夥要謹慎的多。你這當兄長的倒不用
替他操太多的心。對了……忘了告訴你們一聲,你們明天就可以去分局那邊認領
盧志航的遺體然後操辦他的後事了。當然,光你們去是不行的,至少需要一個親
屬過去簽字了。」

  「親屬?這倒有些難辦……盧伯伯和阿姨現在的狀態我擔心他們一旦見到了
老盧的遺體都會崩潰。他和盧伯伯都是單傳啊。除了我們這幫戰友之外,最親的
就是他舅舅家那邊了。表兄弟簽字算數不?」吳仲軍將話頭轉移到盧志航這邊的
事情後,賀安堂感到了爲難。

  「也行了。你們這些人最好不要代簽了。不過事後等盧志航的父母情緒安定
下來,讓兩位老人給他那個表兄弟補個委托授權書最好,這樣我們那邊的手續才
能完善。」

  「成,那明天我負責去找老盧那個表弟。讓他和我們一塊去處理這個事情了
。」賀安堂随即對第二天這幫戰友各自的分工進行了安排。

  事情聊得差不多了,而且確定旅館裏多數戰友此刻都已經各自休息睡覺後,
我和吳仲軍一同離開了旅館。吳仲軍開了私家車,順道將我送回了住所。我下車
時,吳仲軍特意囑咐我道。「嚴平,你這些天最好二十四小時手機待機了!趙所
長那邊我可是給你做了擔保的。他要你過去的時候要是找不到你,我這邊可就真
不好向他交代了。」

  「……我這次欠了你這麽大一個人情。要再讓你在趙所長那邊失信。我還算
人麽?你放心了,我這邊肯定二十四小時開機,趙所長那邊,我随叫随到了。」

  「那就成,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打人的事沒了結前,我建議你還是少出門的
好。那邊把你告上法院的可能性不大,但保不準私下裏找人報複你了。雖然你弟
弟嚴光事後肯定會替你報仇,但那都是馬後炮,自己小心爲上了。」吳仲軍又交
代了我幾句後,方才開車離去,我則拖着疲憊的身體返回了家中。

  第二天一早,我來到旅館和鄭龍等人彙合後便先去了位於城北郊區的殡儀館
。李峰、劉濤等幾個人跟着殡儀館的靈車前往公安分局接盧志航的遺體。我和于
飛、鄭龍這批人則留在殡儀館内處理佈置靈堂等諸項雜事。

  中午的時候,在公安分局與李峰、劉濤等人彙合的賀安堂等一行人護着盧志
航的遺體來到了殡儀館。經過入殮師的處理之後,衆人終於將盧志航的遺體安放
就位。根據本地的習俗,在悼念廳中停放三日接受親友悼念之後,便可以火化了。

  一幫戰友商量了一下,確定了各自守靈的時間段。不當值的人,則回去休息
。戰友們知道我最近麻煩不斷,便將我和賀安堂安排在了火化前的最後一班。因
此當諸事辦妥之後,我便跟着大多數的戰友返回市裏。

  我也沒心情去編輯部點卯報到,因此給主任打了個電話,請了三天的假。

  之後的三天,我除了白天早上來殡儀館打一頭,和值守的戰友聊天外,便是
陪着未值守的戰友在市内的一些景區内遊玩。平日聚少離多,雖然這次聚會的由
頭實在不吉利,但戰友們難得來這邊一次,我終究還是考慮的要帶着他們遊覽一
下本地的名勝古迹。

  臨到第三天傍晚,輪到了我和賀安堂兩人值守。淩晨時刻,殡儀館的工作人
員便過來交涉,在我和賀安堂以及盧家留守親屬的同意後,工作人員開始拆除靈
堂中的各種佈置。

  就在此時,一個青年女性牽着一個小女孩出現在了靈堂附近,見到靈堂有人
值守,便沒有進來,而是在外徘徊起來。賀安堂發覺了,便主動走了出去,結果
和那女性說了兩句後,便又連忙跑回來和我商量。

  「人來了……」

  「什麽人來了?」我被賀安堂沒頭沒腦的這句話弄的莫名其妙。

  「嗨,還有誰,老盧的二房啊。」賀安堂有些不滿的解釋着。

  「二、二房……哦,你是說那個給老盧生了個女兒的那個……」我此刻明白
賀安堂跑過來和我商量的意思了。

  盧志航在外面有女人,戰友們中大半都知道。不過實際見過這個女人卻一個
都沒有,包括我在内。那個女人和盧志航生的女兒的照片我倒見過,但那也是那
個女孩子剛出生時的照片,盧志航存在了手機上,私下和我出來宵夜時拿給我看
過。因此我根本沒把此刻在靈堂外出現的小女孩和照片中的那個嬰兒聯繫到一起。

  「咋辦?這娘倆該怎麽安排?」賀安堂皺着眉頭的望着我。

  我此刻也有些不知該如何處理了。據我了解,盧志航對我們這些戰友的信任
和親近甚至超過了他的那些親戚。這當然也是因爲他獨自一家生活在市裏,而老
家父母那邊的親戚都在鄉鎮的原因有關。住得遠了,往來相對就少,而和我們這
些戰友則是三天兩頭就通電話,和我更是每月至少小聚一次。因此,盧志航有外
宅的事情,他父母那邊的親戚相反還不知道。至於盧志航的父母是否知情,我個
人判斷是否定的。

  因爲盧志航曾經告訴過我,林美美家和他家算是世交。父母那輩關係極爲親
密,因此盧老爺子夫婦對林美美這個兒媳婦是極爲寵愛的,幾乎當成了女兒來養
。要不是林美美現在失蹤,且被警方列爲頭号嫌疑人。此刻靈堂之上,只怕林家
的親屬能占一多半。而現在這種情況,這個女人明擺着是想帶着孩子過來見父親
最後一面,於情於理我和老賀都應該成全於她。但這個女人對於盧家而言,卻是
典型的無名無分。這倒讓我和賀安堂陷入矛盾當中。

  「天大地大,孝道最大了。私生女怎麽了?我們總不能因爲這個原因就不讓
人家送自己男人和父親最後一程吧?」我想了想,向賀安堂坦白了自己的想法。

  「你說的也對,這樣,馬上鄭龍他們就會把盧老爺子他們接過來了。倒時候
我們這些戰友一起出面給解釋。現在趁着靈堂還沒撤完,讓她們母女進來拜祭,
燒紙。」賀安堂也是乾脆的人,同意了我的想法後,便立刻做出了決定。

  我聽後,随即來到外面,也不說話,便將女人和孩子帶進了靈堂。接着拿了
只有親屬才使用的孝衣給母子兩人籠上了,讓兩人在靈柩前燒紙錢。

  賀安堂則將此時在靈堂的盧家親屬聚集到一起進行了解釋。盧家人一開始將
信將疑,但見到女人哭的死去活來,方才意識到賀安堂恐怕所言非虛了。不管盧
志航在外包養外宅是對是錯,總之,人死爲大。而且女人帶着的那個小丫頭終究
是盧家的血脈。所以當見到女人哭的將要昏死過去時,盧家的親屬們随即圍了上
去,認親的同時,也實際承認了對方是盧家成員這一現實。

  天亮時分,戰友們聚集到了殡儀館看盧志航最後一眼。盧志航的雙親也在親
友們的簇擁下來送自己兒子最後一程。當得知了盧志航有外室,且多出了一個孫
女的意外消息後,盧老爺子夫婦一時之間是悲喜交加,靈堂上随之上演了一出認
親的狗血大戲。

  看着盧志航的女人在親屬中間的種種表現,我不得不佩服這個女人的心思頗
爲精明。盧志航死了,最可能的兇手是他的老婆林美美。而盧志航的兒子盧松此
刻也随着母親一同失蹤。如此一來,她的小女兒便極有可能成爲盧志航事實上的
唯一繼承人。要知道盧志航身價不菲,所有資産足有數百萬之多……

  而從此刻盧家人對母女的態度和認可,證明她選擇出現的時機和場合實在是
最爲合適不過的。想必這一次見面是經過女人深思熟慮的結果。

  我此刻并沒有任何被眼前女人利用後的惱怒和不滿。假如林美美真的是殺害
盧志航的殺人兇手,那麽這個女人利用她和盧志航的女兒取而代之的繼承盧志航
的财産也是理所當然。這一點,我和一幫戰友也只能就事論事了。

  靈堂上的混亂結束後,殡儀館的工作人員推着手推車過來轉移死者遺體前往
火化間。戰友和親屬們随即跟着推車向焚化爐所在的建築移動。

  我随着人群一同行動。途中,我聽到了跟着我們一同行動準備辦理相關手續
的兩名殡儀館工作人員的閑聊。

  「燒完了,還需要去派出所出具證明。那邊還要辦理戶籍和死亡證明的相關
手續。還一堆事情呢。這邊喪葬費和火化費的單據那些你幫忙處理一下了。」

  「行……那些我處理了。不過現在這社會治安也實在不行了,前面死的這個
,被人捅了整整十六刀呢,前面後面都沒落下,太嚇人了。」

  「十六刀……」當聽到工作人員提到這個數字的時候,我猛然想起了林有才
說起我父親死亡時說的話:「……也不知道那殺人犯和你爹有多大的仇恨,你爹
被那人前前後後捅了整整十六刀……而且是前面、後面到處都是刀口……」

  「這……這怎麽可能?難道僅僅只是巧合?」我忍不住心中一動。

  在火化間外,大部分親友都停下了腳步,在外等候。我則不聲不響的跟着推
車一同走了進來。進來後,盧志航的遺體并未立刻推入焚屍爐内火化。工作人員
正在辦理相關的各項手續。我將一名工作人員扯到了一邊,客氣的提出了要求。

  「這名死者生前是我的最好的朋友,我能不能最後再看看他的遺體?」

  對於我的要求,工作人員有些意外,但見我此刻刻意流露出的悲痛表情,工
作人員最終還是同意了我的要求,將我帶入了等待火化的停屍間内。工作人員并
不認爲在這裏我會做出什麽出格的行爲,在拍了拍我的手臂禮節性的說了句「請
節哀」後,轉身離開。我則來到了盧志航的遺體前,凝視着陰陽相隔的戰友此刻
平靜的面容,我心中一邊向其致歉,一邊輕輕解開了穿着在盧志航遺體上的衣物。

  很快,導緻盧志航死亡的刀口出現在了我的面前……胸部、腹部八道明顯的
刀口呈圓形分佈,在盧志航的前身……

  「看來不用翻身了。前面八道,背後應該同樣是圓形的八個刀口……」想到
這裏,我偷偷拿出手機給盧志航的傷口處拍了照,接着替遺體繫上了衣扣,爲盧
志航最後一次整理了儀容。然後大踏步的走出了停屍間。

  火化結束後,盧家親屬捧着骨灰盒在殡儀館辦理了寄存手續。盧家請人給盧
志航算好了下葬的日期。在下葬前,骨灰都需要寄放在這裏了。

  離開殡儀館,同車的戰友感慨世事無常,我則拿着手機觀察着照片上盧志航
遺體的正面的八道傷口。不知爲什麽,此刻盧志航身體上的創口總讓我聯想起父
親……

  那天我祖母靈堂見到父親的時候,他混身是血,慌亂中我根本沒有注意到父
親身上的傷口是如何分佈的,但此刻見到盧志航遺體上的創口,我隐約意識到,
當初我父親身上的傷口似乎同盧志航的是一致的。再聯想到當時父親身體周邊用
血寫成的那些符号,我腦子裏開始懷疑,父親的死,恐怕不是單純的兇殺案了……

  「如果能見到老盧死亡時的現場照片就好了,假如老盧死亡時屍體周圍也出
現了那些符号的話,恐怕老盧和我父親的死都不是普通的兇案,而是有人在利用
死者的屍體在進行某種儀式……對了,吳仲軍應該能幫上忙。」

  想明白了這點,我立刻打消了前往編輯部報到上班的念頭。再次給主任挂了
電話請假。主任對於我是否上班并不介意。立刻便點頭同意了,但終究還是說了
我兩句。「你的檔案和行政關係都在集團公司那邊,編輯部也管不了你。不過因
爲你,那些個新來的一個個陰陽怪氣的,長此以往,不利於編輯部的團結協作啊
。反正你自己把握好了。别到時候讓我太難堪就成。」

  進了市區,盧家在市内一家餐廳定了包席。答謝協助操辦喪事的衆多親友。
我找了個借口推,接着便轉頭跑到了吳仲軍所在的派出所。

  看到吳仲軍時,他和另外兩名警察正在給一個被現場抓獲的小偷做筆錄。意
識到我有事找他,便將手上的工作交給了其他人,然後跟着我來到了辦公室外的
過道上。

  我知道他和我一樣,都是乾脆的人,因此也沒廢話,直接將手機拍攝的照片
就亮給了他看。

  「你們辦案的時候,難道沒發覺老盧屍體上的傷口很奇特麽?」

  吳仲軍看了一眼,表情幾乎沒有任何的變化。「注意到了,他背後的傷口和
前面幾乎是一樣的,同樣是一圈,排列均勻了。」

  「你們覺得林美美在刺殺老盧的時候會故意刺成這樣?」我不滿的望了望吳
仲軍道。

  「說不準了……」吳仲軍似乎明白我想要表達的什麽,意思到我對他此刻的
回答極不滿意後,將我拉到了隔壁一間無人的辦公室内坐下,壓低了聲音說了起
來。

  「嚴平啊,你發現的這個,我們所裏還有刑偵大隊那邊早都發現了!就像你
剛才的疑問一樣,我們這邊的很多辦案人員對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林美美是唯
一有可能殺死盧志航的犯罪嫌疑人。她爲什麽用這種方式殺害盧志航,我們現在
因爲沒有抓到人,所以我們也是不得而知的。這一切,都需要找到林美美審訊之
後,從她的口供當中或者能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聽到吳仲軍如此說,我沉默了。接下來我向吳仲軍提出了希望查看現場照片
和案卷卷宗的要求,但卻被吳仲軍斷然拒絕了。

  「這是不可能的。一則,我沒有這個權利,二則,那些資料和證據現在也都
轉移到了刑偵大隊那邊。派出所這裏根本就沒有。」

  帶着極度的失望,我只能無奈的離開了派出所。我知道,此時盧家那邊的答
謝宴應該還在繼續,不過我卻沒有任何想要趕過去繼續參加的念頭和想法。就這
樣,我在街頭漫無目的的遊蕩着。腦子裏不斷思考着發生在我父親和盧志航兩人
身上血案的相似之處。

  等我意識到自己已經走到了一條自己往日并不熟悉的街道時,我方才回過神
來。就在我回過神擡頭確認自己所在的位置時。「興隆小額信用貸款公司」的招
牌赫然出現在了距離我十幾米遠外的一棟商務樓的大門前。我情不自禁朝着商務
樓的大門走了過去。

  進入大樓後,我查看了下一樓大廳内的樓層分佈圖。接着按照分佈圖的指示
來到了三樓。當進入三樓後,我很吃了一驚。整棟三樓竟然都是這個興隆公司的
辦公場所。

  從迷彩服哪裏得到名片并知曉對方的姓名和身份後,我一度認爲迷彩服開設
的這個什麽興隆公司估計就是一個挂個名的皮包公司而已。但見到此刻三樓内公
司的排場之後,我意識到之前的想法看來徹底錯誤了。三樓十幾個辦公場所内到
處都是忙碌着的工作人員,而中間的過道内,甚至還有一般大公司和企業才會設
立的咨詢櫃台和咨詢人員。最起碼,我所在的編輯部的規模是顯然不能同眼前這
家興隆公司相提并論的。

  見到我在入口徘徊不前,咨詢台那名年輕漂亮的女性工作人員主動走了過來
向我詢問起來,「先生,請問您是需要辦理貸款業務麽?或者是有其他的需要?」

  我尴尬的撓了撓頭,想了想,最後還是將迷彩服交給我的那張名片遞到了女
性工作人員的手中。「嗯……我是來找人的。就是名片上的這個……」

  女員工看了一眼名片,立刻露出了職業化的笑容。「原來您是王總的客戶,
請稍等一下,我馬上和他聯繫。」說完,女員工轉身來到咨詢台拿起了電話。接
通後,說了兩句便又開口詢問我的姓名。

  「嚴平」

  女員工随即在電話中報出了我的名字,再得到了電話那頭肯定的答复後,挂
掉了電話。「嚴先生,王總請你去他的辦公室面談。這邊請。」說完,便示意我
跟上她。

  在女員工的帶領下,我來到了總經理辦公室的門口。女員工禮貌的告辭離開
。我随即走進了辦公室内。

  一進辦公室,我便見到迷彩服正坐在一張寬大的辦公桌後打電話。只不過此
刻的他并沒有穿着前兩次出現在我面前的那身招牌似的迷彩服,而是像模像樣的
換了一身西服,居然還标準的打上了領帶……

  迷彩服擡頭平靜的望了我一眼,依舊持續着電話交談,只是伸手指了指辦公
桌對面的會客沙發示意我坐下。我也就按照他的指示坐了下來。

  從對方通話的内容中判斷,迷彩服似乎正在與他人協商一筆數額較大的貸款
業務。我聽着無聊,随即開始東張西望的觀察起了他辦公室内的陳設。

  迷彩服的辦公室裏和一般公司經理的辦公室沒有太大的區别,我注意到牆壁
上挂了一些照片。迷彩服一邊打電話,一邊注意到了我的視線,随即右手一攤,
做出了一個「随意」的動作。我見狀随即起身走到了牆壁邊觀看了起來。

  一看,我愣住了。國内一般人估計對照片中和迷彩服合影的人可能不會太熟
悉,但我作爲記者卻對此刻照片上出現的人物感覺到了詫異。電話交談的聲音停
止了,迷彩服走到了我的身後。

  我指着其中一張照片中的人物有些驚訝的問道:「你認識梵蒂岡的教宗?」


                第十章

  「認識,而且見過不止一次。我和梵蒂岡有些業務上的往來了。」迷彩服拿
出香煙,遞給我一根後,接着打燃了打火機。

  就着對方的火,我點燃了香煙吸了一口,「業務上的往來?你不是放貸款的
麽?難道教宗會向你借錢?」

  迷彩服此刻釋放的善意讓我暫時放下了對他的敵視,但還是忍不住調侃起了
他。這年頭,做生意的人都喜歡拉大旗做虎皮,找些名人合影或者拉關係,目的
自然是爲了擡高身價。因此對於迷彩服此刻說的話我可以理解,但在我看來,他
的說法騙騙一般人還可以,我是記者,這些東西見的多了,我可不相信他真的和
梵蒂岡的哪位有什麽實際的聯繫。在我看來,這張照片估計是這傢伙運氣好,去
羅馬旅遊的時候正好碰上教廷的什麽特殊日子,因此幸運的和教宗合了一張影而
已。

  「當然不是借錢。相反,梵蒂岡每年還得給我匯款。有些時候他們需要我去
幫他們處理一些麻煩了。」迷彩服似乎沒有發覺到我語言中的揶揄之意,在幫我
點燃香煙後,自己也點了一根抽了起來。

  「梵蒂岡有什麽麻煩需要你去處理?」

  迷彩服的神態、語氣極爲自然,這倒讓我感覺到了意外。假如他說的不是事
實的話,那此刻他顯示出來的心理素質也實在太好了。騙子我接觸的不少,可像
他這樣能夠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想當然說着一件不可能事情的,在我的印象中,實
在很少見了。

  「不止是梵蒂岡了,這世界上大多數宗教機構多多少少都和我這邊有些業務
往來。唯一到現在沒和我聯繫過的只有猶太教那邊。以色列國土面積小,建國後
到現在也沒出過什麽大的麻煩,他們自己的專業人員足以應付,所以我對他們而
言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了。」迷彩服說的随意,一邊說,一邊示意我坐回了會客沙
發上,同時他也坐到了我的側面。意識到我一臉的懷疑,他坦然的解釋了起來。

  「信用貸款這塊不過是我表面上的生意而已。畢竟我也要吃飯、生活,需要
有一個正常的經濟來源。我和我的一些朋友實際上幹的是類似於雇傭兵的行當。」

  「雇傭兵?難怪……兩次見你都穿着迷彩服……」我點了點頭,接着詢問道
:「那名片上王烈的名字真的是你的本名?」

  「呵呵……接受雇傭出國之後用過化名。不過在國内,我倒沒有使用假名字
的必要。我一貫奉公守法,絕對的良民!」迷彩服或者說王烈給與了我肯定的回
答。

  「良民?我可記得你無端打了我一拳……」我斜着眼睛盯着對方。

  「你還挺記仇麽!好吧……偶爾尋隙滋事肯定是有的。不過你那時候難道就
沒存了對我動手的念頭嗎?我只不過給你個警告而已……算先下手爲強了!」王
烈撇了撇嘴不以爲然的說道。

  聽到王烈如此說,我露出了尴尬的神情。在火鍋店見到對方出現的瞬間,我
確實起了用暴力控制住對方的念頭。只不過因爲突然出現的身體不適讓我喪失了
主動出手的機會。現在王烈如此說,我有一種被人看穿了的感覺。

  「行……算你說對了。」此刻我也不打算再和他糾纏肚子上那一拳頭的問題
了,而是將話題轉移到了我更想了解的問題上來。

  「你那天晚上出現在醫院是什麽意思?還有,你故意留下我們編輯部的雜誌
又是怎麽回事?而且你還跟蹤我!我在我老家那邊昏倒後,是不是你把我背到鎮
衛生所的?我和你之前應該根本就不認識吧?你怎麽找上我的?目的是什麽?」

  王烈一邊抽煙,一邊平靜的等待着我將這一連串的問題抛到了他的面前。等
我說完後,王烈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轉身走到了辦公室的書架邊,拿出
了一本書刊放到了我的面前。我一看,居然又是一本編輯部的本期雜誌!

  「我說你買了幾本啊?這就是本時尚雜誌,我編輯部出的,連我都覺得這東
西就是垃圾……」此刻的我見了這本雜誌就覺得煩,忍不住嘀咕起來。

  「我對時尚沒有興趣……我去找你的原因只是你製作的那頁彩頁上的照片而
已。」王烈伸手翻開了雜誌,將其定格在了我製作的那頁戶外運動專頁上。「這
些照片你是從哪裏弄來的?」

  「你找我的原因是爲了這些照片?」我楞了楞,然後搖了搖頭,「照片不是
我拍的,這些照片是我一個戰友去雅魯藏布大峽谷探險旅遊的時候拍攝的。我只
是想做一頁戶外運動相關的彩頁而已,所以使用了他拍攝的照片。」

  「那你這個戰友現在在哪裏?我能見見他麽?」王烈露出了頗爲誠懇的表情。

  聽到王烈提起盧志航,我立刻産生了悲傷的心理,「很抱歉,他給了我照片
之後就死了。我這段時間就是在和其他戰友一塊操辦他的後事。不對啊?你不是
一直在跟蹤觀察我麽?我在幹什麽,你難道不知道?還有……你在醫院稱呼我什
麽倖存者,還說污染什麽的……」

  王烈聽我越說越激動,連忙伸手制止了我的語無倫次,然後手指頭在茶几上
敲擊,似乎在思考着什麽。我不知道他搞什麽鬼,因此也就耐住了性子默默的注
視着他……

  王烈思考了一陣後,似乎做了某種決定。然後直起了身子。

  「果然不出我的意料。看來,有些事情我還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可能會比較
好了。」說完,王烈轉身到飲水機哪裏泡了兩杯茶,端着又回到了座位,遞給了
我一杯後開始了他的講述。

  「我那天晚上去醫院找你,就是爲了你在雜誌上刊登的那幾張照片。至於原
因我之後會給你詳細的解釋。不過當我見到你的時候,我很意外!因爲在我看來
,你應該是個死人才對……」

  「死人?」我聽到這話,立刻産生了不滿。

  就在我想要立刻出聲辯解時,王烈再次制止了我,「聽我說完好麽!」見到
我閉嘴,王烈接着說了下去,「實話實說吧!我擁有一些普通人不具備的能力。
這點我想你也應該有所發覺了吧?」

  聽到王烈如此說,我想起了那天夜裏,王烈眼中閃爍着的那種藍色光芒,随
即點了點頭。

  「我的能力具體是什麽?我現在一時也很難給你解釋清楚。但當我見到你的
時候。你給我的感覺,是只有已經死去了的人才會有的。但我同時又確認你確確
實實是一個大活人。這種情況很少見,但過去也曾經有過。像你這種情況的人,
我和我的那些夥伴一般都稱呼爲倖存者。另外,你住院的消息,我是從你們編輯
部哪裏得到的。而病房号則是從醫院總台哪裏查到的。」王烈侃侃而言呢,同時
也解釋了他那天夜裏能夠在醫院找到我并潛入我病房的原因。

  「倖存者又分了兩種情況。一種是像你這樣的,沒有被污染。也就是說,總
體而言,你還是一個普通的正常人。而另一種情況則是受到了污染……受到了污
染的倖存者對我以及對這個世界而言,是非常危險的存在。必要的情況下,我會
第一時間除掉這一潛在的威脅……」此刻,我明顯的從王烈的眼神中感覺到了一
股殺氣。

  「不過很明顯,你屬於前者。所以,我沒有動手。而是留了一本雜誌在你的
房間裏。我估計,你應該會猜測到我去找你的原因和雜誌中刊登的照片有關。而
我則決定再之後跟蹤你,以確定照片的來源。因此,我才暗中跟蹤你去了你的老
家清源鎮。不過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在清源鎮,我沒能找到關於那些照片來曆
的線索,反倒是意外的打聽到了關於你和你家裏的那些事情。當我趕到你家門口
的時候,正好碰上你昏倒,那個老人家請我幫忙,我也就順手幫他把你背到了鎮
衛生院。」

  「原本我還打算幫你把你家老房子的問題處理了。不過當我把你送到衛生院
再返回到你家老房子後,我才發現有人已經先一步替那棟房子做過清潔了。」

  王烈說到這裏,我立刻便又想起了那天在祖宅中見到的驚人的一幕。連忙插
嘴問道:「你能看出我家老房子有問題?」

  王烈對我此刻突然的插嘴并未感覺到不滿,而是平靜的點了點頭。

  「那你能告訴我什麽是陰妖,還有什麽轉陽地是什麽東西麽?」我連忙接着
追問道。

  「陰妖?轉陽地?」王烈頗爲詫異的望着我,「你連這些都知道了?不對…
…你應該只是從其他人那裏聽到這些名詞的吧?」我連忙點了點頭。

  王烈嘴角微微翹了翹,「你想知道的這些,我之後都會給你解釋的。不過在
這之前,我還是想你先告訴我,你那個拍攝了這些照片的戰友現在如何了?你說
他死了,怎麽死的?因爲從清源鎮回來後,我雖然一直在跟蹤你,但你好像除了
幫忙操辦别人的喪事之外,根本就沒處理過和照片有關的事情啊……不對,難道
、難道操辦喪事的那個人就是你拍攝照片的那個戰友?」王烈此刻方才露出了反
應過來的樣子。

  見到我點頭,王烈立刻從辦公桌上拿出了筆和紙,在我面前用筆在紙上畫出
了八個圓點,八個圓點又形成了一個圓圈,急切的詢問道:「你這個戰友死後的
身體上是不是有這樣的傷口?而且身子前後都有?」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王烈畫出的圖形,然後一聲不吭的拿出了手機,跟着將我
拍攝的盧志航遺體上傷口的照片展示在了王烈的面前。「我只拍了正面,畢竟是
我戰友,雖然死了,但我也不忍心把他的遺體翻來翻去的,所以,背後有沒有,
我也沒去看。」我解釋着。

  王烈死死的盯着我手機上的照片看了很久,忽然仰起頭長歎一聲,跟着一邊
搖頭一邊說道:「真是防不勝防啊!終究還是有人禁受不住誘惑……」

  我莫名其妙的望着王烈,我確實不知道他此刻言語中的意思。

  王烈低下頭,見到我一頭霧水的模樣,淡淡的說道:「你這個戰友被人當成
了祭品!而且我估計儀式已經完成了。看來,接下來我們這些傢伙有得忙活了!」

  「祭品?儀式?」我呆呆得望着王烈,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麽。

  王烈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居然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現在你也不用想
那麽多!我告訴你,從現在的情況看,你是徹底被卷進來了。想要置身事外也是
不可能的了。你要做的,就是配合我,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訴我。否則會有大麻煩
的!」

  見到王烈此刻嚴肅的表情,我更是莫名其妙了,「什麽大麻煩?和我又有什
麽關係?」

  「不止你我了,如果不盡快處理的話,會死掉很多無辜的人的!」王烈一邊
說,一邊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警察那邊應該已經調查了吧?我知道你和那個叫吳仲軍的警察關係密切。
你應該從他那裏知道了一些調查的結果。能告訴我那邊有沒有發現什麽嫌疑人?」

  聽到王烈問起這個,我眨了眨眼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警察那邊懷疑老盧的
愛人林美美最有可能是兇手……」

  王烈立刻追問道:「老盧?就是你那個戰友了?他和那個林美美是不是生有
兒女?是不是兒子?男孩的年齡是不是十六歲?」

  我本能的點了點頭。

  王烈此刻皺起了眉頭,「果然如此。走……我們現在就出發去找人。」

  就這樣,我糊裏糊塗的就被王烈拖着走出了辦公室。在坐電梯前往地下停車
場的途中,王烈又詢問了我盧志航死亡的日期。從我這裏得到準確的答複後,王
烈原本緊張的神情稍微鬆弛了一些,嘴裏嘀咕着:「還好,離三個月時間還長。
應該能搞定!」

  跟着王烈上了車,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後,我才反應了過來,「你是要我現
在就陪着你去找林美美?」

  王烈點頭。

  「你開什麽玩笑?警察那邊都找了好幾天了,都沒找到。你和我現在去找?
什麽線索都沒有,和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轉,這找的到才怪了?」我此刻總算清
醒了過來,跟着就想拉開汽車的門把手。這個王烈此刻給我的感覺有些神神叨叨
的,我還沒傻到就這樣陪着他開車上街去漫無目的的尋找一個被警察通緝了的女
嫌疑犯。

  王烈一把抓住了我的左手臂,「誰說沒有線索的?你知道你那個戰友的住所
麽?」

  我點了點頭,「當然知道。」

  「那現在你帶路,我們去他家。」王烈認真的看着我。不知道爲什麽,此刻
王烈的表情讓我對他産生了一種難以言表的信任感。我在迷迷糊糊當中,居然又
安穩的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同時給他指引起了前往盧志航住所的道路來。

  半個多小時後。我和王烈來到了盧志航的住所,這裏是他遇害死亡的現場。
此刻,警察自然早已經取消了對此地的封鎖。

  上樓看見住所房門的一瞬間我被嚇得一下子靠在了樓梯間的牆壁上。只見防
盜鐵門的縫隙内,仿佛無窮無盡的鮮血從房間内滲透而出……

  就在我驚駭的幾乎要叫喊起來時,眼前的景象卻有忽然消失不見了。住所大
門緊閉着,之前的一切原來都只是幻想而已。倒是身旁的王烈見到了我一時的失
態,看我的同時露出了若有所思般的神情。

  我平復了一下呼吸,指着房門道:「就是這裏了。」

  王烈點了點頭,徑直走到了門外,伸手敲了敲房門,裏面沒有任何反應。

  我此刻也走到了王烈的身旁道:「老盧不在了,林美美現在失蹤。上午老盧
火化的時候我聽老盧親戚說要過幾天才會過來清理他的遺物這些。現在這房子裏
沒人,要不我們等他親戚過來清理房間的時候再來?」

  王烈搖了搖頭,「沒人在才最好。你不知道這其中的兇險!你戰友的那些親
屬都是無關的人員,能不把他們牽連進來就不要牽連了。」說完,王烈伸手按在
了門鎖上,我見到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門鎖竟然發出了「卡啦、卡啦」的聲響
。聲響消失後,王烈伸手一壓門把手,防盜門居然就這樣的被開啓了。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望着王烈,「你、你……你居然有這本事?怎麽
不改行當小偷啊?」

  王烈對我此刻的揶揄并不在乎,只是平靜的說道:「我告訴過你,我擁有一
些普通人不具備的能力,這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至於改行什麽的……小偷那行
當是體力加技術,沒你想的那麽輕鬆。我現在賺錢只需要動動嘴,簽個字什麽的
,比小偷輕鬆多了。而且我的公司效益良好,我用的着改行麽?」說着,推開房
門徑直走了進去。

  我則只能跟了進來。見到熟悉的房屋陳設,我禁不住又傷感了起來。盧志航
的住所過去我是經常來的,時不時的會過來和盧志航一起喝酒聊天。上屆世界杯
足球賽,我和盧志航一同在這裏看球期間,甚至還留宿過。此刻景物依舊,而我
和老盧卻已經天人相隔了。

  王烈則不會有我此刻一樣的情感波動。一進房間便開始四處張望,當他發現
客廳茶几上擺放的一張盧志航全家福的相框後,便立刻走過去拿了起來。看了一
眼後,走到我的身邊,指着照片上的人物向我確認道:「照片上這個女人是不是
就是失蹤的林美美?」

  我看了看照片,點了點頭。照片中,盧志航和林美美依偎着坐在一起,而兒
子盧松看上去只有八九歲的樣子,表情頑皮的盤腿坐在了父母的中間……

  王烈見我點頭,随即打開了相框,將照片裝進了西服口袋,跟着繼續東張西
望,一邊看,一邊問我道:「我還需要哪個女人的随身物品了。平時經常穿戴的
飾品比如項鏈、戒指、手镯之類的最好。沒有的話,貼身衣物也可以,哪裏能夠
找到?」

  我指了指最裏面的那間卧室,「那是主卧,你要的東西哪裏應該能找到。」

  王烈聽了,大步走了過去。幾秒鍾後便拿了一個玉質的手镯走了出來。「這
是擺在床頭櫃上的,你看下,是不是那個林美美的?」

  我苦笑着回答道:「我和林美美見過幾次,不過還真沒注意過她戴的什麽飾
品和首飾這些。不過既然是在他們兩口子主卧室裏放着的,我想除了林美美之外
,應該不會是其他女人的東西了。」

  聽我如此說,王烈随即取出了一張手帕,將玉镯包裹了也裝進了口袋裏。跟
着便過來拉着我朝門口走去。臨到門口時,王烈忽然轉過身指着身後的房間驚訝
的說道:「看,那是什麽?」

  我随之轉身回望,當我轉過身來的一瞬間,只見到整個房間之内被鮮血所覆
蓋,就在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的刹那,血潮鋪天蓋地的向我湧來,我禁不住
連連後退,不想腳後跟被入口處的門檻絆住,我一屁股坐在了樓道的地面上。就
在我以爲我即將被血潮吞沒的時刻,因爲跌坐而傳來的痛感刺激着我的頭腦令我
清醒了過來,眼前的血潮也因此騰的瞬間消失無蹤了……

  我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氣,意識到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覺而已。而身旁的
王烈卻突然半蹲了下來,將嘴湊到了我的耳邊說道:「你果然能看見……」

  我測過頭,睜大了眼睛盯着王烈。我忽然意識到,剛才他的行爲是故意的。
「你說什麽?」

  王烈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了一絲奇異笑容,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能看見
的話,那我對你的稱呼恐怕得改一改了。得叫你一聲兄弟了!」說完,也不理會
我是什麽反應,站起身子反手關上了房門。

  「走了,我們得抓緊時間。雖然血妖成型至少需要三個月的時間,但時間拖
得越長,越不容易對付。能盡快處理掉就盡快動手了。」王烈一邊說着,一邊徑
直朝樓下走去。我慌慌張張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跟了上去。

  來到小區停車場,上了車,王烈遞給了我一根煙。不管是在老盧住所見到的
那些恐怖的血水,還是我和王烈近乎於入室盜竊的行爲,都讓此刻的我有些驚魂
未定。接過來後點上吸了一口,方才稍稍感覺到了一些心安。

  王烈忽然開口詢問道:「你回清源鎮和那個老人家在你家老宅裏做了些什麽
?能告訴我麽?」

  聽到王烈此刻忽然問起我家老宅那裏發生的事情,我倒是有些意外。不過我
想着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得事情,便也就如實的告訴了他。卻不想,王烈聽完之
後,便立刻追問起了那四道符咒的樣式。「你是說符紙上不是常見的那種道經師
寶印?而且符頭是以四象圖案開啓的?」

  我吐了口煙圈道:「那個和我一起去老宅的林老伯就是我們鎮上專門操辦白
事的。他明確告訴我,道家符咒他這輩子見的多了,但那道符咒卻是他從未見過
的樣式了。」

  王烈聽到這裏,表情鄭重的說道:「他沒見過才正常。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那四道符咒應該是傳聞中的四象金光符陣了。這種符陣法在如今的道家各大宗派
中多數已經失傳了。因爲這種陣法是古代太平道所獨有的!」

  「太平道?你指的的是漢朝末年發動黃巾起義的張角所創立的太平道?」我
聽到王烈如此說,很吃了一驚!

  對於道教的發展和傳承我并不陌生。現在的道教主體其實是在歷史上五斗米
教的基礎上發展而形成的。創立五斗米教的張氏家族接受曆代王朝統治者的賜封
,接受「天師」的稱号,因此又被稱爲「天師道」。現在人數最多,影響力最廣
的正一道便源自於此,也被認爲是道家正宗!除正一道之外,便是南宋王重陽所
創立的全真道了。現在所流傳的道家流派幾乎都是這兩個宗派的分支。而在歷史
上盛極一時,一度改變了中國政治走向的太平道,實際上早已經湮滅在了歷史的
長河之中。

  「你在開玩笑麽?現在怎麽可能還有道士修的是太平道?」想到這裏,我連
連搖頭。

  「你沒懂我的意思。我只是說,四象金光符陣是太平道獨有的道術。并沒有
說還有人修煉太平道啊!現在的人就算想修煉,可太平清領道一書早就失傳了,
沒了經典,想修煉也修煉不了了。」王烈向我進一步解釋着,「太平道雖然失傳
了,但太平道中的部分道法和道術卻流傳了下來,你聽說過笮融這個人沒?」

  「笮融?我想想……對了,有點印象。這個人應該是漢末時期的一個割據軍
閥吧?和歷史上的那個呂布一樣,以反複無常而著稱。不過這個人在中國的佛教
歷史上卻是頗爲重要的一個人物。據說他是一個極爲虔誠的佛教信徒,對早期佛
教在中國的傳播起了重要的作用。」我搜索着腦海中關於笮融的資料,同時說出
了我了解的内容。

  王烈頗爲詫異的看着我,接着居然向我伸出了大拇指,「了不起……果然見
多識廣!對於現在的人而言。這傢伙同漢末三國時期那些著名人物相比知名度很
低,你居然都能說出個大概。不過,你了解的都是歷史上記載的内容而已。這個
笮融表面上尊奉佛教,但實際上信奉的卻是太平道了。」

  「這怎麽可能?他要是太平道信徒的話,爲什麽張角起事的時候,他沒有加
入黃巾軍?等等……對了,他最初是陶謙的部下。陶謙占據徐州就是因爲鎮壓了
徐州當地的黃巾起義。難道說這個笮融是被陶謙招安的黃巾軍?」此刻我忽然明
白了。

  「聰明,總算明白了!這個笮融最早也是黃巾軍成員,但他很狡猾,陶謙到
徐州鎮壓黃巾起義的時候,他立刻投向了陶謙,跟着便成爲了陶謙的部下。黃巾
起義被鎮壓後,他實際上依舊信奉太平道,但卻不敢明目張膽的公開自己的信仰
。要公開了,就是和中央政府作對了。所以他來了個挂羊頭,賣狗肉!那個時候
佛教剛剛傳入中國,大多數人根本不清楚佛教是怎麽回事。他便打着信奉佛法的
幌子,暗中依舊信仰和修煉他的太平道。不過這個傢伙信仰和修煉太平道可和大
賢良師的目的不一樣!大賢良師修道是爲了除舊佈新,改朝換代。而笮融這傢伙
修道卻是希望自己能夠長生不死!」

  王烈說道這裏,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抽了一口,接着說道:「不過呢,他
後來發現,大賢良師太平道的本意是爲了濟世救人,拯救黎民!和他所渴望的東
西根本不是一回事。他便開始暗中搜集和整理流傳在各地太平道信徒中的各種道
術和道法。結果還真讓他搗鼓出了一種左道邪術。利用這種邪術他雖然不能長生
不老,但卻能延長壽命。陶謙也不是傻瓜,最終還是發覺了他私下裏搞的那些小
動作。他害怕陶謙收拾他,立刻帶着手下人逃到了廣陵。在廣陵,他利用他搞出
來的那種左道邪術血祭了當時的廣陵郡守趙昱,洗劫了廣陵郡。然後又跑到了秣
陵,接着血祭了秣陵的薛禮。跟着投靠了當時的揚州刺史劉繇。劉繇一開始不知
道他幹的那些破事,收留了他,讓他帶兵協助豫章的朱皓去進攻荊州的劉表。這
傢伙到了豫章之後,故態萌發,又用相同的方法血祭了朱皓!不過這個時候他的
好運氣也到頭了。劉繇得到消息後沒有放過他,帶兵過來報複。他原本還想接着
去投靠劉表。可劉表也看穿了他反複無常的本性,拒絕了他的投靠。這傢伙就是
一個神棍,打仗可一點本事也沒有,兩下就被劉繇收拾了。自己一個人逃進深山
,落到了當時山越族的手裏。山越族人最後弄死了他,把他的人頭送給了劉繇。
他逃走的時候,帶走了他搜集整理的各種道術和道法。他死後,這些辛苦整理出
來的道術道法最終落到了山越族的手中,并開始在山越族中流傳。」

  「你的意思是,那個什麽四象金光符陣便是那個時候從山越族中流傳至今的
?」王烈說道這裏,我終於明白這種太平道獨有的道術爲何現在會出現了。

  「大概可以這麽說了!以你的知識面應該清楚歷史上山越族的遷徙和衍變了
。這些太平道的道術從此在南方各地的少數民族中流傳,很多傳着傳着就變了味
道。現在南方的所謂降頭術和蠱術的源頭,其實都來自於太平道當初的道術了。
」王烈吐了一口煙圈,語氣之中頗有幾分感慨。

               (待續)
2015-6-15 05: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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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紋面(11、12)

作者:漂泊旅人
2015年6月16日發表


               第十一章

  「你之前說老盧的死不是單純的兇殺,而是被人當成了祭品。難道就是有人
在他家裏搞你所說的太平道儀式?」此刻的我忽然意識到了王烈提起這些的真實
原因了。

  「雖然儀式的源頭是太平道的道術,但現在早轉變成了滿足個人私慾的旁門
左道了,和古代真正的太平道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王烈忍不住糾正了我的說
法。

  「那老盧遭遇的究竟是什麽儀式啊?施法者能得到什麽?難道就是歷史上那
個笮融所追求的長生不老?」我追問道。

  王烈此刻抿了抿嘴,一邊發動了車輛,一邊說:「我知道你現在一肚子的疑
問,但是我一時間也很難給你解釋清楚一切。實話實說,剛才我拖你上車就是要
你帶路找到你戰友的住所而已。找到了,拿到了東西我就打算把你送回家的。但
是現在我改主意了,打算帶你去一個地方,同時見一些人。當然,這需要你自願
!我不會強迫你,去了那裏,見了那些人後,我相信你此刻所有的疑問都會能夠
得到答案。」說完,王烈側過頭,表情當中不知爲何居然有一種期待似的態度。

  「你是說我所有的疑問都能得到解答?」我盯着王烈的眼睛問道。

  「沒錯,所有發生在你身邊的,你感覺到疑惑不解的那些問題!」王烈給了
我肯定的答复。

  「那還等什麽,開車吧!」我幾乎不假思索的就做出了決定。

  沉悶的生活狀態、盧志航旅遊時碰到拍攝的照片,他的意外身亡,故鄉老宅
的種種詭異還有我記憶深處不堪回首的慘痛記憶。這一切都讓我感覺到焦躁不安
,我隱約覺得在我身邊發生的所有事情似乎都不是獨立出現的,其中似乎存在着
某種我所不知的聯繫。當王烈告訴我有人能夠解答這些的時候。我忽然産生了某
種奇特的預感。我意識到在我身邊很可能會發生某種意想不到的變化。

  王烈對我回答的迅速程度頗感意外。但最終只是笑了笑,嘴裏嘀咕了一句「
好奇是人的天性……」跟着踩下了油門。

  王烈開着車離開了市區,接着進入了鄉鎮公路。沒多久拐進了城南郊區的長
安鎮。最後,停在了長安鎮内有名的天婦宮門口。

  「下車吧,到了。」王烈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打開車門走了出去。我跟着
下了車,然後擡頭望了望眼前的這座廟宇。

  所謂「天婦宮」是本地居民的叫法,實際上就是一座媽祖廟。沿海城鎮媽祖
廟星羅棋布極爲常見。而我居住的這座城市位於内陸卻也擁有一座媽祖廟,這一
度令我頗爲好奇。不過後來查閱本地地方誌後也就對這座「天婦宮」的來曆有了
一些了解。長安鎮的這座媽祖廟的所在地原本只有一座關帝廟。明末清初時期,
本地羅氏家族出了一個商人,因爲在廣州從事海外貿易,所以開始信奉媽祖。清
初禁海後,羅氏商人攜家人歸鄉居住。之前因爲戰亂,關帝廟損毀嚴重,當社會
安定之後,當地官員和百姓決定重修。羅氏商人主動承擔了大部分的修繕費用,
但提出希望在關帝廟旁同時修建一座媽祖廟。本地官員苦於錢财事,便同意了他
的要求,修繕完成後一時間形成了雙廟并立的狀態,一度被稱爲「雙聖宮」,關
帝、媽祖共享香火。之後本地人在拜神的過程中感覺媽祖的香火更爲靈驗,随着
時間的流逝,媽祖廟這邊越發繁榮,而關帝廟則逐漸冷清了下去。之後媽祖廟幾
經擴建,最後乾脆將關帝廟全部并入了媽祖廟的整個建築群内,雙聖宮的名字因
此而被人淡忘,又因爲内陸居民并不是太清楚媽祖這個神明的來曆,只知道是一
位女性的神明,所以這座廟宇最終得到了「天婦宮」的稱謂。

  天婦宮在本地小有名氣,除了據說香火頗爲靈驗外,更重要的是,它是國内
極爲罕見的二元神廟。因爲被媽祖廟包圍了的關帝廟依舊保存完好,而且始終香
火未絕。早在上世紀末,這裏便被省政府確認爲了省一級的文物保護單位。

  「就是這裏?」我頗有些意外。要知道對於長安鎮的這座天婦宮我并不陌生
,以往便來過幾次。而這裏能夠找到我那些疑問的答案麽?對此,我是懷疑的……

  「沒錯了,跟着我走吧。」王烈也不打算多說,領着我進了天婦宮的大門。
在經過了幾座殿堂後,拐進了一個相對僻靜的竹園之中。這裏我來過,而且我清
楚,竹園過去便是關帝廟的所在了。果然,出了竹園,王烈帶着我直接走進了關
帝廟的神殿當中。

  外面媽祖廟的殿堂人來人往,很是熱鬧。而這裏則見不到一個香客,除了兩
三名遊客模樣的人欣賞着古建築上的各種浮雕和彩繪之外,便只看見一個穿着老
式長衫的中年男子坐在關帝雕塑側面的長方形桌子邊,翻閱着一本易經。

  王烈對於遊客視若無睹,徑直走到了中年男子的身邊。中年男子擡頭望見王
烈,立刻露出了笑容。王烈同樣報以微笑的同時伸手指了指我道:「又找到一個
。你有空的話,給他解釋一些東西了。我這邊還忙着去辦其他的事情,他就交給
你了。」說完,又走到我的身邊,向我介紹這個中年男子:「他叫韓哲,算是個
坐禪的居士吧。我把你交給他了,有什麽想問的,問他就成了。現在林美美的照
片和私人物品已經拿到了,我要回去想辦法查找她的下落了。有消息了,我會給
你電話聯繫。」說完,直接要走了我的電話号碼,跟着便轉身離去了。

  韓哲目送着王烈消失在竹園的門口後,向我點頭以示問候。接着做了個「有
請」的手勢。我會意,随即跟着韓哲繞過了殿堂正面的關帝塑像,來到了關帝廟
的後面庭院。韓哲將我領進了一間房間中坐下後,給我泡了一杯茶水。

  「外面雖然沒什麽香客,不過經常還是會有遊人過來看看這裏的古建築。所
以在外面不適合說話。這裏面清淨,沒人打擾了。嗯,不知道王烈帶你過來,你
有什麽事情想詢問的?」韓哲將茶水擺到了我茶幾上,随後在旁邊的木椅子上坐
了下來,面帶微笑的看着我。

  我原本有着數不清的疑問想要提出,但臨到此時,我居然不知道該先問哪個
問題了。我皺着眉思考了半天,最後終於開口問出了第一個問題:「我想知道什
麽是陰妖,還有就是轉陽地又是什麽?」

  韓哲聽完了我的問題,表情平靜,「所謂陰妖是天地間的陰氣凝結而形成的
一種無形鬼祟。因爲無形,所以也就沒有實體。必須附身於凡人的身體之上。若
是附着在男性的身上,會不斷的吸取男性身上的陽氣以滋養自身。當附身者因元
陽流逝而死亡後,陰妖則會選擇下一個附身的目標。假如附身於女性身上,則會
控制女性的思維和身體,并利用附身的女性引誘男性,目的麽?同樣是爲了從男
性身上吸取陽氣。只要有持續不斷的陽氣滋養,陰妖便能夠永生不滅。不過随着
不斷的成長,陰妖需要的陽氣會越來越多。普通男性身體所具備的陽氣有可能瞬
間便被陰妖吸取一空而直接導致死亡。假如陰妖成長到我所說的這種程度的話,
便已經是禍害了。如果不加以鏟除,會奪走很多普通人的生命。因爲比起附身男
性不斷更換附身者而言,陰妖更喜歡附身於豔麗的女性身上,利用女色誘惑男性
以吸收陽氣,所以有人也稱呼其爲淫妖。畢竟麽……以淫亂的行爲禍害普通人,
稱呼爲淫妖也是可以理解的。」

  「至於轉陽地就不好說了。要知道所謂的轉陽地,其實在民間還有一個說法
,便是風水寶地!一般來說,天然形成的轉陽地,我們可以稱之爲風水寶地,作
爲陰宅,可保子孫福澤!而由於陰妖出現而産生的轉陽地,則不同,雖然將其作
爲陰宅同樣可以使得子孫富貴,但同時因爲形成的過程違反天道,在福澤子孫的
同時則會在一定範圍内帶來災難。這種轉陽地一旦形成,所在地某個範圍之内必
然遭遇旱災。因爲陰妖需要吸取大量的陽氣以維持其存在,所以被陰妖附身的人
長期居住生活的地方陰氣會比普通的地方濃郁許多。生活的越久,陰氣聚斂的也
越濃烈。陰妖在的時候,陰氣只會不斷凝結。但陰妖一旦消失或者離去,聚集陰
氣的這個地方因爲陰陽失調且少了陰妖的力量加以控制,自然的就會吸引一定範
圍的陽氣過來以調和陰陽。陽氣聚集的速度正合適倒還沒什麽,要是聚集的慢了
,因爲陰氣重陽氣少,必然誘發水患。要是陽氣聚集的快了,短時間内大量陽氣
聚集壓倒了原本聚斂的陰氣,就會引發旱災。前一種我們一般稱呼其爲轉陰地,
而後一種就是轉陽地。而無論轉陽地還是轉陰地,因爲短時間的陰陽劇烈交匯,
必然造成風水的流轉。災難過後,就會形成新的風水寶地,甚至於龍脈都有可能
。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造成巨大災難的前提之下的。」韓哲侃侃而談,向我解
釋了「陰妖」和「轉陽地」的意思。我聽完之後陷入了沉思……

  遊方道士當初告訴林有才,我家老宅裏陰妖之氣濃烈,而且即將形成轉陽地
。假如韓哲所說的沒錯的話,那便是說老宅内有陰妖存在。而我從出生到離開老
宅去城裏讀高中,在哪裏整整生活了十四年,這十四年中,我從來沒感覺老宅中
有什麽妖魔鬼怪之類的東西啊!難道是我去城裏讀高中之後,家中才出現了陰妖?

  韓哲說陰妖無形,必須附着在凡人的身上。我離開後,家中常駐的便只有奶
奶了。陰妖附着的對象難道便是奶奶?但韓哲又說,陰妖喜歡附着在豔麗的女性
身上,利用女色誘騙男子以吸取陽氣。奶奶年輕的時候固然是美女,可我離開的
時候,她早已經風燭殘年了,哪裏還談的上美貌?至於色誘男性更是不可能的事
情。要知道我奶奶的名聲一貫極好!祖父去世後,她爲祖父守寡守了幾十年,先
是將父親和叔父養育成人,後來又是我。而且我少年時代和奶奶朝夕相處,要是
奶奶有什麽傷風敗俗的行爲,我不可能不會察覺的……但從韓哲的態度來看,我
確定他應該沒有欺騙我,他告訴我的必然就是他自己所了解的。

  我想着想着,嘴裏嘀咕道:「這說不通啊?」

  韓哲在我沉思的時刻只是面帶微笑平靜的注視着我,既不說話,也沒有任何
不耐煩的表情。王烈說他是坐禪的居士,從此刻他的表現來看,這禪功休養倒真
是到了一定的境界了。只是聽到了我嘴裏嘀咕之後,方才眉毛一揚的詢問道:「
不知道我剛才的解釋是否哪裏有讓你不滿的地方呢?」

  我愣了一下,終於還是開了口:「韓先生,你可能不知道。我家中的老宅之
前便被人認爲即將成爲轉陽地……」接着,我便將清源鎮老宅發生的事情以及那
個遊方道士和他留下的四道符咒等等一系列的事情對韓哲和盤托出了。

  韓哲聽後和王烈一樣,先是詢問了四道符咒的樣式。接着低着頭思考了片刻
。接着脫口而出:「高、高明啊!我們這些人當初怎麽就沒想到過用四象金光陣
呢?」

  聽到韓哲此刻冒出這樣一句話,我傻眼了。原來這傢伙剛才思考了半天,居
然是在思考那四道符咒的事情。對於我老宅裏發生的事情,估計這位根本就沒放
在心上了。

  韓哲擡頭,注意到了我的神情,慌忙賠笑着解釋了起來:「先生莫怪啊……
不瞞您說,我一直對各種符咒和陣法非常的感興趣。過去也曾經受人之托設法去
破解轉陽地。只不過我以往采取的方式和措施都無法同你所說的這位劉源道長相
比的。你可能不知道,這四象金光陣法在道家符陣中一向以至剛至陽而著稱。只
有鎮壓兇妖惡鬼之時才會使用。我往日破解轉陽地都是設法聚集陰氣以平和多餘
的陽氣……這位劉源道長可謂另辟蹊徑。居然乾脆用至剛至陽的四象金光陣來了
個以毒攻毒,利用陣法之力強行牽引四周的烈陽之氣短時間内將原本的轉陽地變
成了陽氣濃郁之所,反過來瞬間吸引四周的陰氣以強行調和陰陽!如此行事真是
讓人歎爲觀止了。剛才我疑惑的是,他交代一定要你們嚴家血脈的人布置陣法一
事,現在我也想明白了。四象金光陣威力極大,若是無關的普通人直接在轉陽地
布置這一陣法,當陣法生效之時,布陣者極有可能因爲經受不住雙重的陽氣沖擊
而爆體身亡。但若是換成轉陽地的主人,則因爲身爲地主,身心同所屬之地自然
會産生聯繫。當陣法生效之時,因爲這一層心意相通,便可以將危及生命的多餘
陽氣經由布陣者自身發散而出。如此一來,便不會出現布陣者因陽氣沖擊而爆體
身亡的情況了。高、實在是高啊!」

  聽到韓哲這樣一說,我忽然明白了爲何當我布下第一道陣法之後,天色會突
然變得黯淡且烏雲聚集。想必是當時以我老宅爲中心四周相當範圍内的陰氣開始
聚集了的緣故了。

  但即便這些東西想通了,我家老宅如何會被陰妖盤踞并形成轉陽地一事依舊
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所以我此刻只得再次開口向韓哲讨教了。

  韓哲此刻終於從欣喜當中恢復了過來,但對於我此刻提出的問題,他也表示
了難以理解。

  「嚴先生,或者是我學識淺薄了。如你所說,假如不是陰妖附體盤踞,我真
不知道還有何種可能會在你家祖宅形成轉陽地的。當然,沒有陰妖作祟,天然形
成轉陽地也是有的,但那種情況只可能出現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或者蠻荒之地
,而且形成過程頗爲漫長,長則千年,短則一二百年。而有人居住的地方,因爲
人自身便擁有調和陰陽的能力,所以除非陰妖或者其他鬼魅作祟的話,很難會出
現在一個極小範圍内聚集陰氣這種情況的。」

  「其他鬼魅?」聽到這裏我連忙追問:「那你覺得假如不是陰妖的話,我家
老宅變成轉陽地又沒可能是這其他類型的鬼魅造成的?」

  韓哲愣了片刻,接着搖了搖頭,「除了陰妖之外,其他各種鬼魅都只可天然
形成。清源鎮我雖然沒去過,不過像那種人煙稠密的鄉鎮,方圓百裏之内,天然
形成鬼魅的可能性根本就沒有……」

  「除了陰妖之外,其他鬼魅都只可天然形成?你是說,這個什麽陰妖難道可
以人爲製造麽?」聽到韓哲如此說,我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韓哲此刻眼中閃過了一絲莫名的光彩,「你說對了!實際上天然形成的陰妖
極其罕見,如今出現的陰妖,十之八九都是人爲製造出來的!」

  「你沒弄錯吧?難道這個世界上有人會刻意去製造妖魔鬼怪?」我聽到韓哲
如此說,當時就覺得腦袋不夠用了。

  「嚴先生,所以說人心難測啊!陰妖固然會禍害人間,但對於某些人而言,
卻有其利用價值。適才我已經跟你說的很明白了!陰妖消失後的轉陽地有可能創
造出一處風水寶地甚至於所謂的龍脈。所以古往今來,有不少心術不正的人便想
着利用陰妖人爲的製造風水地和龍脈。一旦作爲陰宅,便可以福澤子孫。若是形
成了龍脈,子孫後代身登大寶也是有可能的。爲此,有些人明知陰妖會危害人間
即便形成了轉陽地也會給桑梓之地帶來巨大災害,但爲了自家的一己之私,依舊
铤而走險人爲的創造陰妖以達成他們個人的目的!而且陰妖此物除了能夠製造轉
陽地外,若附身女子,這女子便會成爲妖媚不可方物的絕代尤物。利用某種方法
克制其吸取男子陽氣的能力,便能成爲男子最佳的玩物。所以歷史上也有貪花好
色的男子利用陰妖來滿足自己慾望了。」

  韓哲一邊說,一邊拿起了茶杯抿了一口,接着說道:「只不過多數情況下,
幹這些事情的人往往都是自作自受!因爲陰妖雖然無形,但卻和我們普通人一樣
擁有自我思維的能力。人想利用它,它何嘗不會利用人!與人相比,陰妖更加的
狡猾和精明。過去那些製造過陰妖的人們,除了極少的成功者利用陰妖達成了自
己的目的外,大多數最終都喪命於自己創造的陰妖之手了。」

  「你是說,有人成功過?」我聽到這裏立刻産生了好奇。

  「有,比如三國時期的曹操!還有之後的司馬懿!他們都是利用陰妖爲自己
創造了一處龍脈,然後歸葬在龍脈之上。子孫方才得以順利身登九五。不過除了
這兩位之外,之後便鮮有人再次成功了。」韓哲笑了笑。

  「不會吧?你是說曹魏政權的建立居然是借用了陰妖的力量?」對於此刻韓
哲的這種說法,我感覺到無語了。對於曹操這個歷史上傑出的政治家、軍事家和
詩人,我一貫是頗爲崇拜的。在我看來,他取得的政治成就,都是他個人奮鬥的
結果。但要是按韓哲的說法,曹操爲了讓後代能當上皇帝,居然使用了旁門左道
的方式和方法,這無疑讓曹操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大打折扣了。

  韓哲聽了只是微笑,「社會在發展,時代在進步。即便是各門各派的各種法
門法術這些,其實也都是在不斷的發展、完善和衍變當中的。比如那個四象金光
陣。雖然我們現在認爲它是太平道所獨有的一種法陣。但實際上在漢末時期,這
一法陣并不完善,法陣的威力也沒有如今的大。直到東晉十六國時期,葛洪仙師
借鑒、吸收了當時佛教之中的一些法門,方才最終定型成了如今你見到的那四張
符咒的式樣。實際上曹操可以說是有文字記載的第一個人爲製造陰妖而且利用陰
妖來達成其私人目的的人了。當年他設發丘中郎將和摸金校尉盜掘古墓,一開始
的目的當然是爲了發掘财富補充軍資。但在盜墓的過程中,除了那些随葬的财寶
之外,還得到了大量的各類古籍。這其中便有不少是當時已經失傳了的古籍、秘
術。曹操便是從這些當中發現了人爲製造陰妖的方法。後來他征讨漢中,張魯投
降了他。張魯投降後,暗中向曹操敬獻了利用陰妖創造龍脈的方法和建議。曹操
當時已近暮年,爲子孫後代計,方才最終接受和采納了張魯的建議。」

  「原來如此。」聽着韓哲這樣說,我似乎可以理解當時曹操的想法了。

  「但是實際上,張魯提這個建議的根本目的其實是爲了向曹操表忠心,同時
也是爲了五斗米道的存續。要知道曹操可是鎮壓太平道起家的,他比誰都清楚這
些宗教對於統治階級的危害的!要是不能向曹操證明自身道派存在的價值,曹操
極有可能下令禁止五斗米道的。所以在曹操接受了他的建議後,他才開始彙合教
中的諸多精英開始研究利用陰妖製造龍脈的方式和方法。」

  聽到這裏,我禁不住脫口而出:「這也可以?」

  「嘿嘿……」韓哲幹笑了兩聲,「俗話說得好,臨陣磨槍,不快也亮!雖然
張魯等人臨時臨危才開始研究。但最終還真讓他們搞出了一套法門。依靠這一法
門,還真的就給曹氏家族創造了這麽一處龍脈之地。曹操下葬後,曹丕順利登基
稱帝,建立了曹魏政權。但是張魯等人創立的這一法門實際存在諸多不足之處,
其創造的龍脈之地并不完備。雖然成功的讓曹氏家族以魏代漢。但卻終究沒能使
曹魏政權最終一統中國。」

  「是這樣啊……那司馬懿呢?」我越聽越感興趣,催促着韓哲繼續講述。

  「司馬家族比曹氏家族的運氣就好得多了。司馬懿當政之時,張魯等人創立
的這套法門經過之後弟子的不斷推演已經頗爲完善了。見到司馬氏崛起,張氏傳
人自然的便又轉而投靠到了司馬懿的這邊。爲了得到司馬家族的支持,他們便又
將已經完善後的法門獻給了司馬懿。司馬懿也就來了個依樣畫葫蘆,借用張氏的
力量爲自己又創造了一處龍脈之所。相比當初爲曹操創造的那處龍脈,司馬懿得
到的這塊龍脈要完善得多。也因此司馬家族開創的晉之一朝得以順利的一統中原
。成爲了中國古代幾個大一統王朝的其中之一。不過即便如此,這人爲創造出來
的龍脈比之天然形成的龍脈終究還是無法相提并論的。所以西晉只四帝而終,大
一統的時間只有短短的三十七年而已。」韓哲說道這裏歎了口氣,似乎覺得頗爲
遺憾。

  「那之後還有人嘗試過這個方法麽?」我問道。

  「當然有!此後的劉淵、石勒這些人都試圖複制曹氏和司馬氏的這一做法。
但很可惜,張氏族人創造的這一法門因爲之後的八王之亂、五胡亂華這些種種兵
災最終變的殘缺不全。即便強行創造出了幾個龍脈,但都不堪使用。所以再往後
直到隋朝一統前,也就沒有那個帝王家族再嘗試自創龍脈了。倒是到了唐朝天寶
年間,唐玄宗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了這個事情,便將當時的張氏族人找來想要再次
爲唐朝李氏家族自創龍脈。結果當時的張天師居然拒絕了玄宗皇帝提出的要求。
一方面是因爲這一法門的大部分内容早已失傳了,即便皇帝下令,他們也辦不到
。其次自然是說的冠冕堂皇,只是告訴唐玄宗,王朝氣運是天道使然。只要他唐
玄宗偃武修文、愛護百姓,這大唐的國祚自然綿延。沒想到唐玄宗認爲說的挺對
,不僅放棄了創造龍脈的打算,而且更覺得五斗米道道行高深,正符合了道家清
靜無爲的本意。所以在其在位期間連續三次下旨追封張氏鼻祖張道陵。從此才奠
定了張氏家族道家天師的地位。」韓哲此刻意識到自己扯的有點遠了。連忙住了
口。向我露出了一絲抱歉的笑容之後又接着說了下去。

  「不過雖然創造龍脈之法已經殘缺不全了。但利用陰妖創造出來的轉陽地終
究還是能夠轉變爲風水地。即便無法令子孫後代身登九五,但位極人臣、出將入
相之類的總還是有很大可能的。所以雖然帝王家族沒了興趣,但一些世家大族卻
又開始打起了這一方法的主意。天師道終究是玄門正宗,自然清楚如此行事有違
天和。因此自行封印了這一左道秘術。并約束門人禁止外傳。不過即便是玄門正
宗,難免不會出現幾個不孝子弟的。所以盡管道門中人嚴防死守,但殘存秘術的
部分内容還是流傳了出去,從此流毒世間。時至今日,都依舊有人執迷不悔,妄
想着借此秘術令自己的家族一步登天。」韓哲說完了,又是一聲長歎。

  聽到韓哲說了那麽多,我此刻腦門上滲出了粒粒的冷汗。我腦子裏忽然有了
一種念頭。我家祖宅發生的種種詭異恐怕并非無妄之災了……

  我沒有見過祖父和曾祖父,過去對他們的了解只限於家中珍藏的那些老照片
以及叔父生前的講述。但前些年因爲整理這兩位祖先生前的留下的文字記錄等等
,我發現我曾祖父晚年除了文字考究這些之外,似乎對周易、八卦和民間的種種
奇門遁甲頗有研究。祖父在建國後主要從事的工作則也是民俗研究。如果說韓哲
提及的這種利用陰妖製造風水地的秘術爲這兩位所知曉,我是一點也不奇怪的。

  這樣一來,假設我的這兩個祖先想着爲子孫後代謀福,暗中決定利用這一秘
術爲自家人爲製造一處風水地的話。我家老宅出現陰妖以至於最終差點變成轉陽
地便完全可以說得通了。而且叔父生前曾經明確的告訴過我,說曾祖父和祖父臨
死前都曾經有過遺言,那便是將來家人如果離開老宅遷居外地之後,希望我們這
些子孫後代能將他們的骨灰遷回老宅安放。而我反對嚴光利用老宅開辦度假村的
原因中除了念舊之外,還因爲我始終記得叔父生前交代的這個事情。因爲總不能
把兩位祖先的骨灰盒放在度假村裏供奉吧?

  明白了這些,我禁不住一陣哆嗦。看來自家老宅發生的怪事,極有可能原本
就是曾祖和祖父兩人生前的安排了。只不過父親和叔父從小接受的是現代教育,
一貫將這些中國古代流傳的奇門遁甲視爲封建迷信。加之祖父去世得比較早也頗
爲突然,沒來得及將他和曾祖父暗中進行的這些圖謀告之兩個兒子,以至於到我
這一代,徹底的對老宅的種種詭異一無所知了。我在老宅使用道士留下的四象金
光陣,反倒是直接親手破壞了兩位祖先的當年爲子孫後代的辛苦經營了。此刻,
我産生了一種難以言狀的心理。

  曾祖父和祖父的行爲縱然很自私,但終究是爲了子孫後代。我破壞了他們的
圖謀,那便是不孝。但兩位祖先的計劃要是真的成功了?我在明白了這些内幕之
後,又必然良心不安。因爲韓哲說的很明白,轉陽地要變成風水地,所在地區必
然要經曆旱災。到時候整個清源鎮的父老鄉親都會受苦。用老家鄉親的集體苦難
換取我嚴家一家人的興旺發達,我自認做不到。一時間我的腦子裏幾乎亂成了一
團漿糊。

  人生在世,只求問心無愧!我嚴平即便不孝,但也絕不會爲了自己家族的利
益而做出有損於桑梓鄉親的行爲。想必要是父親和叔父知道了這些,恐怕也會支
持我的想法吧!想明白了這些,我忽然感覺到了一陣輕鬆,原本緊皺的眉頭也跟
着舒展了開來。

  韓哲注意到了我表情的變化,微笑着詢問道:「看來嚴先生想通了一些事情
,如此說來,我的解釋您應該還算滿意了。」

  我側過身子,向韓哲鄭重的做了個揖,「非常感謝您給我說了這麽多,讓我
之前的很多疑問得到了答案。」見到我如此鄭重,韓哲也連忙回了禮。

  想明白了老宅變爲轉陽地的可能原因之後,我不禁又對韓哲所說的陰妖這種
「唯一能夠人爲製造的鬼祟」産生了興趣。因爲按照韓哲所說,想要人爲製造轉
陽地,這陰妖是必不可少的。我此刻很納悶,我的兩個祖先當年難道也人爲創造
了陰妖?如果真的創造了,那麽多年,他們創造的陰妖又是如何在我家老宅内聚
集陰氣的?曾祖父和祖父生前的情況我不清楚了。但我在老宅生活了整整十四年
,家裏除了我和奶奶便沒有其他人了。按照韓哲所說,這陰妖無形,又必須附身
在他人的身上才能生存。我顯然是未被附身的,否則陽氣被吸收,哪裏能活到現
在。但要說陰妖附身在奶奶的身上,卻也說不通。因爲在我記憶中的奶奶,那一
點都不符合韓哲提到過的陰妖附身女性的狀態了。如果陰妖沒有附身我和奶奶的
話,它又是如何存在并且一直在我家中聚斂陰氣的呢?要知道,我家開始轉變爲
轉陽地,是奶奶去世、父親意外身亡之後的事情。奶奶是因爲年紀到了,自然死
亡;而父親則死於謀殺……嗯,也許和盧志航一樣是被王烈所說的「被人當成了
祭品」而死於某種邪惡儀式!但顯然也不是死於陰妖「吸取陽氣」的原因。這說
明,在那些事情發生以前,陰妖始終存在在老宅當中,并不斷的聚集陰氣。直到
那個夜晚之後,陰妖才從老宅當中消失也許是離去,老宅方才開始了向轉陽地的
轉變。

  我因此接着問起了關於陰妖的問題。

  「韓先生剛才說曹操是最早人爲製造陰妖的人。他製造陰妖又爲了做什麽呢
?」


               第十二章

  對於我此刻的問題。韓哲居然撓了撓頭,接着略帶自嘲般的笑了兩聲後方才
開了口。「不瞞你說,你這個問題我也無法給你準確的答案了。真實的情況恐怕
只有曹阿瞞他自己才清楚了。不過,我懷疑曹操應該是湊巧方才發覺了製造陰妖
的方法了。要知道,這陰妖成型之法和僵屍形成的方式頗爲相似。只不過僵屍有
實體,而陰妖則是陰氣聚集的無形鬼祟。曹操與周邊軍閥連年混戰!那個時候中
原人口銳減,青壯稀少,都去當兵打仗了,也就無人從事生産;要留夠生産人口
,打仗的時候難免兵員又入不敷出。曹操身邊能人異士頗多,估計是有人向曹操
建議利用盜墓發掘出來的那些古籍、秘術以及屍骨來製造僵屍士兵以應付頻繁的
戰争。結果僵屍士兵沒製造出來,反倒意外的創造出了陰妖吧。漢末之前,很少
聽說有陰妖作祟的事情,偶爾出現的幾個,也都是機緣巧合下天然形成的而已。
而從漢末之後,這陰妖猛然間冒出來許多。曹操善待張魯,延續五斗米道的傳承
,其中還有一個原因便是他需要道家的各類道術法門以鎮壓這些爲禍人間的鬼魅
魍魉……」

  「陰妖難道真的只有附身人體之上才能存活麽?有沒有可能不附身的情況下
存在呢?你之前也說過,陰妖假如附身男性身上,在將男子的陽氣吸收幹淨導致
男性死亡後便需要變換附身對象,在變換的過程中,它難道沒有獨立存在的時刻
麽?」意識到韓哲說着說着又跑題了,我并不介意他的那種發散型思維。不過擔
心他再一次說到其他的方面去,所以急忙又提出了自己的又一個問題,雖然這樣
有些不禮貌。

  韓哲聽到了我的問題,不自覺的便將注意力又集中到了新的問題當中,絲毫
沒有注意到我的不禮貌。

  「你這個問題問得好!但更多的是一種理所當然的想法了。你知道消滅陰妖
最好的方式是什麽?就是讓它呆在它的原有宿主身上,令其無法找到新的宿主而
直至消失滅亡。陰妖這種東西,從誕生到滅亡一刻都離不開宿主的。宿主死亡,
它最多只能在宿主的屍體内存在七天而已。而從原宿主轉移到新宿主的體内,則
必須是新宿主直接接觸到了原宿主身體的情況之下。古時滅殺陰妖其實也是很簡
單的事情,一旦確認某人爲陰妖附體,且即將死亡,便將宿主與他人隔離便可以
了,待宿主死後七天之後再去替死者收屍就萬無一失了。當然,爲了確保宿主生
存而單獨滅殺陰妖的方法也有很多,但那些方法都是各宗各派的秘技法門,基本
都掌握在宗派門人之手。要請這些人出手,那多數是要花大錢的。所以請宗門衆
人出手滅妖,多數只存在於富貴之家。普通貧苦百姓對付陰妖,那基本都是一妖
一命的去換了。」

  聽到這裏我的心沉了下去。照韓哲的這種說法,陰妖假如一直存在在我家老
宅的話,便只可能附身寄宿於奶奶的身上了。可奶奶那麽一個慈祥的老太太我怎
麽也無法想象是被陰妖附身了的存在。就在此時,我腦子裏又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那是不是在七天之内接觸了寄宿了陰妖屍體的人都有可能被陰妖轉移附身
呢?」假如我奶奶真的被陰妖附體了,那隻附身在奶奶身上的陰妖現在是什麽情
況?是随着奶奶的死亡而自然消失了,還是接着那些街坊鄰居收斂奶奶遺體的時
候轉移到了其他人的身上?要是後者的話,那就讓人擔心了。無論附身男、女。
這都會給清源鎮的鄉親帶來麻煩啊!

  「呵呵……你過慮了!要真像你說的那樣的話,這人世間早就天下大亂了!
陰妖這鬼祟,之所以叫陰妖,就是因爲它雖然可以利用任意的死者屍體人爲的製
造出來、初次附身沒有限制。但若要二次附體則只能附身於四陰之人的身上。所
謂四陰之人,就是陰年,陰月、陰時、陰刻出身的人。這樣的人可并不多的!也
因此,雖然陰妖防不勝防,卻無法大範圍的擴散傳播。」

  「呼……照你這種說法,這陰妖倒有點像現在某些只在特定人群當中傳播的
病毒了。」聽韓哲如此說,我稍稍放心了。當初幫家裏操辦喪事的那些街坊鄰居
到現在好像確實沒有聽說那家出了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情。而且韓哲提到的四陰之
人確實相當少見,雖然我也不知道當年來家裏幫忙的那些鄉親的生辰八字,但應
該不會存在如此特殊的人吧!這樣一來,假如奶奶真的是被陰妖附身之人,但家
裏存在的那隻陰妖只怕也已經随着奶奶的離世而自然消亡了……

  「不對……奶奶的遺體當時被人盜走了啊!難道、難道……那天夜裏殺害了
父親,盜走奶奶遺體的傢伙真正的目的是寄宿在奶奶身體内的陰妖?否則的話,
一個老太太的遺體究竟又能派上什麽用場呢?」就在我剛剛感覺鬆了一口氣的時
候,卻忽然想起了這個我潛意識深處極度不願意面對的現實。

  韓哲自然不知道我腦中變幻着的思維。聽到我將陰妖比喻成病毒後,他睜大
了眼睛連連點頭。

  「咦……你這個比喻相當貼切啊!這陰妖雖然是無形的鬼祟,可你這一講我
才發現,這東西的一些特性和現在發現的這些傳染性病毒真有些類似呢。三人行
必有我師,古人誠不欺我。雖然現在是我給你解釋這些,但我也從你這裏得到了
不少的新東西呢。我現在順着你的思路去思考,我發現這所謂的陰妖沒準還真是
某種超級病毒呢?這陰妖無形,所以究竟是什麽樣子的,誰也沒見過。即便古代
的文獻當中也僅僅只是記載了被它附身者會出現的狀態而已。而且它和某些超級
病毒一樣,會成長,會變異,甚至於進化。自古相傳,這東西附身活人之後,初
始只會吸收很少的陽氣,但随着成長每次吸收的陽氣會越來越多,宿主爲男子的
話,一般活不過三年。女子的話就更可怕了,成長到最後,一次便能把與附身女
子交合男性的全身元陽吸取一空,直接導致男性死亡。而每次變換宿主,這陰妖
居然便會增加更多的妖法。有文字記載中,最可怕的是南北朝南梁時期的一隻陰
妖,居然整整轉換了七次宿主,被稱爲:七轉陰妖。除了能魅惑男性吸收男子元
陽之外,這個陰妖還擁有了騰空飛舞、隔空取物、禦器殺人,刀槍不入等等不可
思議的力量。簡直就是無所不能近乎於神明般的存在了,這和病毒的進化、變異
難道不是很相似麽?」

  聽到韓哲這樣說,我睜大了眼睛竟然産生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當時的梁武帝無奈之下,被迫動用了軍隊圍殺這個妖孽。統兵便是陳慶之
了。總算陳慶之頗有見識,聚集了大批當時的能人異士一同追剿。這七轉陰妖縱
然厲害,但面對陳慶之的七千軍馬和衆多強者的共同圍剿也只能退避三舍逃亡北
方。陳慶之考慮着除惡務盡,結果便乾脆帶着手下的軍隊跟着向北一路追殺。當
時的北魏朝廷也對這個妖孽忌憚萬分,同樣派出了軍隊配合陳慶之圍剿此妖。前
前後後出動了幾十萬的大軍,圍堵妖孽四十多次,結果每次都讓這個妖孽屠殺了
大量的士兵之後透圍而出……」

  「等等……陳慶之率軍北上不是爲了護送北魏的北海王元颢回國登基麽?怎
麽聽你這麽一說,完全是另一回事啊?」聽到這裏我反應過來了,韓哲說的這些
不正是歷史上陳慶之率領軍隊北伐中原的事情麽?

  韓哲「嘿嘿」的笑了起來,「名師大將莫自牢,千兵萬馬避白袍!那只是掩
飾而已!你想過陳慶之的軍隊爲什麽穿着白色的袍子去打仗麽?原因便是:那隻
七轉陰妖雖然無比厲害,但偏偏對白色的東西極爲畏懼。它一路北逃,不斷沖破
北魏軍隊的堵截,陳慶之玩命的帶人跟在後面追。南北兩朝的帝王爲了安定民心
,掩蓋真相,只得虛構了陳慶之北伐一事,同時把幾十萬北魏大軍失敗的原因安
排到了陳慶之的身上。」

  「那最後那隻七轉陰妖被消滅了沒有?」此刻韓哲所說的一切對我而言不咎
如天方夜譚一般。

  「當然被消滅了。七轉陰妖一直逃到了洛陽以北的北中郎城。當時正在北方
作戰的北魏上柱國爾朱榮得到消息後,孤注一擲率領百萬軍隊南下堵截這個妖孽
。總算爾朱榮治軍極嚴,部下悍不畏死。這妖怪三天内沖擊了爾朱榮的軍陣整整
十一次,終究沒有再沖過去,便又只能向南逃竄。爾朱榮當時也被這個妖孽的強
大力量嚇到了,即便成功的將其趕往了南邊,可爾朱榮也沒膽量再次和這個妖孽
硬碰硬的對抗了。爾朱榮随後帶兵進了洛陽城。當時爾朱榮身邊有一個奇人劉靈
助,此人善於占卜,而且頗有道行。他深知七轉陰妖的厲害,知道即便爾朱榮和
陳慶之兩人合作恐怕也難以徹底滅殺此妖。最後他提出了一個方法,便是以帝王
九五之命行血祭之術削弱這妖孽的力量,然後方才有可能徹底滅殺這個妖孽。梁
武帝聽說之後,肯定是不幹的。最後北魏皇族只好把北海王元颢這個倒霉蛋推了
出來,讓他登基當了北魏皇帝!元颢過了一把皇帝瘾後,最終心不甘情不願的以
自己帝王的身份完成了這一血祭儀式。血祭完成後,陳慶之率軍最終在河南嵩山
附近堵住了因爲血祭而實力大損的七轉陰妖,七千白袍軍士加上随軍的諸多能人
異士拼盡全力最終方才徹底滅殺了此妖。但此妖死前臨死一擊,弄得山崩地裂,
導致嵩山洪水暴發。七千將士幾乎傷亡殆盡,陳慶之作爲統帥僅以身免。經過此
役,陳慶之也大徹大悟。直接在嵩山削髮爲僧,阪依佛門了。不過他終究是奉了
梁武帝的命令追殺妖孽的,因此落發之後,他必須獨自一人返回南梁向梁武帝繳
令。」

  韓哲說到這裏頓了頓,「雖然陳慶之北伐連戰連勝的戰績只是掩飾,但在我
看來,他最終成功滅殺了七轉陰妖的功勞比之這些戰績而言,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若無他陳慶之锲而不舍的亡命追殺,那妖孽更不知要禍害多少無辜生靈了。」

  「原、原來這才是陳慶之北伐的真相啊?」聽完了韓哲的講述,我心中的擔
心更增加了幾分。要是韓哲說的是真的,而我之前對盜走奶奶遺體那個人的目的
推測沒錯的話。現在那隻曾經盤踞在我家老宅的陰妖此刻恐怕已經是所謂的二轉
陰妖了。但不知道爲什麽,我不敢把自己此刻的推測告訴眼前的韓哲。

  就在此時,忽然響起了手機的鈴聲。韓哲向我做了個抱歉的手勢後,拿起手
機接通了電話。或許是爲了向我以示友好,他沒有忌諱我在一旁傾聽,而是當着
我的面同對方交談起來。

  「嗯,是我……人還在,呵呵……我們聊得挺投機的!嚴先生的的知識面頗
廣,很多東西我一講他就明白了……哦?查到大概位置了?不能準確定位麽?人
手的話……我只知道葉桐在了……你直接聯繫他就可以了。什麽?你打算讓嚴先
生也一塊過去?……這合適麽?會不會太危險了一些?我當然清楚你的實力了,
不過要是萬一出了什麽意外……好、好。那我現在把你的意思轉達給他了,由他
自己來決定吧!」

  韓哲挂掉了電話,轉過頭對我說道:「是王烈打過來的。他說他已經追蹤到
了那個什麽叫林美美的女人的下落了。不過因爲只確定了一個區域,所以需要找
幾個幫手在那個區域内分頭搜索。一會會有一個叫葉桐的人過去協助他,不過他
告訴我,希望你也能過去幫下忙。你看……?」

  「什麽?他發現林美美的蹤迹了?我當然要去了……你不知道,這個林美美
關係到我一個戰友意外死亡的真相。即使王烈不叫我,我自己都會想辦法去找的
!告訴我,現在我應該去哪裏找王烈?」我聽到了這個消息後,有些激動的站了
起來。

  韓哲似乎對我此刻的反應頗爲意外。見我站起,他也只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苦笑的搖了搖頭,「既然你確定要過去,那就和我一塊過去吧,我有車。不過
……我是不大願意參與那些事情的。你要經歷過一次,就會明白我爲什麽會這麽
說了……」說完,韓哲領着我離開了天婦宮,跟着開車帶着我沿着通往市區正南
方雲霄山脈深處的山間公路行駛了下去。

  黃昏時分,我和韓哲到達了雲霄山脈内的霄坪鎮。這裏一家小旅館的停車場
内我再次見到了王烈。王烈看見了我和韓哲,立刻招呼我們兩人進了旅館旁的一
家小飯館吃飯。

  坐着點菜的時候我想起韓哲提起過還有一個來幫忙找人的夥伴,忍不住問道
:「不是還有個叫葉桐的人麽?不等他一塊吃飯了?」

  王烈搖了搖頭,「不用管他,他帶着那些東西,一貫獨來獨往,不方便進鎮
子裏和我們一起吃飯了。」

  「那些東西?」我聽得莫名其妙。

  倒是韓哲朝我笑了笑,「有些事情,耳聽爲虛,眼見爲實。等一會見到了葉
桐,你就知道王烈的意思了。」說完,韓哲閉上了眼睛,坐在凳子上,進入了坐
禪一般的狀態當中。

  我預感將要發生什麽事情,也就老實的閉上了嘴。等服務員端上了飯菜,便
安心的和王烈以及韓哲一同吃喝了起來。韓哲似乎確是一個居士,吃飯只吃素菜
。桌子上的肉菜都是我和王烈消滅的。

  吃完了飯,天已經完全的黑了下來,王烈帶着我和韓哲返回了旅館的停車場
。從他車後箱内拿了一個提包又帶着我們進了他開好的旅館房間之内。

  進了房間,王烈從提包中取了一套迷彩服,穿戴了起來。見到我此刻依舊是
西裝革履的打扮,居然從提包裏又拿出了一套迷彩服遞到了我的手中。

  我莫名其妙的望着王烈,王烈随即開口解釋道:「過一會我們要進山,你這
身衣服進去了可不方便。」

  「進山?你是說林美美現在躲藏在雲霄山裏面!就我們這幾個人進山裏去找
她?」我楞了一下,這雲霄山山脈占地數百平方公里。大部分地區都是未通公路
的原始森林。林美美要是真的在山中躲藏,别說現在就房間裏的王烈、韓哲、我
以及那個尚未露面的葉桐四個人了,就算再找四百個人恐怕也難以徹底對雲霄山
進行搜索了。

  「王烈帶你去,我在這裏留守!」韓哲此刻笑嘻嘻的說道。

  聽到韓哲如此說,我更是難以相信了。這又少一個人,三個人進山,真能找
到林美美?

  王烈看穿我此刻的疑惑,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臂道:「你放心,林美美在山脈
内的大體位置我已經判斷出來了,誤差不會太大。到了地方,分頭搜索很小的一
個範圍,應該就可以找到了。你還是趕緊把衣服換了,我們要趕時間。」王烈此
刻的態度顯得極爲自信。

  我想了想,終於還是依照着他的指示,將迷彩服穿戴了起來。穿好了,不知
不覺又有了一種懷念般的感覺。退伍這麽多年了,從來沒想過還有再次穿上迷彩
服的這一天……

  王烈見我穿戴完畢後,又從提包中拿出了一個小背包,随手提了,便招呼我
離開了旅館。霄坪鎮雖然也是一個鄉鎮,但同我老家清源鎮相比要小得多,而且
因爲地處雲霄山脈深處,極爲偏僻,所以人口也很少,入夜之後,小鎮的街道上
寂靜無人。我跟着王烈,在鎮子邊緣拐了幾個彎後,便感覺道路越來越窄,柏油
路也逐漸變成了泥土路。最終,小鎮裏的燈光以及建築物的輪廓逐漸消失,我和
王烈徹底置身於大片大片的樹林當中。

  此時,天已經徹底的黑了下來,總算因爲天上無雲,憑借着林間散落下來星
星和月亮的些許光芒,我還能看見前方帶路王烈的後背。而讓我吃驚的是,王烈
此刻沒有使用任何的照明工具,卻能夠在山林當中準確的不斷前進。

  「你難道能看的清周圍的景物?」我一邊緊緊的追蹤着他的背影,一邊忍不
住詢問起來。

  「我的視力比普通人好很多,即使在現在這種微弱的光線下,百米範圍之内
也能看的很清晰。不過要是陰天,一點光線都沒有的話,我和其他人一樣,也是
什麽東西都看不見的。」王烈一邊帶路,一邊說道。

  「已經很了不起了。我現在都只能看見你的背影,而且還有些模糊呢。這也
是你具備的能力之一麽?」我忍不住的贊歎起來,王烈的眼睛在我看來,完全具
備了夜視儀的功能。要知道,在無光源的情況下,普通的夜視儀同樣是看不見東
西的,當然,熱感應的除外了。

  「算是吧。不過在我看來,我的這個能力比起你的來,差的太遠了。呵呵…
…」王烈一邊說,一邊淡淡的笑了兩聲。

  「你說什麽?我的能力?我有什麽能力?」聽到王烈如此說,我有些莫名其
妙了。

  「你自己還沒有發覺而已。不過我估計你很快就會意識到的。」王烈似乎并
不願意多說什麽。跟着便住了口,同時加快了前進的速度。如此一來,我忙着追
趕他的背影,一時間也顧不上再詢問什麽了。

  随着越來越深入山區,樹林也越發茂密起來。雲霄山脈的最高海拔在一千一
百米以上,但總體還是以丘陵地形爲主,王烈帶着我翻過了兩個相對平緩的山峰
之後,轉過身向我示意停止前進。接着站在原地仔細的觀察起了不遠處出現在我
們眼前的第三座山峰。在墨色的天空背景下,我只能大概的看清這座山峰輪廓,
很顯然,相比之前我和王烈翻閱的那兩座山峰而言,眼前的這座山峰不僅占地面
積更大,而且起伏也突兀了許多。王烈觀察的時候,我則坐在後面一邊休息,一
邊計算了一下我們行進的時間以及速度,以此爲依據大致判斷我和王烈已經離開
霄坪鎮足有七、八公裏的距離了。

  王烈觀察了一陣後,轉身在我身邊也坐了下來,接着從随身的背包裏取出了
一個小手電和一張地圖。他的眼睛夜能視物,這小手電筒顯然是爲我準備的。

  就着手電的光線,王烈將地圖攤在了地上,向我解釋了起來,「前面山峰應
該就是應該就是地圖上畫圈標注的這個位置了。如果我們在盧志航家找到的那枚
玉镯確實是林美美的話,我現在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感覺玉镯的主人現在就應
該隱藏在這座山峰的某個地方。」

  「你、你能感應得到?」我吃驚的望着王烈,雖然知道王烈身上有太多異於
常人之處,但憑藉和某個物體的接觸便可以感應到物體曾經的主人所在的位置,
這一點實在過於令人匪夷所思了。

  王烈似乎不想解釋太多,只是點了點頭,認可了我的說法,然後說道:「我
的感應能力很一般,但大體定位是不會出差錯的。我的夥伴當中有一個這方面比
我強得多,他能直接感應定位到幾十平方米的範圍之内,快趕得上衛星雷達了。
不過他現在不在這邊,所以我也只能趕鴨子上架了。現在你拿着手電和地圖,從
山峰的左邊開始向上搜索,我從右邊。我懷疑這山峰内應該有洞穴之類可以供人
藏身的地點。你假如找到了,千萬不要輕舉妄動,用手電朝天空反複照射就行,
我的眼睛是可以看見光束的。然後我會過來找你。如果是我找到了,我會自己動
手控制住對方。然後我自有辦法和你匯合。這樣安排可以麽?」

  我點了點頭,伸手接過了地圖和手電。

  沒想到王烈跟着又從背包内拿出了一把三棱軍刺遞到了我的面前,「你是當
過兵的,這東西肯定會用。拿着防身,以防萬一了。」

  我也不客氣,將軍刺抓在了手中。「你怎麽會有這東西?當初退伍的時候,
我就想要貪污一把的,結果查得太嚴,沒成功。」

  「我也當過兵,不過這軍刺不是我從部隊裏偷帶出來的,而是退伍後從别人
手裏買來的了。」王烈聽我提到退伍時夾帶軍刺失敗的事情後,不禁笑了一笑。
順道也向我解釋了他這把軍刺的來歷。

  交談完畢後,王烈朝着眼前山峰的右側摸索前進了。我則打着手電,小心翼
翼的繞向山峰左側……

  繞行了一陣後,我在山峰左側的山腳位置發現了一條隱約的上山小道。所謂
小道,其實也就是人踩出的一條痕迹而已。從這條痕迹以及痕迹兩側的植被情況
來看,我判斷眼前的這條小路近期内有人走過。意識到了這點,我決定就沿着這
條小路向上搜索。

  越向上,山峰也越陡峭。我只能用嘴叼着手電,手腳并用的緩慢向上行着。
爬了十幾分鐘,我感覺到了疲憊,跟着在斜坡上找了處相對平坦的位置,靠着山
壁坐着休息。此刻的我頗有些後悔,我沒想到會進到如此深的山區當中。因此出
發時都沒想着在旅館的服務部購買一些礦泉水。因爲我現在覺得嗓子眼都開始有
些冒煙了。不過算起來,這應該是王烈的錯了,我對目的地一無所知,而他應該
是清楚的,即便如此,他居然也沒有想過攜帶飲水。不過那傢伙處處透着與衆不
同,也許他忍受乾渴的能力遠超常人,所以根本就沒想到這方面來。

  我坐着胡思亂想,耳邊響着山區的風聲……我忽然發覺在呼嘯的風聲當中隱
約夾雜着一絲潺潺的水流聲響。我立刻靜下心來,仔細聆聽了片刻,跟着確認了
這一點。

  雲霄山脈屬喀斯特地形分佈,雖然沒有什麽大型的江河流經,但從來也沒有
缺過水,因爲山區内山泉和溪流數量頗多。現在看來,這座山峰中至少應該有一
處泉眼,想到了這點,我也顧不得去考慮泉水衛生不衛生的問題了,總之先找到
泉眼,解了渴再說。

  我連忙爬起來,仔細分辨着水聲的方向,當意識到聲音正好是從小路延伸的
不遠處傳來後,我急忙朝着地點再次前進。順着小路拐過了一處突起的山壁後,
一座向外流淌着溪流的黝黑溶洞赫然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溶洞的入口不小,足以容納三四個人并排進入。入口底部一條淺淺的清澈溪
流順着山勢向下流淌。此刻的我卻忽然謹慎了起來。因爲我想起了王烈和我分手
前的交代。想到了這點,我連忙拿起手電,朝着空中連續揮舞照射了幾下。完成
了這一動作之後,我才小心的接近了洞口,然後用手抄了幾捧泉水喝下解渴。

  解決了口渴問題後,我坐在溶洞入口側面的山壁處休息,同時等待着王烈的
到來。這期間,我又用手電重複對空照射了幾次。想必以王烈的奇特眼力,怎麽
都該注意到我發出的信号了。

  就在我打算安靜的一直等待下去的時候,眼睛已經逐漸適應了周圍黯淡光線
的我忽然發現了另一邊洞口邊緣應該是被人爲丢棄了一些東西。我走過去一看,
竟然是一些塑料水瓶和方便食品的包裝袋。從包裝袋和水瓶的外觀依舊頗爲乾淨
、尚未覆蓋太多塵土的情況分析,被人抛棄在這裏的時間并不長。看到這些,我
意識到。王烈的判斷沒錯。應該有人曾經在這個溶洞當中藏身,甚至於就在此時
此刻!

  我剛意識到這點,溶洞當中居然傳來一些細微的聲響。我凝神傾聽了一下後
,身體竟然不受控制的産生了某些反應。

  「這他媽的不是男女做愛時候的聲響麽?難道……難道……」此刻我腦子裏
忽然想起吳仲軍曾經告訴過我,他們在調查林美美時發現林美美在外面很可能有
情人的事情。「難道現在林美美的那個情人和她在一起?兩個人帶着盧松一塊逃
進了山裏躲藏!現在就在溶洞裏面做愛?」

  此刻,我忽然産生了一股無名怒火!盧志航沒死前,我還沒有太多的感覺,
但志航死後,我才發覺我們這些戰友之間的彼此情義是如此的深厚。想着我和戰
友從此天人永隔,而殺害了他的兇手居然在尋歡作樂?我忍不住熱血上頭,王烈
之前的交代也被我丢到了一邊。我一手握着軍刺,一手摸索着溶洞的石壁,獨自
一人朝着漆黑的溶洞深處走了進去……

               (待續)
2015-6-17 04:4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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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漂泊旅人
2015年6月18日首發於SIS


               第十三章

    聲音……男女歡愛的那種聲音令我此刻處於了一種頗為奇特的狀態當中。一
方面我感覺到了一種極度憤怒的心理,這種憤怒刺激著我向著漆黑的洞穴內部探
索。但同時,我發現我的意識和思維卻異常的敏感。理智告訴我,如果使用手電
筒照明,必然會使的洞穴中的存在提前預知到外來者的侵入。

    我對自己此時的情形也有些難以理解。因為我清楚的明白自己現在單獨進入
違背了王烈臨走前的交代。但卻收不住腳下挪動的步伐……

    進入溶洞之後,我才發覺,這座位於山腹中部的溶洞遠比我想像的大的多。
在本地關於雲霄山溶洞的傳聞中,有不少關於普通人誤入無底的溶洞迷宮而被困
死在洞中的說法。甚至在民間傳說中,雲霄山內數量眾多的溶洞其實根本就是一
個相互連通的巨大溶洞群,其間百轉千回,岔路無數,普通人要是敢於進入深處,
基本都是有去無回的。

    不過眼下這個溶洞似乎並沒有出現岔路,只是中途有些通道格外的狹窄。我
只得不斷轉換身形方才能夠繼續前進。轉過了兩三個彎拐,前進了二三十米的距
離後,通道逐漸變的寬敞起來。我忽然發覺前方的石壁上映照出了光線。連忙壓
低了身子。再向前挪動了幾米後,洞穴中一處寬闊的空間赫然展現在了我的眼前,
當看清這處空洞中的場景後,我的腦子幾乎有一種爆炸了的感覺。

    空洞的四周到處擺放著蠟燭……空地的中央搭了一個簡易的軍用帳篷。以帳
篷為中心的地面四周,在燭光的映射下,佈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宗教符號!

    「這、這怎麼可能……眼前的這個景象。不是和當初老宅裡,父親慘死現場
時正廳中的景象如出一轍麼?」殘酷的回憶刺激著我的大腦。我的腦子再一次產
生了劇烈的疼痛感。我連忙伸手在頭上按壓起來。用力幾次之後,我方才成功的
忍耐住了這巨大的痛感,也就沒有因此而叫出聲來。

  「啊……啊……啊……喔……嗚……」耳邊再次傳來了男歡女愛時女性的呻
吟聲。我抬起頭才意識到……聲音是從空地中央的帳篷之中發出的。

  在周圍無數蠟燭光線的照射下,三角形的帳篷呈現出半透明的狀態。我能夠
清楚的看見帳篷內的人影晃動。隨著影子的動作,女性的呻吟聲,以及男子和女
子的喘息聲不斷從帳篷內傳出。在這個封閉同時又頗為空曠的空間內聽得格外的
清晰。

  我左手按壓著頭部,右手緊緊的握著軍刺。同時竭力的按捺住心裡的衝動。
以我現在頭疼的狀態,我不確定在接近帳篷之後我有能力控制住裡面的那對男女。
林美美一個女人倒還算了,但很顯然,她的姦夫此刻也在。我沒有把握在如今的
狀態下能夠控制住對方兩個人,我雖然有軍刺作為武器,但他們既然逃亡到了這
樣無人山區中隱匿,恐怕身邊也是攜帶有兇器的。

  就在我一邊忍耐著突如其來的頭疼同時考慮著自己下一步的行動方式時。帳
篷內影子的動作突然加快了許多。女人的叫聲,男子的呼吸也隨之頻率加快。在
持續了十多秒後,帳篷內的兩個人影重疊到了一起。而聲音也嘎然而止……

  幾分鐘後,帳篷內傳來了女人的聲音。「去外面舀點水來洗洗,看你……全
身都是汗……」「果、果然是林美美……」我和林美美見面的次數並不多。不過
這個女人的聲音卻給了我極其深刻的印象。相比于普通的女性,林美美的聲音極
有特點,給人的感覺特別綿軟,說通俗些就是「嗲」。

    而且這聲音還不是她裝出來的,而是她平時說話就是這樣。過去我甚至因此
和盧志航開過玩笑。「我是不敢和你老婆有太多接觸的,她那個聲音,讓男人聽
了就有生理反應,聽了就有犯罪的衝動……」我清晰的記得,盧志航聽到我這樣
說,哈哈大笑,得意的表情溢於言表。

  跟著,一個人從帳篷內鑽了出來。我躲在一塊鐘乳石的後面觀察著,當看清
從帳篷裡出來的人時,我一下子呆住了……

  帳篷裡鑽出來的竟然是一個一絲不掛的少年。在周圍燭光的映照下,皮膚顯
得有些蒼白,身體看上去則有些孱弱、單薄,關鍵是少年的相貌。雖然光線黯淡,
而且距離了差不多十來米……但那五官,活脫脫的便是一個少年版的盧志航!

  「難道……難道這孩子就是老盧的兒子盧松?」我猛然醒悟了過來。

  盧松這孩子,我最後一次見到,都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時他還只是一個
五、六的兒童而已。盧志航有錢,而且為了孩子的學業,從小學時代起,便將他
送進了全封閉寄宿式的貴族學校讀書,只有假期才會回家。因此,雖然我去老盧
家的次數並不少,但自從孩子讀小學之後,居然一直沒有機會再見過了。

  在看帳篷中的人影,只能見到一個女性的影子依舊留在帳篷之內。

  「這怎麼可能?難道和林美美在帳篷裡做愛的男人,就是眼前的這個男孩?
盧志航和林美美的親生兒子盧松?他和林美美……那、那不是母子亂倫麼?」這
一刻,我幾乎忘記了劇烈的頭疼。只是呆呆注視著少年的舉動……我感覺我見到
的這一切已經超出了我對尋常事物的認知範圍了。

  少年光著身子,手上拿著一個塑膠小盆,一溜小跑的跑到了洞窟的邊緣,從
邊緣流經的洞穴溪流中舀了一盆水,跟著又急匆匆的跑回去,鑽進了帳篷之中。
接著帳篷內的對話清晰的傳進了我的耳朵裡。

  「媽媽……我要你給我洗。」

    「嘻嘻……小壞蛋。媽媽好累……你自己擦嘛……」

    「不要,我就要媽媽給我擦……」帳篷裡,少年的影子撲到了女人的影子
上……

  「好啦……好啦……磨人的傢伙……媽媽幫你擦……你幫媽媽擦……」隨著
男女的笑聲,兩個影子糾纏到了一起。

  「不行……絕對不行!」我的理智告訴我,我絕對不能再這樣坐視眼前的事
情進行下去了。找到林美美弄清盧志航真正的死亡原因或許是我的目的之一,但
我更重要的目的其實也是為了找回盧松!


  這孩子可是盧志航的兒子,是盧家未來的繼承人。雖然志航有了外室,而且
還生了個私生女兒,但盧家二老更看重的恐怕還是他們唯一的孫兒。上午志航火
化的時候,兩位老人固然悲痛欲絕,但同時也在不停的念叨著跟著林美美一同失
蹤的盧松。再他們看來,兒子死去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了。因此孫子盧松便成
為了盧家僅存的香火了。所以他們對於找到林美美弄清兒子的死亡真相給兒子沉
冤昭雪的重視程度遠不如找回孫子的迫切程度。

  當時包括我在內的重多戰友們在老人面前都做出了承諾。那種情況下的承諾
固然是出於安慰的目的。但此刻,盧松就在我眼前,我自認我此刻有機會也有能
力把盧松帶回去,實現對老人的承諾。我自然不能繼續放任帳篷內的母子進行下
去了。

  想到這裡,我支撐著站了起來,忍著頭疼,沖著帳篷大步走了過去。

  在空曠的溶洞中,腳步聲格外的清晰。帳篷內的人影顯然發覺了我的接近,
立刻停止了動作。當我走到帳篷門口時,正碰上林美美有些驚慌的從帳篷裡鑽了
出來。她同樣一絲不掛,我能夠看見她胸前一對豐滿的乳房隨著身體的動作而抖
動著。

  「是你……嚴平?」林美美抬頭,瞬間便認出了我。雖然我和林美美的見面
次數不多,但我作為盧志航來往最為緊密的戰友,她對我的相貌也是印象深刻的。
與此同時,少年也跟著從帳篷裡鑽了出來。他對我顯然記得已經不是太清楚了。
但又意識到林美美認識我,一時間看著我的眼神既茫然,又驚慌,一隻手只是緊
緊的握著林美美的手。

  「收拾一下,都跟我回去了。」我努力的使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望著眼前
的這對母子,我有些無所適從。不管盧志航是不是死在林美美的手裡,而我作為
一個男人,實在不原意對一個女人還有一個小孩子使用暴力。而且我相信,林美
美不是傻瓜,她應該知道此刻我和她們之間彼此能力的差距。我注意到,林美美
在看我的同時,也在看我右手握著的那把軍刺……我希望她會在我的壓力之下采
取配合的舉動了。

  「志航死了……我不管你和他的死究竟有沒有關係。但現在,穿上衣服,收
拾一下,跟著我回去吧!如果志航的死和你無關,你就去和員警解釋清楚。如果
真是你做的,我也希望你能夠承擔自己的責任。你帶著小松躲到這種地方……你
覺得能躲一輩子麼?」我忍著頭部的疼痛,儘量平靜的說著。比起暴力脅迫,我
更希望林美美能理智的跟我回去。讓志航的事情有一個最終的說法和結論。而另
一方面,林美美此刻赤裸的身體也給我帶了巨大的困擾。毫無疑問,林美美是個
美人!豐滿而極具誘惑的酮體即便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依舊能給我帶來生理上
的某些反應。更何況,我之前已經在外面目睹了帳篷內的種種情形,腦海中意識
到母子亂倫的那種禁忌,讓此刻的反應也更加的劇烈了。

  林美美剛看見我的時候固然有些驚慌失措。但站著觀察了我片刻之後,那種
驚慌的神情逐漸從她的臉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某種輕蔑的微笑。

  「你笑什麼?我勸你別做傻事……我不想對你使用暴力!」看著林美美變化
的表情,我警惕了起來。

  「嚴平……你一個人找到這裡來的?」林美美忽然開口問到,同時一對黑眼
珠轉動,觀察起了周圍的環境。

  「當然不是一個人,他們在洞口等著呢!因為我認識你,所以他們讓我先進
來儘量說服你了。」我意識到林美美心裡恐怕正在打著什麼主意!雖然我自認應
該有能力控制住局面。但還是決定欺騙對方,以給對方進一步增加心理壓力!何
況我這樣說也不算完全的欺騙,我估計王烈此刻應該快要趕過來了。

  「他們是什麼人?」林美美皺了皺眉頭問道。

  「還能是什麼人,當然是員警了!」我持續著謊言!員警對於普通人而言是
暴力執法機關,威懾性更強一些。

  「哈哈哈哈……」林美美聽到我這樣說,忽然間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原本
她的聲音就對男性天然的擁有極大的吸引力,此刻笑聲在溶洞內迴響,竟然讓我
不自覺的產生了某種異樣的感覺。

  「林美美……別鬧了好麼?跟我回去吧,把事情解決了就好。我知道,老盧
有對不住你的地方,這點,員警那邊也查的很清楚了。想必法院那邊也會酌情的。
你不可能帶著小松一直這樣東躲西藏的……為了他的將來,你也應該多考慮考慮
的!」我忍不住柔聲勸告起來。

  雖然不願意承認。我對林美美始終存在著一定的好感。這是從我第一次見到
她的時候便存在的。我是正常的男人,是男人自然就會喜歡漂亮的女人。林美美
無疑是我見過的女性中最漂亮的其中之一。所以,要說我過去對林美美沒有任何
非分之想,根本就是自欺欺人。不過我很清楚,林美美是我的好友兼戰友的老婆。
朋友妻,不可欺!即便我一直對林美美有著仰慕的心理,但十多年來我始終將這
種念頭壓制在內心深處。和盧志航一起,也都竭力避免和林美美接觸,因為我害
怕自己和她接觸的次數多了,會壓制不住內心的那種欲望,最終做出背叛友情以
及道德的事情。

  而此刻,林美美的笑聲竟然激發起了我以往竭力壓制的那股念頭。我禁不住
在言語當中流露出了一絲對她的憐惜之情。但隨後林美美的話語則像一瓢冷水一
般澆的我全身冰涼。

  「外面的是員警麼?是員警就好辦了……我就害怕和你來的不是員警,而是
其他的什麼厲害角色!是員警的話……你和員警就別走了,都留下來陪著我們娘
倆吧!」說完,林美美朝我笑了笑!一雙原本漆黑明亮的眼睛忽然變的血紅一般。
就在我驚訝于林美美此刻變化的時候,林美美猛的抬腳踹到了我的腹部。我整個
人在一股巨大力量的衝擊下朝後飛了出去。這一飛,居然飛出了十多米遠,背部
撞在溶洞堅硬的石壁上,這一刻,我幾乎感覺全身都要碎裂了一般。

  「啊……」全身劇烈的疼痛令我忍不住的慘叫了起來。

  不遠處的帳篷門口,林美美拍了拍少年的後背說道。「兒子,這個人就交給
你了。媽媽去洞口把那些員警收拾了。」少年點了點頭,然後頗為興奮朝我走了
過來,一臉詭異的笑容。我忽然發覺這孩子的雙眼竟然和林美美一樣,也閃爍著
赤紅色的光輝。

  我努力的想要站起來,但全身劇烈的疼痛讓我意識到,剛才同石壁的這一次
撞擊,只怕已經造成了我身體的多處挫傷。我此刻竟然已經喪失了活動的能力。

  少年離我越來越近,那對紅彤彤的眼珠此刻看起來便如同魔鬼的眼睛一般。
我忍不住用盡全力的叫喊起來。「你是小松麼?我是你嚴叔叔啊……你小時候見
過我的!我是你爸爸最好的朋友啊!」少年對我此刻叫喊毫不在意,他笑嘻嘻的
走到了我的前方,臉上充滿了不屑的表情。

  「我知道你是嚴平,是爸爸的戰友!不過媽媽要我殺了你……所以你去死吧!」
說完,少年猛的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這……這不可能!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孩子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當
感覺到少年的雙手掐住我脖子的瞬間,我驚訝的發現,對方的力量大的讓我無法
想像。我意識到,片刻之後,我的脖子即將被對方掐斷……

  「這是怎麼回事?林美美和盧松難道已經變成了魔鬼麼?他們現在的樣子,
肯定不是人類……呃……我就這樣死了麼……」喪失了反抗能力的我已經翻起了
白眼……

  「嚓……」的一聲,接著是少年的一聲慘叫!

  我忽然感覺到脖子上巨大的力量瞬間消失了,等我再一次清醒的看清此時的
狀況時,我才發現,少年的兩隻手依舊掐在的我脖子之上,只是這兩隻人手從關
節的部位已經被切斷,同少年的身體脫離了連接……

  有人站在我的面前,將我和少年隔離了開來。

  少年因為雙手被砍,一邊慘叫著,一邊連連後退。站在我面前的人砍斷了少
年的雙手後只停頓了片刻,跟著揮動起了雙手的兩把利刃,朝著少年追砍了過去。

  發生的一切顯然也出乎林美美的預料。之前她正笑咪咪的站在帳篷門口饒有
興致的注視著少年的一舉一動。當少年雙手被切的瞬間,林美美同樣露出了震驚
的表情,但很快,她便快速沖向了舞動雙劍的人!

  此時的林美美動作快的驚人,身形只能用「鬼魅」兩字來形容。幾乎是眨眼
間,她便出現在了舞劍者的面前,接著抬起一腳,同樣踢在了舞劍者的腹部……

  林美美此刻的力量,我剛才已經是領教過了。正如我判斷的那樣,舞劍人同
樣承受不起這一巨大的衝擊。整個身體被踢飛了出去,撞上了另一邊的石壁……

  「完了……這傢伙怎麼這麼不小心!他難道沒見到林美美踢我的那一腳麼?
那是人能承受得了的麼?」見到那人被林美美踢飛的一刻,我原本燃起的一絲希
望跟著便破滅了。我不相信有人能經受了如此沉重的撞擊之後,還能夠站起來和
林美美搏鬥!

  但我立刻意識到我錯了!那個人順著石壁滑落在地後,跟著立刻便又站了起
來。繼續揮舞著手中的兩把刀劍朝林美美沖了過去。

  我此刻也終於看清了那個人的樣子……

  居然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頗為年輕漂亮的青年女子!

  身材苗條纖細、穿著一身運動裝!五官娟秀,眉宇間給人一種英氣勃勃之感。
看上去頂多二十歲出頭的樣子。

  女子的動作非常快,揮舞的雙劍覆蓋了身前大部分的範圍。林美美對於該女
子中了自己一擊之後居然還擁有活動能力也感覺到了震驚,同時又畏懼女子手中
利刃的鋒利,一時間竟然也被女子迫的連連後退。

  「媽媽……媽媽……我的手被砍斷了……啊……」少年此刻退到了帳篷旁邊,
大聲的嚎哭起來。

  「別擔心……寶寶……等媽媽把這個傢伙收拾了,媽媽就幫你把手給接上
……」林美美一邊閃避著女子的攻擊,一邊出聲安慰著少年。

  「接上?」聽到林美美如此說,我瞪大了雙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少年的雙手在脫離了身體後,此刻終於鬆開了我的脖頸,落到了我的面前。我看
著關節處整齊的切口。

  「整個被砍斷了……這是說接上就能接上的?不對……切口處連一滴血都看
不見……這……這……」見到這一幕,我終於意識到,眼前的林美美和少年,恐
怕已經不是正常的人類了!

  洞窟內,迴響著少年的嚎哭聲。我則緊張的望著不遠處林美美同青年女子的
戰鬥。看著看著……我忽然意識到,那個青年女子恐怕也不是普通人了。

  林美美經過短時間的手忙腳亂之後,終於適應了女子的攻擊套路,接連閃避
開了對方攻擊的同時,給與了女子兩次重擊。結果,女子兩次被擊飛撞到石壁後,
居然都只是在地上打了個滾便又再次站起沖向林美美。

  尤其是第二次,女子飛出後,直接撞斷了一根鐘乳石,如此大的衝擊力,女
子跟沒事人一般又站了起來。這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夠經受的起的傷害。

  「……這個女人就是韓哲和王烈他們提到的那個葉桐?她難道是鋼筋鐵骨?」
我剛想到這裡,之後發生的一幕立刻推翻了我的猜測。

  林美美第三次將女子打飛了出去,這一次女子正正撞在了一根從石壁上突起
的錐形鐘乳石上,尖銳的石尖直接穿透了她的胸腔……接下來的一幕則差點讓我
的眼珠都從眼眶內突了出來!

  只見女子雙腿一蹬石壁,整個身體從插在她身體中的錐形鐘乳石中脫離了出
來,然後繼續揮舞著雙劍向著林美美砍殺了過去。上身那巨大的創口明白無誤的
展現在我的面前!

  「這個女人也他媽的不是人!」我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就在我意識到這點
的時候,我忽然感覺到有人從背後抱住了我的身體,接著把我拖拽到了一座石筍
的背後。我努力的扭動脖子,側過臉看清了拖拽我的人的長相。

  不是王烈,而是一個我不認識的青年男性。男子穿著一身運動服,容貌頗為
英俊,留著兩撇小鬍子,讓人一見便會產生一種親近的好感。

  男子注意到我看清了他的樣子後,朝我點頭微笑了一下。接著壓低了聲音向
我表明了身份。「我是葉桐,王烈應該告訴過你了。」

    我忍著疼痛,同樣壓低了聲音問道。「你是葉桐,那那邊那個是誰?」

    葉桐小聲回答道。「是我的活屍。那個女人太厲害了,我可沒有正面對抗她
的實力,只能讓活屍去吸引她的注意力了。王烈應該馬上到了!也是我疏忽了,
沒想到這女人血祭妖化的程度那麼高。早知道我就不會只帶一具過來了!這種程
度的,兩、三具一起動手,才能徹底壓制的住了。」

    「活屍?」聽到葉桐如此說,我猛的想起了吃飯的時候,王烈提到的「東西」!

  「你是說,那個女的,是一具屍體?」我忽然明白了過來。

  「是啊……我因為帶著它,進鎮裡吃飯不方便了。也沒過來和你們見面打個
招呼,抱歉了。」葉桐此刻居然還向我表示了歉意。

  「現在怎麼辦?我現在動彈不得,根本幫不上任何忙。」我出言詢問道。

  「我們躲在這裡就是了。雖然這女人妖化程度高,但王烈應該能對付她!」

    說道這裡,遠處再次傳來了沉悶的撞擊聲。我扭頭看過去,只見被葉桐稱呼
為「活屍」女子又一次被林美美打飛了出去,身體撞在石壁上。此時的女子全身
衣服已經殘破不堪,不少地方被凸起的岩石摩擦的破破爛爛,露出了裡面的身體。

  而林美美此刻也終於意識到眼前的對手並非正常的人類了。臉上居然露出了
一絲畏懼的神色。

  見到女子再一次想要爬起時,林美美忽然撲到了女子的身上,雙手抓住了女
子的雙臂,使其無法揮舞刀劍,張口沖著女子上身瘋狂的撕咬起來。

  葉桐見狀眉頭跟著皺了起來。伸手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符咒。壓低聲音
對我說道。「不好,那個女人可能發現了活屍的要害。你動不了,只能等在這裡
了,我出去想辦法再拖延一下。」說完,葉桐貓著腰,順著洞窟的邊緣向林美美
和女人所在的位置移動了過去。

  「嘎吱、嘎吱」

  洞窟內只聽見讓人毛骨悚然的啃咬和咀嚼聲。林美美仿佛變成了一頭野獸一
般,趴在女子的身上,瘋狂的撕咬著女子的脖頸。女子被林美美壓在身下,全身
機械般的抽動著,但卻無法擺脫林美美的壓制。

  葉桐趁著林美美的注意力完全都在女子身上的時刻,突然沖到了林美美的側
面,將手中的符咒拍到了林美美的後背之上。一擊得手,葉桐轉身就跑。

  符咒接觸林美美的瞬間,發出了耀眼的光芒,林美美也隨之發出了一聲慘叫。
跟著便放開了女子,身子朝後連續的倒退。同時全身冒起了一股紅色的煙霧……

  片刻之後,煙霧散去,只見林美美一張原本漂亮的臉蛋便如同被火焰灼燒了
一般,變的浮腫而猙獰,原本綿軟的聲音也變的嘶啞起來。

  「誰……你是誰?你對我做了什麼?」她側過頭,兇狠的盯著遠遠的逃到了
一邊的葉桐喝問著。

  「沒什麼……朝你身上貼了一張淨身符而已……你不覺得你現在挺髒的?需
要清潔一下身體麼?」葉桐居然很認真的回答著。

  「我殺了你……」林美美咆哮了起來,作勢便沖著葉桐撲了過去。不過剛一
動,之前被壓到的女子又站了起來,攔到了她的面前。女子的脖子被林美美咬掉
了半截,動作似乎遲緩了不少,但即便如此,女子的雙手依舊機械的舞動著手中
的兩把利劍,再一次的向林美美攻擊了過去。面對女子的攻擊,林美美只得慌忙
閃避。女子的兩把劍顯然異常的鋒利,即便林美美現在的力量和速度都遠超常人,
但身體一旦被利劍砍中,恐怕也是會被切割的七零八落的。

  葉桐見女子攔下了林美美,連忙又跑回了我旁邊。從我手中拿走了軍刺,握
在手裡,緊張的看著不遠處的戰鬥。焦急的說道。「王烈搞什麼呢?他再不來的
話,我們兩個會被那個怪物活活吃了的。」不想話音剛落,一串腳步聲由遠至近
的傳來。接著,穿著迷彩服的王烈出現在了洞窟當中。


               第十四章

  葉桐見到王烈現身,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一般。而且仿
佛沒有了對林美美那個怪物的任何顧忌,沖著王烈便叫喊起來。「動手啦!我的
妹子快撐不住了。」王烈轉過頭看了我們一眼,點了點頭,接著側身朝著正在和
女子戰鬥的林美美移動了過去。林美美同樣意識到了有新的外人出現,身體靈活
的幾個後空翻,迅速拉開了和舞劍女子的距離。王烈見到林美美變換了所處的位
置後,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和林美美遠遠的彼此對持起來。

  此刻的林美美面目猙獰,朝著王烈不停的發出近乎於野獸般的嚎叫。王烈表
情平靜的望著她,手臂抬起,手掌忽然張開。林美美的身體仿佛遭到了一股巨大
力量的衝擊,整個人猛的飛了出去,最終撞在了洞窟的石壁上,跟著滾落了下來。
  「這是氣功麼?隔空打人?」我見到這一幕,幾乎忘記了身體上的疼痛,驚
訝的說了出來。

  「哼哼……他的本事比氣功可厲害多了!這傢伙,天生就是妖魔鬼怪的剋星。
他最大的本事就是操縱陰陽二氣!」葉桐似乎對王烈此時的舉動已經見慣不驚了。
見我驚訝,便出言解釋了起來。

  「陰陽二氣?」我側過頭不解的望著葉桐。

  「陰陽二氣無處不在……王烈的本事就是能夠操控這些無處不在,但又無影
無形的陰陽二氣……」葉桐正準備說下去,卻忽然看見原本一直呆在帳篷邊的斷
手少年忽然朝王烈沖了過去,連忙大叫起來。「攔住他!」少年之前因為失去了
雙手,一直站在帳篷門口看林美美同女子搏鬥,中途,即使葉桐接近貼符,林美
美也是佔據了絕對的優勢。此刻見到王烈出現後,只抬了抬手,便將林美美隔空
擊飛。終於怪叫著沖向了王烈。

  「打我媽媽……我打死你……」少年剛沖到王烈身邊三四米遠,聲音嘎然而
止……

  王烈站在原地,一動沒動,平舉右手,視線和手掌依舊警惕的指著遭到衝擊
後,趴在地上的林美美。奔跑中的少年則在失去了頭顱之後,身體依舊在慣性的
支持下前沖了兩米,最後整個身體向前撲倒在地……

  我清晰的見到了葉桐出聲之後,舞劍女子快步攔在少年與王烈之間,橫劍斬
下少年人頭的整個過程。跟著便感覺到喉嚨內產生了一種酸澀之感,然後當場禁
不住幹嘔起來……

  就算我當過記者,見多識廣。但親眼目睹斬首的情景,終究還是讓我產生了
嚴重的心理以及生理的雙重反應!

  「不?我的兒子……」剛剛從地上翻身爬起的林美美也見到了這一幕。她發
出了尖利的嚎叫聲……四肢在地上一撐,整個人騰空而起,朝著舞劍女子飛撲了
過去。

  王烈雙眉一緊,左右手快速的胸前連續交叉做出了幾個法訣動作。口中念念
有詞。「天陽地陰、皇極後土、恩澤似海、威刑如獄、陰陽和氣……太極破!」
跟著雙手交叉,樣子便如發射氣功波一樣朝著林美美虛推而出。林美美剛剛落到
地面,正要撲到舞劍女子身上撕咬,跟著便受到了一股巨大力量無形的衝擊。整
個身體再一次被撞飛而出……而且這一次,我聽見林美美的身體四周更是響起了
一連串的如同鞭炮般的炸裂聲響……

  葉桐聽見聲響,臉上不自覺的抽縮兩下。「媽的又是這招……」林美美重重
的摔倒在了地面,在地面連續翻滾了十幾圈後,又一次重重的撞在石壁之上。她
隨即掙扎的想要爬起,雙手一撐地面,就聽見連續的「喀拉」聲響起,兩隻手臂
關節向外彎曲,身體隨之再次趴在了地面……

  我呆呆的望著林美美此刻的動作,試探性的問道。「她的骨頭斷了麼?」葉
桐立刻給與了我肯定的答覆。「沒錯……王烈剛才那招,已經震裂了她全身的骨
骼!現在她再也爬不起來了……就算她力氣大,速度快,沒了身體骨骼的支撐,
我看她還怎麼逞兇霸道!」說完,葉桐朝著林美美的位置跑了過去,沒有了之前
對林美美的恐懼。

  王烈站在原地觀察了一陣在地面反復掙扎抖動但卻始終無法爬起了林美美,
確認對方已經喪失了威脅他人的能力後,快步走到了我的身邊,仔細查看起了我
的傷勢。

  檢查過後,王烈輕輕呼了一口氣。「還好……沒有骨折,手腳都只是被震脫
臼了而已,也沒有傷到脊柱……」完了,一邊伸手替我正骨,一邊帶著責備的語
氣道。「我告訴過你,要等著我。你怎麼一個人就進來了……就半個小時的時間
而已,都等不得麼?」

    「你、你不知道我看見了什麼……啊……輕點啊……」王烈猛的一下將我的
右手脫臼的位置給複了位。我疼的大叫一聲,但隨即意識到右手終於恢復了運動
能力。

  「還能看見什麼?母子亂倫罷了……看了你戰友的身上的傷口,我就知道你
戰友家裡發生什麼了!」王烈仿佛見慣不驚一般,一邊說,一邊麻利的又將我其
他脫臼的位置一齊給湊了回去。總算此刻我有了心理預備,忍住了劇痛,沒有像
第一次一樣失態般叫喊出來。當然,付出的代價就是黃豆大的汗珠從腦門上連續
的滴落了下來。

  王烈見我居然忍住了劇痛,雙眼中露出了一絲欣賞的神色。「行啊,這都能
忍住?……是條漢子!」說完,讓我搭著他的肩膀從地上站了起來。

  一站起來,我便見到葉桐蹲在身體不斷掙扎扭曲,但卻又無濟於事的林美美
身旁,拿著軍刺比劃著什麼。我連忙出聲叫喊道。「別殺他,我還有事情要問清
楚!」葉桐聽見了,只是抬頭朝我笑了笑,表示知道了。王烈在旁邊攙扶著我詢
問道。「能自己走麼?」我試著向前邁了兩步,覺得可以了,隨即向王烈點了點
頭。王烈放開了我。我搖搖晃晃支撐著走到了林美美身邊,跟著一屁股坐到了林
美美頭部的前方。倒不是我忘記了基本的禮貌,而是剛剛接上四肢脫臼的部位,
我極其的不適應。

  林美美努力的抬起頭,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聲音嘶啞。「他們
……都是你找來的?」我看著林美美此刻醜惡猙獰的面目,歎了一口氣,默默的
點了點頭。

  林美美忽然扭動起了身體,居然奇跡般的向我所在的位置瞬間挪動了一小段
的距離,張開嘴想要咬我。但旁邊的葉桐反應極快,手中的軍刺由上至下直接插
進了她的背部,將她的身體牢牢的釘在了地面。

  意識到徹底喪失了行動能力的林美美憤怒的嚎叫起來。「我要殺了你……殺
了你……吃你的肉,吸光你的血……」葉桐望著我,雙手瀟灑的攤開。「你都看
見了,她現在根本已經不是人了……你還能問些什麼呢?」對於葉桐的話,我沒
有理睬。眼前的這個女人,我曾經仰慕過、甚至在潛意識當中意淫過,即便她如
今變的人不人、鬼不鬼。但我不知道為什麼,始終無法對她產生真正的憎恨。

  「志航是你殺的吧?能告訴我為什麼嗎?他那麼疼愛你。房產、車子、帳戶
這些大部分的財產都落到了你的名下,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看看你現在這個樣
子!小松也死了……你能得到什麼?」聽了我的話,林美美似乎愣了愣,忽然放
肆的狂笑起來。

  「哈……哈……哈……哈……」笑聲在洞窟中回蕩,顯得格外的絕望和恐怖。
葉桐在一旁顯然聽的有些難受,抬起一腳就踩在了林美美的頭上,笑聲因此嘎然
而止。我連忙示意讓葉桐把腳挪開,葉桐的腳在林美美的頭上扭了兩下之後,方
才挪了開來。

  林美美抬起頭,看著我的臉,聲音忽然恢復到了平日那種溫柔。「你們這些
凡人、永遠不會理解快樂的真正含義……你們追求的只是表面的浮華。而我則領
悟了人生的極樂,你們永遠也不會明白什麼是靈與肉的融合……你不懂,盧志航
也不懂……無知就是罪惡!盧志航不僅無知,而且他還居然想要阻止我!所以他
該死……你們所有的人都該死……」

    我禁不住搖了搖頭,向葉桐說道。「我問完了……志航確實是她殺的……這
就夠了。」

    葉桐則皺了皺眉頭。「敢情,你就要確認這個啊?早說啊……其實這根本沒
什麼可確認的。」

    王烈此刻也走到了我們的旁邊,開口詢問葉桐。「這女人行不行?」

    葉桐見到王烈出聲,點了點頭道。「剛才我大致檢查了下,應該可以了。」

    聽到兩人的對話,我有些莫名其妙,隨即詢問道。「什麼行不行?你們不打
算把她交給員警麼?」

    王烈點了點頭。「你也看見了,她現在這個樣子,你覺得她進了派出所,那
些員警對付的了她麼?我現在震斷了她全部的關節讓她暫時喪失了行動能力。可
一旦她恢復了,多少員警都不夠她殺的。」

    聽到王烈的話,林美美「桀桀」的笑了起來。葉桐見狀,再次一腳踩到了她
的頭上制止了她的笑聲。

  我想了想,王烈說的沒錯!現在的林美美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異變,已經不
能算人類了。把她交給員警實在太危險了。明白了這點,我開口問道。「那我們
應該怎麼處理她?」

    「還能怎麼處理,把她弄成和旁邊那個一樣的就行了!」 

    葉桐朝站立在不遠處的那個女子努了努嘴。此刻舞劍的女子呆呆的佇立在溶
洞中央,一動不動。

  之前,葉桐稱呼她做「活屍」,此刻我也注意到了,舞劍女子雖然眼睛很大
很漂亮,但眼眶內的瞳孔一動不動,沒有絲毫的生氣,活生生便如同一具木偶一
般。也因此,我才明白,為什麼遭到了林美美那麼沉重的打擊,她卻能一次又一
次的站起來對抗林美美的原因了。

  「你是說,你要把林美美製造成那樣的活死人?」我瞠目結舌的看著葉桐。

  葉桐點了點頭,說道。「就在這裡滅殺她也是可以的,不過……」

    王烈知道我此刻一肚子的疑問。但他覺得在這裡似乎很難解釋什麼,在我肩
膀上拍了一下,然後指著溶洞中央的帳篷說道。「你還是先去帳篷裡看看吧!如
果我的判斷沒錯的話,你在哪裡應該能找到一些你感興趣的東西了。」

    聽到王烈如此說,我又看了看面前依舊在瘋狂掙扎的林美美。最終我放棄了
在理會林美美的事情,因為此刻林美美的反應讓我聯想起某些節肢動物。我終於
感覺到了對她某種程度的噁心。所以,我還是順從了王烈的建議,朝著帳篷走去。

  前往帳篷的途中,我又看了看不遠處盧松的屍體。很快,我發現了他屍體的
不尋常之處。切斷的雙臂,以及脖頸,竟然沒有任何鮮血流出……

  不過此時我也顧不上去管這些細節上的問題了。來到了帳篷邊,我彎腰鑽了
進來,帳篷裡除了之前少年舀來的半盆溪水之外,角落中還堆放了一堆雜物。除
了毛巾、水杯等等日用品外,幾本線裝書籍引起了我的注意。我隨手拿起一本一
看。書名居然是《曲肱齋全集》。

  我愣了楞。這本書我雖然沒看過,但卻聽說過!是現代一個叫做陳建民的佛
教密宗大師撰寫的。主要內容就是闡述佛教密宗的一些哲學理念以及所謂的修煉
法門的宗教理論普及書籍。我怎麼都無法將這樣的書籍同帳篷外的那對母子聯繫
到一起,要說韓哲那樣的修禪居士看這書,我一點也不奇怪。我和盧志航相交十
多年,志航偶爾也會在我面前聊起林美美,但基本都是買了什麼奢侈品、報名參
加了什麼健身俱樂部之類的話題,從來沒提過林美美會信仰宗教!

  我注意到這本書被人翻折、標記了其中的幾頁。便隨手翻開了其中的一頁。
一番開,一段下方用筆標注了的段落便落在了我的眼中。「即就交合方便,用氣
功明點,生起四喜四空,以合其緣起秘密,並說紅白菩提、脈與脈相銜,點與點
相融,而發生即身即生成佛之勝果。」我雖然沒有看過這本《曲肱齋全集》,但
諸如《般若波羅蜜心經》、《金剛經》、《了凡四訓》這一類的卻多多少少都讀
過一些。此時一看書中的這幾句記敘,如何不清楚這幾句話說的其實就是密宗中
男女雙修的意思。

  對於密宗內流傳的所謂「歡喜禪」,我雖然不認可,但從來也不存在排斥的
念頭。因為我本人在思想方面比較傾向于陽明學派。陽明學派在人性這個問題上
主張順其自然,而食色是人的本性。因此我並不認為密宗的男女雙修法門是什麼
淫邪之道。何況密宗的那些高僧,結婚生子的多了去了,即便是上任班禪活佛,
也留下了子女,其中有個叫仁吉旺姆的,如今還非常有名,時不時的就會在各種
宗教性質的活動當中出現。

  不過即便密宗當中存在男女雙修的歡喜禪,雙修之道也只在極高層次的僧侶
階層當中傳承。普通信徒和基層僧眾往往接觸不到。其原因在於,修為不夠,容
易誤入歧途。因此一般介紹密宗的佛教書籍極少涉及此類方面。

  想到這些,我又忍不住翻閱後面一些被翻折了的書頁,其中幾段文字讓我看
的直皺眉頭。

  「有些密本的章節,偶爾被引用到,如允許使用任何女人──母親、姊妹或
女兒──做為瑜伽母便是。」「古大德傳記,有用畜生者,能生大樂都應用也。」;
「即屍林、鬼女修之,亦可成勝共二德。」文字簡單,一看便明瞭。無非是說,
雙修物件,無論母親、姊妹、女兒,只要當做瑜伽母,都可以獲得極樂。甚至於
動物,只要性愛過程中有快樂,一樣能達到修行的目的,最後連屍體、鬼魂也是
沒有問題的。

  看到這些,我覺得不可思議!據我所知,陳建民在密宗當中有上師之稱!怎
麼能在書中赤裸裸的宣揚密宗的所謂雙修秘法?他的這些說法,甚至比當年西北
軍閥馬步芳所宣揚的「生我、我生者之外無不奸」還要更為過分。

  放下了《曲肱齋全集》,我的視線又轉移到了其他的幾本書籍上來,結果一
看,除了類似于《曲肱齋全集》這樣的宣揚佛教密宗思想的書籍之外,便是瑜伽
和靈修類的書籍,而一本混在這些書籍當中的小冊子格外引起了我的注意。這本
書極薄,看上去只有寥寥十幾頁而已。封面上寫著《黎母陣圖》,我翻開一看,
兩隻眼睛便再也離不開書頁了。

  每頁都是一副男女交合的春宮圖,關鍵是圖中的男女都異于普通的春宮,女
子體型豐碩,面龐豔麗而成熟,男子則幾乎清一色的都是少年!圖下則是各種詭
異的符號和符號的排列組合。而這些符號正是那些先後出現在照片瑪尼堆、四象
金光陣符、以及此刻帳篷外用朱砂刻畫在地面上的那些符號。

  我終於忍不住拿著這本《黎母陣圖》從帳篷內鑽了出來。卻見到王烈已經將
死去少年的斷肢、頭顱和屍身拼接到了一起,正半跪在屍體旁,閉著眼睛,右手
拈著法訣,喃喃自語的念叨著某種咒語。似乎正在為死者超度一般。

  我也不管王烈完沒有完,幾步跨到了他的身邊,將書往他面前一遞。「這本
書,還有裡面的那些符號你知道是怎麼回事麼?」王烈停止了咒語的念誦,睜眼
瞟了一眼封面,表情波瀾不驚,似乎對此書非常的熟悉。「這書的由來有點奇特,
等回去後,你可以去問韓哲。至於這些符號,也沒什麼,其中大部分都是古代印
度坦多羅教的秘符。現在被多種宗教所吸收,佛教、印度教、道教、甚至於基督
教和伊斯蘭教都在使用。因為是秘符,所以知道的人很少。具體的,你還是只有
去問韓哲了。畢竟,他的主要精力就是研究這些,而我和葉桐這些人,對那些理
論的東西瞭解的有限了。」說完,王烈再一次閉上了眼睛,繼續念他的咒語了。

  念完了,王烈站起身說道。「好了,剩下的事情都交給葉桐處理就行了,我
們兩個現在就回霄坪鎮和韓哲匯合。他應該等急了。」說完,也不管我願意不願
意,強行拖著我離開了溶洞。

  我跟著王烈踉踉倉倉的出了溶洞,當見到洞外的星光同時呼吸到山野間清心
空氣的一瞬間,疲倦感瞬間籠罩全身,我一下坐到了地上,喘息著,嘴裡嘀咕道。
「我現在很累,很困……想睡覺。」說完,我不由自主的就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王烈將我扛到了肩膀上,接著我徹底進入了睡眠當中。
  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發覺自己正躺靠在車輛的後座上。前排駕駛座位上,
韓哲正在一邊駕駛,一邊打著電話。

  「……善後的事情還是交給葉桐處理就是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不過這
個嚴平,你真的希望讓他也加入麼?這次要不是葉桐及時趕到,他沒准就遭遇了
不幸啊!我們處理的這些事情太危險了。你真的要把一個普通人牽扯進來麼?什
麼……你確定?可之前你也告訴我了,他面對那個怪物的時候,可是沒有任何還
手之力的啊……被踢了一腳就喪失了活動能力。要他真是的話,在那種絕望的情
況下,有什麼潛能也應該發揮出來了?」「怪物?被踢了一腳?難道韓哲說的怪
物就是林美美?」我閉著眼睛,靜靜的聆聽著韓哲和他人的通話,腦海當中掀起
了絕大的波瀾。

  「……哦,有這回事情?你確定他當時不是產生的幻覺?這倒有意思了!如
果你推測真的準確的話,那他的潛能真的不可限量了!不過這種能力極為可怕
……要他心術不正,反過來用這能力來為自己謀取私利的話……記者?記者中的
壞人還少麼?……好吧、好吧!我就信你一次了……就算他是一個有正義感和責
任心的人吧!反正要真出了什麼問題,最後也是你們去處理善後了,跟我沒什麼
關係!」「韓哲這說的都是什麼啊?記者?壞人?這是在質疑我的人品麼?還有
什麼潛能?能力?」我聽的一頭霧水。但我卻沒有睜眼向韓哲詢問什麼,此刻的
我其實是在裝睡偷聽。要讓韓哲發覺了,彼此間相處會非常尷尬了。

  韓哲說完,收起了電話。抬頭看了看後視鏡,見我依舊在「睡覺」,也就將
心思放在專心駕駛上。

  進入市區前,韓哲叫醒了「睡眠」中的我。

  「嚴平,你住哪裡?我這直接送你回家了。」我伸手抹了把自己的臉,裝作
剛剛清醒的樣子。接著又裝模作樣的看了看車窗外的景物,然後驚訝的說道。
「怎、怎麼了?我什麼時候上的你的車,這怎麼已經到城裡了?」

    韓哲倒沒看出我的做作,而是微笑著解釋著。「你是王烈背回來的。回來之
後,就放我車上讓我開車送你回家了。現在進城了,告訴我你的住所,我好直接
送你回去了。」

    「可我還有很多弄不清楚的事情想要向你請教啊?」這倒是我的心理話,沒
有任何虛偽的成分。

  韓哲搖了搖頭回答道。「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所以暫時沒有時
間和你探討問題了。你現在也知道了我就住在天婦宮的關帝廟。等我把手裡的事
情都處理了,隨時歡迎你過來找我了。」從韓哲的表情當中,我意識到他確實有
事情需要處理,想著自己既然已經清楚了在哪裡能夠找到他和王烈。心中的疑惑
遲早都能從他們哪裡得到解答,而此刻殺害盧志航的林美美也已經落到了王烈和
葉桐這些人的手中,老盧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而自己雖然睡了幾個小時,但精
神和身體依舊疲憊不堪,需要休息。想清楚後,我告訴了韓哲我的住宅地址,韓
哲隨即將我送回了回來。

  到家時,已經是上午六點多鐘,天色開始泛白。不過我還是首先躺到了床上,
補充睡眠。上午十一點的時候,我被電話鈴聲吵醒。一接電話,是賀安堂打來的。

  「嚴平啊……老盧的事情現在也都處理完了。我們這些戰友也沒理由再呆在
這邊了。我們這商量著下午就該陸陸續續打道回府了。你看你中午有沒時間?過
來和大夥吃一頓午飯了。」

    「是這樣啊……」我歎了一口氣,對於賀安堂等人而言,操辦完老盧的喪事
後,確實沒有必要再留在這邊了。而且大家現在都有彼此的生活和家庭,如今確
實是應該各自回家的時候了。「那我做東,請大夥中午再聚一聚。」我在電話裡
回復著。

  「好啦,你弟弟已經代你請過我們了。中午這頓你就別破費了,我們這邊集
體湊個份子了。地點就定在旅館這邊的蜀風園餐廳了,你趕緊過來吧。」說完,
賀安堂掛掉了電話。

  我隨之起床走進了衛生間。一邊沖涼一邊思考著。「林美美的事情要不要告
訴他們知道呢?……還是算了吧!經歷的那些事情,就算我自己現在都不敢相信
是真的!要告訴了他們,誰會信啊?還是老老實實的和大夥吃頓飯就散了吧。」

    沖完了澡,我出門趕到蜀風園餐廳參加了戰友們在這座城市裡的最後一次聚
餐。下午開始,戰友們紛紛踏上了回程。我則作為地主將每一個戰友都送上了各
自的交通工具。夜裡十點,將最後的賀安堂和鄭龍送上火車後,我方才再一次拖
著疲憊的身軀返回了家中。同時考慮著自己是不是也要買輛私家車了,這兩年來,
我的生活基本就是兩點一線,住所到編輯部,每日重複而已,所以也沒考慮過這
個問題。但盧志航去世後這幾天,我東奔西跑的,送戰友去車站機場也都是叫的
士,要在碰上類似事情,沒輛車確實非常的不方便了……

  想著想著,我用鑰匙打開了門鎖,一推開門,我便感覺到了不對勁……

  作為單身男性的住所,我的家裡永遠維持著混亂和骯髒。可此刻一開燈,我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雜亂無章的客廳此刻被人收拾的整整齊齊,木質
地板光潔明亮;我接著沖進了廚房……原本堆滿了方便食品空包裝和打包盒的灶
台被清潔的乾乾淨淨;我見到眼前的一切,頓時驚的瞠目結舌!

  最後我跑回了臥室。不僅中午起床時被我卷成一團隨意亂丟在床上的被子此
刻被疊好了,整個床鋪也被整點打掃了一番。

  我呆呆的望著眼前的一切。

  「不會是小偷……從沒聽說過有小偷跑到別人家裡偷東西的同時還幫人把房
間給徹底打掃一遍的。我他媽的見鬼了麼?」


                               【待續】
2015-6-18 18: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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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igma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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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紋面

作者:漂泊旅人


               第十五章

  當兵幾年,使我具備了超強的環境適應能力,加之又是一個人單身居住,所
以我對於住所的環境衛生一貫是不講究的。實在太髒太亂了,直接就委託物管聯
繫家政公司過來打掃,一般個把月打掃一次。維持著住所內不會滋生什麼致命病
毒就成了。

  而眼前房間清潔的狀態,讓我感覺自己在做夢。

  雖然想著應該不是小偷入室盜竊,但我還是檢查了一下家裡的物品。實際上
,我家裡除了放在床頭櫃裡的房產證和存摺之外,實在也沒有什麼東西算的上是
貴重物品了。我對奢侈品毫無興趣,此外也從來沒有佩戴珠寶、項鍊、首飾、幸
運物之類的習慣。所以這一類物品我根本就沒有,不過家中也確實存在一些在我
個人看來頗為重要的物品,那便是曾祖父和祖父當年留下的書信、文稿、筆記這
些東西。普通人未必了解這些東西的價值所在。我卻清楚這些物品的珍貴。尤其
是一些歷史名人當年寫給曾祖父的信件,那都是及其寶貴的歷史文獻。比如陳獨
秀這傢伙,給曾祖父的信件當中連自己嫖娼的事都隨筆提到了。

  查看了半天,我終於確認家裡並未遺失任何物品。我坐在客廳沙發上百思不
得其解。

  門鎖沒有任何撬開的痕跡。我家裡的鑰匙,嚴光是有一把的。不過他卻極少
會到我這邊來,即便來了,我也確信,這傢伙肯定不會閒得替我打掃衛生。他自
己的狗窩比我這邊有過之而無不及,一點都沒有所謂家財萬貫的黑道老大的那種
派頭。

  除此之外,便只有我自己隨身攜帶的了,還有編輯部我辦公桌下的保險箱裡
我保留了一把以備不時之需。但除了我自己之外,沒人知道我在保險箱裡還留了
把家裡的備用鑰匙。

  「難道是王烈?」我猛地想起了王烈空手開鎖的神奇技能。但我立刻否定了
這個想法。因為王烈不知道我的住所地址。我雖然告訴了韓哲,但韓哲應該不會
沒事把這些東西告訴王烈了。而且王烈此刻恐怕應該正在忙著處理林美美的事情
,又怎麼會神經病犯了跑到我家裡來給我收拾東西?王烈到現在給我的感覺除了
神秘之外,便是極有擔當,而且男子氣概很重。這樣的男人恐怕和我一樣,都是
不怎麼做家務的類型了……

  「不過這屋子收拾過後,確實讓人神清氣爽……」想著想著,我腦子裡忽然
冒出了這樣的念頭。不自覺的我居然聯想到了小時候奶奶給我講的「田螺姑娘」
的故事。

  「難道我碰到了一個田螺姑娘?」我不禁啞然失笑。不過轉念一想,碰到王
烈這些人後,見到了會動的死屍,林美美也變成了怪物,這些根本讓人無法想像
的東西都出現在了面前,沒準這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謂的「田螺姑娘」也說不定。

  胡思亂想了半天,倦意再次席捲了我的大腦。我懶得再去考慮問題,鑽進臥
室,躺到床上到頭便睡著了。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先是給編輯部那邊打電話,繼續耍賴請假。完了便急
匆匆的坐車趕往長安鎮的天婦宮,結果進到關帝廟這邊,卻找不到韓哲。向天婦
宮的管理人員打聽,對方倒給了我準確的回覆。

  「韓居士據說外出辦事去了,至於什麼時候回來,說不准了。他其實是個志
願者,平時志願免費協助我們管理關帝廟那邊的事務。並不是我們管理處的工作
人員了,所以我們也管不到他了。不過他外出辦事最多也就幾天,一般不會超過
半個月的。你過段日子再來,肯定能見到他。」

  我撲了個空,跟著又急匆匆返回城裡,來到了「興隆公司」的所在地。興隆
公司倒是正常營業狀態,但當我提出要見王烈時,那個門口的女接待員一臉歉意
的向我解釋道:「王總經理凌晨坐飛機去無錫了。那邊有個比較重要的貸款項目
,需要他親自過去把關簽字,至於回來的日期說不准了。如果你要辦理貸款業務
,我這邊可以給您安排介紹其他工作人員幫你辦理。如果不是業務方面的問題,
您就留個聯繫電話,他回來了,我第一時間給您電話通知您,您看好麼?」如此
一來,我徹底抓了瞎。只得無奈的回到了家中。

  又過了一天,我感覺到在家中無所事事,便只能又像平常那樣,前往編輯部
點卯混時間了。

  來到了編輯部,我到主任那邊報了到。回到自己座位之後,打開了電腦。這
一次,我得到了集團總部人事部的明確答复!我的調動申請,居然被駁回了。至
於理由,郵件當中只是說經過人事部門慎重考慮,綜合各方面的意見,認為我不
適合前往中東記者站工作,因此駁回了我的調動申請。

  見到這封郵件,我整個人徹底的鬆懈了下來……

  「算了……叔父當年最愛說的一句話就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了。還有就是
世間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由得他們去了。」我看完了郵件,搖了搖頭,跟著起
身來到飲水機邊嚮往常一樣開始泡茶。接下來我自己估計又是上網看小說或者打
遊戲以消磨掉無聊的工作時間了。

  往茶杯裡摻完了水,我一轉身,便見到斜對面鄔俊雄鄔副主編的辦公室門打
了開來,幾個人從裡面走了出來。鄔俊雄跟在後面,態度極為恭敬。

  編輯部裡掛著副主編頭銜的人就兩個,一個是我,一個便是鄔俊雄。和我這
個掛個名頭吃閒飯混日子的人不同,鄔俊雄才是這個編輯部裡實實在在管事的副
主編輯。因為他善於交際,在人際圈內長袖善舞,極為擅長跑關係,走門路。因
此實際上承擔了編輯部主要的副業工作。拉廣告、跑贊助這些,都是他一手操辦
。對於我們這本讀者人群並不如何寬泛的時尚雜誌而言,除了發行量帶來的收益
之外,更主要的反倒是企業贊助和各類廣告所帶來的經濟收入了。也因此,鄔俊
雄同主任一樣,在編輯部中擁有自己一間獨立的辦公室。

  當然,編輯部建立之初主任也曾經考慮過給我這個名義上的副主編也單獨隔
間辦公室。但我自己清楚自己在編輯部中的定位,所以堅決推辭,而選擇和其他
編輯一道在大辦公室內工作。也因為這個原因,主任始終對我懷著一絲虧欠的心
理。

  此刻鄔俊雄似乎是要送出來的人離開編輯部。我很奇怪什麼人會讓他如此的
鄭重其事?來編輯部商討贊助以及聯繫廣告的客戶多了,往日鄔俊雄都是在大廳
內安排一名職員送到編輯部門口,以示禮貌即可。像現在這樣,他親自出來送行
的客戶可並不多見。因此,我忍不住對走出鄔俊雄辦公室的人多看了幾眼,沒想
到這一看,就感覺眼睛挪不開地方了。

  「絕代佳人」,當看清走在最前方的那名女性的面孔後,我的腦海中猛然冒
出了這個詞彙。一對微微彎曲的柳葉眉,兩隻杏眼彷彿天然的帶著一絲魅惑之意
,瞳孔漆黑明亮。鼻子小巧但鼻樑筆直,鼻下的小嘴真的只能用櫻桃小口這個詞
語來形容。最關鍵的是,女子的臉型是標準的瓜子臉,極為精緻的五官準確的分
佈在臉上最標準部位。一頭烏黑秀麗的齊耳短髮修整的恰到好處。

  我雖然不是學美術出身,對於美學了解有限,但眼前的這個女人的容貌,卻
令人感覺到五官哪怕挪動了一絲的位置都會讓人感到遺憾一般。「這世界上竟然
真的有這樣擁有完美面容的女性?」我一時間以至於達到了失態的狀態,只是呆
呆的盯著女人的臉看,而跟著女人後面的其他人,包括鄔俊雄都被我徹底的忽略
了。

  那女人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視線,隨即側過臉和我四目相對,見到我近乎於癡
呆的樣子後先是露出了詫異的神情,但片刻之後便又向我點頭微笑了一下。接著
轉過頭繼續向著編輯部的大門走去。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顯示出了極度的優雅
和良好的教養。

  鄔俊雄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一直跟著出了編輯部。過了幾分鐘後方才又返
了回來。我好不容易方才從對女子容貌的震撼當中回過神來,見到鄔俊雄歸返,
連忙把他招呼了過來。

  鄔俊雄和我一樣,都是編輯部創立時的「元老」,而且他對我的情況非常的
清楚。知道我進編輯部的真實原因,也清楚當年我做記者時的那些往事。所以他
和我的關係一貫融洽。在現在的編輯部中,是為數不多不會在我背後說三道四的
存在。相反,在其他人給我提意見的時候,他總是堅定和主任站在同一陣線,堅
決的維護我這個副主編的「權威」,因此我和他彼此之間不需要太多的客套。

  「老鄔啊,你不會一直把人送到了停車場吧?這可真少見了。什麼來頭啊?
居然能勞動你的大駕。」我頗有些意外的詢問起來。以我對鄔俊雄的了解,我判
斷他絕對不會因為那個女子的美貌而對對方刻意討好迎奉,因為鄔俊雄此人最大
的優點之一就是「不好色」。當然,說不好色也只是相對的。老鄔畢竟是正常男
人,對於漂亮女人終究還是喜歡的。但他心理素質極好,而且善於養生,所以總
能正確克制自己的慾望。向我剛才那樣看美女看到失態這種情況,他身上是絕對
不會發生的。正因此,我認為他之所以放下身段,主動將對方送到商務樓下的停
車場,必然是因為對方的背景,要么就是對方和編輯部合作的內容所產生的利益
讓鄔俊雄不得不慎重對待了。

  「你還真說對了……他們可是大客戶!」鄔俊雄也沒有隱瞞我的意思,直接
對我進行了說明。「你知道不,他們剛才來找我說,居然要買斷咱們雜誌未來一
年全部的廣告版面。而且明確說明,因此造成的和其他企業的違約賠償費用這些
,全部由他們的企業承擔。碰到這樣的大財東,你說我還不得向觀音菩薩一樣的
給供起來啊!」

  「什麼?雜誌一年全部的廣告版面?他們什麼公司啊?有那麼多東西來登廣
告麼?」聽到鄔俊雄如此說,我也傻眼了。

  「聽說過松前製藥麼?他們就是松前製藥的!」

  鄔俊雄這樣一說,我猛的反應了過來。松前製藥是現在世界上排名前列的國
際藥品企業集團。即便是同輝瑞、葛蘭素史克、羅氏和拜耳這些集團公司相比也
不遑多讓。這是一家總部位於日本的集團公司,據說該集團最初是由日本一個家
族的家族企業發展而成。集團公司的標誌也就是該家族當年的家徽。不過如今已
經成為了全球性質的跨國集團公司,同日本原先的松前家族沒有了任何實質上的
關聯。

  「你沒開玩笑吧?咱們可是時尚雜誌,和藥品這些搭不上邊啊!而且如今的
發行量他們會看的上?」我連連眨眼,有些不敢相信鄔俊雄此刻說的這些。

  「我和你想的是一樣的。可剛才商談的時候,人家說準備在我們雜誌上刊登
的都是保健類藥品的廣告。現在中青年人服用各種保健品也是一種時尚,立刻就
駁斥了我藥品和時尚沒有關聯的說法。至於發行量,他們說他們非常看好我們的
雜誌,現在談合作正是他們看中了我們將來的發展前景……」

  「我靠……這你也會相信?你沒答應他們吧?」美女離去後,我此刻也恢復
了神智,考慮問題也隨之現實了起來。

  「我怎麼會答應啊!只不過對方開出的價錢實在太過誘人了。所以我也只能
先表示需要考慮。我這不正準備去找主任說這個事情呢。」鄔俊雄此刻也有點暈
暈乎乎的,顯然是被這天上忽然掉下的餡餅砸昏了腦袋。

  編輯部裡的管理層的分工是嚴格固定的。廣告和贊助這些事務都是鄔俊雄一
手操辦。主任他老人家出於對鄔俊雄的尊重,若非老鄔主動找他,否則絕不干預
。編輯部之所以能支持到現在,而且還略有發展,同主任大人用人不疑的管理模
式還是有著一定的關聯的。

  聽到鄔俊雄如此說,我連忙停止了盤問。「這樣啊,那不耽誤你了,你趕緊
和主任合計合計吧。這可不是小事了。」

  目送老鄔走進了主任的辦公室,我接著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抽煙。雖然理論上
我作為副主編也應該參與討論的。但我自己對於我在編輯部裡一貫都有正確的定
位。我就是一吃閒飯的,副主編啥的無非就是個名頭。而且對於經營這一塊我也
不懂,這些事情還是交給主任和老鄔他們這些真正的編輯部管理者去操心了。

  抽著抽著,不遠處便傳來了極為做作和誇張的咳嗽聲。李箐箐等幾個女人帶
著鄙夷的眼神看著我和我手中的香煙,一臉的厭惡。我見狀苦笑了一下,起身走
出了辦公大廳來到過道上繼續抽煙。雖然編輯部並沒有任何禁煙的規定,但我不
想因為這些事情招惹的她們在一邊含沙射影的喋喋不休。所以,還是退避三舍為
上。

  抽完了煙,我沒有立刻返回辦公室,感覺肚子有點不舒服,我便來到樓層所
在的公共衛生間方便。清理了腸胃之後,我出來在洗手池裡洗手,抬頭看見衣帽
鏡中自己的形象,我忽然有一種見到了陌生人一般的感覺。我隱約發現我眼珠的
顏色發生了些許的變化。原本黑色的瞳孔中竟然閃爍著一絲微弱的金色光茫。我
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想要看的再仔細一些,卻又發現那一絲金色光芒徹底消失不
見了。

  我雙手撐著洗手池的邊緣,皺著眉頭看著鏡子,對此感到疑惑不解。不過就
在我試圖繼續看著鏡子尋找瞳孔中的那一絲若有若無的金色時,一道身影出現在
了鏡子的反射面內,我本能的回頭一看,居然是胥悅。

  胥悅見到我的表情先是意外,但隨即便又轉變成了尷尬。我方才又想起那天
在旅館房間的事情……

  我把下藥的男人打趴在地後,胥悅因為藥性發作,整個人纏到了我的身上。
直到110巡警趕到才把她從我身上拉開,然後被送到了醫院。

  發生了那件事情,她現在見到我而尷尬也是很正常的事。明白了這點,我匆
忙的扯了一張擦手紙擦拭了雙手,接著低著頭從她身邊快步走過。她和我的反應
也差不多,只是低著頭,待我離開後,方才連忙鑽進了衛生間裡。

  回到了辦公室後,我和往常一樣點開了系統自帶的翻牌遊戲,打算消磨時間
。結果手裡拿著鼠標卻怎麼都靜不下心來。剛才見到的那個絕色美女的形象反复
在腦海當中縈繞……

  我自認算不上什麼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過去也有過一夜情以及嫖娼的行為
,但對於美女,我基本還是把持得住的。什麼女人可以碰,什麼女人碰不得,我
心裡有數。此外當記者的時候,雖然主要精力都是在時政新聞這方面,但也曾經
短時間的從事過體育以及娛樂新聞的採訪報導工作,當時也接觸過好些個所謂的
「女明星」以及選美冠軍之流,但卻從未出現過今天這樣的情況。就算松前製藥
的這個美女比之那些女明星和選美選手確實更為美麗動人,可我認為我還不至於
戀戀不忘到現在的這個程度。

  「嗯……那個女人除了相貌之外,似乎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讓我如
此上心了。對了……那女人的樣子我似乎在哪裡見過?當見到她的一瞬間,吸引
我的不僅僅是她的美貌,除了美貌之外,我還有一種似曾相識的親近感。彷彿很
久很久以前她就曾經一直陪伴在我身邊似得。真正讓我在見到她的時候失態到忘
乎所以的原因並不是她漂亮的臉蛋,而恰恰是這種親近的感覺了。」想了半天,
我忽然意識到了我此前在美女面前失態的真正原因了。

  就在此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一看來電顯示居然是吳仲軍打過來的
。我連忙接通了。電話一通,吳仲軍的聲音響了起來。

  「嚴平麼?盧志航的案子有進展了……那孩子,就是盧志航的兒子盧松找到
了。」

  「什麼?找到盧松了?」聽到這句話,我大吃一驚。我清晰的記得前一天在
雲霄山天然溶洞內,我親眼目睹了盧松的頭被那個活屍女人一劍砍下的一幕。但
吳仲軍接下來的話則證明了我當時見到並非是虛幻了。

  「只是可惜我們晚了一步,這孩子已經死了。而且死的很慘,被發瘋了的林
美美把他頭都砍掉了!」吳仲軍在電話裡氣喘吁吁的解釋著。

  「林美美?發瘋?砍頭?」聽到吳仲軍如此說,我更是震驚的無以復加!盧
松被砍頭我就在現場,不過動手的是那個活屍女啊!吳仲軍怎麼會扯到林美美的
身上……林美美不是已經被葉桐給……

  想到這裡,我忽然想起了韓哲在車上說起的讓葉桐「善後」的話語來,「難
道,難道為了讓警察順利結案,葉桐他搞了什麼花招?」想是這麼想,但我還是
站起來,拿著電話跑到了過道內,然後在樓層中找了個相對僻靜的場所,讓吳仲
軍在電話中告訴我整個的事情經過……

  「我們這些日子一直在到處尋找林美美和盧松的下落。原本我們以為林美美
會帶著盧松躲藏到親戚或者朋友的家中,可沒想到那個女人其實帶著孩子一直就
躲藏在市內朝陽區的一間出租屋內。孩子應該不知道林美美殺了自己的父親,所
以一開始都聽從林美美的安排,但可能是藏匿的時間太久了,孩子終於發現了林
美美的異常,因此和林美美發生了爭執。林美美我估計當時已經精神分裂了,和
孩子發生爭執之後,先是拿菜刀直接砍斷了孩子的雙手,然後又殘忍的砍掉了孩
子的頭……」

  「今天凌晨發生爭執的時候發出了很大的動靜,所以驚動了周圍的住戶。住
戶們跑去敲門,結果林美美堵著門不開,住戶們沒辦法,只有報了110。11
0趕到後強行撞開了房門,結果一開門就看見了孩子的屍體。」

  「見到巡警衝進來後,林美美拿著菜刀一邊亂舞,一邊從房間裡衝了出去。
當時因為房間外圍觀人群很多,趕過去的那兩個巡警不敢開槍,怕誤傷了行人,
結果就只能跟在林美美後面一路追。」

  「那追上了沒有?」我連忙追問道。

  「沒追上了。不過估計那女人也活不成了!她一直跑到了清江大橋附近的江
邊。兩個巡警眼見追不上了,又正好當時附近空曠無人,所以就朝她連開了四槍
。我看了大橋附近的監控錄像,最起碼有三槍都打中了她的後背。她中槍後,因
為慣性直接衝進了江裡,我們這邊正在聯絡下游的相關單位準備搜索屍體。我給
你電話,就是問你要不要過來確認一下孩子的屍體。」

  聽到吳仲軍說到這裡,我已經徹底明白了葉桐是如何「善後」的了。這傢伙
還真有點「導演」的天賦。為了給警方一個盧松以及林美美合理死亡的解釋,居
然安排了這麼一齣戲碼。我一點也不懷疑如今的林美美只怕已經被葉桐改造成了
溶洞中那個舞劍女子一般的存在了。而他接著又控制著已經死掉了的林美美在朝
陽區的出租屋內玩出了精神分裂、爭執殺人的這一系列表演。

  「這樣也好了,畢竟溶洞當中發生的那一切,即便真的告訴警察,警察那邊
也絕對不可能相信的。而且林美美居然和盧松發生了母子亂倫的關係,為了志航
的名聲,這個事情也絕對不能傳揚出去!現在讓葉桐這麼一搞,整個事情在警察
那邊就完全可以解釋得通了!想必警察一定會認為林美美是因為感情糾紛失手殺
死了盧志航,然後帶著盧松開始四處藏匿,其間出現了精神分裂的症狀,最後又
在與兒子盧松的爭執當中再次殺死了盧松,接著發瘋逃亡……如此一來,整個事
件便有了一個完整且合情合理的說法了。」

  明白了這些之後,我連忙在電話當中回覆吳仲軍道:「來,當然要來,你告
訴我在哪裡?我這邊馬上就趕過來。」

  掛掉了電話後,我長吁了一口氣。雖然在溶洞的那個晚上我就已經清楚了盧
志航死亡的真相,但此刻我也必須前往吳仲軍那邊對盧松的屍體進行確認,這是
為了協助葉桐和王烈他們為這一「善後」畫上最終的句號。要是我不去,或者表
現的漠不關心的話,則必然會引起吳仲軍的懷疑。要知道前兩天,我還因為關心
盧志航案子的原因特意跑去找吳仲軍想要看現場照片和案件卷宗呢。

  想著主任此刻應該正在和鄔俊雄討論廣告版面買斷的事情,我也就沒有進他
的辦公室打擾,而是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隨身物品後便來了個「不假外出」。這樣
的事情對我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飯,一點都不會在意主任那邊會對我有任何的不滿。

  結果在編輯部樓下等了半天,都沒碰到一輛的士經過。就在我因為時間的流
逝而悶悶不樂的時候,一輛私家小車停在了我的面前。胥悅居然從駕駛室裡探出
半截身子來。

  「嚴哥,你在等出租麼?」此時的她雖然沒有了衛生間門口的那種尷尬神情
,但言語之間還是顯得有些扭捏。

  「嗯嗯……趕著出去辦點事情了。」我點頭隨意的回答著。此刻我的心思早
已經轉移到要處理的事情那邊去了,對於我和她之間的那些尷尬哪裡還有精力去
考慮。

  「哪……哪要不我送你一程?」胥樂磕磕巴巴的問道。

  「你送我?」我眨了眨眼睛,跟著看了看來往的車輛,估計再過一時半會也
不會有空的士從這裡經過後,我終於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你了。」說完,我拉
開後車門,坐了進去。

  「嚴哥,你要到哪裡了?」見我坐到了後座,胥悅的眼神中居然閃過了一絲
失落。

  「朝陽區公安分局。」我隨即將地點告之了胥悅。

  「公安分局?嚴哥你去哪裡做什麼啊?」胥悅一邊踩下油門,一邊好奇的詢
問。

  「我戰友死了的事情你知道吧?」我反問道。

  「嗯,從你們編輯部那邊的人那裡聽說了。」胥悅點了點頭。盧志航去世的
事情在我編輯部這邊也是傳的沸沸揚揚的。在同一層樓健身俱樂部工作的胥悅自
然也多多少少的了解了一些情況。

  「聽說了就好,剛才公安那邊的熟人打電話過來通知我,說我戰友的那個案
子破了。我這就是為了趕過去確認情況的。」我當即把前往的原因告之了胥悅。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我趕緊把你送過去了。」胥悅聽完後,也不知道是
不是真的替我著急,油門一下就踩到了最底。小車因此跟著抖了一下,我猝不及
防,半個身子因為慣性縮到了座椅的下面……

  胥悅從後視鏡中看見了我此刻的狀態,又連忙鬆開油門將車速降了下來,同
時連忙道歉,「嚴哥、對不起啊……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掙扎著又坐回了座位,面對胥悅這樣的美女,我當然不可能真的和她計較
什麼,只能苦笑著說道:「沒、沒事的。那邊案子已經結案了,我過去就是了解
一下情況而已。不用那麼趕的,你按正常速度開就行了……行車駕駛!安全第一
,安全第一!」聽到我最後兩句近乎於調侃的話語,胥悅也禁不住莞爾。

  見到美女露出笑容,我也跟著笑了起來。畢竟我和她難得單獨相處一次,我
更希望和她之間能夠比較輕鬆的進行交流了。

  「對了,你怎麼會這個時候開車出來啊?我剛才經過你們俱樂部門口,我看
見裡面還有好多學員在健身啊。你作為教練不用在現場指導麼?」

  「俱樂部又不是只有我一個教練了,而且我主要是教授健美操和各種現代舞
。制定健身計劃還有現場健身指導這些工作都是別人在做。至於為什麼這個時候
出來,是因為我一個好朋友前幾天因為車禍住院了,她在這邊無親無故的,我這
兩天每天晚上都要給她送飯。俱樂部現在暫時沒我什麼事,我就開車出來打算去
超市買點菜什麼的。」胥悅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將自己開車外出的理由說的
格外清楚,甚至於間接的介紹了她在俱樂部裡的具體工作。要知道我之前只知道
她是健身俱樂部的健身教練,至於到底在俱樂部幹什麼?我還真的是一無所知。

  「喔……這樣啊?看不出來你還會做飯呢?現在你這個年齡的女孩,會做飯
的可不多了!了不起啊。」我下意識的恭維了她兩句。

  聽到我這樣說。胥悅居然露出了些許害羞的表情。不過隨後車內便陷入了安
靜。因為我對她的了解實在太少,恭維之後,我便不知道該找什麼話題將交談持
續下去了。而她作為女性,也維持著基本的矜持,所以我不開口,她也不適合主
動挑起話題。

  總算這種沉默的局面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儘管車輛行駛的速度並不快,但
不到半個小時,還是到達了我此行的目的地,朝陽區公安分局。

  見到了地方,我趕緊從車裡鑽了出去,然後轉身向胥悅道謝:「太謝謝你了
,要不是你,天知道我還要在路邊等多長時間的的士呢。」

  胥悅隨之露出了她特有的迷人微笑,「不客氣了,我反正也是偷溜出來辦私
事了。嚴哥,你啥時候要用車了,只要我有空,隨時可以來找我。不收你錢哦。
」說完,也不等我有所回應,便又急匆匆的開走了。

  胥悅走了,我也趕緊進了公安分局。向分局戶政大廳的工作人員說明了來意
後,我很快便在分局刑偵大隊的辦公室內見到了吳仲軍。在吳仲軍的帶領下,我
終於又一次見到了盧松的屍體……確實就是溶洞中被斬首的少年!


               第十六章

  「可惜了……好好一個孩子,怎麼年輕就死了。」陪我看過了盧松的屍體後
,吳仲軍陪著我返回到了政務大廳,同時感慨著。

  「是啊,盧家就這麼一個孫子。盧家二老要知道了現在這個事實,都不知道
該多難過了。你說我該不該現在把這個情況通知他們盧家啊?」

  實際上在目睹了盧松和林美美之間亂倫行為後,我對盧松的死亡雖然還是頗
為遺憾但卻少了很多的心理負擔。但吳仲軍此刻如此感慨,我也只得順著他的情
感狀態而加以延伸了。

  「知道你為難,還是算了吧,等案件正式終結之後,再讓刑警隊這邊的人正
式通知盧家。他們這邊都是專業的,知道該怎麼處理了。」吳仲軍明白讓我通知
盧家的話會給我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因此主動將告之的義務攬到了公安局這邊。

  「另外,到現在還沒找到林美美的屍體,也不知道是沉到江底了還是被沖到
了更遠的下游區域。我知道你很關心這個事情,所以一有新的消息,我會及時通
知你的。」在說完了這番話之後,吳仲軍覺得自己的責任也盡到了,便將我送出
了公安分局。

  幾天後,吳仲軍通知我因為長時間都沒能打撈到林美美的屍體,公安局這邊
的搜尋打撈工作只能終止了。畢竟,公安局這邊警力和資源有限,不可能長時間
的將精力放到這樣一個已經「真相大白」了的案件當中。林美美雖然還是被列入
了通緝名單之內,但公安局內部已經基本確認了她的死亡,並將案件偵破情況對
盧家進行了通知。至此,盧志航死亡的案子算是塵埃落定了。

  這期間,我又跑去找過韓哲和王烈一次,但這兩個人彷彿是商量好了一般,
依舊滯留在外未歸,讓我再次白跑一趟。不過總算在這之後王烈給我打了個電話
,告訴我他將在數日後返回,我也因此靜下心來,等待他回來之後的再次會面了。

     ***    ***    ***    ***

  清晨,我又和往常一樣乘坐公交來到編輯部點卯混日子。下車經過編輯部所
在商務樓的停車場出入口時便聽到停車場裡面傳來了女性的叱罵和尖叫聲。由於
過去長期從事記者工作的緣故,使得我自然的擁有了喜歡管閒事的興趣愛好,因
為沒準就是一條新聞線索!所以當發覺停車場內有異常情況後,我不由自主的便
跑進了停車場內。

  跑過去一看,結果看見胥悅和另一個女孩正怒氣衝衝的和三個年輕男子爭吵。

  我見狀,很自然便走到了胥悅這邊開口詢問道:「胥悅,出了什麼事情了?
剛才我好像聽見你在叫什麼啊?」

  胥悅一見是我,便如同見到了救星一般,立刻拉著自己的女伴站到了我的身
後,然後指著眼前的三名年輕男子說道:「嚴哥,他們三個耍流氓,調戲我和我
朋友。」

  聽到胥悅這樣說,三名男子中的一個怒氣衝衝的吼了起來:「什麼?我們耍
流氓?我們要真耍流氓你他媽的還能站在這?明明是你先動手踢了我兄弟!」聽
到男子的吼叫,我才注意到三人當中有一個此時正痛苦的彎著腰,雙手緊緊捂著
自己的要害部位,而第三名男子則攙扶著他,也是一臉的怒容!

  「誰叫他攔著我不放,還一個勁的要我電話號碼的!我踹他一腳算便宜他的
,你信不信我打110告你們非禮我啊!」胥悅此刻充分顯示了她潑辣的一面,
面對男子的大吼大叫,她是沒有絲毫的畏懼。

  不過就這幾句對話,讓我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估計是看胥悅長得漂亮,
那個此刻捂著褲襠的男子便纏著胥悅想從胥悅這裡要到她的電話號碼。胥悅可能
被對方糾纏的沒辦法了,一氣之下便對該男子直接使用了「女子防身術」的第一
招,因此直接導致了雙方的爭吵。

  不過在我看來,正如之前那個男子所說的。要是他們三個大男人真的想對胥
悅這邊兩個女孩子實施什麼實質意義上的流氓行為的話,即便胥悅是健身教練,
恐怕也不是對方的對手了。這證明,眼前的三個男子終究還是有分寸的。清楚了
這點之後,我便打算做個和事佬了。

  我隨即轉身向胥悅說道:「胥悅,少說兩句,我和他們談成不?」

  見到我開口制止她,胥悅嘟了嘟嘴,終於還是聽從了我勸告暫時閉了嘴。我
跟著走到了吼的最兇的這名男子身邊,友善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道:「哥們儿,
她們先動手,肯定是她們的不對了。不過你看你一大老爺們,對兩個姑娘家的大
吼大叫,這算個什麼事兒啊?」

  聽到我這樣說,男子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確實有些失態了,語氣也隨之放的舒
緩了一些,「看樣子大哥你是明事理的人。你給評個理,我這兄弟無非就是想要
個電話號碼而已,她不給就算了,這踢人算什麼啊?而且你看看,她朝我兄弟那
地方招呼,這不要人命麼?」

  「我知道、我知道!」看著「武當」男子的此刻齜牙咧嘴的表情,我忍不住
想笑。雖然是女人,但胥悅可是健身教練,想來腿部力量還是很強的,這一腳下
來,我估計那傢伙肯定受了重創。「不過,要是你這兄弟不攔著人家姑娘要電話
號碼,人家會動手……哦、不,動腳踹他這一下嗎?你該知道的,現在這電話號
碼可不能亂要。山東招遠那邊,就為了要個電話號碼,可連人命都鬧出來了。」

  「可她踢了我兄弟啊。你難道想讓我們就這麼算了?」男子聽出了我回護胥
悅的意思,聲音立刻又高了起來。

  「不是、不是。她踢了你兄弟,肯定是她不對了。我的意思是,我看你兄弟
雖然受了傷,但她一姑娘家的,估計傷也傷不到哪裡去。要不咱們商量個價,這
邊賠點醫藥費甚麼的,這事就怎麼算了!你看,要是真的把110叫來了,這事
情沒準還就鬧大了。她們踢人固然是故意傷害,你這兄弟強要電話號碼,保不定
110那邊給定個尋隙滋事什麼的,結果可就是兩敗俱傷了啊。」

  聽到我這樣說,男子眨了眨眼睛,想了一想。臉色平緩了下來,「大哥,你
這一說,還有點道理,這樣,我和我兄弟商量一下。就像你說的,我們也不想把
警察給招來,只是咽不下這口氣而已。」說完,男子走到兩個同伴身邊商量了起
來。

  我則來到胥悅這邊解釋著:「我剛才和那男的聊了。你踢了那邊一腳,這事
情就不好辦了。所以剛才我給對方建議,要不然就出點錢,只當賠償他們醫藥費
了。」

  聽到我這樣說,胥悅睜大了眼睛盯著我道:「嚴哥,你就是這麼跟他們商量
的啊?你不知道,剛才那個男的有多噁心,死皮賴臉的纏著我,就是不讓我們兩
個離開停車場。我憑什麼要賠給他錢啊?相反的,他還必須得給我們兩個賠禮道
歉。」從胥悅的語氣當中,我當然明白她對於我的解決方案是極度不滿的。

  「我說大妹子啊……這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那能叫事情麼?你要不願意給錢
,成,你嚴哥我今天幫你把這錢給了。你是不知道,他糾纏你是糾纏,但他至少
沒動手啊……」

  「他怎麼沒動手了,他剛才還拉小悅衣服來著。」胥悅旁邊的女孩忍不住說
了起來。

  「行、行,他拉了小悅的衣服,可他至少沒動手打人吧?小悅剛才可是實實
在在朝他那地方狠狠的踹了一腳啊。你們想想,要一會真把110找來了,你們
覺得110會判斷那邊責任更重一些?」我此刻也只能無奈進行著誘導。聽我如
此說,兩個姑娘方才撇了撇嘴,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衝動了。

  看到胥悅兩人不說話了,我明白她們算是默認我的解決方案了。我隨即笑了
笑,「你們放心,我看那傢伙其實傷得也不重。就算真的重,他是男人,男人都
好面子,要讓人知道他那地方讓一個女人給踢了的話,他自己估計都會覺得沒臉
見人。所以我估計這事情他也不好意思跟你們糾纏不清的。給點錢,滿足滿足他
們的心理需要,這事情就算兩清了。」

  「可、可要是他們獅子大開口呢?」聽到我這樣說,胥悅還是感覺到了委屈。

  「那哪能呢?你當你嚴哥是凱子?讓人白敲竹槓的?你放心,他要敢獅子大
開口,我保准讓他吃不了兜著走。最多幾百塊錢,而且你嚴哥我剛才也說了,今
天既然讓我碰上了,那我自然會負責到底。這錢我替你們出了。」說完,我轉身
向三名男子哪裡走去。

  而那邊似乎也達成了一致,之前和我交談的男子見我過來,隨即迎了上來。

  「怎麼樣?商量好沒有?」我和這名男子走到一起後,一同低下頭彼此交談
起來。

  「你說的在理,我兩個兄弟同意了。」男子給了肯定的答覆。

  「那你開個價了?」

  「我要帶我兄弟去醫院看看,這樣吧。你給個兩千,咱們這事情就算完了!
」男子沒有遲疑,立刻就開出了自己的價碼。

  「兩千?我說哥們儿,你這可有點貪心了啊!就算治療個淋病也就幾百塊錢
。你這兄弟就是被那丫頭踢了一腳而已,我還不信他那玩意兒還就給毀了?五百
!」漫天要價,就地還錢,我也給出了我的價錢。

  「五百?大哥,你開什麼玩笑,去醫院打個CT都不止這個價吧?就兩千,
否則沒得談!」男子的態度頗為堅決。

  「八百!這是最高了。再高也沒有了。你要不願意,咱們這就給110打電
話,讓他們來處理,該咋地咋地。處理完了,你們要覺得咽不下這口氣,你們也
別找那兩個丫頭,直接來找我,我叫嚴平,就在這樓上的編輯部上班。要還覺得
不夠,你們也可以去找我弟,他叫嚴光,向他要錢,兩千塊錢對他而言,小菜一
碟……」

  「什麼?嚴光?嚴光嚴二爺是你弟弟?」男子聽到我把嚴光搬了出來,兩隻
眼睛立刻睜大了起來。

  「嚴二爺?我靠,這傢伙啥時候也被人叫爺了?呵呵……」我聽到男子如此
稱呼嚴光,忍不住笑了起來。

  男子驚訝的盯著我,在判斷我此刻的表情並非虛張聲勢之後,那男子又一次
向我確認道:「你是染坊路的嚴光嚴二爺的哥哥?」

  我認真的點了點頭。嚴光這傢伙的「根據地」正是城西北的染坊路。

  「我騙你幹什麼?家裡頭我排行老大,他排老二,否則的話,他怎麼會被人
叫做嚴老二呢?」

  男子楞住了,想了想,咬了咬牙道:「八百就八百了。只當賣嚴二爺一個面
子了。」男子如此表態,我算放下了心,立刻從錢包裡數了八百塊錢遞給了男子
。男子拿了錢,也不說話,轉身來到了兩個同伴身邊,小聲的說著什麼。跟著另
外兩個男子看我的眼神都變化了。

  此刻的我倒是一臉的坦然。之所以給八百,是因為我此刻錢包裡就只有八百
塊現金。因為這個原因,當對方獅子大開口後,我毫不介意的把嚴光這小子的招
牌給亮了出來。說實話,有的時候嚴光這傢伙的名頭還真的很管用,這次就起碼
替我節省了一千二百塊錢。

  三個男子拿了錢後,上了停車場裡一輛麵包車,跟著便離開了。我確認他們
離去後方才再次走到了胥悅兩人的身邊。

  「嚴哥,你給了他們多少?」胥悅連忙詢問起來。

  「這你就別問了。我說了這錢我出了。」我擺了擺手,跟著便準備進入辦公
樓。

  胥悅見我要走,一把扯住了我的衣角,「那那行呢?事情是我們惹出來的,
怎麼好意思讓你出錢呢?」

  就在我和胥悅拉扯的時候,停車場內開進了一輛黑色的賓利轎車。車子就位
之後,四個人從車上走了下來。為首的居然正是之前來編輯部同鄔俊雄商討買斷
雜誌廣告的絕色美女。

  絕色美女一下車,便看見了正在彼此拉拉扯扯的我和胥悅,眉頭微微皺了一
下,但這一表情轉瞬即逝。接著絕色美女居然帶著三個隨從朝著我和胥悅三人走
了過來。直到他們走到我們旁邊,我和胥悅方才猛然警醒過來。

  絕色美女笑咪咪的向我打著招呼,「我記得你……你不是XX雜誌編輯部的
工作人員嗎?我們來這裡,就是到你們編輯部談業務的。不知道你有沒有空,帶
我們上樓呢?」女子的聲音彷彿翠谷當中的黃鶯一般,極度的悅耳動聽。

  見到女子說話,我一時間呆立在原地不知所謂。好半天我才意識到對方是在
向我打招呼,並要求我帶著她們前往編輯部。反應過來的我連忙結結巴巴的回答
道:「有、有空啊,我這正準備去編輯部報到呢。」

  女子見到我此刻魂不守舍的樣子,不禁露出了微笑,接著說道:「既然如此
,那就麻煩你在前面帶路了。」

  我覺得我此刻幾乎喪失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能力。當女子說完帶路的話語之
後,我立刻側過身子,做出了「有請」的動作,然後不受大腦控制一般,主動的
便承擔起了在前方開道的工作。

  見我此刻視其為無物一般轉身帶著絕色美女一行人上樓,胥悅一時間也像傻
眼了一般站在原地發呆了起來。她的女伴則在她的身邊嘀咕著:「看見了沒?這
就是男人!腦子裡面就只有漂亮的女人而已……」

  胥悅彷彿沒有受到身邊女伴的教唆,她顯然也被絕色美女的容貌所震驚了,
嘴裡喃喃道:「那個女的,真的好漂亮,難道你不覺得麼?」

  女伴聽到胥悅如此說,狠狠的瞪了胥悅一眼道:「你也是大美女誒!你也就
比她差一點點了。在我看來,她無非就是比你更懂打扮一些了……」說到這裡,
女伴似乎也覺得自己這樣說確實有點違心,跟著補充了一句:「當然,這一點點
看上去是有些距離喔……」

  領著女子一行人進入了編輯部的大廳,女子向我略一頷首表示了感謝,然後
便帶人徑直來到了鄔俊雄的辦公室門口。鄔俊雄一見是她到來,連忙起身將女子
一行人迎進了辦公室內,然後關上了門同女子進行私下商談。

  當女子身影從我的視線當中消失之後,我才感覺自己回過了神來。

  「我操?我在搞什麼?就算她是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我也不至於這樣吧?
居然連自我控制的能力都他媽的喪失了?」我對自己之前的那種失態感覺到了極
度厭惡,要不是此時辦公室到處都正在忙碌工作的編輯部同事,我幾乎想狠狠的
抽自己一個耳光了。

  就在此時,劉箐箐忽然走到我面前冷冰冰的告訴我:「主任找你。」然後愛
理不理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又在原地愣了一下,方才反應過來,連忙走進了主任辦公室的大門。

  見到我進來,主任示意我在他辦公桌的對面坐下後,熱情的遞給了我一根香
煙,接著笑呵呵的對我說道:「嚴老弟啊,看來你如今的快活日子要到頭了。」

  我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主任在說什麼,「什麼快活日子要到頭了?主任,你
不會打算一腳把我踢出編輯部吧?」

  「切,別胡說八道。沒有集團公司那邊的允許,我敢把你踢出去?我的意思
是,雜誌之後的編輯工作,你恐怕要開始幹點實際的東西了。」主任直接給了我
一個白眼,跟著解釋道。

  我楞了楞,「怎麼了?編輯部有人要辭職走人,你打算讓我負責那部分的工
作?」

  主任伸出食指,在我面前搖了搖,否定了我的推測,「你知道松前製藥打算
買斷我們雜誌一年的廣告版面這件事吧?」

  「知道啊,老鄔給我說了。」

  「我們雜誌的情況你也是了解的!我和老鄔商量過後認為,儘管對方開出了
高價,但為了編輯部將來的發展前景,還有就是編輯部的信用,他們的這一提議
我們是不能接受的。就算他們願意替編輯部支付和其他客戶的違約費用也是不行
的。」

  我立刻向主任伸出了大拇指,「主任英明!他們說得倒是挺好,高價買斷一
年!可一年之後呢?我們因為他們,可是把所有的其他客戶都給得罪了。到時候
他們不再購買我們的廣告了,其他客戶也和我們撕破了臉,我們喝西北風去啊?」

  「嘿嘿……我和老鄔也是這麼認為的。幹我們這行的,眼光要放長遠,絕對
不能被一時的利益蒙蔽了雙眼。何況這裡頭還涉及到一個信用問題。要沒了信用
,那個行當都是幹不長久的。所以我讓老鄔拒絕了他們。不過我們沒有想到,他
們知道我們拒絕之後,便做出了讓步。提出只購買目錄旁頁和封底兩個位置的廣
告版面,而且在現有價格之上提高50%。」

  「什麼?只要目錄旁頁和封底?在原價格上再增加50%?這可是好買賣啊
!這應該可以答應了。」我聽後連連點頭。

  「是啊,你也是這個看法!太好了,所以我和老鄔看了他們的這個報價,就
決定接受了。」主任見我和他的意見一致,露出了笑容。「但是……」

  聽到主任說出「但是」這兩個字,再配合上他此刻那老奸巨猾般的笑容,我
意識到我恐怕已經鑽進了他老人家的圈套當中了。

  「對方提出了一個附加的條件要求,那就是你在上期搞的那個戶外專欄彩頁
,必須繼續搞下去。而且對方指名道姓,要求那個專欄的責任編輯必須是你嚴平
!否則,他們便不打算在我們雜誌上刊登廣告了!」

  「你說什麼?」聽到主任如此說,我立刻呆若木雞。

  「還繼續搞那個戶外專欄彩頁?我操!當初就為了搞這個專欄彩頁,我才找
盧志航要的照片。結果拿到照片沒多久,老盧就被林美美給殺了。雖然從現在了
解的情況來看,老盧被害和我找他要那些旅遊照片沒有必然聯繫,但出了這樣的
事情,我到現在對那頁戶外專欄已經產生了某種心理恐懼了。」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問道:「他們怎麼會提出這麼一個附加條件啊?」

  「你的這個問題,我和老鄔也詢問過他們了。你知道他們是怎麼解釋的?他
們說他們中國分公司的老總就是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看到了雜誌裡你製作的那頁
專欄,而且非常喜歡,因此才知道了我們這份雜誌的存在,最終決定在我們雜誌
這裡刊登廣告的!」主任伸手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表情鄭重!

  「所以,為了增加編輯部的廣告收入,我決定從今往後,每期雜誌都必須由
你負責完成戶外專欄的編輯製作任務。對編輯部而言,這是重要的政治任務!雖
然你的情況很特殊,但為了編輯部全體職工的利益,我需要你迎難而上,勇敢的
承擔起這一偉大而艱鉅的工作……」

  離開主任辦公室之後很長的時間裡,主任大人那擲地有聲的話語依舊在我的
骨膜內迴響良久不曾散去。這期間,連絕色美女離開鄔俊雄的辦公室,向我主動
微笑示意,我居然都沒有注意到。不過好在美女對於我當時近乎於癡呆的狀態並
未流露出任何的不悅,所以,松前製藥和編輯部彼此的合作事宜也就鐵板釘釘一
般的敲定了下來。

  中午拿著編輯部外購的盒飯應付了之後,主任大人再一次將我扯進了他的辦
公室內,又告訴了我編輯部和松前製藥之間合作的一些具體細節。

  「嚴老弟啊……你這次可是真的走了好運了!你知道不,上午老鄔和他們協
商具體合作細節的時候,對方可又給出了重大利好哦!」

  「啥利好啊?」我一看主任此刻近乎於奸詐的笑容,便意識到準沒好事!

  「對方現在進一步表示,為了保證雜誌戶外專欄的質量,他們願意為這個欄
目提供一筆資金,而且是專款專用,完全由你這個責任編輯單獨支配。你知道他
們開出了什麼價格麼?每期五萬元哪!咱們雜誌是雙月刊,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一年下來,他們將直接給你三十萬元的經費專門搞這麼一個專欄啊!」

  「你說什麼?還有這麼好的事?」我聽到這裡,也忍不住心裡暗喜起來。所
謂的「戶外運動專欄」就只一頁雙開的彩頁而已。就算為了保證質量,花高價聯
繫專業戶外攝影師負責風景照片的拍攝,也花不了多少錢。對方提供這麼一筆專
用經費,等於就是白送給我個人的零花錢了。雖然我始終秉承著錢夠用就行的經
濟理念,但只要是合法合理的正當經濟收益,我自然也是不會拒絕。這世界上誰
會嫌錢多呢?

  「但是……」聽到主任嘴裡有蹦出這個詞,我剛剛燃起的賺錢之魂立刻受到
了打壓!

  「對方表示,因為他們極為重視這個專欄製作和編輯。所以,他們會特意安
排一個工作人員監督這筆專款的使用,並對每期欄目的內容給與指導性的建議!
當然,只是建議,作為責任編輯,你還是擁有絕對的自主權利來決定每期的專欄
如何撰寫、編輯。不過麼,對方既然提供了資金,在專欄的每期內容方面,我覺
得你還是需要足夠重視對方的建議的……」

  走出主任辦公室後,我明確了一點!我這次是真的被主任這條老狐狸給出賣
了!他為了高額的廣告費用,把我賣給了那個狗娘養的松前製藥。

  美其名曰我是專欄的責任編輯,全權負責專欄的編輯製作工作。但實際上,
每期專欄的內容不出意外,將會是由松前製藥的那個專職監理人來最終決定。而
我,其實就是一個打工仔,要承擔跑腿、攝影、文字編輯、美工等全部的實際工
作。

  「算了……我在編輯部裡,一個月滿打滿算也就幾千塊錢的收入。接下了松
前製藥的這份外水,月收入從此便可以躍升至三萬左右。苦點,累點,委屈點,
我也認了。實在幹不下去了,大不了再向集團公司打申請回去當我的記者。我在
這邊也呆了兩年了,省委宣傳部哪位領導聽說快到點了。兩年多的時間,那傢伙
估計也快把我給淡忘了,我正好殺他一個回馬槍……」

  想通了,我也就淡然了!俗話說的好:「人生就好比被強姦,反抗不了的話
,就乾脆放下虛無的所謂羞恥心,專心享受吧。」

     ***    ***    ***    ***

  下期雜誌的編輯製作工作已經開始了,但屬於我的這個「戶外運動專欄」顯
然還沒有任何的頭緒。我看了看手裡主任交給我的這張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臉部
肌肉忍不住的抽縮。

  「這是對方專職監督員的電話號碼。在著手進行這期專欄製作以前,你務必
和他取得聯繫,並徵求他對這期專欄的建議!一定要把你的這個專欄辦出特色,
辦出風格……」主任大人鏗鏘有力的話語依舊在我的耳邊縈繞!

  「明白了,不就是徵求他的建議,然後按他的指示辦理不就行了嘛!成,我
嚴平男子漢,大丈夫,鑽到床下,說不出來,就不出來!由著你們玩吧。」想到
下期雜誌出版拋開排版、印刷的時間也就滿打滿算只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來考慮
專欄內容了。我心不甘,情不願的在手機上按下了紙條上的電話號碼……

               (待續)

[ 本帖最後由 enigma69 於 2015-6-21 05:06 編輯 ]
2015-6-21 03:5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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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503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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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大大的文章就是好,看过《难知如阴》也写的好,唯一遗憾是文章后面超纲,导致前面的许多地方成了bug。大大也在结尾处作了说明并预告了下次作品将有所改善。好了回到这篇文章,首先提醒楼主已经两次更新没有更换标题了,这希望及时更改标题,然后是文章进度,好文就是让人欲罢不能,感觉剧情慢,其实是我太心急了,想去后续剧情了。总的还是能感觉到漂泊大大的风格,慢慢展开,剧情路线丰富。我感觉这个松前制药的美女可能是主角的奶奶。~~~哈哈哈~~~肯定有亲戚关系~~~难道要实践大大上次的预告了~~~期待故事发展~~~也希望大大能完成本书~~~最后祝漂泊大大身体健康,文思泉涌!!!
2015-6-21 09:0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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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igma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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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電話撥通之後,我主動的自報家門。

  「你好,請問是松前製藥廣告部的周先生麼?我是XX雜誌編輯部的嚴平。」

  電話那邊傳來的竟然是一個非常動聽的女性聲音。

  「周先生沒有,我是周女士了,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呢。」

  聽到這個聲音,我忽然有轉身衝進主任辦公室吐他一臉口水的衝動。這傢伙
就在紙條上寫了一個姓氏和電話號碼,連人家是男是女都沒有搞清楚就讓我聯繫
對方。

  不過電話那頭的周姓女子似乎並不介意我此刻出現的錯誤,反倒用頗為輕鬆
的語氣將之隨口帶過。我也就乾脆刻意忽略了這個錯誤。

  「是麼?那抱歉讓你久等了。編輯部主任要我聯繫你,徵求一下下期雜誌戶
外運動專欄有關內容的問題。不知道你有哪些具體的要求沒有?能不能現在就給
我一些相關的建議呢?」

  「嚴編輯,你不覺得在電話裡討論這個問題過於輕率了一點麼?」

  電話那邊的女人很明顯意識到我是在敷衍她,不過很顯然,對方有著良好的
教養,即便明白這點,至少在語氣方面,依舊保持著克制。

  「哦,這樣啊。那你的意思是我們見面後詳談?」

  「是的,因為關於你負責的這個專欄頁面,我們公司這邊也提出了很多要​
​求。有些情況我還是需要見到你本人後才可以對你解釋清楚的。」

  聽到女人這樣說,我知道見一面恐怕必不可少了。想著最多只有一個月的時
間製作,越早和對方見面了解對方的要求,我才有充足的時間應付。

  「那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時間見我了。我這邊倒是隨時都抽的出時間的。」

  電話那邊的女性倒也乾脆,「我現在公司這邊還有其他事情需要處理,出不
來。不知道安排晚上見面你覺得合適麼?」

  「晚上啊?也行了。」

  「那就晚上八點,吃了晚飯之後,在城南彌賽亞酒吧見面。到了之後,電話
聯繫。」

  說完,對方掛掉了電話。

  「感覺上應該是個乾脆利落的人,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應該會比較容易吧。」

  雖然對於那個松前製藥公司安排專人監督我的工作感到反感,但我已經無法
回絕對方要求的情況下,只能寄希望於監督者是個容易相處的存在了。

  挨到了下班時間,想著八點和那個姓周女人的約會,我也就放棄了回家的打
算,在編輯部隨便找了家小館子應付了一下後,便早早的來到了彌賽亞酒吧。

  雖然約定時間是八點,不過在酒吧喝點飲品多等些時間對我而言也不算什麼
。何況對方是女性,即便出於起碼的禮節,也應該是我這個男人先到,然後等待
她的蒞臨了。

  彌賽亞酒吧在城裡名聲頗大,不僅僅因為此地被城內熱愛夜生活的男女視為
艷遇和約炮的天堂,更因為這座酒吧足夠大,除了包間和吧台之外,酒吧中心還
設有舞池和一個弧形的演藝台。也就是說,這裡名為酒吧,實際上反倒更像是一
個夜總會或者慢搖吧。

  我進入酒吧的時間雖然還只是黃昏時分,但舞池中的演藝台上已經開始了表
演。

  一個戴著蝴蝶面具,除了身體要害部位有所遮擋外幾乎全裸的女子正在演藝
台邊緣豎立的鋼管旁扭動著身軀,距離演藝台最近的幾張桌子也早已被人所佔據。

  我是來這裡是和別人談工作的,自然也就沒有興趣跑到中間去湊熱鬧。相反
的,我選擇了一個距離舞池最遠的座位坐了下來。

  向酒保要了幾瓶啤酒和兩份小吃後,一邊拿著手機看看新聞,一邊喝啤酒消
磨時間。

  過了沒多久,演藝台上的暴露女子表演完畢從台上走了下來,在周圍男性觀
眾圍觀當中朝著我坐的方向走了過來。

  我坐的位置側後方便是通往酒吧後場休息室的通道,因此對於這名女子的舉
動我並沒有覺得有什麼異常。

  女子走到我身側的時候,隨手摘下了掛在臉上的蝴蝶面具,徑直朝著通道內
走了進去。

  我隨意朝女子的臉上瞅了一眼,臉上的表情隨即凝固了。

  「這、這怎麼可能?這傢伙居然在酒吧里表演鋼管舞?」

  我呆滯的看著女子的背影,額頭上禁不住冒出了冷汗!因為剛剛從我身邊走
過的女人的那張臉孔,我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竟然就是在溶洞當中手持雙劍
和林美美輸死搏鬥的那具女性活屍!

  「不對啊……那個女人在和林美美搏鬥的時候,脖子都被林美美咬掉了半截
,還有上身也被鐘乳石刺穿了一個大洞!這,這才幾天啊……身子竟然已經完好
無損了?居然還戴著面具跑酒吧里大跳艷舞?」

  清醒過來的我連忙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看了看周圍,發現沒有任何酒吧內的
人員注意到我,我立刻轉過身,順著後場通道跟了過去。

  「這個女人是個死人,應該不會注意到身後有人跟踪吧?」

  我這樣想著,吊在對方的身後。正如我所預料的那樣,女子只是自顧自的行
走,對於跟在身後的我沒有任何的反應。

  女子沿著通道來到了懸掛著「備品間」標誌的房間門口,打開房門,跟著轉
身走了進去。

  我見狀,急忙加快步伐來​​到了門口。不過就在我剛剛想要跨入房間的瞬
間,一把鋒利的匕首頂在了我的咽喉部位。

  一個男人拿著匕首,堵在了門口,冷冰冰的說道:「哥們儿,這裡是演員換
裝的地方,想找妹子,自己外面勾搭去……」

  「我操……我他媽猜到就是你!」

  看清了男人的樣貌後,我嘴角上翹,露出了微笑的表情,因為眼前的男人,
正是在溶洞當中,把我從「盧松」的手上及時拯救出來的葉桐。

  而葉桐此刻也終於看清了我的樣子,一時間驚訝的嘴巴張的老大。認出我後
,葉桐把身子探出了門口,左右觀察了一下,確認通道內再無其他人員後,伸手
把我拽進了房間,跟著關上了房門。

  「奶奶的……你怎麼跑這裡來了?」葉桐關上房門,張口詢問起來。

  「約了人在酒吧里談事情了。結果你這妹子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摘了面具,
我看見了,就跟進來了!我說你這妹子用途還真多啊……除了戰鬥、殺人,還能
上台表演鋼管舞……」

  聽到我如此說,葉桐居然紅了紅臉。

  「我這不是也要掙錢養家糊口麼?手上既然有這樣的資源,不用白不用了。」

  「我看王烈挺有錢的,難道他不支援你一點?」

  我聽到葉桐如此說,倒有些意外了。難道作為同夥,王烈不在經濟上支援葉
桐麼?

  「合作歸合作,經濟上我們這些人都是個人顧個人的!我要向他開口要錢,
他肯定會給,不過說實話,我有自己的尊嚴,也有自己賺錢的門道。開口求人不
是我的習慣了。等你和我們接觸的時間長了,自然會明白這其中的緣由的。」

  葉桐聳了聳肩,顯得頗為瀟灑。

  聽到葉桐如此說,我點了點頭,男人的有些自尊心是沒由來,便天然存在的。

  葉桐既然這樣說,很明顯,在經濟上,他是一個極端獨立的人,不會為了錢
財的原因而向他人低頭的。

  此刻,那​​個女人背對著我和葉桐,脫掉了身上最後的幾塊遮羞布,光著
身子,旁若無人的拿了旁邊的一套服裝穿了起來。

  看著眼前女性性感的背影,我禁不住感慨了起來。

  「要不是親眼見過她的厲害,我都想不到她居然是一個死人!」

  「不是死人,是活屍!我記得上次已經告訴你了。」葉桐隨即出言,糾正了
我的說法。

  「死人和活屍有區別麼?」我眨了眨眼,有些不理解的看著葉桐。

  「屍分很多種了,一般人死了,大腦和身體都會一同死亡,那就是死屍;積
累了屍毒、擁有了自我活動能力的屍體叫殭屍;活屍其實介乎於兩者之間。雖然
沒了意識和思維,但身體卻是依然存活的。」

  經過了溶洞裡發生的事情,葉桐顯然已經將我看成了同伴,此刻倒是耐心的
解釋了起來。

  「那不是和植物人一樣?」

  雖然葉桐進行了解釋,但我覺得我還是不理解了。

  「差不多,不過植物人終究還是人。而活屍是屍!植物人或者喪失了意識和
思維,但大腦依舊是存活著的。活屍的大腦是已經死亡了的。所以才叫屍了。」
葉桐解釋的更加詳細了一些。

  「大腦死亡了,那她靠什麼指揮身體的運動?別告訴我是脊柱裡的反應神經
啊?」

  通過葉桐的解釋,我弄明白了植物人和活屍之間的差別,但跟著又提出了新
的問題。

  葉桐聽到了我的問題,驚異的看了我兩眼。

  「你的問題還真多啊?不過能想到哪裡去,你也是真聰明了!難怪韓哲和王
烈對你高看一眼呢!你說的沒錯了……我之所以能控制她的身體,也是通過她的
大腦了。我用特殊的方式保證了她大腦部分細胞的存活,然後用這少部分活著的
大腦通過她身體裡正常的神經源來控制她的全部行動。」

  「所以,上次她的脖子差點被咬斷的時候,你就只能冒​​險出手對林美美
進行牽制了……腦袋一掉,神經中樞被切斷!你也就喪失了對她的控制了?」我
一邊看著眼前的活屍穿衣服,一邊推測道。

  「鐺鐺鐺!回答正確!加十分……」

  葉桐的兩撇小鬍子上翹,非但沒有因為我發現了活屍的秘密而震驚或者忌諱
,相反倒顯得頗為開心。

  換完了衣服的女活屍站在哪裡一動不動,似乎在等待新的指令一般。

  我看著女人的背影,產生了一種憐憫的感覺。因此嘆了一口氣,同時搖了搖
頭。

  「怎麼了?一臉傷感的樣子?」葉桐揚了揚眉毛,不理解我此刻的心情。

  「沒什麼了……只是覺得,死了,變成受人控制的傀儡。總是件讓人悲傷的
事情了。」我淡淡的說道,也不在乎葉桐會是什麼感覺。

  葉桐愣了一下,忽然伸手打了個響指。

  女活屍隨即轉過了身來,面對著我。

  「我聽說你過去是記者了,想必見多識廣了。你仔細看看這個女人的樣子…
…」葉桐忽然如此說道。

  「樣子?你什麼意思?」我不明白葉桐此刻的用意。

  「兩年前發生在杭州的女大學生毒殺雙親案,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葉桐
皺了皺眉頭提醒著我。

  「聽說過啊……等等……現在這個女人難道就是?」

  我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眼前女人的模樣,猛然警醒過來。

  「沒錯,親手殺死自己雙親的,就是你眼前的這具活屍了!知道了這點,你
還會為她覺得悲傷麼?」葉桐嘴角上翹,饒有興致的觀察著我的反應。

  我盯著此刻面前那副美女的面容,覺得難以想像。

  「我兩年前看過相關的新聞報導。報導上說因為她父母干涉她自由戀愛,強
行拆散了她和她的男朋友,她在極度失落之下才……」

  「你也是幹過記者的,新聞報導的情況是什麼你還不清楚麼?昨天本市晚報
看了沒?你那個戰友和林美美的事情也被報導了!你沒注意報導的標題麼?《出
軌的代價,最終導致家庭的慘劇》!光這標題,你就該清楚報導了些什麼內容了
吧?」

  昨天晚報上刊登的關於盧志航和林美美案件的新聞報導我自然是看了的,看
的時候我覺得如此報導理所當然,因為事件的真相即便我說出去,估計也沒什麼
人會相信。將老盧的慘死歸咎於情感糾葛總算能給這個事情以一個合理的解釋了。

  但此刻葉桐說起,我才意識到,我對很多事情的認知,恐怕再也不能像以往
一樣,輕易的就相信了新聞的導向了。

  「你說的沒錯了……嗯,對了,在出租屋裡林美美發瘋的事情,是你搞出來
的吧?那她現在?」

  我此刻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林美美,跟著開口詢問起她的情況。

  「你認識的那個林美美早就死了!現在這個只是個行屍走肉罷了。她和這個
一樣,已經被我做成活屍了。不過,她的事情剛過去沒幾天,我可不敢帶著她出
來賺錢。要被人認出來了,那麻煩就大了。這個,也是因為事情過去兩年了,很
多人已經淡忘了杭州那件案子了,即便認出,估計也會認為只是長得相像而已。
我才敢弄出來掙些個外快……」葉桐淡淡的解釋著。

  「原來是這樣……」

  我抿了抿嘴,想著林美美最終是這樣一個結局,多少還是感到了一絲心痛。

  「嘶……看你的樣子,好像對那個女人有點念念不忘啊?」

  葉桐注意到了我的神情,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臉上露出了惡搞的表情。

  「告訴你一聲,就算是活屍,除了大腦之外,其餘的身體可都是活的。女人
能做的事情,活屍可都能做!雖然我從來沒有做過這種買賣,但你不一樣,你現
在算和我們是一伙的了。要是你想,等這陣子風頭過了之後,我倒是可以把那具
活屍送到你哪裡陪你一段時間了……當然了!不能免費,按日收費,你看怎麼樣
?」

  葉桐越說,越像街邊拉人的皮條客。但當他看見我逐漸憤怒的表情之後,立
刻選擇了退避三舍。

  「得……別這樣看著我,我會害怕的!我也就是說說而已……真沒那個意思
,這事情我過去也沒幹過!要不然我何必帶著妹子跑這裡來賣藝啊……」

  見到葉桐服軟,我一時濃重的呼吸方才平息下來,隨後出言警告道:「我知
道你和王烈都不是平常人,我自己估計也不是你們的對手。但是我希望你明白,
有些玩笑開得,有些開不得!林美美就算被你變成了活屍,但她是我朋友的女人
。你要敢用她的身子像這樣替你賺錢的話,別怪我六親不認!就是知道你厲害,
我也會跟你玩命的!」

  葉桐苦著臉道:「大哥,你要這樣說,我當然可以照辦。不過我明著告訴你
吧。我養這些活屍,那可都是要花錢的!活屍除了行為受我控制之外,其他方面
和活人沒區別。一樣要吃要喝要睡覺甚至還要按時上廁所。養一具,等於養一個
活人啊。要不把她們弄出來幹點事情賺錢,我自己也得跟著喝西北風去了。」

  聽到葉桐解釋,我呆了呆。

  「活屍也要吃飯?睡覺?」

  「你以為啊!不吃飯,她們哪裡來的力氣行動?不睡覺,身體就得不到恢復
!不排泄,消化後的殘渣一直在腸胃中累積,最後能把她們的肚子給撐爆了。說
實話,我養活屍,等於養個妹子,養個女兒啊……」葉桐止不住的向我訴起苦來。

  我知道他的目的其實只為了我同意他用林美美的那具活屍出來賺錢而已。不
過他最後說的這幾句倒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妹子?女兒?難道你的活屍全是女性沒有男性麼?」

  「那不廢話麼!能製作成活屍的不都是女人了……男活屍?從古至今,就沒
那個塑魂師成功製作出過男活屍了!」葉桐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聽到葉桐如此說,我意識到自己對於葉桐以及葉桐的活屍了解的太少了。「
塑魂師」應該是葉桐這類能夠製作活屍的人的共同稱謂了。

  就在我想要繼續追問了解下去的時候,我的手機響起了短信的聲音。我拿出
來一看,是松前製藥那個周姓女人發來的。

  「我已經到了,你在哪裡?」

  我一看時間,居然已經8點過兩分了。

  雖然我很想繼續從葉桐這裡了解關於他還有王烈等人秘密,但想著自己此刻
來到這家酒吧的目的,以及王烈即將歸來,我大可以直接找他詢問,我只得匆匆
的終止了和葉桐的這次談話。

  向葉桐抱歉之後,我反身推開了「備品間」的房門,出門前我再次轉身警告
葉桐道:「其他的我不管,但是你要想利用林美美的身體做任何事情,都必須給
我事先說一聲。否則的話,我絕對會找你麻煩的!」

  說完,我方才大步走出了房間,留下葉桐一臉黑線的站在房間之中。

  返回了酒吧的主場後,我連忙撥通了周姓女人的電話。電話中,女人告訴我
,她現在就站在酒吧的大門口等我。我連忙一邊保持著通話的狀態,一邊趕到了
門口。等我定睛一看,我呆住了!只見兩次前往編輯部聯繫廣告事宜的「絕色美
女」拿著手機,微笑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你、你就是周、周……」我驚訝的望著美女,結結巴巴的證實著。

  美女見狀笑的愈發燦爛了起來,非常大方的向我伸出了右手。

  「松前製藥廣告部經理周靜宜。我們之前已經見過了。」

  我竭力提醒自己「別在這個女人面前失了臉面!」想著這點,我也伸出了手
,和對方握了一下。

  但我很快感覺到,對方的手平穩而隨意,我的手則因為緊張,反倒不停的顫
抖。

  周靜宜肯定感覺到了我的緊張,但卻絲毫沒有點破的意思,而是開口詢問我
是否已經找好了座位。

  我見狀,連忙引導她來到了我之前佔據的座位。

  「好了,想必你和我都是事務繁忙的人了。我這裡也就不和你客套什麼了。
這是我們廣告部對你們雜誌戶外運動專欄贊助的一些文本說明。你請先過目一下
吧。」

  周靜宜沒有絲毫浪費時間的打算,坐下來之後,直接便從隨身攜帶的提包內
拿出了一疊文稿,直接遞到了我的面前。

  我接過來仔細閱讀了起來,而周靜宜則坐在我的對面對文本內容進行著解釋。

  「公司廣告部對你們雜誌之前那期的專欄非常滿意。認為這個專欄很能吸引
一部分年輕人的閱讀興趣。所以才決定單獨對這一專欄節目進行資助了。尤其是
上期你們介紹的那個雅魯藏布大峽谷東部的那個村落讓人感覺到非常的有趣也非
常的神秘。說實話,我看了那頁專欄,都一度產生了想要過去探險獵奇的興趣呢
。」

  聽到周靜宜如此說,我紅了紅臉。

  地點是盧志航提供的、照片也是盧志航提供的,而我僅僅只是寫了幾段故弄
玄虛而且煽情的文字說明而已。此刻得到對方的認可和誇獎,我產生了一種貪天
功為己有的心虛感。

  「現在很多雜誌都有戶外探險運動這一類的欄目,但絕大多數都是東拼西湊
搞出來的。從地理書裡找個地方,然後上網在國家地理網站上搜索一些相關圖片
就製作出來了。這些欄目缺乏臨場感,真實性也大打折扣。而你們上期的雜誌就
做得很好。你們的採編人員居然親自深入了現場,並拍攝了那些現場照片。因此
能夠給讀者留下極為真實的感覺。所以我們公司希望你們這個欄目能夠堅持這一
做法。深入到這些人跡罕至而且具有神秘感的探險場所採集素材……」

  「真的很抱歉了……」聽到周靜宜滔滔不絕,我終於忍不住插嘴坦白道:「
那些照片不是我們雜誌社的人拍攝的。我們雜誌社也從來沒有安排過人去哪個村
落現場採編。」

  周靜宜聽到我這樣說,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

  「是這樣的,上期雜誌的的戶外專欄是我製作的沒錯。但照片是我一個戰友
提供的,而深入那座村落探險的人,也是我那個戰友!我只不過把他蒐集的素材
加以拼湊,然後才製作出了上一期專欄頁面。所以……」

  「所以什麼?」

  周靜宜漆黑的瞳孔在酒吧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令人迷醉的光芒。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所以,想要再製作出像上一期的欄目那樣具有足夠
神秘色彩的內容。我自認為我做不到。」

  周靜宜嘴角一翹,顯露出了一個迷人的微笑,「怎麼會做不到呢?你可以繼
續聘請你這個戰友為你們雜誌提供素材啊!」

  我嘴巴一撇,「我的戰友前段時間不幸去世了。」

  周靜宜楞了楞,半天方才開口道,「請節哀。」

  我嘆了口氣道:「所以,我這邊找不到人繼續從事你所說的那種現場探索採
集素材的工作了。這個欄目想要維持你所說的那種現場感和真實感我無能為力了
。」

  周靜宜聽到我的話,皺了皺眉頭。

  沉思了片刻後,忽然開口道:「假如有足夠的素材提供給你,你製作這個專
欄需要多少時間?」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一天足夠了,上期專欄,我實際的編輯設計工作就
用了一天而已。」

  周靜宜聽到了我的答復後,再次微笑了起來。

  「我想你的思維進入了一個盲區。你戰友雖然不幸去世了。但我覺得你依舊
可以將這個專欄繼續辦下去的。只需要找到一個能夠深入現場採集素材的人員就
夠了。我們公司資助你們這個專欄的資金,難道不正是用在這個方面的麼?」

  聽到周靜宜如此說,我忽然有了一種豁然開朗般感覺。

  「沒錯啊……對方每期專欄都提供了整整五萬元的製作費用。用這筆錢,完
全可以用來僱傭一個戶外探險專職人員,只需要對他進行一些攝影方面的訓練,
就可以向盧志航一樣,為這個專欄提供照片和探險的經歷素材了。如此一來,這
個專欄自然也就可以一直持續下去了。」

  但我立刻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剛剛舒展開來的眉頭再一次擰到了一起,同時
開口向周靜宜提醒道:「這個、這個……人選恐怕不太好找了!據我所知,國內
的這種野外探險愛好者分成幾種。第一種人非富即貴,比如那個王石什麼的,他
冒險,純粹是錢多找樂子,以證明他自己很牛逼而已。像這種人,是不會接受我
們雜誌的僱用的。

  第二種就是專職的野外探險攝影師這一類的。不過這一類絕大多數早就已經
和其他傳媒企業和機構簽訂了工作協議和合同,他們拍攝的照片和獲得的素材很
多都被買斷了版權。提供給我們的話,難免不會惹來法律上的糾紛。

  最後就是我戰友那種所謂的驢友。這一類的,探險獵奇純屬個人愛好,想去
哪裡去哪裡,都是按自己喜好行事。也不願意受到什麼合同之類的約束的。而且
這一類人中,像我戰友那樣,真正擁有野外生存和探索能力的人其實並不多。更
不要說還需要具備一定的攝影能力了……」

  周靜宜聽著我的分析,忽然開口道:「我很奇怪,你怎麼總想著僱傭別人呢
?你自己難道不行麼?」

  「你說什麼?我自己?」

  我眨了眨眼睛,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這個絕色美人。

  「其實我們公司私下里調查過你的一些情況。據我們了解,你當過兵。完全
具備了野外生存的技能。而且從事過很長時間新聞記者的工作。這期間也曾經深
入過一些艱苦和人煙稀少的地區採訪。同時也具備了相應的攝影能力。你難道不
覺得,你自己就是這一工作的最佳人選麼?」

  周靜宜的雙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神采。


               第十八章

  望著周靜宜如寶石般熠熠生輝的雙眼,我一時之間有些呆滯了。

  眼前的美女似乎非常滿足於此刻我對其容顏的迷醉。不但沒有因為我的失態
而流露出任何的不悅,相反,更進一步優雅的拿了面前的酒杯,呡了一口,在我
面前肆意的運動著她那張櫻桃小口。

  紅潤誘人的雙唇讓人產生了極度的遐想。

  我感覺到了一種極度的干渴,情不自禁的開口說道:「這可是個苦差事!我
對於野外探索這塊並沒有太大興趣的……」

  「可是你要做了的話,能得到很多東西……」

  周靜宜輕輕歪了歪腦袋,聲音更是充滿了誘惑。

  「一期五萬塊錢?我雖然收入不高,但足夠我自己使用了。所以未必會為了
這五萬塊錢就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周靜宜聽了,瞇起了雙眼。

  「我喜歡勇於探索和挑戰的男人……」

  我正準備告訴她,我並不是那種男人的時候,卻忽然感覺到一條纖細而滑嫩
的小腿直接挨到了我的左腿上,來回摩擦了起來……

  「這女人想幹嘛?這完全就是赤裸裸的誘惑麼?她這麼做難道就只為了讓我
同意她的安排,直接承擔起戶外蒐集專欄素材的工作?」

  我有些難以理解了。

  「你知道麼?老總把和你們編輯部合作的事宜完全的交到了我的手上。而我
前不久才被提升為廣告部的經理。在很多人看來,我之所以得到晉升,完全是靠
了我這張臉。但我卻想用實際的行動來告訴他們,我並不是靠這張臉生活的。對
我而言,和你合作搞這個專欄,正是證明我自己的一個機會。所以,我希望你能
配合我,讓我達成我自己的理想和目標……」

  周靜宜此刻低著頭,眼神在四周來回的游離不定,但桌子下面的那隻腳卻沒
有任何停止運動的跡象。

  「可你的主要工作不是廣告宣傳麼?就算這個專欄真的辦好了,得到了讀者
的認可。可這也是屬於這本雜誌的榮譽,誰又會知道這個專欄和你們公司的關係
呢?」

  我努力的讓自己的精神集中到工作的具體細節中來。因為此刻我已經感覺到
自己產生了某些生理反應了。

  「其他人知不知道我不在乎。但公司裡的人卻是知道這個專欄是我和你一道
經手的。成功了,我的能力自然會得到公司內部的認可。我也就能夠得到我想要
的一切……到時候,我也需要有一個人和我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悅和快樂了……」

  周靜宜此刻將視線集中到了我的臉上。這其中的暗示已經是非常的明顯了。

  「你認為我、我能幫你達成這個目標?」

  我此刻說話都已經有些結結巴巴了!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足以讓絕大
多數男人瘋狂的絕色美女會對我如此直白的說出這樣的話語來。

  「有點自信好不好……我聽說你過去當記者的時候可是有拼命三郎的外號的
。什麼人你都敢得罪,什麼事情你都敢曝光,什麼新聞你都敢報導的……怎麼?
現在換個工作,就變的畏縮不前了?」

  「我不是不敢,我只是不想去做而已……」

  我的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

  「是麼?那你想得到什麼?才願意幫我這個忙呢?」

  周靜宜此刻的眼神也變的迷離起來。

  ……

  結賬離開酒吧、和女人開著車到旅館開房……我完全不記得這一系列的過程
我是如何完成的。

  我只感覺到此刻滾燙的熱水沖刷著我的身體,我的皮膚因溫度的刺激而顯出
了紅色的斑點。

  浴室外的雙人床上,周靜宜裹著浴巾,慵懶的躺在床上等待著我的到來。

  我此刻有一種置身於夢幻般的感覺。

  就我自身而言,我從來都不認為我能夠有機會和此刻床上的那位「絕代佳人
」發生什麼肉體上的關係。原因很簡單……差距太大了!無論是外貌長相、經濟
實力、身份地位。所有的一切,周靜宜對我而言,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在我看來,能夠得到周靜宜這種女人的男人要么就該富可敵國,要么就該置
身於權力的頂峰,要么就該是絕世美男。因為只有達成了以上這三種條件的男人
,恐怕才有能力和資格真正的佔有這樣的女人。

  而我嚴平是什麼人?一個月收入數千的工薪族,一個掛著個「副總編」名頭
,但實際上從來無人買賬的公司職員,一個相貌勉強算的上順眼,但絕對達不到
帥哥標準的男人。居然得到了她的青睞……而且還是她主動暗示對我實施了誘惑。

  「這絕對是夢境……一場無比美妙的夢境!既然是夢……那我也無需在乎什
麼了!就讓我好好的享受一下這夢中的一切吧。」

  我關掉了淋浴開關,赤裸著從衛生間內走了出來。

  周靜宜此刻媚眼如絲般的看著我,右手的食指朝我輕輕的勾著。

  我彷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不自覺的就走到了床邊。

  周靜宜忽然直起身子,主動抱住了我的腰,柔嫩白皙的身子貼到了我的胸膛
前,抬起頭眼光迷離的望著我。

  我禁不住低下頭,彼此的嘴唇隨即觸碰到了一起。女人的雙唇柔軟,呼吸間
帶著一絲近似於蘭草的香氣。此刻我才明白古人為什麼會創造出「呼氣如蘭」這
樣的詞語。

  我的舌頭完全擺脫了我思維的控制,它彷彿有生命一般,迫不及待的想要深
入女人的口腔內。結果當它撬開女人的兩片嘴唇的空隙進入的瞬間,一團柔軟的
物體阻礙了它的推進……它一次次的想想要深入,那柔軟靈巧的對手卻不停對它
纏繞不放。

  直到女人嬉笑著,帶著頑皮的表情拉開了我和她面龐彼此的距離時,我的舌
頭也未能再進一步……

  就在我感覺到莫名失望的時候,女人卻低下了頭。嘴唇在我胸前的乳頭上摩
擦起來,酥麻的快感瞬間傳遍了我的全身。

  我忍不住的輕輕顫抖戰栗起來。

  女人卻認為給我刺激還不夠,伸手又捏住了我另一粒乳頭,一雙玉指肆無忌
憚摩挲著。

  我在雙重的刺激下剛剛的發出呻吟,女人的另一隻手卻又突然握住了我下身
已經勃起的男根,五根手指輕輕的揉搓起來……片刻間,我身體最為敏感的三個
部位都受到了女人充分的刺激。

  我再也無法支持著站立在床邊,整個人身體前傾,斜著倒在了床上。

  女人順著我的姿勢,身體也一同倒了下來。

  我伸手抱住了女人的頭,想再次和她激烈的親吻。但女人用力抗拒的行為,
卻表明了她此刻的態度。

  我低著頭,呆呆的望著女人。

  女人卻抬頭朝我拋了個媚眼。

  「你別動……躺著就好……姐姐讓你欲死欲仙……」

  「姐姐?」

  聽到女人此刻的自稱,我忽然有一種想笑的感覺。

  周靜宜行為舉止成熟幹練,但我估計她的年齡絕對不會超過三十,而我都已
經三十六了,此刻的她居然大言不慚的在我面前自稱「姐姐」。不過轉念一想,
如今職場一線工作的女性都頗年輕,想必在松前製藥廣告部裡的工作人員也多以
年輕人為主。周靜宜估計已經習慣了在這些新人面前充當大姐大的角色了。所以
姐姐這個自稱,早就說順了口。

  女人彎曲著身體,紅潤嘴唇摩擦的部位逐步下移。那種酥麻的感受也隨之不
停變幻著位置,從胸前,到小腹,最終延伸到了我大腿的根部……

  片刻之後,我中間凸起部位的頂端感覺到了連續的酸癢。女人香舌的頂端順
著我龜頭周圍的冠狀凹槽來回的舔舐起來。

  我低著頭,睜大了眼睛,望著女子精致到極點的容顏在我的雙腿之間前後移
動……

  「這是夢……」我的大腦明確的告訴了我這個結果。

  但感受到的那一陣陣快感卻又明確的提醒我……我正在享受著一個女性為我
奉獻著的生理上的快樂。

  女人舔了一陣,隨即張開小嘴,一口便將我的陰莖吞下去了半根。

  我瞬間發出了滿足的呻吟聲……一貫以來,我對自己的本錢還是滿意的。雖
然在一幫戰友當中,比起那幾個北方出身的種馬,我的並不算大。但我也很清楚
,無論長度還是直徑以及持久力,我都遠超這個國家的平均水平。

  幾年前我曾經碰到過一個風塵女子,並和她維持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固定交
易關係。因為是交易,各取所需,所以那個女子並未存了討好或者迎奉我的念頭
。正因此,那個女子也從不忌諱在我面前坦白她對我的感受。

  「你這東西……對女人而言,正是恰到好處。再長點粗點,估計大半女人都
要討饒了。要短些細些,或者有女人會不滿,但絕對不會多,就這樣是最好。就
算是我也覺得好滿足呢……」

  此刻女人將我的兄弟一吞一半,在讓我的精神感覺到極度刺激以及肉體上的
快感之外,也讓我感到了驚異。她的嘴看上去是如此的小巧,此刻居然能末掉我
的半根。

  不過我馬上發現女人還在努力,她的嘴裡發出了「嘶嘶」吞嚥聲,我目睹著
剩下的小半,被她一點一點的最終吞嚥了乾淨!

  緊湊、溫暖,酥麻……女人一邊賣力的吞嚥,一邊上翻著瞳孔觀察著我的表
情。當注意到我此刻愉悅的面容後,女人朝我拋了一個媚眼。

  就這一下,我的身體禁不住一陣哆嗦。我竟然沒有控制住!哆嗦之後,身體
跟著便開始了痙攣,我感覺到下身一泄如注。

  女人明顯感覺到了口中所含物體的異常,忙不迭將其吐了出來。剛剛吐出,
臉上便被我的噴射物糊了一臉……

  「對、對不起……」

  幾分鐘後,我垂頭喪氣的坐在床上,朝著正在衛生間內洗臉的周靜宜道歉。

  「讓你失望了……」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因為這方面的原因向一個女性道歉。

  周靜宜從衛生間走了出來,雖然依舊裹著浴巾,但卻已經恢復了白日里的那
種干練的姿態,之前的魅惑已經蕩然無存。

  「你完全沒有必要道歉……對你我而言,這不過是交易而已。我想你替我辦
事,這只是我支付給你的報酬。至於你用何種方式達到滿足,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

  周靜宜出來後,沒有上床,而是走到飲水機邊為自己沖泡起了熱茶。

  聽到對方如此乾脆的回答,我更加感覺到了沮喪。我的理智早就告訴對方絕
無可能會真的對我產生任何那方面的感覺。而現在,僅有的一次機會也讓我輕易
的給浪費了……我感覺到了某種不甘心。

  「你應該不是早洩吧?是因為太久沒做了麼?」

  周靜宜此刻沏好了茶,拿了一杯放到了我身側的床頭櫃,跟著自己端了一杯
,坐到了床邊的沙發上,饒有興致的望著我,似乎對我即將的回答頗感興趣。

  或者是周靜宜此刻的表情刺激了我,我之前心理的那點虧欠感隨之消失,思
維也變的清明起來了。

  「也許吧……」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我記得你是未婚!不過難道現在連女朋友都沒一個?」

  周靜宜一邊用她的櫻桃小嘴輕輕吹涼著滾燙的茶水,一邊彷彿隨意的詢問著。

  「你說對了……最後一任在三年前分了!現在確實一個都沒有……」

  見到周靜宜態度隨意,也就光棍的坦白告之。

  聽到這裡,周靜抬起眼睛看了看一絲不掛依舊躺靠在床上的我,皺了皺眉頭。

  「沒女朋友也就算了,別告訴你三年都沒在外面花錢瀉火啊。」

  「連瀉火都知道……看來眼前這絕色美人遠遠沒有她的容貌看起來那樣的不
食人間煙火了。」

  我想到這裡,也就摒棄心中僅存的那點矜持。

  「現在掃黃掃的厲害,價格都提升了。過去兩、三百能解決的事情。現在沒
有個七、八百下不來。我就那點收入,現在,一個月能解決一次就差不多了!想
多,除非我自己不吃飯了……」

  這當然不是真正的原因,而僅僅是我應景的托詞而已。嚴光那邊公主、寶貝
多的是,我真要為了解決生理問題去他的地盤上逛一圈就是了。只不過上任女友
離我而去,確實給我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情感傷害。或者是出於自虐的心理,我
這三年基本沒有碰過女人。此刻對周靜宜這樣說,更多的只是掩飾我之前的窘態
而已。

  聽我說的直白、有趣,周靜宜禁不住輕笑起來。

  「原來如此!我廣告部下頭好像還幾個剛進來沒結婚也沒男朋友的小妹妹。
要不我幫你在裡頭物色物色?」

  「別了……這樣的丫頭,我編輯部裡就有!要下手,我自己早就花言巧語騙
她們去了」我想起了編輯部裡李箐箐那幾個,隨口接著說道:「現在的女大學生
,漂亮點的,在大學里基本就已經變質了。長相一般的,戀愛經驗也只怕比我還
豐富。碰上她們,我都不確定是誰玩誰了!偏偏我對長相還又有那麼一點要求。
太醜的,我真看不上。好歹我祖上也是書香世家,這幾代人下來,娶的女人都是
漂亮的。現在我找一個長相不咋地的將就了,連累了整個家族外貌遺傳基因的整
體退化,我倒寧可這基因在我這輩子終結算了!」

  周靜宜聽到我如此說,更是笑得花枝亂顫。笑過之後,兩眼閃現著異常的光
彩。

  「這麼說來,你奶奶和你媽媽都是美人嘍?」

  「我奶奶聽說年輕的時候,被公認為是清江縣的第一美人呢!至於我媽媽…
…」

  我原本還打算繼續吹噓一下的,但嘴裡提到母親,自己卻不知該從何說起了
!因為……我真的不知道我母親長什麼樣子!

  長期以來,母親對我而言,僅僅只是一個存在的名詞而已!我當然是有母親
的,沒有的話,我也不可能誕生在這個世界上了。但對於母親的記憶我實際只確
定兩點,第一,我是有母親的;第二,我母親在我擁有記憶之前,便已經去世了
!母親的長相、家世這一切的一切,我居然毫不知情!

  青少年時代,我曾經不止一次的因為想要知曉母親的情況而惹來父親的無名
怒火!要知道我父親是文化人,有涵養,平日里極少動怒!而在我記憶當中少數
的幾次發火,都是因為我糾纏著他詢問關於母親的情況。而我幾乎無憂無慮的童
年當中,極少的幾次哭泣也都是因為這個原因。

  後來年齡大了一點,懂事了,也就沒有再因為這個事情去厭煩過父親。後來
我也曾旁敲側擊的試圖從奶奶口中套取關於母親的信息。而奶奶則永遠只是不停
的在我面前誇獎我的母親「又美麗,又善良,又能幹,又孝順」等等完全毫無養
分的話語。而真正的諸如家世來歷,娘家親戚這些具體的內容,奶奶也是只口不
提的。

  倒是最後從叔叔那裡得到了一點點模棱兩可的情況:比如我母親在生下我之
後不久就去世了。母親去世後,父親或者因為悲傷,銷毀了家裡全部與我母親有
關的物品,比如信件、照片等等。

  此外就是,我父親和母親的婚姻似乎同我祖父母的婚姻差不多,同樣沒有得
到母親娘家那邊的認可。所以我家同我母親的娘家根本就沒有任何彼此的來往。

  最重要的一點是,我叔叔其實也沒有見過我母親。據他所說,我父親和母親
戀愛結婚一直到生下我的時候,他正好在部隊中服役,期間沒有回家探過親。臨
到退伍前,正好聽說我母親重病,所以原本打算回來見我母親這個嫂子第一也是
最後一面的,但卻沒想到那個時候西南邊境和越南的關係緊張起來。他不願被別
人恥笑為逃兵和怕死鬼。所以毅然留下超期服役,並參加了之後的對越反擊戰。
等他打完了仗返回老家的時候,我母親早已經入土了。所以即便是他,對我母親
的了解,也都只是來源於我父親和奶奶的說法。

  不過從叔叔那裡我總算知道了母親墓地的所在。父親在世的時候,從來沒帶
我去給母親掃過墓。奶奶過世和父親意外死亡後,辦完了他們的下葬儀式,叔父
特意帶我去了一趟母親的墓地,我那也是第一次和最後一次給母親掃墓。之後便
是忙於學業奔前程,到現在二十年過去了,我也沒有想過再去探望過她一次。

  當然,我並非不孝之子,而是因為母親對我而言確實缺乏起碼的存在感。以
至於我在多數時候,腦子裡根本就不會想到母親這一概念而已!此刻因為周靜宜
的一句笑談,讓我不知不覺的提起了母親。

  這一提,我反倒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了。

  雖然奶奶曾經說我母親「美麗」,但誰知道是不是奶奶對我安慰的話語了。
要知道在我回憶當中,奶奶還曾經當面誇讚過周圍街坊、鄰居家的女人和姑娘們
長的「俊」呢。而被她誇獎過的那些女人當中,也就現在的文招娣還真的是有幾
分姿色而已。其他的女人,這次回老家見著了,只能叫不難看!真要說美女,還
楞就一個沒有……

  「……至於我媽媽……應該、應該也是美人吧?」

  說著說著,我不自覺的低下了頭。因為我自己也對自己此刻的話語缺乏自信
了。

  「什麼叫應該是美人啊?連自己媽媽都沒見過麼?」

  周靜宜此刻卻以為我故意在她面前賣關子了,一張絕美的面容笑顏如花般的
嬉笑起來。

  「……嗯,你說對了,我還真沒見過我媽!我剛出生,我媽難產,在病床上
堅持了一段時間後,便去世了……」

  我此刻意氣消沈的說了實情。

  周靜宜原本燦爛的笑容逐漸凝固,最終小聲的向我表示了歉意。

  「真對不起,我不知道是這種情況……」

  我抬起頭,望著周靜宜勉強的笑了笑。

  「也沒什麼了。因為根本就沒記憶,我媽對我而言,只是一個存在過的現實
而已了,所以對她的感情很淡漠了。我從小是我奶奶拉扯大的,相反奶奶對我而
言,才是真正媽媽一樣的角色了。」

  周靜宜見我主動消解了她的尷尬,跟著便又露出了一絲笑容。起身坐到了床
上,趴在了我的身側,伸手輕輕撫摸起了我的胸膛。

  「想不想再來一次?」

  一邊挑逗著,一邊又一次用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視著我。

  女人的撫摸讓我再一次感覺到了身體上的愉悅。但我很清楚,女人此刻的示
好更多的是因為之前失言的歉意而已。而我現在也真的缺乏繼續下去的激情了。

  「還是算了吧……你和我現在感覺都不在狀態呢!」

  我雖然有些戀戀不捨,但還是主動起身進入了衛生間沐浴清洗。

  清洗完畢之後,我從衛生間出來穿衣服。

  周靜宜靠躺在床上,靜靜的看著我的動作。

  等我穿戴完畢之後,她忽然開口道:「追加更多預算的話,我估計公司那邊
很難了。不過我個人可以在每期專欄完成之後給你增加一些特殊的福利!」

  我楞了楞,扭頭望著她道:「個人?什麼福利?」

  周靜宜伸手豎起了食指。

  「一期一次!你幫我認真的把這個專欄節目搞好!每弄好一期,我就陪你來
旅館開一次房!你剛才說嫌現在嫖娼的費用太貴了……我不收你錢,而且每次的
房費我來給!你覺得呢?」

  聽到周靜宜如此說,我忽然有了一種瞬間石化的感覺!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
「性賄賂」啊!

  「好了,你不回答,我就認為你默認了!那就這麼說定了!今天算是我免費
贈送一次。不計在內。這期專欄完成後,我會安排時間,找好地方兌現我的承諾
的。」

  周靜宜此刻居然露出了一臉頑皮的表情,尤其是注意到我此刻因為驚詫而僵
直的面容之後,那種戲謔的態度更加的令人玩味了。

  「一期一次?」我結結巴巴的確認道。

  「怎麼?嫌少麼?我怕我給你多了……你承受不起啊!」周靜宜嘻嘻的笑了
起來。

  不得不承認,周靜宜此刻對我提出的這個所謂的「福利」對我而言無異於天
上掉餡餅一樣的美事​​。

  雖然在記者行業內,我多少算個人物,但真正以我的經濟實力和身份地位而
言,周靜宜這樣的「絕代佳人」根本就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雖然我很清楚眼前的這個女人只怕從來都是把自己的美色和肉體當成了一種
資本在使用。但我卻無法對她產生任何鄙視或者看不起的念頭。因為她的外形實
在太完美了,完美到讓人懷疑她根本就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想到這裡,
我腦子裡忽然冒起了一個念頭。

  「你不會曾經去過韓國吧?」

  周靜宜幾乎是本能的回答道:「韓國?雖然我們松前製藥現在和日本最初的
松前家族其實沒有多大的聯繫了,但韓國那邊卻因為反日情緒的原因造成我們集
團公司在那邊業務拓展極其艱難!所以,到現在我還沒……你這傢伙!老娘我是
天生的好不好……你說你家基因好,我告訴你,我長這樣子也是家族的遺傳基因
了!你的腦袋瓜子裡都在想什麼啊?想污衊我麼?你給我站住……」

  周靜宜說道一半,反應了過來,圍著浴巾就從床上沖了下來。

  我瞅見她下床,知道事情不好,隨即搶先一步開門奪路而逃!她裹著浴巾,
肯定不敢追出房間……明白這點的我一口氣沖到了賓館的大廳當中!喘過一口氣
後,我想起周靜宜剛才氣急敗壞般的表情,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或者因為笑的過於猖狂,引得此刻賓館大廳中的工作人員和一些正在辦理入
住手續的房客全都像看著神經病一樣的看著我。

  我笑了幾聲後,意識到了周圍異樣的目光,連忙收起了笑聲,然後低著頭,
極為尷尬的溜達出了賓館大門。

  攔住了一輛路過的出租車後,我上車告訴了司機我住所的地址,然後望著夜
幕下城市繁華的夜景不自覺的產生了對母親的懷念。

  「這麼多年,居然一直都沒去給她老人家掃過墓。要不是剛才和周靜宜扯淡
,我幾乎都要忘記我終究是母親生下來的這件事了。既然已經和周靜宜見過面了
,明天,明天找個藉口溜號吧,去給母親上墳、掃墓!」

  計劃著給母親掃墓的事情,不知不覺便到了住所的小區門口。

  我下了車,隨即返回了家中,剛一打開門,我的下巴差點沒有再次掉在地上!

  經過我幾天「破壞」後正逐步恢復骯髒狀態的房間居然再一次變的干淨整潔
起來。

  我慌慌張張的巡視了每個房間,確定那個神秘的「田螺姑娘」又一次造訪了
我的住所。我趕緊又對家中的「值錢物品」進行了一次清查。結果依舊是安然無
恙……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誰會跑過來替我打掃房間呢?關鍵是,這傢伙
是怎麼進來的啊?難道我他媽的真見鬼了?」我又一次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苦苦的
思索起來。

  最後終於忍不住給嚴光打了個電話過去。因為只有他有我這裡的鑰匙了。

  「阿光麼?我……你大哥!你小子最近有沒有偷偷來過我家這裡啊?」

  電話那頭的嚴光顯然對我此刻的詢問感覺到莫名其妙。

  「哥,你說啥呢?我去你家幹嘛啊?我自己這邊一天到晚都還忙不過來呢!」

  嚴光這傢伙從小到大,從來不會在我面前撒謊,所以對於他此刻的回答我是
相信的。

  我皺了皺眉,覺得還是沒必要把住所這裡發生的事情告訴他了,便隨意的說
道:「沒啥了,我就是問問而已。」說完,我便打算掛掉電話了。

  結果嚴光那邊忽然想到了什麼,在電話裡喊住了我,「哥,對了,有個事正
好給你說一聲了。」

  「說吧。」我漫不經心的說道。

  「你打人那事情,我替你擺平了!我還以為那傢伙什麼來頭呢?結果就是市
文化局一小科長。我昨天去找他談判了,最後決定給他三萬塊醫藥費。這事情就
這麼算了……要不是聽說他和雷小虎那邊扯的上點關係,這三萬塊我都不想給的
。」嚴光在電話里大喇喇的說著。

  「對哦……我好像還背著打人的這麼一件事情呢?」

  聽嚴光提起,我才想了起來,不過現在嚴光提到已經替我擺平後,對我而言
也算了了一樁事情了。

  我連忙在電話裡說道:「那可多謝你了!錢我過兩天就打到你賬上了。」

  對我而言,三萬塊錢雖然不是小數目,但要能徹底了解這個事情,還是值得
的。

  「哥,你我之間講啥客套啊!三萬塊我給你出了……你要給我劃錢過來,弟
弟我跟你急!」

  嚴光聽到我說要轉賬給他,立刻在電話裡叫喚起來了!聽到嚴光激動起來,
我也只能接受了他的好意了。

  「知道了,算哥欠你個人情了。」

  掛掉了電話,我從冰箱裡拿了一瓶啤酒出來,望著收拾的干乾淨淨的房間卻
感覺到了一絲詭異的氣息。

  不知不覺中,我的視線落到了擺放在電視櫃邊緣的一件物品之上。那是我從
林美美母子棲身的溶洞之中帶回來的那本線裝小冊子《黎母陣圖》,此刻這本在
我看來近乎於春宮圖冊的書籍正安靜的擺放在哪裡……

  「奇怪了,當時我從溶洞出來前,隨手塞進了迷彩服的口袋裡的。在韓哲的
車上我換自己衣服的時候又隨手塞進了西裝外衣的內袋當中。回家後西裝外衣我
直接扔到了客房的床上,之後便再沒從夾克里把這小冊子給掏出來啊!怎麼這會
這小冊子會放在哪裡呢?」

  我想到這裡,慌忙的又跑到了衣櫃哪裡查看。結果見到我去溶洞前穿的那件
西裝完好無損的掛在衣櫃之中。

  如此一來,只可能是那個「田螺姑娘」在替我收拾房間和物品時把這本冊子
拿出然後放置在電視櫃邊緣的了。

  「搞什麼鬼啊?」

  我看著小冊子,忽然有一種心驚肉跳般的感覺。但還是忍不住將這本小冊子
拿起,又一次翻閱了起來……

               (待續)
2015-6-23 02:5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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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503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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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犹未尽啊!故事太吸引人了,希望多几波势力出来,这样剧情更复杂精彩,现在跟踪主角的应该是那个神秘女人一边的。盗墓的是新势力?我感觉盗墓应该是找古籍或法器。又有妖怪要出现了?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后续内容。还有一点,周静宜肯定和主角有血缘关系,和他妈一个姓,难道是他妈妈?最后谢谢大大分享,希望赶快更新,真的好吸引人!!!
2015-6-24 20:1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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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igma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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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次日清晨,我給主任電話請假,主任在確認了我已經同周靜宜見過面後,爽
快的批准了我的請求,最後還在電話裡加了一句:「現在你就跟著周經理混了,
來不來編輯部報到都不重要!關鍵是,一定要讓她滿意!」聽到主任如此說,我
無語了!感情為了那多出來的50%的頁面廣告費,主任打算徹底把我出賣給松
前製藥了……

  不過一想到周靜宜令人迷醉的容顏,我也無所謂了。之前以為周靜宜只是模
樣美麗而已,但昨夜賓館裡的旖旎讓我見識到了對方同樣完美的身材。

  「為那樣的美女辦事,再加上每期的專屬資金以及每期一次的特殊福利……
我實在沒有理由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昨天夜裡對方給了我新的信息,信息內對於我昨夜從賓館「逃亡」的事情隻
字未提,只是再次約我在今天下午見面,目的是討論這一期專欄的具體內容。時
至今日,我已經無法拒絕對方的任何要求了,只能回覆同意了。

  而上午的空檔期,我正好可以實現昨天夜裡回家時的計畫,抽空去給母親掃
墓。為此我特意去了趟本地專營喪葬用品的批發市場,為亡母購買了紙錢和香燭
之類的拜祭用品。跟著攔了一輛公交車,趕往位於市北郊區的北山公墓。

  北山公墓位於市北的鳳凰山。在我國,叫鳳凰山的小山可以說數都數不清。
而我所在城市的鳳凰山其實就是一座佔地數平方公里的小丘陵而已。據說過去這
座小山裡有錫礦,至今山腹內還留存有古代開採所遺留下來的礦坑。而這座錫礦
開採的歷史,最早能追溯到春秋戰國時代,到北宋時期方才廢礦。或者因為過去
就近在原地開採冶煉礦石的原因,導致這座小山土壤內的金屬含量偏高,並不適
合進行農業生產,無法作為農業用地。所以地方政府在上世紀七十年後期將這裡
規劃成了公墓。

  進入墓區後,我依照當年跟隨叔叔一同來此的記憶,經過一番搜索後終於找
到了母親的墓穴。公墓隨著時間的推移,向山上在不斷的擴張面積,而我母親因
為是公墓剛剛建成後不久便入葬的首批「居民」,因此墓穴的位置基本處於公墓
最下方的所在。

  方形的水泥封盒,低矮的墓碑,水泥石階的縫隙內長滿了雜草。父親雖然是
文化人,但無論辦事或者寫東西都不喜歡拖泥帶水,這一點甚至直接體現在了我
母親墓碑的碑文之上。

  「妻周萍之墓,夫嚴抗美、子嚴平謹立」墓碑上只有寥寥的幾個字和落款時
間而已。望著墓碑我不禁感到了異常的傷感。雖然母親去世的時候,文革時期的
思維尚未徹底消除,但父親為母親書寫的碑文也實在太過簡單了一些,竟然都沒
有在母親的名字前使用「愛妻」以及我的名字前加註「孝子」之類稍稍感情化一
些的用詞。

  我一邊拿起從公墓管理處哪裡借來的工具擦拭著墓碑。一邊考慮著恐怕需要
為母親重新更換一塊墓碑了。墓碑擦拭完了,我擺放好香燭和祭祀的物品、依據
本地風俗先在母親墓前放了一串鞭炮,這是通知死者,有親人前來探望她了。然
後開始燒紙錢,燒完了紙錢,我又放了一串鞭炮,本地的說法,這第二串鞭炮是
用來嚇阻其他想要與我母親的亡靈爭搶祭品的亡靈的。

  處理完了這些,我又清理了一下水泥石盒周邊的雜草。鞭炮和紙錢剩餘的灰
燼以及香燭貢品這些,依據風俗是不能打掃的。要等第二天公墓的工作人員自行
過來清理。原因麼?是為了讓亡靈有充足的時間拾取子孫後代的供奉了。

  離開公墓後,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接近中午了,便來到鳳凰山山腳附近的小
鎮裡,找了個小餐館,打算就這裡把午餐給應付了。

  坐下後點了菜,我便坐在位置上拿著手機瀏覽新聞。餐館跟著又進來了幾個
客人,男女都有,全部都背著碩大的旅行背包。從他們統一的棒球帽以及身上穿
的印有「XX戶外運動俱樂部」字樣的T恤衫判斷,他們似乎應該是屬於某個徒
步戶外露營俱樂部的成員。

  我看了看他們,也沒在意。等我的菜上桌後,我便自顧自的吃喝起來,而此
刻,又有俱樂部的成員陸陸續續的走進了餐館,小小的餐館一時間人滿為患。

  我正低頭吃喝,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扭頭一看,是個青年男子,從
穿著來看,也應該是俱樂部的成員之一了。

  「大哥,不好意思啊!我們人多,你一個人坐一桌,我們這邊能不能過來幾
個人和你坐一塊啊?拜託了……」青年人很有禮貌。

  我隨意看了下餐館裡的狀況,發現除我這桌之外確實每一桌都已經坐滿了,
便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跟著我起身動手挪動起了自己面前的菜盤,以免和他們點
的菜品混淆在一起。不過還沒等我挪動完,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了起來。

  「嚴、嚴哥!你怎麼也在這裡吃飯啊?」

  我回頭一看,楞了一下,胥悅此刻穿戴著俱樂部成員的服裝居然出現在了我
的面前。

  「嗯?是你啊?你也是這個什麼戶外運動俱樂部的成員?」我有些驚訝的說
道,此刻我真的有點人生何處不相逢的感覺。

  「嗯」胥悅一邊答應著,一邊拉了張凳子靠著我旁邊便坐了下來。

  青年男子見胥悅認識我,點了點頭對胥悅道:「胥悅,你們認識的話就好了
,你就和他坐一桌吧,後面那幾個,你負責招呼他們了。」青年男子似乎是此次
活動的負責人之類的,再交代了胥悅兩句後,便忙著離開找餐館老闆商量增加桌
子的事情去了。

  見到青年男子離去,我忍不住向胥悅詢問起了她和這些戶外運動俱樂部成員
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我們這個野外運動俱樂部其實是街道辦事處組織的了,一般幾個月才活動
一次。一年至少兩次吧,費用平攤,參與自願,所以什麼人都有。」胥樂一邊說
一邊朝著周圍的人群給我指指點點。

  我一看,確實如胥悅所說的「什麼人都有!」,有五六十歲的老年人,也有
十一二歲的少男、少女,當然更多的是像剛才的男子和胥悅這樣的年輕人了。從
他們彼此間熟絡的態度來看,倒和胥悅所說的一致,極有可能是某個街道裡的街
坊鄰居所組成。

  「嗯,你們街道居委會群體性文化活動開展的不錯啊。能夠把大夥組織起來
搞這樣的集體戶外活動,增進了鄰里彼此的關係,也豐富了居民的文化生活!了
不起了!」我見了,忍不住讚揚了一下,因為這確實是好事。「那現在,你們打
算去哪裡露營、郊遊啊?」

  「本來計畫是要跑遠一些的。但是你也看見了,這次來的有老有小了,所以
張助理出於安全考慮,就沒打算走太遠。這裡吃完午飯後,下午最遠走到鳳凰後
山那邊,然後組織大家露營,傍晚就朝回走了。」胥悅向我說明了他們的預定行
程。

  鳳凰山前山是北山公墓,不過後山區域則是未開發的丘陵地區了,雖然因為
土壤的原因,植被覆蓋面積不多,但作為遠足、踏青的場所也為市內一些喜愛戶
外運動的人們所經常光顧之所了。

  聽到胥悅介紹行程,我點了點頭,「嗯,這樣安排挺好的。清江支流白水河
正好從北山那邊過去,小孩子和老年人可以在河邊休息、玩水。年輕人則可以爬
爬山,或者去後山那幾個古代礦洞探險什麼的,安排的很不錯。對了,剛才那個
男的就是你說的張助理?」

  「誒,就是他了!不過這次出來前,張助理特意對我們宣佈了這次活動的紀
律,禁止任何人進礦洞探險!」

  我愣了楞。鳳凰後山的的古代礦洞一貫都是本地青年人探險娛樂的場所,而
且現存的幾座礦洞也並不深,最深的一座也不過百餘米而已。內部的路線也早為
本地居民所熟知,胥樂此刻如此說,倒讓我感覺到了詫異。因為多年以前,我也
曾經和中學的同學一同進過礦洞,對裡面的情況心知肚明。

  看見我驚異的表情,胥悅也有些吃驚起來,「嚴哥,你不知道麼?前段時間
鳳凰後山的礦洞那邊出了點事。現在去那邊遊玩的人,都不敢輕易進洞子裡去了
。」

  聽到胥悅如此說,我連忙追問起了原因。我雖然非常留意各種社會新聞,但
多數時候只留意國際和國內的各類重大新聞,相反對於本市發生的地方性新聞則
關心的遠遠不夠了。

  「具體什麼情況我也不清楚了。不過好像是三個月前在雲山縣發生的那次地
震的原因,後山老礦區受到了波及,地表倒沒發生什麼,但礦洞內部卻發生了巨
大的變化,一些原先被封閉了的古代坑道又暴露了出來。兩個月前,有一個中學
生跑進去了,結果鑽進了新露出來的坑道,最後因為迷路,活活被困死在了坑道
裡面。所以北城區政府這邊已經發佈文告了,警告遊人不要擅自進入坑道裡面探
險遊玩!」聽到胥悅如此說,我才恍然大悟。

  此時,最早進入餐館的那幾名俱樂部成員已經吃完了飯,起身和那名張助理
說話。張助理和他們交談之後,雙手用力鼓掌,將餐館裡人員的注意力吸引到了
自己的身上後,大聲宣佈道:「已經吃完了的小組,可以提前出發!各小組的組
長注意清點本組成員人數!千萬不能有任何人的遺漏!其他小組也請加快用餐速
度,我這和第一組就先出發前往宿營地做準備工作。有老人和小孩的小組,組長
要特別注意!最好不要單獨行動,即使吃完了飯,也請在這裡等待一下,然後跟
隨劉助理的大部隊一同行動了。」說完,張助理又和身旁一名看上去四十多歲的
中年婦女交代了一下,便和最早吃完飯的那幾名俱樂部成員朝著鳳凰後山進發了。

  我覺得自己吃的差不多了,便起身準備離開。見我準備走,胥悅連忙出言挽
留。「嚴哥,你下午要沒事的話,乾脆和我們一塊去郊遊吧!我聽說後山那邊有
一大片紫荊花開的很漂亮,這裡很多人都是打算去哪裡拍照的,你不打算和我們
一塊過去看看麼?」

  知道胥悅是善意,我只能笑一笑解釋道:「我上午來這邊是給我母親掃墓的
。下午我約了人,要談工作方面的事情,所以真的沒有時間了!不過你們街道辦
事搞的這個戶外俱樂部真不錯,下次如果還有活動的話,提前通知我一聲了!我
只要有時間,一定參加了。」聽到我如此說,胥悅倒不好再說什麼。

  我隨即出了餐館,在鄉鎮街道的路口攔下了一輛出租車,返回了市內。不久
便來到了周靜宜指定的星巴克內,找了一個座位點了咖啡慢慢等待,從座位這裡
,能夠清晰的看見斜對面摩天大樓上鑲嵌的巨大「松前製藥公司」的字樣,我意
識到,周靜宜安排在這裡見面倒是單純的因為這裡距離她的工作地點足夠近。

  距離約定時間還有五分鐘的時候,周靜宜俏麗的身影和兩名年輕女子一同出
現在了門口。看見我後,她和那兩名女子說笑著分了開來,然後向我走來,而兩
個女子竟然也是來這裡喝咖啡的,不過見到周靜宜約了他人,便直接在門口的座
位坐了下來。

  見到周靜宜在我面前坐定,我忍不住開口問道:「同事?」

  「沒錯了!怎麼樣?有看上眼麼?這兩個可都還沒男朋友呢!要看上了,我
兩天之內把她們的全部資料以及追求參考意見遞交給你!」周靜宜背著兩個女子
,朝我擠眉弄眼的說道。

  我眯著眼睛遠遠的觀察了一下兩個女人,並很快做出了判斷:「她們兩個是
百合!我不會看錯的!就算是很好的閨蜜,出來喝咖啡的話,也絕不可能如此親
密的彼此撫摸對方的手的。你看,還在摸……就憑這個小動作,我敢肯定,她們
兩個是一對!」

  周靜宜聽到我如此說,詫異的回頭又望瞭望那兩個女人。兩個女人此刻正沉
浸在彼此的濃情蜜意當中,自然沒有注意周靜宜回頭觀望的動作。

  周靜宜轉過頭來,朝我吐了吐舌頭,同時手輕輕抬到胸前,朝我豎了豎大拇
指道:「你真厲害……她們是一個大學畢業的,而且聽說是同寢室一起出來的,
進公司已經兩個多月了。我們可都沒看出她們是這種關係,之前我和公司裡其他
人還奇怪,她們兩個那麼漂亮的女孩子,大學四年居然都沒交個男朋友什麼的。
你居然就看了這麼幾秒鐘就判斷出了她們是那種關係!你還別說……我和我最好
的朋友在一起,也不會無緣無故去摸對方的手的。」

  「沒什麼了!畢竟我當過記者,基本的觀察能力還是有的。而且幾年前我曾
經和其他人一起做過一個關於同性戀的專題社會報導,接觸過一些,所以他們這
些人的一些行為習慣,我比一般人知道的清楚了。」我一邊解釋著,一邊招呼服
務員過來。周靜宜點了一份藍山,我和她隨即開始了關於本期專欄內容的正式交
談。

  不過當我看了周靜宜遞給我的建議書後,我的臉上立刻顯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怎麼?這期的專欄你打算讓我去探索鳳凰後山的古代錫礦礦洞?」

  「是啊?怎麼了?現在離你們雜誌出版也就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了。我之前曾
經考慮過讓你去雲南中甸或者廣西上思采風的。但想著這是你、我第一次正式合
作了。相關的各種器材和設備工具等等都還沒置辦齊整。而且時間也比較緊迫,
所以才決定就近找一個地方進行一次嘗試。你難道不滿意我的安排麼?」周靜宜
的眼睛瞪了起來,不過她的眼睛雖然大,但杏仁狀的眼型即便瞪到最大也產生不
了多大的威懾力,看上去反倒更加的嫵媚動人了。

  「巧了……我上午才從鳳凰山那邊趕過來的。後山因為地震,礦洞內部發生
變化,有一個學生在裡面迷路後困死的事情你知道麼?」我搖了搖頭,把我剛從
胥悅哪裡聽說的事情說了出來。

  「當然聽說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我才決定這期專欄的介紹地點選這
裡啊!要是礦洞還和過去一樣,你覺得有價值進行探索和介紹麼?你想想啊,突
然再次出現的神秘古代坑道……裡面沒準還能找到那些古代曠工遺留在裡面的各
種器皿和工具,這些可都是文物!加上誤入歧途而遭遇不幸的青年學生,已知的
風險,神秘莫測的古代遺蹟!一定能吸引大量的眼球。」

  周靜宜此刻在我面前滔滔不絕的樣子,讓我聯想起之前我和盧志航交談時的
場景。只不過兩個場景當中我扮演的角色調換了個位置。之前是我對盧志航「諄
諄教誨」,而眼前卻是周靜宜對我不斷的「教唆」。

  「可我聽說北城區政府已經發了通告,警告市民不要試圖進入坑道探索啊!」

  「只是警告而已,又沒真正的禁止。你和我又不是傻呼呼的學生,只要做好
各種準備工作,進去看看,拍些照片什麼的,根本就是非常輕鬆的事情。」

  「等等……你和我?你別告訴我,你打算和我一起進到那些別人從來沒有走
過的坑道裡面探險吧?」

  「為什麼不?別忘記了,我可是你這個專欄節目的專職監督。遠的地方,我
脫不開身,自然沒辦法跟著你,可這古代坑道,就在市區邊上,不跟著你,誰知
道你會不會進去以後隨便走一段路,拍幾張照片就拿回來應付我啊?」周靜宜此
刻臉上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對於進入新近出現的未知坑道探索拍照,我其實並不介意。雖然哪裡已經造
成了一名學生的意外身亡,但我認為發生在那名學生身上的悲劇肯定不會在我的
身上重現。不過此刻周靜宜提出要和我一起進入坑道探索後,我第一時間在心裡
否定了她的這個念頭和想法。

  我是軍人出身,身體素質以及應付複雜狀態的能力超過了普通人。而周靜宜
是什麼人,一個坐辦公室的女白領。要真帶著她一起下坑道,我還得空出精力來
照顧她。這樣一來,這趟坑道之行我必然會花費成倍的精力。

  「聽著,要我進入坑道探險可以,但前提是,我自己去!你要跟著我一塊下
去的話,對不起,你這次的這個建議我肯定否決!雖然主任交代我儘量配合你的
工作,但這是原則問題,沒得商量。不為別的,我也是出於安全考慮。你要不願
意,大不了這專職編輯我不幹了,就算主任,他也拿我沒辦法的!」我斬釘截鐵
的表明了我的態度。

  見我如此強硬,周靜宜撇了撇嘴。沒有出聲,但嘴型分明在說「裝模作樣」
這四個字。

  對於周靜宜此刻的態度,我也不在乎。既然確定了本期專欄的內容,我覺得
我也沒必要留在這裡和對方交談下去了。說來也奇怪,最初見到周靜宜時,我可
以說完全被她的美色所傾倒,但經過昨夜在賓館開房之後,我對她的迷戀似乎有
所收斂。

  男人大概都是這樣的一種動物,沒到手的東西永遠是最好的,而到手之後,
新奇感便會立刻隨之消退。昨夜雖然沒有和周靜宜發生實際意義上的性關係。但
對我而言,周靜宜已經不像剛剛見面時那樣高不可攀,何況對方還明確表示將給
我提供所謂的「特殊福利」。對我而言,只需要完成她所交辦的事項,便能得到
同她的一夜歡愉了。既然如此,便沒有必要在她的身旁戀戀不捨,倒不如盡快落
實交易的項目,以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來的乾脆。

  見到我起身要走,周靜宜明顯有些震驚。估計在她的印象中,身邊的男人極
少有能夠像我一樣主動放棄與其獨處機會的。不過或許出於矜持和自尊,她並沒
有對我此時的行為表露出任何的不悅,只是抬頭看著我追問道:「你打算什麼時
候下礦洞採集素材?總該給我個準確的時間吧?」

  「置辦相關的設備還有其他一些應該的準備工作可能需要一、兩天,我出發
前會給你短信通知。」我給與了她準確的答覆。

  周靜宜身子靠了靠椅背,似乎舒展了一下身體後點了點頭,「那成,我等你
的消息通知。對了,回去後發個賬戶號碼給我,我讓財務那邊把這一期專欄預算
資金給你打過去了。不過最後要給我一份詳細的資金運用清單,包括發票這些你
都需要給我準備著。資金的使用情況,也是我監督的項目之一了。」

  我淡淡的笑了笑……我明白,這個女人因為我拒絕了她和我一同下坑道的要
求後已經對我產生了不滿,如此說的目的,無非是打算在資金運用方面對我進行
制約。不過對我而言,這也沒什麼,雖然我確實想過把每期專欄製作完畢後多餘
的資金據為己有,但事實上,我對金錢的渴求,遠沒有我表面上顯示出的那麼貪
婪。

  離開了星巴克,我首先來到了本地一家戶外運動用品專賣店,購買了照明用
具和大量的電池。此外便是小型的運動用氧氣瓶以及輔助呼吸設備!小時候林有
才曾經給我講述過他年青時代在河南參與盜墓的一些經歷,後來我當記者那會,
也曾經報導過考古研究的新聞現場並同專業的考古工作者有過接觸,他們都曾經
提到過位於地下的古代遺蹟或者墓葬內二氧化碳濃度高且供氧不足的問題。雖然
鳳凰後山新出現的古代坑道冒出來已經快三個月了,但我懷疑裡面的空氣質量依
舊不足以維持普通人的呼吸需求,而那個意外喪命的學生,十有八九是因為吸入
過量的二氧化碳昏迷最終導致死亡的。所以此刻來這裡購買探險設備,我除了照
明之外,最關心的便是氧氣供給這方面的問題了。

  最後,我又拿了一個探險旅遊用的大型背包。將購買的東西一股腦塞進背包
後,我讓專賣店人員開具了發票。既然周靜宜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我也就打算
奉陪到底了。

  接著我返回了編輯部,從編輯部裡借用了相機和其他配套的攝影器材。這些
東西,編輯部裡既然有現成的,我也就沒考慮再單獨購買的必要了。

  背著購買的背包扛著借用的設備,我在編輯部樓下的街邊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把東西放到出租車後備箱後,我上車告知了司機師傅我家的地址。司機開車後
,我坐在後排,一邊點了根菸,一邊盤算著進入坑道後還需要攜帶那些物品的問
題。

  卻未曾想,車開了七、八分鐘後,開車的司機師傅忽然看著後視鏡開口問我
道:「客人,你是不是惹了什麼麻煩?」

  我聽到師傅說話,抬起頭來莫名其妙的的反問道:「師傅,怎麼了?你為什
麼這麼說?」

  「客人,你別回頭,仔細看下後視鏡了!就是後面那輛黑色的奔馳600!」

  我抬頭望瞭望司機右上方的後視鏡,透過後窗,我果然看見了一輛黑色的奔
馳車,緊緊的跟在出租車的後面,距離不到十米。

  「你上車前,那輛奔馳停在路邊。你上來,我開車後,那奔馳也跟著啟動了
。到現在一路都跟著我們……我拐彎,他也跟著拐!很明顯是在跟蹤啊!我天天
跑出租,也沒見過有車跟著我的!可你上來,他就跟著了。我想,應該是衝你來
的吧?」出租車師傅倒是一個頗為精細的人,分析的頗為透徹。

  「這……」我望著後視鏡中始終緊跟不放的轎車,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客人,你這是要回家麼?如果是的話,我倒建議你還是別回去了。我估計
你一下車,奔馳車上面的人就會下來跟蹤你,然後找到你的住所的。你剛才在路
邊等車的時候,他們沒有下手,和可能就是想跟著你回家,然後摸清你居住的地
點!」

  我聽到司機師傅如此說,心裡忍不住樂了起來。我發現我的運氣還真不錯,
居然碰上了一個腦子活絡而且同時很有責任感的出租車司機!要知道,別人跟蹤
我的話,和他可沒任何的關係,他把我送回住所後,拿了車費走人就是。而此刻
,他居然替我打算起來了。不過我轉念一想,發覺司機師傅此刻的分析極有道理
。我思考片刻之後,向司機師傅說出了一個新的地址:「那就前面拐彎,去染坊
路!」

  「跟蹤我是吧?想找到我住的地方是吧?成,我就帶你們去嚴光那小子的地
盤裡轉一圈。管你是什麼人,到了那裡,就是我說了算了……」我腦子裡盤算著
,臉上的表情也變的邪惡了起來。前面開車的司機師傅從後視鏡中注意到了我此
刻表情的變化也禁不住感覺到了害怕。

  按照我的指示,司機師傅在下一個路口一個右拐,向著城西北的染坊街駛去
。半個小時之後,出租車到達了染坊街,在我的指示下,停在了這條街的某迪斯
科舞廳的門口,而該舞廳正是嚴光極其團夥的大本營所在地。

  見到我在這裡停車,司機師傅頗有些意外,一般來講出租車司機往往對一座
城市的交通以及社會階層分佈之類的情況是非常瞭解的。所以,他很清楚這座舞
廳的來歷。

  「兄弟,你瘋啦!這可是嚴二爺的地盤,你就算要甩掉後面的跟蹤,也沒必
要跑這裡來啊!要在這裡搞出事情來,麻煩可就大了!」

  對於司機師傅的好意我一笑置之,「多謝你提醒我了,不過到這裡我的事就
不用你操心了。給,這是車費,幫我開下後備箱的蓋子。」

  給了車費之後,我立刻下了車,從出租車後備箱裡拿了旅行包和攝像器材,
不露聲色的瞟了一眼停在十幾米遠地方的黑色奔馳後,立刻轉身走進了舞廳。在
我走進舞廳的瞬間,我眼角的餘光注意到奔馳車的車門果然打開了……

  進入舞廳後,我身背旅行包,肩扛三腳架的形象很快引起了舞廳當中工作人
員的注意。一個穿著黑西服,留著寸頭的男子立刻朝我走了過來。

  「這位先生,很抱歉,這裡是迪斯科舞廳,你這身打扮……咦?是平哥?你
今天怎麼有空來我們這裡玩了,你這身打扮怎麼回事啊?對了,東西要我幫忙拿
麼?」舞廳當中光線昏暗,寸頭男子直到走到了我面前方才看清了我的長相。嚴
光的手下中不少都和我見過面,當看清我相貌之後,寸頭立刻認出了我的身份。

  「外面有輛黑色奔馳在跟蹤我。幫我個忙,如果車上的人跟進來了,麻煩你
攔住他們了。對了阿光在哪裡?告訴我地方,我自己去找他。」

  「光哥在現在不在這裡,他在後街的洗浴中心那邊呢。」寸頭立刻向我告知
了嚴光現在的位置。嚴光手下的人凡是認識我的,都知道我和嚴光之間兄弟感情
極深,某些時候幫我辦事,甚至超過了討好嚴光本人。

  「這裡有後門麼?」我雖然來過這個舞廳一兩次,但對舞廳的佈局卻不甚了
解。

  「廚房那邊有一個!麗麗,你過來下……」寸頭一邊說著,一邊將旁邊一個
穿著超短裙,濃妝豔抹的女子叫了過來。「這位平哥要去廚房,你帶他過去,然
後回來。」

  豔麗女子也不多問,轉身便帶著我向吧檯方向走去。當我進入吧檯的同時,
又有三個人走進了舞廳的大門。我回頭望了一眼,不過因為光線的原因,我只能
看見三個人大概的輪廓。而寸頭男子則在我的授意下,迎了過去……

  穿過吧檯後面的工作便門,我和豔麗女子幾步便進入了廚房。我向女子問清
了前往洗浴中心怎麼走後,徑直出了廚房後門。就在我跨出後門的同時,舞廳那
邊傳來了桌椅碰撞的聲響。

  「呼,迪斯科舞廳這地方,尋釁滋事,打架鬥毆是家常便飯了!阿光的那幫
兄弟經驗豐富,自然知道該怎麼應付。不關我的事了……」我一臉壞笑的按照豔
麗女子的指引,穿過後門的小巷,朝洗浴中心的方向走去。


               第二十章

  穿過了小巷,我很快看見了豔麗女子向我指明的洗浴中心,我沒任何遲疑便
埋頭走進了大門。要知道洗浴中心這裡距離迪斯科舞廳的直線距離也只有三、四
十米而已,要是跟蹤我的人聰明些,從舞廳大門跑出來張望一下,沒準就能發覺
我的行蹤了。所以我沒有任何在街道上逗留的意思。

  進到大門裡面,一抬頭便看見楊孟君這傢伙坐在中心大廳的待客沙發上和一
個妖豔的女子摟摟抱抱的。此刻雖然已經是傍晚時刻,但尚未真正進入這裡的黃
金營業時間,所以這傢伙忙裡偷閒正和手下的「寶貝」調情取樂。

  「咳……咳……」我故意大聲的咳嗽了兩聲。

  楊孟君是極為警覺的一個人,聽到聲音,立刻便注意到了發出聲音的來源。
一看是我,連忙推開了身邊的「寶貝」,站起來一臉驚喜的朝我迎了過來。

  「平哥?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我們這地方,你以往可從來不會主動涉足的
啊!」

  楊孟君是嚴光的心腹,和我私下裡的關係和感情也是極為親密的。從某種意
義上講,我幾乎也將他視為了一個弟弟來看待。而他也視我為一個尊敬的兄長。
因此我和他之間基本不存在任何客套的說法。

  「我跑這邊來不是照顧你們生意的!我被人跟蹤了,所以才跑你和阿光這邊
來避風頭!剛才舞廳那邊看場的兄弟替我把人給攔在舞廳裡面了。我出來的時候
好像聽見裡面已經打起來了。你也別在這站著了,還是趕緊過去看一看了!對了
,阿光在哪裡?這事我得給他說一聲了。」

  「光哥在三樓的房間裡面睡覺呢。你直接上去找他就成了,舞廳那邊真動手
了?」楊孟君連忙向我確認道。

  「具體什麼情況不知道,不過我從廚房後門出來的時候,聽見摔椅子的聲音
了。」我實事求是的說明著。

  「媽個比的……跟蹤你平哥,還敢在染坊街這塊動手?什麼人活的不耐煩了
?阿賓,招呼兄弟們去舞廳那邊!我去給派出所劉所長打電話報警!」

  聽到楊孟君最後一句話,我不禁莞爾!要是此刻在這裡發號施令的是嚴光本
人,十有八九他會赤膊上陣直接帶著手下的混混就殺過去了。還好是楊孟君,這
最後一句話充分的體現了他和嚴光之間的差別。嚴光處理問題,第一個想到的是
暴力,而楊孟君則懂得充分利用各種社會資源。不過楊孟君在利用各種資源的同
時也不忘做好應對各種突發異常的防範措施,報警的同時招呼人手前往便體現了
他謹慎的處事原則。

  見到楊孟君做出了處置安排。我隨即自行上了三樓。從三樓領班哪裡知道嚴
光所在的房間之後,我跟著來到了嚴光所在的房間之外。我敲了敲門,房間內沒
多久傳來了嚴光的叫罵聲。「搞毛啊……還讓不讓老子睡覺了!誰啊?什麼事?」

  我也不客氣的在門口回應著:「誰?我是你哥!趕緊開門!」

  聽到我的聲音,房間內立刻響起了一陣凌亂的聲響。門開後,我沒看見嚴光
,反倒是兩個衣衫不整的年輕女人快速的從門縫中鑽了出來,低著頭從我身邊匆
匆的跑了出去……我推開門一看,嚴光才剛剛從床上爬起來,衣服都還沒有穿,
見到我直接進來,臉上一臉的尷尬。

  我將攝影用的三角腳朝牆邊一放,解下了背後的旅行包,自顧自的坐到了房
間內的沙發上。

  「你不是正在追文招娣麼?就不怕她知道你和兩個妹子雙飛跟你翻臉啊?」

  「嘿嘿……哥,你有所不知!這兩個妹子就是她安排過來陪我的,她這兩天
不方便。我玩女人的事,她清楚得很,知道我為啥喜歡她麼?就是喜歡她這點,
大氣,懂男人,不吃醋了!」嚴光嘻嘻笑著,一邊穿衣服,一邊解釋著。

  「原來如此!」我聽嚴光如此說,倒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不過想著文招娣那
「豐富的人生閱歷」,如此行事倒也在意料之中了!否則,以她的年齡而論,即
便有幾分姿色,恐怕也很難長久的把嚴光把持在手中的。

  嚴光穿好了衣服。看見了我隨身攜帶的東西,忍不住好奇的詢問了起來:「
哥,你幹回記者的本行了?」

  「沒有啊。哦……你是說三腳架和照相機啊?不是採訪用的,現在我們雜誌
的戶外運動專欄我全權負責了。那些是用來拍攝風景照這些的了。」我隨口解釋
了攝影器材的用途了。

  「切!哥,那破編輯部有啥可呆的?一個月就那麼點死工資,還盡受氣!你
乾脆把那破工作給辭了,過來幫弟弟一把算了。我手下這幫人都只知道打打殺殺
的,啥見識都沒有。你要來了,咱兄弟倆聯手,你出主意,我負責動手,遲早把
張靖武和雷小虎那兩波人給推了。到時候這城裡就是你、我兄弟說了算了。」嚴
光一邊掏出香菸遞給我一支,一邊一屁股坐到了我旁邊的沙發上。

  聽到嚴光又在提這檔子事,我搖了搖頭。對於嚴光的「野心」我其實早就清
楚。嚴光對我是情深意重加尊重,但他最崇拜的,其實是上世紀末在東北地區只
手遮天的那個黑道老大「喬四」。自從他走了這條道路之後,便始終渴望著能夠
成為喬四那樣威震一方的黑道霸主。不過,對於他的「理想」,我卻從來都是不
以為然的。縱然稱霸一時,但喬四最終的結局是什麼,我很清楚。我絕不希望嚴
光最後落到喬四那樣的結局。畢竟,他是我唯一的親人,就算他走了黑道這條路
,我也希望他能夠平平安安,長命百歲了。

  「阿光……這你就不懂了!我勸你還是別老想著去打那個什麼雷小虎和張靖
武的主意了。你要明白一個道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現在之所以能夠在這
邊逍遙自在,很大程度上便是因為有這兩個人的存在呢!要是你真的把他們都弄
垮了,當了這塊的老大,那公安那邊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
眼的了,肯定會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到你的身上的!所以只要他們不來惹你,我建
議你也別去打他們的主意了。你現在這樣,挺好的。手下的那些兄弟不愁吃,不
愁穿,掙的錢也不少,日子都過的不錯。何苦非要弄得劍拔弩張的……」雖然知
道沒效果,但我還是不會放過任何的機會對他進行說教的。

  「得、得、得……哥,你趕緊別說了!這些話我聽著頭疼!」嚴光一方面趕
緊制止了我的「語言轟炸」,一方面也立刻開始了轉移話題,「那個什麼什麼專
欄,難道要你自己扛著相機去拍照片?我記得你在你們編輯部不是啥都不幹,混
日子的麼?怎麼現在要開始負責這些具體的工作了?」

  聽到嚴光問起這個,我便把松前製藥贊助專欄的事情給他詳細解釋了一下,
「……對方一期專欄給了五萬的贊助費,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所以我這也就只
能勉為其難,自己上陣了。」

  剛說完,便看見楊孟君一臉不甘心的表情走進了房間。看見我後,搖頭說道
:「平哥,我辦事不利了!跟蹤你的那些傢伙,沒能把他們抓住了!他們和舞廳
那邊的幾個兄弟幹了一架,看見我們這邊大隊人馬趕過去後,立馬轉身出去上車
就跑了。」

  「啥?跟蹤?還和舞廳那邊幹了一架?這咋、咋回事啊?」聽到楊孟君的話
,嚴光騰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瞪大眼睛就叫嚷了起來!

  我見狀連忙把嚴光按回了沙發上,跟著把我坐出租車然後被人跟蹤的事情又
給他說了一遍!

  聽完了之後,嚴光當即就火了!「哪裡來的王八蛋?敢在老子的地頭那麼囂
張?還敢跟蹤大哥你?大楊,立刻讓兄弟們都出去給我查,查出來是誰,我他媽
的滅了他丫的!」

  看見楊孟君轉身就要去傳達嚴光的「命令」,我連忙起身又把楊孟君扯了回
來。

  「跑了就算了,他們的目標是我,我現在不是沒事麼?你們這一大幫子人衝
出去,肯定搞的城裡雞飛狗跳,到時候惹來的麻煩肯定更大了。」

  「平哥,我知道你擔心給光哥惹來麻煩!可那幫傢伙能跟蹤你一次,就能跟
蹤你第二次,你還能次次都順利擺脫他們的跟蹤了?讓兄弟們去查,至少弄清楚
什麼人在打你的主意。這樣,我們才能明白他們究竟想幹什麼了!」出乎我意料
的是,被我拽住的揚孟君這次居然沒有和往常一樣,和我一同勸阻嚴光,反倒支
持起了嚴光的意見!

  不過再一思考,揚孟君此刻說的在理。報復之類的倒還在其次了,關鍵是要
弄清楚什麼人在跟蹤我,否則兩眼一抹黑,被人陰了都弄不清楚什麼狀況了。意
識到了這點,我鬆開了楊孟君的手,這傢伙便又出門,忙著安排人手打聽消息去
了。

  見到楊孟君離開,嚴光頗為認真的詢問其了我這段時間的情況。

  「哥,你想想最近有沒招惹過誰啊?除了上次你在賓館揍的那個傢伙之外?
上次你住院,我安排的那兩個兄弟就回來說有個女的在跟蹤你了,現在又有人跟
蹤。你要是還在幹記者的行當,被人跟蹤我還不奇怪,畢竟得罪人多啊。可你現
在就一編輯部的破編輯,而且基本就是在混飯吃而已。咋還一直有人瞅著你不放
啊?」

  嚴光問得認真,我卻只能苦著臉無言以對。經過了溶洞事件之後,王烈那幫
人應該是不會再暗中跟蹤我什麼了。畢竟,我的情況他們現在一清二楚,反倒是
我想找他們了解更多我所不瞭解的那些奇聞怪事。但要不是王烈的話,我也想不
出還有什麼人會對我感興趣。要說,便只有次在醫院出現的那個神秘女性了……
她究竟是什麼人?怎麼會和王烈一樣,對我使用了「倖存者」的稱呼?一開始我
曾經以為那個女人沒準是王烈的夥伴,但現在再仔細分析一下,我認為那個女人
只怕和王烈那些人不是一個路數了。

  王烈之前已經主動坦白了他跟蹤監視我的一系列想法和過程,要是那個女人
和他是一塊的,他完全沒必要對我隱瞞那個女人的存在。而王烈和我在交流的過
程中卻始終沒有提到過他還安排了其他人監視跟蹤我的話語。這說明恐怕連他都
不知道還有那麼一個神秘的女性存在了……

  想到這裡,我感覺我的腦袋越來越混亂。嚴光注意到我臉色不對,又想起我
最近一段時間連續頭疼還有昏倒的事情,擔心我再想下去又會出現此類的狀況,
既然楊孟君已經安排人出去探聽消息了,連忙又決定說點其他的東西來轉移話題
。他看見我靠在牆壁邊的攝影三角架,走過去拿了起來。裝模作樣的鑑定著,順
便就把話題轉到了我如今面臨的工作上來了。

  「哥,你既然決定承擔了那個什麼專欄的責任編輯工作,乾脆自己買個好點
的相機算了。從你們編輯部借用,長久以往也不是個事啊!」

  此刻的我思維有些混亂,非常容易的便被嚴光的話語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其他
方面。

  「預定的專欄期數也就一年六期而已,現在專業的攝影設備不便宜,既然編
輯裡有現成的能借用,我犯不著花那個冤枉錢了。」

  「那這期專欄你打算搞什麼內容啊?雜誌出版了,我讓兄弟們都去買本瞅瞅
。你還別說,我下面有幾個兄弟姐妹可是每期都買了你們雜誌的。只不過過去在
裡頭壓根就看不見你的名字出現在編輯人員的名單當中。我說我大哥在雜誌編輯
部裡上班,他們從來都不信的。」嚴光一邊擺弄著三腳架,一邊隨意的詢問著。

  「這期內容已經定了,我打算去鳳凰後山的古代礦井裡面逛逛,拍些探索坑
道之類的照片了……」

  「那些廢棄了的錫礦坑道?我們小時候不都去那裡面鑽過麼?有啥可拍的…
…誒,我想起來了,聽說前段時間地震,震出了好些條過去沒人去過的新坑道。
哥,你這次不會是想鑽到那些沒人走過的坑道裡去晃一圈吧?」嚴光腦子不笨,
跟著便想到了。

  「你猜的沒錯了!原先後山的那些坑道,本地人閉著眼睛都走遍了!要進去
探索,還就是那些過去沒人走過的那些坑道了。聽說前兩個月有個學生在裡面迷
了路,最後死在裡頭了。想必進去後,還是多少有些危險性的,所以我特意買了
一些探險設備,以防萬一了。」

  「打算啥時候過去?我最近也沒啥事,到時候開車陪你一塊去算了。」

  周靜宜提出要和我一同下坑道,我立刻否決了她的要求,而此刻嚴光說出了
相同的想法,我卻沒有拒絕。事實上我對於進入坑道內探索拍攝並不是太上心,
購買照明和氧氣設備這些也只是出於一種謹慎的考慮而已。嚴光和周靜宜不同,
十多年的江湖生涯使其保持了良好的體能和身體素質。帶著周靜宜是包袱,而帶
嚴光則算是助手。所以當嚴光提出陪著我一塊前往坑道後,我沒多想就同意了。
在我看來,他平日在自己的地盤上除了偶爾在自己下屬的各個營業場所巡查閒逛
之外,就是和一幫小弟吃喝打牌玩女人,還不如跟著我跑這麼一趟,至少是幹正
經事同時也能幫我忙。

  見我答應了帶他同去後,嚴光跟著便詢問起我具體時間以及還需要做些什麼
準備工作。

  「具體時間明天再說吧,因為不知道那些新出現坑道裡面的具體情況,所以
多準備些東西還是有必要的。除了我今天買的照明和氧氣瓶這些,估計還需要帶
上安全繩、小型鐵鍬之類的東西。對了,那種可以加裝礦燈的礦工帽你知道哪裡
能買到麼?」我抬著頭思考著答覆道。

  「這些啊……都交給我處理就成了。我記得強子他老爹當了幾十年的礦工,
這些東西讓他去弄肯定可以搞定。」嚴光大剌剌的把事情攬到了自己的身上。而
他此刻提到的強子名叫黃自強,是他團夥當中的一個小頭目,跟他混了快十年,
算是其手下的骨幹成員之一,同我也見過數次。

  坐著又和嚴光聊了幾句,當得知我還沒吃飯,嚴光便扯著我在洗浴中心周邊
的餐館裡一同吃了晚餐。吃完了飯,也不讓我走,而是直接在洗浴中心這邊給我
開了房間,還要安排妹子陪我睡覺。

  陪睡覺我給回絕了。不過想著跟蹤我的人很有可能還在染坊街附近徘徊,我
要是選擇回家過夜,沒準出去的時候會再次被人盯上,而且洗浴中心的客房設備
很齊全,基本等於四星級酒店的標準,所以我最終還是在嚴光的洗浴中心這裡過
了一夜。

  早上起來,剛剛洗漱完畢,嚴光便帶著黃自強敲開了我的房門。黃自強身上
帶了一捆安全繩,嚴光則和我一樣弄了個旅行背包扛在了背後。見到我衛生間出
來,得意用大拇指指了指背後說道:「安全帽、礦燈還有鐵鎬和鐵鍬都在裡面。
咱們要不現在就出發過去看看?」

  我見到他將其餘的物品都準備好了,思考了下,最終決定事情早做早了,便
點了點頭,和兩人將攝影器材和另一旅行包一起帶上,來到洗浴中心門口。想起
上次和王烈進山搜索林美美時忘記帶飲水,而這次進坑道拍照也不知道要耽誤多
久,我吸取了教訓,在上車前買了幾瓶礦泉水塞進了背包當中。

  上了車,嚴光開車,我則坐在後座,按照約定給周靜宜發了一條短信:「我
現在出發前往坑道。」

  發完了短信,我抬頭一看,發覺黃自強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正跟嚴光討論
著進入坑道的事情。我楞了楞,開口問道:「強子,怎麼你也打算跟著我們一塊
進坑道裡面去看看麼?」

  黃自強用力點了點頭。他從小在礦工家庭長大,雖然最終走了和嚴光一樣的
道路,但因為從小耳濡目染的原因,對於礦工這個行業以及本地這個古代錫礦瞭
解的程度比我和嚴光要多的多了。此刻,他願意陪我和嚴光去,我倒是求之不得
了。

  此時,周靜宜的回覆短信也到了。我看了一下,就回了兩個字:「知道」。
看得出,這女人只怕還在對我拒絕帶她下坑道的事情耿耿於懷呢。

  車輛行駛了半個多小時後,我們一行三人順利的抵達了鳳凰山後山的位置,
鄉鎮公路只從鳳凰山後山腳下經過,要上山就需要自行攀爬了。

  嚴光將車靠路邊停好後,我們三人清點了一下背包內的各種裝備和物資,接
著便離開了道路,沿著本地鄉民用腳踩出的上山路線前進。

  走了幾分鐘,嚴光的手機響了起來。嚴光便跑到了一邊接電話,我和黃自強
則在一旁休息等候。從嚴光氣急敗壞的表情看,我意識到嚴光恐怕碰上了什麼麻
煩事。

  果然,幾分鐘後,嚴光掛掉了電話,跑到我面前解釋了起來:「大哥,看樣
子我是沒辦法陪你下坑道了。我下頭一兄弟為了個女人,把別人砍傷了。剛剛被
派出所那邊給抓進去了,我現在得趕回去處理這個事情了。」

  黃自強聽到後,開口問道:「是那個傢伙那麼混賬啊?」他是嚴光這個團夥
當中的骨幹成員,擁有一定的資歷和權利,所以即便在嚴光面前,說話也是頗為
隨意的。

  「還有誰,東伢子唄!」嚴光回應著。

  黃自強應該是認識這個叫東伢子的人,而且恐怕還頗熟悉,聽到嚴光說出名
字,他撇了撇嘴,嘀咕道:「那傢伙還和清北路的那個婊子混在一塊啊?操,早
跟他說過,那娘們兒人盡可夫,遲早爬到他腦袋上拉屎拉尿的。丫死活不聽……
這下好了吧!進去了!」

  嚴光雖然很光火,但此刻卻只能搖了搖頭,「話是這麼說了,不過他是咱們
的兄弟,不管幹了什麼,怎麼都得想辦法先把人給保下來再說!我回去找大楊商
量處理這個事情。強子,現在只有你一個人陪著大哥下坑道了。」

  我和黃自強對於嚴光的安排都表示了同意,嚴光隨即將攜帶的背包交給了黃
自強。

  「我回去把事情處理好了,就開車過來接你們。你們如果出來了,到剛才那
地沒看見我,就給我打個電話。我就算沒處理完事情,也會安排其他兄弟開車過
來接你們的。強子,大哥可就交給你了。你可是礦工世家出身,那坑道裡面比大
哥熟悉,啥事情多照應著……」給黃自強交代了一下後,嚴光便急匆匆的下山返
回市區了。

  見到嚴光離去,我和黃自強彼此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便又拿起背包繼續
前進了。因為爬山無聊,我一邊走,一邊向黃自強詢問起關於了那個東伢子的事
情。

  「唉,說起來就讓人火大!我們染坊街這裡,漂亮的妹妹有的是了,可那家
伙,不知道是腦袋裡少了跟弦還是怎麼這了,就喜歡上了清北路那邊按摩院的一
個妹子。平哥,你也是知道的,我們自己也開了按摩院的,在這個圈裡混的女人
,有幾個是正經的?如果只是玩玩也就算了,偏偏東伢子還就迷上那女人了,想
要娶回來當老婆!那女人我見過,確實挺漂亮的,可我一看就知道那女人絕對不
是安分的主。開房、打炮啥的沒問題,要居家過日子,遲早得出事!這個道理我
和二爺還有其他兄弟都跟那傢伙說過,可他就是不聽!他砍人,我估計肯定是見
到那個女人和別的男人上床了。」

  「呵呵,話也不能這麼說,我覺得東伢子不錯,挺痴情的。至於砍人,是個
男人就受不了那事情,也是情有可原麼。」

  黃自強一邊搖頭,一邊對我解釋了他對東伢子那邊發生狀況的推測,而我則
有一句沒一句的和他就這個事情隨意的攀談著。

  爬到了後山大約百餘十米左右的高度時,一小塊相對平坦的山坡平地出現在
了我倆的面前。古代坑道的其中一個入口便位於這塊平地靠山的山壁位置。而在
我的原定計畫當中,便是打算就近從這個入口進入坑道的。

  不過當我和黃自強到達的時候,我們看見這塊平地竟然已經被他人所佔據了
。十幾個帳篷橫七豎八的被人搭建在了平地上,形成了一個小型的宿營地。營地
內此刻有不少的人員正在來回走動,甚至他們還搭建了野外炊事用的土灶。我看
了看這個營地的規模,足夠數十人野外露營之用了。

  看到這個場面,我和黃自強感到了好奇。市裡頭的人跑到鳳凰後山露營是常
有的事情,不過在我倆的印象中,如果是要在後山野營的話,很少有人會選擇在
這裡作為營地。因為這裡距離公路很近,下了山,步行兩、三公里之外就有鄉鎮
,完全沒必要在這裡住宿。要真想過夜,那些驢友、背包客往往會選擇山上更遠
的那幾個平緩的山坡地。當然,這裡也是遊客露營的固定地點之一,以往在這裡
搭帳篷野營的遊客,都是上午從城裡出發,中午前抵達這裡宿營,天黑前便收拾
東西回城。而眼下出現的這個營地以及營地中的人,很顯然至少是前一天便到達
這裡,並且在這裡過了至少一夜的。要知道,他們的帳篷外,還明顯擁有過夜後
濕漉漉的露水痕跡……

  此時,一個本地鄉民打扮的人挑著空擔子從營地裡出來,朝著我和黃自強這
邊的下山道路走來。黃自強見狀,將這個人喊住,跑過去詢問。鄉民和黃自強說
了幾句之後,便挑著擔子自行下山了,黃自強則跑到了我旁邊,開口便告訴了我
一個讓人意外的消息。

  「平哥,這裡的不是遊客,而是不知道哪裡來的一個考古隊!」

  「什麼?考古隊?這鳳凰後山能有什麼東西可挖的?」我有些莫名其妙了。

  「誰知道了,不過剛才那個人就是山下焦平莊的,他是上山來給這個考古隊
送菜的。」黃自強攤了攤手。

  我看著營地中往來的人員,想了一會,最後得出一個結論:眼前的這支考古
隊很可能和我的目的一樣,都是衝著因為地震新近暴露出來的那些古代坑道來的
。明白了這點,我也就不在乎了。他們發掘他們的古蹟,我進坑道拍照蒐集素材
,各不相干。所以我和黃自強商量了一下,為了節省時間,還是就從這個入口進
入坑道。

  不過當我和黃自強穿過營地,來到這個坑道入口的時候。入口處的一名考古
隊成員將我和黃自強攔了下來。

  「你們是探險愛好者吧?抱歉啊……現在坑道裡面禁止進入了。你們不知道
政府公告麼?」考古隊成員在語言方面倒是很客氣。

  我皺了皺眉,「你說的是北城區的通告麼?通告只是提醒進入有危險,而不
是禁止進入吧?」

  該工作人員聽我說完,依舊保持著笑容道:「那是前兩個月的通告了,現在
新的通告已經完全禁止遊人進入了。」

  我楞了楞,「有這回事?」

  要知道我昨天才見過胥悅,並且是從她哪裡得知了北城區政府通告的內容的
。而且當時和她一塊的那個張助理可是街道辦事處裡的政府公務人員,要是北城
區政府發佈了新的通告確實禁止遊人進入的話,那個張助理昨天肯定應該會對參
加戶外活動的全體成員告之的。政府的通告是行政規章,從某種意義上講,相當
於法律,而昨天張助理卻是以團隊紀律的形式要求團員們不要進入坑道的。假如
北城區真的更改了通告內容,那張助理完全可以政府通告的形式對團員們的行為
加以約束,而不是臨時的團隊紀律了。

  「不知道這個通告是什麼時候出的?你這裡有麼?我能不能看一看?」我忽
然產生了一絲懷疑,同時對對方提出了想要查看通告的要求。

  「這個……」工作人員聽到我要查看通告,一下楞住了,同時臉色也發生了
變化。他磕磕巴巴的解釋道:「這、這是前兩天才出的。不信的話,北城區政府
網上你們可以自己去查了……呵呵。」

  聽到他如此解釋,我的懷疑越發嚴重了。鳳凰後山這裡別說網絡了,電話信
號都很差,要真照他說的去做,我和黃自強就必須下山前往最近鄉鎮內的網吧裡
才可查詢了。對方此刻的態度,明顯就是想暫時把我和黃自強從這裡支開而已。

  我正想繼續和眼前的工作人員交涉時,黃自強忽然伸手捏了捏我的手背。我
立刻意識到這是黃自強給我的一個暗示。明白了這點後,我便放棄了和眼前這個
人的交談,隨即轉身和黃自強離開了入口和營地。

  朝山下走了一段路後,黃自強才忽然開口道:「平哥,這些人恐怕有問題!
你不知道,你剛才和那個人說話的時候,我發現周圍的那些人一個個都臉色不善
的盯著我們呢。而且其中有好幾個傢伙,我感覺根本就不是什麼考古隊員了,反
倒是很像礦工或者盜墓的。」

  我聽到黃自強這樣說,大吃一驚,「你怎麼判斷出來的?」

  黃自強拉著我,走上了從另一個方向朝山上繞行的小路後說道:「我爸雖然
只有中專文憑,可卻是正兒八經學勘探和地質出身的。他的那些同學還有朋友當
中,也有後來轉行幹考古這行的。所以雖然我家是礦工世家,但我爸其實對考古
、挖掘這些也多少懂一些。你剛才只顧著和那個人說話,沒看見那些人在營地裡
都準備了些什麼。我卻看的一清二楚。帳篷裡面居然有堆放的雷管和炸藥!你見
過考古的人帶著雷管和炸藥來考察文物古蹟的麼?那些東西不是用來炸坑道,就
是用來開盜洞的……」

               (待續)
2015-6-25 02:4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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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就看完了,没来得急评论,首先提醒楼主你又没有改帖子标题,不要让好文章沉下去了。然后,文章正在精彩部分嘎然而止,希望赶快更新。对于这波盗墓的,感觉他们的老板应该是主角奶奶的娘家人或是原来的婚姻约家族的人。都是大家族,现在应该更是实力强大!个人意淫主角把他们都干翻在地……哈哈哈……想多了~~了解漂泊大大的文风,这是不现实的,主角有多大本事就有多大成就,大大不会写这种yy爽文。不过写的更现实才更好看,望速度更新,谢谢作者辛勤码字!!!
2015-6-28 19:2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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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漂泊旅人
2015/06/27首發於:SIS


               第二十一章

  聽到黃自強這樣說,我低頭思考了一下,跟着本能的說道:「不行,我們現
在立刻下山,去鎮上派出所報案!」

  「别啊?」黃自強連忙出言阻止了我。

  我驚訝的望着他,不明白他此刻的用意所在。黃自強一邊搖頭,一邊說道:
「平哥,憑我的經驗,這些人可不是我們招惹得起的,我估計你去派出所報案,
派出所那邊恐怕也奈何不了他們的。他們的帳篷裏面,除了雷管和炸藥之外,我
還看見了有子彈箱……他們很可能是帶了槍的!」

  聽到黃自強如此說,我睜大了眼睛,覺得不可思議!從黃自強觀察到的情況
來看,這個所謂的考古隊顯然是假冒的。但要是對方還攜帶有槍支的話,那真的
就像黃自強所說的一樣,恐怕不是我們兩個人或者一個小小的鄉鎮派出所所能對
付得了了的!從營地的規模看,對方整個團夥少說也有三、四十号人。而且攜帶
有武器,如此光明正大、肆無忌憚的在這邊安營紮寨。要麽他們就是一群徹頭徹
尾的亡命悍匪,要麽就一定有來歷和後台背景。而且這後一種的可能性極大,要
知道山下有好幾個村莊,上千的村民,人多嘴雜,他們駐紮在這裏的情況肯定是
無法保密的。而且從他們直接從村民手中購買蔬菜這點來看,他們的行爲幾乎就
是公開的了。亡命悍匪恐怕也不會如此肆無忌憚、大張旗鼓的行事了。

  我思考的時候,黃自強又開口說話了,「平哥啊……我們來這裏是拍照、采
集、采集那個什麽專欄素材的。和他們井水不犯河水了。沒必要去管那些閑事。
這後山裏頭礦道入口好幾個呢。咱們再找一個進去就行了,抓緊時間,拍完了照
咱們就撤退!管他們在這裏搞什麽飛機啊!何況剛才那個人雖然明顯是在說謊,
但我看他們的目的也是不想生事,只要我們不妨礙他們,想必他們也不會找我們
的麻煩。」

  我轉念想了想覺得黃自強說的在理,便點了點頭。如此,我和黃自強便沿着
現在選擇的這條山路繼續前行。我們兩個都清楚,沿着這條路上山,還有另外幾
個坑道入口。

  路上,黃自強邊走邊跟我聊起了他早年的一些經歷。

  「平哥,不瞞你說,我認識二爺前,在河南跟過另一個大哥。那個大哥其實
就是搗騰文物、古董這些的。所以我和盜墓的那些,多少也接觸過。那幫人在我
看來,他媽的才是這世上最狠的一幫傢伙。要沒什麽事,最好别招惹這些人了!」

  「最狠的?難道你覺得他們比毒販的那些還瘋?」我回答着,覺得黃自強說
的有些誇張了。

  「平哥,你是不知道!道上混的靠什麽?靠的就是膽子大!而要說膽子,盜
墓的這些膽子哪才是最大的。平常人見着了死人、骷髅這些,估計晚上睡覺都睡
不安穩。這些人成天接觸那些玩意,跟玩似得。而且這些傢伙,估計因爲死人見
的多了,壓根就不把人命當回事的。我跟河南那個大哥跑過兩次生意,結果兩次
都碰上他們自己人黑吃黑!我記得在安陽那次,我和大哥跑到現場收貨,他們四
個人,三個人在上頭接,一個人在地下掏。你猜我見着了什麽?東西掏完了,上
面那三個覺得多一個人分錢不划算,直接把繩子給切斷,洞給堵了,讓下面那個
傢伙在裏面自生自滅!我見到了,嚇得尿褲子。結果你猜我那個河南大哥怎麽說
的?他居然誇那三個傢伙聰明,連埋人的坑都省得挖了!說實在的,就是因爲那
個事,我算看清了他是個什麽東西了!我要一直跟着他,什麽時候被他賣了都不
知道。所以我才跑回了老家,過來跟了二爺!」黃自強一邊走,一邊說着。

  我聽的是毛骨悚然、冷汗直冒!不過嘴上卻依舊裝着輕鬆的說道:「真有你
說的那麽恐怖麽?現在網上盜墓的小說很流行,從書上看好像挺有趣的啊?什麽
摸金校尉、土夫子啥的……」

  「切,書上說的你也信?都扯雞巴蛋的玩意兒!平哥,不瞞你說,我在道上
也混了十來年了,幹啥的人沒接觸過!要說最狠、最幹得出來的,恐怕就是盜墓
的那幫傢伙了!二爺夠狠了吧?可在我看來,他要和我最早跟的那個河南大哥比
,他壓根就是一大善人!自家兄弟出了什麽事,他準出頭罩着,講義氣!那河南
大哥,我估計别說兄弟了,爲了錢,他自己老婆兒子他都能賣……他媽的沒人性
的傢伙!而我見過的那些幹盜墓的,和他都是一個德行!這點上,連走貨的那些
恐怕都比不上。就是一群要錢不要命的瘋子!」

  說着說着,我和黃自強繞過了一個山脊,在山脊的凹入位置,一個相對隱蔽
和低矮的礦洞入口出現在了眼前。見到這個入口周圍沒有任何人員把守。我和黃
自強相視一笑。

  我們是本地土著,對於後山這邊的坑道入口分佈可謂瞭如指掌;而那邊的外
來者顯然對於後山的情況不甚了解,發現了山腰下方的那最大的第一個入口便沒
有再考慮去尋找其他的入口了。

  爲了防止夜長夢多,黃自強和我迅速鑽進了這個坑道入口。實際上,在我們
來這邊的半路上還有一個坑道入口的,不過那個入口相對比較明顯,且入口處沒
有植被遮掩,所以在經過那裏時,我和黃自強幾乎不約而同的忽略了其的存在。

  進入坑道十幾米後,光線明顯的黯淡了起來。我随即從背包裏拿出了手提礦
燈。又走了十幾米後,便看見了坑道的盡頭。過去塌方下來的土方從這裏將裏面
的坑道同外面的這一節入口徹底的阻斷了。實際上過去鳳凰後山遺留下來的坑道
入口都是這個樣子。誰都知道在土方後面還有延伸進去的坑道,但因爲不清楚土
方究竟有多厚,多長的距離,加之原本就是廢棄了的礦區,所以多年來也沒人試
圖挖通已經被土方隔斷了内部通道。

  見到這個坑道裏面似乎并沒有變化,黃自強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平哥,
看來這個入口不行,我們再換個入口看看吧。」

  我點了點頭,便打算和他出去再找其他入口看看,不過轉身前,我無意識的
用礦燈的光柱沿着盡頭的坑道邊緣繞着照了一圈,沒想到,這一照之下,卻發現
了在塌方處的左上角落居然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小洞口!

  看見這個洞口,我連忙喊住了黃自強:「等等,強子,這上面好像有個洞,
你幫我拿下燈,我爬上去看看。我記得小時候來這裏的時候,這土方都壓得死死
的。從來沒見過有洞啊?」

  聽到我這樣說,原本已經轉身了的強子連忙轉了回來,也沒接我的燈,而是
直接順着我光線照亮的位置,主動攀爬上去查看起了那個小洞。

  「能感覺到風……這洞是通的!洞口周圍的土很鬆……應該不是人爲挖掘出
來的。絕對是因爲上次地震的原因,土方崩落自然暴露出來的!」黃自強查看過
後,頗有些驚喜的說道。

  聽到他如此說,我也略微興奮了起來。要知道從這個入口到下一個入口還有
將近一公里多的距離,而且路不好走。人都是懶惰的,要是能從這裏便進入這個
古代坑道的内部,我和黃自強自然是不想多走路的了。

  「這洞有多長,能從這裏過去麽?」我連忙開口問道。

  強子把一隻手探了進去摸索着,很快便開心的笑了起來,「裏面是空的,土
層就半米左右吧!把這洞挖大點,絕對能鑽進去……」說完,強子把探出的身子
縮了回來。手腳麻利的從背包裏拿出了單手鎬,沿着小洞四周刨挖起來。

  我見狀,把礦燈位置對好,朝地下一放,拿着鐵鍬過來幫忙。正如強子所判
斷的一樣,因爲三個月前的那次地震,這裏阻塞了坑道的土方被徹底震鬆了。原
本只有五、六寸見方的小洞,我和強子只花了十幾分鐘,便把這個洞口擴大了數
倍。強子拿着鐵鎬,側過身子嘗試了一下,結果順利的鑽了進去。進去後的強子
在裏面說道:「平哥,收拾下東西,先把背包這些塞過來了。」

  我按照他的指示,把東西遞了進去,然後提着礦燈和強子一樣,側着身子順
利的擠了進來。

  「平哥,幫我照一下。」得到了我手中礦燈照明的強子打開了随身的旅行包
,從裏面拿出了兩頂礦工帽,麻利的給礦工帽上加裝了礦燈後,遞給了我一頂。
我們兩人帶上了帽子,打開了帽子上的礦燈,彼此看了看對方。

  「這個入口我小時候經常和朋友進來玩呢!從來都不知道這裏的土層那麽薄
!早知道的話,我或許早就帶着工具挖進來瞅瞅了!」強子笑嘻嘻的說道。

  「我不是一樣,雖然沒你來的多,但至少來過兩次。至於挖洞……那時候要
誰來挖,肯定被人笑話是傻瓜吧?」見到強子開心,我也笑呵呵的迎合着他。

  想着如此順利便進入到了長久以來無人踏足的這個古代坑道的内部,我和強
子都有些興奮。想着事不宜遲,便立刻整理了一下裝備,朝着坑道的深處進發,
因爲嫌扛着麻煩,我把三腳架分拆了也塞進了背包之内。

  剛開始的一小段,坑道内的空氣同外面的沒有太大差異,不過越深入,空氣
中便能聞到一股潮濕的黴臭味,氧氣含量也明顯稀薄起來。我停下來從背包裏取
出了兩個小氧氣瓶,遞給了強子一個。強子對於礦洞、坑道這些了解的比我多,
接過氧氣瓶後建議道:「不用一直吸,拿在手上,隔一會吸一口就可以了。」

  我點頭示意知道了,同時随意的扭頭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結果意外的看
見了坑道邊壁下方的一塊石頭隱約發出黯淡的光輝。

  「強子,這邊,你看……」我連忙指着那塊石頭說道。

  強子拿着鐵鎬,彎下腰,小心的將這塊半個雞蛋大小的半透明石塊從牆壁中
挖了出來,觀察了片刻後點了點頭,「是螢石!看來我爸說的沒錯了。」

  我湊到強子身邊,借着頭頂的燈光欣賞着這塊極爲漂亮的石塊,同時問道:
「你爸說什麽了?」

  「他曾經告訴過我,說鳳凰山這座錫礦除了錫之外,還有其他的伴生礦。這
其中就有螢石……現在能挖到這一塊,說明我爸沒說錯。而且我爸還告訴我,除
了螢石之外,這礦裏還有其他寶貝!」強子此刻血液中流淌的礦工之血似乎覺醒
了,他愛不釋手的摩挲着手中的這塊意外發現的螢石原礦,一邊向我解釋着。

  「寶貝?據我所知,螢石的價格并不貴吧。」我雖然不是礦工,但強在知識
面比較廣,螢石并非一般意義上的寶石,除了外觀好看外,起主要的用途多在工
業方面,而且因爲儲量并不小,價格同一般礦石沒有太大區别。

  「嘿嘿,我說的寶貝當然不是指螢石了,而是銀礦!這裏的錫礦石除了能提
煉出錫之外,全部都含有少量的銀。不過古代那時候,因爲提煉工藝的限制,礦
石裏的銀幾乎無法利用,在提煉錫錠的時候都浪費掉了。但是一直以來,在本地
礦工這個行當裏都有人懷疑鳳凰後山這塊除了錫礦之外,很可能還存在着一個尚
未被人發現的銀礦脈。據說古時候這裏的礦工經常能在開掘錫礦的過程中挖出含
量極高的天然銀塊。加之挖掘出來錫礦石本身也都多多少少含有一點銀礦在内,
所以這種說法到現在都還在我們這些礦工家庭當中流傳着呢!」說着話的時候,
強子神情專注,此刻的他那裏還像一個混社會的小混混!倒像極了一個真正意義
上的礦工。

  我趁這強子不注意,快速的從背包裏拿出了相機。鏡頭對準了強子後,忽然
喊道:「看這裏……來、笑一個!」

  強子此刻正沉浸在某種喜悅當中,幾乎下意識的就完全的配合起了我的要求。

  「啪」,閃光燈閃過後,強子蹲在地上,手拿螢石,扭頭微笑的畫面定格在
了我的相機之内。反應過來的強子張大了嘴,驚訝的看着我。我嘿嘿的笑了起來
,同時解釋了我的行爲。

  「不好意思了!正好你在,就拿你當拍攝目標了!我們進來的目的是探險同
時采集戶外運動專欄的影像素材的!我一個人來的話,估計只能拍坑道,現在你
在這,正好給我當模特了。剛才這照片絕對棒!戶外運動的愛好者,在古代的廢
棄坑道内探險時的意外發現!你小子的形象就等着上我們雜志專欄吧,到時候沒
準那個姑娘因爲這就看上你了也說不定哦!」

  強子一聽,先是一楞,片刻之後臉居然紅了!

  「平哥,你别拿我開心好不?」

  我伸手拍了拍強子的肩膀道:「沒拿你開心了!我們來這裏的目的本來就是
這個啊!接下來你還得繼續給我當模特。就算幫你平哥我一個忙了!」

  意識到此刻除了他之外,再無旁人,強子也就只能半推半就的在我的要求下
,配合着我,做出了諸如挖掘、探索、尋覓之類的種種姿勢和動作以滿足我的拍
照需求了。

  拍了十幾張照片之後,我和強子繼續前進,一路上,我又接連拍攝到了古代
坑道内依舊殘存的坑道支架,以及估計是古代曠工遺留下的生活器皿殘留的陶瓷
碎片等等……不一會,一個坑道内的岔道口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

  站在十字路口前,強子在我們過來的坑道牆壁上做着標記的記号。我則站在
三叉路口處左右觀望,嘴裏嘀咕着:「向左?還是向右?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
題……」

  做好標記的強子聽到了,呵呵的笑了起來。或者因爲之前的行程相當的順利
,此時他也多少産生了一些探險、獵奇的愉快心境。

  「向左怎麽樣?我感覺右邊那條路有些上坡,估計是通往另一個入口的出路
。左邊這條是下坡路,應該是通往更深處的礦洞。」

  我看了看兩條路,覺得強子的判斷是正確的,便和強子沿着左邊的通道向下
前進。走着走着,沿途的岔路也越來越多起來。不過其中相當多的岔路并不深,
往往都是通往某個礦點的通路。強子一路標記,而我也拿出了随身攜帶的筆記本
一路繪製起了我們行進的路線。畫着畫着,我發現我和強子似乎正沿着一條螺旋
形路線向下方的礦坑深處延伸。而且坑道内岩石裸露部分的周圍還分佈這許多橢
圓形的石坑。

  強子對於鳳凰山礦洞螺旋形向下的分佈方式頗爲詫異。他解釋說,這種形制
的古代礦道在我國似乎頗爲少見。而那些橢圓形的石坑他倒認爲十分常見。

  「這些石坑是燒爆採掘法留下的痕迹。」強子進一步解釋道:「古代和現在
不一樣了,沒有合金類的金屬工具,更不要說鑽頭這些了,光靠鐵質甚至是青銅
工具很難把礦石從從這些岩石上剝下來的。所以很多時候會采用熱脹冷縮的原理
來採集礦石。先用火燒這些岩石,然後把冷水潑上去,讓岩石快速冷卻,造成岩
石龜裂之後,再用工具剝離礦石。你看上面的那個方形的洞口,應該就是爲了排
放燃燒後的濃煙而特别開鑿的煙道了。」

  「原來如此,當初李冰父子開鑿都江堰的寶瓶口還有漢尼拔通過阿爾卑斯山
的時候也都使用過這個方法了!古代人真是聰明啊……」聽了強子的講解,我一
邊望了望位於坑道上方的那個兩尺左右見方的長方形煙道進口贊歎着。同時也不
禁對古代勞動者的智慧産生了由衷的敬佩。

  我因此連忙又拿出相機,將這些古代勞動者遺留下的工作痕迹也都拍攝了下
來。拍完了,我拿出礦泉水和強子坐下休息,商量着是否還要繼續前進的問題。

  「我們走了有快一公里了吧?」我拿着筆記本,估算着我們在坑道内前進的
距離。

  「差不多,不過從深度來看,這裏到我們進入的入口的垂直高度可能只有十
多米了。」強子一邊喝水,一邊随意的四處觀察着周圍的坑道。

  「照片也拍了幾十張了,選個幾張有代表性的做專欄照片應該差不多了。怎
麽樣,咱們還要不要繼續向下?」我詢問着強子。在這裏,他比我懂行。所以我
決定以他的意見作爲接下來行動的主要參考。

  強子攤了攤手,「我們下來無非是給你的雜志專欄拍照片的,如果你覺得現
在照片夠了的話,我覺得我們也差不多可以原路返回了。聽我爸和那些老曠工說
,古代傳說這個礦洞最深處和最上方入口處的垂直距離超過了百米,裏面是很深
的。真要走下去,誰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到底啊。現在出去的話,應該還來得及到
附近鎮上吃午飯……走了這麽遠,我真有些餓了呢。」

  「那成,現在我們就向後轉,打道回府。出去了給阿光電話,叫他派人開車
過來接我們去鎮上吃飯。你不說還沒什麽,你這一說,我也覺得有些餓了呢!呵
呵……」我的笑聲未落。一陣急促而沉悶的聲響在我和強子的耳邊驟然響起……

  「嗒、嗒、嗒……」我和強子瞬間都從對方的眼睛看見了震驚和恐懼的神情。

  這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了,分明是中等口徑的自動步槍連續發射時才會産生的
聲響。強子雖然沒有當過兵,但嚴光的團夥也是暗中擁有槍支的。嚴光曾經將團
夥中的骨幹成員帶到雲霄山的山區内練習過射擊,所以強子也是摸過搶,而且能
辨認出槍聲的人。

  就在我倆驚疑不定的時候,又一陣雜亂和連續的槍聲傳入了我們的耳中。而
這第二次傳來的聲響中,竟然還夾雜着人的慘叫聲……

  強子猛的站了起來,壓低了聲音說道:「聽聲音是從下面傳來的!應該是剛
才阻止我們進入坑道的那些人……」

  我立刻示意強子把東西物品裝進旅行包後背到了身上。

  「不能讓他們撞上我們,趕緊走!」說完,我和強子立刻起身,沿着之前過
來的路線往回跑。跑了方才十幾米,猛的聽到一聲沉悶而且巨大的聲響,跟着,
整個坑道内劇烈的晃動了起來。受到震蕩的坑道頂部,大塊大塊的泥土、石塊砸
落了下來……

  強子和我顧不得落下的石塊和泥土,只好不顧一切的朝着入口的原路狂奔。
一邊跑,強子一邊叫罵着:「我操,那幫傢伙真的在下面炸東西!他們是雛兒麽
?這裏頭可是礦坑……之前的地震已經讓這裏的地層不穩定了,這再一炸,鐵定
有地方要塌方啊!他們不怕把自己給埋了麽?」

  「你都說了他們是瘋子了,瘋子什麽事情幹不出來啊!」我也忍不住叫了起
來,這種時候我感覺嗓子裏吼兩聲,能讓自己恐懼和緊張的心情稍稍發洩出來一
點了。

  總算我和強子準備的比較充分,腦袋上戴了礦工帽。跌落下來的東西不斷的
砸落在我們的身上,砸得我們生疼,但關鍵部位的腦袋卻得到了充分的保護。

  強子總算是礦工家族出身,對於在坑道之内辨認道路和他自己之前在各個路
口做的標記顯得輕車熟路。在他的帶領下,每個岔路他都能快速的找到我們進入
的準確路線。就這樣,我倆一口氣極速奔跑了好幾百米的距離,順利的經過了七
、八個岔路口後,終於跑到了之前經過的一處較爲寬闊的坑道之内。這裏似乎受
爆炸的影響較小,坑頂沒有泥土和石塊砸落下來。

  短時間的極速奔跑讓我和強子累得氣喘籲籲。見到此處相對安全了一些,而
且應該距離那些開槍和爆破的傢伙們有着足夠遠的距離後,我和強子一起停了下
來,靠在坑道的牆壁邊喘氣。

  「再過兩個岔路吧!我記得的,就應該到第一個三岔道口了。不過我擔心剛
才的爆炸可能會造成我們之前進來的那個洞口塌陷呢!」強子此刻憑借着記憶力
規劃着返程的路線。

  我彎腰單手撐着膝蓋,一邊將塞在衣服口袋裏的氧氣瓶拿出來吸了一口,道
:「哪裏土都被震鬆了,就算再堵上,我們大不了再多費點力氣挖出去就行了。」

  就在此時,距離我們數米遠的一條坑道内穿出了一個沙啞的聲音:「說的沒
錯了!不過要是我們不打算讓你們出去呢?」

  我和強子大吃一驚,擡頭一看,坑道内一下湧出了十幾個人影。爲首的人大
踏步的走到了我和強子的面前,軍用手槍黑洞洞的槍口直接指向了我倆……

  對方人多勢衆,而且手上有槍。我和強子都不是傻瓜,幾乎同時攤開了雙手
示意我們手中沒有武器,對他們構不成任何的威脅。

  來人對於我倆此刻的舉動頗爲滿意,手臂彎曲,槍口朝上,帶着得意的語調
說道:「不錯,你們兩個很識相!」通過頭頂礦燈的照射,我和強子也看清了對
方的模樣。

  來人一臉絡腮鬍子,兩隻眼睛頗大,而且圓,讓人一看就會聯想起匪徒或者
強盜的形象。體格健壯,上身穿着一件花裏胡哨的襯衣,上面的扣子沒扣,露出
了黑黝黝的胸毛,同時也能見到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串小拇指粗細的金色項鏈。

  跟在他身後的人群迅速的將我和強子圍在了中間。這些人手中幾乎都拿着各
式各樣的槍支。只要我和強子稍稍流露出一點反抗或者逃走的意思,估計瞬間就
會被他們亂槍打成篩子。

  絡腮鬍覺得現場已經完全在他的掌控之後,悠閑的走到了我的身邊,示意我
和強子放下手,把背包取下來放到地上,然後查看起了我們背包内的物品。一邊
查看,一邊開口問道:「你們是本地人?進來做什麽呢?」

  「我們是本地人,只是因爲好奇進來看看。我們聽說因爲之前地震,這裏頭
露出了新的坑道,所以想着進來探險了。」我此刻出言解釋,而且爲了不造成對
方的誤會,我基本是實話實說了。

  絡腮鬍從背包裏找到了我們一路上搜集的各種礦石、數碼相機和筆記本。打
開相機查看了我之前拍攝的照片後點了點頭,將東西塞回了背包内後遞回到了我
的手中。同時揮了揮手,周圍的人見到了,方才將對準我們的槍口放了下來。

  「你們怎麽進來的?我們應該安排了人員在入口哪裏看守啊!」絡腮鬍從我
們攜帶的物品當中判斷我們確實沒有攜帶武器并不會對他們造成威脅後,望着我
詢問起來。

  「這坑道入口很多的。我們是從另一個入口進來的。怎麽,你們連這都不知
道麽?」

  聽了我的話,絡腮鬍居然咧開嘴露出了笑容,「你說對了,我們確實不知道
。」說完看了我和強子片刻後,忽然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開口說道:「朋
友,想不想賺點錢花花呢?」

  我和強子聽了這話,彼此對視了一眼,強子忽然主動開口了:「你想讓我們
幫你滾盤子?」

  聽到強子說話,絡腮鬍眼睛一亮,「合吾,我眼拙,這位兄弟沒看出來啊!
那條線上的?」

  「跟過開封的吳彬。」強子回答道。

  「吳彬?哥沒省過!」絡腮鬍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過聽到強子說出的名字
,圍住我們的人中有一個快步走到了絡腮鬍的身邊,湊到絡腮鬍的耳邊小聲嘀咕
了兩聲,絡腮鬍随即露出了恍然大悟般的樣子。

  「切,原來是河南那幫轉道的。」絡腮鬍語氣當中固然是不屑一顧,但看強
子的表情卻顯得略微親切了一些。

  此刻我意識到,強子應該正在用某種黑話同絡腮鬍等人交流,而對方意識到
強子和他們算「同道中人」後,終於對我們兩人釋放出了某種善意。


               第二十二章

  就在他和強子想要進一步的進行交流時,坑道下方忽然又傳來了某種聲音。
那聲音仿佛是某種野獸的叫聲,而且頗爲尖利。聽到這個聲音,絡腮鬍和現場的
衆人幾乎都變了臉色。他立刻扭頭對過來給他耳語的那名同夥問道:「岑老六那
邊沒聯繫上麽?」

  同夥搖了搖頭,回覆着:「沒有。最後一次聯繫是半個小時前了。」

  絡腮鬍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扭頭看了看我和強子,「兩位朋友,不好意思
,雖然我知道你們和我們之間沒有什麽利害沖突,而且你們也急着離開這裏。要
是以往,我肯定就放你們走了。不過現在我們碰到一點小麻煩,你們是本地人,
對這裏比我們熟。而且你們大概也猜到了我們在這裏做什麽了。爲了安全起見,
我只能請你們暫時委屈一下,跟着我們走了。」

  強子聽到絡腮鬍如此說,有些着急了,「大哥,道路朝天,彼此各邊。我們
兩個只是碰巧撞見,規矩我懂。你們的活計我和我兄弟絕對不會出去露任何口風
的,要露了,我們在道上也沒法混了。但是,你現在把我們扣在這裏怕是不合江
湖道義吧?」

  絡腮鬍聽到強子如此說,臉上陡然間便變了顔色。我意識到眼前的這些人和
強子以往接觸過的那些江湖中人必然不同,從他們強大的武裝便可以看出這點。
現在這世道,就算是有槍的黑道團夥,恐怕也不會如眼前這些人一般嚣張,各種
輕重自動武器肆無忌憚的直接裝備在身。這證明這些人比起普通的黑道團夥而言
更加的有恃無恐。這樣的人,一般的江湖規矩,人家恐怕根本就不放在眼裏的。
強子想着利用自己的黑道經驗和對方讨價還價,沒準會真的引起了對方的兇念。

  想到這裏,我趕緊站到了強子身前,向着絡腮鬍賠笑道:「這位大哥,你說
的沒錯。安全起見,我和我兄弟跟着你們就是了。」說完,我轉身向強子使了一
個眼色。強子本來就是聰明人,此刻也意識到我們兩個現在根本就沒有和對方讨
價還價的餘地,剛才說的話顯然孟浪了。此刻見我出來說話,也就立刻閉上了嘴
不再言語了。

  見到我比強子識趣,絡腮鬍乾笑了兩聲,揮手示意我們兩人走路,如此一來
,我和強子便被他們裹挾着走進了他們剛剛出現的坑道當中,距離我們進入的入
口反倒越來越遠了。

  我走在絡腮鬍的側面,注意到絡腮鬍此刻的表情陰晴不定。看來他們進行的
事情必然不順,之前他們的對話當中我意識到,眼前的這些人只是他們團夥當中
的一部分,除他們之外,至少還有他們提到的那個「岑老六」。而且從現在的情
況看,岑老大那邊似乎出了什麽問題,他們已經半個小時沒有聯繫上了。我擔心
絡腮鬍對我和強子忽然起了殺意,便決定和他說話以分散他的注意力了。

  「這位大哥,問你個事成麽?」

  絡腮鬍意識到我在向他詢問,皺了皺眉頭道:「什麽事?說……」

  「你剛才好像問我和我兄弟想不想掙錢?」

  聽到我問的是這個,絡腮鬍的臉上果然露出了略微輕鬆的表情,「沒錯。」

  「我現在想問的就是,我和我兄弟要怎麽做才能掙到錢了?雖然我們只是進
來玩玩的,但要是順道能撈點外快,我和我兄弟都不會拒絕的!」我很清楚,眼
前的情況下,要想確實保命,最現實的方法便是讓絡腮鬍覺得我和強子有可利用
的價值。這樣的話,絡腮鬍才不會輕易的考慮對我和強子下手。

  聽我這樣說,絡腮鬍點了點頭,「想賺錢就好。雖然是萍水相逢,不過碰到
我們也算你和你兄弟運氣來了!我們在這裏做的,估計你們也能猜到。你們兩個
只要聽話,出了力,自然會有你們的好處的。」說完,絡腮鬍便不再多說什麽了
。只是加快了腳步,帶着我和強子以及其他人在坑道内行進。

  走了十多分鐘,我和強子的眼前豁然開朗。一個頗爲寬闊的坑洞出現在了我
們的面前。很明顯,此刻我們來到的這個坑洞是古代礦道的中心位置,人工挖掘
出的數十平米的空間以及四周環繞的七八個坑道洞口都說明了這裏應該是這個古
代礦洞中的道路運轉中心。絡腮鬍等人在這一空間内不僅搭建了三、四個供人休
息的帳篷和設置了照明設備外,竟然還架設擺放了一台簡易的無線電通信設施。

  在設施旁留守的人員見到絡腮鬍帶人返回,連忙走過來向絡腮鬍彙報情況:
「賀老大,岑老大那邊現在還是沒有回話。」

  「知道了。」絡腮鬍點了點頭,轉身看着我和強子,指了指其中一個帳篷道
:「你們兩個,去哪個帳篷裏休息一下。最好别打什麽其他的念頭,否則我們手
裏的傢伙可不認人。豹子,你盯着他們。」

  之前那個在絡腮鬍子旁說悄悄話的人答應着,向我和強子歪了歪腦袋。我和
強子會意,老老實實的鑽進了絡腮鬍指定的帳篷當中。名叫豹子的傢伙抱着手裏
的半自動步槍跟了進來,然後就坐在了門口守着我們兩人。

  見到我和強子都很配合的坐着休息,豹子便朝着強子問道:「你跟過吳彬?
我和他打過交道,他身邊的人我基本都見過,怎麽從來沒看見過你了?」

  強子笑了笑,「我跟他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離開他差不多有十年了吧。那
個時候他基本在安陽周圍混了。」

  豹子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那傢伙幾年前確實只在安陽那邊轉道。不過
現在這傢伙發了,線也踩的廣了,洛陽、開封這些地方也開始跑了。不過你怎麽
就沒跟他了呢?出了什麽事麽?」

  強子苦笑道:「彬哥太精了,我怕一直跟着他遲早被他給賣了。」

  豹子聽了,嘿嘿一笑,「這倒也是,那傢伙夠狠、夠油!我當初接他的活路
,心眼都得多長幾個。那傢伙坑自己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抽身早,算你聰明
。」

  幾句話聊下來,這個叫豹子的人便和強子與我的關係拉近了許多。感覺此人
比較耿直,我和強子的膽子也就大了起來,試探性的問起了他們的來歷以及出現
在這裏的原因。

  「還能來幹嘛?掏貨呗!」豹子可能覺得強子算「同行」,所以也就少了許
多防範的心理。

  「掏貨?這麽多人、還有這陣仗……得花多少錢啊?這鳳凰山坑道,就是一
礦洞,而且早就廢礦了。我們兩個就是本地人,從來不知道這裏有什麽可掏的?
」強子皺着眉頭說道。

  「這你就甭問我了。說實話,我就是被拉來打工的。賀老大開了價,掏不掏
得到,走這一趟,每人至少兩萬辛苦費。要是真掏着了,貨價的三成拿出來分。
而且據我所知,賀老大也不是老闆,他還有岑老六那幾個和我們一樣,也是打工
的。只不過他們幾個負責召集人手然後具體辦事就是了。」豹子一邊檢查着手中
的武器,一邊大咧咧的說道。

  「我們剛才在下面的坑道好像聽到了槍聲,還有爆炸聲。你知道怎麽回事麽
?」我開口詢問起來。

  豹子聽到我問這個,臉色變的有些鄭重了,「槍聲和爆炸我們也聽到了,要
不然賀老大也不會帶着我們出去查看了。一開始我們以爲那些聲音是你們兩個弄
出來的,不過你們兩個根本就沒帶武器,現在想想應該是先下去的岑老六他們出
了什麽事情。」

  「難道他們碰上了粽子?」強子見到對方也不明就裏,忍不住推測起來。

  「粽子?得了吧!」豹子搖了搖頭,一臉的不以爲然,「這裏的人幹這行少
的幾年,長的有十幾、二十年的。誰他媽真的見過粽子?你見過?」

  強子搖了搖頭,豹子笑了,「這不結了。粽子那些玩意,都他媽的是胡扯。
老子掏貨掏了十來年了,摸的盤子也好幾十個了,什麽唐朝的、宋朝的、最遠的
摸過戰國的。進去了,别說粽子了,多數連骨頭都瞧不見一根。」

  「那你們帶那麽多槍幹嘛?不是爲了對付粽子?」我連忙追問道。

  「帶槍那是應付條子的。平日裏掏貨,找對了地方,幾個人鑽個洞,進去拿
了就走,神不知鬼不覺的。這次是在坑道裏找,和往日不同!你們是本地人,該
知道這坑道很大的,光要把這地方摸熟都得花上兩三天的時間,而且人手還不能
少。這麽一大群人進進出出的,被人發現是肯定的。雖然賀老大聰明,直接帶我
們冒充考古隊過來,但誰知道會不會被人看穿啊?賀老大他們這次出了大血,自
然是不想空手而歸的。要真碰上了條子過來檢查,他們打算來硬的。而且我聽說
,這次真正的大老闆極有來頭,就算我們真和條子駁了火,大老闆估計都能擺平
了。」豹子越說越得意,估計在他看來,這一次行動的規模也是他從來沒有經歷
過的。語氣當中也透出了一絲興奮。

  聽到豹子這樣說,我又問起了那個絡腮鬍也就是賀老大打算怎麽處理我和強
子的問題。

  「這點你們放心了。」豹子自然明白我的擔心,直接開口安慰起了我們,「
我跟賀老大跟了幾年了。之所以跟着他,就是因爲他這個人仁義!和其他幹這行
的老大不同,他從來不坑自家兄弟,做事也公道,所以才能找來這麽多人替他賣
命。他扣下你們,我估計也就是擔心你們走漏了風聲而已,然後可能會讓你們幫
忙掏貨。事情完了,應該會放你們走的。而且他說會給你們好處,那就一定會給
。到時候你們也分了錢,那大家就都是兄弟了,他自然不會擔心你們會亂說什麽
的。而且這事情完了,大夥也就算認識了,沒準將來再有生意,你們也能跟着一
塊幹。」

  聽到豹子這樣說,我只能苦笑着搖了搖頭。我意識到這個長了一臉絡腮鬍子
的賀老大并不像他的外表一般兇狠和殘忍。正如豹子說的一樣,這次要是我和強
子幫着他們達成了目的,人身安全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但很可能會從此上了他們
的賊船。這個賀老大頗爲聰明,因爲拿了他們的錢,便等同於分贓。這就是投名
狀,要他們被警察抓了,供出我和強子,我和強子也是賴不掉的,頂多罪名輕點
,算脅從而已。可是一旦有了案底,這一輩子也就很難洗白了。賀老大這手,極
爲高明。

  就在此時,豹子的一個同夥把身子伸進了帳篷,沖着我和強子勾了勾手指頭
道:「你們兩個,出來一下,賀老大有事情想問你們。」

  我和強子因此而鑽出了帳篷,來到了賀老大的面前。賀老大也不賣關子,開
口問道:「剛才我翻你包的時候,看見你弄了個筆記本畫了這裏的地圖,現在你
拿出來我看看。」

  我知道這個時候最好還是按照對方要求來辦,所以很快從背包中取了出來,
遞給了對方。賀老大接過筆記本,認真的查看起了我之前繪製的部分區域圖,一
邊随口對我解釋了他查看區域圖的原因:「之前我們下去了一批人,他們原本就
是去探路繪圖的。不過現在看來,他們那邊出了問題。所以,你這圖暫時借我們
用一下……嗯,這比例……你當過兵?這圖畫的不錯啊?」

  我聳了聳肩膀道:「在部隊的時候,當過着彈點觀測員,專門學過,當時習
慣了,現在畫這些圖還保留着原來的習慣而已。」

  賀老大看了看我,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嘿嘿,看來我運氣不錯。居然
撿到寶了。既然如此,這筆記本你還是拿着了,圖也你繼續畫。」說完,把筆記
本遞回了我的手中,然後拿了兩瓶礦泉水給我和強子,接着說道:「你們兩個是
本地人,對這個礦比我們熟悉,雖然來之前我們也搜集過關於這個礦的情況,不
過畢竟沒有你們熟悉了。現在,我想從你們這裏了解你們對這個礦所知道的一切
。想賺錢的話,大家最好都合作一些。」

  我和強子彼此對視了一眼,首先此刻小命攥在對方手裏,配合是最好的出路
,其次鳳凰後山坑道的情況我們也沒有保密的必要。因此,我和強子也就毫無保
留的將我們所了解的的情況對賀老大進行了說明。

  我們說的大部分東西賀老大想必是經過調查已經知道了的。所以聽了我們的
講述後,他確認我們沒有任何的隱瞞,唯一讓他關心的,便是他所不知道的後山
礦洞的其他幾個入口而已。除了這,甚至連強子提到的關於後山有可能有尚未開
采的銀礦一事,他也并不如何在意。

  等我們講的差不多了。賀老大方才開口向我們說出了他的打算。

  「你們估計也知道了,我們之前下去的那批人現在聯繫不上了。我們不能一
直在這裏乾等着,所以我打算帶隊組織一批人再下去一趟。一方面是找人,另一
方面也需要探路和繪圖。因爲不清楚他們究竟出了什麽事情,他們地圖有沒有畫
好。所以,你得跟着我一塊走。」一邊說,一邊指了指我。說完,又看了看強子
道:「至於你,要是擔心你兄弟,不妨跟着我一塊來。當然,你不需要畫圖,所
以你要願意留在這裏等的話,也由着你。」

  我聽到賀老大如此說,心理盤算着,我和強子一起的話,出了什麽問題,便
是連窩端。要是他留在這裏,我跟着賀老大,不管那邊出問題,至少另一人還能
留有機會跑出去給嚴光報信。所以我便打算讓強子留下,但沒想到我還沒開口,
強子便頗爲堅決的回應賀老大說:「我當然跟我哥哥一起行動。」

  聽到強子如此說,我心裏既感動,又遺憾。因爲我心理的盤算不能當着賀老
大的面解釋給強子聽,因爲說了,就是擺明了我不信任他,這必然會引起對方的
不滿。如此一來,我和強子便只有一同跟着賀老大行動了。

  決定了之後,賀老大随即招呼了七、八個人帶好了裝備和通信設備後,便領
着我和強子鑽進了一個之前我和強子未曾走過的坑道當中并向着坑道下方的道路
搜索而去。

  每到一個岔路口,賀老大和他的手下也和強子一樣,随時進行着標記。而我
則無可奈何的進行着區域圖的繪製。

  向下行進了差不多又有一公里左右的距離後,我忽然發現,這後山坑道向下
延伸的坑道在我筆記本的繪圖上竟然形成了雙螺旋的分佈。眼下賀老大帶着我們
走的這條路同樣是螺旋形向下延伸,但卻同我和強子之前走的那條道路并未有交
叉和重疊的狀況。

  我在繪圖的時候,賀老大也在一旁觀看,因此,當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
賀老大也發現這其中奧妙。而他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怪異了起來,給我的感覺是既
興奮開心,又緊張畏懼。隱約中,我聽見他喃喃自語道:「看來沒錯了,一定在
這下面……」

  又前進了百餘米後,向下坑道的坡度陡然增加了許多。賀老大意識到了這點
,立刻提醒隊中的人員打起精神,同時將原本一個隊列分成了前後兩隊。其中三
人在前探索開道,而他本人則帶着我和強子以及其餘的人員走在後面,彼此之間
距離拉開了十來米。

  一邊走着,賀老大忽然小聲向我詢問道:「你看過伏羲女娲交尾圖沒?」

  對於此時賀老大提到的「伏羲女娲交尾圖絹畫」我當然是看過的,因爲這張
圖在互聯網上便可以輕鬆的查到,這張著名的古代絹畫是1965年在吐魯番阿
斯塔納古墓群中出土的,推斷成畫時間大約在唐代,但具體年代不詳。

  「當然看過啦。怎麽了?」我對賀老大此刻提到這件古代文物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覺得這坑道的形狀和那張圖很相似麽?」賀老大言語中誘導的語氣一
覽無遺。不過此刻聽到賀老大這麽一說,我才意識到。此時坑道雙螺旋的分佈確
實同「伏羲女娲交尾圖」中傳說的兩位人類始祖相互盤旋的蛇尾幾乎如出一轍。
而那張圖頗爲神秘,一則,人身蛇尾彼此勾連旋轉的形象同現代發現的人類基因
極爲相似;二則,這張圖根據一些考古學者的研究分析其中蘊藏着男女交合繁衍
的潛在含義。

  不過,即便我了解這些,我還是不理解賀老大此時對我提到這個圖是什麽意
思。

  賀老大注意到了我疑惑不解的神情之後,再次小聲的對我說道:「嘿嘿、這
坑道下面有古墓,而且是夫妻合葬墓!之前我還不確定,但看到畫出來的坑道分
佈圖,我現在終於可以肯定這一點了!要知道伏羲女娲圖一般都是作爲夫妻合葬
墓的随葬品而存在的!」

  我聽到這裏,臉上的肌肉不自覺的抽搐了起來。賀老大此刻的意思我已經完
全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說,鳳凰後山的這座古代錫礦根本就是一個幌子。整個坑
道其實是一座墓葬的墓道。而這座墓葬極爲驚人,别人是繪製一副伏羲女娲圖放
置在墓穴内充當随葬品,而這座墓的主人竟然直接在鳳凰後山的山腹之中開掘出
了類似於伏羲女娲圖一般的坑道分佈,并將其作爲自己的墓穴的一部分而存在!

  「這,這怎麽可能呢?賀老大,這後山錫礦挖了差不多上千年啊,從戰國時
代一直到宋朝才廢礦。要是說這裏真是一座墓葬的話,什麽人能活那麽長時間給
自己挖這麽一塊墳墓啊?」我明白了賀老大的意思後,立刻覺得這種說法根本就
是無稽之談。

  「一開始是墓,但後來的人不知道。因爲這裏本來就有錫礦,所以後來者便
繼續在原有的墓道之上開掘了礦洞和坑道開采礦石。你難道沒注意到麽?這坑道
裏面,礦層只位於上半部分,現在這裏,已經見不到含有礦石的土層了!你覺得
古代的那些礦工是傻瓜麽?這下面沒礦了,他們還繼續朝下挖了那麽長的坑道?
這些坑道是最早修墓的人挖掘的,所以根本就不是礦道!」賀老大畢竟見多識廣
,很快便提出了一個極爲合理的分析。

  「要是你的分析沒錯的話,那這墓也應該很好找。順着坑道到底就行了!即
便有,恐怕也早就已經被之前開礦的那些人捷足先登了。你覺得我們現在下來還
能撈到東西麽?」雖然覺得賀老大的分析極具合理性,我卻忍不住想給眼前的絡
腮鬍子潑點冷水。而且在我看來,我的這種想法同樣是合理的。

  「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是我得到的消息卻是這下面的墓還沒人發現并下過手
。而且你是本地人,在這裏居住了那麽長時間都只知道這裏是個廢棄的錫礦而已
,對下面有墓的事情一無所知,可見這座墓還從來沒有被人發現過。否則如此大
手筆的一個墓葬,一旦被發現,肯定早就傳的沸沸揚揚了。你們這些本地人又怎
麽會一無所知呢?」賀老大此刻應該是覺得自己沒有白跑這裏一趟,因此極爲興
奮,對於我潑他的冷水根本忽略了。不僅如此,在興奮之下,他還說出了他的理
由以及判斷。

  我和強子彼此看了看對方,都産生了一絲沮喪的神情。正如賀老大所說的那
樣,要是鳳凰後山坑道裏有墓穴,而且墓穴别人盜挖了的話,我和強子,尤其是
強子這樣的礦工世家必然多多少少都會聽說過相關的傳聞。但現在我們連這下面
可能有古墓的這一說法都沒有聽說過,由此可見,賀老大這些人恐怕真的是頭一
批打這裏主意的盜墓賊了。

  賀老大此時雖然興奮,但行事卻愈發謹慎起來。隊伍不僅分成了兩隊,而且
在他的要求下,開道的三人前進的也格外謹慎起來。賀老大此刻也從他們的随身
物品中取出了盜墓賊招牌似的專有工具洛陽鏟,每走一小段路,便從地下鏟出一
節泥土來仔細的觀察和辨認。我對此道一竅不通。強子雖然跟其他的盜墓賊混過
,但實際上盜墓這行當他根本還沒入門,自然對於賀老大的舉動也是完全看不出
個所以然。

  此時我們周邊的坑道同上面的坑道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不僅不在出現任何
分叉的坑道之外,之前經常可以看見的那些殘留的坑道支架遺迹也沒有再出現,
坑道的邊緣角落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出現了石製的邊牆。雖然我和強子對於考古和
盜墓都是外行人,但也發覺這下面的這一段通道與其說是坑道,倒確實更像是古
代的甬道或者墓道。

  再往下走了百餘米的距離後,通過照明設備的燈光,地面的土路上開始出現
了零星的鋪路石板。賀老大伸手示意跟在後面的這隊人集體停止,然後半跪在坑
道當中,拿着手提礦燈仔細的觀察研究起了地面的這些石板起來。不過還沒等他
查看完畢,前面依舊在行進的探路的三個人便傳來了聲音:「老大……到頭了!
這裏沒路了!」

  賀老大聽到了叫喊,立刻起身,帶着我們這隊人迅速的向前極速奔行,最後
在坑道的盡頭處同探路組的三人匯合到了一起。在觀察了一下盡頭牆壁上的土層
後,賀老大并沒有讓手下人進行任何的動作,而是讓我取出了筆記本將區域圖進
行了完善。當我將區域圖中我們行走的這最下端的部分補充繪製完整後。賀老大
取出了指南針對照着我繪製的地圖開始確定方位。

  「果然,岑老六他們走的是另一條通道!我們這條路是伏羲的蛇尾,是靠西
邊的陽道。他們走的是女娲的蛇尾,靠東邊的陰道。」賀老大拿着指南針,看着
手繪圖自言自語着。

  我對賀老大此刻的說法不理解,随即開口詢問起來:「你怎麽判斷我們走的
這條螺旋是圖上伏羲的這條螺旋呢?」或許是因爲我和強子這一路上都很聽話,
而且也的確在老實的配合他們,賀老大對我倆的態度也友善了許多。此刻我出言
詢問,他沒有任何不耐煩的態度,反倒認真的給予了我他的答案。

  「伏羲女娲交尾圖中伏羲和女娲的位置都是固定的,伏羲在右,女娲在左!
不過古代以北爲尊,以南爲卑。落實到實際的方位便是女娲位東,伏羲位西了。
我們走的這條道起始部分和現在盡頭的部分都在你之前繪製的那條道路的西邊。
所以我確定,我們現在走的這條路正好是這座立體伏羲女娲交尾圖中象征伏羲的
這條道路。」

  「這兩條路有什麽不同麽?」雖然賀老大解釋的很清楚,但我還是不明白兩
條道路之間彼此有什麽不同。

  「哼哼……這裏中間的差異大了去了!你們這鳳凰後山的古墓是陰陽雙向墓
!墓穴以及通道的佈局暗合伏羲八卦,這裏頭大有文章。這種墓在下葬的時候,
送葬人員必須從伏羲這邊的陽道進入,安葬完死者之後沿女娲那邊的陰道離開。
不能走錯,走錯就要出事!而且修建時的過程也必須按照伏羲道、墓室、女娲道
的順序進行修建。要是這順序反了,無論建造者還是送葬人都會遭遇血光之災死
於非命!看來岑老六他們走錯了道,現在恐怕兇多吉少了!」賀老大先是解釋了
兩條路的不同用途。在談到之前下來的另一組人員時,臉上露出了黯然的神情。

  聽到賀老大這樣說,強子頗爲好奇的問道:「岑老六那邊會碰到什麽?兇多
吉少?」

  賀老大一邊拿着礦燈照射觀察着通道盡頭周邊的環境,一邊回答強子道:「
不知道。也許是機關,也許是什麽髒東西。」

  「髒東西?你是說粽子麽?可我之前聽豹子哥說,他幹這行幹了很多年了,
從來就沒見過那東西啊。」強子嘟囔着。

  「沒見過不等於沒有!」賀老大此刻拿着洛陽鏟,在通道盡頭各個方位的土
層當中取土,同時解答着強子的疑問。「别說他沒見過,我們這些人也通通都沒
見過那玩意兒。不過那玩意的存在在我們這個行當裏是代代相傳的。既然一直傳
說到了現在,自然有他的原因和道理,大意不得!阿燦,試試和上頭聯繫一下。
你……」說着,賀老大指了指我道:「你立刻把你畫的這張圖再一模一樣的畫一
幅出來。有用!」

  叫阿燦的人随即取出了無線電步話機呼叫了起來,而我則從筆記本裏扯了一
張紙出來開始複製之前我繪製的區域圖。

  阿燦呼叫了幾聲,很快便得到了坑道上方的回應。賀老大随即接過步話機向
那邊說明了他下一步的計劃。「具體方位還沒有確定。我現在帶人留在這裏確認
。告訴外頭的李老闆,讓他把人和東西都帶進來。給他說,這坑道入口很多。想
在門口堵人堵不住的,乾脆都進來,把外頭的營地也撤了。我一會派人把我這邊
走的路線圖送回去。等他拿到了圖,再和我聯繫接下來怎麽做。」


               第二十三章

  我花了很短的時間,便又畫好了一張區域圖。賀老大拿着兩張圖比對了一下
,滿意的點了點頭,一張圖揣進了他自己的口袋,另一張他交給了同行的一個同
夥。接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成,你做得不錯,這邊的事情用不着你了,你現
在和其他人返回剛才的地方休息吧。我說話算數,這裏的事情完了之後,少不了
你們兄弟的一份。」說完,示意我和強子跟着攜帶圖紙的兩個人員一同返回。

  我轉身要走,但強子卻站在原地沒有挪動腳步。賀老大和我都有些奇怪的看
着強子,強子卻主動湊到了賀老大身邊道:「大哥,當年我也幹過這行,但跟錯
了人,啥都沒學到。你看我現在能不能留在這,學學?」原來強子見到眼前的這
個賀老大經驗極其豐富,而且從之前豹子講述的情況來看,賀老大比他最早跟随
的那個吳彬要耿直的多,因此起了跟着對方學習一些盜墓技能的念頭。

  我見到這種情況連忙過來拉強子,結果拉了一下沒拉動。

  賀老大眯着眼睛再次打量了強子幾眼後,臉上居然露出了笑容,伸手拍掉了
我拉着強子的手,望着強子說道:「不錯,有點意思!成,你留下幫忙吧!這趟
結了,多算你一份。將來要還有買賣,我會記着你的。」

  見到強子此刻那種堅決的狀態,我知道他好奇心上來了。短時間内,我也沒
有辦法能把他拉走。不得已只得跟着另外兩名歸返人員朝着之前礦道中心位置的
那個小型營地前進了。

  等回到坑道中心的營地時,營地當中的人員多出來了許多。顯然是之前在入
口外的那些人也都按照賀老大的指示,集體進入了坑道之内。

  豹子見到我們返回,便又將我們三人帶到了無線電台的旁邊。在這裏,我見
到了賀老大之前提到的李老闆。不過見到「李老闆」的時候,我還是稍稍的感到
了詫異。因爲這位李老闆看上去非常的年輕,從他的身上幾乎感覺不出賀老大以
及周圍這些盜墓份子身上相同的的那種社會閱歷感。

  李老闆從豹子以及和我一同返回的兩人口中了解了一下我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接着又拿到了我繪製的坑道區域圖後,側過身向我極有禮貌的表示了歉意。

  「真是很抱歉。我們之所以安排人在入口哪裏堵人,就是不希望有普通人牽
扯到這個事情裏頭來。現在你和你朋友進來了,爲了保密起見,事情辦完前,只
能委屈你們和我們一塊行動了!不過賀老大答應你們的事,我們肯定會辦到!錢
方面肯定不會少你們一分,何況你畫圖還幫了我們的忙。所以從現在開始,你也
算我們的夥伴了。入夥的人這趟每人有兩萬的保底,你和你的朋友我也會算進來
的。」

  「李老闆」從外貌上看似乎只有二十歲出頭,面容英俊、白皙,言談舉止當
中透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優雅和富貴。從這些我私下判斷,眼前的人恐怕才是
賀老大等人這次行動的真正領導者。而且此人極有可能出身上層的權貴家庭,因
爲表面上他雖然極有禮貌,而且平易近人,但從骨子裏卻透出了一股子傲氣。話
說得固然好聽,但很顯然,對他而言,所有的人都只是爲他打工和服務而已。

  對於這種人,我接觸過。當初當記者的時候,我便曾經因爲曝光了某省級高
官暗中操縱土地拍賣的行爲遭到了他人的警告和威脅。出面的,便是與眼前這位
公子哥類似的高官子弟。雖然我自認爲非常的有骨氣,但在那些人的權利面前,
我最終還是選擇了暫時退避。因爲我很清楚,這種人看上去極有教養,但實際上
卻往往異常的心狠手辣!一旦招惹了他們,只有你想不到的死法,沒有他做不出
的手段。

  明白了這些。我立刻在李老闆面前裝出了一副受寵若驚般的順從態度。李老
闆似乎對我此時的表現頗爲滿意,便示意我和豹子等人到一旁休息等待。

  因爲聽到了李老闆的那番話,豹子和那兩個同我一道返回的人此刻也將我視
爲了他們的同夥。畢竟從這一刻起,我和強子也成爲了李老闆雇傭的人員了。

  在無線電旁,年輕的李老闆不停的通過無線電和下方的賀老大交流着,不過
兩人似乎因爲某些原因發生了争執。我和豹子等人坐在十幾米遠的地方休息,都
能聽到李老闆大聲的同電話那邊進行着激烈的争論。不過從李老闆的表情和語氣
來看,似乎應該是賀老大在這場争執當中取得了優勢。最終李老闆只能挂斷了通
信。然後招呼了一個成員到自己身邊交代事情。我注意到無線電旁邊正好是堆放
飲水的地點,便借着前往拿水的機會接近對話中的李老闆……

  「這個賀剛,就是個死腦筋!這都什麽年代了……他還抱着那套江湖義氣不
放!岑老六那邊失蹤就失蹤了,只要找到了地方,少幾個人算什麽?他居然逼着
我要安排人走另一條路去找。還說什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多此一舉!」李
老闆顯然對賀老大的堅持非常的不以爲然。

  被李老闆找來商量的人帶着眼鏡,給人一種文質彬彬的感覺。我估計此人的
角色極有可能是李老闆的秘書或者軍師。眼鏡男對於李老闆的抱怨似乎并不贊同。

  「話是這麽說,不過現在岑老六失去了聯繫,要想辦法找到墓穴的準確位置
還有進去的話,我們只能依靠賀剛了。他和岑老六多年合作,關係極好。要是我
們不安排人去搜索的話,他肯定會不高興的。關鍵時候他要撂挑子不幹的話,我
們沒準會陷入進退維谷的境地。」

  「你說的我當然明白。可是岑老六那邊失去聯絡的情況太詭異了!他們開了
槍,甚至還引爆了炸藥。誰知道那邊那條通道有沒有被炸塌了。而且要是他們真
的是因爲錯走了那條女娲道而碰上了什麽髒東西,派出去的人要撞上了,那也是
極其危險的。」李老闆皺着眉頭道。

  眼鏡男仿佛無意識的瞟了正在裝模作樣拿取礦泉水的我一眼後對李老闆說道
:「穩住賀剛,讓他專心辦事是第一位的。要不讓唐先生帶隊去那條女娲道搜索
?有他在,就算真有什麽髒東西出現,他應該也是能應付的。畢竟這次請他過來
,您也是花了大錢的,現在正是請他出手的時候了……」

  我注意到眼鏡男看了我一眼,便不敢再在放置飲水的位置逶迤停留,連忙拿
了一瓶水返回到了豹子等人的身邊。等我坐下剛剛喝了兩口,眼鏡男便大聲召集
起了此刻在營地内的人員集中。

  在眼鏡男的招呼下,營地内的數十人迅速圍到了李老闆和他的身邊。

  李老闆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賀老闆那邊正在確認目標的準確位置,相信
很快就能有好消息傳過來。不過在這之前,我們還有個事情需要處理。岑老闆的
那一隊人,到現在都沒有和我們聯繫上。大家都是一塊過來發財的,彼此間總要
有個照應。所以我們不能放着他們那一隊人不管了。現在我打算安排人,沿着另
一條通道下去搜索、尋找岑老闆他們。當然,這工作去的人不會白幹。自願參與
搜索的,每人我加五千的保底。願意去的,現在站出來,人不要太多,去十個人
吧!由唐先生負責帶隊。」

  李老闆說完,一個個子高瘦的男子從人群當中站了出來。此人的臉略長,長
的還算順眼,但卻一臉滄桑,顯得有些蒼老。想必應該是李老闆所說的「唐先生
」了。

  見到唐先生站了出來,很快包括豹子在内幾個人主動的走了出來。這些人中
,有的是和岑老六那隊人有交情,有的則是看中了那五千塊錢。很快的,加上唐
先生便湊夠了九個人。看着人群中還有幾個人躍躍欲試的想要走出來時,眼鏡男
忽然伸手指了指我道:「你,對,就是你。你也跟着去吧。」見到我有些遲疑的
神情,眼鏡男倒是解釋了他點中我的原因:「你會畫圖。他們下去搜索,你跟着
順便把那邊沒有繪製完成的那部分區域圖也一塊畫全了吧。」

  眼鏡男的理由極爲充分。我作爲已經入了夥的成員,完全找不到推脫的理由
,便也只有走了出來。

  随後,人群散去,包括我、豹子、唐先生在内的十個人整理了各自的物品。
然後走進了之前我和強子被賀老大帶入這裏的那條坑道當中。

  這條路的一部分,我已經繪製在了區域圖當中。所以剛出來的這段路只需要
按照圖中的標注行進就可以了。同行的豹子等人一邊走,一邊彼此猜測着岑老六
那批人可能的遭遇。而帶隊的唐先生則一言不發,只是拿着礦燈默默的走在隊伍
的最前方。

  不一會,便來到了之前賀剛堵住我和強子的那條坑道當中。正當一行人準備
繼續沿着之前我和強子曾經走過的那條向下的坑道繼續前進時,走在前方的唐先
生忽然擡手示意我們這些跟在後面的停步、噤聲。包括我在内的人員注意到了唐
先生的舉動,集體停止了行動,并迅速安靜了下來。這一安靜……我們很快便聽
到了一種若有如無的聲響。

  随着聲音逐漸接近,聽清了聲音的我和豹子等人禁不住面面相覷。雖然傳來
的聲音很小,但我和豹子等人卻都明確的意識這聲音是音樂,而且還是最近最流
行的一首通俗歌曲。

  唐先生依舊是沉默且木然的表情,他伸手左右揮動了兩下,然後熄滅了手中
的礦燈。包括我在的内的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紛紛將身子靠在坑道的兩邊
,并都關閉了各自攜帶的照明設備,坑道内立刻陷入了一片漆黑。

  幾分鐘後,音樂聲越來越大,一個人影出現在了坑道的拐角處,而那個方向
正好是我和強子當初進入坑道的來路。見到人影,我立刻明白了音樂的出處。來
人拿着一把大号的手電筒,耳朵上似乎挂着耳機。因爲他的耳機音量開到了最大
,因此在這個空曠寂靜的坑道當中,耳縫中傳出的那些音樂聲響也能夠在這裏傳
播的很遠。而且因爲這傢伙的聽力被耳機的音樂所覆蓋,所以雖然之前豹子等人
也在說話聊天,但他卻絲毫沒有意識到坑道中我們這些人的存在。

  來人的膽子似乎并不大,聽音樂的原因極有可能是爲了壯膽。小心翼翼的移
動速度,抖動着的手電筒光柱這些充分證明了他的心虛。

  就這樣,來人在不經意間,便陷入到了我們這群人的包圍當中。「啪」,也
不知道是哪一個率先打開了照明工具,直接將光柱照射到了來人的身上,緊跟着
包括我和豹子在内的其他人也一股腦的將手中礦燈以及其他照明設施一起都打了
開了,整整十條光柱從不同的方向集中照射到了這個人的身上。因爲我們經過了
這幾分鐘的觀察都意識到了,眼前的人應該是一個人進入坑道的。對方只有一個
人,我們這邊整整十個人,而且還擁有武裝,自然不需要畏懼什麽,相反,現在
所有人的目的都一樣,就是想知道,這個敢於獨自一人進入坑道的傢伙究竟是何
方神聖!

  光線驟亮的同時,尖利的女性尖叫聲猛然響了起來!我一聽到這個聲音,腦
袋立刻轟的像爆炸了一般!雖然這尖叫聲我是第一次聽見,但這聲音的聲線我卻
并不陌生……

  我在其他人兀自被對方的尖叫聲弄得尚未回過神來之前搶先沖到了來人的面
前,定眼一看,氣急敗壞的叫罵了起來:「果然是你!我不是告訴過你不準你跟
來的麽!」

  一陣忙亂過後,豹子等人三三兩兩的分成幾堆,臨時休息和交談着,我則帶
着周靜宜在帶隊的唐先生面前解釋。

  「她是我的朋友了,之前打算跟着我一塊進坑道探險的,但我考慮着安全問
題,就沒同意她來。我也沒想到這傢伙居然會自作主張的獨自一個人鑽進來了。」

  唐先生表情木然,居然對於周靜宜那罕見的絕美容顔沒有流露出絲毫的反應
。要知道此刻見到了周靜宜容貌的豹子等人表面上在一旁休息說話,但幾乎所有
人都有意無意的不斷將視線投射到了我和唐先生以及周靜宜的這個方向,而這視
線當中則充滿了赤裸裸的慾望。要不是此刻這些人另有任務在身,而且領隊的唐
先生沒有表明態度,我估計這幫亡命之徒十有八九能把周靜宜給當場輪姦了。

  對於我的解釋,唐先生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從嘶啞的嗓子裏表明了他的態
度:「我知道你想說她和這個事情無關,想我放她從原路離開。不過規矩不能壞
,現在這個情況,我如果放她出去離開了,其他人一旦告訴李老闆,我沒辦法交
代。」

  「你是說,一定要帶着她一起行動?」我皺了皺眉,雖然我知道唐先生如此
決定從他的角度上講無可厚非,但我很清楚現在坑道裏的都是些什麽貨色。周靜
宜這樣的一個絕色美女落到他們的手中會是怎樣的結果,想想都讓我不寒而栗!

  「她是你朋友,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不過你放心,行有行規,幹我們這行的
,一般只求財。李老闆我不清楚,不過帶隊的賀老大我了解。别看他一臉兇相,
但極講義氣和信用。你現在也算是我們的夥伴了,她是你朋友,我想其他兄弟也
不會輕易壞了規矩。當然,你這個朋友長得過於漂亮了,所以一會你自己看好她
。我會安排你和她走在最後。但是我警告你一聲,最好不要爲了她想要擅自離開
,否則兄弟們手裏的傢伙可不是擺設……」

  見到唐先生態度堅決,并且做出了相應的安排,我此刻也沒有任何選擇的餘
地,只能寄希望於我們這幾個人對他們還有利用價值,而他們能夠信守承諾了!

  意識到我默認了他的決定,唐先生點了點頭,對正在休息的豹子那些人發出
新的指示:「盧老三,你帶三個人開路,我和其他人走中間。豹子、你在最後看
着他們兩個。」說完便揮手示意衆人繼續行動。

  對於唐先生此刻的安排,我不禁對他産生了些許的佩服。别看他之前沉默寡
言、不聲不響,但顯然是極爲善於觀察的人。如此短的一段道路,他居然發現了
在這些人當中我和豹子的關係相對熟悉和友善。換成其他人的話,難免會見色起
意半路打周靜宜的主意;而豹子因爲之前和我還有強子多少攀了些交情,想來多
多少少會克制着自己一些。

  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最終其他人還是遵從了唐先生的安排,各自整理物品後
先後出發了。見到其他人都進入了向下的坑道,豹子笑了笑,示意我和周靜宜跟
着他行動,嘴裏說道:「平哥,不好意思了!咱們得走了。最好别讓我在唐先生
那邊爲難。」

  我搖了搖頭,將背包重新背到了背上,在豹子不注意的時候,悄悄的將背包
裏的鐵鎬把手露在了背包拉鏈口的位置以方便我能快速拿取。假如單單是我和強
子,我并不介意就這樣一直和他們「合作」下去并等待事完之後再離開。而現在
周靜宜也被牽扯進來的情況下,我就必須考慮着爲了她的安全而做出某些必要的
準備和防範了。

  豹子似乎對我頗爲放心,所以并沒有走在我和周靜宜的後面監視、押解。而
是主動走在了我倆的前面,而且刻意拉開了一小段的距離。當然這一距離很短,
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假如我和周靜宜忽然轉身想跑,他也有充足時間能夠反應
并立刻用手中的武器做出處置。

  見到豹子如此行事,我在短時間内也不打算做出讓他爲難的行爲,所以也就
老老實實的帶着周靜宜跟在豹子的身後。

  「他們是什麽人?」之前周靜宜或許受到了驚嚇,在我和唐先生交涉的一系
列過程當中沒有反應過來而保持着驚恐的表情且一言不發。此刻她似乎終於調整
好了自己的心情并可以小聲的開口向我詢問此刻我們的處境了。

  「應該是盜墓的。我和我另一個朋友進來後也被他們控制了。所以現在爲了
人身安全只能配合他們一起行動了。」我壓低聲音解釋着。

  「那現在該怎麽辦?」周靜宜小聲的詢問道。

  我搖了搖頭,「最好配合他們,不要引起他們的不滿,他們答應過我,這邊
的事情完了之後就放我們離開。」

  「他們可是匪徒啊?說的話能信麽?」周靜宜斜着眼睛看着我。

  「還能怎麽樣?不配合的話,他們估計現在就能殺了我們。你不覺在這種地
方殺人,連屍體都不需要考慮怎麽處理麽?」周靜宜的眉毛擰到了一起。

  我和周靜宜的對話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前面的豹子聽的一清二楚,他回
頭沖我和周靜宜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們擔心幾個老大說話不算數。不過以我對
賀老大的了解,他不是那種人。只要你們别打其他的主意,老老實實的跟着我們
,我敢肯定你們會沒事的。」說完,腳步加快,大踏步的向前走去。周靜宜和我
見狀也顧不上繼續交談,只得急忙跟着同樣加快了步伐……

  這一路走來,地面散佈着因爲之前因爲發生爆炸而掉落下來的泥土和石塊,
部分區域的坑道牆壁也因爆炸而發生了小範圍的塌方。唐先生指揮著衆人在充滿
了障礙物的坑道内小心的向前探索前進。

  又走了一陣,終於來到了我和強子之前停留休息的這條坑道之内。望着坑道
地面散落着的拳頭大小的石塊和泥土,我很慶幸當時和強子一起反應快,迅速逃
離了這裏。現在看看這裏的情況,當時要是不跑,即便我們戴着礦工帽,只怕也
會被掉落下來的這些石頭和泥土塊砸得暈頭轉向的。

  唐先生拿着我繪製的區域圖對照着,意識到到這裏,便沒有地圖可供參考了
,随即命令大夥暫停。跟着來到了我的身邊,將地圖遞到了我的手上,「接下來
的區域要麻煩你補充完整了。所以這圖還是你拿着。」

  見我答應後,便再次走到了隊伍的最前方,指揮、率領衆人向着更深的坑道
之内進發。而豹子則帶着我和周靜宜繼續留在最後跟随,我同時也再次承擔起了
完善繪製區域圖的工作。

  因爲爆炸引發的震蕩,下方的通道越發難以行走,所以我們這一隊人走得極
爲緩慢。部分坑道中,塌方的面積占據了坑道中的大部分空間。很多地方,前進
的人員都只能魚貫一個一個的從土方的間隙當中通過。繼續向下行進了一段路程
之後,坑道正中出現了一片巨大的塌方區域。整個通道幾乎被土方掩蓋,只有泥
土的最上方和坑道頂端間似乎還留有極小的一片縫隙留存。

  來到這裏後,所有的人員都停止了行動,等待着唐先生的進一步指示。

  唐先生平靜的看着土堆上方的那片縫隙思考了片刻後,將我再次叫到了身邊
,「把你畫的圖拿來我看看。」

  我随即將圖交到了他的手中,他拿着圖伸出手指,比對起了我此刻新增加的
這邊女娲道和此前已經完善了伏羲道那邊兩條道路在圖上的彼此長度。接着擡起
頭,望着坑道頂部,手上的幾個指頭似乎在掐算着什麽……

  良久唐先生方才低下了頭,死死的盯着手中的區域圖,皺着眉,仿佛在決定
着什麽。過了一會,唐先生指了指土堆上方的縫隙對我說道:「你爬上去試試,
那縫隙有多寬,人趴着能不能爬過去。」

  雖然不情願,但我也只能按照他的指示照做了。爬上了土堆,我在縫隙前趴
下了身子,出於安全考慮,我沒有直接把手伸進縫隙當中試探,而是先朝着縫隙
當中張望……

  縫隙當中,黑漆漆的一片。就在我觀察了一陣後打算把手探入其中的時候,
我貼着泥土的耳朵忽然聽到了縫隙當中似乎傳來了「沙沙」的聲響。因爲這聲響
,我立刻打消了伸手試探的念頭,而打算繼續觀察一會再說。

  忽然間,縫隙當中,我頭頂礦燈照射的範圍内出現了一隻「眼睛」!

  我之所以在腦海當中對這個「眼睛」打上了引号是因爲,這雙「眼睛」顯然
不是人類的眼睛。足有拳頭大小,只有眼白,沒有瞳孔。而我確認它是「眼睛」
則因爲在翻動的眼白上下有類似於上下眼皮的存在,而且還眨了兩下……

  「眼睛」顯然被我頭頂礦燈照射出的光線所吸引,在轉動了片刻後,便一動
不動的朝向了我頭頂礦燈的位置!

  這突然出現在我眼前的東西幾乎讓我差一點驚叫起來。但不知道爲什麽,我
居然忍住了!或者因爲經歷了雲霄山溶洞當中的事件,我已經對這個世界有了某
種新的認知。我意識到在這個世界上,確實存在許多「不可思議」的存在。因爲
確認,因此我的膽量和心理素質也因此得到了某種意義上的極度強化。

  「妖魔?鬼怪?」我腦子裏判斷着此刻出現在我視線當中的這隻「眼睛」的
屬性。在一瞬間,我忽然意識到,這個東西的出現對我和周靜宜而言,或許是逃
離這些人控制的一個機會!

  想到這裏,我強忍着心中的恐懼之情,緩慢的、從土堆上慢慢的退了下來。

  見到我又從土堆上爬了下來,唐先生出言詢問道:「什麽情況?爬得過去麽
?」

  我努力的穩住心神,磕磕巴巴的回答道:「我可能胖了點,似乎鑽不過去。
看看誰身材小一點的,或許可以試試吧。」

  聽到我這樣說,唐先生還沒開口,旁邊一個身材矮小的成員便主動站了出來
,「那我去試試。」說完,小個子便解下了身上的攜帶的背包和其他物品,提着
一把礦燈再次爬上了土堆。接近縫隙後,他和我一樣趴下了身子,爬到了縫隙前
。先是用礦燈對縫隙照射了一遍,覺得沒有發現什麽後,終於將手探進了漆黑的
縫隙當中摸索起來……

  豹子守在周靜宜的旁邊,可能是因爲身旁守着一個大美人,但顧忌到他和我
還有強子攀上了些許關係,不好意思下手的原因,豹子顯得有些心煩意亂,所以
從口袋當中掏出了香煙,打算抽一根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沒想到打火機剛把香煙
點燃,便遭到了唐先生的叱罵:「豹子,你幹什麽?這地方能抽煙麽?馬上給我
滅了……」豹子一聽,連忙手忙腳亂的把剛點燃的煙頭給熄滅了。但現場所有人
的注意力一時間都被豹子的行爲所吸引。

  就在此刻,趴在土堆上朝縫隙内摸索的小個子忽然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般的
慘叫聲,趴在土堆上的身體劇烈的抽搐了起來,似乎竭力想要從那裏掙脫出來一
般……

  「怎麽了?」就在土堆下方休息的兩人猛然注意到了小個子的異常,一邊驚
呼着,一邊手腳并用朝着土堆上方爬去想要幫助小個子。但就在此時,縫隙當中
仿佛忽然産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小個子的身體瞬間便被縫隙拉進去了一半!

  「堅持住!」慌忙爬上去的兩人見狀連忙呼喊起來。手腳的動作加快。眼看
着兩人就要夠到小個子身體瞬間,縫隙中的吸力陡然加大,小個子整個人消失在
了漆黑的縫隙當中。

  緊跟着,縫隙那頭傳來了小個子的慘叫聲,以及類似於野獸撕咬的聲響……

               (待續)
2015-6-30 03: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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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大大的文章向来大开大合中娓娓道来,上篇巨作难知如阴在我看来是色文模式的整合,开篇大幅的H描写,将诸如人妻,乱伦,后宫种种热门色文题材平铺开来,再用悬疑的手法融合成主线,在后期H的篇幅相应减少,形似沙漏。而此文确为反其道行之,或许是大大的又一次尝试,通过热门的小说题材,开篇悬疑,将盗墓,灵异,超能等等揉捏在一起,随着包袱的展开,H部分势必将如洪水猛兽般奔腾而来。当然,漂泊大色文的主基调将依然是乱伦。惊人的知识储备且笔力深厚,漂泊大简直就是上苍对小狼们的恩赐。感恩有你
2015-7-1 04:4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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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紋面(24、25、26)

作者:漂泊旅人
2015/07/04首發於:SIS


               第二十四章

  「不……」、「混蛋……」眼看着自己就能把小個子搶回來卻功敗垂成的兩
人當即叫嚷、怒罵了起來。

  「鐺、鐺……」其中一人立刻將挂在背後的自動步槍推到了身前,沖着黑漆
漆的縫隙當中連開了兩槍。槍聲在空蕩且狹窄的坑道之内産生了巨大的回聲,震
得我的耳膜嗡嗡直響!而周靜宜則因爲小個子突然消失以及巨大的槍聲嚇得捂着
耳朵尖叫起來。她這一叫,現場一時亂成一片。

  除了已經站在土堆上的兩人之外又有兩個人一口氣沖上了土堆,取出了随身
武器朝内射擊,一時間,自動步槍、手槍以及散彈槍的聲響此起彼伏……

  「住手……住手!都給我他媽的住手!」之前一直表現淡定的唐先生在聲嘶
力竭的叫喊過程當中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槍聲停頓後,唐先生迅速招呼着站在土堆之上的四個人道:「停止射擊!立
刻都下來!不要站在那裏。」話音剛落,漆黑的縫隙當中猛然伸出了一個長條狀
的東西將最初開槍射擊的那人腰部一捲,整個人便扯進了縫隙當中……接着又是
一陣慘叫和野獸恐怖的撕咬聲。

  此刻還站在土堆上的三人此刻方才被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嚇到了,連滾帶爬的
從土堆上衝了下來。

  「快跑啊!」周靜宜忽然尖聲大叫起來,轉身就朝後方的坑道跑去。但是剛
跑兩步,她的眼前寒光一閃!一把飛刀幾乎貼着她漂亮的臉蛋飛過,直接插在旁
邊坑道的牆壁上,周靜宜也因此被嚇得呆立在了原處!

  我在一旁清楚的看見,飛刀是唐先生甩出的!

  「臭婊子,你給我閉嘴!再敢大喊大叫!老子第一個宰了你!」唐先生原本
木然的一張臉此刻變得有些猙獰。或許這一刻,才是他真實面目的表露……

  「所有人都不準動,遠離土堆!誰要敢臨陣脫逃……别怪老子翻臉不認人!
」唐先生惡狠狠的恐嚇着在場的衆人。

  就在此時,縫隙内那條長條形狀的東西再次快速伸出了兩次,不過因爲土堆
上此刻已經沒有人,這長條形的東西只是揮空了兩次之後,終於沒有再次從縫隙
當中出現了。

  見到這種情況,剩餘人員此刻也意識到了,那東西的攻擊距離有限,只能延
伸到土堆頂部的那片位置。随之也逐漸安定了下來……

  「豹子,看好那個女人!你……」唐先生指了指我道,「把刀給我拿回來。
」說完,他便側過身子,死死的盯着土堆上方那黑漆漆的縫隙。

  我見唐先生如此乾脆利落的便將現場的人員震住了,便立刻打消了原本想要
趁亂帶着周靜宜逃走的念頭。而是非常配合的跑到了周靜宜的身旁,將插在泥土
牆壁上的飛刀拔了出來。剛一拔出,我便意識到這把飛刀頗爲沉重,從反射的光
線以及入手的重量來看,這把飛刀竟然是純銀製作而成的。

  拿着刀,經過周靜宜身邊的時候,我快速的在她耳邊嘀咕了一句「别亂來…
…這些傢伙真會殺人的……」。而此刻周靜宜才意識到剛才她試圖故意製造混亂
的行爲差點給自己惹來了殺身之禍,一時間後怕得混身哆嗦起來。我此刻也沒時
間安慰她,只能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以示鎮定了。

  我來到唐先生身邊,將刀遞給了他後,卻不曾想他忽然反轉刀身,直接將刀
口架到了我的脖子上。我摸不清他的意思,一時間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唐先生側着臉,貼近了我的耳朵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剛才在上面已經看見
裏面有東西了吧?」

  聽到對方故意壓低聲音,我明白,他不想和我的對話被其他人聽見,所以也
跟着小聲回答道:「爲什麽這麽說?」

  「因爲你知道裏面有東西,不敢伸手去試探,所以才藉口自己身子大,鑽不
進去,讓别人給你當替死鬼!」唐先生冷冷的揭穿了我之前的行爲。

  「那你說我該怎麽辦?明知道裏面可能有怪物,還傻呼呼的把手伸過去送死
?」我此刻也不打算辯解什麽,腦子裏想的便直接說了出來。

  「你起碼應該告訴那傢伙裏面有東西,讓他小心點的!」唐先生明白我說的
也有道理,原本兇狠的語氣稍稍緩和了一分。

  「我原本是想說的,當時的情況你也都看見了,豹子要抽煙,你在制止他,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邊去了。我也沒想到那傢伙上去了就那麽一下就被裏面
的東西給逮住了!」此刻我才開始對自己的行爲進行辯護。畢竟,這一切都是在
極短的時間内發生的。即便當時我真的有心提醒那個小個子,但因爲豹子抽煙的
情況發生,我也未必有時間及時告之對方。更何況我原本就沒打算說出這個事,
而是存了渾水摸魚的念頭。

  唐先生看着我,臉上的肌肉抽縮了一下,開口問道:「裏面什麽東西,看清
楚沒有?」

  我搖了搖頭,「我只看見一隻眼睛,很大,有人的拳頭那麽大。會轉動,會
眨眼……」

  聽到我的描述,唐先生臉上的肌肉抽動得更加劇烈了。我隱約聽到他嘴裏喃
喃嘀咕着「一隻眼睛?難道是諸犍?」,當然,對方的聲音極其含糊,我也不確
定自己究竟有沒有聽錯了。假如唐先生所說的確實是「諸犍」二字的話,我倒是
在《山海經》當中看到過這種東西的說明。在神話傳說當中,這是一種長着人的
臉,豹子的身體,牛的耳朵,且只有一隻眼睛同時具有長長尾巴的怪物。不過依
據山海經所描述,諸犍是神獸,并非什麽兇惡的妖怪。而且傳說中,人要碰到了
諸犍,往往還會帶來好運氣,但此刻縫隙黑暗中的那個存在和山海經中的說法可
完全一點都不沾邊。

  此刻,原本抵在我咽喉部位的刀刃緩緩的縮了回去。唐先生死死的盯了縫隙
的位置看了一陣,用他特有低沉沙啞的聲音說道:「收拾東西!這條路不能走了
,我們撤退!」

  「那兩個人,我們就不管了?」唐先生此刻的決定引起了另外一名同伴的不
滿。

  唐先生望着眼前敢於質疑他決定的男子露出了陰冷的表情。但最終,唐先生
也沒有對此人下手,而是伸手一揮,「所有人,立刻離開這裏!」接着,望了望
質疑他的男子道:「你要願意留在這,随便你了。不過我告訴你,我們運氣好,
這個土堆擋住了裏面的東西,所以現在我們還活着。但是我估計,擋不了多久的
!」說完,便帶着衆人朝着之前過來的坑道走去。

  而質疑者在看了看其他人的行動後,最終也放棄了留在此地的打算,還是跟
了過來。

  走過了一節坑道後,唐先生將我和豹子喊住,周靜宜見狀也停下了腳步。

  「豹子,我記得你包裏準備了雷管和炸藥吧?」唐先生首先詢問起了豹子。
豹子點了點頭加以確認。

  唐先生又轉過身望着我道:「從你繪圖的本事來看,你在部隊裏幹過?參謀
?還是偵察兵?」

  「偵察兵!」我也給出了準確的回答。偵查兵才是我在服役期間真正的身份
,當然同時也接受過「着彈點觀察員」的相關訓練。

  「會玩炸藥麽?」唐先生緊接着又問道。

  我愣了一下,要說不會,我基本就是當面扯謊了。事實上我不僅會玩炸藥,
而且還具備了相當程度的爆破以及定向爆破的技能,這在正規的野戰部隊偵查人
員當中是必須具備的技能。

  「你想我留在後面炸坑道?」我沒有立刻回答唐先生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一
句。

  「你說對了!我要推測得沒錯的話,岑老六那幫人也是碰到了這個怪物,已
經全軍覆沒了。不過他們之前引爆炸藥的目的我也想明白了,就是想炸塌坑道,
阻攔這個怪物,給我們争取時間。岑老六夠義氣!不過現在很明顯,他們沒成功
,那邊塌陷的土方也沒有完全掩蓋通道。那傢伙既然能通過下面的重重障礙一直
衝到了這邊,剛才的那個土堆想必它遲早也能鑽過來的。所以我們現在必須在這
坑道裏再搞一次爆破,務必讓這邊坑道徹底塌陷!否則的話,你也看見那個怪物
的可怕了,打了那麽多槍,屁事都沒有。要讓它最後從這裏徹底衝出去的話,别
說我們了,這外頭村莊還有城市裏的人恐怕都要遭殃了!」唐先生說道最後的時
候,臉上居然冒出了些許悲天憐人的表情,這倒讓我感到了意外。

  「當然,不是你一個人留下,我和豹子也會留在這裏陪着你斷後的!」唐先
生意識到,我可能在懷疑他要把我一個人抛在這裏當替死鬼,所以立刻將他的決
定全盤托出!

  「還有我,我也留下來!」聽到了唐先生話語的周靜宜連忙也表示願意留下
來。很顯然,對於現在的她而言,跟在我的身邊才是最安全的。要是離開了我,
前面的那些男人誰知道會不會精蟲上腦,置眼下危險於不顧,抽時間把她給上了
……

  對於周靜宜的要求,唐先生不置可否,只是盯着我的眼睛!

  我呵呵的笑了起來,「你都說了不只是爲了你們,還爲了坑道外頭的那些人
,你覺得我還有理由可以拒絕麽?不過這裏不合適,通道都是直的而且空間太大
,最好是剛才我們經過的那個有些弧度,而且半邊已經被堵塞了的位置。我們要
把那個位置炸塌,把那一截通道徹底堵死才行!」

  「好,你是爆破手,你說了算!」唐先生當即拍板決定按照我的計劃來進行。

  唐先生随即吩咐另外四人搶先趕回坑道中心的營地,將這邊的所見所聞向李
老闆等人彙報,同時讓他們留下了通話設備和槍支,随後帶着我和豹子還有周靜
宜來到了我所說的坑道拐角處。

  定向爆破是個技術活,而且我還需要考慮爆炸的烈度和輻射面。我很清楚,
此刻我們身處坑道之内,整個坑道因爲之前的地震以及岑老六等人的那一次爆破
之後,已經變得極不穩定了。若非鳳凰後山内部的錫礦大多數是強子提到的花崗
岩岩漿型礦脈,礦體結構比較堅固,雖然經過長時間的開采,但遺留下來的岩石
部分依舊支撐能夠礦脈的主體。不過要是我只考慮着用崩塌的土方堵塞坑道而不
顧忌其他後果的話,一次爆破沒準就會造成整個礦區連鎖性的塌陷。

  想到了這裏,我回頭觀察了一下拐角處朝下的坑道情況。唐先生此刻也顯得
極有耐心,只是吩咐豹子將背包中的炸藥和雷管取出整點,并沒有對我進行任何
的催促。只有周靜宜,着急的望着朝下的坑道,一臉的心煩意亂,仿佛擔心之前
土堆後的那個怪物突然就出現在視線當中一般。

  心中計劃完畢後,我轉身向豹子問清楚了他攜帶炸藥的類型後,迅速開始了
佈置。「從這裏開始,到那根支架的距離……離坑頂半米,彼此相距兩米,左右
坑道各開兩個凹槽!」

  得到了我明確說明的唐先生和豹子随即拿出了備用的工兵鏟和鐵鎬,依照我
的指示開始在坑道牆壁上開始挖掘凹槽。但是我所選定的位置正好是岩石區,兩
人的挖掘工作并不順利。我沿着坑道旁一根古代坑道支架爬到了貼近坑道邊緣頂
部的位置。支架的木料早已經腐朽不堪,随時可能斷裂,但我還是竭力將身體固
定在這裏,并拿着鐵鎬在頂部開挖洞穴。一邊挖我一邊向唐先生和豹子解釋着我
的意圖。

  「不想整個坑道全部受到波及,又想徹底封堵這裏的話,只能進行多點爆破
。每處爆破點的炸藥都不能多放。我知道你們現在開挖的地方太硬,不過之所以
在那四處岩石位置設置爆破點,是要震動岩石,讓岩石周圍附着的土方徹底震鬆
塌陷。然後我的這個爆破點再把頂部的土方給炸下來。這樣,因爲爆破點分散,
而且每個點的炸藥數量都不多,爆破的時候應該不會對整個坑道内部造成全面的
震蕩,而只會對這裏和周圍附近的坑道造成影響。順利的話幾個方向同時塌陷的
土方應該可以將這裏徹底堵塞吧。」

  就在此時,後方的坑道之内再次傳來了那個怪物的吼叫聲。伴随着怪物凄厲
叫聲的還有砂石滾動的聲響。

  唐先生此刻剛剛勉強在岩石中鑿開了一處凹槽,聽到聲音之後,臉色一變,
「不好,那個東西在刨土堆了!豹子,你繼續挖,我回頭去看下情形。」說完,
唐先生拔出了他随身的那把純銀匕首,咬在嘴上,接着抓起了先行撤離人員留下
的雙管獵槍,裝上子彈後,一手提槍,一手拿着礦燈又返了回去。

  見到姓唐的此刻的行爲,我禁不住對此人高看了幾分。雖然明知此人絕對不
是一個善類,但此刻的行爲倒着實證明了他不失爲一個極有擔當的漢子!

  唐先生下去後,我加快了開掘的速度,并很快在坑道頂部開出了一個斜向深
入的土洞。挖好之後,我一躍而下,拿着鐵鎬又開始挖掘之前指定給唐先生的第
二位置的凹槽。

  豹子終究是職業盜墓者,即便是面對岩石,挖掘的速度也比我略快,我這邊
還沒挖完,他已經完成了他的預定作業。正準備轉身過來協助我完成最後一個凹
槽的開鑿作業,不遠處坑道便傳來了兩聲槍響同時還伴随着唐先生的吼叫。

  豹子當即變了臉色。唐先生開槍意味着那個東西極有可能已經抛開了之前堆
積在那裏的土堆。即便是豹子這樣的亡命之徒,此刻也感覺到了畏懼,産生了立
刻逃離的念頭。就在豹子有些猶豫不決的和我面面相觑,盤算着是否要立刻抽身
離開時,「卡啦」的金屬聲響傳了過來。

  我和豹子扭頭一看,周靜宜不知道何時居然拿起了先行撤退者遺留下來的一
把自動步槍,并端在了手中,剛才的金屬聲響是她拉槍栓所發出的聲音。而她槍
口所指的目標便是豹子。

  我見狀連忙叫喊道:「别拿槍口對人!你要幹嘛?」

  「這傢伙想一個人溜掉!别以爲我看不出來!」或者因爲極度的恐懼,周靜
宜此刻變的有些歇斯底里,原本極爲動聽的聲線也變的尖利了。

  此刻的我意識到時間緊迫,明白自己此刻根本沒有時間去安慰周靜宜并使她
平靜下來,只能轉頭衝着豹子吼道:「還楞着幹嘛?快點過來幫我!」

  豹子此刻明白周靜宜很可能已經喪失了理智,随時會真的朝自己開槍。爲了
避免自己的行爲導致周靜宜發瘋,只能咬着牙衝到了我的身旁,拿起鐵鎬和我一
起開鑿炸點。

  坑道下方,不斷傳來唐先生的咒罵聲以及那個怪物的嘶吼聲響。我極爲驚訝
,唐先生究竟是什麽人,居然能和那個怪物正面糾纏?但當腦海回憶起雲霄山洞
窟遭遇林美美變異成的怪物之後,我忽然意識到,這個之前的眼鏡男聲稱「花了
大錢雇傭來的」唐先生沒準是和王烈或者葉桐兩人相同的存在了!要非如此,普
通人怎麽敢於去面對那種根本未知的怪物?

  這最後一個炸點雖然是我和豹子一同動手,但因爲我有些心不在焉,而豹子
則同樣因爲緊張,所以足足花了比之前幾個凹槽炸點更多的時間方開鑿了出來。
就在我準備再觀察一下此處坑道的地形以計算每個炸點的放藥量時,一個身影踉
踉蹌蹌的從下方漆黑的坑道當中出現在了現場三人的視線當中。

  唐先生此刻衣衫破爛,混身是血,見到我們後聲嘶力竭的叫道:「馬上爆破
,最多幾分鐘,它就能徹底從那裏鑽過來了!」說完,整個人靠在了坑道的牆壁
邊低着頭,一動不動,只是不斷的喘氣。

  「幾分鐘?」我聽到唐先生如此說,也顧不上去精確的估算每個炸點的藥量
了。憑着以往的經驗,我迅速的跑到了豹子放置雷管和炸藥的位置,抱起了一堆
,然後在牆壁上的每個炸點放入了幾卷炸藥和雷管,然後順着剛才攀爬的坑道支
架再次爬到了坑道頂部,并將剩餘的炸藥一股腦都塞了進去……

  豹子雖然沒有像我一樣接受過正規的爆破技能培訓,但作爲盜墓賊的他對於
使用炸藥也并不陌生。我這邊向炸點内填放炸藥,他立刻拿着引線給每個雷管上
加裝導火索。此刻我慶幸豹子等人攜帶的雷管都是最常見的通過燃燒引線觸發的
火雷管,而且引線足夠長,要是其他類型雷管的話,一時半會還真不好弄。

  裝好坑道頂部的炸藥,我快速的加裝完畢了頂部炸點的雷管,豹子也極爲熟
練的接過了上方垂下的這截導火索,并和另外四根拉到了一起。

  處理完了這些,我對豹子說道:「背上他,立刻帶着那個傢伙走,越遠越好
!我留下來負責引爆!」

  豹子點了點頭,跑到唐先生身邊,直接將唐先生扛在了肩膀上轉身就走。之
前一度歇斯底裏的周靜宜此刻也終於恢復了一些神智,在豹子向她示意的時候,
也慌慌張張的跟在豹子的後面。跑了幾步又轉過頭來看着我,我從她的目光當中
看出了她極度的擔憂。

  我伸手衝她豎了豎大拇指,這是我在部隊上向戰友示意準備完畢的習慣動作
。此刻的周靜宜似乎解讀出了我此刻手勢當中蘊含的含義以及自信,在用雪白的
牙齒咬了咬下嘴唇之後,終於扭頭追着豹子的身影消失在了我的視線當中。

  當所有的人都從身邊消失,只剩我孤身一人的這個時刻,我的心卻異常的安
靜了下來。此刻的我仿佛回到了在軍中服役的那種狀態當中,有條不紊的梳理起
了手中雜亂的引線……

  很快不遠處傳來了「沙、沙……」的聲響,在寂靜的坑道當中,這聲響顯得
格外的詭異和瘆人!聲音越來越近……我的心卻反而越來越安定!

  當沙沙的聲響在距離我十幾米的位置停下的時候,我正好將五條引線成功的
擰成了一根。我擡起頭,頭頂礦燈的光柱照亮了聲音停止的位置。

  之前我見到的那隻白色眼球正好出現在了礦燈光柱的焦點位置……

  眼前的怪物正面足有坑道三分之一的寬度。整個身軀在我看來就是一條碩大
的蜈蚣一般。獨眼的下方兩隻巨大的口鉗來回張合着,黑漆漆的口中不斷的有鮮
血淌落下來。身體兩側除了和蜈蚣一樣狀似昆蟲一般的兩排黑色長腿之外,頭部
下方則晃動着兩條長長的觸鬚……

  慘白的眼球在奇特的眼眶中不斷的轉動着,仿佛在尋找照射到它眼睛上光柱
的準確來源。

  「這究竟是什麽怪物?」我此刻方才真正目睹了怪物的真容。

  「管它是什麽東西!點燃炸藥炸死它,炸不死也活埋了它!」在大腦本能的
支配下,我無意識的拿出了上衣口袋内的打火機,點燃了手中的引線,然後起立
、轉身,朝着豹子和周靜宜等人離去的方向衝了出去。

  怪物的注意力似乎被閃着火花快速燃燒的引線所吸引,白色的眼球随着引線
燃燒的位置而緩緩的轉動。在引線的結合處「呲、呲」燃燒的火星分成了五條,
向着各自連接的炸點位置延伸而去……

  「轟、轟、轟……」連續的爆炸夾雜着那頭怪獸的凄厲叫聲在我耳邊響起…
…強大的爆炸氣流從後將我整個人吹到了坑道的半空中。同坑道牆壁劇烈的撞擊
讓我喪失了對身體的控制,我只感覺我的身子在冰冷且散佈着碎屍和土塊的地面
上不斷來回的翻滾着,接着兩眼一黑,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方才在混身劇烈疼痛的刺激下逐漸清醒了過來。我
睜開眼,卻只看見一片黑暗,我一開始以爲我的眼睛瞎了,再一思考才意識到應
該是我頭頂帽子上加裝的礦燈在剛才的撞擊中損壞了的原因。我的手在滿是碎石
和土塊的地面無意識的摸索,卻意外的摸到了一根帶子,用力一拉,我確認是我
之前背在背後的旅行背包。想起背包裏還有我放置了備用的照明燈,我趕緊找到
了背包的開口位置,從裏面拿出了備用的手提礦燈,打開後,看見一縷光束照射
而出。我總算可以確定自己的的雙眼依舊完好無損了!

  「我得趕緊追上豹子和周靜宜她們。」我想着,忍着劇痛從地上爬了起來,
順着坑道向前行走了十來米後,我愣住了,眼前的通道被塌落的土方堵得嚴嚴實
實的。

  「操,我昏頭了,這應該是我剛才爆破怪物的地方了。我怎麽往回走了?」
想明白了原因,我連忙轉身朝身後的方向走去,卻不曾走了三十多米,再一次見
到塌陷的土方徹底堵塞了坑道前進的道路……

  「這、這……」我瞬間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剛才的爆炸不僅僅將怪物所在地
點的坑道給埋了,其引發的震動居然把我逃跑路線後面這一邊的通道也給震榻了
!此刻的我,正處在兩頭塌陷當中的這一段坑道之内……

  「冷靜下來……我需要冷靜下來!」我咽了一口口水對自己說道,「退伍後
和李峰、劉濤一塊去崂山旅遊的時候,那裏的老道士給我算命,說我這輩子長命
百歲……遇難成祥……逢兇化吉……聽說那個道士算命一貫算的極準,我一定不
會被困在這裏的,我肯定能找到辦法從這裏逃出去的……」

  正當我嘴裏不停的嘀咕着對自己進行催眠一般的自我安慰的時候,後面已經
被土方掩埋的坑道方向再次傳來了「沙、沙」的聲響,我猛然警醒過來。

  「不好,那個怪物還沒死,只是被砂石掩埋或者堵在坑道那一邊了而已。這
怪物好像會刨土、鑽洞替自己清理坑道當中障礙物,之前它就成功的通過了最下
面的那處土堆……這樣的話,它遲早會來到我現在身處的這一截坑道當中的!我
必須立刻從這裏逃出去或者想辦法隱藏起來。否則的話,我死定了!」

  明白了這點,我顧不上身體的疼痛,連忙拿着手提燈來到眼前的塌陷處,希
望能從這裏找到一個相對薄弱的位置。只要土方面積不大,我應該有足夠的時間
自己動手挖出一條洞穴然後鑽過去的。但是觀察同時也試探的用鐵鎬挖掘了幾處
位置後,我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完全錯誤了。眼前的這片塌方地帶極爲厚實,單靠
我一個人,恐怕直到我體力耗盡,也挖不出一條通道來的。

  我喘着氣,坐在一塊掉落的岩石上,從背包裏取出了一瓶礦泉水喝着,手裏
提燈的光束漫無目的的在狹小的坑道空間内混亂的四處亂照……

  不曾想這看似心煩意亂的舉動卻讓我有了意外的發現。當光速照射到坑道牆
壁某個強子曾經提到的「燒爆採掘法」所形成的圓形凹槽時,我忽然聯想到了他
同時提到的這種採掘法所需要的排煙通道。我連忙站起來,拿着提燈在這一截坑
道的頂部和側面牆壁的部分尋找,居然真的讓我發現了一處兩尺多見方的「煙道
」入口。

  我爬到入口處拿着提燈朝内照射,雖然裏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楚,但光束的延
伸距離讓我確定,這條煙道内部至少很長一部分都是空曠的,并未受到之前爆破
的影響而塌陷。我試着朝裏面鑽,居然順利的鑽了進來。我略微思考了一下,又
從煙道内退了出來,拿了背包,先將背包塞了進去後,才又一次用手推着背包鑽
進了煙道當中……

  「不管通不通的到其他地方,這裏至少能勉強藏身。即便那個怪物突破了之
前的那段塌方區域,我躲在這裏也能安全一些。那怪物的觸鬚似乎只有幾米長,
我只要往裏面再前進幾米的距離就能確保它的觸鬚夠不着我了。而且不知道我需
要在這裏躲藏多久,背包裏的飲水、氧氣瓶也能盡可能長時間維持我的生命。」
求生本能促使着我不斷的推着前面的背包在煙道當中向前蠕動着……

  不知道爬向了多久,也不知道爬行了多長的距離,身後原本不斷傳來的「沙
沙」聲越來越小,直至完全的消失了,我對怪物的恐懼也因此稍稍爲之消退。但
煙道内狹窄的空間以及稀薄的空氣則又讓我心煩意亂。我艱難的從背包裏又拿出
了一瓶備用的氧氣瓶,吸了幾口後我意識到此刻的我很難再倒退回去了。爲今之
計,只有推這前方的背包,不斷向前了。

  就這樣,我幾乎是一寸一寸的不斷向前推進,不過爬行了一會後,我發現,
這煙道每隔一段距離,便會出現一處稍稍寬闊一點的空間,在這個空間内,我可
以坐直身體,稍微休息一下。想了想我才明白,這煙道同樣是古代的礦工挖掘出
來的,而且因爲煙道的大小原因只可能是由單個的礦工進入挖掘,而當初挖掘煙
道的工人在獨自挖掘過程中也是需要空間休息和舒展身體的,所以才在隔了一段
距離之後,便刻意開掘出了這樣的一處空間略大可供休息的場所。

  再進入第三處這樣的場所飲水休息吸食氧氣後,我再次進入煙道内爬行。結
果爬了沒多久,我發覺前進的阻力增加了,略一思考我意識到,此時煙道出現了
坡度,開始朝上方延伸了……


               第二十五章

  「或許真的能出去!」想到這裏,我忽然産生了極度的興奮感。

  之前我在煙道之内不斷的前進,純粹是在對怪物的恐懼以及求生本能支配下
下意識的一種行爲,想着最壞的情況無非就是困死在坑道當中或者被怪物抓住弄
死,索性嘗試一下而已。而此刻,意識到煙道朝着上方延伸後,我才真正意識到
了一絲生存的希望。

  之前強子和我喝水聊天時曾經随口提過。煙道如果一直是平行的,極有可能
是廢棄煙道了。古代曠工沒有現代的探測手段和設備,在挖掘煙道的時候,不少
情況都是憑經驗,碰運氣。挖一條,碰到岩石或者計算錯誤後,便會放棄。然後
再從其他地方繼續挖另一條。所以在古代礦洞中經常能碰見挖了半截以及不合適
而未挖通的廢棄煙道。而煙道内部一旦出現坡度或者拐角,這證明挖掘的礦工在
這裏已經確認了煙道出口的位置而開始調整挖掘方向了。此刻煙道開始向上延伸
,這便說明我現在爬行的這條煙道確實是通的……

  又不知道向前爬行了多久,正當我感覺筋疲力盡,快要體力不支的時候,被
我推在前面的背包「嘩啦」一聲消失在了我的面前。背包消失之後,一個黑洞洞
的煙道出口顯示在了提燈光線的照射當中。

  我用盡最後的一點力氣不顧一切的從這個出口鑽了出去。

  煙道出口距離地面有一小截落差,之前背包「消失」是因爲背包被我直接推
出了洞口而跌落在了洞口外的地面上。

  出了煙道口後,我很快意識到此刻我依舊處於後山的坑道之内。用手提燈光
照射了一下四周後,我發現我正處於一處極爲空曠的空間當中。而四周的牆壁與
之前下方那些坑道的牆壁有很大不同,到處都有着明顯開鑿過痕迹的大塊岩石。
而且此處的空氣給我的感覺要比之前坑道内的空氣略微清新了一些。

  雖然此刻我身上的地圖已經被先期撤離的那四個人帶走了,但畢竟圖是我親
手繪製的,所以我腦海當中依舊還大概記得地圖的内容。再結合我對之前爬行煙
道的走向分析判斷後,我意識到我此刻恐怕已經爬到了鳳凰後山古代坑道接近最
上方的位置了。而從周圍的環境大小來看,這個地方應該是過去錫礦礦洞内的一
處主要礦場所在地。而我之前繪製的區域圖内的部分,都位於這裏的下方。

  「不管怎麽說,總算從那裏逃出來了。」我一邊喝着礦泉水補充水分、恢復
體力,一邊思考着自己下一步的計劃和打算。

  「和那些盜墓賊匯合?」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便被我自己否決了。和他們
的合作不過是在他們槍口之下所做出的妥協而已。現在既然擺脫了他們的控制,
我自然不會再次傻呼呼的找上門去了。但自己想辦法離開這裏,我卻也做不到。
倒不是說我自己沒有逃離坑道的能力,而是強子和周靜宜還被那些傢伙控制着。
強子是陪着我才進入這礦洞的,無論怎樣,我都有義務安全的把他帶出去。至於
周靜宜,對於這個女人自作主張的行爲我雖然極爲惱火,但和強子一樣,我同樣
得想辦法確保她的安全了,哪怕僅僅是出於人道。

  喝完了水,我休息了一會,覺得恢復了一些體力。随即整理起了背包裏的東
西,除了飲水、氧氣瓶、相機以及備用的一把手提燈和電池外,便只有進入坑道
後被我拆解後裝入背包的攝影用三腳架了,鐵鎬則因爲鑽入煙道的時候過於緊張
而忘記攜帶。

  「那些傢伙的目標是位於坑道最底層的那個也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的古墓。
貌似賀強已經確認了古墓的位置,想來上層的這些真正的礦石場他們應該不會再
來探索了。而且豹子和姓唐的很可能會認爲我已經死掉了。這樣一來,這上面倒
是我隱藏自己的絕佳場所。對我而言,現在最好的辦法應該是隱蔽在暗處,觀察
那些傢伙的動靜,然後再伺機把人救出去。」打定了這個主意,我將整理好的背
包背好,一手拿着拆開來了一根三角支架,勉強充當武器,提着提燈向着陌生的
坑道前進。

  想法應該是好的,但實際上操作起來卻是困難重重。雖然我對於鳳凰後山的
熟悉程度不算低,但此刻行走的坑道同樣是現在的人們從未涉足的區域。和之前
一樣,我只能一邊走,一邊再次拿出筆記本記錄着經過和探索過的每一條路線,
同時在每個經過的岔路口做好標記的同時,盡可能的尋找朝下的通道前進。

  我的智能手機原本就因爲進入坑道之後沒有信號而失去了主要的功能,又因
爲前一晚在嚴光的洗浴中心住宿未能及時充電,此刻已經電量耗盡,連最終的記
時功能都喪失了。不過在電量用完前,我明確的知道了此時已經入夜。我和強子
到現在都沒有聯繫嚴光,那傢伙應該發覺我和強子有可能出了什麽意外了。如果
他能帶人趕到這裏的話就好了,雖然他和他的團夥未必就比這些全副武裝的盜墓
團夥強,但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同樣屬於黑道成員的盜墓團夥極有可能賣
他的面子而將強子給放了。至於周靜宜,只要我讓嚴光出面,估計也能順利帶走
吧。

  我一邊在山腹内的坑道内努力的探索前進,一邊思考着種種解決眼前境遇的
想法和念頭。探索了一陣後,我再次進入了一座頗爲寬闊的空間當中。這處空間
周邊的牆壁修整的頗爲平整,看上去不太像某個開采點,到很像之前盜墓團夥設
立營地的那個礦洞内部的中轉地一樣的場所。空間的周圍散落着大量的陶瓷碎片
以及嚴重鏽蝕了的金屬碎片,很多看上去似乎是破損了的鐵片之類的東西。

  我原本準備快速通過這裏進入一個向下延伸的坑道,但在經過時,提燈的光
線照到了在某個坑道旁邊的地面上有個明顯凸起的東西。我連忙走過去查看,一
看居然是一塊半埋在土壤中的石碑。就着燈光辨别了之後我才發現這塊石碑居然
就是這座礦洞的廢礦記事碑。碑文上的字是楷書,所以即便我并不是什麽考古專
家卻也可以輕易的識别。

  本地的說法這座錫礦是北宋時期廢礦的,現在從碑文上來看其實略有差異。
因爲碑文上落款的年號是「大梁龍德元年」,這個年號具體是那一年我是不清楚
的。但歷史上以「梁」爲國號的王朝政權我記憶中只有兩個,一個南朝時期蕭衍
建立的南朝梁,還有一個則是唐末五代時期朱溫建立的後梁。南北朝時期雖然已
經出現了楷書,但直到隋唐時期楷書方才取代隸書成爲正式使用的官方字體。從
這一點來分析,這座石碑應該是五代後梁時期的東西更合理一些,而且後梁距離
北宋建立只有幾十年的時間,同本地民間的說法也更爲接近一些。

  這座石碑是一名叫做袁豐的折衝都尉豎立的。據我了解折衝都尉是唐末時期
的武官職務,大緻相當於一個地區的武裝部長或者警備司令。碑文的内容其實也
很簡單,大概是說因爲過度採掘的原因,惹怒了神靈因此降下了災禍,而災禍的
具體情況則是瘟疫、旱災和糧食絕收等等。所以,折衝都尉發布行政命令宣布廢
棄這座錫礦同時封閉礦洞,在礦洞内祭祀神明、另立碑向神明表示道歉云云。

  看了石碑之後,我終於對鳳凰後山的這座錫礦的歷史有了更爲清楚的認識。
不過對於那個叫袁豐的折衝都尉下令廢礦的真正原因,我懷疑災害什麽的都只是
托詞,真正的原因恐怕是在坑道内發現了之前的那個怪物,亦或者是類似於那個
怪物的其他東西。否則的話,廢礦就廢礦,何必要填土封閉整個礦洞而防止普通
人進入?

  我正準備繼續研究石碑上的文字想再看出點什麽東西的時候,我原本打算進
入的那條向下延伸的坑道内忽然出來了相對嘈雜的腳步聲。我大吃一驚,思索片
刻之後,連忙熄滅了手提燈,并在另一個坑道的入口位置隱蔽觀察了起來。

  沒過多久,便有燈光和人影出現在了這座空間當中。令我吃驚的是,來到這
裏的人數量頗多,足有十來個人,多數人手中都提了手提礦燈,充足的照明暫時
使得這座空間當中頗爲明亮。爲首的一人遠遠看過去五十多歲,西裝革履,舉手
投足間流露出了一股上位者的氣質。同行者中有男有女,除了跟在最後的我見過
的那個年輕的李老闆和眼鏡男外,其他出現的人都是便裝打扮,同行的女性中甚
至還有穿高跟鞋的。

  進入之後,李老闆快步搶在了前頭,將人群引到了石碑的所在,指着石碑道
:「爸,就是這個了,這就是那塊石碑了。」

  爲首的西裝男走到石碑旁,彎腰半蹲在了石碑前,仔細閱讀起了眼前的碑文
内容。閱讀完之後,西裝男站起來哈哈大笑的向同行的另一個同樣五十多歲的男
子說道:「老胡,如何?我說這鳳凰山錫礦是唐末時期廢礦的吧!你偏堅持是北
宋,你看看這年號,梁朝龍德元年!看仔細點了。」

  被稱呼爲「老胡」的男人歎了口氣,帶着遺憾的語氣說道:「這能怪我麽?
地方志上都說鳳凰山錫礦的廢礦時間是北宋建隆年間,我哪裏會想到這地方志都
記載錯誤了。不過你說是唐末也不能算準確,朱溫建立梁朝的時候,這唐朝已經
滅亡好幾年了。」

  「嘿嘿,這我不管!當初打賭的時候,你堅持說是北宋,還說什麽你查過資
料,絕對可以肯定的。現在怎麽樣?願賭服輸……别耍賴!」西裝男對於老胡想
耍賴的態度似乎并不在乎,只是強調對方必須履行賭約。

  「老胡」見到西裝男強調彼此的賭約,只能搖了搖頭,側過身子向身邊一名
三十多歲的随同人員低頭說了一些什麽,随同人員随即低頭答复道:「明白了,
回去我就出面招呼。」

  「老胡」對西裝男說道:「現在行了吧?南京那塊地肯定給萬美集團了。」
說完又轉身向李老闆點了點頭道:「小朝啊……南京這地可是你爸給你掙來的。
上次你在杭州那邊弄出那麽大事情,李宣威追着我審計了半年。這次你要再出什
麽差錯,可就真沒有下次了。」

  李老闆連忙在「老胡」面前低頭哈腰,「胡叔叔你放心吧……程序這些我肯
定到位,杭州那次的事情絕對不會再出現了。」

  見到李老闆的態度謙卑,「老胡」點了點頭,向西裝男說道:「石碑也看過
了,咱們還是走了吧。畢竟,你這次下來是視察工作的。在這裏耽誤太久不合適
。」

  西裝男點了點頭道:「嗯,你們先走吧。我還有些話要交代小朝幾句,說完
了就過來和你們一塊出發。」

  聽到西裝男如此說,大部分人随即在眼鏡男的指引下朝着向下延伸的那條通
道走去。其中一個人在轉身時被我看清了長相,我當即驚訝的目瞪口呆。

  「馬屁精?」

  「馬屁精」的真名叫馬培靜。正是省内宣傳部裏哪位始終看我看不順眼的正
廳級領導。便是因爲此人,我被迫離開了集團新聞部而來到編輯部裏「避難」。
此刻他出現在這裏,而且態度恭敬,一副以西裝男和「老胡」馬首是瞻的阿谀態
度,這讓我對此刻出現在我視線當中的這些人的背景和來歷感到了深深的畏懼。

  「我操,能讓一個正廳級領導幹部跟狗一樣的圍在身邊轉悠,那個西裝男還
有老胡是什麽來頭?這個老胡難道就是一年前剛剛調過來的胡書記?」

  我此刻忽然想起了豹子之前所說的那些話:「這次真正的大老闆極有來頭,
就算我們真和條子駁了火,大老闆估計都能擺平。」從眼下的情形看,豹子居然
沒有在吹牛了!

  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很多東西!

  年輕的李老闆原來名字叫「李朝」,而那個西裝男則是他的父親。對話中提
到的萬美集團我這兩年也聽說過,是國内新近崛起的一家以房地産爲主業的新興
集團公司。在民間傳言中,這家集團公司的老總是個年輕官二代,其父爲中央高
官,雖然并非常委,但卻具有中央委員的身份。從現在他們對話當中可以明確,
李朝李老闆便是萬美集團的老總,而此刻出現的西裝男只怕便是那個傳言中的中
央大領導了。只是中央委員中姓李的好多個,而且在CCAV的上鏡率遠不如幾
個常委,所以到現在爲止,我尚未對上號。

  此刻只剩李朝、西裝男以及兩個女人還留在石碑前,西裝男似乎壓低了聲音
正在訓斥李朝。李朝在西裝男面前只是唯唯諾諾。兩個女人中,身穿職業套裝的
苗條年輕女子一言不發只是侍立在西裝男身邊;而另一個體型豐滿、且盤着頭髮
看上去極爲成熟的女人卻總在西裝男責罵李朝時出言爲其辯護。

  西裝男對於豐滿女人似乎有些無可奈何,最終只能說道:「總之,你好自爲
之了。現在上來的王七三就是條瘋狗,逮誰咬誰!他可一直在暗中盯着我呢。所
以你别再給我惹出什麽麻煩來了。」西裝男說完,轉身離去,年輕女子緊跟其後
。西裝男走了幾步,意識到豐滿女子還站在李朝身邊沒動,轉身招呼該女子。

  豐滿女人卻沒有動身,而是大聲道:「就許你衝兒子發脾氣啊?你要走就走
,我要留在這兒,陪兒子說說體己的話了!你不用管我了,這邊小朝會安排人送
我過去的。」西裝男見到豐滿女人態度堅決。只能搖了搖頭,帶着年輕女子快步
離去了。

  李朝和豐滿女人站在原地目送着西裝男和年輕女子快步離去。當西裝男和女
子的身影一消失在坑道拐角處,李朝和豐滿女人迅速同時放下了手中的手提礦燈
,猛地相互摟抱在一起撫摸起了對方的身體……

  在黑暗的空間當中,只聽到男人和女人彼此濃重的呼吸。

  片刻後,傳來的女人的聲音:「去看看,你爸他們走遠了沒有?」

  李朝答應着,随手拿了一盞礦燈跑到了朝下的坑道口處張望。豐滿女子則靠
在石碑上,喘息着,一隻手揉搓胸部,另一隻手則伸到了下身兩腿間的部位摩挲
着。

  李朝在坑道口觀察了一陣後,又急匆匆的跑了回來,見到豐滿女人此時的舉
動,將礦燈一放,撲到了女人的身上,兩人又一次瘋狂的摟抱在一起,不停的撫
摸對方的身體,彼此貪婪的親吻起來。

  親了半天嘴,兩人的臉方才分開。李朝喘着粗氣說道:「走遠了,他們明天
早上要去杭州的工業園區視察,不會在這邊耽誤時間的。媽……你不會要跟着過
去吧?」

  女人一邊喘息一邊嬉笑着,「跟着他們有什麽意思?這裏有我兒子,媽這次
來哪裏也不去了,就在這裏陪着你。」

  李朝聽到女人這樣說,嘿嘿的笑了起來,抱着女人又是一陣親吻。一隻手按
到了女人原本正在摩挲着下身的手上,也來回摩擦起來。

  「媽,你不跟着,爸不會生氣吧?」

  「他氣個屁,他巴不得老娘我滾得遠遠的,他正好和那個騷貨玩耍。你剛才
也看見那婊子什麽表情了,我說留在這,她那臉上都快開花了!嗚……臭小子,
輕點,你弄疼媽了……」李朝此刻另一隻手正按在女人的胸前揉搓着,似乎用力
大了些,讓女人感覺到了疼痛。

  「嘿嘿,媽媽,你不是就喜歡别人用力揉你的奶子麽?怎麽今兒個怕疼了。
」李朝聽到女人喊疼,手上動作似乎溫柔了一些,嘴裏卻依舊調笑着。

  「哼,你個死沒良心的。媽什麽時候說過這話了?」女人一邊說着,手伸到
了李朝的褲襠位置揉搓着。

  「上次咱倆去大會堂參加人代會的時候,在衛生間那次,我揉得輕了,你不
還笑話我膽子小麽?」

  「哦……嗯……你懂什麽!嘻……嘻……就是在那裏做才有情調,才刺激!
你那次在裏面小心得跟什麽似得……弄得媽都沒爽利。」女人喘息着,另一隻手
也伸到了李朝的下身,拉開了李朝腰上的皮帶。

  我遠遠的看着女人扯掉了李朝的皮帶,整個下身貼到了李朝身上扭動腰部上
上下下的摩擦起來。李朝哼哼唧唧的輕聲叫喚了起來。

  女人抱着李朝的腰磨了半天,一邊磨,一邊空出手把自己的褲子緩慢的退了
下來。當雪白的屁股暴露出來後,女人轉身,雙手扶撐在了石碑之上,身子下垂
,雪白的屁股撅了起來,頗爲頑皮的左右搖晃着。

  「寶貝兒,别耽誤時間了,快點給媽媽了……」

  李朝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不過此時他應該還保留着些許的理智。他彎下
腰,將原本随意放置在地面的兩盞手提礦燈一一熄滅了。

  「幹嘛把燈都關了?」黑暗中女人詢問道。

  「嘿嘿,媽,他們随時都可能找到這邊來向我彙報進度的。我這不以防萬一
麽?」李朝在黑暗中回答着。

  很快,黑暗中傳來了男人和女人粗重的喘息聲以及輕微的肉體碰撞聲……

  「這難道不是一個機會麽?摸過去,控制住李朝,然後以他作爲人質,把強
子和周靜宜給要回來?」我很清楚,正在性愛中的男女對周圍的警惕心和防範心
理是最弱的。不過當我用力捏了捏手中的三角架金屬杆後,我立刻打消了這個念
頭。

  「要是鐵鎬還在多好啊……這玩意,就算砸到人身上,估計都産生不了多少
疼痛感。不行,我好不容易才使自己順利的處於暗處中的有利位置。要沒有絕對
的把握控制住對方,給對方造成威脅的話,我的這點優勢就徹底蕩然無存了。而
且一旦挾持失敗,激怒了李朝,他必然會對強子和周靜宜下手洩憤的。冷靜……
冷靜下來!絕對不能衝動。」

  黑暗中不斷隱約傳來的聲響讓我同樣産生了生理反應。尤其是此刻的我頗爲
饑餓,再聽到這個聲音,讓我頗有一些心煩意亂。我只能努力的壓制自己難受的
生理狀態,默默的等待着對方的結束。

  李朝的持久力頗有些驚人,女人在一段時間内,連續發出了數次短促的快速
呻吟聲。我又不是處男,當然知道女人每一次的快速呻吟便意味着一次性高潮的
到來。這讓我對李朝産生了一定程度的妒忌心理。把女人弄爽,我不是沒有過,
實際上我的持久力也不差,和我有過性關係的女性對於我那方面的能力還沒有一
個表示過不滿,甚至包括三年前和我分手的女友。不過像李朝這樣,在短時間内
讓女性多次連續獲得性高潮,我貌似還真不如他。記得最多的一次,也就讓那個
和我維持了較長時間交易關係的女人連續了三次而已。而此刻黑暗中女人的次數
恐怕都有五、六次了。

  不過正如我預料的那樣,李朝也不是鐵打的,當女人又一次興奮的忘乎所以
的呻吟起來的時候,我聽見了李朝濃重而快速的呼吸聲。肉體碰撞的聲音也加快
了許多。持續了十幾秒後,我聽見李朝和女人同時「啊……啊……啊……」的叫
喚了起來。持續了片刻之後,一切聲音歸於了平靜。

  接着,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大約幾分鐘後,兩盞手提礦燈再次亮了起
來。李朝和女人已經穿好了衣服,各自提了一盞燈站在原地交談了起了。

  「現在進度怎麽樣了?找到準確的位置了麽?」女人伸手捋了捋耳邊的亂髮
,語氣之中帶着一種極度滿足的意味。

  「找到了,不過賀強那傢伙現在有點畏畏縮縮的。他說準確位置方向的土層
他能夠聞到很重的血腥味。他懷疑那裏恐怕不是王大師所說的合葬墓,而是别的
什麽可怕的兇墓。」李朝此刻整理了一下衣服,舉手投足間顯得頗爲瀟灑。

  女人看着李朝此時的舉動,似乎都有些癡呆了,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一般的
說道:「怎麽可能,王大師可是非常確定的告訴我們的。賀強他就是一個盜墓的
,有多大的見識?能和王大師比麽?」

  「我也是這麽想的,不過王大師推薦過來的那個唐先生現在卻也支持賀強的
說法啊!他說坑道裏的那個怪物極有可能是什麽屍蜈。他說那種怪物他至今也是
第一次碰到。他已經和那個怪物碰過一次了,雖然想辦法炸毀了那邊的坑道把那
個怪物堵在了裏面。但他懷疑堵不了多久,那個怪物很肯能會從那邊坑道裏衝出
來的……」李朝的語氣雖然頗爲淡然,但言語中的擔憂卻明顯的表露出來了。

  「哼……」女人輕蔑的的哼了一聲道:「小朝,你和你爸一樣,做事瞻前顧
後的。你要明白,富貴險中求。你爸當初就是做事畏首畏尾,所以才讓别人搶了
先機,到現在也沒能擠進政治局。你看古月,在西藏那會,該出手的時候就出手
,哪有一點婆婆媽媽的?所以才爬得上去,現在就這麽點小事,你也擔心這個,
擔心那個的,沒點男子漢的魄力!」

  聽到女人如此說,李朝嘿嘿乾笑了兩聲,「媽,你說的沒錯,其實我和你想
的一樣。你們來之前,我已經強迫賀強那傢伙動手開道了。他不願意,他手下的
那些人也能辦的,所以他現在也只能照着做了。不過唐先生說的那個怪物多少還
是需要留神一下的。聽回來的那幾個人說,那怪物的皮好像很厚,連子彈都打不
穿。不過唐先生估計,之前的那次爆破應該炸傷了它,再加上坑道堵塞兩天之内
估計它絕對沒可能衝到那邊坑道的外面的。既然如此,我們才更應該加快速度,
在那個怪物出現之前,找到那處古墓,進去看一看。」

  女人聽到李朝如此說,咯咯的笑了起來,笑聲顯得極爲得意。

  此時,李朝身上的對講機發出了聲響:「李總、李總在麽?」李朝似乎對於
突如其來的呼叫頗爲不滿,皺了皺眉頭,因爲這明顯影響了他和女人此刻彼此間
的那種氣氛。

  女人則笑嘻嘻的伸手撫摸着他的胸部,慢聲細語的說道:「寶貝兒,你是男
人,幹自己的事要緊。這邊的事情完了,我們娘倆兒有的是時間呢。」一邊說,
手指頭卻在李朝胸口的乳頭位置來回畫圈。

  李朝聽罷,随即拿起對講機頗不耐煩的回道:「我聽到了,有什麽事情?講
。」

  對講機中傳來聲音:「賀老大那邊已經埋好炸藥了,問你是不是現在就爆破
?」

  李朝望了望女人,在得到女人點頭的肯定表態後,朝對講機說道:「讓他動
手,就是現在。」說完,挂斷了通話。摟着女人的腰說道:「媽,你要不要跟着
一塊下去看看?還是在營地那邊等?」

  女人輕笑着回答:「你以爲這次我跟着你爸過來是爲了什麽啊?我也想看看
這個古墓裏究竟能埋了些什麽。既然留下了,我當然也要跟着你一塊下去了。」

  李朝和女人相視一笑。彼此摟抱着對方的腰部,一邊親熱着,一邊緩慢的離
開了此地。

  我見狀,急忙從藏身的坑道口中出來,依靠着前面兩人手中提燈發出的依稀
光亮,無聲無息的跟在了後面。

  跟蹤了一陣,轉過了幾個坑道拐角後,李朝等人在坑道内的營地赫然出現在
了我的視線當中。到這裏後,我的心也安定了下來。不過見到營地内依舊聚集了
不少的人員,我暫時放棄了溜進營地的打算,而是依舊留在一處黑暗的坑道當中
遠遠的觀察着營地内的情況。

  不一會,我忽然感覺到了一陣輕微的震動。我確定,賀強等人已經開始嘗試
爆破盜洞了……


               第二十六章

  正如我預料的那樣,震動後不久,營地中的人便紛紛聚攏到了通信設備周邊
,很快又見到這些人紛紛散開,同時一個個頗爲興奮的開始整理各種裝備,沒過
多久便在李朝以及眼鏡男的指揮下,分成先後兩批向坑道下方進發。

  在李朝爲首的那批人當中,我明確的看見了周靜宜,她似乎跟在那名豐滿女
人的身邊,一邊走,一邊和豐滿女人說話。除了周靜宜外,李朝的隊伍當中我還
看見了唐先生和豹子,唐先生明顯有些虛弱,幾乎是在豹子的攙扶之下才能夠同
隊伍一同行動。李朝的隊伍人數頗多,接近二十人。

  李朝出發後,眼鏡男開始招呼剩餘的人員,因爲距離遠,我聽不大清楚眼鏡
男說了什麽。眼鏡男說完後,剩餘的人員又分成了兩批,一批大約七、八個人跟
着眼鏡男也一同朝着向下的坑道前進了。最終剩下五個人在營地留守。

  等眼鏡男帶人離去後,營地内一下空曠了起來。剩下的五個人中,除了一個
在中央的電台留守外,剩餘的四個人一塊鑽進了某個帳篷當中……

  我見到有機可乘,沿着坑道邊緣摸進了營地當中。在某個帳篷邊上我得到了
急需的「補給品」,兩三個食品罐頭以及一把工兵鏟和不知道什麽人遺留在此處
的一把瑞士軍刀。

  躲在帳篷裏的四個人似乎是在打牌,不時能聽到他們争執喧嘩的聲音。我蜷
縮在角落中盤算着。帳篷裏打牌的人看上去似乎放棄了警惕心,但我卻沒有襲擊
他們的打算,因爲在我的印象當中,這些人準備的炸藥和其他武器裝備好像就堆
放在他們打牌的帳篷裏;加上留守電台的那個,一對五,而且對方有武裝,我幾
乎沒有勝算。所以,試圖取得炸藥和武器這些還是不考慮了。

  現在的關鍵是,是繼續在這裏隱蔽等待,還是繞開留守的人員進入賀強、李
朝、眼鏡男等人先後進入的那條「伏羲通道」跟随見機的問題。最終,我還是決
定進入跟蹤。躲在營地周圍隱蔽雖然安全的多,但完全無法掌握強子和周靜宜的
兩人的情況;而追蹤下去,則能夠準確掌握李朝等人的具體動向。

  確認了這點,我瞅準時機,趁着電台看守不注意的時候,成功的避開了他的
視線,進入到了之前曾經和賀強一同進入的坑道當中,随後,憑藉着記憶小心的
向着坑道下方前進。

  一路上,我還曾經擔心會碰上從下面突然返回的人員。但直到來到當初和賀
強分手的坑道盡頭,居然一個人都沒有碰到。當我見到似曾相識的地點時,我大
吃一驚。原本被土層包圍了的坑道盡頭地面此刻出現了一個大坑。大坑入口足有
數平方米大小,已經不能用「盜洞」能夠形容的了。當我走進坑口時,我才發現
,這個大坑根本就是一座向下延伸的石門,石門内,整齊石條堆砌的台階通向幽
深黑暗的地底。

  「看來所有的人都沿着這條石階下去了。他們居然都沒安排人在這裏看守?
」我遲疑的看着地面的入口有些難以理解李朝怎麽會如此安排。但最終我還是伸
腳踏上了朝下的石階……

  拿着提燈,我一邊默默的數着台階數量,一邊小心翼翼的前進,當我步下最
後一級台階時,正好數完二十八。又向前走了數十米,便能看見甬道出現了拐彎
,側面甬道中隱隱透出了些許的光亮。我連忙關閉了手中的提燈。小心翼翼的接
近了拐角處,探頭一看,才發覺自己小心過頭了,拐角過去依舊是一段長長的甬
道。裏面空空蕩蕩的,根本見不到李朝等一群人的蹤迹。而透出的光亮,都是從
甬道兩側石壁上探出的十餘個正在燃燒着的燈座發出的。

  「長明燈?這麽多?」雖然看着這些古代的燈台,我心裏有些發毛,但想到
既然李朝等人充當了開路先鋒,要有什麽事情,他們自然會首先碰上,我也就放
心的轉入了這條甬道。一邊走,一邊觀察着甬道内的情形。

  整條甬道基本是用整塊的石塊堆砌而成的,兩側探出的燈座也都同石壁連成
一體,不過燈座的造型極爲優美,清一色都是在伸出的石條上雕刻出了跪坐侍女
一般的形象。而侍女的頭頂便是圓形的石盤用以放置燈油和燈芯。

  見到眼前的景象,我第一感覺便是震撼!

  我當年從事記者行業之後,或自費、或借公差的機會走過許多的地方,這其
中也參觀過好幾個已經開放了的古代陵墓。但在我的記憶當中,即便是河北的長
陵、定陵這幾個帝王陵墓當中,我也從未見到過雕刻的如此精美且栩栩如生的石
製雕塑。關鍵是,這些侍女的服飾并非我所見過的式樣,雕刻的服裝形制極爲寬
大,但又不同於我曾經在圖片上見過的漢代長信宮燈侍女的服裝式樣。

  「錫礦從春秋晚期戰國時代就開始採掘了。賀強判斷這墓葬的開掘時間要早
於錫礦開采的時間。他的判斷沒錯的話,這甬道至少是春秋時期中早期遺留下來
的了。春秋時期我們這裏應該是楚國的控制區吧,這樣說的話,這些石刻侍女的
服飾想必那個時候楚國的形制了,聽說楚國的服裝形制和中原其他國家的差異很
大。這樣似乎就可以解釋的通了。」

  「不過這裏要真是一座陵墓的話,會是什麽人的陵墓?」我看着足有二三十
米長的甬道覺得格外的疑惑。以眼前甬道的長度和雕刻的精美程度而言,我基本
判斷我已經進入了一所寝陵的地宮。而該地宮的規模應該不小。過去我也現場采
訪過幾個考古現場,這其中就有春秋戰國時期的貴族墓葬。而那些貴族墓葬和眼
前的這座寝陵相比,簡直不能同日而語。即便是我參觀過的長陵和定陵的墓道都
沒有眼前的這一段甬道高大寬闊。從這點推測,我懷疑,這裏或許是一座帝王陵
墓。但我卻從來沒聽說過歷史上有哪一個帝王級别的人物埋在我們這裏過。春秋
時期,我們這邊是楚國的領地,但楚王王陵只可能位於楚國歷史上的那幾個都城
周圍。楚國最早的都城似乎是在湖北秭歸,後來又因爲同吳國戰争的原因遷徙到
了宜城,春秋末期、戰國早期遷都到了荊州的紀南城就是所謂的郢都。後來因爲
不斷遭到秦國的打擊又曾兩次遷都,先是安徽太和附近的巨陽,最後是壽春即現
在的安徽壽縣。所以,我們這裏雖然是楚國故地,但絕對不可能有春秋戰國時期
楚國的王族陵墓的。

  本地在春秋戰國時期拉的上關係的最有名的人物其實是戰國四公子之一的春
申君。因爲據地方志記載,最早採掘這座鳳凰山錫礦的人,便是春申君了。而且
好像春申君歷史上也從來沒有真正來過這裏。畢竟他的封地是在現在的上海那邊
。這座鳳凰山錫礦僅僅是他的衆多産業當中的一個而已,當時他也僅僅只是安排
了他的門客在這邊替他監督生産管理施工罷了。

  帶着種種疑問,我不知不覺走到了這段甬道的盡頭。盡頭處,我穿過了一座
上圓下方的石頭拱門。石頭拱門内是一間占地面積足有兩三百平米的空曠石室!
石室的四周同樣分佈着甬道外面一般從牆壁上突出的石雕燈座。每一個燈座都已
經被先期進入的李朝等人點亮了。石室當中能見度良好,空曠石室内的一切一目
了然。

  石室的正中央是一座孤零零的長方形白色石台。走近觀望了一下,結果發現
石台的後面又出現了一處漆黑的大坑,同我進來的地方一樣,又有階梯向下延伸。

  站在繼續向下行進的地道口邊,我并沒有立刻下去,而是轉過身觀察起了旁
邊這座位於石室中央的白色石台。整座石台似乎是整體切割而成的一般。通體沒
有任何拼接的痕迹。顔色雪白,在四周光線的映照下表面産生了一種半透明的狀
態。我用手撫摸了一下,入手順滑、冰涼,感覺很舒服,我忍不住多摸了兩下。
摸完,我看了看手心,居然沒有一絲灰塵……

  除了正中央的石台以及位於石台後方的地道入口以及從周邊石壁伸出的時刻
燈台外,整座石室居然空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四周的石牆上也沒有任何壁畫或
者浮雕之類東西的存在,我不明白這間石室究竟是用來做什麽的?

  雖然我不是考古專家,但我卻很清楚,古代陵墓是有固定的建築模式的。作
爲陰宅,和活着時期的陽宅相對應。陵墓中的房間幾乎每一間都是有其專屬用途
的。而現在這座石室,讓人根本就不理解其存在的意義。

  我圍這石室轉了兩圈,沒有任何發現後,最終還是再次來到了石台後的地道
入口走了下去。

  步下台階,又是一段甬道,和上面的一模一樣。接着還是拐角。拐過角落後
,望着和樓上幾乎一模一樣兩側伸出石製燈台的通道,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加
快腳步衝到了通道的盡頭,又是一座上圓下方的石頭拱門,跨過拱門。

  空曠石室中豎立着的長方形白色石台赫然映入我的眼簾。我立刻來到了石台
後方,又一個漆黑的地道入口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不好……這裏難道是迷樓?」見到眼前的一切,我大吃一驚!

  所謂「迷樓」是古代的一種極爲詭異的建築模式。一般是在一定區域之内,
連續建造數個一模一樣的房間和建築,用通道連接,然後在連接通道内利用視覺
差以及地形的高低差造成同樣建築層出不窮的錯覺,使進入裏面的人在這幾個房
間和建築當中無限循環的跑動,最終達到將進入者徹底困死在建築群内的目的。

  我意識到這點後,立刻轉身向來的通道跑了回去。

  「我只下來了兩層,應該還沒有陷入無限循環的死結當中,現在立刻退出,
應該還來得及……」

  通道……拐彎……上樓……通道……拐彎……上樓……

  當我步出上一層的階梯時,白色的長方形石台陡然出現在眼前。

  「這、這怎麽可能?我明明清晰的記得,我只下來了兩層而已!這樣也着了
道?」我站在原本應該是坑道底部這一層地道口仔細的觀察着突然出現的這間石
室的四周情況。此刻的我確認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迷樓的陷阱當中了。
在這種情況下,像沒頭蒼蠅一樣一直轉悠下去是極其危險的。所以我努力抑制住
了自己慌張的心理,思考起了脫困的方法。

  「冷靜下來……碰上迷樓最好的方法是在經過的地方做記號……以確認是否
是自己曾經到過的房間。然後在找出不同房間的之間的差異,并最終尋找出出口
。」

  我随即在面前石台和地道口之間的地面用撿來的瑞士軍刀刻一個阿拉伯數字
的「一」以示標記。接着繞過了石台,向前方前進,經過了相同的通道和拐角,
又登上一排樓梯後,再次看見了石台,低頭一看,地道入口和石台之間的地面空
空如也,我跟着在這個入口和石台的地面上又刻上了數字「二」,然後接着前進
……

  半個小時後,當我刻到數字「五」時,再前進,進入又一個石室後,我終於
看見了地面上我之前刻畫的數字「一」!

  「呼……看來一共是五個一模一樣的石室了!這一路過來,沒有碰到任何人
,這說明李朝那些人應該很順利的通過了這裏。他們隊伍中有賀強還有唐先生那
樣的行家帶隊。我就慘了,得自己想辦法破解。一般來說,迷樓當中明顯的房間
或者是建築都只是起一個迷惑作用而已。真正的關鍵在連接這些房間和建築的通
道當中。尤其是樓梯和拐角。五個樓梯和拐角中必然存在高低差和機關設計。」

  弄清了眼下這片迷樓的石室數量後,我坐在樓梯上,一邊喝水一邊用軍刀打
開了一罐在營地當中撿來的午餐肉罐頭。手機沒電後,我已經不知道準確的時間
了。不過我估計從進入坑道到現在,恐怕已經超過了一天時間了。此刻的我是又
累又餓,再不吃點東西,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囫囵吞掉了一罐午餐肉,我終於感覺到肚子裏有了充實的感覺。肚子解決了
,我卻又感覺到了極度的疲倦。雖然明知道此時、此地根本就不是睡覺的地方。
但我還是忍不住解下了背後的背包,背靠着石台坐了下來,原本只是想喝點水休
息一下的,但誰知道,當後腦接觸到石台片刻後,我幾乎無法控制的就閉上了眼
睛,進入了睡眠當中。

  「這裏怎麽是睡覺的地方?不行,我必須醒過來……咦,我看見了什麽?我
是在做夢麽……」此刻的我已經分不清現實與夢境的區别了。因爲此刻我的腦海
當中忽然浮現出了大段大段的場面……那些場面便如同我站在一旁親身經歷和目
睹一般!

  藍天、白雲……我仿佛置身於一片茂密的樹林當中。我在樹林中緩慢的步行
着。很快,在不遠處矮樹叢中,仿佛有人影晃動。我俯下身子,緩緩的接近了矮
樹叢。結果卻見到兩個赤裸的男女正在矮小樹叢的掩護下,緊緊的摟抱在一起。

  女子容顔秀麗,但卻稚氣未脫,明顯還屬於未成年人的範疇之内。而男子也
極年輕,看上去也只有十八九歲的模樣。男女都是長髮披肩。或者因爲年齡的原
因,女孩顯得格外羞澀,在少年男子的撫摸和挑逗下極爲被動。少年男子則不同
,似乎性經驗頗爲豐富,他一邊把臉湊到女孩的耳邊不停訴說着什麽,同時撫摸
着女孩的身體,刺激着女孩身上的每一處敏感地帶。女孩被挑逗的嬌喘連連……
終於,在少年男子甜言蜜語以及手上的不斷運動下,女孩躺到了地上,雙手捂着
臉,不自覺的分開了一雙雪白的大腿。少年男子嬉笑着伏下身軀,跪在了女孩的
兩腿之間……

  我猛的搖了搖頭,終於從腦海當中的夢境中掙扎了出來,坐在地上連連喘氣
。擡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空曠的石室,冰冷的石板地面,眼前黑洞洞的地道入
口……

  「我操,看來我太累了,在這裏居然都能睡着。不僅睡着了,我他媽還能做
夢!做的居然還是春夢。我最近兩三年缺乏性生活是沒錯,可是我前兩天才和周
靜宜在賓館裏開了房間啊,雖然沒有直接做愛,不過我當時也是解決了生理需要
的……沒道理會做春夢的啊?」清醒過來的我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或者是剛才那片刻的睡眠確實讓我恢復了一定程度上的疲倦,此刻的我感覺
精神狀態改善了許多。我随即起身背好背包,再次向下,踏上了眼前地道入口的
階梯上。一邊走,我一邊仔細的計數,同時觀察着階梯兩旁的石壁。在傳統的迷
樓設計當中,階梯是建造者最喜歡動手腳的地方,往往利用不同的階梯數來改變
幾個相同房間之間的高低差,給進入者製造幾個房間彼此高低不同的錯覺。

  走到底後,我發現這截階梯依舊是二十七個石梯二十八個階面。兩旁的石壁
也沒有任何特殊的設計。我接着在這截石梯上上下下走了兩遍,終於確定連接一
號和五號石室之間的這截石梯沒有問題後,便跟着進入了五號石室。

  當跨過那扇上圓下方石拱門的瞬間,我隱約聽到一絲不易察覺的聲響。我随
即停在了原地,思考了片刻之後,我忽然轉身再次從石拱門内穿行而過,這一次
沒有聽到任何聲音。我擡頭思考了片刻,第二次轉身穿越拱門,這一次,我又聽
到了「卡啦」的隱約聲響。我轉過身,望着石拱門思考了起來,不一會,我的嘴
角忍不住翹了起來。我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發現了這座迷樓的奧秘所在了。

  石拱門就是機關所在,從通道這個方向穿越拱門,會觸發機關,而從石室這
個方向穿過拱門,則不會觸發機關。明白了這點,我猛然轉身反向朝着一號石室
的方向走去,這一次,我沒有回頭,一鼓作氣衝到了三號石室,當我轉過拐角位
置時,向上的石製台階果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又一扇石製拱門。

  我立刻走進了這道拱門進入了一條新出現的甬道當中。這座甬道兩側的石壁
上再不是空曠的石磚了。除了依舊分佈着侍女石製燈台之外,燈台的上方出現了
壁畫。

  李朝一行人顯然已經先一步經過了這裏,我在入口一座石製燈台的下方看見
了一個丢棄的一次性打火機。而之前的那些長明燈,看來很可能原本都熄滅了,
再次點燃它們的,恐怕正是李朝和賀強等人了。

  此刻的我感覺弄清了背後這座迷樓的佈局了。如果我猜測的沒有錯的話。伏
羲道進入的位置應該是一號石室和五號石室之間的通道。我進入後,步入的第一
個石室是五號。但我在穿越五號石室的拱門時觸發了第一個機關,原本鏈接伏羲
道和五號石室間的石階通道或者被設計了什麽機關而自動升起關閉,顯露出來的
則成了通往一號石室的石階。當我來到四號石室的時候,并通過拱門觸發機關時
,我現在走進的這條通道上方的石階降下將三號石室和四號石室之間的通道連接
起來,同時遮蔽了現在這條通道。之後,我如果繼續向前的話,將連續通過三道
拱門,觸發三次機關,觸發一次,一號和五號間的通道打開,觸發二次,四號和
三號之間的通道打開。觸發三次,一號和五號中通往伏羲道的通道關閉,再次變
爲連接一號和五號石室間的通道。而進入者如果一直沿着這個方向不停的走下去
,便會陷入在五個房間内不斷循環的狀態當中。

  明白了這點之後,我也清楚了李朝等人能夠快速通過這裏的原因了。他們人
多,只需要把人手分散開來,每個石室和通道内都安排人員,然後反复進出拱門
,兩下便能發現這其中的規律并找到現在位於三號石室和四號石室之間的這條通
道。這迷樓設計雖然精巧,但似乎只對單個的闖入者會構成麻煩,而且闖入者要
是運氣好,向前直接衝到二號石室然後再突然一路返回的話,只需要穿過三號石
室,便能正好碰上四號、三號之間的這條通道開啓……

  想清楚了這一切,我感到了極度的郁悶,平日裏我總覺得做事深思熟慮是必
要的。但此刻,我的深思熟慮卻讓我浪費了更多的時間。要是我真像沒頭蒼蠅一
樣在五間石室中反複來回的亂跑,沒準能更早發現眼前的這條隱蔽通道。當然,
也有運氣不好,始終撞不到的可能,不過我覺得那種可能性不大。

  而且我懷疑,建造這所迷樓的人的目的其實只是希望闖入者知難而退而已,
并非真的想要困死進入者。因爲迷樓雖然設計巧妙,但其規律并不複雜。起到的
,更多的是對闖入者所造成的心理壓力。

  一邊揣測着建築者的真實想法,我一邊擡頭觀看起了石壁兩側的壁畫。看了
兩眼,我随即對這座古代墓葬産生了深深的好奇。因爲此刻我見到的壁畫和以往
的那些大爲不同,不僅色彩斑斓,保存良好。而且壁畫的内容幾乎大部分都是男
女性愛的春宮圖繪。當然,也并非全部,一路走來,其中也夾雜着類似戰争場面
的圖繪。在我的印象中,古代墓葬的壁畫要麽記錄墓主人的生平和日常起居,要
麽就是暢想墓主人升天後的生活狀態。而眼前的這些壁畫想要表達的意義要是和
其他古墓一樣的話,豈不是說,這個墓主人的一生,除了幾次戰争之外,根本就
是在不停的性交當中渡過的?這實在令我有些難以置信!

  而且眼前的這些春宮和我過去看過的古代春宮圖差别也非常大。中國現在流
傳的春宮大多爲明清兩代所繪製,相對比較含蓄,并不重視人體的描繪,反倒更
在意場景、服飾等方面的表現。

  壁畫中的男女不僅個個一絲不挂,沒有任何作爲襯托的服裝或者場景物品描
繪,而且人體比例極爲精準,反倒同歐洲古典繪畫中的人體有幾分相似。與其說
是壁畫,倒不如說是一幅幅的性愛體位示意圖。而且畫中的人物僅僅只是一個個
形體,并未描繪出人物的五官和相貌,只能從形體來判斷性别。女性形體顯得豐
滿,幾乎都是豐胸翹臀;而男性形體則顯得肌肉發達,極爲健壯。看了半天,除
了赤裸裸的性慾之外,我實在看不出其他任何意義,所以,我不得不把注意力集
中到了那幾幅反映戰争場面的壁畫當中。

  幾幅戰争壁畫當中的人物同春宮圖中的人物繪製方式一緻,只不過其中的人
物形態很明顯的附加了諸如盔甲和頭冠之類的物品。而且除了人物外,還增加了
諸如雙輪戰車、戰馬、城牆的圖像。

  第一幅表現的是一名身着盔甲的武士騎馬射箭的場景,他所射擊的目標是一
個倉惶奔逃的敵人。敵人背插箭镞,顯然是表現武士一箭射死了這個敵人的意思
。不過這個敵人的造型引起了我的興趣,被射死的這個敵人頭上戴着高高的冕冠
。之前賀剛認爲這座古墓應該是先秦時期的墓葬。假如他判斷正確的話,畫面上
的這些人物應該最晚生活在春秋戰國時期。而春秋戰國時期的穿着服飾是有着嚴
格的規定的。這其中帽子就非常典型。射箭武士的頭部只有微微隆起,從形狀上
推測應該是戰國武士常見的武士髻冠。而他射死的人卻戴着高高的冕冠,要知道
冕冠可不是普通人能夠佩戴的。在春秋戰國時期,一般情況下,只有得到了周天
子正式冊封了的諸侯才有資格佩戴這樣的高冠。當然,進入戰國時期後期禮樂制
度荒廢,有資格佩戴冕冠的人有所增加,但即便如此,也只有王室貴族才會佩戴
冕冠了。從這些方面推測,騎馬武士射死的這個敵人身份頗爲尊貴,最起碼也是
王子或者公子這一級别的貴族了。

  第二幅表現戰争畫面的壁畫有些讓我看不明白。畫面中出現了城市的場景。
一座城池外聚集了衆多的士兵形象。城門的大門被打開,一群人簇擁着一個武士
站在城門口。士兵的前面同樣一個武士站立着,門口的武士似乎是空着手的,士
兵前的武士則手中拿着一把劍狀的武器。看上去像是兩批人在交談,也像是城市
裏的人在迎接城外的士兵。不過我思考了一陣後,否定了後一種看法。因爲假如
是迎接城外的士兵,那城外的那名武士不應該手持武器才對。由此推測,這幅畫
表現的應該是一支軍隊兵臨城下,城内的人在門口武士的帶領下外出於與對方談
判更合理一些了。

  第三幅畫上繪畫了一名武士被衆多的士兵圍在當中,武士將手中的劍插進了
自己的身體。應該是表示,被圍武士寡不敵衆,最終選擇了自我了解。

  第四幅畫的畫面則比較詭異了。這幅畫嚴格說不應該是表現戰争的場面。畫
面中出現兩個武士的形象,其中一個躺卧着,而另一個則站在躺卧武士的前方。
兩個武士的造型完全一樣。而在兩個武士畫面的遠處,站着一個衣袖寬大的男性
,男性雙手向天,似乎在歡呼或者祈禱,但男性形象的背後則站着一個赤裸女性
的形象,不過赤裸女性的手中卻拿了一把劍,劍的半截已經插進了前面男性的身
體。

  看完了這連續的四幅壁畫之後,我覺得我弄明白了前面三幅壁畫的含義了。
前三幅壁畫似乎是說武士殺死了一個地位極高的貴族,他的城市或者因此遭到了
其他軍隊的攻擊,又或者是因爲彼此的軍事力量懸殊太大,他爲了保護城市的普
通居民而出城與來犯者談判。談判的結果似乎是武士選擇了在敵人面前自殺。

  「如此說來,這做墓葬應該就是壁畫當中這個自殺武士的陵墓了。在強大的
敵人面前不堪屈辱而選擇自殺。這個武士想必是個剛烈的勇士了……不過這樣一
個勇士的陵墓當中怎麽會有這些性愛體位圖呢?既然墓主人是個勇敢的戰士,那
麽随葬壁畫應該着力表現他的武勇才對。怎麽會有這麽多表現男女性愛的壁畫?
還有那第四幅壁畫什麽意思?搞不懂啊……」我一邊嘀咕着,一邊走到通道的盡
頭,盡頭處分成了左右兩條甬道。

  我正思考着應該走那條通道的時候,左邊的通道哪裏傳來了人說話的聲音。
我連忙把身體靠在了靠左拐角的牆壁上隱蔽,同時小心的探出頭來朝左邊甬道觀
望、聆聽起來。

  「這什麽破墓?除了主墓室有幾件東西之外,其他的墓室裏都是空空蕩蕩的
,連一件冥器都沒有?既然不放東西,當初幹嘛建造了那麽多的墓室,搞得跟個
迷宮一樣。」

  「有沒有關我們什麽事?反正是李老闆出錢。不過我看他臉色也不好,辛辛
苦苦進來了,搭了好幾條命,岑老大那邊也不知道究竟什麽情況,現在居然是這
麽個結果。估計這趟下來,這個李老闆得虧不少。你沒看賀老大剛才差點沒跟他
翻臉。」

  「翻什麽臉?怎麽回事?」

  「唐先生那邊死了三個人,岑老大那一組整整十一個。賀老大剛才扯着李老
闆算賬,逼着那傢伙加錢呢……」

  兩名盜墓者從左邊通道的盡頭處走過。我才意識到,左邊通道的盡頭似乎也
是一個丁字岔路口。

  「唐先生那邊死了三個?不對啊,我記得只有兩個人被那個怪物給咬了,一
個是那個小個子,還有一個是站在上面開槍的兩人中的其中之一,其他的不都跑
出去了?對了,那第三個人應該是指我了……唐先生肯定認爲我不是被怪物弄死
了,就是沒有來得及逃出爆破的範圍……」聽到兩名盜墓者談話的聲音逐漸遠去
,我轉身進入了左邊的通道,無聲無息的跟了上去。

               (待續)
2015-7-5 04:5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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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紋面 27-29

作者:漂泊旅人
2015/07/11首發於:SIS


               第二十七章

  在左邊通道的盡頭,我小心的側過身子,觀察著盡頭兩邊通道的情形。一看
,我便感覺到了頭皮發麻。盡頭左右的兩邊通道中,大大小小的墓室入口沿著兩
邊牆壁密集分佈,隨便看了一眼,不下十餘個。最關鍵的是,這兩條通道的盡頭
似乎還有分岔和拐彎。難怪之前經過這裏的兩名盜墓者直接稱呼這裏是「迷宮」
了。

  意識到一直留在通道當中極有可能會撞上這些正在地宮當中到處亂轉的盜墓
者,我在確定通道無人的時刻,迅速鑽進了和這邊通道口斜對著的一間墓室當中
。藉著通道中已經被盜墓者四處點燃了的長明燈燈光的照射,墓室內除了門邊的
兩個陰影角落之外,內部的情況一覽無遺。

  真的是什麽都沒有,空空蕩蕩。當然,這是刨開地面四處散落著的陶器碎片
而言的。見到眼前的景象,我也産生了疑問。偌大的一座陵墓地宮,莫非真的除
了這遍地的陶器殘片外就一無所有了麽?又或者,李朝和賀剛並非真正第一批進
入這裏的盜墓賊?這座陵墓地宮或許早就被其他的盜墓賊光顧過了?

  越想,我越確定應該是這後一種的可能性更大了。賀剛認爲這座墓出現的時
間早於上面錫礦出現的時間了。這說明這座陵墓的歷史恐怕已經超過了兩千年。
近現代的盜墓者沒有盜掘過這座陵墓,但不證明古代的盜墓賊同樣沒有發現過這
座陵墓。或者,這座陵墓早就被洗劫過至少一次了。只不過上一次被盜距離現在
的時間太過久遠,以致於這裏有陵墓以及陵墓被盜的事件逐漸的被人們所遺忘。
要知道地方志的記載也並非絕對準確的,就比如上面錫礦的廢礦時間,地方志記
載是在北宋初年,可之前發現的碑文卻記錄爲唐末五代的後梁時期。這說明地方
志的記載明顯出現了偏差。所以,這座陵墓過去就曾經被盜掘一事,我越發認爲
可能性極大。

  此時,外面的通道又傳來了腳步聲。我再次將身體隱蔽在了墓室靠門這一邊
的角落當中。

  這次通過的人似乎數量頗多,腳步聲顯得有些嘈雜。我躲在陰影當中大概判
斷這一批的人數或許超過了十個人。

  等腳步聲從身後的通道經過之後,我連忙移動到墓室的門口伸出腦袋觀望,
接過正好看見這一群人的最後幾個在通道盡頭轉向了朝右的岔路。我此刻急切的
想弄清楚強子和周靜宜他們兩人的所在,所以,在確認這批人並未注意到我之後
,連忙悄悄的吊上了他們。通道中零零散散的散佈著大大小小的空蕩蕩的墓室,
我充分的利用了這些墓室的掩護,順利的跟蹤他們,並最終見到他們到達了最終
的目的地。

  盜墓者們最終的目的地位於一所極爲廣大的墓室空間當中。我盤算了一下這
一路走過來的路線,意識到這座墓室似乎應該正好位於整座地宮的正中間。一般
情況下,這裏極有可能便是這座地宮當中的主墓室所在。當我將身體隱蔽於這裏
入口的拐角處時,裏面的傳來的對話聲證實了我的判斷。

  「左邊區域的墓室基本都掏過了。就找到了幾件陶器而已,其他什麽東西都
沒有了。」

  「知道了,兄弟們先歇歇。現在就等走右邊的阿燦他們了。」這個聲音是賀
剛的。接著唐先生那特有的嘶啞聲音響了起來。

  「李老闆,等右路的阿燦過來主墓室和我們匯合後,我們最好馬上從這裏出
去。」

  「唐先生,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麽?從進來到現在,你就不停的建議我們立
刻離開。你也看見了,這裏空空蕩蕩,並沒有你擔心出現的那些髒東西。你們在
坑道裏碰到的那個怪物,現在也被封堵在了那邊那條女娲道裏了。你也說了,沒
個一兩天的時間,那怪物很難從那邊衝出來的。我們的時間很充裕。」可能是唐
先生之前多次建議離開這裏的原因,李朝此時顯得有些不耐煩了。

  「李老闆,不是我害怕什麽,這一路進來你也都見著了,這次王大師的消息
很可能錯了,這裏之前肯定已經被人捷足先登過,而且看上去還不止一次。再呆
下去,也不會有什麽收獲。所以……」唐先生畢竟受雇於李朝,而且他似乎對於
李朝頗爲忌諱,此刻見到李朝言語當中明顯的顯露出了不滿,所以說的話也有些
無可奈何的意味。

  「怎麽叫沒有收獲?我覺得收獲很大嘛!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麽,無非是覺
得這次下來收獲的東西太少了是麽?呵呵……你們放心,不就是想要錢嗎?我都
會滿足你們。對我而言,錢是問題麽?我是說過,收入的三成歸你們。現在我再
告訴你,就算什麽都沒找到,我除了原先答應你們的保底之外,再給你們加兩百
萬!怎麽樣,賀老闆?」

  聽到李朝開出的條件,賀剛似乎思考了一會,方才開了口:「那岑老六那些
人?」

  「一人二十萬,錢我會單獨給你,怎麽對他們的家屬解釋,是你的事。據我
所知,二十萬在你們這個行當裏不算少了。多數時候,出了這樣的事,可是一分
錢都拿不到的。」李朝語氣冷淡的說道。

  賀剛沈默了片刻,最終歎了一口氣,顯然還是妥協了。

  「這不就結了!賀老闆,唐先生,雖然你們都是別人介紹來的。不過我是什
麽人,你們其實多少也該猜到了一些了。你們覺得我會缺錢麽?老實說吧,我找
你們這次過來進這座古墓,其實更多的只是好奇而已。我原本也不是靠這個賺錢
的,走這麽一趟,無非見識見識而已。掏不掏得到你們所說的那些貨,我不在乎
。岑老闆那些人出了意外,我也不想的。我原本以爲你們都是行家,肯定不會有
事,所以才花錢請你們幫我走這一趟。而且你們要什麽,我給你們準備什麽。那
些軍火,還有無線電設備這些,你覺得你們自己能搞得到麽?地方上,我也打好
了招呼,我自認爲對你們已經算仁義至盡了。現在他們出了事,能算在我的頭上
麽?」

  賀剛聽到這裏,又歎了一口氣,「李老闆,我知道了。你說的沒錯,這事情
確實怪不到你,只能怪老六他們運氣不好。你也不用再說了,我明白,這事情就
到這裏了。可以麽?」

  聽到賀剛如此說,李朝方才停止了和他的交談,轉而招呼起了另外的人:「
曹子軒,碑文拓印完了沒有?」

  「已經好了。」聽聲音居然是眼鏡男的回答。

  「弄清楚這裏是什麽人的墓了麽?」李朝大聲詢問道。

  「差不多了,不過還有幾個字我這裏正在比對,馬上就好。嗯,查到了……
我看看……李總,這、這可是大發現啊!從這個碑文來看,這居然是……居然是
……」眼鏡男曹子軒此刻似乎也有點對自己的發現感覺到了意外,一時間竟然不
敢確定而猶豫不決起來。

  「居然是什麽?趕緊說啊!」一個女性聲音響了起來。出聲的人似乎便是李
朝稱呼爲「媽媽」,而且和李朝在廢礦石碑那裏纏綿了半天的豐滿女人。

  「我沒看錯吧……這、這座墓居然是……是夏南的陵墓!」

  「夏南?夏南是什麽人?」豐滿女子顯然對曹子軒此刻提到的這個名字一無
所知,當即一頭霧水般的詢問起來。

  曹子軒還未回答,唐先生的聲音響了起來:「你說什麽?夏南?你說的是不
是夏子南,夏征舒?」

  「我也不確定,不過從碑文推測,極有可能是他。」

  「你確定碑文是什麽文字?還有都說了些什麽?」唐先生追問道。

  「是金文。說這個墓主人的名字叫南,發動叛亂,殺死了陳國的國君。楚國
大夫轅頗奉楚國國君的命令出兵討伐這個叫南的人,陳國不敢與楚軍交戰,所以
將南這個人主動交給了轅頗。雖然南犯下了弑君的大罪,但因爲南是貴族,所以
轅頗允許南自殺。不過因爲這個叫南的人死的時候懷著怨恨,自殺前對楚國進行
了詛咒,楚國之後接連遭遇災禍,先是與晉國交戰戰敗,然後發生內亂,再之後
遭到吳國的攻擊幾乎亡國。後來的人對這個叫南的人的詛咒感到了畏懼,爲了消
除他的怨恨和詛咒,所以爲他修建了這所地宮以平息他的詛咒。」曹子軒說道這
裏頓了頓,自言自語又仿佛向現場其他人員解釋一般的說道:「從殺死陳國國君
,然後被楚國攻擊這一點來看,除了歷史上的那個夏南之外,好像沒有別人有這
樣的經歷了吧……」

  「你說了半天,這個夏南究竟是什麽人啊?怎麽你們一個個的表情這麽古怪
?」豐滿女人顯然對中國古代的歷史知之甚少,此刻聽了半天感覺也沒弄清楚這
個夏南究竟是個什麽人,終於有些著急了。

  「咳咳……」曹子軒住咳嗽了兩聲,似乎覺得不知道該如何向豐滿女人說明。

  總算李朝知道夏南的來歷,出聲替曹子軒進行了說明:「媽,剛才我們進來
的時候,大家不都還奇怪墓道兩邊的那些春宮畫麽?如果這裏是夏南的墓的話,
那就一點也不奇怪了。因爲這個夏南的母親就是傳說中那個會采陽補陰、青春永
駐的夏姬。」

  豐滿女人哦了一聲,隨即不說話了。一時間,主墓室當中陷入了寂靜和沈默
當中。

  過了好半天才聽到賀剛開了口:「奶奶的,阿燦那邊怎麽那麽慢?李老闆,
這樣,我帶幾個人沿著那邊那條通道過去看看。這兩邊通道的佈局應該是一樣的
,我們都在這邊等半天了,他們都還沒到。沒準他們那邊有什麽發現和收獲,我
帶幾個人過去接應一下。」

  李朝立刻便答應了賀強的建議:「嗯,你去吧。」

  賀剛隨即招呼道:「盧老三、二柱,嗯……強子,你也跟著我了。」

  我隨即聽到了強子回答的聲音:「喔……」不過強子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
的,似乎情緒極爲低落。

  「娘的,強子,我說你一大老爺們,給我精神點!我知道,你平哥出事了,
你不知道出去後該怎麽跟嚴二爺交代。我不都告訴你了,我賀強做事,敢作敢當
,那個嚴二爺那邊我自然會去說明,他也是道上的,該怎麽辦,我賀強都會接著
!你怕什麽?大不了二爺那邊你呆不下去了,過來跟著我就是了!現在收拾東西
,跟著走,別他媽婆婆媽媽的!」賀剛罵罵咧咧的訓了強子幾句後,強子方才勉
強大聲的又回答了一次「知道了!」

  等到賀剛等四個人的腳步聲消失在主墓室那一邊通道之後,我忍不住悄悄探
出頭朝主墓室內觀望了一下。主墓室內的燈台此時也都被李朝等人點亮了,裏面
能見度良好。當中剩餘的十來個人分成了三、四堆三三兩兩的分散在主墓室前方
內靠近擺放棺椁位置的周圍。包括豹子在內的幾個人靠在一個角落裏正在休息。
另有幾個圍在棺椁周圍對著棺椁指指點點小聲的說話。棺椁的蓋子擺放在距離棺
椁數米遠的地方,棺椁顯然已經被打開了,但就不知道打開棺椁的是李朝等人,
還是更早之前捷足先登的其他盜墓者所爲。

  人數最多的是李朝等一群人,正站在蹲在地上的眼鏡男曹子軒周圍,看著他
依舊在辨認碑文上一些尚未解讀出來的文字。這其中我一眼就看見了周靜宜,此
刻她正站在豐滿女人的身邊。從情形看,那個豐滿女人似乎臨時充當了周靜宜的
「保護者」,因爲她始終牽著周靜宜的手。

  唐先生則獨自一個人盤腿坐在與豹子等人相對的另一個角落當中。當我看見
他的時候,他忽然睜開了眼睛,視線正好和我交錯在了一起。我大吃一驚,正準
備縮回身子打算逃走時,唐先生居然沒有出聲向周圍其他人提示我的存在,而是
驚異的看著我,片刻後便向我眨了眨眼睛,同時伸出手做出了一個手掌下壓的手
勢。然後再次閉上了眼睛。

  見到唐先生並未暴露我的存在,我隨即打消了逃離的念頭,而是再次將身體
縮回了拐角的隱蔽處。不知道爲什麽,雖然和這個姓唐的接觸的時間很短,但他
在面對那個狀似蜈蚣怪物時的表現讓我莫名的對他産生了些許的信任感。他雖然
也是李朝這個團夥當中的一員,但我總感覺他同李朝還有賀剛等人不太一樣,似
乎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盜墓賊。尤其是那個怪物有可能衝出坑道跑到地面上去危
害外面的普通民衆時他所表現出來的那種責任感讓我感覺,他應該不是一個唯利
是圖的傢伙了。

  他做出的那個手掌下壓的手勢在我看來,應該是在示意我保持安靜並維持現
在的隱蔽狀態。雖然不清楚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但既然他沒有暴露我,我也
就決定照他的意思,繼續在這裏觀察形勢了。

  過了幾分鐘後,我忽然聽到了唐先生的聲音。「李老闆,我到外面通道去方
便一下,你看,這邊有兩位女士在場……不是太合適……」

  李朝的注意力似乎完全都在繼續解讀碑文的曹子軒身上,所以只是「嗯」了
一聲後,便沒理會唐先生了。

  而我在確認出來的人是姓唐的之後,也沒有避開他的打算,而是依舊靠在拐
角的位置等著對方出來。

  唐先生走出了主墓室的入口後,並沒有扭頭看靠在拐角處的我,只是在經過
我身邊的同時,揚了揚頭,視線指向距離主墓室最近的一間墓室。我明白了他的
意思之後,一聲不響的跟著他一同進入了這間墓室。

  進入墓室後,唐先生確認沒有其他人跟出來後,將我拉到了這間墓室陰暗的
角落當中,小聲開口道:「你還活著真是萬幸了。爆破的時候,我看見後面的坑
道也塌陷了,以爲你肯定掛了。能告訴我你怎麽從哪段坑道裏逃出來的麽?」

  「坑道裏有古代曠工用來通氣的煙道,那一截坑道裏面正好有一個入口,我
是從坑道裏面爬出來的。」唐先生此刻的態度極爲友善,而且之前他沒有暴露我
的存在,我因此也就沒有隱瞞的告之了他,我得以幸免的原因了。

  「原來如此,你還真是命大啊!」唐先生的身體顯然還沒有恢復過來,說話
明顯有些中氣不足,「不過你跟著我們進到這裏來做什麽?既然逃出去了,你就
該趕緊離開坑道才對啊!」

  「我那兩個朋友還在這呢!我要走,不可能丟下他們一個人走的,怎麽著也
得帶著他們一塊離開。」我壓低了聲音向對方表明了我此刻的跟蹤他們的目的。

  「呼……你完全沒必要替你兩個朋友擔心什麽的。說實話,那個李老闆就是
個公子哥。他從別人那裏聽說了你們這裏鳳凰山坑道下面可能有個古墓,心血來
潮就找了我們這些人下來。他有的是錢,盜墓根本只是玩玩而已,根本就不是這
條道上的人。所以,只要你的那兩個朋友嘴巴緊,不亂說,他肯定不會對你的朋
友們下手。」唐先生一邊搖頭,一邊說明著,「把你和你朋友扣下來,我們也是
不得已罷了。畢竟,盜墓這事情違法,事後還沒什麽,大不了來個死不認賬就行
了,關鍵是不能被警察那些人抓到現行……」

  「你開什麽玩笑,萬美集團會怕警察?」我忍不住在唐先生面前揭了李朝的
老底。

  唐先生睜大了眼睛,愣了愣,臉上露出了苦笑的表情,「原來你都知道了。
你說的沒錯了,一般的小警察自然奈何不了李老闆的。但保不定上面有人利用這
事情做文章。李老闆他爹是什麽身份?你既然知道萬美集團,想必也是清楚的,
我們這些人收了他的好處,能避免的麻煩自然要替自己的雇主打算了。」

  「這我明白。現在我想知道,能幫忙讓那個李老闆把我兩個朋友放了麽?我
想立刻帶他們離開這裏,我保證我們三個會對這裏的事情守口如瓶。我們進來只
是拍照、探險,現在事情這樣了,我只想安全的帶著他們出去而已。你們在這裏
想幹嘛幹嘛,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要是能說服眼前的唐先生幫我,我是真的
打算立刻帶著強子和周靜宜離開這裏。至於李朝那些人,我不想招惹,而且也清
楚招惹不起。

  唐先生再次搖了搖頭,「你那個叫強子的朋友倒還沒什麽,我私下找賀老大
說說,估計賀老大也會賣我面子。可現在的關鍵是你的那個女朋友,實在太漂亮
了。我剛才一直跟著李老闆,據我估計,李老闆恐怕是對她有那麽些意思,扣下
她不露口風恐怕只是藉口,真正的目的應該是想藉機會和你那位女朋友套近乎了
。這樣的話,即便我去找他說,他在離開這裏之前放人的可能性都不大了。」

  唐先生如此說,我卻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以唐先生的人生閱歷而言,既然
說李朝對周靜宜起了心思,那十有八九是不會看錯的。周靜宜於我,不過是工作
上的合作關係,往近裏說,頂多算是炮友。我對周不是沒有過某種念頭,不過周
的條件太高了,我自認爲高攀不上,像如今這樣有機會一親芳澤,我其實已經極
爲滿足了。至於是否有可能和她在情感方面發展點什麽,我是想都不敢想的。何
況心裏也清楚,周靜宜是個極爲擅長利用自己有利條件的女人,真要娶了這樣的
女人,看著是養眼,面子上也繃的起來,但帽子的顔色必然是無限於接近原始森
林的狀態了。因此,我壓根就不在乎她和其他男性發生一些什麽。

  唐先生既然判斷李朝對周靜宜追求的態度,那麽周靜宜的人身安全自然也就
有了保障。我之前擔心她僅僅是害怕她被卷入此事後有可能遭遇的人道方面的問
題。現在要真如唐先生推測的一樣的話,我倒真不需要替她再考慮什麽了。只要
她跟著李朝一路行動,最終安全離開想必是沒有問題的。而離開後,李朝是否會
繼續打著追求的名義糾纏她,那就是她自己的問題了,和我沒屁相干。

  「如果是這樣,那就麻煩您一會跟賀老大說一聲,把強子放了,我和強子匯
合之後就走。」

  聽到我如此的態度,唐先生倒是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你不帶你女朋友走?」

  我有些尴尬的解釋道:「是朋友沒錯,但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我之前只是
擔心她的人身安全而已,現在李老闆看上她了,那她的人身安全肯定是有保障的
。我自然就不用操心了。」

  唐先生明白了我的意思後卻搖了搖頭道:「如果你真替你這個女性朋友著想
的話,最好也設法帶著她一塊走。」

  我眨了眨眼睛疑惑不解的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難道李老闆連這點時間
都等不急?在這裏就會?」

  唐先生是聰明人,我此刻語言中透露出來的齷齪念頭,他幾乎瞬間就清楚了
。不過他對於我冒出那樣的想法並不生氣,反倒露出了苦笑的神情。

  「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危險,而是這次來這裏,我一直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在道上摸爬滾打了幾十年,預感從來都沒有出過差錯的。我感覺要是不盡早離
開這座古墓的話,我們這些人都會碰上大麻煩的。只可惜我對自己太過自信了,
碰到了那個東西之後,這種感覺才冒了出來。本來在你們這裏,我還有幾個熟人
的,早知道這坑道下面有屍蜈,我肯定會先和他們取得聯繫,找幾個人一塊下來
。」

  「屍蜈?你是說那個獨眼的怪物?嗯……確實,它的身體像極了一條大蜈蚣
。」之前偷窺李朝和豐滿女人私會的時候,我隱約聽到過這個稱呼,此刻唐先生
再一次提起,我方才確認了這個怪物的名稱。

  「屍蜈不是怪物。從某種意義上,它反而是僵屍、惡鬼這些東西的天敵。對
古代人而言,它是一種鎮壓獸,專門用來對付各種兇魔惡鬼的。」唐先生此刻表
情凝重的解釋道,「當然,它同樣會攻擊普通人。所以若非必須,極少有人會使
用屍蜈來鎮鬼壓邪。屍蜈其實是一種蠱蟲。具體如何培養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屍
蜈從誕生之時便會形成吞噬屍骨吸取陰氣的天性,所以古代人最喜歡用它來對付
僵屍和惡鬼。」

  「你是說,這裏既然出現了屍蜈,就極有可能存在僵屍和惡鬼?」

  若是過去聽到唐先生說的這些,我鐵定會把唐先生視爲招搖撞騙的神棍!但
接觸了王烈、葉桐等人,再加上親眼目睹了「變異」了的林美美的能力之後,我
以往的那種唯物主義世界觀早已經發生了變化。所以此刻,我很快便知道唐先生
所擔心和預感的危險是什麽了。

  「你說的沒錯。據我對屍蜈的了解,這種蠱蟲壽命雖然很長,但若是得不到
陰氣的滋補以及死亡屍體補充的話,一般活不過二十年。而且活的越長的屍蜈體
型也越大,一般的屍蜈最多也就常人大小而已,我們看見的那隻恐怕活了有上千
年才能長到那種樣子。而它現在都還活著,這就說明它在這裏不斷的能吃到僵屍
和惡鬼。所以才能一直存活至今。而且最讓我擔心的是李老闆這次帶人下來的原
因。」唐先生皺著眉解釋道,「李老闆盜墓說白只是玩票而已,可他選擇這座陵
墓卻是被別人教唆的。」

  「教唆?」我聽到這裏有些意外,強姦、逼賭這些我聽說過,教唆盜墓真的
就很少見了。因爲盜墓的收益極高,假如知道哪裏有值得挖的墓葬,想必盜墓者
自己就動手了,而把地方告訴別人,讓別人去下手,這有些說不過去了。

  「聽說過氣功大師王森麽?」唐先生忽然說出了一個名字。

  「王森?怎麽會沒聽說過,相當有名,據說精通風水、易經,道行很高,接
觸的人很多,三教九流、交際極廣。作家協會裏過去還有作家專門圍著他轉,替
他寫文章吹捧來著。不過這兩年低調了很多,謠傳是給某個高級領導的愛人治病
,結果病沒治好,把人給弄死了,惹得領導大怒,現在說他非法行醫、招搖撞騙
什麽,弄得東躲西藏的。」

  「嘿嘿,你知道的還真不少。非法行醫是沒錯,招搖撞騙不好說,我和他認
識,要說道行,他確實有那麽一些,雖然都是樣子貨,但談不上騙人。不過他比
我們這些人會經營,懂得走上層路線,本事不大,但名氣和實惠倒是真撈著了。
李老闆這種人,錢多的燒了,平時的那些玩意玩得膩了,就想著玩點特別刺激的
。爬珠峰、逛南極、環球航行這些別人都玩過了,他不想和別人搞一樣的,結果
就打算玩盜墓。原來是計劃組織人去新疆探險的,結果王森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
他有這個打算,就撺掇他說你們這裏鳳凰山坑道下面有個墓,讓他來掏這個墓。
這就是李老闆雇傭我和賀老大他們來這邊的原因。」唐先生對我解釋了他們這個
盜墓團夥來到這裏的因由。

  「你懷疑王森那個傢伙讓李老闆來這裏是別有用心?」我終於意識到了唐先
生想要表達的意思了。

  「你說對了。原本我沒懷疑那傢伙的,而且爲了確保安全順利,他還把我介
紹給了李老闆,照理我不該對他說三道四的。不過現在我對他的懷疑越來越嚴重
。他讓李老闆來掏這座墓的時候說,他查資料,這下面應該是一座春秋時期的貴
族合葬墓,而且應該沒被人發現而且盜挖過。可現在我們在這裏都看見了什麽?
這墓早就被盜過了,也不是什麽貴族夫妻的合葬墓。最重要的居然是出現了屍蜈
。他是懂行的,一座古代墓葬中存在屍蜈意味著什麽,他應該很清楚的。」唐先
生望著我,頓了一頓接著說道:「所以我之前一直建議李老闆他們盡早離開,在
這裏呆太久,恐怕不只是那條屍蜈,我擔心還會碰到其他更麻煩的事情。」

  「你是指依舊在墓裏存在的惡鬼和僵屍?」我斜著眼盯著唐先生。

  「要真是惡鬼和僵屍,我應該可以應付得了,畢竟我就是幹這行當,吃這碗
飯的。」唐先生聽我提到這兩種怪物,表情頗爲不屑,「我擔心的是王森的真正
目的。之前我還在猜測,不過剛才曹子軒解讀墓志銘,說這裏很可能是夏南墓後
,我才意識到,王森這傢伙讓李老闆和我們這些人下來,恐怕是別有用心的了。」

  「夏南墓和其他墓有什麽不同麽?我剛才在外面,聽到了你們的對話了。這
個夏南不就是夏姬的兒子麽?歷史上留下的記載也只是說,他因爲母親和陳國國
君還有幾個貴族亂搞,他因爲覺得受到了侮辱而犯下了弑君的罪行而已,最後因
爲這個罪行而被楚國殺害。其他貌似也沒什麽了吧?」

  我確實不明白唐先生此刻擔心的緣由。唐先生自稱是專門對付僵屍和惡鬼的
「職業驅魔者」,既然對付這些東西他是專家,即便出現了,似乎也沒什麽可害
怕的了。

  唐先生伸出手,用手指頭指了指我的胸口道:「妖魔鬼怪什麽的,其實都不
可怕,可怕的是這個!」


               第二十八章

  「你是指人心?」我清楚了唐先生的意思。

  「看來你很清楚了。如果這座墓是其他人的甚至是什麽帝王陵墓,我都不會
像現在這樣擔心。但結果偏偏是夏南的陵墓,我才更加擔心。你說的沒錯,夏南
本人也沒什麽可在意的。關鍵是這個夏南的母親是夏姬……」唐先生皺著眉頭說
道。

  「夏姬又怎麽了?她不過是春秋時期的一個女人而已,當然,人生經歷比較
獨特了,是個風流女人罷了。不過那個時代,風流的女人貌似很多吧,什麽骊姬
、趙姬好多個,哪個不比她的人生更豐富多彩了……」我聽到唐先生這樣說,有
些不理解。

  實際上,我對夏姬這個歷史人物並不陌生。作爲男人,都經歷過青少年時代
的生理衝動期,我也是一樣的。那個時候私下裏偷看色情書籍、錄像什麽的,是
每個男性幾乎都會有的人生經歷。而我所見到的第一本「性啓蒙」讀物便是從某
個地攤上買回來的盜版《株林野史》。因爲這本書,我知道了夏姬這個歷史人物
。剛剛從事記者行業的時候,我曾去河南采訪,經過河南商丘,聽說夏姬的墓在
商丘柘城縣,我還專門跑去參觀過一次。

  唐先生搖了搖頭,既像是向我解釋,又像是喃喃自語一般。「你不懂的。夏
姬這個人物對於你們這些普通人而言,只不過是個歷史人物而已。可對幹我們這
行的人來說,那是極爲可怕的存在。她是可以確認的第一個陰妖……」

  「陰妖?你說什麽?夏姬是陰妖?」聽到唐先生嘴巴裏蹦出「陰妖」兩個字
,我立刻睜大了眼睛,一把抓住了唐先生的兩個肩膀,驚訝的追問起來。

  唐先生對於我的反應也是異常的詫異,「怎麽?你難道知道什麽是陰妖?」

  我連忙點了點頭,「當然知道,我還知道陰妖能製造轉陽地這些呢。」

  唐先生一時間嘴巴張得老大,連續眨了好幾次眼睛後方才凝神對我說道:「
既然你連轉陽地這些都聽說過,那是最好,也省的我花時間給你解釋。夏姬不僅
是現在我們所能確定的第一個陰妖,更重要的是,傳說中她還獨創了一套只有陰
妖之身的女子才能修煉的某種法門。通過修煉這套法門,被陰妖附體的女人可以
和附身的陰妖一道延年益壽,以至於長生不死。」

  「長生不死?可夏姬死了啊……她的墓我記得是在河南商丘附近吧。難道那
個墓是假的?」我對唐先生此刻所說的這些,覺得不可思議。雖然夏姬最後是什
麽情況,史書上沒有記載。但夏姬假如真的是陰妖、而且未曾死亡的話,那肯定
會在歷史上掀起巨大的波瀾。想到韓哲提到過的那隻七轉陰妖對南北朝時期造成
的直接影響,我不認爲同樣作爲陰妖的夏姬能夠不引起當時的那些貴族王侯的畏
懼和注意的。

  「夏姬最後怎麽樣了?沒人知道。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夏姬雖然被陰妖附
體,但她本人似乎並不知道,而且她很長時間也不清楚自己的身體究竟發生了什
麽變化。當時的人只覺得她淫蕩而已,也沒人明白是怎麽回事……」唐先生還想
繼續說下去,主墓室那邊突然傳來了召喚他的聲音。

  「唐先生,唐先生,你完了沒有?我們這要出發了。」

  唐先生随即住了口,大聲回答道:「好了,馬上就過來。」說完,伸出手和
我握了一下低聲道:「見機行事。我一會見到賀剛,會想辦法把你朋友強子支出
來的。」說完起身朝通道走去。剛走一步,想到了什麽,忽然轉身從口袋裏掏出
了一件東西塞到了我的手上,「這東西對我用處不大,不過你肯定用得着。」然
後方才再次轉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我藉着昏暗的光線一看,居然是一把五四式手槍。随即立刻裝進了上衣口袋
之中。

  主墓室那邊的聲音頗爲嘈雜,我再一次貼到了拐角的位置聆聽他們的對話以
及下一步的行動。

  從主墓室中紛亂的對話聲中,我大概了解了李朝等人的下一步行動計劃。貌
似走右邊通道的阿燦那一組人在搜索過來的過程中有了發現,所以耽誤了時間。
去找他們的賀老大此刻已經和他們匯合了,兩邊也用步話機取得了聯繫。賀老大
讓李朝這邊的人趕過去和他匯合,所以此刻李朝這一組的人便決定出發。

  唐先生對此并沒有表示反對,一行人整備了一下後,便向着之前賀剛和強子
等人進入的通道前進。

  確認李朝這隊人馬出發後,我迅速跟着進入了主墓室。因爲好奇,我并沒有
立刻趕着去跟蹤李朝,而是跑到了主墓室上方棺椁的位置朝裏觀望。夏南怎麽說
也是在中國古代歷史上留下了名字的一個人物,此刻他的棺椁便在眼前,我自然
會産生一探究竟的慾望。看了一眼,厚重的棺椁之内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雖
然知道這座墓葬早被盜墓者光顧過,而且即便盜墓者沒有破壞,但兩千多年的時
間極有可能令夏南的遺體降解的無影無蹤。但真見到了空蕩蕩的棺椁,我還是多
少産生了些許失望。

  失望之餘,我便打算立刻繼續出去跟蹤李朝衆人。結果就在我正要行動時,
從我進入的那條通道那邊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我聽到後大吃一驚,左顧右盼後
,發現了主墓室上方兩側的兩根石柱可以隱蔽身體,便連忙又藏到了石柱的後方
……

  腳步聲進入了主墓室内便停止了,主墓室内一片安靜。我在柱子後等了半天
,終於按捺不住小心側過身子朝墓室中心張望。一看之下,我連忙伸手捂住了自
己的嘴巴。

  此刻墓室正中間,孤零零的站着一個人,黑色的長髮遮蓋了整張面孔,白色
的服裝極爲寬大,衣袖和衣擺拖在了地上……

  「這不就是僵屍麽?」我捂住自己的嘴便是害怕自己忍不住叫喊出來。

  之前和豹子這些職業盜墓者聊天,他們對於傳說中的粽子都是一副不以爲然
的樣子。搞得我和強子也都認爲粽子不過是傳說中的東西而已。雖然我通過接觸
王烈和葉桐等人了解到這世界上確實存在某種不爲常人所了解的特殊存在。但林
美美那種怪物至少在視覺和感官方面不會讓人害怕,而眼前我看見的這個白衣人
,卻讓我在第一時間産生極度的恐懼。

  我連忙將身子縮回了柱子後面,但身體卻忍不住的顫抖了起來。就在此時,
我聽到白衣人再次發出腳步聲移動了起來。聽聲音,竟然正是向着我藏身的柱子
這邊走來的。我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右手伸進口袋摸到了唐先生留給我的手
槍上!

  在柱子前方,聲音忽然停止了。

  我一咬牙,將手槍掏了出來。

  「幹你娘!管你是人還是僵屍!老子一槍打爆你的頭!」想到這裏我打開了
保險,雙手持槍,整個身子向左邊猛的探了出去!就在我手指即將觸發扳機的瞬
間,眼前卻是一片空曠……

  我正驚詫間,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輕微的聲響……

  我感覺到額頭上斗大的汗珠順着我的臉頰流淌了下來。我咽了一口口水,最
終橫下一條心,向前一個箭步,同時一個轉身將槍指向了身後。正當我不顧一切
想要開槍射擊的瞬間,我轉身時産生的氣流掀開了身後的那一頭黑色長髮。

  一張美豔的女性面龐展現在了我的眼前。淡淡的柳眉,略顯細長的雙眸、漆
黑的而靈動的瞳孔,小巧堅挺的鼻梁,一張櫻桃小口,白淨的沒有一絲瑕疵的臉
……見到這張美豔面孔的瞬間,我感覺我喪失了對身體的控制,手指僵硬,根本
無法扣動扳機。

  長髮女人微笑的看着我,小嘴翕動,仿佛正要開口說話。

  就在此時,我突然感覺到雙眼一陣劇烈的刺痛,我的整個視線被一層不知道
哪裏冒出的金色光暈所籠罩。而眼前的長髮女人在我雙眼刺痛并和我視線交匯的
同時,那雙漆黑而靈動的瞳孔忽然冒出了一對火苗,竟然劇烈的燃燒了起來。女
人在雙眼燃燒的同時,一張小嘴猛然張開,發出了低沉而嘶啞的慘叫聲!伴随連
連慘叫的聲音,女人的身體如同鬼魅一般連續的向後不斷跳躍,顯然在閃避着我
的視線!

  片刻間,女人幾個起伏便移動到了當初我進入的那條通道門口,忽然轉身朝
着通道衝了出去……

  女人消失的同時,我才發覺自己重新獲得了對身體的控制。我忽然感覺到了
一種極度的疲憊,雙手酸軟的垂了下來。随着視線當中金色光暈逐漸消失,之前
突然産生的那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也随之消失。

  「那個女人肯定是妖怪!閃避逃跑的動作比溶洞裏的林美美還快……可是她
怎麽突然放棄攻擊我了呢?我明明已經動彈不得,完全被她控制住了,連手槍扳
機都扣不下去了啊!……是因爲她的眼睛忽然燃燒起來了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還有,她究竟是個什麽東西?那樣子,還有眼珠,似乎和傳說中的僵屍完全不
同啊……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個活生生的漂亮女人,難道這才是僵屍的真正樣子?
」我站在主墓室的大廳内一動不動。盯着白衣女子消失的通道口,只是急促的呼
吸着,思考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方才逐漸的使自己的身體放鬆了下來。

  「不、不管了!留在這裏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我還是趕緊去追李朝他們
才是,有唐先生在裏面内應,我再找到他們的時候,或許就能順利的和強子匯合
了吧。」我對自己這樣說着,跟着連忙轉身朝着主墓室另一邊,李朝等人進入的
通道内跑了過去。

  或者因爲恐懼,我進入這邊通道之後,幾乎就是一路小跑。跑了差不多好幾
分鐘,我才發覺,地宮這個半邊的範圍竟然比之前我過來的那半邊要廣大得多。
拐角、岔路好幾個。不過每個拐角和岔路,我都在拐角的石壁上看見了標記的符
號,這個符號我并不陌生,居然就是強子之前和我在一起時,在坑道牆壁上預留
的符號。想必賀老大在出發尋找阿燦那組人的時候,是讓強子負責標記記號的。
這樣一來,也方便了我,因爲強子已經告訴了我他標記這些符號的規律以及每個
符號代表的意義。我因此得以在十多分鐘之後,順利的找到了李朝等人的所在。
當從一個拐角處再次聽到另一邊盜墓團夥成員彼此間交談的聲音後,我連忙又一
次就近找了一間墓室隱藏身型。

  那邊,盜墓團夥似乎正在進行着激烈的争執,最終還是李朝的聲音壓過了其
他人的聲響。畢竟他才是最終的老闆,他一旦做出了決定,所有被雇傭的人員也
只能按照他意見來辦。

  我并不知道他們因爲什麽事情發生了争執,也不知道李朝究竟做出了什麽決
定,所以只能窩在拐角這邊的墓室當中等待。很快,我聽到了「嘎吱、嘎吱」的
聲響,這明顯是盜墓團夥成員正在使用撬棍撬開某樣封閉空間的聲音。我因此好
奇的溜出了墓室,而摸到了拐角處打算朝那邊觀望。不過就在打算探出身子偷看
的時候,我忽然感覺到了一股視線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我猛的一回頭,只見距離我十多米遠的一座墓室門口,白衣女人赫然站在那
裏。雖然此刻女人的臉部再一次被黑色長髮所覆蓋,但我卻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女
人正在死死的盯着我。

  不知道爲什麽,之前和白衣女子的那次遭遇讓我感覺到了極度的恐懼和九死
一生般的感覺。而此刻再極短的時間内再次見到白衣女子,我卻沒有了任何的恐
懼感。或者是因爲我親眼見到白衣女子那美麗的容貌的原因。畢竟,多數的恐懼
其實真正的原因在於未知,一旦清楚了對方的情況之後,即便知道對方擁有強大
而可怕的力量,但恐懼感卻也會随之消退許多。

  而且我發現,當我和她遠遠相望的時候,白衣女子的身體在微微的顫抖,仿
佛非常害怕一樣。要知道,她之前恐怕一直都跟在我的後面,而我則剛剛才意識
到她的存在,而以她剛才逃走時展現的速度而言,想接近攻擊我,恐怕我都來不
急反應。但現在,她卻站着遠遠的監視着我,沒有任何試圖衝過來襲擊我的意思
。這只能說明,她對我感到了畏懼。

  我和白衣女子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彼此注視着。雖然此刻女子的面容被烏黑的
長髮所覆蓋,但我的腦海中卻浮現出了之前見到的那張美麗臉龐。想着想着,我
忽然産生了某種感覺,白衣女人長髮下的那副模樣,我仿佛在哪裏見到過。片刻
之後,我陡然記憶了起來,白衣女人不正是之前我在迷樓小睡春夢當中出現的女
人麽?

  很少有人會對夢境中的人或事産生準確的記憶,我也是一樣。從小到大,我
做過的夢自己都不記得有多少次了,不過夢中出現人物的長相我幾乎在醒來很短
的時間之内就會忘記。若說記憶深刻一些的,似乎還就是春夢……我至今都還記
得我第一次因爲生理原因遺精而做的那場春夢。夢中的對象隱約是我的母親,在
夢中,母親背對着我,我趴在母親的背上,拼命的在母親的臀部摩擦着自己的下
身,而母親則扭過頭來衝着我嬉笑着……當然,我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所
以夢中出現的母親容貌應該純粹只是我的幻想而已。而醒來後,便完全不知所以
,更沒有任何的記憶了。

  至於爲什麽會確認對象是母親,因爲我在那次夢遺的時候還住在老家祖宅當
中,第二天起來奶奶拿着髒污的被單清洗時正好隔壁永發叔家的嬸子過來找她聊
天,她當時笑咪咪和永發家嬸子說道:「這孩子想媽媽了,昨夜裏發夢,嘴裏就
只媽媽、媽媽的喊了半天呢。」奶奶當時和别人說的話,我聽得一清二楚。之所
以記得清楚,更多的原因在於我對性未知而産生的羞恥心理。當然,随着成年後
對男女事情的了解和熟悉,我明白了很多東西,比如性愛是怎麽回事,多數男性
都存在的戀母情節這些,這初次夢遺的記憶也就成了我青少年一段懵懂的回憶罷
了。

  而之前在迷樓做的那場春夢我現在都還依稀記得。剛才和女人接觸,因爲恐
懼,我壓根就沒想到其他地方去。而現在我才意識到,白衣女人之前映入我眼簾
的容貌竟然和夢中的那個少女重疊在了一起。不過不是完全的重疊,白衣女子的
樣子仿佛是夢中少女長大了幾歲一般……

  意識到這一點後,白衣女人的身份更讓我愈發疑惑了。我首先否定白衣女人
人類的身份,從她剛才從我面前逃走的動作和身法來看,她極有可能是和變異後
的林美美屬於相同類型的存在。但她給我的感覺卻又和林美美當初在溶洞給我的
感覺完全不同。當時林美美在和我交流的初期,給我的感覺還是一個人。而眼前
的這個白衣女子,我則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便確定她不是人類。因爲,我從她
身上感覺不到任何普通人都具有的那種生氣。

  就在此刻,拐角通道的那邊傳來了一聲沉悶的撞擊聲,似乎是某種重物砸落
在地面的聲響。片刻後,通道那邊傳來了盜墓者們紛亂的驚歎和歡呼聲……聽到
聲響的我産生了極大的好奇,似乎李朝等人找到了極有價值的物品。我此刻也顧
不上和白衣女人繼續對峙,大着膽子轉身將身子探出拐角的位置觀望,結果正好
看見通道中的盜墓者們正擠在通道中的某個墓室門口朝内觀望,周靜宜和豐滿女
人也在其中。

  由於擔心其中有人忽然扭頭髮現我的存在,我在瞟了一眼後便急忙縮回了身
子。再轉過頭來,白衣女人卻已經從之前站立的位置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我詫異的眨了眨眼睛,正準備返身探查一下身後通道的情況。但拐角通道那
邊雜亂的腳步聲打消了我的這個念頭。我再一次鑽進了就近的墓室當中,將身體
隱蔽在了黑暗的角落裏。

  吵雜的聲音當中,我聽到李朝大聲對現場的人員下達着指令:「所有東西都
搬出來……賀老大,你是行家,幫小曹一塊清點、記錄、分類。盧老三,你帶兩
個人去那邊口子盯着,阿燦你帶人去那邊看着,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小心謹慎!」

  十幾秒後,那名叫阿燦的帶着兩個人站到了我之前站立的拐角處,他們沒有
注意到躲在側面墓室陰影中的我。一則是因爲我所在的位置極爲黑暗,通道内兩
側的長明燈雖然早被李朝等人沿途點亮,但發出的光線只能照亮通道,無法徹底
照亮周圍的墓室;二則也是因爲阿燦和另外兩人的注意力完全被李朝等人所在通
道内不斷被搬運出來的東西所吸引……

  「燦哥……那個圓形的,下面四個腳的是什麽啊?」

  阿燦從事盜墓的年頭顯然比提問者要長得多,見識也更廣博一些,看了看那
人所指的物品後略略辨認了一下便答道:「那玩意好像是青銅敦,俗稱西瓜鼎。
一般都是成對的……你看,又拿出來一個。奶奶的……這麽一對兒得值多少錢啊
?」

  三個人此刻哪裏還把李朝交代給他們的警戒工作放在心上,全都遠遠的看着
通道中的同伴不斷從墓室當中取出的各種物品品頭論足,同時也露出了異常貪婪
的表情。

  看着看着,提問的人湊到了阿燦的耳邊小聲說道:「他媽的,這麽多東西,
我們就只能分到三成?燦哥,你要不要跟賀老大偷偷說說,我們乾脆……」

  阿燦顯然比這個人要明白的多,用胳膊頂了對方一下後,冷冷的答复道:「
我操,你小子豬油蒙了心麽?要是其他人,我或者和你想的一樣。這次的老闆是
什麽人?除非你幹完了就能跑出國去享受,否則還是别打其他主意的好!還好你
現在是給我說,要是直接給賀老大遞這主意,你信不信賀老大當場就能做了你?」

  此人聽到阿燦如此說,吐了吐舌頭,連忙打消了自己剛剛冒出來的那點心思。

  阿燦又伸手拍了拍此人的肩膀道:「賀老大剛才說了,那石碑是我們這一組
發現的,他記着呢。到時候李老闆那裏拿了錢,走我們這邊的人會多分一些的。
所以,你也别老想着來陰的了。另外,我們幹這行的難道能幹一輩子?這趟出來
前,賀老大私下跟我說過,這趟倒斗明着是賺錢,實際上對我們而言就是想藉機
會搭上李老闆這條大船。人家李老闆是幹大事,賺大錢的人,倒斗賺的這點錢,
人家未必就看的上。我聽說,上次英國那邊拍賣一副咱們古代的什麽、什麽名畫
,被人用上千萬英鎊給買了下來,後來又被無償捐獻給了故宮那邊。你知道買家
和捐獻者是誰麽?就是現在這個李老闆。人家跟着咱們來倒斗,圖的是個樂子。
冥器什麽的?這李老闆恐怕真不在乎的。你沒看他居然把他媽都帶下來了,這哪
是倒斗啊……壓根就是旅遊來的……」

  聽到阿燦說到這裏,旁邊的傢伙咽了咽口水道:「娘的,有錢人就是好啊!
那麽大歲數的女人還保養的那麽好,跟三十多歲的少婦似得。那奶子、屁股,操
!看的我都流口水啊……還有那邊那個女的什麽來頭?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
那麽漂亮的女人,見到她,我他媽的才知道什麽叫仙女!」

  「剛才我問過賀老大了,那個女人和強子一樣,都是畫圖的那個叫嚴平的人
的朋友。我建議你還是别打那個女人的主意了,你沒看見李老闆一直圍着那娘們
兒轉麽?還有那個唐先生,現在也格外的維護那個女人。你要對那個女人做了什
麽,李老闆不說話,唐先生沒準就會先廢了你!我聽說那個嚴平留在最後爆破,
擋住了女娲道那邊那條屍蜈,等於救了唐先生一條命。所以現在誰敢打那女人的
念頭,就是和唐先生過不去。當然,李老闆除外,人家有錢有勢,唐先生也招惹
不起。人比人,比死人啊!誰叫人家李老闆會投胎了……」

  或許因爲見到源源不斷的冥器被從那邊墓室内被取出來放置到了通道當中,
兩人對於「收獲」已經感覺不到新鮮了,不知不覺的,便將對話内容轉移到了豐
滿女人和周靜宜的身上來了。當然,兩人也清楚此刻隊伍當中的兩名女性都不是
他們有機會可以染指的,所以也只是意淫般的品頭論足了一番,接着便又將話頭
轉移到了剛才他們的發現當中來了。

  「燦哥,我不明白,你怎麽看見那石碑就判斷那下面可能有東西呢?」

  「切,你這傢伙就是沒見識!我們這一路過來,那麽多墓室,那間裏頭有碑
了?結果就在這間裏頭有這麽一塊碑。這麽特殊,傻子都該知道這間墓室裏頭肯
定有貨了。」阿燦不屑一顧的說道。

  「燦哥,這地明顯被掏過好多次了,前頭那些咋就沒想過撬開那石碑呢?他
們難道猜不出那石碑下面可能有東西?」提問的傢伙兀自有些不服氣的反駁道。

  「他們不是猜不出,而是不屑去掏。我估計那碑應該是建造地宮時奠基用的
碑了。古代建造東西,奠基的時候很多都會在奠基碑下頭埋點東西了。不過一般
埋的都很少,很多時候埋的都是五穀之類的。之前來的那些可能以爲這碑下頭埋
的也是這一類的東西,所以壓根就沒想把那碑給撬開。結果便宜了我們,沒想到
這碑下面的藏寶地窖居然埋了這麽多寶貝兒。前頭那些要知道了,估計腸子都會
悔青了吧!哈哈……」阿燦此刻也對自己猜測正確而感到了一絲得意。

  「嗯……燦哥,不對啊!雖然我不認識那碑上頭的字,不過我感覺那塊碑應
該不是奠基碑。戰國墓咱們也不是沒掏過,除了墓誌銘,之前好像都沒見過其他
地方有這樣一塊碑的啊?」第三個人之前一直沒說話,此刻方才第一次接過了話
頭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切,我們之前掏的那些能和現在這座比麽?這哪裏是墓,壓根就是一宮殿
。啥叫地宮?你想過沒?建這麽大一座地宮,能和我們之前見過的那些比麽?不
過……你說的好像也有道理,那碑上刻的是金文,我雖然認不全,但幹了這麽多
年倒斗,總還認識幾個。那碑上第一句寫的是:什麽爲乎什麽林的?確實不太像
是奠基建造的文字記錄。嘶……你這樣一說我也奇怪了,那碑立在哪裏什麽意思
啊?」我潛伏在陰暗中聆聽着阿燦等三名盜墓者的對話,當阿燦說出碑文中第一
句的部分文字時,我腦子裏幾乎不假思索的便替阿燦進行了補全……

  「胡爲乎株林?從夏南!匪適株林,從夏南!駕我乘馬,說於株野。乘我乘
駒,朝食於株!」假如阿燦沒有認錯字的話,我幾乎可以肯定,阿燦他們在那座
墓室裏發現的石碑上镌刻的恐怕便是這首詩了!

  這首詩名叫《株林》,是《詩經》「國風,陳風」章中的一首。雖然詩詞當
中提到了這座陵墓的主人夏南,但實際上卻是叙述夏南母親夏姬「風流」事迹的
一篇詩歌了。

  翻譯成白話文的意思後,相當的簡單。「去株林幹嘛?找夏南散心麽?難道
不是去株林,找夏南麽?把我的馬車,停在株林的郊外,騎上我的馬,到株林吃
早飯去……」單看文字的解釋,普通人很難理解這首詩歌究竟想說明什麽,似乎
是說某個人跑到株林這個地方找夏南吃早飯。而實際上,這首詩歌是陳國的老百
姓諷刺當時陳國的國君陳靈公藉口找夏南談公事,卻暗中和夏南母親夏姬偷情的
事件而創作出來的。從某種意義上講,和現在某些人對「天然一個仙人洞,無限
風光在險峰」這句詩詞的解讀有異曲同工之妙!

  「把镌刻了這首詩詞的石碑放置在夏南的陵墓裏頭……這不是等於當面在抽
夏南的耳光麽?這首詩歌對於夏南而言,那是極大的侮辱啊!歷史上的夏南正是
因爲聽說了從民間流傳的這首詩歌後,才知道了母親夏姬和陳靈公的私情。才意
識到自己受到了巨大的侮辱,最終才發動兵變,殺死了自己的國君啊!替夏南修
建這所陵墓的人難道不知道這一點麽?弄點春宮圖之類當做随葬壁畫啥的都還沒
什麽,居然還把刻這這首詩歌的石碑放置在了夏南的陵墓當中?阿燦提到的那座
古代石碑……簡直就是夏南的恥辱柱……建造陵墓的人得和夏南有多大的仇恨?
偏偏在人家的陵墓裏豎立這麽一座石碑?連死人都要挖苦?」我呆在原地,感覺
到難以理解。

  「我國自古以來一貫主張死者爲大!人死了之後,即便活着的時候犯過錯誤
,有過失誤什麽的,但在祭文或者墓志銘當中也都會盡量輕描淡寫死者的缺點和
錯誤,而着重突出死者的優點的。那些對死者不尊重的言辭、或者侮辱性的語言
,除非死亡者確實罪孽深重,否則絕不可能出現在陵墓内對墓主人的叙述石刻當
中的。這座夏南墓究竟是怎麽回事?居然會有人把镌刻了《株林》一詩的石碑放
在這裏面?這根本就是對死者的挑釁啊。夏南死了,要看見刻着這首詩的石碑被
放置在自己的陵墓當中……估計能被氣活過來吧?」

  正當我不懷好意的揣測着陵墓建造者的用心的時候,忽然聽到從地宮的遠處
傳來了陣陣隱約的聲響。而墓室外的阿燦等人也注意到了聲音。當即停止了交談
,紛紛仔細的聆聽了起來。

  聽了片刻,我和墓室外的阿燦等人都變了臉色。

  在空曠的地宮當中,竟然傳來了女性聲音的歌唱聲。雖然我根本聽不清那女
聲究竟在歌唱些什麽,但從每個音節的停頓當中,我感覺到女聲詠唱的應該是古
代的某首詩歌!

  一開始只是一個女性的聲音,感覺若有若無。但緊跟着不斷的有新的女聲加
入到了詠唱的行列當中,聲音也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大。到最後,仿佛是數十個
乃至於上百個女聲在一起合唱了,聲音響徹了地宮的每個角落。

  詠唱的内容也越來越明顯。雖然那發音在我聽來非常的古怪,但我很快便意
識到這女聲合唱,詠唱的正是那首《株林》!

  「胡爲乎株林?從夏南!匪適株林,從夏南!駕我乘馬,說於株野。乘我乘
駒,朝食於株!」


               第二十九章

  「怎麽回事?誰他媽的在鬼叫?」通道那頭正在和曹子軒一同清點、登記從
倒塌石碑下面地窖中發掘出來各種文物的賀剛終於大聲的叫嚷起來了。聲音剛響
起的時候,他或者因爲專注於手中的工作,還沒注意到,但現在顯然每個人都已
經聽到了這詭異的歌聲了。

  「誰?」、「什麽人?」、「搞什麽飛機啊?」、「我操你媽!那個不長眼
睛在這亂整?想死了?」一時間,通道内的衆人是一片叫罵聲。叫罵聲勉強遮蓋
了那詭異的女聲合唱。當女聲合唱的聲音逐漸轉弱,衆人以爲可以稍稍鬆口氣的
當頭,卻又出現了新的聲響。

  「悉悉索索……」的聲響仿佛從四面八方從地宮的各個角落當中傳了出來,
這聲響越來越大,仿佛某種東西成群結對的在地面爬行因此而發出的摩擦聲響,
并離這裏越來越近……

  阿燦等人此刻終於轉過身,將注意力和視線轉移到了我過來的那條通道之内
。片刻後,我看見恐懼和震驚的表情爬上了三人的面孔!

  阿燦這邊三人還沒動手,拐角通道的那一頭随即傳來了連續而猛烈的槍聲…
…通道當中奔跑聲,叫罵聲,尖叫聲、金屬物品的碰撞聲響成一片。

  「我帶人從這裏衝過去,吸引住它們!賀剛,你帶其他人從那邊衝出去,讓
阿燦他們開道!」混亂當中,唐先生的大聲叫喊下的指令得到了迅速的貫徹執行
。這邊的阿燦等三人拿起了随身的武器,朝着我之前過來的通道内猛烈射擊了起
來。

  一輪射擊後,似乎收到了效果,三人拿着武器朝我之前過來的方向快速的推
進而去。這三人的身影剛剛從我所在墓室的入口位置消失,跟着便看見好幾個盜
墓者跟着從墓室入口的位置快速跑過。

  接着便見到賀剛帶着李朝、眼鏡男曹子軒、豐滿女人和周靜宜等十餘人跟着
跑了過來。周靜宜還沒什麽,豐滿女人穿的是一雙厚底的高跟鞋,根本跑不快,
幾乎全靠周靜宜在一旁的攙扶,才得以勉強跟在了衆人身後。

  偏偏就是這個時候,豐滿女人因爲鞋子的原因,在經過我所在墓室入口的時
候腳崴了一下,整個人跌倒在了地上,連帶着攙扶着她的周靜宜也一起撲到在地。

  旁邊的李朝見狀連忙衝過來彎下腰想要攙扶豐滿女人。結果就在這個時候,
一個白色的東西貼着通道的頂部飛快的移動了過來。見到了李朝的後背,跟着飛
躍着撲了下來。

  李朝背對白色東西,沒有注意到。但坐在地上的豐滿女人和周靜宜卻看得清
楚。豐滿女人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不顧一切的支撐起身體,將原本想要攙扶
她的李朝猛的推了開來,推開的同時,豐滿女人也因爲用力過大以及慣性,撲倒
在了地面上。

  豐滿女人的行爲使得白色的東西撲了個空……整個東西重重的撞在了地面上
,滾了兩下。這一滾,正好攔在了李朝和豐滿女人同周靜宜的當中。

  此時,我看清了白色東西的真正樣子!

  白色寬大的古代袍服,黑色的長髮……赫然同我剛才見到的那個白衣女人是
同樣的裝束。不過當眼前這個白衣人擡起頭,黑色長髮因爲慣性甩動而露出黑髮
下的長相時,我差點沒嚇死……

  白衣人頭髮下面的臉竟然只有一個眼睛和一張裂開到兩邊耳根的血盆大口。
張開而且不斷發出野獸般嘶吼聲音的大口内長滿了如同鲨魚一般的鋸齒狀牙齒。
這哪裏是人,根本就是一個人形的怪物……

  白衣怪物此刻趴着,四肢撐在地上,揚起頭,一邊衝著剛剛支撐着爬起來的
李朝嘶吼着,一邊快速的運動着四肢,在地面左右的來回橫向移動,仿佛野獸正
在尋找合適的方位和時機對獵物發動攻擊一般。

  「呯、呯」兩聲槍響,李朝身後不知道是誰朝着怪物連開了兩槍。中彈的怪
物在遭受到重擊後,慘叫着跌倒在了地面上。但就在李朝想要繞過它再次向豐滿
女人和周靜宜兩人伸出援手的時候,怪物猛的又用四肢支撐起了身體,脖子猛的
伸出,試圖撕咬李朝。李朝畢竟年輕,反應能力頗爲迅速,身子慌忙連連後退,
勉強避開了怪物的撕咬。

  李朝此刻也拔出了手槍,正想再次射擊給與眼前這個怪物更大打擊的時候,
連續三條白色的影子和眼前的這個怪物一樣,居然從通道的頂部飛快的移動了過
來,并從頂部一躍而下,落在了怪物的身邊。

  豐滿女人此刻聲嘶力竭般的叫喊了起來:「小朝,快跑!别管我……你快跑
!」

  此刻李朝身邊的幾個人或許判斷短時間内無法消滅眼前的怪物而救人了,當
即七手八腳的把李朝架起來就跑。

  通道内随即傳來了李朝憤怒而不甘心的叫喊聲:「混蛋、混蛋……我媽還在
這,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群王八蛋,我要殺了你們……」

  随着聲音的快速遠去,四個怪物随即轉過身來,呈半圓形,將癱坐在地上的
周靜宜和豐滿女人圍在了通道的牆邊。

  周靜宜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手槍,她努力的用槍指向了一個怪物……但
顫抖的身體以及驚恐的表情無一不暴露出了她此刻的驚慌失措。不過當周靜宜的
槍口指向其中之一時,被指的怪物便會稍稍後退一些。

  圍住兩個女人的四個怪物顯然擁有近乎於人類的思維能力,并都意識到了周
靜宜手中槍支的威力,一時之間,被圍者和圍困者居然陷入了僵持。

  面對如此的境地,周靜宜努力的抑制着内心的恐懼,用搶口不斷變換目標阻
喝試圖接近的怪物,嘴裏一邊驚慌失措的叫着:「别過來……别過來,誰過來我
就打誰!」

  豐滿女人靠在她的身邊,望着李朝被其他人架着離開,消失在其視線之後,
臉上的表情漸漸變的平靜了。注意到周靜宜慌亂的舉止,豐滿女人忽然伸手按到
了周靜宜持槍的手上,用力將周靜宜持槍的右手撇了過來,將槍口對準了自己……

  「路姨!你要幹嘛?」周靜宜慌亂之中手臂無力,一下就着了豐滿女人的道
,當即驚叫起來。

  「靜宜,開槍!我寧可被槍打死,也不要被這些怪物咬死……」豐滿女人表
情平靜,仿佛生死對她而言根本無關緊要一般。

  「呯……」黑暗中的我在瞄準了半天之後,終於開槍了。周靜宜和豐滿女人
最左邊的怪物,被我順利打爆了腦袋。白色的腦漿夾雜着紅色的液體四散飛濺。
爆頭的怪物身體晃動了兩下,終於趴在地上不再動彈了。

  「果然,這些怪物終究不是不死之身,爆頭就能打死!」我從墓室中的陰影
當中衝了出來。趁着另外三個怪物尚未反應過來的時機,衝到了最近一名怪物的
背後,將槍口直接抵到了怪物後腦的位置又一次扣動了扳機。

  「第二個……」我在心裏默默的計算着數字。唐先生給我了槍,但彈夾中就
只有八顆子彈。五四式手槍7.62毫米口徑的威力雖然巨大,但也因爲口徑太
大的原因,射擊精度并不高。所以此刻的我爲了節省子彈,不得不盡可能的抵近
射擊,以確保絕對的命中率。

  第二個怪物被子彈洞穿了頭部,四肢一軟,直接趴下了……我再次得手!

  俗話說,事不過三,這話此刻得到了充分的應證。第二個怪物倒地的同時,
另外兩個怪物終於發現了從後方墓室當中殺出的我。所以當我再次移動槍口指向
第三隻怪物的頭部時,這隻怪物四肢撐地,整個身體朝側面躍起,輕易的躲開了
我的第三槍。

  另一名存活的怪物同時躍起,撲到了我的身上。我在快速移動當中重心不穩
,随之側倒在了地面上。怪物脖子一伸,滿佈尖利牙齒的大嘴衝着我的臉便一口
咬了下來。

  從墓室角落衝出的時刻,我便已經預料到了這種情形。實際上,能在片刻之
内順利幹掉兩個怪物已經超出了我原本的預期。一開始我覺得能夠幹掉第一個就
算不錯了。此刻對我而言,已經超額完成了預定計劃。而被怪物撲倒撕咬,早在
我的預想之内,倒地的同時,我側過臉,左手的工兵鏟朝着怪物的頭部狠狠的揮
了過去。

  「咔嚓」一聲,半截鋒利的鏟面深深的楔砍進怪物的腦袋當中。怪物慘叫着
,搖搖晃晃的從我身上挪開了身體。

  之前躲開了我第三槍射擊的怪物尖叫着朝我衝了過來。此時的我已經來不急
調整姿勢面對怪物同時用槍口瞄準了。我心裏祈禱着……「姑奶奶,我的周靜宜
周姑奶奶!你手上也有槍啊。你可千萬别因爲恐懼而歇斯底裏到忘記使用的地步
啊!」

  終於,周靜宜手中槍聲響起,不過卻打歪了,子彈擦着尖叫怪物的身子飛了
出去。雖然沒打中,不過卻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效果。飛撲過來的這隻怪物立刻感
受到了來自槍械的威脅,随即放棄對我的攻擊,一邊發出凄厲的叫聲,一邊向後
快速的移動了數米的距離。

  我掙扎着從地上爬了起來,沒空和兩個女人對話,也沒去理會逃到數米外的
那隻怪物,而是大步走到了腦袋上卡着工兵鏟的怪物面前,將槍口抵到了怪物的
獨眼前,扣動了扳機!

  在確認徹底解決了這第三隻怪物之後,我抓住工兵鏟,用腳踩在怪物的腦袋
上用力一蹬,將糊滿了紅色和白色液體的工兵鏟從怪物的腦袋裏硬生生的拔了出
來。接着,左手拿鏟,右手持槍,朝着最後一隻怪物逼了過去。

  雖然是怪物,但很明顯,眼前的這些獨目的類人生物是有智慧有思維的。最
後剩下的這一隻顯然被三名同伴瞬間被滅殺感到了震驚和畏懼。透過怪物黑色的
長髮,我發覺怪物的獨眼在面對我的時候竟然顯露出了恐懼的眼神。

  我一步步的向它逼近,它一步步的不斷後退。最終,最後倖存的這隻怪物四
肢用力一蹬,整個身體彈到通道的頂部,接下來在我詫異的目光注視下,四肢依
附着通道頂部以飛快的速度順着通道從我的頭頂逃走了……

  對我而言,救下周靜宜是第一目的。至於追殺怪物,我壓根就沒任何的興趣
。所以我在確定那隻怪物已經逃出了我的視線範圍之内後,随即轉身大步走到了
兩個女人的身邊。我剛剛在兩人面前半蹲下來想開口說話。周靜宜整個人就撲到
了我的身上,雙手緊緊的摟住了我的脖子,那力氣幾乎讓我感覺到了窒息。

  「你這混蛋……原來你沒死!嗚……嗚……」周靜宜此刻哪裏還有什麽職場
女強人的那種形象,小兒女的態度算徹底暴露出來了。

  要是換個時間、地點!我恐怕會很享受此刻美人在懷的感受。不過我很清楚
,現在這種狀態下,恐怕已經不是我一個人可以順利應付的場面了。當務之急,
是要帶着這兩個女人同從兩個方向分别逃亡的李朝或者唐先生其中的一組人匯合。

  此刻的我也有些後悔。之前李朝和兩個女人遭到怪物襲擊的時候,我原本以
爲李朝等人應該能幹掉那隻怪物,然後順利救出兩個女人後離開的。但沒想到李
朝這組中的大多數人被這些突然襲擊而來的怪物嚇破了膽!只是簡單嘗試了一次
救援後,便立刻放棄,架着李朝逃走了。要早知道是這種結果,在李朝試圖救援
兩個女人的時候,我就該主動出手協助他救人的,然後和他們匯合一同行動。可
我當時偏偏還想着繼續隱蔽跟蹤,如此一來,反倒失去了最佳的匯合時機,弄得
我現在不但在豐滿女人面前暴露了蹤迹,而且還必須背上眼前這兩個包袱一同行
動了。

  當然,造成這一切的原因當中還有一個對我而言很難說清楚的理由:那便是
豐滿女性在面對怪物後的一系列表現。

  在廢礦記事碑哪裏,我免費欣賞了一場李朝和豐滿女人之間的活春宮。雖然
李朝和豐滿女人母子相稱……但當時我還真沒將這兩個人視爲真正的母子關係。
原因很簡單,母子亂倫,這太稀罕了。雖然之前我已經見識過了林美美和盧松這
對母子的「亂倫」實景,但林美美和盧松當時恐怕已經不是正常的人類,所以事
後,我并沒有真正的將林美美和盧松母子間的那種關係歸咎入「亂倫」的範疇之
内。

  而且從外貌上看,豐滿女人看上去頂多三十多歲。我才不相信她會有李朝這
樣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兒子」,所以在之前很長的一段時間内,我一直自以爲是
的認爲豐滿女人恐怕是李朝的繼母才是對的。作爲繼母,丈夫和别的女人又勾搭
到一塊,自然是不甘心的,因此和丈夫前妻的兒子發生某些不倫戀情以報復丈夫
恐怕才是豐滿女人和李朝兩人真實的關係。至於性愛中「寶貝、媽媽」的彼此稱
呼,也僅僅只是爲了刺激性慾罷了。

  可當剛才阿燦明確說明了豐滿女人確實是李朝的母親之後,我對豐滿女人産
生了一種極度的憎恨和鄙視。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作爲從小失去了母親的我
而言,「母親」這個名詞或許在現實當中的存在感極低,但卻又是神聖而不可冒
犯的。而豐滿女人作爲母親,居然和自己的親生兒子亂倫……接受了傳統正規倫
理教育的我,對於豐滿女人的印象自然是惡劣到了極點。

  所以,當豐滿女人不慎摔倒,之後怪物突然出現的時候,我壓根就存了一絲
看戲的念頭在角落當中觀望。不過豐滿女人之後的三個舉動卻像重錘一樣把我從
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那種心態當中給拉扯了回來。

  一個是豐滿女人將攙扶她的李朝主動推開,得以讓李朝閃避掉了怪物的攻擊
;二個則是當救援希望渺茫之時,豐滿女人厲聲呵斥李朝,讓李朝主動逃走;三
個則是在絕望當中,豐滿女人毫不猶豫的想要選擇自殺……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我確實在不知不覺中被豐滿女人的行爲震撼了。作爲母
親,在遭遇危險的時刻,她沒有考慮自身的安危,而首先想到的是她的兒子李朝
。在走投無路的時候,這個女人沒有流露出絲毫對死亡的畏懼,而是乾脆利索的
想讓周靜宜開槍打死自己。和兒子亂倫,當然是醜行,但那種醜行在女人連續的
三個舉動面前卻已經顯得根本無足輕重了……

  這個女人很了不起!所以,當意識到女人打算自殺的時候,我不假思索的便
出手了。當然,即便不救豐滿女人,我也一定會竭盡全力出手拯救周靜宜的。只
是以周靜宜爲出手理由和以豐滿女人爲出手理由,這其中的差異就很難說得清楚
了。

  我拍了拍懷裏周靜宜的後背果斷的說道:「這裏不是親熱的地方,我們得趕
緊走。」推開了周靜宜後,我半跪在豐滿女人面前問道:「能自己走麽?走不動
的話,我背你。」

  豐滿女人顯然是經過大風浪的人物,此刻居然還能保持着冷靜的心態,「腳
崴了,勉強能走,但肯定走不快了。帶着我是拖累,你還是帶着靜宜走吧。别管
我了,給我留把槍,一顆子彈就行了。」

  我聽了女人的話,努力的讓自己的臉上擠出了一點笑容。接着,我沒有再說
話,而是解下了背後的背包,硬給豐滿女人套在了背後,跟着,也不管女人願意
不願意,蹲下,叫周靜宜過來幫忙,強行把女人架到了背後,站了起來。

  背上女人之後,我腦子飛快的思考了起來:「朝主墓室那邊走或者能追上李
朝那隊人,而沿着反方向前進,則是和唐先生匯合。剛才李朝那組人裏好像沒有
強子,這說明強子應該是和唐先生在一起了。表面上李朝那隊人人數似乎要多些
,但一則強子和唐先生在一塊,二則從剛才的情況來看,李朝這組顯然沒有面對
過這些獨眼怪物,而唐先生應付眼前的這種狀況似乎更爲内行一些。無論是從安
全考慮,還是爲了和強子匯合,轉身去找唐先生那隊人才是更爲合理的。」

  想清楚了下一步的計劃,我背着豐滿女人,右手拿着手槍,左手勾着女人的
臀部保持平衡,轉過身,招呼着周靜宜朝着她們剛才過來的通道前進。

  見到我要帶着她走回頭路,周靜宜當即驚慌的說道:「怪物就是從那邊過來
的……」

  「這地宮四通八達,走哪裏肯定都會碰到怪物。相信我,走這邊去找唐先生
比去追李老闆更安全。」我此刻沒有太多的時間向周靜宜解釋我這樣選擇的思考
和原因。說完了這句話後,便背着女人朝她們之前發現衆多冥器的通道拐了回去。

  周靜宜此刻也沒了選擇,只能跺了跺腳,拿着槍跟在了我的後面。不過在我
轉過拐角的時候,我眼角的餘光見到周靜宜順手將之前因爲混亂而掉落在地面的
一個背包拖起,背到了背後。

  我背着女人,拿着手槍在前開路,周靜宜則緊跟在我身後,前進了二十多米
後,我經過了阿燦等人之前發現石碑的那所墓室。匆匆一覬之下,我看見了歪倒
的石碑,以及石碑底座位置暴露出來的藏寶地窖。地窖當中現在都還留存着部分
尚未被起出的各種青銅器和其他物品。

  我不是聖人,對於财富同樣是貪婪的。不過眼下這種狀況,雖然我也覺得頗
爲可惜,但我還是只能對那些物品視而不見的從這座墓室門口快步穿行了過去。

  來到這條通道的盡頭,便見到了兩名盜墓者的遺體橫躺在地,四周散落着幾
具怪物的屍體。我的心随之緊張了起來,我極爲害怕強子在這兩人當中,不過再
看了第二眼後,我放下了心,兩具屍體當中沒有強子。當見到一名盜墓者手中還
抓着一把自動步槍後,我當即側過臉朝周靜宜示意,讓她拾取。在現在這種情況
下,自身武裝的火力當然是越強越好了。

  周靜宜也明白這個道理,雖然不情願,但也只能苦着臉彎下身子,從死去的
盜墓者手中將自動步槍給拽了出來,接着交到了我的手上。我把工兵鏟拿給周靜
宜,將手槍揣進了衣服口袋。接過自動步槍,我查看了一下彈夾以及槍支狀況。
這是一把我極爲熟悉的八一式,子彈還剩十多發……快慢機被設定在了「2」的
位置。在如此狹窄的通道當中,爲追求火力強大設定爲連發未必是錯誤,不過此
刻的我不確定要使用現有彈量支持多久,所以還是將快慢機撥回了「1」的位置。

  接下來,我向周靜宜提出了再她看來更爲「殘酷」的要求:「再去摸摸那兩
個傢伙。看看能不能找到多餘的彈夾或者炸藥雷管之類的東西。」

  周靜宜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最終幾乎是一臉哭相的照着我的要求做了。這恐
怕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和死人進行如此「親密的接觸」吧。

  不過搜索死者終究還是有收獲。兩名倒霉的盜墓者身上,周靜宜又找到了十
幾卷炸藥和四根火雷管,子彈倒沒有更多的。這些人終究是來盜墓而不是打仗的
,所以炸藥和雷管幾乎人人攜帶。子彈看來除了每把槍支原本彈夾中的子彈外,
下來的盜墓者并沒有攜帶更多的彈藥了。

  周靜宜在我的指示下,將雷管和炸藥裝進了她此刻背着的背包當中。在她裝
東西的時候,我注意到了她背包裏面裝了一包似乎是卷起來的布卷一樣的東西,
随即出口詢問道:「這包是你剛才從地上撿的吧?裝了什麽?」

  周靜宜還沒回答,我背着的豐滿女人倒替周靜宜回答了:「是一卷帛畫,剛
才從石碑下面發現的。靜宜喜歡,我就做主讓小朝送給她了。」

  聽了豐滿女人的解釋,或者爲了放鬆心情,也或者爲了緩解兩個女人此刻恐
懼的心理,我朝周靜宜開起了玩笑:「原來你也成了盜墓賊了……這些可都是死
人用的東西啊!」

  周靜宜聽了,衝着我眼睛一蹬,撅起嘴巴嚷嚷了起來:「我就喜歡,要你管
……鹹吃蘿蔔淡操心!」聽到周如此說話,我意識到自己的目的達到了。所以只
是笑了笑,也沒繼續和周靜宜鬥嘴,而是背着豐滿女人繼續前進。

  走着走着,豐滿女人壓低了聲音在我耳邊詢問道:「你是叫嚴平吧?」

  我點了點頭,表示了確認。

  「我要向你道歉……」豐滿女人此刻極爲誠懇。

  「這話從何說起了?」我愣了楞,并未停下腳步,而是在通道内繼續探索前
進。

  「你和靜宜只是進坑道裏面探險攝影的,要不是我兒子強行把你們扣着一起
走,你們又怎麽會卷進這樣的危險當中啊。」

  「你兒子?你是說李老闆麽?」雖然我早就確定了豐滿女子和李朝的關係,
但此刻還是忍不住想要從豐滿女子這裏得到她本人的親口確認。

  「嗯,他叫李朝,是萬美集團的董事長。這次你救了我,假如我們都能活着
離開的話,將來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來找他或者我。只要我們能幫上忙的,我
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豐滿女人此刻這樣的言辭并不讓我意外。雖然她之前面對生死關頭能夠做出
極爲絕決的決定,但人終究都是畏懼死亡的。當我出現救下了她和周靜宜後,她
意識到了一絲生機,自然也會産生對生存的渴望了。我作爲她一線生機的希望所
在,此刻她對我的道歉、示好、以及許願拉攏都是順理成章的行爲。

  當然,我并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對於女人的態度,我只能「嘿嘿」一笑
,表示了善意的接受。我倒更希望背後的女人和周靜宜此刻能夠保持一種平靜的
心態。因爲恐懼、緊張會使人變得遲鈍和思維混亂。這對於我帶着她們兩個女人
在地宮當中求生是極爲不利的。所以當女人明確了她和李朝之間的關係後,我還
是決定將對話引入一種輕鬆的氛圍當中來。要知道,這可是我的強項。當初在部
隊裏,我雖然被公認爲連隊中的頭號「屌人」和「兵痞」,但我卻總能輕易獲得
上級首長和戰友們的好感,這其中的關鍵就是我嘴皮子利索,會讨好人,能侃,
總能帶動連隊中的氣氛……

  「得了吧!姐……你就吹吧!說李老闆是你兒子?開啥玩笑呢。你這麽年輕
漂亮,能有多大年紀?李老闆多大了?他是你兒子,打死我都不信。」

  「他真是我兒子。我都快五十了,你沒聽靜宜都喊我姨麽。」

  「她那是嫉妒你年輕漂亮,故意把你喊老……好顯得她自己青春靓麗。」我
一邊說,一邊扭頭瞅了瞅跟在後面的周靜宜。

  周靜宜聽到我如此說,果然朝我瞪起了眼睛,我則嬉笑的朝她做了個鬼臉。

  「路姨,你别聽這混蛋胡扯……他這麽說,擺明了就是在討好您呢。」周靜
宜毫不客氣的揭露了我的不良企圖。

  「嘻嘻……靜宜。我當然知道他在恭維我了,不過這話我喜歡聽啊。你不會
真的覺得我老了吧?」豐滿女人的社會閱歷比之我和周靜宜其實豐富的多了,我
言語中挑逗玩笑的意思她如何不清楚。不過她是明白人,甚至很清楚此刻我如此
言語的真實目的。所以她也極爲配合的和我在交談當中開始了一唱一和,這樣,
我們三個人才不會因爲現實的危險處境而使精神緊張甚至於崩潰。

  「路姨,您這哪的話啊。您就是現實的不老仙姬,我到您這歲數,要能有你
一半年輕漂亮,我就謝天謝地了。那傢伙說的話,你可千萬要留神。他,我太了
解了,就是一色鬼,他肯定是看你保養的這麽好,私下裏打你主意,想占你便宜
,你可千萬别上了他的當!」周靜宜此刻也意識到了我轉移話題胡說八道的真實
目的了,同樣配合着同我還有豐滿女人彼此調侃了起來……

  一路走來,我們三人說說笑笑,原本緊張和恐懼的心理得到了極大的緩解。
若非如此,我背着一個人,要不維持着輕鬆的心理狀態,我自認爲我很難這樣一
直堅持着走下去。

  中途,豐滿女人藉着我和周靜宜鬥嘴的當兒,悄悄的把嘴湊到了我的耳邊說
道:「我的名字叫路昭惠,你可以和靜宜一樣叫我路姨……」

  我聽着女人柔美的聲音,感覺到耳根一陣濕熱,下半身居然不争氣的産生了
生理反應。不過還沒等我充分的去感受這種旎绮的氛圍。一條岔路赫然出現在了
我的眼前。

               (待續)
2015-7-12 06: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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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是《神话》吗?我在地宫里等了君2000年,只为与君长长相思守!现在的主角一下有了三个女人。不!是四个,周静宜,路昭惠,胥悦,非人类美女。不太希望主角对女人太重情,但按前面铺垫的性格已经是不可能了。主角干了路昭惠就好了,乱吧!!!
2015-7-15 23:4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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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漂泊旅人
2015/07/15首發於:SIS


               第三十章

  雖然一直在和兩個女人聊天,但我的頭腦其實一直在記憶着前進的路線。當
我站到了丁字路口的中心左右觀望之後,我産生了疑惑。

  假如我記憶的行進方位沒錯的話,右邊的通道應該是朝向當初通往迷樓的那
條通道的道路才對。但不知道爲什麽,左邊的通道中卻出現了一具怪物的屍體……

  這一路前進,遇到岔路,我便選擇有搏鬥或者戰鬥痕迹的通道前進。原因便
是,有這些痕迹或者怪物屍體,便證明,唐先生這一組人走的是這一條路。而且
依照這種思維走下來,在印證腦海當中的大概方位和路線,我發覺唐先生一組人
似乎是在向迷樓的方向選擇前進。不過此刻,當眼前的岔道出現後,我發現唐先
生在這裏選擇前進的道路卻突然轉了個方向……

  我在思考的同時,背後的路昭惠也意外的發出了「咦?」的疑問聲。她伏在
我的背後說道:「唐輝他們似乎走的是左邊啊……不過右邊應該才是通往入口的
道路吧?他們怎麽到了這裏,忽然轉左邊走了呢?」聽到路昭惠的話,我才意識
到,腦瓜子清醒的,并非只有我了。這位路昭惠路阿姨和我一樣,雖然東拉西扯
的和我還有周靜宜聊天,可心裏頭,明鏡着呢。

  「路姨,你也發現了?你覺得現在怎麽辦?是朝右邊,找路去入口通道?還
是繼續沿着唐先生他們走的通道,先設法找到他們和他們匯合?」此刻我也改變
了對路昭惠的稱呼。雖然路昭的樣子看上去頂多三十來歲,不過她自己確認了她
年近五旬的事實之後,我也只好和周靜宜一樣,將其提高到了長輩的地位上來了
。要知道,女人對年齡這東西極爲忌諱,從來只會往年輕裏說,沒聽說誰會自己
主動把自己弄成老太婆的。

  雖然我更願意沿着唐先生前進的道路進發,因爲強子極有可能在那邊。但我
也考慮到我現在承擔着兩個女人的保護責任,若是能先把她們送入相對安全的坑
道當中,我一個人單獨行動,再進入這裏找強子或者會更方便一些。因此,我還
是決定聽聽路昭惠這個女人的看法了。之前,這個女人的一系列行爲,讓我確定
,她是一個頗有見地的女性。

  路昭惠似乎思考了片刻後,給出了她的想法:「我覺得跟着唐輝他們走應該
沒錯。雖然我們都判斷走右邊應該是去入口的通道,但這條路我們沒走過,具體
什麽情況誰也說不清楚。左邊的路,唐輝他們在前面開道,即便有怪物攔路,唐
輝他們也會比我們先碰上,沿着左邊,應該更安全。至於出不出的去,唐輝是行
家,他應該不會胡亂選擇逃離路線的。畢竟他身邊跟着十來個人呢……」

  路昭惠分析的有道理,我随即左轉前進,周靜宜也不說話,緊緊的跟在後面
。才走了十多米,「悉悉索索」的爬行聲便從後方傳了過來。我和周靜宜回頭一
看,便遠遠的望見從原先右邊通道的盡頭處出現了幾個白色的影子向着這邊快速
的移動了過來。

  我見狀,立刻放下了路昭惠,向她問道:「現在腳感覺好些沒有?」

  路昭惠明白此刻的狀況,向我點了點頭,也不說話,一手支撐着側面的牆壁
,一邊咬牙忍着痛向前邁步。不需要我吩咐,周靜宜立刻上去攙扶住了她。兩個
女人彼此扶住着沿着唐先生前進的路線追了過去。

  我一邊側身跟随,一邊不斷朝後警惕的注視着遠處白色影子的動向。此刻的
我格外感激之前從這裏經過的阿燦那組人,要不是他們沿途點燃了通道内兩側的
長明燈,照亮了通道内的大部分的空間,否則即便聽到聲響,我們此刻也無法提
前發現這些在通道内四處亂竄的白衣怪物,并提前做好防範準備。

  遠遠看着怪物的行動,我忽然發現,這些怪物們的舉動有些奇怪。它們似乎
并未發現和他們處於同一條直線通道内的我們三人,而是快速爬行到了之前三岔
路口的地方後,沿着通道牆壁直接拐進了之前我和兩個女人走過來的那條通道當
中。

  「搞什麽東東?它們難道沒有看見我們?雖然距離足有幾十米遠,但我和兩
個女人這麽明顯的目標它們難道都沒注意到?怎麽拐那邊去了?」我有些莫名其
妙,但那些怪物沒有直接朝我這邊衝過來,我因此避免和它們的衝突,這對我而
言是好事。雖然清楚了這些怪物的弱點就是腦袋,但我并沒有把握能夠憑藉手中
的槍支真正攔住它們。

  現在確認它們沒有追過來,我稍稍鬆了一口氣,随即大步追上了兩個女人。
既然再次發現了白衣怪物的蹤影,便意味着我們随時可能會遭遇和怪物的戰鬥,
路昭惠因此堅決的拒絕了我繼續背她的建議,而是選擇了繼續在周靜宜的攙扶下
前進。

  當走到這條通道盡頭拐彎的位置後,我們才發現拐彎的通道内一片漆黑。阿
燦那組人顯然沒有探索過這裏,而唐先生等人進入這條通道後,很可能只顧着前
進,沒有再像之前一樣,逐個點燃兩側的長明燈了。

  「我背包裏還有一個備用的礦燈……」我出言提醒着兩個女人,同時拿着槍
警惕的注意着身後通道的狀況。

  周靜宜立刻從路昭惠背後的背包中摸出了礦燈,打開照亮通道後,趕緊扶着
路昭惠進入了漆黑幽暗的通道之内。我則走在了後方,謹慎的保護着兩個女人。

  當身後通道拐角的光線消失後,我們徹底進入了一片黑暗的世界,僅有的光
源便是周靜宜手上提着的礦燈了。這讓原本一路上彼此交談的三個人此刻都産生
了一定程度的心理壓力,話也不說了,只是不斷摸索着前進。

  在物理學理論中,光總是和時間有着不可分割的密切關聯。過去,我對這種
情況有些不可理解。但在黑暗中行走了一段時間後,我才意識到物理學家們將這
兩者聯繫到一塊是有着充分理由和原因的……

  在黑暗中行進,對未知的恐懼都還是其次,最關鍵的是,我仿佛失去了對時
間的感應。走了多久不知道,自然也就無法對距離做出合理的計算和判斷。只知
道,這條通道仿佛無窮無盡一般,不斷的曲折蜿蜒……

  這一切随着兩個女人突然發出的低聲尖叫而終止。我見狀急忙搶到了兩人前
面,在礦燈的照射下,我明白了兩個女人尖叫的原因。前方的通道内,突然出現
了大量的屍體,一時間,竟難以計數。地面流淌着大量的深色液體,也分不清是
血迹還是其他的什麽東西。

  這時讓兩個女人走前面確實有些強人所難了。我随即從周靜宜的手中取過了
礦燈,承擔起了探路的責任,而兩個女人則彼此攙扶着,緊緊的貼在我後背,小
心前進。接近這一區域之後,我發現,通道内四散的幾乎都是白衣怪物的屍體。
穿行而來,數量足有三、四十具之多。即便是我,也看得心裏發毛……

  雖然是怪物,但外形畢竟和人類沒有太大的區别。我和兩個女人仿佛是在死
人堆當中行進一般。一邊走,我一邊觀察着這些怪物的死亡原因。看着看着,我
不禁倒吸一口冷氣。所有怪物的身體上都呈現出了大面積的腐蝕面。感覺就好像
是被潑在身上的硫酸之類的腐蝕性物品活活燒死的一般。可通道内除了濃濃的血
腥味外,并聞不到諸如強酸或者強鹼腐蝕物品後會産生的刺鼻氣味。

  「好厲害!」我不禁對造成這一切的對象感覺到了極度的畏懼!我和這些怪
物經歷了一場戰鬥,知道這些怪物的厲害。速度快,而且除了頭部之外,身體其
他部位抗擊打能力極強。之前李朝等人明明命中了其中一個怪物兩顆子彈,但因
爲命中的并非頭部,中彈的怪物除了當時遭到了子彈擊中後産生的重擊外,絲毫
沒有影響其行動能力。而現在眼前的這些怪物,顯然是在很短時間内被人用同一
手法快速集體滅殺的。我實在無法想象當時會是一種什麽情形……

  總算平安的穿過了怪物屍堆聚集的這一段通道。兩個女人接過礦燈,再次走
到了我的前面,對於她們而言,離開這片區域自然是越快越遠越好。我則在繼續
承擔後衛的同時,遠遠觀望了後方黑洞洞的通道一眼,一看之下,我意外的發現
,或者是因爲在黑暗中摸索了一段時間後,我的雙眼似乎稍稍適應了黑暗的環境
,憑藉着前方礦燈隱約反射的光線,我竟然可以模糊的觀察到後方通道的大概情
形。這讓我緊張的心感覺到了些許的安定。無論是戰鬥還是探索,能否順利掌握
周邊的信息和情況是最重要的。自從進入了這片黑暗通道後,我始終擔心因爲視
線的原因遭到怪物從後方的突然襲擊。現在我適應了黑暗的環境能夠觀察到部分
區域後,使得這種可能大大的降低了。

  不過還沒等我高興多久,我忽然意識到後方通道中似乎有一個白色的影子遠
遠的吊在我們的後面,發現了這點後,我立刻警覺了起來。不過爲了避免給前面
的兩位女士造成不必要的恐懼和壓力,我最終決定先自行觀察和監視後面白影的
動向。

  又前進了一段路程後,我確定了白影的存在,而且意識到白影似乎是有意識
的正在跟蹤我們。路昭惠腿腳不便,即便在周靜宜的攙扶下,也很難保持一個正
常的前進速度,所以總是快一陣慢一陣的行走。而白影在我們緩慢前進的時候,
移動的也緩慢;當我們快起來之後,它的速度也随之加快,和我們始終保持着一
個固定的距離……

  「不行,雖然不知道哪究竟是人還是怪物,但絕對不該讓它一直跟着我們的
。」正當我考慮着是不是要利用前方某個拐角或者其他什麽的有利地形伏擊這個
後面的尾巴時,前方猛然傳來了人的呵斥聲!

  「站住,再動就開槍了……」聽到聲音的兩個女人不但沒有停下腳步,反倒
狂喜般的加快了移動速度,嘴裏大聲回應着:「别開槍……是我們!」

  隱蔽的防禦者并沒有開槍,而是立刻打開照明,當看見是路昭惠和周靜宜後
,幾個人影迅速的從黑暗中現出了身形,并飛快的迎了上來。出現的都是盜墓團
夥當中的成員,爲首的便是那名叫做盧老三的人,他顯然認出了路昭惠,見到兩
個女人此刻狼狽的樣子,一邊急忙過來攙扶,一邊非常詫異的詢問了起來:「路
太太?你們不是和李老闆他們一塊走的那邊麽?」

  「中途被那些怪物衝散了。我們只能折回來找你們了。」路昭惠回答着。

  盧老三點了點頭,随即帶着人將兩個女人護衛在了中間。

  我意識到終於碰到其他人後,也迅速跟了過來。盧老三見到我現身,當即露
出了震驚的表情,同時一個驚喜的聲音在我耳邊響了起來。

  「平哥……你沒死?你還活着?」強子從衆人身後一下衝到了我的面前,一
把拉住了我的手。喜悅的心情在臉上表露無疑。

  我知道他高興,不過這個時候并不是叙舊的機會。我拉着他的手晃了晃,随
後鬆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沒事……唐先生沒和你們在一塊麽?」

  聽到我詢問唐先生,現場的幾個盜墓者都露出了愁苦的表情,「他在這,不
過……」

  「不過什麽?」我急忙追問道。要知道,我之所以打算來找唐先生這一組人
匯合,首要原因自然是爲了找強子,而另一個原因就是,我覺得跟着唐先生一塊
行動會更加安全。而眼前幾個盜墓者的表情明確無誤的告訴了我,唐先生似乎出
了什麽狀況。這樣一來,我原本計劃着跟着唐先生這組人一塊逃離這裏的計劃很
有可能會出現問題了。

  「你們過來的時候,看見那群死掉的怪物沒?」盧老三開口問道。

  「看見了,不是你們動手幹掉的麽?」路昭惠反問道。

  「那是唐先生一個人幹掉的!就是因爲他剛才收拾那些東西花費了太多的力
氣,所以現在暈倒了。我們這些人沒他指揮,不敢亂動,所以只能守在這裏,一
邊休息,一邊等他醒過來了。」盧老三苦着臉解釋着。

  「他在哪?帶我們看看。」路昭惠聽到這裏也有些着急了。下來的雖然都是
盜墓者,但這次遭遇的這些狀況幾乎都是這些人從來沒有過的經歷。坑道裏的屍
蜈,迷宮一般的地宮,獨眼白衣的怪物……這一切只有唐先生似乎才了解一些這
些東西的來歷。因此對於這裏的人而言,唐先生是唯一有可能帶着大夥逃離這裏
的希望所在。這一點,路昭惠也是清楚的,所以得知唐先生暈倒後,自然急切的
想要了解唐先生此刻真實的狀況。

  聽到路昭惠如此說,盧老三等人便招呼着我們三人一同去看唐先生的情況。
我在轉身跟随他們前回頭望了望背後的通道,之前一直跟在後面的白影此刻卻消
失的無影無蹤了。

  既然那個白影沒有再跟蹤,我也就沒再去考慮它的問題了。現在這裏人多了
,盧老三這批人中間自然有人會監視這邊通道的情況,我還是和路昭惠還有周靜
宜趕快去看看唐先生現在的情況才是重要的。

  在盧老三和強子的引導下,我們在這條通道側面的一間狹小石室内見到了躺
在牆角,依舊昏迷着的唐先生。一見到唐先生,路昭惠便急忙拿起了他的手腕,
測算起了唐先生的脈搏。

  過了一分鐘後,路昭惠似乎是放心的呼了一口氣說道:「脈搏基本還算正常
……應該是過於疲勞的原因。讓他躺着再休息一陣,應該會自然醒過來的。對了
,他是不是之前流了不少的血?我怎麽感覺他有大量失血的狀態?怎麽回事?」

  聽到路昭惠如此問,盧老三和強子等人面面相觑了一陣,最後還是盧老三開
口解釋了原因:「他確實流了很多血!我到剛才才知道唐先生原來那麽厲害……
你們是沒看見了,之前我們一路衝過來,唐先生爲了減輕李老闆那邊可能的壓力
,所以一路上讓我們不停開槍吸引碰上的怪物,衝到這邊的時候,跟着我們的怪
物足足有幾十隻。然後唐先生就攔在那個地方,拿刀子割破了自己的手臂,用血
塗在刀子上,一個人拿着帶血的匕首對付那些怪物。也不知道唐先生使了個什麽
法術,那些怪物只要沾了他的血就跟被潑了硫酸一樣,燒的皮開肉綻……因爲怪
物太多,匕首上的血用完了,唐先生就不停的在自己手臂上開口子沾血。所以…
…最後雖然把怪物都幹掉了,但唐先生自己也倒下了……」

  「原來是這樣。」路昭惠聽完盧老三解釋後,點了點頭道:「還好,雖然失
血很多,不過總算還沒到危及生命的程度。對了,我記得你們是準備了白糖的,
趕緊弄個水壺,給他準備一壺糖水,他醒了,就馬上給他喝下去。這樣多少能補
充一些他之前流失的血液。嗯,他手臂上的傷口你們包紮了,這就沒問題了。」
一邊說着,路昭惠一邊檢查了一下唐先生手臂上包裹的繃帶後長長呼了一口氣。

  看着路昭惠那熟練的檢查手法,我忍不住偷偷詢問旁邊的周靜宜道:「路姨
難道是醫生?」

  周靜宜小聲回答着:「雖然不是醫生,不過她之前給我講過,她給一個中央
大領導當過很多年的保健護士,基本的急救這些應該沒問題吧。」

  聽到周靜宜的解釋,我随即放下了心。能給中央級領導擔任保健護士的人,
護理和急救水平自然不會差的。如此一來,既然她說唐先生沒事的話,估計問題
不會太大。

  不過話雖如此說,路昭惠還是非常關注唐先生此刻的情況,所以在唐先生未
蘇醒前,她主動留在了唐先生的身邊觀察照顧。周靜宜也留了下來,我則和盧老
三從墓室内走了出來,和強子等人一塊在墓室兩側的通道裏一邊等待唐先生的蘇
醒,一邊坐着休息恢復體力。

  此刻現場的盜墓者們早已沒有了之前發現大量冥器的興奮和高興,一個個垂
頭喪氣的靠在牆壁上唉聲歎氣……

  「這他媽的是什麽墓啊?怎麽到處都是那種咬人的怪物?」

  「說的沒錯了……這趟下來,死了那麽多兄弟。早知道是這種情況,老子他
媽的就不來了。」

  「誰叫咱們貪心來着?之前那個石碑,唐先生就說挖不得,你們他媽偏要去
撬開!沒弄那石碑前,咱們屁事都沒有。一挖開,先是那古怪的聲音,然後怪物
就竄出來了……」

  「你他媽的好意思說?我記得李老闆說動手的時候,你去拿撬棍跑的比誰都
快吧?」

  「你啥意思啊?想找抽是不?」

  「不承認?你屁颠屁颠的把撬棍拿過來的時候,這裏的兄弟可都看的一清二
楚呢!」

  「我操你媽逼……」

  坐在我旁邊的盧老三意識到場面可能失控,連忙出聲喝止:「都閉嘴,你們
是不是嫌力氣多了沒地方用麽?」

  「盧老三,你說什麽?你以爲你是什麽人!在我們兄弟面前充什麽老大?」

  「呯……」我掏出手槍,直接朝着對面說話人的腦袋上方就開了一槍。開口
衝盧老三挑釁的人剛想站起來朝盧老三發難,這下立刻被我這一槍嚇的又坐回了
原地。在場的其他人也一時間被我的舉動鎮住了……

  「誰再多說一句話,老子現在就一槍崩了他!現在這地方,唐先生說了算…
…他沒醒之前,都他媽的給我閉嘴!想死的,不妨試試!」我往日的兵痞習氣發
作了,惡狠狠的開口恐嚇着衆人。我說完之後,衆人随即都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人是脆弱的生物。在面對危險的時刻,人内心深處最自私、最醜惡的一面便
會暴露出來。眼下這種情況,要是任其發展下去,我們這群人當中極有可能會發
生内讧。而防止這種情況發生的最好方法,便是要將這種可能在尚處於萌芽階段
時就全力加以扼殺。扼殺的方法很多,我則選擇了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那就是直接暴力震懾。

  眼前的這些人都是桀骜不馴的盜墓賊,跟他們講道理或者用言語激勵什麽的
,沒用!而在前途未蔔、生死未知的情況下,用金錢拉攏安撫的效果也會大打折
扣。在其他方式沒有效果的情況下,宣示暴力才是最合理的處置手段了。

  見到我開槍、出聲及時壓制住了現場,盧老三朝我露出了感激的神情。他對
眼下的情況有着明確的認識,知道要不是我乾脆利落的動手開槍壓制,剛才他們
這些人沒準就會因爲彼此的口角最終引發成真的内鬥了。

  通道内再次陷入了安靜之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唐先生休息的石室當中傳來了男性的咳嗽聲。路昭惠的
聲音随即傳來:「唐先生醒了!」

  聽到路昭惠的聲音,通道内的人紛紛站了起來,湧進了墓室當中。

  唐先生靠坐在角落裏,拿着水壺,喝着已經爲他泡好了的白糖水,一邊喝,
一邊咳嗽。此時的他,臉色蒼白,手上的動作也顯得極其遲緩。

  見到我們進來,唐先生皺了皺眉,開口下達了指示:「都進來幹什麽?外頭
那些髒東西來了,我們都在裏頭等死麽?出去守着。」

  聽到唐先生如此說,進來的人連忙又都退了出去。唐先生在人群中看見了我
,指着我,跟着出聲把我喊住了:「你留一下了。」我随即再次轉身走到了唐先
生的身邊,然後在他的示意下,坐到了他的對面。

  「咳咳……你小子還真是命大。你剛才開槍的時候就把我吵醒了,幹的不錯
!路女士剛才把你救她的事情也告訴我了。你很厲害麽,居然一個人幹掉了三個
屍傀,還能帶着兩位女士一路追過來找到我。」唐先生一邊喝水,一邊說道。

  「屍傀?你說那些白衣獨眼的怪物叫屍傀?」

  「叫什麽不重要,總算這東西我們還能應付。我叫你過來是想告訴你,我們
要想從這裏出去,恐怕還需要你爆破的本事了。」唐先生說完,仰起頭,把水壺
裏剩餘的糖水一口喝了個乾淨。

  「你是說,需要我用炸藥從這裏炸出一條出路?這裏可是在山腹裏面,稍不
留神就可能造成塌方把我們自己埋了。難道我們不能從那邊的入口出去麽?那些
屍傀的弱點我已經發現了,只要打爆它們的腦袋就行了。現在我們人手不算少,
彈藥節省着用的話,應該能支撐到那邊的。」我聽到唐先生這樣說,忍不住提出
了自己的想法。

  「進了地宮之後,便不能走回頭路去伏羲道了!要麽找到女娲道的入口,從
那邊出去,要麽就要想辦法自己從這裏開出另一條道路逃出去。」唐先生靠在牆
壁上一邊喘息着,一邊解釋道。

  「這是爲什麽?」我疑惑不解的望着唐先生。

  「你知道陰妖,還知道轉陽地,我原本以爲你明白的。看來,你知道的東西
還是不多啊!」唐先生皺着眉頭看了看我,歎了口氣說道。「到剛才我總算弄明
白了,我們這些人都讓王森那雜種給耍了!這裏根本就不是什麽陵墓,這裏其實
是一座囚籠!整個地宮是用來厭勝的!之前阿燦他們發現的那塊石碑是這座地宮
的鎮魂碑!可惜李老闆聽不進我的建議,硬是把鎮魂碑給撬開了,我們也是因此
才遭到了那些屍傀的攻擊。不過不幸中萬幸的是,那碑雖然倒了,但還沒徹底損
壞。所以它鎮壓的那個東西還應該被它壓制着。不過那碑倒了也就破壞了地宮中
的某些機關。所以我肯定,除了屍傀之外,後面很快就會有很多其他的東西也跟
着出來了。尤其是之前隔在坑道和地宮之間的那所迷樓,絕對不能再進去了。」

  唐先生雖然沒有解釋的很清楚,但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此刻地宮入口以及
入口所連接的迷樓會比地宮其他的地方更加危險。所以,走原路返回是不可取的
了。

  「那現在我們應該怎麽辦?你要我來爆破沒問題。可我們全部人身上總共才
有多少點炸藥?想靠這些炸藥,硬生生的從這裏頭炸出一條通道到山外頭,這根
本不可能啊?」

  「那怎麽可能呢!你以爲我帶着人跑到這條通道裏頭是爲了什麽?就是打算
在吸引屍傀的同時給跟着我的兄弟找到一條活路了。原本想着是死是活賭一把的
,結果你跟過來了,我覺得或者真是氣運使然了。」唐先生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
絲微笑,一邊說,一邊歪着腦袋,示意我把頭靠到石壁上來。

  雖然不知道唐先生的目的是什麽,但我還是按照他的意思把頭靠上了他身邊
的石壁。

  「耳朵貼上去,仔細聽聽……」唐先生随即補充到。

  我又挪了挪身子,讓耳朵貼到了牆壁上,當我靜下心默默的聆聽了一陣後,
我忽然發現,從牆壁内居然能隱約聽到一絲水流流動的聲響。這一刻,我終於明
白唐先生所說的「活路」是什麽意思了……

  「這附近有地下河?」我側過臉,驚喜的望着唐先生道。

  「你說的沒錯了!不管是修什麽東西,這水都是必須的。沒水的話,建築工
匠們怎麽施工建造?你看看這地宮的地面還有牆壁上的石磚,那些雕刻。哪一樣
東西的製作都是需要水的。剛剛下到地宮的時候,我就猜測這地宮周圍,必然有
地下水脈存在。建造這麽大的一座地宮,用水量是驚人的。修建這裏的工匠不可
能從坑道外面的那些河流當中取水再運進來的。以他們的聰明才智,最有可能的
便是設法挖一條通往附近最近地下水源的通道,然後就近取水了。」唐先生意識
到我明白了他的用意,随即加以引申的說明了他的想法。

  「我帶人衝到這邊通道的時候,發現了這條明顯是單獨延伸出來的通道。而
且這條通道一路上你也發現了,沿途兩側的墓室比起地宮中央地帶的墓室數量而
言少之又少,而且地面和牆壁打磨也很粗糙,很多地方都還裸露着土層。房間的
話好像除了拐角那邊有一間之外,就只有我們現在呆着的這一間了。我想過了,
這裏應該不是墓室,而是當初建造地宮的工匠們用來堆放材料或者其他什麽物品
的房間才對。所以我認爲,這條通道并不是地宮的組成部分,而是用以建築施工
的運輸通道,繼續往下走的話,我們應該能找到當初工匠們開鑿用以取水的場所
的。到了那裏,或許能找到一條能夠離開這裏的通道,假如沒有,我們還可以沿
着地下河,設法用炸藥炸開一條路……」

  「原來如此,假如要用炸藥開路,我在的話,也就多了幾成把握了。」我點
了點頭道,「我明白了,我馬上出去,讓他們把炸藥和雷管都清點一下,心裏有
數,我才能合理的計算使用量。對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帶着我們出發?」

  唐先生喘了兩口氣道:「我可能還需要再休息一下。剛才對付那些屍傀,我
用了太多了力氣。」

  我見狀,随即起身準備出去清點炸藥和雷管。想起盧老三講述的唐先生對付
那些屍傀的手法。我忽然心中一動,轉過身望着唐先生問道:「我之前聽你說,
你在我們這地方有朋友,你的朋友中間,是不是有個叫王烈的?」


               第三十一章

  唐先生原本已經開始閉目養神,聽到了我的詢問後又睜開了眼睛,盯着我看
了一會,露出了些許詫異的目光,過了一陣方才開口道:「你說的是不是你們這
裏開貸款公司的王烈?」

  我聽到唐先生這樣說,意識到他果然認識王烈了。「沒錯了!我說的就是他
。」

  「原來你也認識他啊,難怪你會知道陰妖還有轉陽地這些東西了……你說的
沒錯,他就是我在這裏的朋友之一,他和我算同行。原本我過來這邊,就應該先
跟他知會一聲的,可惜,我疏忽了。現在想聯繫他,也沒辦法了。」唐先生一邊
搖頭,一邊語氣平淡的回答着,接着歎了一口氣,再次閉上了眼睛,靠在了牆角
邊養神。

  見到唐先生此刻的態度,我意識到此時此地他似乎不願意浪費精力和我過多
的談論王烈那些人,便也就打消從他這裏打聽更多關於王烈等人消息的打算。

  出了石室,我來到通道中,扯着盧老三,簡略的告訴了他唐先生大概的計劃
。盧老三二話不說,立刻將衆人集中到一起,大緻的解釋了一下後,便要求衆人
將身上的炸藥和雷管都拿出來,交給我整點。

  清點之後,收獲頗豐。全部的炸藥、雷管清理出來後,裝了整整一個半背包
。我把強子叫過來幫我背了半背包,其他的整理在一個背包當中之後,我便背到
了身上。

  清點完了炸藥,也不知道唐先生還需要休息多久,我們這些人便取出了攜帶
的罐頭和乾糧補充體力。見到我們在外頭吃東西,周靜宜便從房間當中摸了出來
,從我們這裏要了兩個罐頭打開後拿進去分給了路昭惠和唐先生,接着出來,拿
了個罐頭,一邊吃,一邊坐到了我的身邊好奇的開口詢問起來。

  「嚴平,你剛才和唐先生都說了些什麽啊?我好像聽你們在說什麽陰妖、轉
陽地?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嗯,其實我也不是太了解了。我只是聽朋友大致談過一些。陰妖似乎是某
種無形的鬼祟……」反正也沒什麽事,我便一邊吃着手裏的午餐肉罐頭,一邊簡
單的將我從韓哲哪裏了解的關於陰妖的情況講給了周靜宜聽。

  這女人似乎把我講的東西當成了餐飲時佐餐的奇聞故事,越聽越來精神,一
邊吃東西,還一邊不停的發問,仿佛忘記我們此刻所處的環境了。吃完了手裏的
東西後,她似乎還意猶未盡,依舊扯着我問東問西的。正當我感覺到不厭其煩的
時候。唐先生扶着依舊行動不便的路昭惠從石室當中走了出來。周靜宜見到後,
方才停止了對我的糾纏,連忙過去接替唐先生承擔起了攙扶路昭惠的工作。

  此刻的唐先生似乎恢復了不少,雖然依舊給人一種中氣不足的感覺,但從舉
止行動這些方面來看,應該能夠自由行動了。

  「盧老三,還是你帶兩個人負責開路。我、嚴平還有強子留在後面斷後,其
他人保護路太太在中間。彼此距離不要太遠,有任何情況,立刻出聲示警。好了
,剛才大家也都休息過,吃過東西了,現在就出發。」唐先生之前大顯神威一口
氣幹掉了幾十個屍傀的舉動使他在這群人當中確立了絕對的權威。所以當他下達
了指示後,所有人都立刻毫無條件的服從了。我們這一組人,随即再次向着這條
通道的深處開始了進發。

  通道越延伸,通道的建築質量也越發下降。原本地面整齊鋪設的石板逐漸減
少直至消失,兩側的牆壁也是同樣,甚至開始出現了裸露的岩石。到後來,我們
所行走的通道幾乎同地宮之上的坑道完全類似了。

  走着走着,強子在注意後方通道動靜的同時瞧向兩邊牆壁那些突起岩石的眼
神發生了變化,一邊走,一邊嘴裏嘀嘀咕咕起來。我和唐先生對於他此刻的舉動
有些莫名其妙,我正準備開口詢問時,他突然在一塊從側面牆壁突起的岩石前停
下了腳步,拿着手中的礦燈反复照射起了這塊毫不起眼的石塊。

  唐先生對於強子忽然停下腳步雖然感到意外,但并未說什麽,想着也走了一
段時間,乾脆出聲通知前方的兩組隊伍暫時停止、原地休息。下達完指令之後,
唐先生走到了強子身邊詢問起了強子停下的原因。

  強子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從我手中拿過了工兵鏟,用力的從岩石上砍下了一
小塊,礦石的剝離面在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了類似金屬般的白色光澤。強子拿
這這塊岩石看了半天,終於激動的全身都哆嗦了起來,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果、果然是、是、是銀礦!居然真讓我發現了,我終於發現了!老爸他們
沒有猜錯,這裏真的有銀礦。這鳳凰山下面有銀礦,而且這礦就在這裏!可是…
…可是……爲什麽?這礦就擺在這裏,這麽明顯……那些古代的工匠肯定也發現
了,但是、但是他們爲什麽沒有開採?」強子對終於發現了在他們這些礦工世家
當中長期流傳的傳說中的鳳凰山銀礦雀躍不已。

  而唐先生則露出了若有所思般的神情,過了好一陣,唐先生終於開口了,「
他奶奶的,這地宮究竟是什麽人修的?好大的手筆!爲了厭勝,居然可以犧牲整
整一座銀礦!」

  聽到唐先生開口說話,我和強子同時將視線集中到了唐先生的臉上。

  不等我們開口詢問,唐先生自己主動出言解釋了起來:「我也剛剛才想明白
……這地宮恐怕正好被這座銀礦所包圍了。高、實在是高明啊……建造這座地宮
的人簡直就是不世出的奇才!爲了防止地宮裏的東西逃跑,簡直是層層防範!連
銀礦都用上了……」唐先生看了看我和強子疑惑不解的表情後,随即進一步進行
了啓發。「銀子能驅鬼鎮邪你們想必都是知道的吧?」

  聽到唐先生如此說,我和強子都點了點頭。銀這種金屬,無論在東、西方的
神話傳說當中,都被賦予了純潔和神聖的含義。在西方近現代的一些傳說當中,
銀製的武器是對抗許多妖魔鬼怪的利器。比如傳說中的狼人,最害怕的就是銀子
彈。而在東方的習俗當中,給小孩子佩戴銀鎖用以驅邪幾乎是各地通行的傳統。

  想到這裏,我猛的反應了過來,「你是說,當初的建築者之所以選擇在鳳凰
山這裏開鑿地宮,根本的原因就是因爲這片銀礦。用銀礦礦區包裹整座地宮?用
以防止地宮當中鎮壓的妖怪逃走?」

  唐先生鄭重的點了點頭,「我想來想去,只可能是這個原因了!否則的話,
就像強子說的一樣,當初那些建築地宮的人這不已經都挖到這處銀礦的所在了,
爲什麽不開採?這麽一片銀礦脈對於春秋戰國任何一個諸侯國而言都是一筆驚人
的财富,只要開採,很快就可以讓國家富強。但是,你看看,建築地宮的人僅僅
只是在這裏開鑿出了一條通道而已,對着兩邊的如此明顯的礦石根本就視而不見
。他們不會認不出這些岩石就是銀礦石的,沒有開採,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們
是故意不開採。目的就是想要利用這厚厚的銀礦層來阻攔地宮裏面的髒東西。」

  剛說到這裏,通道中忽然沒由來的輕微顫動幾下……我和強子以及唐先生眼
中都流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地震?還是有人在爆破?」唐先生用手支撐着旁邊的牆壁壓低聲音向我詢
問。

  我感覺到這震動轉瞬即逝,如果是地震,持續時間不會如此短暫。随即向唐
先生說出了我的判斷:「是爆破……」

  唐先生的眉頭擰了起來,「難道是賀老闆那組人在用炸藥開路?」

  我随口回應道:「也許吧……」

  唐先生低着頭思考了一陣,抿着嘴搖了搖頭,似乎對於我的判斷不是太認同
。不過雖然不認同,但他也沒再糾纏這個問題。而是立刻向前方喊話,通知休息
結束,再次出發。

  有前進了一段距離後,原本在中路護衛着路昭惠和周靜宜行動的一名盜墓者
頗爲緊張的從前方跑了過來。見到我們三人後,向唐先生匯報說:「唐先生,盧
老三在前面發現了岔路,他不敢擅自做主,所以傳話過來,要你到前面去拿主意
!」

  「嗯,知道了。你留下,和他們兩個一塊監視後面,我趕到前面去。」唐先
生答應着,跟着側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後面你負責了,如果有屍傀跟過來,能
阻攔就阻攔。數量太多,攔不住的話,你就直接用炸藥,把後面的通道給炸塌。
總之,現在一切以確保人員安全爲第一要務!」見到我點頭後,唐先生立刻快步
朝前方出發。

  報信的人則按照唐先生的指令留了下來,和我還有強子一同承擔起了後衛的
工作。這個人我隱約有些印象,最初在坑道營地中應該見過,但不知道叫什麽。
而強子因爲跟着他們行動的時間比較長,知道對方的名字,此刻見到他替代唐先
生留在了後衛,意識到我還不認識這個人。便一邊走着,一邊開口向我介紹了起
來。

  「平哥,他叫羅鎮東了,和豹子哥是朋友,都是山西太原人了。之前挺照顧
我的。」聽到強子這樣說,我和羅鎮東彼此都善意的笑了笑,攀談了兩句之後,
便很快熟悉了起來。

  「豹子之前也跟我說了你,他挺佩服你的。當初在那邊坑道裏,要不是你留
下來把坑道炸塌了,他和唐先生沒準就會給那怪物給吞了。你算是豹子的救命恩
人了。還有剛才在路上,路太太也說了你,說你一個人就幹掉了三個獨眼怪物,
了不起啊……之前我們碰上的那些,基本都是唐先生一個人搞定的。」羅鎮東聊
了幾句後,便對我恭維了起來。

  「也沒什麽了,那怪物的弱點在頭上。打它其他地方沒太大效果。不過要是
能順利爆頭,一槍就能解決問題……」對於對方的恭維,我沒有任何的不快,相
反,我非常願意將我對付屍傀的心得告之對方。畢竟,在現在這種時候,萬一再
次遭遇大群的屍傀,我一個人肯定是應付不過來的。若是這個羅鎮東能吸取我的
經驗,并幫上忙,對於我對於這裏所有的人而言都是好事。

  聽我說的簡單,羅鎮東面露苦笑,「平哥,那怪物的弱點在頭上,我們也都
清楚,可我們沒你那麽好的心理素質,能瞄得那麽準了。你是不知道,不止是我
了,我們這些人一對上那怪物,聽到怪物嘴裏發出的那種滋滋的聲音,我們就忍
不住的手哆嗦,能扣動扳機的都算不錯了,哪裏還能瞄準射擊呢……」

  羅鎮東如此說,旁邊的強子也附和道:「沒錯,我也是這樣。不怕平哥你笑
話,剛才碰上那群怪物,我就只能跟着大夥跑而已。也不知道爲啥,聽到那怪物
嘴裏發出的那種聲音,我就感覺手抖腳顫,能邁開步子逃命就很勉強了。唉,平
哥,畢竟你是當過兵的人,受過訓練,心理素質比我們好太多了……」

  強子這樣說,我随即感覺到了疑惑。盡管我當過兵,但我并不認爲部隊服役
的經歷對我的心理素質有多高的提升。對於軍人而言,真正對精神上的洗禮只能
來源於戰場。我從軍時期,邊境太平無事,所以我自然也就沒有上過戰場。羅鎮
東的情況我不了解,不過在我印象中,強子的心理素質并不差。我記得幾年前嚴
光一夥人曾經跟另一個流氓團夥發生過一次械鬥,在那次械鬥當中,對方使用了
火藥槍,強子躲閃不及,左手手臂外側被打的血肉模糊,連手骨都綻露出來了。
但在那種情況下,強子依舊瘋狂的和對方打鬥不止,并在之後因爲這一「英勇事
迹」順利的成爲了嚴光團夥當中的小頭目和骨幹成員。若是普通人,見到自己的
骨頭暴露出來了,很可能會産生極度的恐懼心理,而強子卻能夠對此視若無睹,
要說心理承受力,那絕對是超過常人了的。而此刻連強子都說在面對屍傀的時候
,他恐懼到連槍都拿不穩的程度,我隱隱意識到,這其中恐怕絕非心理素質這麽
一個理由可以解釋得了的。

  沒過多久,我們三名後衛來到了岔路口,看了路口唐先生和盧老三留下的標
記,我們随之選擇再次左轉。

  一拐彎,強子手中的燈光便照見了可怕的東西。左邊通道入口處數米的牆角
,一具殘缺不全的骷髅卧在地面上。經過骷髅旁邊的時候我忽然注意到骷髅左側
肋骨部分平整的缺掉了一部分,就仿佛是被巨大的砍刀整齊的切割過一般。

  繼續前進,通道兩側又陸續見到了幾具骷髅。強子和羅鎮東忙着走道,我卻
注意到這些骷髅幾乎都和最初的那具一樣,左側肋骨殘缺……

  不過連續見到骷髅,強子和羅鎮東也感覺到了一定程度的不安,一邊走,一
邊側過頭彼此的對視,都不理解唐先生爲何會選擇這條通道前進了。不過就在我
們三人疑胡不定的時候,前方通道傳來了其他人員的喊聲。

  「後衛的,加快速度過來,全體人員集中了!」我們三人聽到召喚後,立刻
加快步伐趕上了大隊,等和其他人員匯合之後,我們才發現,一座頗爲廣大的坑
道空間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

  空間的中央是凹陷下去的一座大坑,坑内散落着大量的骨頭。因爲年代久遠
,許多骨骼半截埋在土裏幾乎和泥土融爲了一體。

  唐先生表情嚴肅的蹲在大坑旁邊,拿着提燈觀察着大坑裏的情形同時在思考
着什麽。其他人或許擔心影響了唐先生的思維,都遠遠的靠在一起等待着唐先生
新的指示。

  我走到距離唐先生和大坑最近的盧老三身邊小聲詢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盧老三壓低了聲音道:「我覺得是殉葬坑,春秋時期的墓葬中很常見,不過
唐先生似乎不太同意……」

  對於盧老三的看法,我是比較贊同的。春秋時期,殉葬制度盛行。雖然唐先
生說這座地宮是一座囚籠,是用來鎮壓某個妖魔鬼怪的。但這裏同時也確實是一
座陵墓,畢竟主墓室裏的那副棺椁并不像是擺設,而且還實實在在的立了一塊夏
南的墓誌銘石碑。既然是陵墓,出現殉葬坑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無論是我,還是盧老三對於自己的看法都缺乏絕對的自信。畢竟,在我
們當中,要說對眼前這座地宮最有發言權的,終究是唐先生。所以,在唐先生做
出判斷和決定前,我們都只有默默的等待了。

  過了一會,我們注意到唐先生的臉上的表情由嚴肅逐漸的變的舒緩起來,到
最後,竟然露出了些許的微笑。這讓我們這些把注意力集中到唐先生表情上的人
看來,都長舒了一口氣。

  唐先生表情輕鬆的站了起來,望着我們道:「這不是殉葬坑,而是祭祀坑。
裏面的不是人殉,全部都是牛、羊、馬這些動物的骨頭。這裏才是真正的地宮建
造時的奠基處了!」說完,用手中的提燈光束朝大坑對面的空間處掃去。「對面
應該還有通道,盧老三,你帶人去確定通道口位置。嚴平你們三人繼續警戒入口
。我去找記事碑,其他人原地休息。」

  聽到唐先生下令,被叫到的兩組人迅速的行動了起來,盧老三帶着兩個人,
沿着大坑的邊緣向坑對面的黑暗空間内摸索而去。

  唐先生則從大坑的另一邊繞了過去,走了兩步之後,唐先生又喊了起來:「
這裏也有燈台,誰有打火機的,把它全點燃了。」唐先生說完,隊伍中便又跑出
了兩個人,沿着這座空間的邊緣按照唐先生的指示逐一開始點燃空間邊緣的燈台。

  我和強子還有羅鎮東按照唐先生的指示守在空間的入口。不一會,身後的光
亮傳來,我們三人回頭觀望,空間内的實際情形方才映入了眼簾。

  這座空間頗大,大小甚至超過了我們上方坑道内營地的大小。空間周圍牆壁
比外面的通道要精緻的多,和地宮中的主墓室一般,牆壁都是石磚構成的,所以
,地宮中随處可見的由牆壁延伸出來的石製燈台這裏也有,只不過這裏的燈台顯
然沒有經過雕琢,只是一根根延伸出來的石柱而已。

  整座空間以中央的祭祀坑爲中心成正方形分佈。祭祀坑占地很廣,粗略估算
足有兩個籃球場一樣的大小。大坑的中央突起的石台上擺放着一尊巨大的青銅方
鼎。目測,甚至比博物館中收藏的司母戎大方鼎還要大了一倍有餘。在巨鼎的兩
側豎立着兩尊武士石像,石像異常高大,身上的皮質形制铠甲雕刻細緻入微,甚
至連铠甲邊緣的縫合線都隱約可見,武士面容莊重,顯得威武不凡,各自雙手按
着一把巨大的寬劍站在方鼎兩側彼此對立。

  見到巨鼎以及如此栩栩如生的武士雕刻,在場的人也禁不住竊竊私語。羅鎮
東一邊回頭觀望,一邊搖頭可惜道:「這可是真寶貝啊,就可惜太重了,要是能
弄出去。我們這些人一輩子吃香的喝辣的了……」

  我聽見羅鎮東還尋思着從這裏掏東西,忍不住出言警告他說:「鎮東、都什
麽時候了,還想着發财呢?現在我們能活着逃出去就不錯了。那些獨眼怪物出現
,很可能就是你們撬開了地宮那座石碑的關係。吃一塹、長一智吧。這下面的東
西,全都透着股邪氣,能不碰最好!」

  聽到我如此說,羅鎮東嘿嘿的笑了兩聲,「平哥,我聽說你和強子下來是探
險拍照的,不是我們這條道上的人,這麽說也正常了。我們這些人是習慣了。看
見這些古物,就他媽的動心。你說的沒錯,離開這才是第一位的,這裏頭的東西
,我是不敢再碰了。」

  此刻,位於大坑右側的唐先生大聲向這邊招呼着:「記事碑在這裏,好像是
金文,你們中間有誰能認的,過來一下。」

  留在原地的盜墓者們面面相觑,終於還是有人站了出來,朝着唐先生喊道,
「我認識一些,但是認不全。」

  唐先生立刻招手道:「沒事,能認多少是多少。」

  見到唐先生召喚,站出來的人随即一路小跑般的趕了過去。對面的盧老三也
找到了位於大坑對面的通道入口,在沒得到唐先生進一步指示的情況下,同我這
邊一樣,只是守在了入口處警戒。

  周靜宜不知道什麽時候溜到了我的身邊,她顯然很害怕大坑中四散密佈的那
些骨骼,小聲向我問道:「這裏頭真的都是動物的骨頭?沒有死人麽?」我對於
古代祭祀多少了解一些,考慮到她的恐懼心理,我還是決定給她稍稍解釋一下好
寬她的心。

  「唐先生說了是祭祀坑不是殉葬坑。如果是祭祀坑的話,那裏面應該不會有
死人骨頭的。春秋時期,用活人祭祀已經很少見了。一般情況下都是用所謂的三
牲了。常用的就是馬、牛、羊這三種動物。我記得史記上曾經記載,秦國的開國
君主秦襄公建立秦國的時候,就曾經用駵駒、黃牛、羝羊各三隻,以祭祀上天宣
告秦國成爲諸侯國。黃牛、羝羊好理解,駵駒好像專指兩歲以下的紅色小馬駒。
嗯,這祭祀坑裏面的祭品好像很多。看來,這裏舉行的祭祀儀式甚至比當年秦國
建國時的祭祀儀式還要隆重。」

  聽到我如此肯定的回答,周靜宜方才拍了拍胸脯,喘了口氣道:「那我就放
心了。剛才從那邊走過來,那些死人骨頭看得我心裏毛毛的。要這裏面的骨頭都
是死人的,我真的一刻都不敢在這裏停留了。」

  見到周靜宜此刻的樣子,我忍不住朝她吐槽道:「當初叫你别跟着,你不聽
我的。居然一個人就跑到坑道裏。那個時候,你膽子不是挺大的麽?怎麽現在又
怕成這個樣子了?」

  周靜宜眼睛一瞪,撅着嘴立刻辯解起來:「鳳凰山這邊的礦洞我小時候經常
來玩的,這次進來無非是朝裏面多走幾段而已了,有什麽可怕的。我現在在這裏
難道不是你害的?你被人扣下了,我進來了也不給我警告一聲,搞的我和你一樣
被人扣下來!難道不怪你麽?」

  「你……」聽到周靜宜把責任全部推到我的身上,我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如
何反駁才是。當時那種情況,誰他媽的知道進來的人是誰啊?現在倒好,周靜宜
充分發揮了女性所特有的無賴精神,將我指認成了她被人扣留的直接責任人。我
的臉皮忍不住的抽縮起來……

  最終,我還是忍下了這口氣,不和她一般見識。

  見到我不言語了,周靜宜則露出了得意洋洋般的神態,趾高氣揚的從我面前
轉身走回到了路昭惠的身邊。路昭惠看在眼裏,朝我露出了一絲慰問般的微笑。
看見這一笑容的我一時間産生了一種奇特的感覺……

  「媽媽?」不知道爲什麽,路昭惠此刻流露出的笑容,令我不知不覺的便聯
想到了母親。我沒見過母親的樣子,也不知道母親在子女面前會是一種怎樣的笑
容。但此刻路昭惠的笑容當中卻流露出來的那種慈祥,便仿佛是看見自己的兒女
們彼此耍小性子鬥嘴時的那種感覺一般。這自然讓我在不知不覺當中又産生了對
母親的懷念。

  明白這其中的緣由之後,我有些慌張的避開了路昭惠的笑容。想起和兩個女
人在路上聊天時,路昭惠曾經開玩笑的表示想認周靜宜做自己的乾女兒,雖然當
時的三個人恐怕沒人真把這玩笑當回事,但此刻我卻經由路昭惠聯想到了自己的
母親。

  「我媽要活着的話,應該和路姨差不多的歲數吧?嗯,不對,我媽的年紀應
該比路姨大一些,現在早該過五十了……」我在這裏胡思亂想,那邊唐先生和被
他叫過去哪個盜墓者似乎解讀完了碑文,急匆匆的趕了回來,和衆人匯合到了一
起。

  趕回來的兩人臉上的表情頗爲古怪,既能讓人感覺到慶幸的神色,卻又帶了
幾分凝重。

  和衆人匯合後,唐先生緩緩的開口說道:「終於弄清楚這地方究竟是什麽人
修建的了!」

  有人連忙追問道:「是什麽人?」

  唐先生鄭重的回答道:「這座地宮,還有迷樓,還有上面的那兩條螺旋形通
道都是伍子胥和孫武這兩個人督促建造的!」聽到唐先生說出這兩個名字,我簡
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興吳滅楚伍子胥;古之兵聖孫武子……這兩個人在中國歷史上的名氣之大,
甚至完全蓋過了衆多的帝王!而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座詭異的地宮竟然是這兩個超
級牛人建造的,這幾乎使在場的衆人産生了一種嚴重的缺乏真實的感覺。

  「奠基記事碑上的字雖然沒認全,但大概意思我們兩個是基本弄明白了。這
座地宮是伍子胥和孫武兩個人奉吳王阖闾的命令聯手建造的,目的是爲了鎮壓妖
邪。」唐先生意識到我們這些人對他之前所說的話産生了嚴重的不信任後,再次
向我們說明了他從石碑上所了解到的内容。

  「你是說,這裏埋葬的那個夏南是妖怪?」路昭惠雖然對唐先生極爲信任和
依仗,但此刻還是主動出聲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具體的妖邪究竟是指什麽,碑文上沒有明說。不過從主墓室那裏存有夏南
的墓志銘來看,伍子胥和孫武把夏南埋葬在這裏肯定是有原因的。但是這一切和
我們沒有關係。我想要說的是,根據石碑上的文字記載,我們尋找的地下取水口
的位置,應該就在接下來的通道盡頭!」唐先生說話的同時,主動朝我望了過來。


               第三十二章

  我當然明白唐先生現在看我的意思。一旦找到地下水脈的和這座地宮的連接
位置,便是需要我發揮作用的時候了。因此,當唐先生將視線移到我身上後,我
鄭重的朝他點了點頭。

  見到我明確表態,唐先生也不再說話,而是指示衆人整理裝備和物品,準備
出發進入盧老三等人現在守備的通道入口。

  偏偏就在這個時刻衆人又一次感覺到了地面的搖晃。唐先生皺了皺眉,其他
人還沒什麽,路昭惠卻忽然出現了狀態,她似乎因爲極度的畏懼,一屁股坐到了
地面上,雙手交叉緊緊的抱着自己的肩膀,全身劇烈的顫抖了起來。周靜宜見狀
連忙蹲下了身子,將她抱住。

  「路姨,你怎麽了?」

  路昭惠擡起頭來,一臉驚恐的望着周靜宜結結巴巴的說道:「你聽到沒有?
你聽到沒有?」

  周靜宜連續眨着眼睛,顯然不知道路昭惠在說什麽。唐先生則趕緊走到了路
昭惠的身邊蹲下,緊張的詢問道:「路太太,你聽到了什麽?能告訴我麽?」

  「你們都聽不到麽?」路昭惠驚恐的瞪大了眼睛衝着唐先生大聲的說道:「
那麽大的聲音?你們都聽不到,你們聽、你們聽……有人在叫,在叫什麽阿南、
阿南!」說到這裏,路昭惠忽然尖叫了一聲,歇息地理的叫嚷了起來,「是夏南
、是那個叫夏南的……他變成了鬼魂,來追我們了……快跑……呃……」

  「啪」的一聲,唐先生突然伸手在路昭惠後頸處的腦戶穴位置狠狠的砍了一
掌,路昭惠随之昏迷了過去……

  唐先生起身大聲說道:「沒什麽了,路太太太想必是因爲太過緊張,應該是
出現了幻聽的症狀吧。嚴平,之前我聽說路太太是你一路背過來的,現在還是你
負責背她一下。周小姐,你跟着嚴平幫忙照顧一下,強子,嚴平是你大哥,你也
跟着他一快行動。所有人,拿好東西,立刻行動離開這裏。我負責斷後!」說到
這裏,唐先生朝守在大坑對門通道入口處的盧老三等人喊道:「盧老三,還是你
開道,立刻出發!」

  唐先生既然下達了明確的指示,所有的人立刻行動了起來。我在強子和周靜
宜的幫助下把昏迷的路昭惠背到背上,原本的背包羅鎮東主動替我接了過去。随
後我便背着路昭惠繞過了大坑,跟着大隊快速的跑到了大坑對面的通道入口。在
進入通道時,我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背後的石室,卻發現表示要獨自斷後的唐先
生沒有和我們一樣繞過大坑,而是直接衝到了祭祀坑中央的巨鼎面前。

  見到這一幕,我立刻停下了腳步,我不明白唐先生究竟要幹什麽?

  我停了下來,強子、周靜宜以及羅鎮東這三個簇擁在我身邊的人也跟着疑惑
的停下了腳步,回頭之後,也見到唐先生此刻奇異的舉動。

  「他、他要幹什麽?」周靜宜瞪大了眼睛望着祭祀坑中央,哆哆嗦嗦的開口
詢問道。

  沒有人回答她,因爲除她之外,現場的三個人誰也不知道唐先生的目的。

  只見唐先生扯掉了原本包紮在兩隻手臂上的繃帶,露出了早以被劃的傷痕累
累的兩隻手臂,跟着從懷中拔出了他那把純銀匕首,放到嘴中一口咬住。跟着,
在巨型青銅鼎面前將一隻手平緩的放在胸前,另一隻手下垂後又緩慢向上揮動,
那姿勢仿佛是一手持盾牌,一手拿武器一般的晃動起來看了唐先生接下來的幾個
動作之後,我立刻認出了唐先生此刻在幹什麽了!他居然在跳舞,而且跳的還是
:「干戚之舞!」

  干戚之舞是古代的一種舞蹈,但這種舞蹈并非是用來娛樂觀看者的。在古代
,干戚之舞更多的是作爲一種軍隊裏用於操演隊列和隊形的軍樂舞而存在,也就
是說,它其實類似於古代士兵們的軍事體操。後期,随着軍事技術的進步和改良
,干戚之舞也随之退出了軍事訓練的範疇,最終衍變成了一種單純的用於祭祀的
樂舞。

  正如我預料的那樣,唐先生在舞蹈了幾個動作之後,随即用右手取下了嘴上
咬着的匕首,一邊繼續着干戚之舞的動作,一邊用他那沙啞的嗓音哼唱起古代帝
王祭天時演奏的「奉平樂章」的曲調。

  「難道、難道唐先生、他想在這裏學着古人一般祭祀天地?可古代祭祀的整
個禮儀可是非常複雜的,完整的祭祀需要好幾個環節……」看着唐先生的舉動,
我幾乎懷疑唐先生是不是瘋了!

  要知道祭祀在古代是極其莊重和神聖的活動。每一個步驟、每個步驟演奏的
樂曲、奉獻的祭品這些是非常講究的。我過去曾經觀摩過某個地方舉辦的仿古祭
祀活動,對於其整個過程的複雜記憶猶新。

  比如唐先生此刻哼唱的「奉平之章」以及跳的干戚之舞,在古代的祭祀大典
當中已經是第四禮,行初獻禮,是向諸神獻爵的環節了。要知道正常情況下,在
這個環節之前還有整整三個環節,分别是:第一禮、迎帝神、奏「始平樂章」;
第二禮、奠玉帛、奏「景平樂章」;第三禮、進俎、奏「鹹平樂章」……

  唐先生此刻倒乾脆,直接省略了前面的三個環節。這樣的祭祀有效果麽?我
看的瞠目結舌……

  唐先生此刻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青銅鼎上,并未意識到在入口這邊我們四個人
正在觀察他的一舉一動。他表情肅穆,看不出有任何玩笑的成分在内。我沒動,
旁邊的三個人也都跟着沒動。

  唐先生哼唱和舞蹈的差不多後,雙膝跪倒在青銅鼎前。手持匕首在自己左手
手掌上用力一劃,接着有將匕首換到左手,再右手掌上同樣的來一了下,片刻後
,兩隻手便沾滿了鮮血……接着張嘴咬住匕首,用沾滿鮮血的雙手將鮮血直接塗
抹在了青銅巨鼎口緣之上。緊接着,我和見到驚人的一幕。那巨鼎仿佛會吸血一
般,但血液沾到口緣上片刻,便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唐先生似乎意識到血還
不夠,又不停的用兩隻手輪流擠壓手腕,讓自己雙手流出更多的血液,同時不斷
塗抹在巨鼎上。一次又一次……

  羅鎮東看得心驚膽顫,哆嗦的說道:「唐先生之前已經流了很多血了,他這
樣下去肯定會因爲失血過多直接死掉的。」

  聽到羅鎮東這樣說,我側過身將背後的路昭惠放了下來,跟着對強子說道:
「強子,你來背路姨,我去把唐先生拉回來。」

  我的話音剛落,從我們過來的通道當中遠遠的傳來了一股聲響。

  「沓……沓……沓……沓……」這聲響節奏平穩,仿佛是一個極爲沉重的人
正在穩步的向前行進一般。

  聽到這個聲響,周靜宜和強子等人全都流露出了恐懼的神情。

  「嚴平,别管唐先生了,我們趕快走啊!」周靜宜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我反
手甩開了周靜宜的拉扯。這一刻,我忽然意識到唐先生此刻舉動的目的所在了。

  很顯然,唐先生在剛才解讀石刻碑文的時候,已經了解到了這座地宮當中的
某些秘密。而他在我們面前刻意的隱瞞了這個秘密。目的很可能是爲了不讓我們
感到畏懼和絕望。他之所以決定一個人留在後面斷後,極有可能是打算自己一個
人來應付之後的事態。他在巨鼎前舞蹈、奉獻自己的鮮血明顯是想通過這一祭祀
過程達成某些結果。

  「強子,背上路姨走,靜宜、鎮東,你們兩個也趕緊走……」我轉過頭,衝
着三人吼叫起來。

  強子此刻已經解下背包,把路昭惠背到了背後,但看見我要返回去協助唐先
生後,他立刻急了起來。

  「平哥,别過去,那邊有東西來了!你還是跟着我們一塊走啊!」

  「你懂個屁!沒了唐先生帶隊,我們這些人恐怕一個都沒法子從這裏離開了
。要走,也必須拖着他走了!」這其實是我此刻心裏真實的想法!

  我自然不是什麽舍己爲人的英雄。我只是清楚的明白一個事實。這座地宮當
中擁有數不清的秘密。而眼下,只有唐先生一個人才多少掌握了這其中的一些内
情。只有他在的情況下,我們這群人才有希望順利的從這裏逃脫。沒有他在,我
們極有可能會被困死在山腹當中。

  我對自己太了解了,從某種意義上講,我的性格其實是一個賭徒。之前向集
團公司提申請調動去中東地區當戰地記者,我何嘗不是存了一絲賭博命運的態度
在其中。要麽功成名就,要麽就死在紛亂的戰場上。而且我一直認爲,那樣才是
一個男人應該有的歸宿。所以當強子要我帶着他們逃離這裏時,我毫不猶豫的選
擇返身回去協助唐先生。

  見到我的態度堅決衝回到祭祀坑所在的石室當中,周靜宜忽然一咬牙,跟在
我的後邊也跟了進來。強子站在原地想了想,再次側身將路昭惠丢給了羅鎮東,
也跟着折返回來。或者受到了我們三人勇氣的鼓勵,羅鎮東將路昭惠放在了地面
,拿着步槍最終也跟了上來。

  對面通道傳來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唐先生顯然也聽到聲音,臉上的表情愈發
緊張了起來。但當見到我們四人忽然折返回來出現在他眼前時,他還是露出了震
驚的表情。

  此刻的他因爲失血過多,已經顯得筋疲力盡了。但即便如此,還是竭力衝我
們呼喊道:「快走,這裏我頂着。」剛說完,便跟着大聲咳嗽起來。

  我一馬當先的跳進了祭祀坑,衝到了他的面前,「沒你帶隊,我們肯定出不
去的。我背你走。」說完,我便伸手想把唐先生拉到自己的背後。

  唐先生幾乎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甩開了我伸出的手後上氣不接下氣的解釋
道:「不行的,如果不能通過獻祭啓動這兩座石製傀儡攔住後面的東西,就算我
們能逃出去,最終也沒人能逃脫被詛咒的命運的!」

  「你說什麽?」聽到唐先生如此說,我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因爲我一時間沒
有理解他話語中的意思。

  就在唐先生想要開口向我解釋的更明白的時候,通道内的腳步聲停止了……

  在我們之前過來的通道入口處,一個高大的人影出現在了我們的視線當中。
當我們看清楚人影的外貌之後,周靜宜随即發出了高八度的尖叫聲!

  準確的說,我們的眼前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具活生生的行屍走肉!全身覆蓋
着沉重的古代盔甲,但一顆從盔甲内伸出的頭顱竟然沒有皮膚的覆蓋,整個腦袋
幾乎就是一個面部肌肉包裹的骷髅頭,一雙血紅的眼球外凸,鼻子隻剩兩個黑色
的凹洞,嘴巴位置的兩排牙齒卻異常的雪白,顯得格外的醒目。

  羅鎮東和強子沒有任何的猶豫,舉起随身的槍械朝着眼前的這具行屍便開始
了射擊。

  一顆顆的子彈準確的命中了行屍的身體上,行屍被子彈巨大的衝擊力打的後
退了幾步,但随之又穩穩的站在了原地。一對紅眼球來回的轉動着,掃視着祭祀
坑中的幾個人。最終,它的視線集中到了現場唯一的女性周靜宜的身上。裂開嘴
,仿佛「嘿嘿」的笑了起來,跟着邁開大步,朝着周靜宜快速的衝了過來。而之
前開槍射擊的羅震東和強子,他仿佛根本就沒看在眼裏一般。

  強子和羅鎮東顯然被行屍的無視所激怒了!緊接着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射擊。
連續數發子彈再次擊中了行屍,行屍只是身體晃了一晃,絲毫沒有減緩移動的速
度。而周靜宜顯然被眼前發生的一切嚇呆了,站在原地動彈不得,我只看見她的
雙腿在劇烈的打顫……

  眼看着行屍越來越接近周靜宜,強子和羅鎮東卻都隻能無奈的停止了射擊。
因爲再開槍,極有可能會誤傷到周靜宜,兩個人只能揮舞着手中的槍械朝着行屍
沖了過去,試圖阻攔對方。

  不過行屍只是随意的揮了揮手,便將接近的兩人遠遠的擊飛了出去。我此刻
也顧不上唐先生了,從側面縱身一撲,撲到了行屍的身上。在接觸行屍的瞬間,
一股劇烈的腐臭味道傳入了我的鼻腔内,我幾乎惡心的當場便想嘔吐……

  和行屍身體碰撞的感覺仿佛是撞在了堅硬的鋼鐵上一般,我很自然的被反彈
坐到了地面。行屍扭頭望了我一眼,此刻的我早已忘記了畏懼,不甘示弱的擡頭
和它對視。

  就在和它視線交織的瞬間,雙眼曾經的那種刺痛感再次出現,我的視線當中
又一次被金色的光暈所籠罩。行屍血紅的兩個眼球立刻冒出兩股黑煙……

  這一刻行屍的整個身體仿佛失去了平衡,朝着側面踉踉倉倉的連退了幾步,
同時張嘴發出了凄厲而刺耳的嘶吼聲。不過僅僅片刻之後,行屍便找回了平衡,
這一刻,它顯然放棄了原先的目標周靜宜,而是快速的向我衝了過來,一支只剩
下少量肌肉組織粘連着骨骼暴露白色的手臂遮擋在了它的雙眼之前,而另一隻手
則狠狠的向我砸了過來。

  我連忙朝着側面連續的滾了幾圈,躲開了行屍的攻擊,而我之前所在的位置
被行屍的那隻手砸出了一條深深的痕迹。

  行屍意識到我躲開了它的攻擊,側過身子又一次向我衝了過來。行屍的速度
極快,我此時剛剛爬起來一半,來不急做出閃避的動作。眼看行屍的手臂就要砸
到我的身上,槍聲響了起來。周靜宜終於從極度的驚慌當中反應了過來,朝着行
屍的背後開了一槍,行屍的身體因此晃動了一下。同時唐先生不知何時也已經來
到了我的側面,竭力揮動銀質匕首,砍在了行屍的手臂上發出了幾乎是金屬碰撞
般的「叮鐺」聲。行屍的手臂的因此揮舞軌迹發生了改變,我才勉強再一次躲避
開了行屍的這一次攻擊。

  「血……獻祭需要血!快去……」唐先生一邊喘氣,一邊努力維持着身體的
站立,攔在了我和行屍的當中,上氣不接下氣衝我叫嚷着。

  在另一邊,剛剛支撐着爬起來的強子聽到了唐先生叫嚷,明白了唐先生的意
思,是要我們和他一樣,割破身體將自己的血液作爲祭品塗抹到青銅巨鼎上後,
連滾帶爬的朝着巨鼎衝了過去。

  唐先生從眼角的餘光觀察到了強子的動靜,并明白了強子的目的後又連忙喝
止道:「強子,你的沒用……要嚴平的!」

  強子側過頭,呆呆的望着唐先生,一時之間顯得不知所措。我則沒管那麽多
,按照唐先生的指示不顧一切的衝到了青銅鼎的旁邊。上上下下一陣亂摸,終於
從胸前的口袋裏摸出了那把之前撿來的瑞士軍刀……

  唐先生因爲失血過多,此刻能站立、叫嚷已經是極限了,剛剛喊住強子,脖
子便被行屍伸出的手臂一把掐住提到了半空當中。不過他畢竟是「專業的除魔者
」,即便此刻依舊保持着鎮靜,沾滿鮮血的雙手努力擡起,一把抓住了行屍的手
臂,在接觸的瞬間,行屍的手臂發出「茲啦、茲啦……」的聲響,血手和手臂接
觸的縫隙間冒出了股股黑煙。

  行屍再一次發出了凄厲的嘶吼聲,白森森的指骨從唐先生的脖子上鬆了開來
。唐先生同時也鬆開了自己的雙手,整個身體跌落在了地面上。

  我拿着瑞士軍刀,學着之前唐先生的樣子,在手掌上狠狠的劃開了一條口子
,鮮血滲出後一把抹到了青銅鼎上。同唐先生的血一樣,我的血也在片刻間消失
的無影無蹤。正當我以爲不夠,準備再次擠血塗抹時,整座石室忽然顫動了起來
……

  青銅巨鼎兩側站立的石像身體赫然發出了黯淡的光輝。

  行屍顯然注意到了這一點,它放棄了繼續攻擊唐先生的打算,轉過身子,朝
着我們原本想要逃離的通道那邊衝了過去。不過就在它剛剛經過一尊石像身邊時
,石像忽然動了!原本雙手按在地面的巨大劍刃被石像的雙手高高舉起,重重的
砍在了行屍的面前,行屍的前進路線被堵住了。跟着另一邊的石像竟然邁開了步
子,一下站在了行屍的面前,同樣揮舞着手中的巨劍向着行屍劈砍了過去。片刻
之間,兩座石像武士便成爲了行屍的對手,揮舞着巨劍朝着行屍不斷的攻擊,行
屍在兩尊石像武士的攻擊下連連的後退。

  「走……快走……」見到石像揮劍開始攻擊行屍,唐先生立刻聲嘶力竭的叫
喊了起來。

  我此刻根本就沒時間去仔細思考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聽到唐先生的叫喊後
,我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轉過身子衝到了唐先生的身邊,扯着他的手,硬生生的
將他拖到了左邊的肩膀上,扛着他,朝着我們原先預定的預定的逃亡通道跑去。

  行屍見到我扛着唐先生逃走,發出了刺耳的尖叫聲,但它無論怎樣移動身體
,前進的路線卻都被石像武士揮舞的巨大劍刃所封堵,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我扛着
唐先生衝到了入口的位置。

  從驚慌中恢復過來的周靜宜在朝着行屍開了一槍後,便早早的跑到了入口的
位置觀望,見到我扛着唐先生衝過來後,趕緊過來扶住了我。強子和羅鎮東都是
聰明人,此刻也都看出了行屍被石像武士所阻攔,随即也都不顧一切的衝到了通
道入口處。

  我們四人沒有交談,大家都明白該做什麽。強子衝到路昭惠的身邊,扛起路
昭惠便朝着通道内飛奔而去。羅鎮東順手將裝着炸藥和雷管的背包拖着緊随其後
。我和周靜宜聯手攙扶着唐先生跟在後面。

  跑了一段路後,唐先生似乎恢復了一些精神,一邊喘氣,一邊側過頭對我說
道:「嚴平,周小姐扶我走就行了。你辛苦一下,留在最後,爲了防止那個怪物
可能從傀儡武士那裏衝過來,你最好把這一路都給炸塌!」

  我側過臉質疑道:「炸是沒問題,但這裏太狹窄了。要炸的話,極有可能會
向上次一樣,炸了後面,同時造成前面也塌方的!」

  唐先生頗爲堅決的回答道:「要是這樣的話,那也是我們的命數了!如果你
擔心被堵在這裏的話,你和周小姐走,我留下來炸坑道就是了!」

  聽到唐先生說的如此堅決,我只能歎了一口氣。唐先生沒有接受過爆破方面
的專業訓練,要他留下炸坑道,十有八九會搞不清楚藥量和最佳的爆破位置。爆
破的結果極有可能便是我預想的最糟糕的情況。如今,也只有我再一次承擔起他
交代的這個任務了。

  想清楚了這點,我随即大聲的叫喊起了跑在前面的羅鎮東:「鎮東,鎮東…
…」

  聽到了我的呼喚後,羅鎮東停下了腳步,扭頭回應道:「平哥,什麽事情?」

  「裝炸藥和雷管的包留下,我要在後面炸坑道!你過來和周靜宜一塊扶唐先
生。」

  羅鎮東聽清了我的話後,立刻轉身跑了回來。將裝着炸藥和雷管的包交到了
我的手上後,便又接替我和周靜宜一塊扶着唐先生追強子去了。

  看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當中後,我無可奈何的留在原地,放下了羅鎮東
給我留下的礦燈用以照明,開始在通道兩側挖掘凹槽佈置炸點。

  此時的我手頭的工具就只有那把瑞士軍刀。和唐先生等人匯合後,我便把撿
來的八一式半自動步槍拿給了強子使用,那家夥剛才跑的急了,搶也丢在了祭祀
坑那邊。要是沒丢,槍托都還能勉強充當一下挖掘的工具了。不過好在現在這座
通道比上面的坑道要狹窄的多,在我看來,只需要在通道兩側的斜上方開鑿兩個
炸點并放入適量的炸藥便足以造成堵塞的爆炸效果。

  一邊挖,我一邊在心中默默祈禱着:「那個怪物可千萬别衝破石像的阻攔啊
!要它這個時候出現在我的面前,我肯定死定了……」或者是因爲我的祈禱起了
作用。等我挖好了兩個炸點,將炸藥和雷管以及引線這一切佈置完畢後,一切都
顯的非常順利。

  我彎着腰,牽着引線向後延伸,在確定點燃後我有時間向後奔跑足夠長的距
離才會發生爆炸後,我拿出打火機點燃了引線。剛剛起身準備向後跑,結果一擡
頭便看見一個白色的影子站在兩個炸點的位置下面,一動不動的望着我……

  居然又是那個長髮的白衣女人!

  我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盯着對方。

  雖然都是長髮、白衣,外形一樣,但我此刻也意識到她和屍傀之間的區别所
在了!屍傀似乎只能四肢着地爬行前進,而這個白衣女人卻和普通人一樣,只用
雙腳行走。而且此刻女人居然刻意的將原本遮蓋了面部的長髮捋到了兩側,在我
面前徹底展露出了她美貌的容顔……

  「怎麽可能?她怎麽追到這裏來的?祭祀廳的那兩個石像武士難道沒有阻攔
她?或者是她比那個行屍還厲害直接突破了兩個石像武士的攔截?這不可能啊,
剛才那個行屍的速度和動作給我的感覺比這個白衣女人還要迅速,都被兩個石像
死死的堵住前進的道路……」我一時之間對於白衣女人出現在這裏的原因感到了
不可理解。

  白衣女人意識到我在看她,表情慌張的側過了臉。我可不認爲她側臉的原因
是因爲女性的羞澀,此刻的她全身顫抖着,不斷的試圖規避我的視線,顯然對我
的目光異常的畏懼。

  就在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女人忽然開口說話了,聲音有些低沉沙啞,但
極富磁性,類似於女歌手當中的中低音。她咿咿呀呀的嘀咕了好幾句,可我一句
也聽不懂,隱約間感覺她的語言發音似乎有些接近南方地區的客家方言。不過很
可惜,雖然我多少聽的懂一些客家話,但此刻我也只是覺得她的語言有些類似於
客家話而已,她究竟想說什麽,想表達什麽意思,我是根本就不明白的。

  女人似乎發覺到我聽不懂她的話,又伸出手在我面前連連的比劃起來,用手
指着她自己,又指着我,然後做出了類似於拖拽般的動作……

  這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一點她的意思,看樣子,她居然是要我帶她離開這裏
一般。意識到着一點後,我覺得非常的可笑。這個白衣女人根本就是存在於這座
地宮裏面的怪物,現在居然表達了想要離開地宮的意思。

  就在此時,我忽然想到,我好像早已經點燃了雷管引線,低頭一看,地面滋
滋燃燒的引線此刻已經燒到距離兩個炸點的雷管只有半米左右的距離了。之前光
顧着去理解白衣女人的語言和動作了,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自己此刻留在這裏的原
因和目的。意識到了這點後,我哪裏還會去管那個白衣女人,轉身就想快速的逃
離這裏。

  可剛轉身,我又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那個白衣女人。白衣女人見到我沒理她
,轉身要走,美麗的面孔當即便流露出了極度失望和悲戚的表情,便如同普通的
少女馬上就要哭泣起來一般。

  見到女人此刻的表情,我忽然感覺到了心軟。而且見到她就站在兩個炸點下
方,如果女人不挪動位置,我敢肯定,她必然會遭到爆炸的劇烈衝擊。想到這裏
,我也不明白自己此刻的腦子究竟怎麽了。我轉身衝到了白衣女人的身邊,一把
扯住了她的手,拖着她朝着通道深處狂奔而去……

  當我拉着女人跑出了十多米的距離之後,背後傳來了兩聲沉悶的爆炸聲。爆
炸的氣流從身後襲來,我只感覺到劇烈的震蕩,整個人被吹的飛了出去……

               (待續)
2015-7-16 06:3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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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漂泊旅人
2015年8月6日首發於SIS


               第三十三章

  強大的衝擊震的我暈頭轉向。不過萬幸的是,雖然頭暈,但我卻保持了基本
的思維和對周圍環境的感知。在我被衝擊波撞飛的同時,被我牽著手的白衣女人
便獲得了我們兩人的身體主導權。女人憑藉著她不可思議般身體協調性和柔韌性
自由的在空中變換著身體的動作和姿態,每當我倆即將撞上坑道的牆壁時,女人
便會提前一步身體運動,或用手,或用雙腳支撐牆壁減緩衝擊的力量。我仿佛是
被白衣女人帶著在狹窄的坑道兩側牆壁中來回跳躍飛行一般快速的向前前進了數
十米的距離一般。

  隨著衝擊力的衰退,白衣女人終於拉著我跌落到了地面上。接觸地面的時刻
,我鬆開了女人的手,在立足不穩的情況下向前翻滾了幾圈後,終於停住了身形。
我雙手支撐著從地面爬了起來。原本以為失去了礦燈的照明我的眼前將一片漆黑。
但當我睜眼一看卻意外的發覺此刻坑道內四處密佈著極為黯淡的光輝。雖然黯淡
,但卻足以讓我觀察到周圍坑道的實際環境狀況。再仔細一觀察,我發現,這些
黯淡的光芒都來自坑道的四周牆壁,略一思量,我明白了光芒的出處,這裡的土
層除了富含銀礦石之外依舊蘊含了眾多的螢石。而螢石便是俗稱的夜明珠,這裡
的螢石顆粒小,但極為密集,以至於眾多細小螢石所散發的光暈竟然勉強照亮了
整座坑道。

  正當我慶倖自己能夠憑藉這些微弱的光暈不至於在坑道內成為睜眼瞎的時候。
白衣女人無聲無息的從後面摸到了我的身邊,伸出雙手一把就抱住了我腰。我立
刻產生一種毛骨悚然般的恐懼感,正當我驚覺想要擺脫女人的摟抱時,女人更進
一步將臉直接貼到了我的面前。

  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湧入了我的鼻腔……

  在聞到這股味道的刹那,我的精神瞬間鬆弛了下來。這股香味讓我不自覺的
回憶起了慈祥的奶奶。因為在我的記憶當中,奶奶的身上也始終帶著同樣的一股
淡香。這種香氣讓此刻的我產生了一種極度的懷念甚至是流連忘返般的自失……

  幼年的我總是聞著奶奶身上的這種香氣,在奶奶溫柔的歌謠聲中漸漸的進入
夢鄉。此刻的我其實並未喪失對自己身體掌控的能力,假如願意,我完全可以用
力掙脫女人的摟抱從女人的身邊逃離。但精神上突然的鬆弛以及對奶奶往日的那
種留戀讓我不願意捨棄此刻這種似曾相識般的舊日感受。就這樣,我不知不覺忘
記了身邊的一切以及自己此刻所處的環境,緩緩的癱坐在了地上。漸漸的,我產
生了揮之不去的倦意,我閉上了眼睛,身體歪倒了下來,隱約中,我感覺自己的
頭似乎枕在了女人的膝蓋上。女人的雙手溫柔的摩挲著我的身體,讓我感覺到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舒適感覺,我居然就這樣在白衣女人的撫摸下渾然不覺的睡著了……

  進入睡眠狀態當中的我忽然意識到自己又一次進入了之前在謎樓當中的夢境
之中。在新的夢境當中,我依舊是一個旁觀者的身份。而之前和少年男子野合的
少女也不出意外的再次成為了夢境當中的女主角……

  「不是……不是墓室裡的白衣女人……」

  夢境中的我忽然發現了夢中女子和墓室內遭遇的這個白衣女子的不同。雖然
兩人的相貌幾乎如出一轍。但經過我在夢中細緻的分辨,我終於發現了兩者的不
同。之前白衣女人在我的面前又說話又比劃動作的時候,我仔細的觀察了白衣女
子的相貌,白衣女子的左頰邊緣接近耳根的位置有一顆頗為明顯的紅色小痣。因
為小痣的位置很偏,所以絲毫沒有影響白衣女子秀麗的容顏。而夢中的少女在同
樣的位置卻沒有任何明顯的面部特徵,她的臉光潔白皙,幾乎沒有任何的瑕疵。
不過夢境中少女的行為卻同她哪近乎于天使般純潔的面孔扯不上任何的關係……

  夢中的少女比之我上次在夢中見到的樣子似乎成長些許。不再是少女的摸樣
,而是變成了青年女性的樣貌,之前自然垂散的長髮此刻也被收攏盤在了頭頂。
對於古代的髮式我多少是瞭解一些的。少男少女未成年前是不需要什麼髮型的,
都是讓頭髮自由披散的,這便是所謂「垂鬢童子」這一說法的由來。不過成年之
後,男子便需要結髮髻,女子則需要盤頭了。從眼下夢中女子的髮式來看,此刻
的她似乎已經完成了女性的成人禮,而且嫁做了人婦。因為我作為旁觀者在夢中
見到了她和一個中年男性舉行了似乎是婚禮儀式般的畫面……

  不過很顯然,夢中女子並非一個遵守婚姻道德的女性。在和中年男子舉行儀
式的當夜,中年男子或者因為疲勞,早早的進入了睡眠,而女子則在中年男子熟
睡之後,溜出了兩人共同居住的房間來到了房間外庭院的牆邊,在這裡,上一次
和女子野合的男性又一次的出現在了女子面前,兩人相互摟抱親吻之後,女人趴
在矮牆上,撩起了自己的衣裙,朝著男人撅起了屁股,男子則緊緊的抱住了女人
腰,在女人的身後用力快速的聳動著自己的下身……

  之後我便如同看色情影片一般,不斷的流覽著這一對男女背著女人的丈夫一
次又一次的偷情和野合,直到偷情男性走到生命的盡頭……

  偷情的男性似乎並非只有夢中女人一個情人,應該還有其他的女性情人。在
夢境中,他似乎是因為同其他的女性偷情被發覺後遭到了他人的追殺,最終被另
一個情人的丈夫所殺死。不過偷情男性似乎在那個時代擁有很高的社會地位。所
以,雖然他死的並不光彩,但葬禮卻頗為隆重。夢中女人出現在了偷情男性的葬
禮上,此時的她腹部隆起,應該是懷了身孕。對於情人的死,女人似乎極為悲痛。
她趴伏在男性的屍體上放聲痛哭。就在這一刻,我隱約看見從男子的遺體中,某
種透明的物質轉移到了女人的體內。

  雖然在夢中,但我還是意識到了這一幕的特殊。

  「哪是什麼東西?女人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情人遺體身上有東西進入到了自
己的體內……這在搞什麼?」

  我忍不住沖著女人大聲喊叫起來,想要提醒女人在她身上發生的一幕。但很
快我意識到,我現在是在做夢。那個女人根本就看不見我的存在……

  就這樣,女人發生了徹底的改變。如果說之前她和死亡男性的之間的偷情行
為還存在某種純潔愛情的話,之後女人則徹底成為了情欲的俘虜。生下孩子後,
她便開始瘋狂的向身邊的男性索取肉體上的滿足和快感。和她有著生理關係的男
性一個一個在透支了巨大的精力之後接連死去。第一個死亡的便是她的那位中年
丈夫……

  終於,單獨和某一個男性的性愛已經滿足不了女人的生理需求了。她開始追
求各種各樣的花樣和性愛方式……她所處的時代似乎並未有太明顯的禮教束縛。
對於她近乎於變態的性要求,各種各樣的男性並未覺的異常。因為貪戀她的美色
,男人們仿佛如飛蛾撲火般一個個成為了她的裙下之臣。即便這其中不斷的有人
死在她的床榻之上……最終,一個頭戴冕冠,社會地位極高的男性也成為了她性
愛的俘虜。

  她的兒子在不知不覺中逐漸的長大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女人的生活雖
然格外的淫亂,但她卻始終在兒子面前呈現著慈母般的形象,而且竭力避免在兒
子面前暴露出哪怕一絲蕩婦的真實面貌。所以她的兒子始終都不知道母親在兩性
方面的種種行徑……

  當女人的兒子成年,束起髮髻,穿上皮甲的畫面出現在夢中的時刻,我猛然
意識到了我此刻看見的是什麼了……

  「是夏南……這個女人的兒子就是夏南,也就是這座陵墓的墓主人!那……
那這個女人就是傳說中的夏姬了!我的天……我究竟怎麼了?我居然正在夢中經
曆著與墓主人有關的一切……」

  當明白了這些之後,我忽然不願意醒來了。我希望我能就這樣一直睡眠下去
,並徹底弄清楚夏南和他母親夏姬在歷史上究竟有著怎樣的遭遇和經歷。不過正
當我打算將這個夢持續的做下去的時候,身體劇烈的抖動將我從睡眠當中拉回了
現實世界。

  當我睜開雙眼時,強子的面孔映入了我的眼簾。

  「大哥、大哥……你終於醒了!」見到我睜眼,強子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情!

  「我、我剛才睡著了?」我有些迷迷糊糊的開口問道。

  「沒事就好!」

  盧老三的聲音在我耳旁響了起來。我側過臉,結果見到除了強子之外,盧老
三和另外兩名盜墓者也在旁邊關切的望著我的情形。意識到我此刻有些迷糊,盧
老三主動開口向我說明了此刻他們出現在我身邊的原因。

  「剛才唐先生過來,說你留在後面炸坑道。聽到爆破聲後,你半天沒跟上來。
唐先生叫我們四個人返回來找你,結果就發現你一個人躺這了。估計你剛才跑的
慢了,所以被炸暈了。不過現在沒事就好,能起來走路麼?不能的話,我背你……」

  「一個人?」聽到盧老三如此說,我猛然想起了自己應該是倒在了白衣女人
的懷裡後才睡著的。我連忙直起身子四處張望了一下,除了強子和盧老三等人,
周圍再無其他任何人的存在了。

  我想了想,終究沒有將白衣女人的事情告訴強子等人。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何
會刻意的在他人面前隱瞞了白衣女人存在的事實。或者是因為我忽然意識到,白
衣女人極有可能將成為我解開這座陵墓秘密的關鍵所在。

  「那個白衣女人究竟是個什麼東西?說她是人,可從她身上感覺不到正常人
的那種氣息,但要說是鬼,她又和傳說中的鬼沒有絲毫的相似,會說話,能顯示
各種表情,甚至還會難過和哭泣,莫非、莫非她是和林美美一般的存在?最重要
的一點,白衣女人似乎對我沒有任何的惡意!剛才我徹底的昏睡了過去,那個女
人要想對我做點什麼,實在是太容易了。但很顯然,她什麼都沒做。否則的話,
我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和強子還有盧老三這幾個人在一塊了……」

  雖然一肚子的疑問。但我明白,現在不是自己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所以在
接過強子遞來的水壺,喝了一口略略休息了片刻後,我便立刻起身,跟著強子等
人朝著坑道前方繼續前進了。

  這一路走了很久,途中從強子和盧老三等人的口中得到了一個讓人振奮的消
息。唐先生帶著眾人一路尋找的古代工匠的取水處,居然真的被找到了。而唐先
生讓強子等人返回來找我,除了對我個人安全的關心之外,更重要的也是因為他
們此刻需要我這個爆破手趕去設法為眾人開出一條逃生的通道。

  當走到這條坑道的盡頭處時,我終於再一次見到了唐先生和其他人員。通道
的盡頭居然是一間中等空間的石室,石室的中央,一條斜坡道向下延伸。斜坡從
半途起,便完全被水所淹沒了。

  唐先生坐在石室的角落邊休息。見到我和強子等人返回,立刻出聲將我喊到
了他的身邊。此刻的他因為體力透支,失血過多,精神顯得格外萎頓,說話也是
有氣無力的。

  「剛才我安排了兩個人沿著斜坡潛水下去看了一下。結果發現入水口哪裡被
一個純銀的柵欄給封死了。柵欄很粗,我們現在沒有工具能弄斷。柵欄間的縫隙
很小,人鑽不出去。你覺得該怎麼辦?」

  聽了唐先生的說明,我皺起了眉頭。此刻我們攜帶的炸藥沒有防水包裝,最
關鍵的是,手頭的雷管都是火雷管,無法進行水下引爆。所以潛入水中炸開柵欄
這個方法立刻便被我否定了。我思考了片刻,說出了我的看法。

  「如果土層不是太厚的話,利用現有的炸藥精確計算,我應該可以從側面炸
出一條小通道直接通入地下河的。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唐先生平靜的詢問著。

  「我們不知道這地下水脈有多長,是否真的有通往地上河的水道,中途有沒
有可以換氣的空間。要是沒有的話,我們即便順利潛入了地下河也可能被活活淹
死的。」我談了自己的擔心。

  聽了我的話,唐先生歎了一口氣道。「你說的這些我都想過了。不過已經走
到這一步了,我們不可能再回頭了。繼續留在這裡終究是一個死。倒不如乾脆賭
一把了。」

  我想了想,最終也只有點了點頭。但我還是向唐先生提出了我的建議。「我
是不在乎和你一塊賭這一把的,不過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我覺得你還是應該把人
都召集起來。願意和我們一塊下水的,跟著走。不願意的,應該尊重他們自己的
選擇。」

  唐先生隨即招手示意,分散在石室四周休息待命的眾人隨即集中到了我和唐
先生的周圍。唐先生斷斷續續的將我和他商量的結果告訴了眾人。末了淡淡的說
道:「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了。下不下水,不強求。願意跟著我和嚴平走水道逃
生的,一會一旦順利炸開通道,就一塊走。覺得這個方法希望不大,想要在這裡
繼續尋找其他離開方法的,剩下的東西隨便拿了!命是你們自己的,大傢伙自己
決定吧。」

  唐先生說完了。整間石室隨即陷入了沉寂。眾人這一路跟著唐先生過來,最
終目的無非就是想要逃出這個鬼地方。當大家意識到,唐先生計畫的這條逃離路
線生還可能性並不高後,所有人都不得不認真的計較這其中的成功幾率了。畢竟
,事關自己的小命……

  最終,已經清醒過來,之前一直沒有開口的路昭惠咬了咬牙,抬頭望著我,
第一個做出了選擇。「我和靜宜之前被那些怪物們給圍住了。要不是小嚴我這條
命早就沒了。小嚴既然決定了要和唐先生一塊潛水逃生。我就跟著走水路了!」

  路昭惠說完,周靜宜也立刻表了態。「我和路姨一起!」

  見到兩個女人率先表態。強子、盧老三和羅鎮東等幾個人也都橫下了一條心
,確定選擇跟著我和唐先生賭上一把了。

  剩餘的盜墓者原本都是亡命之徒,見到多數人都做出了選擇,最終也都明確
了跟隨唐先生的態度。如此一來,所有人的意見便統一了。

  我明白事不宜遲的道理,向之前潛水探路的兩名盜墓者瞭解了斜坡下面水道
的大致走向後,立刻便拉著強子和盧老三,開始在斜坡的側面開始挖掘炸點。其
他人則和唐先生一道,幫著清理和轉移廢土。

  盧老三盜墓經驗豐富,開掘通道連通水脈和開掘盜洞類似;強子是礦工世家
出身,這種活也是輕車熟路。我們三人一邊炸,一邊挖,終於順利的開出了一條
六米左右長度直徑一米半的洞穴出來。我在估摸著距離水道還有接近一米左右厚
度土層的位置開掘了數個炸點,將預估好了的藥量埋入,插入雷管和引線後,牽
著引線爬出了洞穴。

  幾分鐘後,隨著洞穴內穿來的沉悶聲響,水流瞬間溢滿了整座洞穴。

  「先下去個水性好的,把水洞清理一下。」在外等待的的眾人隨即湧入石室
,唐先生立刻做出了新的指示。之前曾經潛水探路的一名盜墓者隨即主動的閉氣
鑽進了水洞當中。一分多鐘後,這名盜墓者從水洞中探出了腦袋。抹了一把臉上
的積水大口呼吸了幾下後,大聲向眾人彙報道。「水道通暢……可以走。不過地
下河的水流有些急,我剛才在裡面轉身,差點被沖走。」

  唐先生喘著氣說道。「水流急不是問題。水道沒堵就好!大家現在休息,准
備一下。體力恢復好了,就從這裡潛下去!」眾人聽到後,紛紛散開,尋找合適
的位置和場所,抓緊時間修養體能。我和強子以及盧老三剛才費了許多精力開掘
通道,此刻自然是疲憊不堪。唐先生考慮的比較周全,給了我們恢復體力的時間
,我們三人便也打算找個角落恢復一下。卻不曾想,唐先生徑直走到了我的身邊
,主動將我拉到了石室的角落當中。唐先生明顯是有話要對我單獨說明,盧老三
和強子見狀也就沒有跟過來。

  確定周圍無人後,唐先生壓低了聲音道。「你和王烈認識多久了?」

  我楞了楞,沒有想到唐先生此刻會突然問起我和王烈的事情來。不過我覺得
這應該沒有隱瞞的必要,也就老實的回答道:「沒多久,還不到一個月吧……」

  聽到了我的回答後,唐先生方才恍然大悟般的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難怪
你什麼都不知道了。看來王烈他們也是剛剛才遇上你了……」見到我一臉疑惑的
表情,唐先生如長者般語重心長的對我說道。「王烈是幹什麼的,你多少應該了
解一些的。這個我就不需要向你解釋太多了。我想告訴你的是,如果這次我們真
的能順利的從這裡活著逃出去的話,我建議你最好還是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為好!」

  「這是為什麼?」聽到唐先生如此說,我不禁反問了一句。

  唐先生輕輕歎了口氣。「我並不是說王烈這個人不好,我認識他的時間也不
短了。他確實是個人物!作為朋友,值得結交。不過他和他的那幫人,怎麼說呢?
嗯、在某些方面原則性太強。所以在我們這個行當裡有不少人看他不順眼。和他
走的越近,也就越危險……」

  我楞了楞,愈發不理解唐先生說這些話的原因了。唐先生皺了皺眉,意識到
我並沒有明白他想要表達的意思,只能進一步的說明道。「王烈他們有時候管的
太寬了。有些事情,不管和他們有沒有關係,只要他們看不過眼,便會橫地裡插
上一腳。時間長了,自然就會得罪一些人。王烈自己的實力是很強的,在我們這
個行當裡,比他強的沒幾個。所以他自己當然是無所畏懼的。不過那些他的對頭
對付不了他,就會把矛頭指向他的朋友和夥伴。我實話告訴你吧……幾年前王烈
就曾經想要拉我入夥。不過我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自己獨來獨往的單幹。倒
不是我對王烈有什麼意見,而是一旦和王烈走到一起,就極有可能會成為某些人
的眼中釘的,所以,如果不想糊裡糊塗的被人給盯上的話,最好還是和他們那些
人不要有太多的來往最好。」

  說完了這些,唐先生發現我還是一副沒有明白的表情,最終只能無奈的搖了
搖頭,向我揮了揮手掌,示意我找地方休息。而他自己,則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閉上了眼睛,迅速進入了坐禪入定一般的狀態當中了。

  考慮到一旦潛入地下水道後將會遭遇到各種不確定的結果。這一次的休息時
間非常的長,大多數人都利用了這個時間段小睡了一陣。睡醒後,便將剩餘的幹
糧食品等一股腦都清理了出來。大家心中有數,要是唐先生判斷的這條逃生路線
和方式不對的話,大家極有可能會面臨活活淹死在地下河道的境遇。若是如此,
現在的這些東西便是在場的人員這輩子吃的最後的一餐了。

  石室當中的氣氛格外的壓抑。我嚼著一塊餅乾,就著水壺喝水,見到強子垂
頭喪氣,但又心有不甘一般的表情,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他打氣道。「好了
,強子,打起精神來!大哥我告訴你,咱們肯定能活著從這鬼地方逃出去的!」

  強子抬起頭苦笑著回答道。「大哥,你就甭安慰我了。現在啥情況,我心裡
有數……」

  我故作誇張的大笑對著強子說道。「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你知道我為啥說
我們肯定能活著出去麼?就因為我嚴平在這裡!我從小就運氣好,而且命夠硬!
菩薩不納、閻王不收!多少次想死都沒死掉……你只要跟著我走,保你一帆風順
,絕處逢生!我記得我給你說過的,當年搞實彈演習,我們那個排沖在最前面,
按照演習計畫,我們排到了地方就該固守待命的。我忽悠我們排長爭功,所以沒
按計劃在原地待命,而是直接朝下一個目的地就前進了。結果後面炮團那幫子雜
種弄錯了炮擊時間,在我們計畫待命的時間段開了炮,我們剛走沒幾分鐘,他們
就把我們之前呆的地方炸成了蜂窩。我們排後來所有人都說我是他們的救命恩人
,要不是我鼓動排長提前出發,我們整整一個排的人估計當時就得全交代在那地
方了!」強子聽到我講起從軍時的往事,勉強的擠出一點笑容。不過即便是強顏
歡笑,不過心境多少也得到了一些改善。

  此時角落中的唐先生卻突然接過了我的話頭。「嚴平說的沒錯了!大傢伙也
不要太悲觀沮喪了。雖然我們從水裡走是賭博。但我感覺我們這裡的人肯定都能
順利的從這裡活著出去的。至於原因,和嚴平說的一樣。因為現在這裡的人每個
人都是運氣極好的。如果我們運氣不好,大傢伙覺得我們能活著站在這裡麼?人
這輩子,運氣很重要……只要運氣來了,沒什麼事情是辦不到的……」

  聽到唐先生如此說,現場人員的心氣不自覺的被調動了起來……

  「唐先生說的沒錯了。我的運氣從來都不差的。我記得我兩年前在陝西掏貨
……」

  「你那次算什麼啊?去年底我和鎮東跑徐州那趟才叫驚險。正好碰上地方公
安巡山……」

  一時間在場的盜墓者們紛紛炫耀起了自己人生當中的驚險一幕以證實自己好
運當頭。有運氣,自然就能化險為夷。想到這裡,現場壓抑的氣氛不知不覺的又
活躍了起來。我和唐先生彼此心有靈犀的遠遠對視了一眼。

  正當眾人談性正濃大有將自己以往的「英雄事蹟」徹底曝光之時。唐先生從
角落裡站了起來。他很清楚,現在正是這裡的大多數人精神狀態最好的時刻,也
正是出發的最佳時機,隨即下達了指示。

  「所有的人整理物品。盧老三,我記得我們有準備備用的氧氣瓶吧。你負責
把所有的氧氣瓶都拿出來。誰都不許私藏……」

  聽到了唐先生的命令,攜帶有備用氧氣瓶的人員都老老實實的交出了自己的
存貨。我也走到了路昭惠的身邊。她此刻攜帶的背包是我之前帶進坑道裡的,我
從裡面也拿出了剩餘的兩罐氧氣,交到了盧老三的手上。

  雖然搜羅出來的數量足有十來罐,但顯然無法做到人手一罐。唐先生以不容
置疑的語氣對氧氣瓶進行了分配。別看唐先生從行為到舉止都是一副神棍做派,
但此刻卻顯示出了極為西方式的紳士思維。周靜宜和路昭惠兩名女性首先各自分
配到了兩罐未曾開啟使用過的氧氣瓶。接著是隊伍當中身體素質相對略差以及公
認水性不好的幾個人員。強子的水性一般,在我為其證明的情況下,也領到了一
罐。這些人分配結束後,只剩下了最後一罐使用過了但還有少量存餘的氧氣瓶,
此刻尚未分配到的人員還有我、唐先生自己以及包括盧老三在內的四名公認水性
極好的人員。

  唐先生看了看剩餘的人員,最後將瓶子遞到了我的面前。我見狀,伸手將瓶
子推了回去。在我看來,雖然我不知道唐先生的水性如何,但他此刻身體虛弱,
就算他是浪裡白條一般的人物,此刻下水,只怕也沒我能在水裡堅持的更久了。

  唐先生詫異的看了看我,開口道。「你就不怕活活憋死?」

  我笑了笑,骨子中的那股痞子脾氣冒了出來。「知道你厲害,但你現在這樣
子,在水裡肯定沒我撐得久了。至於憋死?要運氣不好,地下水脈裡真沒有空隙
換氣的話,多少瓶都沒用。無非早死晚死的區別而已。」

  唐先生楊了揚眉毛。轉身將氧氣瓶又遞給了盧老三。盧老三和剩餘的三個人
或許受了我的影響,此刻都充起了好漢。誰都不接,唐先生見狀也不再說話,直
接將這瓶裝進了自己的口袋當中。轉過身向整裝待發的人員下達了指令。「盧老
三,羅鎮東,你們兩個最先下去,記住,鑽出洞子後,先盡力向上方遊,假如頂
上沒有空隙,就在水脈頂部順著水流走!兩人一組,鎮東,你有氧氣,要老三不
行了,想辦法讓老三也吸一口。總之,能撐多久就撐多久!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下去吧……」

  羅鎮東首先鑽進了水洞,盧老三深吸一口氣,緊跟著也鑽了進去。接著,唐
先生又喊到了兩個名字,被喊到名字的人也先後按照唐先生的指令鑽進了水洞……

  就這樣,十幾個人,按照唐先生的指令,兩人一組,逐一進入水洞。唐先生
顯然不放心讓兩名女性自己組成一組,所以他刻意讓強子和周靜宜兩人一同下水
,而路昭慧,則安排了一名在擁有氧氣瓶的人員當中水性較好的人員陪伴。不到
五分鐘,除了我和他還有一名分到了氧氣瓶的人員外,所有的人,都已經鑽進了
水洞裡開始了求生的賭博。

  此時,唐先生轉過身對我說道。「我和他先下,你最後走,不過走之前,你
應該知道我留你在最後的原因吧?」

  對於唐先生此刻所說的「原因」,我大致猜到了原委。隨即回答道:「你是
要我走之前把水洞堵上?」

  唐先生表情嚴肅。「我們闖進這裡,已經犯了大忌了!雖然我也不確定堵住
水洞究竟能對阻攔裡頭的東西起到多大的作用。但這是我們現在唯一還能做的事
情了!我唐某人做事,只求無愧於心。所以,我請你下水前一定要把這事情辦了!
有沒有作用,我們不管,但關鍵是我們做了,這樣我們才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鄭重的點了點頭,對於他的說法表示了認同!無論是屍傀還是出現在祭祀
坑裡的那具行屍,任何一個一旦從這地宮裡跑到外面,必然都會給普通的民眾帶
來巨大的危險。明白了這些的我自然會遵照唐先生的囑託行事了!

  所以當唐先生和最後的那名盜墓者站到水洞旁邊的同時,我當即從背包當中
取出了剩餘的炸藥和雷管,在水洞旁邊開始挖掘炸點。

  唐先生確認我已經開始執行了他的指令後不再廢話,在最後一名盜墓者潛入
水洞後,立刻跟著鑽了下去。

  我則埋著頭快速的處理著眼前的任務。短短數分鐘後,我便在水洞周圍埋設
好了三個炸點。我確定只要引爆,即便無法將水洞徹底堵塞,飛濺的泥土也絕對
能夠將水洞的洞口掩埋、隱蔽起來。鋪設好了引線,我毫不猶豫的拿出打火機點
燃,跟著沖到了水洞旁邊,一低頭,意外的發現在水洞旁,一罐氧氣瓶靜靜的擺
放在哪裡。

  「這個唐先生……」我稍一思考便明白了這罐氧氣是唐先生進洞前特意留在
這裡的。他讓那名分配了氧氣瓶的人員留在最後和他一起下水,目的恐怕便是為
了將這罐氧氣勻出來給我了。

  此刻唐先生已經下水,這罐略有剩餘的氧氣對我而言,不用也是浪費。所以
我毫不猶豫的抓在了左手。右手捏著鼻子深吸了一口氣,低頭朝著水洞一頭紮了
下去……

  在我的的腦袋倒立入水的瞬間,我仿佛看見一個白色的影子出現在了視線可
及的坑道當中。

  「難道是哪個白衣女人?」我大吃一驚。但此刻,我的整個身子已經朝下鑽
進了水洞內。在洞中我是無法轉身再鑽出水洞了。而且外面的引線已經點燃,留
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我狠下了心,不再去考慮哪個白衣女人的問題。對我而言,
我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只能順著水洞朝下向前移動身體,去賭這條唐先生預計
的逃生之路了。

  我手刨腳蹬的努力將身體移動到了水洞的出口位置,半截身子剛探出去,便
感覺到了水流的巨大衝擊力。此刻的我沒有任何的遲疑,雙腿用力一蹬,整個身
體從水洞當中掙脫出來,剛離開水洞,我便被巨大的水流沖出了很長的一段距離。
我竭力調整著身體姿態,手腳並用的努力遊動。

  在水中,我睜開雙眼試圖觀察四周的情形。但視線所及之處全是一片黑暗。
我甚至弄不清上下左右的方位。直到適應了十多秒後,我才終於大致從身體感受
到的浮力上判斷出了朝上的方向。確定了水面大概的方位後,我開始向上遊動。
正當我的忍耐幾乎達到極限,準備開始打算使用氧氣瓶呼吸的時候,我忽然感覺
到向上揮動的手接觸到了空氣。我雙腳再次用力,頭部終於探出了水面……

  我貪婪的連吸了幾口空氣後緩過了氣來,而且忍不住放肆的狂笑了起來!唐
先生的判斷是正確的……這地下水脈是一條地下河,河道頂部和水面之間有空隙。

  在確認了自己不會被憋死之後,我再次調整了姿勢,側過了身體,面孔朝上,
把腦袋的大部分都埋進了水中,只留口鼻不時探出水面呼吸。手腳放鬆,整個人
維持著半仰泳的姿態漂浮著,任由水流帶著我向前移動。因為這種姿勢,能讓我
最大程度的保持體力。

  這種地下水道中時常會出現各種凸起的岩石和鐘乳,在漆黑的環境當中無法
預判,撞上了也只能自認倒楣。不過我似乎真的像我自己之前吹噓的一般,此刻
好運相伴,這一路順水漂流下來,居然暢通無阻。

  數分鐘後,我隱約聽到了從水流過來方向的遠處傳來了沉悶的爆炸聲。我明
白應該是我埋設的炸點順利爆破了。如此一來,我該做的一切都做完了。剩下的
就是聽天由命、隨波逐流了……


               第三十四章

  漂蕩了一會,我感覺到水面水流的速度似乎減緩了一些,但水下的水流速度
卻沒有變化,而且水下仿佛產生了一種向下的吸力。我一思考,立刻明白了,這
一段在地下溶洞的河段到頭了,水面的前方有石壁,而水道在石壁之下……

  我連忙再次調整了身體的姿態,把腦袋縮了回來。雙手伸到前面,反向劃水。
片刻後,我的手便接觸到了堅硬的石壁。因為提前做好了準備,我避免了同石壁
突然的撞擊。我撐著石壁,休息了片刻。呼吸了一大口空氣後,腦袋向下,又一
次潛入了水中。順著石壁和水流鑽進了水下的洞窟當中。然後順著水流的方向快
速的遊動。遊動中,我隱約的感覺到,水流的方向似乎是向上方在延伸。明白了
這點,我又是一陣狂喜。這意味這這條地下水脈極有可能會最終彙聚到地上河流
中。若是如此,只要順著水流走,順利逃走幾乎是必然的。唐先生在這個問題上
,居然又賭對了。

  不過雖然意識到逃生的路線應該是正確的。但我心裡有數,路線看來是沒錯
的。但前提是,我能支撐到地下水脈和地上河水流交匯的地點。所以我只能竭力
堅持著自己閉氣的時間。當確實支援不住了的情況下,我才艱難的拿著氧氣瓶補
充一口氧氣……

  就這樣,靠這手中這瓶也不知道還剩多少的氧氣瓶,我艱難的在水中潛行了
足有將近十分鐘之久。就在我感覺瓶子裡的氧氣越來越稀薄,我本人快要絕望的
時刻。我忽然感覺頭頂的岩石消失了,視線也感覺到了上方的水域透出了一絲白
亮的光線。

  我當即不顧一切,掙扎的向上方水面遊去……

  頭部探出水面的瞬間,我立刻張開嘴大口的呼吸起了空氣。而吸入空氣的同
時,我臉上的積水也流入了口中,導致我在吸入空氣的同時也喝了一大口水。因
為這個原因,我忍不住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四周隨即傳來了我咳嗽的回聲。緊接
著,我聽見了好幾個人的喊聲……

  「又出來一個……」

  「在那邊……」

  「是平哥!……他也出來了!」

  我從劇烈的咳嗽當中緩過了氣。仔細一看,不遠處水邊的水灘上。有人點燃
了火堆。兩個身影從火堆那邊朝著我所在的方向跑了過來,直接跳進了水中。

  「得救了……」意識到自己終於從水底挺過來的我此刻一邊朝著火堆的方向
遊去,一邊借著火光觀察起了此刻自己所處的環境。

  此刻的我正處於一座天然的巨大溶洞當中。地下水脈在這裡形成了一座水潭。
我能感覺到水流依舊在緩慢的朝著某個方向流動,這裡應該只是地下水脈的一處
轉捩點。

  很快,兩個人影遊到了我的身邊,兩個人合力將我拖上了滿布碎石石子的水
灘。趟在河灘上又喘了幾口氣,我才辨認出了將我拉上河灘正是盧老三和羅鎮東
等二人。

  我勉強笑著和兩人打了個招呼。隨即便聽到了唐先生的聲音。「好了,嚴平
也到了,再等半個小時。如果再沒有人出來。我們就出發。」

  聽到唐先生如此說。我連忙轉身向坐在我旁邊的盧老三詢問道。「有人沒在
這裡麼?」

  盧老三回答道。「還少兩個人了。」

  我連忙詢問是誰?當盧老三嘴裡說出了兩個我極為生疏的人名後,我緊張的
心情稍稍放鬆了一些。對我而言,隊伍當中最關心的自然是強子和周靜宜這兩個
跟我一塊進入坑道的夥伴,再其次便是路昭惠,我也不理解為什麼,我在不知不
覺中對這位「阿姨」產生了某種關心和親密的感覺。而唐先生自不用說,他可千
萬不能出事,他要出了什麼事,我們這夥人也就失去了領導和帶路人,誰知道他
不在了會發生什麼樣的後·果。除了以上這四個人外,和我相對親密的盧老三和
羅鎮東現在看來也都沒事。不過我忽然想到強子居然沒有主動跳下來水來接我,
這有些不合情理。隨即開口問起了強子的情況。

  「強子點背,在下面水洞快要出來的地方,腦袋撞了石頭。當時就暈了過去
……」盧老三苦笑著向我解釋著。

  看到我大吃一驚的樣子,盧老三連忙又補充道。「好在周小姐水性比我們預
料的好的多了,強子撞暈後,她居然拖著強子遊到了水面。現在強子在火堆邊上
躺著呢。路太太剛才幫他檢查了一下,說他應該只是輕微的腦震盪了,應該沒大
問題了。」

  聽到盧老三如此說,我立刻起身跑到了火堆旁邊,在同火堆四周的人點頭招
呼了一下後,便坐到了昏迷當中的強子身邊查看情況。路昭惠此刻正坐在強子旁
邊,見我擔心強子,便又出言向我說明了一下強子的情況。再得到了路昭惠親口
確認後,並意識到強子呼吸均勻後,我的心才終於放了下來。隨即轉身走到了唐
先生身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溶洞當中沒有木柴,唐先生等人生火的材料是隨身攜帶用來野營做飯而準備
的甲烷。不得不承認,李朝等人對於這次盜墓行動準備的非常充分。幾乎所有的
野外生存所需要的物資他們都考慮到了,這些甲烷塊即使被水侵泡之後也不影響
任何的使用。

  唐先生見我坐到了他的身邊,隨手遞給了我一根香煙。見到香煙,我很吃了
一驚。「沒被水侵濕?」

  唐先生從胸口口袋裡掏出一個精緻的金屬打火機和煙盒,一邊替我把煙點上
,一邊擺弄展示著兩個東西同時解釋道。「幾年前香港一個老闆送我的,德國貨
,很高級,能防水,所以一直帶在身上了。」

  見到唐先生有煙,周遭的盜墓者們一擁而上把唐先生圍在了當中,此時的唐
先生顯得頗為隨意,毫不吝嗇的將煙盒中的香煙分發給了眾人,然後自己將最後
一支點燃吸了一口道。「到了這裡,我們應該算從那座地宮裡逃出來了。我想聽
聽你的意見了。剛才我讓他們在周圍轉了轉,發現了好幾個溶洞通道。你覺得我
們是繼續潛水順著地下水脈找出路,還是試著走溶洞?」

  我想了想回答道。「之前決定走水路是沒辦法的事了。這一路潛過來,我們
的氧氣也都所剩無幾了。誰知道這地下河還有多遠才通到地面的河道?據我所知
,鳳凰山這邊其實也是雲霄山延伸出來的一條小山脈了。整個雲霄山脈地區內的
溶洞四通八達,很多都能通到外頭的。既然這裡有溶洞通到其他地方,我覺得可
以試著走一走了。要實在都是死路出不去,我們再返回來到這裡潛水走水路也不
遲。」

  唐先生隨即開口詢問了我一些關於雲霄山脈地區溶洞分佈的大致情況後點了
點頭道。「你是本地人,對這裡的地理情況比我們熟悉。這裡你說了算,我們是
死是活,都賭你身上了。」

  說完,唐先生出聲將人召集到了火堆四周,將他和我的談論結果通知了大家。
再確認無人異議後,便命令眾人收拾東西出發。

  盧老三遲疑了一下詢問道:「不等那兩個人了?」

  唐先生歎了口氣道:「嚴平是最後下水的。他都到了,那兩個都還沒出現。
你覺得他們生還的機率還有多少?」

  唐先生的話音剛落,一陣若有若無的聲音不知道從哪裡傳了過來,眾人一聽
,一個個都變了臉色……

  女子的歌聲!竟然是和之前在地宮當中傳來的《株林》一樣的女人的歌詠聲。

  這一下,盧老三什麼話也不說了,提起了背包,從背包裡拿出了一盞之前下
水前經過防水包裹後尚能使用的礦燈用於照明,同時招呼著身邊的兩名盜墓者,
迅速沖向了距離這裡最近的溶洞當中,前去探路。其他人也都連忙收拾起了東西
,快速的跟了過去。此刻只有唐先生和我還保持了比較冷靜的心態。在唐先生的
吩咐下,羅鎮東承擔起了背負強子的工作,周靜宜和路昭惠兩個女人相互攙扶著
,在多數人的簇擁下走在當中。

  當所有人都進入溶洞後,唐先生方才拉著我跟在了最後面。進入溶洞後,唐
先生忽然壓低了聲音問道。「你發現沒有,這似乎不是我們之前聽到的那首歌謠
吧?」

  我一邊走,一邊仔細聆聽著聲音的節奏和分段。聽完了幾截後,我點了點頭
道。「在地宮裡我們聽到的應該是詩經裡的《株林》那首歌了。現在聽到的這首
明顯不是了。四個音節一頓,每段曲調十六個音節,一共三段,三段之後開始重
複,不過我聽不懂唱的是什麼?」

  唐先生聽了我的話,露出了詫異的神情。「你是說,你能聽出來之前唱的是
《株林》那首詩?」

  聽到唐先生如此詢問,我紅了紅臉。因為實際上我哪裡聽的出這聲音唱的是
什麼?之前之所以推斷是《株林》那首詩主要是因為李老闆他們剛好撬開了篆刻
了《株林》詩詞的那塊石碑,而正巧那聲音的音節又和《株林》一詩的章節文字
吻合,所以我才推斷那些女聲詠唱的應該是《株林》一詩了。

  我說明了我判斷前一首歌是《株林》的理由後,唐先生並未提出異議,反而
不停的點頭,對我的推測表示了認可。

  「你推測的很有道理。音節吻合,而且株林出自《陳風》,夏南原本就是春
秋時期的陳國,那些聲音詠唱的是《株林》極有可能了。你覺得現在這聲音應該
是唱的那一出?」

  此時,那聲音越來越弱,證明我們距離聲音發出者的距離越來越遠,我心理
也隨之安定了下來,如此一來,也就有了對此時聽到的詠唱聲進行分析的精力。
「四個音節一頓,說明這首歌是四個字一句的。每段曲調十六個音,說明一段詩
詞是四個句子、十六個字。三段重複,說明這首詩一共有三段。總共四十八個字。
詩經裡,符合以上條件的詩歌很多了……」

  唐先生隨即補充道。「前兩段,十六個字中的第三和第四個字還有第七、第
八個字應該是相同的……」

  我在腦海中思索著,嘴裡自言自語的嘀咕道。「每段開頭三、四兩字相同的
詩很多了,比如秦風裡的《國風》,三段章節,每段開頭第三第四兩個字都是相
同的:第一段是,蒹葭蒼蒼,白露為霜;第二段是,蒹葭萋萋,白露未晞;第三
段是,蒹葭采采,白露未已……不過《國風》這首詩歌每段結尾時五個字,就是
五個音節了。肯定不是我們現在聽到的這首了……」

  唐先生也在思考著,聽到我否定了《秦風、國風》這首後,隨意的說出了他
的想法。「肯定不是秦風了,秦風都是秦國的詩歌。之前那聲音吟唱的《株林》
是陳國的詩歌,現在這首,很可能也是陳國的詩歌……「聽到唐先生的分析,我
楞了楞,腦子裡回憶著自己知道的春秋時期陳國的詩歌。最後搖了搖頭。詩經當
中陳國流傳下來的詩歌並不多,記憶當中似乎只有大概十首,全部都記錄在《陳
風》篇章當中,雖然我記得不是太清楚,但似乎並沒有符合之前條件的詩歌了。
而我之所以記得《株林》一詩,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株林》一詩隱含的「桃色」
資訊以及文字的幽默。想到此處,我忍不住又聯想到了夏姬……

  「也不知道我在夢中見到的那個女人是不是就是歷史上的那個著名蕩婦夏姬
了……我記得夏姬是鄭國人了,出身高貴,貌似還是公主……對了……鄭國…
…鄭風……」

  此刻我猛然間想起了什麼,再仔細一比對,我不禁脫口而出。「難道,難道
現在我們聽到的這首是《風雨》?我想想……風雨淒淒,雞鳴喈喈。既見君子,
雲胡不夷。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雲胡不瘳。風雨如晦,雞鳴不已。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聽我念誦完了《風雨》一詩,唐先生猛的拍了一下大腿道。「沒錯,就是這
首歌,字數、段落還有前兩段三、四、七、八一共四個相同的發音都對上了……」
此時,吟唱的聲音已經徹底聽不到了。我和唐先生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意識到了
對方表情當中的詫異。

  「我記得這首詩是首情詩啊?好像是說女人見到了自己幻想當中的意中人的
意思!那聲音突然唱這首詩什麼目的?」我首先開口問道。

  唐先生臉上的肌肉抽縮了一下道。「我也不明白了。現在我們總算離開了那
個地宮了。現在別管其他的事了,找到路從這山腹中間出去才最重要。我們剩餘
的東西,支撐不了多久了……」

  聽到唐先生如此說,我意識到他此刻似乎不願意繼續就這個問題和我交流下
去了。便也就跟著住了嘴,只是和他並排默默的行走在隊伍的最後。

  我和唐先生在後面沉默不語的跟隨,前面隊伍中的人員在那「恐怖」的吟唱
聲徹底消失後卻逐漸恢復了生氣。居然一邊走,一邊有人小聲交談起來。周靜宜
和路昭惠兩個女性之前在隊伍當中或者出於女性自身的矜持、又或者是因為自身
所處的社會地位的不同,極少同這些在社會最底層內討生活的盜墓者們交流。而
現在則因為一同經歷了一場生死逃亡,彼此間的關係拉進了許多。居然和羅鎮東
這些盜墓者一邊走,一邊隨意的交談了起來。即便是盜墓者們在言語中隱含了些
許調戲的意味,兩位女士也都並不在乎。路昭惠終究還顧慮著自己年齡的原因,
言語當中維持著年長者的含蓄,周靜宜則越到後面越有些肆無忌憚,甚至毫無顧
忌的和幾個盜墓者調笑起來。

  我跟在後面,沒由來的感覺到了一絲酸溜溜的味道。但是我很清楚,我沒有
任何理由或者資格對周靜宜此刻的行為說三道四。因此也只能裝作不知道一般的
視而不見了。

  開路的盧老三顯然擁有豐富的野外生存和探險經驗。即便是在他之前從未踏
足過的這片地下溶洞群當中,也能夠帶著眾人順利的尋找到最為合適以及合理的
前進道路。一路上走走停停,經過了許多分岔。我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似乎在隱約
的流動,同時比之前也清新了許多。這證明盧老三正帶著眾人不斷的接近出口的
位置了……

  此時前方傳來了某個盜墓者驚喜的叫嚷聲。我和唐先生對視一眼後,加快速
度追趕上了隊伍的其他人員。只見盧老三興奮的拿著一個骯髒破損的塑膠礦泉水
瓶向我和唐先生以及其他人員展示著。「剛剛在地上發現的!」

  見到這個破塑膠瓶,唐先生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我們沒有走錯路。
這裡有這個,就說明曾經有人從外面進到過這個地方。我估計附近就能找到出口
……」

    剛說到這裡,唐先生忽然身子一歪,整個人軟癱到了地上。眾人大吃一驚,
一擁而上圍到了唐先生的身邊。路昭惠擠進人群當中,連忙按住了唐先生的脈搏。
過了一陣後長長出了一口氣道。「唐先生失血過多,體力透支嚴重。之前恐怕都
是憑著意志力一直在堅持了。現在應該是確認我們很快就能找到出路出去了,所
以精神一鬆懈就暈過去了。」

  「那有沒有生命危險?」包括盧老三在內的盜墓者們急忙詢問起來。

  「要能及時送到醫院治療應該沒有問題。若是時間拖太久的話,不好說了。」
路昭惠在確認了唐先生的狀況之後,站了起來,她看了看四周群龍無首般的眾人
後,皺了皺眉頭,想了片刻後,開始了發號施令。

  「盧老三,你繼續探路,爭取儘快找到溶洞的出口了。」說完,轉頭看了看
我詢問道:「嚴平,你還撐的住麼?能背著唐先生繼續走麼?」

  我點了點頭,彎下身子,在盧老三的協助下,將唐先生背到了身後。

  其餘的盜墓者見到我和盧老三不聲不響的都接受了路昭惠的調遣,又想到路
昭惠是此次行動的雇主李朝的母親,從某種意義上講同樣是他們的雇傭者後,無
形當中也就默認了路昭惠此刻取代唐先生領導地位的現實。

  路昭惠有條不紊的安排了行進的佇列。一行人隨即再次出發。

  因為唐先生的暈倒,原本稍稍恢復了一些的士氣似乎受到了一定的打擊。盡
管眾人都清楚,發現塑膠礦泉水瓶意味著距離出口不遠了。但卻沒有人為此感覺
到歡欣鼓舞。行進的隊伍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探路的盧老三似乎受此影響頗為嚴重,之後連續帶著眾人走錯了幾條死胡同。
路昭惠對此也無可奈何,只得臨時讓大夥停頓了下來,讓大傢伙休息恢復體力,
同時也是為了讓盧老三調整狀態。不過看著盧老三垂頭喪氣、喪魂落魄般的情形
,路昭惠意識到短時間內想讓他恢復到之前的那種心理狀態當中似乎不太現實。
隨即將求助的目光轉移到了我的面前。對於她而言,除了盧老三之外,其他那些
桀驁不馴的盜墓者恐怕是喊不動的。現在在場的人員當中,也就只有我算是她暫
時可以信賴而且依靠的存在了。

  我見狀也不推脫,隨即站了起來。「那這樣,我負責探路了。大傢伙趁現在
先休息一下,我先到前面去看看了。」說完,我提了礦燈,朝著前方未曾探索過
的洞穴方向走了過去。

  其餘的人或者是因為疲倦,或者並不認為我探路會有什麼不同,一個個都懶
洋洋的坐著發呆一般。倒是周靜宜見我起身,忙著跟了過來。不過我隨即轉身阻
止了她的跟隨。

  「大傢伙的情況不是太好,路姨一個女人留在這裡不合適了。你最好還是留
在這裡陪著她。」

  周靜宜聽我說的在理,遲疑片刻後點了點頭。又返身走回到了路昭惠的身邊。
我方才轉身朝著洞窟深處探索前進。

  沿著洞窟前進了一段路程後,一個岔路口出現在了我的眼前。我站在路口處
,仔細的感受著前方兩個洞口的氣流狀態。就在我無法準確判斷那條道路可能離
出口更近而猶豫不決,同時拿著礦燈朝著兩個洞窟內輪流來回照射的時候,我猛
然發現礦燈的光束照射到了左邊洞窟內出現了一抹白影。

  或者因為之前經歷了太多可怕和恐怖經歷的原因,此時我的神經已經處於了
一種麻木的狀態。我幾乎是木然的抬手再次照亮了白影所在的位置。結果卻詫異
的看見白衣女子居然又一次的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此時的白衣女人帶著微笑的表情注視著我。她此時似乎已經知道我聽不懂她
的語言了,所以只是不斷的向我做著手勢……右手不斷的擺手,左手伸出手指不
斷向側面伸縮。

  因為身心的疲憊,我呆呆的看了好半天方才理解了白衣女人此刻手勢的含義。

  「你是說,左邊這條路不通?右邊才是出去的道路?」我試探的詢問道,但
同時又想起白衣女人未必就能聽懂我的語言,所以我也伸出右手指向了右邊的通
道,同時注意著白衣女人的表情。果然,白衣女人見我用手指指向右邊通道後,
立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朝著我連連點頭。

  我此刻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居然就照著白衣女人的指示轉身走進了右邊的
洞穴當中。

  走了沒幾步,白衣女人快速的從我身後趕了過來,超越我後,徑直走到了我
的前方。側著身子,一邊向前移動,一邊不斷的朝我招手。我明白她是叫我跟著
她前進,我也不理解我此刻為何會對眼前這個來歷不明,甚至都弄不清是人是鬼
的白衣女人產生了某種信賴。就這樣跟著她前進了一段路程。這期間又經過了兩
個岔道,我雖然感覺自己此刻有些迷迷糊糊的,但基本的意識和思維並未喪失,
在經過岔路的時候,還是在岔路口用攜帶的瑞士軍刀刻畫了記號。

  當轉過第二個岔路,並前進了十幾米後,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一座空間巨
大的天然溶洞出現在了我的眼前。當我用礦燈大致觀察了一下溶洞當中的情形後
,我當即呆立在原地驚訝的瞠目結舌……

  「這,這怎麼可能?這座溶洞!這座溶洞不就是之前林美美母子兩人逃進雲
霄山脈藏匿的那座溶洞麼?」

  我急忙沖到了溶洞中央的位置,用礦燈四處照射!此前我和葉彤、王烈兩人
在這裡同林美美戰鬥過的痕跡清晰可見。折斷了的鐘乳石、林美美母子藏匿時遺
棄在這裡的諸如礦泉水瓶、食品袋之類的生活垃圾一一呈現在了我的眼前。不過
溶洞中央地面原本刻畫著的那些符號痕跡、分佈在四周的蠟燭還有林美美母子為
棲身而搭建的野營帳篷卻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我不用猜也知道,這些東西應該
都是葉彤收拾乾淨的。

  當我回過神來再看時,白衣女人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此時的我顧不上
去考慮白衣女人究竟跑到哪裡去了,而是立刻朝著原先記憶當中這座溶洞的出口
位置狂奔而去。

  片刻之後,我大口的呼吸著山野間清新的空氣,抬頭仰望著深邃夜空當中璀
璨的星光。之前經歷的一切對我而言仿佛就是一場噩夢一般!我忍不住站在洞口
放肆的仰天狂笑起來!

  「我嚴平還活著!老子他媽的活著從哪個鬼地方逃出來了……」



               第三十五章

  吳仲軍將我和楊孟君送出看守所後,便又立刻返身回去處理剩餘的相關手續
了。我則婉言回絕了楊孟君主動送我回家的好意。自己在看守所外攔下了一輛出
租車。

  我和強子進入鳳凰山後山古代坑道後嚴光便失去了同我們兩人的聯繫。等到
當天深夜,這傢伙終於忍不住開車帶了幾個手下跑到後山來找人。結果人沒找到
,卻和出現在後山道路附近警戒巡邏的公安巡警發生了衝突。衝突的結果便是直
接被抓,連帶著同行的幾個手下一塊被扔進了看守所,這一住就住了整整一個星
期。

  總算路昭惠是明事理的人,從我這裡瞭解了嚴光被捕的前因後果後,暗中出
面協調。楊孟君和我方才得以順利的把嚴光等人從看守所裡給弄了出來。此刻,
吳仲軍主動出面承擔了替我和楊孟君處理與看守所這邊剩餘的相關手續的工作。
我才得以順利脫身並打算同韓哲見面。這次約會是昨天晚上便定好了的。所以出
了看守所,我立刻獨自一人趕往長安鎮。

  來到長安鎮時,已經是傍晚了。我顧不得吃晚飯,徑直跑進了天婦宮裡,並
在關帝廟大殿後方的四合院內找到了韓哲。韓哲獨自一人坐在桌子上吃飯。飯桌
上兩菜一湯,一葷一素,並預留了一副空碗筷。見到我進來,韓哲隨即笑著招呼
我坐下一起吃。

  雖然和韓哲之前只接觸過僅有的一次,但我在他面前卻感覺不到任何的拘束
,見他招呼我吃飯,我也就不客氣的坐到了他對面的位置上,拿起了碗筷。開口
問道。「你不是修禪的麼?怎麼桌子上有肉菜?」

  「估摸著你過來應該正好是飯點,這肉菜是我專門給你叫的外賣了。」韓哲
回答道。

  我此時也是真的有些餓了。所以坐下後,便盛了飯,三下五除二的幹掉了一
碗。接著舀了菜湯,一邊喝,一邊從外衣內袋當中掏出了那本當初從林美美帳篷
內找到的《黎母陣圖》推到了韓哲的面前。

  「王烈之前告訴我,這本書你比較熟悉了!我想知道,這究竟是什麼書?別
告訴我這就是一本春宮圖啊?你知道麼?這書裡的很多圖樣和我在鳳凰後山古代
坑道下面地宮裡看到的壁畫極為相似了。之前在裡面的時候我沒注意到,前天又
翻開這本書後我才意識到,除了繪畫技法不太一樣外,裡面人物姿態還有姿勢這
些,完全如出一輒……」

  韓哲也不翻書,表情悠閒的依舊伸著筷子夾菜。嘴裡仿佛隨意的回答道。
「男女做愛無非就那麼幾種體位。圖畫裡的姿勢一樣不是很正常麼?」

  「我請你別跟我開玩笑成不?我來找你是很認真的。我從路姨哪裡聽說,昨
天白天有人到醫院裡去探望了唐輝。從路姨的描述當中,那個人十有八九就是你
了。我和他們下到坑道裡面地宮的事情還有遭遇,想必你已經從唐輝哪裡都瞭解
了。我知道你和王烈之前就認識他,你們算一條道上的人了。所以,能不能別在
我面前繼續遮遮掩掩的。」我說完,一口氣喝光了碗裡的菜湯,跟著又舀了一碗。

  聽到我這樣說,韓哲方才不緊不慢的開口解釋道:「這本書的名字很多了。
《黎母陣圖》只是它眾多名字的其中之一了。此外這圖書還有《母子春戲圖譜》
、《宋孝武幸母圖》等等一大堆的名字。當然,這些名字都是現在的人隨意給它
取的而已。這圖真正的名字其實我也不知道了。」

  看到我皺起了眉頭,韓哲一邊微笑著夾了一口菜就著米飯吃了一口後方才又
開口繼續了下去。

  「這本圖冊究竟是什麼人繪製?什麼時代繪製的?沒人知道。不過現在這裡
這本圖冊的原版來歷我卻大概瞭解一些。現在這套圖冊總共是十三張圖,準確出
現的時期是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也就是文革時期了。具體哪年不清楚。當時
全國各地都在搞破四舊運動,大量的古代建築和遺跡遭到了人為的破壞,也有很
多古代墓葬被盜挖和毀損。這套圖譜便是在那個時期從某個遺跡也許是某個古代
墓葬當中被挖掘出來後流傳的。究竟是那座墓葬和古跡,說法也很多,有人說是
從北京定陵裡流傳出來的;也有說是從湖北江陵張居正墓或者安徽和縣的霸王廟
、虞姬廟裡頭找到的;還有說是有人從拉薩大昭寺裡偷出來的,甚至還有人認為
這圖譜是從建陽的朱熹墓裡頭發現的。總之,說什麼都有,但具體的出處確實已
經無法考證了。」

  「圖譜被發現後很快便被覆刻,然後開始流傳。這套圖譜原本沒有名字。不
過因為這套圖裡面的男女形象和一般的古代春宮圖差異極大。你也看到了,不管
原圖究竟真實想要表現的是怎樣的男女性愛關係,但只要看過的人幾乎百分百都
會認為這圖繪製的是母子亂倫的場景。所以給這套圖取名的那些人自然都把取的
名字朝母子亂倫那方面去靠了。你現在這本圖冊的名字叫《黎母陣圖》,應該是
借用了古代黎族一個與母子亂倫有關的民間傳說而取的圖冊名稱了。」

  「那個傳說?我怎麼沒聽過?」我楞了楞。我對很多少數民族的民間傳說都
知道一些。不過此刻韓哲提到的黎族關於母子亂倫的傳說我卻是不知道的。所以
立刻開口詢問了起來。

  「嗯,傳說也沒什麼了。故事情節很簡單。大概是說古代發生了大災難,最
後只剩下了一對母子倖存。上天為了讓人類能夠延續下去,所以命令這對母子結
合繁衍後代。不過兒子對於和母親交配生育後代存在心理障礙。所以最後天神想
了個辦法,在母親的臉上畫出了美麗的花紋以遮掩母親的本來面目,讓兒子認不
出是自己的母親。這才讓這對母子順利交媾,並最終使得人類繁衍至今了。《黎
母陣圖》這個名字,我估計就是照著這個傳說來取的。還不錯了,在我看來,這
名字至少比之前我提到的什麼《母子春戲圖譜》、《宋孝武幸母圖》之類的名字
含蓄的多了……」

  聽完韓哲的說明後,我望著桌子上擺放的這本《黎母陣圖》沉默了良久。
「這圖冊難道就單純的只是一本春宮圖麼?」

  「當然不是了……這份圖中的圖繪其實是一套頗為詭異的修煉法門了。當然
,圖冊最初出現的那幾年,多數人還真就只把它當做春宮圖來看待。一段時期後
,有人破解了圖繪中的部分符號文字。這套圖冊的真實用途才逐漸被人們所知曉。」
韓哲吃飯講究細嚼慢嚥,所以比我吃的慢了許多。但此時他也吃完了碗裡的米飯
,給自己舀了菜湯,一邊喝一邊解釋道。「現在的人也發現了流傳的這套圖並不
完整。完整的圖冊是多少張同樣有多種說法。有說十六張的,也有說是二十八張
的。但是因為最初的原圖已經找不到了,所以究竟該有多少,誰也不清楚了……」

  喝完了碗裡的菜湯。韓哲站起來開始收拾碗筷。我耐著性子壓制著心中的種
種疑惑,幫著韓哲清理。等收拾完畢後,韓哲泡了一壺茶,給我倒了一杯後,方
才安心的坐在椅子上向我說明了關於這份圖冊的其餘資訊。

  「知道這套圖冊是某種修煉法門後,這圖冊也就惹出了不少麻煩。上世紀八
、九年代氣功流行、特異功能之類的說法大行其道,主要原因當然不是因為這套
圖冊,不過這套圖冊的流傳也在其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因為圖冊不完整,所以
這套圖記錄的修煉法門其實根本就是錯的。加之到現在為止,也沒有人真正完全
破解了圖冊當中文字符號的真實含義。不少試圖按照這套圖冊修煉的人也因此誤
入歧途,走火入魔。當時各地發生的不少所謂靈異事件以及奇聞怪事中很有一些
便是因為這個原因而造成的。也就是從哪個時候起,一些像王烈他們這樣的能人
異士便自發的組織了起來,專門應對這一類的事件了。當然,像他們這樣的人全
國各地都有,彼此之間多少也都有些交流和來往。不過說實話,這其中良莠不齊。
王烈他們這批人是真的在做事,而有的人麼……呵呵,掛羊頭賣狗肉了!打著傳
功、弘法的旗號,騙錢、斂財的居多了。當然了,更多的則是和唐輝他們一樣,
喜歡獨來獨往的。畢竟,王烈他們這樣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本事或者道行的人
,有本事,自然就比較驕傲。多數人都是不願意受到約束的,所以自然也就沒興
趣和別人一同行事了……」

  意識到韓哲老毛病發作,說著說著又開始偏移到其他地方後,我只得連忙開
口設法將話題糾正回來。「你說這圖冊流傳很廣,可我之前怎麼從來就沒見到過
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呢?」

  韓哲喝了一口茶解釋道。「你沒聽說過一點也不奇怪。首先這套圖冊傳播的
範圍並不大,而且時間也很短。圖冊剛剛出現的時候只在很小的一個範圍人群當
中流傳。據說原圖本身是一本殘缺不全的古籍絹冊,被人高價售賣到了香港,最
後在香港被覆刻翻版後又反過來流入內地的。內地最初得到這套圖冊的人很多是
將該圖冊作為古代繪畫技法或者民間風俗的研究資料而引進的。圖冊內本身附帶
的那些符號文字也引起了一些古文字學者和歷史學者的研究興趣。因此國內最初
只有極少數專業的學者才接觸過這套圖冊。不過後來隨著改革開放,有人出於牟
利的目的,曾經把這本圖冊當做普通的春宮圖一樣盜版刊印了一批。因為這個原
因,這套圖冊方才開始在民間有所傳播。不過刊印的數量也不是太多,而且那次
盜版之後沒多久便碰上了上世紀八十年代那次著名的「嚴打」運動。這套圖冊理
所當然被作為黃色書刊遭到了嚴禁。那次嚴打範圍很廣,打擊力度極大,連朱德
的孫子都被槍斃了。流傳出來的圖冊十之八九都被收繳銷毀了。剩下少數幾本沒
有被收繳的,也都被擁有者秘密保存和收藏。所以從那之後,在內地範圍內,這
套圖冊便難得一見了。別說是你了,我對這套圖冊是久仰大名了,但直到幾年前
,才見到這套圖冊的真實圖繪內容。所以你之前沒聽說過這套圖在正常也不過了。」

  「你說這套圖冊的原圖在香港?」

  「在,不過現在也等於沒有了!購得那套絹冊原圖的是香港一位收藏家。不
過因為在複刻、翻版過程中工人操作不當,絹冊受損嚴重,沒多久就因為脫色、
碳化這些原因徹底毀損了。而首次複刻的冊資料說只有不足百冊,那個版本的圖
冊在圖書收藏市場很搶手了,現在價格炒的很高。而現在你手裡這本圖冊,都是
不知道經過多少次翻印的版本了。」韓哲說完,喝了一口茶。

  「既然這圖冊是禁書,上次嚴打後被收繳的乾乾淨淨,現在已經非常罕見了
,林美美又是怎麼得到呢?」我總算大致瞭解了這本《黎母陣圖》的由來後,忍
不住開口詢問起了韓哲。

  「嘿嘿,如果你早些日子向我提出這個問題。我也是不知道的。可你現在問
我,我還就真能給你比較明確的回答了!不瞞你說了,我和王烈之前出去的那些
天,還就是為了調查你戰友和林美美他們家裡究竟發生了什麼異常。」韓哲一邊
微笑著,一邊起身,從他床頭桌子的抽屜裡拿出了一個提包。跟著坐回了椅子後
,從裡面拿出了一張類似傳單一樣的東西遞到了我的面前。

  我接過來一看,是一份製作有些粗糙的宣傳資料。上面寫著某某教授、某某
導師、淨化心靈、生命科學、增強自信之類的文字。我一看內容便清楚,這居然
是一份靈修培訓班的宣傳資料。我當記者的時候,靈修這種行當剛剛興起,我對
這東西沒太大興趣,不過當時我的同事採訪調查過相關人員和這一新興產業,我
曾經也幫著整理過相關的採訪資料。所以此刻見到宣傳單的內容,我便知道這是
什麼東西了。

  「衣食無憂,生活舒適。可能覺得無聊,林美美兩年前偷偷參加了一個所謂
的靈修班。你是記者,現在的那些靈修班都是些什麼玩意兒你應該很清楚。多數
都是是騙錢騙色的混混了。」韓哲淡淡的說明著。

  「不過林美美參加的這個靈修培訓班的導師李勇卻和那些騙子不太一樣了。
這個人我和王烈都認識。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和我們是同一種人了。」

  「同一種人?你的意思是說,他擁有和王烈一樣的特異功能?」我抬頭望著
韓哲確認道。

  「差不多了。不過……他和我們卻不是一條道上的!他是另一邊的人,和我
們這些人一貫不對付了。我們和他們之間彼此敵視,甚至發生過衝突。」

  韓哲說的含蓄,但我還是明白了韓哲的意思。「你是說,他們是利用自身能
力為自己謀取私利的邪道?」

  韓哲嘿嘿的笑了起來。「先聲明,這是你說的,我可沒這樣講了!免得將來
你說我誘導你了!怎麼說呢……在我看來,所謂的正、邪其實都是相對的。沒有
人會覺得自己是壞人,也不會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是錯誤的。人總會給自己的行為
找到一個自認為合理的理由。就拿王烈來說吧……他自認為嫉惡如仇,喜歡管閑
事。知道哪裡出了諸如陰妖、鬼祟之類的,他肯定會第一時間趕過去滅殺的。這
樣說的話,他應該算是個好人了吧?可他平時又幹了什麼?那傢伙是放貸款的,
據我所知,像高利貸這樣的買賣,他私下裡沒少做。因為還不起款,被他逼到傾
家蕩產的大有人在了。這樣一來,你能說他是好人麼?還有葉桐那小子,人長的
帥。喜歡他的女孩子很多了。不考慮他降妖伏魔的本事,他最擅長的應該就是玩
弄女性感情了。這就叫道德敗壞!可你又真的能把壞人的帽子扣到他的腦袋上麼?
所以了……在我們看來,李勇那些人的想法和做的事情是不對的!而李勇他們則
覺得王烈和我們這些人多管閒事了。因為這個原因,我們和他們彼此之間都沒資
格給對方扣帽子,下定論。是不是邪道,還得你自己去判斷了。」

  聽到韓哲如此說,我頗有些意外。但想到他是一個修禪的居士,卻又覺得釋
然了。

  「你給我看這份靈修宣傳資料,想必林美美母子最後變成那個樣子,應該是
和你提到的這個李勇有關了。不過,參加那個李勇靈修班的應該不止林美美一個
人吧?其他人怎麼就沒有和林美美一樣變成那種怪物呢?」我開口詢問著。要知
道這兩年我們這座城市並未發生過太多的人命案。老盧家裡出事,是上了本地新
聞頭條的。假如其他人也發生了類似于林美美那樣事情,我肯定會聽到一些傳聞
的。

  韓哲喝了一口茶後回答道。「你聽我慢慢說了。你那個叫盧志航的戰友的死
,還有他老婆林美美後來變成怪物的事情沒你想像的那麼簡單的。我和王烈這些
日子跑了不少地方,好不容易才把這事情裡頭的很多關聯給弄清楚了。你知道當
初王烈為什麼跑到醫院裡去找你麼?」

  聽到韓哲說起我第一次見到王烈的情形,我楞了楞,答覆道。「他說是為了
我們上期雜誌刊登的照片了。可那些照片都是老盧旅遊時候拍攝的,其實和我沒
太大關係了!」

  韓哲用手指頭敲打著茶几的幾面說道。「問題就在這裡了!對你那個戰友而
言,拍那些照片不過是旅途之中的隨性之舉。假如那些照片他只是個人收藏的話
,我想也不會發生後面的那些事情了。可關鍵是,那些照片最後上了你們的雜誌。
被公開了之後,才引來了後面的麻煩!我也不知道你那個戰友是運氣好,還是運
氣背了。居然讓他撞進了那座村莊!那幾張照片中的人和地方是很多人試圖隱藏
同時也是很多人正在尋找的,這其中也包括我們這些人在內了!」

  「你說什麼?我不明白你想要說明什麼啊!」聽到韓哲此刻在我面前又提起
了那幾張照片的問題,我一時之間有些懵了。

  「唉……該怎麼跟你解釋呢?嗯,我簡單點說吧。現在有那麼一夥人總癡心
妄想著達成一些異想天開的事情,比如羽化成仙,長生不死之類的。本來麼,他
們怎麼想也是他們的自由,但他們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隨意的傷害他
人甚至於殘害無辜者的生命。這樣一來,他們的所作所為自然會引起大多數人的
不滿和反對了。這些異想天開的傢伙們秘密建立了一個組織團夥!這個團夥組織
極為隱秘,許多年來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王烈和我們還有許多和我們一樣
的人一直想要摧毀這個組織團夥。但這個團夥組織的核心成員們卻始終飄忽不定
,不斷的改變他們的居住場所。我們這些年來明裡暗裡和他們接觸了好多次,但
卻始終無法徹底瓦解他們。這其中的關鍵原因就在於我們從來都沒能成功堵住他
們的那幾個首腦成員!如果不能除掉那幾個傢伙,他們就能一次又一次的重新建
立起他們的週邊組織,並不斷的發展壯大。你知道你戰友照片中拍到了什麼?他
拍到的那個穿著奇特民族服飾的男人就是這個團夥當中最重要的一個核心成員!」

  「這……有這樣的秘密團夥和組織,政府難道不知道麼?他們難道不管?」
聽到這裡,我方才真正明白了王烈那傢伙找上我的真實原因了。那傢伙真正的目
的原來是為了打探照片中那個皮膚白皙的青年男子的下落了。

  「要真的瞭解這個組織的情況,政府當然會管!可我也跟你說了,這個組織
隱藏很深,政府或許瞭解一點情況,但那些情況顯然還不足以引起官方的重視。
最重要的是,這個組織的核心成員當中有人和政府高層的某些人似乎也有著千絲
萬縷的聯繫。因為這個原因,他們總能順利的避開官方的注意和關注。所以迄今
為止,我們看不到任何官方打算插手的跡象了。」韓哲一邊搖頭,一邊解釋了我
的問題。

  「你、你是說,因為我把有那個男人相貌的照片發到了我們雜誌上,這才導
致了老盧那邊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我此刻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差不多吧!因為李勇碰巧就是這個組織的週邊成員。林美美參加了他的靈
修班,對於李勇而言,以他的本事用某種方式影響和控制林美美並不是很難的一
件事。不過我認為他一開始應該沒有刻意預謀要林美美殺掉你的戰友了。只是你
戰友湊巧拍攝下了那個男人的照片,你又在無意當中將照片放到了雜誌上公開了
出來。他為了防止那張照片的準確拍攝地點外泄,所以才臨時教唆林美美對你的
戰友實施了血祭。」

  見到我此刻悔不當初的表情,韓哲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
你瞭解這其中的過程後一定很自責了。不過在我看來,從林美美參加了李勇開設
的那個靈修班的那一天起,你戰友家庭的悲劇就已經無法避免了。他被林美美血
祭只是早晚的事情。而且我計算過,林美美實施血祭的時機並不合適,最合適的
時機應該是在她兒子正式滿十六歲後的第一個月圓之夜。李勇我太瞭解了,那家
夥不可能會算錯時間的,林美美匆忙血祭了你的戰友,只可能是受到了李勇指使
後的滅口行為。所以,你完全沒必要將你戰友慘死的責任攬到自己身上的。而這
份圖冊,應該就是李勇刻意交給林美美的了!這樣的事,他做了不止一次了。一
旦碰上像林美美這樣條件符合的女性,他從來都不會放過的……」

  我垂頭喪氣的坐在韓哲面前,想了很久,抬頭問道。「這個組織,還有你說
的這個李勇,他們究竟想幹什麼?還有,林美美符合他們的什麼條件?怎麼就盯
上了她,給了她那本圖冊呢?」

  「還能幹什麼?我之前不都給你說了,他們就是一群瘋子狂人!幻想著羽化
成仙、長生不死了!」韓哲一邊搖頭,一邊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然後望著我說道。

  「他們有他們的一套法門了。他們的那套東西究竟是如何弄的,我是不知道
的!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到現在為止,他們從來沒有成功過。沒人能長生不死
,自然也沒誰能羽化成仙了。反倒是許多像林美美這樣受到他們蠱惑的人一個個
的都成了他們那套法門的犧牲品。至於他們盯上林美美的原因其實很簡單……林
美美有兒子,而她兒子未滿十六歲!符合他們那套法門的修煉條件了……」

  我擰著眉頭不解的望著韓哲。

  韓哲指了指此刻擺放在茶几上的那本《黎母陣圖》道。「根子還是在這套圖
冊上面了。在過去,那個秘密組織是不存在的。後來出現的時間,則是在這套圖
譜流傳出來之後的事情了。」說道這裡,韓振頓了頓,開口問了我一個問題。
「嚴平,我想知道你對近親亂倫這檔子事究竟是個什麼看法?」

  我哪裡想到韓哲會突然問起我這麼一個問題。所以也沒多想就直接隨意的回
答了兩句:「違反社會道德,而且不利於人類的繁衍生息。」

  韓哲揚了揚眉毛。「這是現代人通過科學研究得出的結論了!不過在古代,
尤其是上古時期,那個時代的人卻不是這樣一種認識。無論東西方的神話傳說當
中,都存在大量關於近親亂倫的記載和描述。黎族的那個傳說我已經給你講過了。
希臘神話裡面烏拉諾斯和他的母親大地母神蓋亞母子亂倫生下眾神的傳說你肯定
是知道的。聖經當中也有關於羅得和自己兩個女兒父女亂倫的記載。至於古代埃
及那邊,兄妹亂倫更是理所當然的。即便是我們中國的古代傳說當中近親亂倫的
傳說和記載也都多的是了。具體原因,各不相同,但強調所謂血統的純正這一點
上,卻都有異曲同工之處。這其中尤其以母子亂倫為最,畢竟兒子就是由母親的
身體當中誕生的。沒有什麼人能夠比母子之間的血緣關係更為親密和接近的了。
所以有一種看法,母子交媾是神聖的行為,而產生的後代才是血統最為一致而且
最為純正的存在。持這種看法的人認為,通過維持純正的血統再加上某種修煉法
門作為外來助力,人便可以獲得強大的力量,乃至於成為神一般的存在,最終得
到永恆的生命。」

  「我明白了……他們盯上林美美的目的是想讓林美美母子修煉他們的那個什
麼法門,以實踐他們的那套歪理邪說?」我此刻方才恍然大悟。「但,但這樣真
的有效果?」

  韓哲撇著嘴搖了搖頭。「不好說了。林美美和他兒子身體上的變化你也是看
到了的!這幾年來,類似于林美美母子這樣的,我們撞上好幾對了。怎麼說呢?
我感覺是越來越不好對付了!我們認為她們變成了妖怪,而且一次比一次妖化的
更加厲害!但那些傢伙卻認為他們是在造神,而且覺得他們的嘗試越來越接近成
功!而他們的那套法門很多東西便來自於這套古代圖譜了。我們這些人在研究各
種陣法和道術,並不斷的推陳出新;他們同樣也在推演和完善他們的那些學說和
理論。並不斷的創造出更加可怕的存在。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們才希望能夠
儘早找到他們的那些核心成員並阻止他們的這些瘋狂舉動了……」

  「難怪了……最近我總被一些來路不明的人跟蹤,那些人跟蹤我的目的沒准
和王烈還有你們的原因是一樣的了。」

  「有可能了,正在尋找這個秘密社團的大有人在了。絕不止有我和王烈我們
這些人……不過,目的卻不一定都和我們一樣是為了阻止他們的行動了。據我了
解,有些是為了復仇,畢竟他們歪門邪道的事情幹了很多,那些受害者的家屬對
他們是恨之入骨的!還有的則是盯上了他們手中掌握的那些邪術法門。嗯……對
了,能不能告訴我,除了王烈之外,都還有什麼人跟蹤過你了?我和王烈認識的
人不少,或許能幫你解決一些可能的麻煩了。」

  「王烈來找我的第二天,我就在醫院後面的巷子裡碰到了一個年輕女人……」

  不知不覺當中,我和韓哲交談了很長的時間。直到天色發白,清晨的光線照
射進房間之後我們兩人才意識到這次交談居然持續了整整一個晚上。

  韓哲雖然清楚我還有很多的需要他來解答的疑問,但他還是主動示意終止了
我和他的這一次談話。理由是他很疲倦,想要休息了。

  出於基本的禮貌,我當然不可能繼續賴在他這裡追問不休了。所以當韓哲委
婉的表示了逐客的態度後,我終究還是壓制住了繼續交談的期望,向韓哲告辭後
轉身離開了天婦宮。

  返回住所的路上,我不斷的消化著這個晚上從韓哲這裡得到的各種資訊。腦
袋幾乎亂成了一鍋粥……

  「類似於邪教團夥的秘密結社……對血脈的原始崇拜……讓人妖化變異的詭
異法門……我怎麼就莫名其妙牽扯進了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裡頭了?」

  一路胡思亂想的回到了住所,我強迫自己停止了思考,然後往床上一躺。

  「不管那麼多了,熬了一整夜。現在的我補瞌睡是第一位的。醒了下午抽空
還是先去編輯部點個卯。雖然之前主任嘴上說我去不去都無所謂了,但誰知道我
曠工的日子久了,編輯部裡面又會出些什麼針對我的么蛾子事情啊。那些亂七八
糟的事情終究沒有飯碗重要了,工作要耍沒了,我難道還真的跑去跟著阿光混黑
社會啊?」

  就這樣,我腦子裡計畫著今天之後的排程,不知不覺當中便進入了深度睡眠
的狀態……


                               【待續】
2015-8-7 14:4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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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503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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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你赢了,我已经完全被你的纹面给吸引了,每天都看更新没,怎么办,现在正精彩,又要等~~啊!好难受……我预测这是去收拾凤凰山的怪物或是与凤凰山有关的,还有主角有些行为不符合之前描述,有点强硬的为故事发展而为之。主角头脑聪明,善于观察和分析不是那种易冲动的,毕竟是成熟男人,别拿他原来当记者的事例说事,反正在面对女人时有点不像那个年龄的他,也失去了他的机智,观察,分析。感觉不对。既然主角对周有兴趣,但又不可得,主角自己也知道,还很理智也明白不合适。他自己内心其实也映射出了想找女朋友的一丝丝愿望,其实胥悦就很合适啊!但可能要悲剧。
不多说了,瞎比比了半天,请轻喷~~
漂泊大大就是写实风格又严谨合理,请大大稍微多考虑考虑主角面对女人时的表现。
2015-8-13 22:3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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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igma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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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stalin 於 2015-8-13 21:34 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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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紋面(36、37)

作者:漂泊旅人
2015/08/13首發於:SIS


               第三十六章

  臨近中午的時候,我被預先設定好的鬧鐘吵醒了。雖然沒有睡夠,但我還是
強迫自己生生的從床上爬了起來。為了消除睡意,我接著鑽進了浴室,任憑冷水
沖刷著身體。在多少清醒了一下頭腦後我站在鏡子前漫不經心的拿著刮鬍刀刮鬍
子。

  數日未到編輯部報到了,這次過去點卯雖然只是應景,但整理一下基本的儀
容還是需要的。刮著、刮著我忽然注意到自己瞳孔當中曾經出現過的金色光輝好
像又一次浮現了出來。我清晰的看見,鏡子當中,我黑色瞳孔的周圍竟然出現了
一圈淡淡的,幾乎不易察覺的金黃色光圈……

  我有些驚訝,急忙將臉直接湊到鏡子跟前,鼻尖幾乎都要貼到鏡面上了。

  「怎、怎麼回事?這金黃色的東西是什麼?不、不會吧?眼睛發黃是肝臟不
好的症狀!難道我這段時間酒喝多了,直接導致肝臟出了問題?不、不對……肝
臟不好導致眼睛發黃應該是眼白部分發黃才對啊。我怎麼就只有瞳孔周圍那一小
圈呈現出了淡淡的金黃色,眼睛其他的地方都沒問題?」

  我呆呆的站在鏡子前百思不得其解!接下來我有些神經質般的運動了一下身
體和四肢,靜下心來感覺了一陣,並未發覺身體哪裡有什麼不舒適的感覺。我皺
了皺眉,望著鏡子當中自己的摸樣考慮著,「去年編輯部組織體檢我什麼問題都
沒有的。嗯,記得今年的體檢時間快到了,到時候檢查過後再看看吧。」隨即便
又將這事情給放下了。

  刮完了鬍子、洗漱完畢後,我穿好了衣服,下樓趕公交車來到了編輯部。剛
剛一進門,就正好碰上主任大人和老鄔兩人從老鄔的辦公室裡一邊交談著,一邊
走了出來。老鄔眼尖,一眼就看見了我,跟著雙眼放光,嘴裡就嚷嚷了起來。

  「主任,你看!嚴平這不是來了麼?」

  主任此時方才注意到我出現在了編輯部內,跟著便以與其此時臃腫身材極不
符合的超高移動速度衝到了我的面前。

  「小嚴,你終於來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再不出現。我可就要跑你家裡去抓
你了!」

  望著主任此刻明顯有些激動的表情,我一頭霧水的眨了眨眼睛。「主任,這
怎麼啦?我記得是你告訴我來不來編輯部都無所謂的啊?」

  「我是說過這話沒錯啊!可允許你不來的前提是你要把你負責的欄目給及時
搞出來啊!這期離出版就剩不到兩個星期了。其他部門負責的版面都出來了……
你負責的戶外運動專欄呢?你難道想咱們這期雜誌缺頁啊?」主任的眼睛瞪得溜
圓。

  我聽到主任如此說,猛的一拍腦門。我是真把這檔子事情給忘記了……

  「你這邊的內容拿不出來,美編、排版、頁面佈局、前後目錄這些都不敢開
工啊,這就剩十來天了,後面還有審閱、校訂這些工作都要花時間,再後面還有
印刷那些。你是想讓大夥急死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馬上就去把這事情給搞定!兩天,兩天之內……」
最終,在主任大人接連不斷、喋喋不休的聲波攻擊之下,我急忙丟下了對主任大
人的承諾之後落荒而逃。

  「怎麼辦?」

  我慌不擇路的從樓梯間跑下了樓。

  「本來在坑道裡,強子配合拍攝的那些照片只要不說明具體拍攝地點,應該
是可以拿來使用的。可大家從水裡潛水逃生的時候,路姨幫我背著的背包進了水
,相機連帶裡頭的照片數據一塊都報銷了。之後幾天淨是忙著忙那的善後,哪裡
有機會和時間去蒐集新的專欄素材啊!這一切都是周靜宜那個娘們兒造成的……
要不是她神經病犯了,讓我跑鳳凰山坑道裡去蒐集素材,哪裡會攤上那些個倒霉
事情!」

  「對了,這個專欄不止是我一個人的事情。在專欄的選材和製作問題上,她
也是負責人之一了。而且這個專欄是她們公司專門出錢製作的……現在雜誌定稿
時間緊迫,憑什麼我一個人把這問題給扛下來?而且就算我現在立刻、馬上跑出
去隨便找地方拍照、採編,要不經過她的認可,還是沒法子確定的!不行……我
現在就得去找她,立刻把這事情給了了……」

  接著,我又想到了周靜宜這幾天的情況,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從那詭異地宮裡頭逃出來之後,幸運逃出來的人們一個個都忙得不可開交。
路昭惠、路姨忙著救治唐先生、封鎖消息、消除影響,同時打點、處理各方關係
給事情善後,還抽時間幫我把嚴光給弄了出來。盧老三、羅鎮東那些人也都陪著
、跟在路姨身邊忙前忙後,我除了處理嚴光的事情之外,也臨時充當了路姨的跟
班,跑腿。

  就只有周靜宜這個女人,安全出來之後,就和眾人在霄坪鎮上呆了一個晚上
,接著就獨自一個人跑得沒影了,絲毫就沒有和眾人曾經同舟共濟過的那種覺悟
。路姨空閒的時候掛念她,抽空給她打了電話,結果那女人居然用手機給路姨傳
了一段她在高級賓館裡頭吃大餐、游泳、泡溫泉休閒的視頻。

  路姨是放心了,我則被氣了個半死!下坑道遭遇了那麼多倒霉事情,還死了
好些人,大傢伙出來後都在跑上跑下的處理首尾。她憑什麼一個人就可以置身事
外般逍遙享受?想到這裡,我堅定了一定要把她也拖下水、陪著我一塊承擔編輯
部這邊責任的念頭。

  跟著我便衝到了一樓。周靜宜雖然是單獨行動,不過她此刻的所在倒是通知
了我和路昭惠。我便打算跑到她現在呆著的溫泉賓館去找她的麻煩了。

  走出商務樓,在街邊站了十來分鐘都沒見到出租車,我沒辦法,只能沿著街
邊一路朝附近的車站步行,一邊考慮著如何在附近山區哪裡能找到比較合適的景
區之類的補拍戶外運動照片以應付這期雜誌的專欄稿件。結果沒走幾步,便有一
輛車停到了我身側的路邊,一個西裝領帶、衣冠楚楚的男子從車上鑽了出來,喊
住了我。

  「嚴平,總算找著你了!」

  我扭頭一看,詫異了一下,半天才認出了眼前的男子。竟然是盜墓者們的頭
目賀強。之前在地宮當中,這傢伙穿著花襯衣,帶著金項鍊,鬍子拉扎、頭髮蓬
亂,整個就一江湖混混的形象。而此刻這幅正裝的摸樣我卻是頭次見著,除了穿
著大變化外,鬍子也刮乾淨了,頭髮也理成了平頭。顯得乾淨整潔。徹底顛覆之
前他在我心中的那種江湖中人的認知。

  從地宮出來後的次日,路姨那邊得到準確的消息。李老闆和賀強這批人也成
功的從地宮當中逃了出來。不過相比之下,他們那組人比之唐先生帶隊的這組損
失要慘重的多。最終活著逃出地宮的除了李老闆、賀強外,就只寥寥數人而已。
而且作為老闆的李朝也在逃亡過程中受了重傷,總算賀強是個極講江湖道義的人
,在最危險的時刻也堅守著和李朝之間的僱傭合同,硬生生把他從那地方給拖了
出來。李朝這位大老闆的小命只怕就交代在那可怕的地方了。也正因為這個原因
,所以這些日子以來,都是路昭惠一直在出面處理相關的善後事宜。真正作為老
闆的李朝則只能安心靜養。賀強此前遵照路昭惠的安排,一直守在李朝的身邊看
護,所以到現在為止,我也才是首次和他再次見面了。

  雖然我和強子還有周靜宜被捲入他們行動的原因很大程度上便是因為賀強強
行扣留下了我和強子。但對於賀強這個人,我卻並沒有太多的反感和仇視。雖然
接觸不多,我卻明白此人極重信用,而且很講義氣。從某種意義上講,算是一個
值得結交的人了。現在見到他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我頗為意外。

  賀強下了車,三兩步衝到了我的面前,嘿嘿的笑道:「剛到你們編輯部找你
,結果你不在,好在你沒走遠了。否則我這可白跑一趟了。」

  我聽到賀強如此說,有些莫名其妙,「你找我做什麼?對了,我聽路姨說,
你不是一直陪在李老闆身邊麼?」

  「正是路太太讓我過來找你的。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上車聊……」說
完也不管我願意不願意,伸手便把我扯到了他的車上。我聽到他說是路昭惠安排
過來找我的,想著路姨應該不會做什麼對我不利的舉動,我也就沒有反抗,由著
賀強把我拉上了車。

  一上車,開車的司機扭過頭來朝我笑了笑,我一看,居然是盧老三,見到他
後,我算徹底安下了心。經過了地宮這一趟,盧老三、羅鎮東這批人算是和我還
有強子結下了生死交情。他們在的話,我就更不用擔心什麼了。

  上了車,盧老三隨即發動了車輛。我打量了一下盧老三此刻的裝扮,盧老三
此刻也和賀強一般,西裝革履,徹底給人一種改頭換面般的感覺,隨即開口調侃
道:「哥幾個發財啦?現在這樣子,連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發什麼財啊?大家都剛從那鬼地方逃出來,哪裡有時間發財。不過承蒙路
太太看的起,覺得我們這些兄弟信得過,這不把我們全都給安排進了萬美集團。
現在我們哥幾個算轉行了,以後就跟著李老闆和路太太幹了。」賀強顯然沒注意
到我言語當中的調侃。在地宮的時候,我從名叫阿燦的盜墓者口中也了解到了賀
強之所以願意接受李朝僱傭的原因之一便是希望藉機會接近李朝以漂白身份。

  「我聽路姨說,李老闆之所以能活著出來,還多虧了你!進了萬美集團,想
必賀老闆肯定受到重用了吧?」雖然我不反感賀強,但心裡終究還是對他扣留我
和強子多少存在一些芥蒂,所以還是繼續藉機拿他說事。

  此時的賀強終於聽出了我話語中的挖苦語氣。不過或者是因為他確實感覺到
有些對不住我和強子,又因為他的目的終究是達成了的原因,並未對我嘲諷的意
思流露出不滿,反倒是紅著臉告之了我他如今的身份。

  「勉強算是吧,路太太給了我個安保部主任的職務。一塊下去的兄弟也都跟
著一起進了安保部。不過我知道路太太其實最看重的是你了,不過你拒絕了。這
職務才落到了我的頭上,嚴平啊……我就不明白了。那破編輯部有啥好待的?你
對路太太有救命之恩,進了萬美集團有她老人家照著,不比當個窮編輯強?」

  路昭惠確實向我提出過讓我離開編輯部進入萬美集團的要求,而且給我開出
了不菲的年薪和誘人的職位。但我出於某種虛幻的自尊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她的邀
請。我很清楚,路昭惠如此做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出於報恩的心理,但我卻沒有
受人恩惠的習慣。所以,儘管路昭惠同我說了幾次,我都堅決的拒絕了。此刻聽
到賀強提起這事,我不願意和他多談,只得立刻將話題轉移到了他來找我的原因
方面來。

  「賀老大,我敬你是條漢子。這事你就別多管了成不?你還是告訴我,你跑
來找我究竟什麼事吧?你不知道我現在多頭疼!主任向我催稿呢!本來進坑道裡
我就是為了那事的,結果碰上了你們,我蒐集的素材全完了。我現在出來就是要
急著找人商量怎麼應付這期雜誌稿件的問題。真沒時間和你們耽誤的。」

  賀強聽了,有些尷尬的回答道:「把你還有你兩個朋友牽扯進來是我對不住
你們了。不過具體什麼事情找你,我也不知道了。你只有一會見了路太太問她了
。是她讓我來找你的。現在她是我們真正的老闆了,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了。」

  聽到賀強如此說,我算徹底熄了從他們嘴裡打聽情況的打算。而且我也很好
奇路姨此刻突然安排人來找我的原因。之前她出面幫我解決了嚴光的事情後到現
在兩天都沒有再聯繫過我了,此刻卻急匆匆的安排賀強直接來接我,應該有她的
理由了。意識到這點之後,我也就閉上了嘴,靜靜的坐在車後,任由盧老三開車
載著我前往同路姨見面的地點。

  路姨自從從霄坪鎮來到我所居住的城市後便一直沒有固定的住所。其子李朝
的萬美集團在本市也並無分支機構或者產業。而在她最初來到坑道和李朝匯合後
的原計劃當中,也根本沒有在本市的任何日程安排。現在逗留在本地純屬意外,
不過也正因為是意外,她刻意避開了政府部門,而選擇了依靠她自己的人際關係
在本市活動。

  在進入市區將唐先生緊急送進醫院急救後,她和盧老三等人跟著我跑到了染
坊街嚴光的地頭上找了家賓館將就了一晚。次日,她聯繫上了一個本地已經退居
二線了的老領導,該老領導為她和盧老三安排了新的住所。結果本地政府部門某
些人員的嗅覺頗為靈敏,也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了她背景以及她正在本市逗留的
消息,跟著便紛紛上門跑來拜訪。因為這個原因,路姨只得立刻再次更換了住所
……

  在車上,賀強也對那些政府官員們「敏感」的探知能力感到了震驚。從他嘴
中得知,路姨剛換了新地方,就睡了一個晚上,便又被本地的諸位人民公僕所「
感知」,對此路姨是不厭其煩,只能第四次更換了落腳地。而現在他們帶我去的
地方,便是路姨新的暫住地了。

  盧老三將車開進了市郊。最後停在了一家休閒山莊的停車場內。下車後,我
跟著賀強來到了位於這所山莊內最裡面的一座獨棟小樓之前。門前守衛的人我也
認識,居然正是曾經在地宮當中私下裡對周靜宜和路姨兩人評頭論足的阿燦。此
時的阿燦也是一樣徹底改頭換面,他對我還有印象,見到我和賀強一同到來,善
意的向我打了聲招呼。跟著便讓開路,將我和賀強放進了大門入口。

  賀強領著我上到二樓,跟著推開了一扇房門。我一進房間便看見路昭惠坐在
房屋靠窗的一張的藤椅上,一隻手撐著腮幫子出神,表情顯得異常的嚴肅甚至於
憤怒!

  見到路昭惠此刻的模樣,我禁不住心裡發虛!現在的我對路昭惠的感覺頗為
奇特。一方面,我知道她和李朝之間母子的不倫關係,多少對她是有些鄙視的。
但另一方面,通過地宮當中共同的經歷,我又和她建立起了頗為親密的私人關係
。因為她年長,我將她視為了長輩。而她意識到這點後也毫不客氣的便將自己放
在了我長輩的位置之上。之後她又出力將嚴光從看守所裡弄了出來,更坐實了她
在我和嚴光面前長者的地位!前兩天嚴光出來後,我帶嚴光來見過她一次,算是
向她表達感謝之意。結果她倒好,居然真的將我和嚴光當成了她的子侄輩,好好
教育了一通。無非就是說嚴光走的路走錯了,而我這個當哥哥也沒盡到當兄長的
責任,居然任由弟弟走了黑道。或許是因為知道路昭惠的能量,又或者是明白因
為自己能出來全靠了路昭惠,還有可能是因為路昭惠那嘮嘮叨叨的樣子像極了數
年前去世的嬸娘。一貫桀驁不馴、目空一切的嚴光居然被路昭惠訓的連大氣都不
敢出一口。嚴光如此,我也只能陪著他一起低頭認錯。如此一來,我不知不覺當
中便在路昭惠面前矮了一頭。

  此刻見到她一臉寒霜的表情,我沒有來的感覺到了一種害怕。這種感覺對我
而言頗為陌生,在過去,也只有少年時在生氣的嬸娘面前曾有過類似的體會。但
現在這種感受則從嬸娘那邊不知不覺的轉移到了路昭惠的身上……

  路昭惠在扭頭看見我進來後,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這讓我意識到她的憤怒
並非針對我而產生。我也因此稍稍的鬆了一口氣,雖然我也不明白這是因為什麼。

  「坐吧。」路昭惠從藤椅上站了起來,對我指了指旁邊的沙發。然後抬手示
意讓賀強離開。賀強二話不說,在向路昭惠點頭示意後,立刻從門口退了出去,
順道還帶上了房門。我則依照路昭惠的指示,在沙發上找地方坐了下來。

  路昭惠在我側面的沙發坐下後徑直開了口:「突然把你找過來,是想讓你和
你弟弟阿光幫我辦點事情。」

  我楞了楞,不解的回答道:「路姨,我的電話你是有的,什麼事情電話裡給
我知會一聲不就行了,讓賀老大把我接過來有必要麼?」

  「我要你和阿光辦的事情電話裡不方便說了。所以我才讓賀強特地跑了這一
趟,把你叫過來當面交代。」路昭惠一邊說,一邊動手從茶几上的茶壺內給我倒
了一杯茶,遞到了我的面前。見到我一臉莫名其妙的樣子,隨即進一步說明了她
找我來的具體原因。

  「賀強他們都是外地人,在這裡沒路子,更沒消息渠道。而你和阿光是本地
人,阿光更是這裡的地頭蛇,所以我需要你和他想辦法替我在市裡頭找人!」

  「找什麼人?」

  「曹子軒!你應該見過他的,就是在地宮裡面一直跟在小朝身邊的那個戴眼
鏡的。」

  「我記得他不是一直跟在李老闆身邊,出來的時候也在的麼?」聽到路昭惠
要我找的人居然是曹子軒,我當即呆住了,不知道她此刻究竟想要幹些什麼。

  「之前一直都在,但昨天晚上忽然失踪了!阿平,小朝之所以會下鳳凰山坑
道的原因,唐輝之前應該告訴過你了吧!」路昭惠當然明白我此刻的疑惑,見到
我點頭,便又立刻開始向我解釋她此刻讓我找人的緣由起來。

  「本來他並沒有確定挖掘地點的,都是因為王森的建議,他才最終選擇了這
個地方。結果你也是知道的,這地方根本就不是什麼古代墓葬。和小朝匯合後,
我立刻就通知外面的人去找王森,結果王森現在已經沒了踪影。看來唐輝說的王
森在利用小朝這個事情,應該是沒錯的了。」

  「那應該動員人手去找王森啊,怎麼又讓我和阿光幫你找曹子軒呢?」

  「唐輝懷疑在下去的人員當中應該有人是王森刻意安插進來的,而曹子軒應
該就是王森的人。」見到此刻我不以為然的神情後,路昭惠立刻進行了補充:「
你不知道,當初我們認識王森,就是曹子軒居中介紹的。我曾經懷疑過很多人,
甚至包括你還有唐輝,但直到昨天晚上曹子軒突然失踪,我才最終確定,他就是
王森安插在我們隊伍當中的臥底了。你可能不知道,曹子軒失踪的時候,還順走
了我們兩組人好不容易從那裡面帶出來的全部東西!他選擇昨天失踪的目的很明
確,在和我們這一組人匯合前,他都還一直跟在小朝的身邊,原因就是小朝那一
組人身上只帶了從哪裡面拿出來東西的一部分。而和我們這組匯合後,他才能順
利的把我們帶出來的東西一網打盡的都拿走……而王森的目的,恐怕就在我們帶
出來的東西當中。」

  「可我記得,那石碑下面的東西你們也沒拿完吧?而且路上因為逃命,還丟
棄了一些。王森又怎麼能確定他想要的東西被我們帶出來了,然後指使曹子軒攜
帶潛逃呢?曹子軒帶著東西失踪,也很可能是見財起意,想著獨吞財物吧?」我
忍不住指出了路昭惠此時推測當中的漏洞。

  聽到我的分析,路昭惠楞了一下,低著頭思考了片刻後,可能是覺得我說的
也有道理,跟著點了點頭,不過抬起頭後還是堅持了她對我要求:「不管曹子軒
帶著東西逃走是受王森指使,還是他自己貪圖財物。對他的這種行為,我是肯定
無法容忍的了!所以,我還是需要你和阿光幫忙設法找到他。」

  望著路昭惠此刻期待的眼神,我最終點了點頭,「我明白了!這事情你不好
安排警察那邊去做。曹子軒知道你們在鳳凰山裡頭都幹了些什麼,而且那些東西
都是古董和文物。一旦落到警察手裡,這事情終究還是會傳揚出去,還就只有阿
光那幫人合適了。成,我明白了。我立刻就出去聯繫阿光,讓他把手下的兄弟都
派出去找人。他這次能出來,都是靠了你,你讓他做事,他肯定沒二話的。」

  路昭惠表情鄭重的說道。「阿光被警察抓進去,根本原因還是因為小朝把你
和強子給扣在裡頭了。所以,我幫忙把他弄出來原本就理所當然的,這件事上,
不存在我幫了他的說法。所以這次讓你和他幫忙找人,我肯定是不會讓他和他手
下的人白忙活一場的。我之所以找你,而沒有直接去找阿光。是因為我們家的身
份和情況你也都知道了。上次你帶阿光來見我是道謝,另當別論。而現在是委託
他幫我辦事,我反倒不方便直接和他有什麼接觸和往來。所以我才打算通過你去
聯繫他。官場上人的本事你這幾天也該見識過了。我到哪裡,他們就能找到哪裡
。假如我還繼續和阿光有什麼直接的接觸,難免會有別有用心的因此而藉題發揮
的。而你就不同了,雖然你是阿光的哥哥,但你是正派人。即便和你公開來往,
也不會有人對此說三道四的。告訴阿光,找到了人和東西,他路姨必然有重酬!
找不到東西,只要找到了人也行。即便沒有找到,凡是出力找人了的人,我也會
支付給他們辛苦費的。」

  明白了路昭惠此時開出的價碼,我有些意外,尤其是對於她所說的「找不到
東西,只要找到了人也行」這句話尤其難以理解。

  「路姨,假如曹子軒真像你所說的是王森安排進來的臥底,那麼他們所圖謀
的物品不是更為重要麼?真的只用找人麼?」我輕輕的試探了一句。

  路昭惠聽到我的試探後,臉上的表情立刻不自然起來,保養的極為漂亮的臉
蛋上露出了一絲遲疑及扭捏的表情來。見到路昭惠此刻的表情,我瞬間心裡明白
了大半。

  路昭惠和李朝之間存在的那種關係我是在無意當中發現的。見到後,我對此
保持了沉默,即便在未知生死的逃亡路上,我也未曾在路昭惠面前露出哪怕一星
半點,其他人那裡我自然更是沒有露出口風的。所以路昭惠並不知道我曾親眼目
睹她和李朝之間母子亂倫的事情。而曹子軒的身份頗為特殊,似乎類似於李朝的
秘書或者跟班之類的身份。因此我懷疑,曹子軒對於路昭惠和李朝之間的那種超
越正常母子的「特殊」關係應該多少是有所察覺的。而路昭惠對此是心知肚明。
所以曹子軒的失踪,或者說背叛對於她們而言,最害怕的還不是李朝盜墓行為的
暴露,真正要防止的應該是這對母子「事實關係」的外洩了。因此,曹子軒裹挾
帶走的那些從地宮當中的珍寶對於她而言遠沒有保住這一秘密來的重要了。

  而她之所以找上我和嚴光,一則是因為現在的情況下,嚴光那伙人是她在本
地唯一可以放心利用的勢力。二則是我和嚴光這些人都是她們那個圈子之外的人
。對於她和她周圍的人際圈子以往沒有任何的交集。即便曹子軒在被我們找到後
向我們透露出了這一消息,我們一則很難相信曹子軒,二則事不關己,三則即便
我們當中有人嘴裡漏風傳揚了出去,這消息也只會成為民間的所謂「謠傳」,而
不具備任何的可信度……

  當過多年記者的我也不禁對路昭惠此刻考慮問題的嚴謹和周密感覺到了佩服。

  而路昭惠當然不知道我對她竭力尋找曹子軒的真實原因已經有所察覺,仍在
皺眉思考著如何給我一個合理的且不會引起我懷疑的解釋。過了好一陣,她才開
口說道:「那地宮裡面的事情太過詭異和可怕了!我是不打算再和那些事情有任
何的牽連了。所以,東西什麼的,沒了也就沒了!從此和我還有小朝再無瓜葛。
只是被人利用,這口氣我咽不下,所以曹子軒這個人,我是一定要找到的!」

  既然路昭惠此時找到了這樣一個「看似合理」的說法,我也就借坡下驢,當
著她的面表示了「理解」,隨即起身準備離開去找嚴光落實此事。路昭惠卻又忽
然讓我坐下來,詢問起了我前往編輯部後為何又匆匆離開的原因。對此我自然也
沒必要隱瞞什麼,隨即將編輯部向我催要專欄稿件,以及我打算扯上周靜宜一塊
下水的念頭都告訴了路昭惠。

  路昭惠聽後莞爾一笑,「你是男人,怎麼就這麼沒有擔當呢?這樣的事情也
要把靜宜給扯住不放?」

  路昭惠是女人,在面對男性的時候天然的站在了同為女性的周靜宜一邊,這
是很正常的。所以對於此刻路昭惠流露出的對周靜宜明顯的偏袒態度我一點也不
奇怪。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麼,我不願意在路昭惠面前落下一個「沒有擔當」的名
頭,所以立刻對我自己的行為進行了辯護。

  「路姨,話不能這麼說!原本照我的意思,這個專欄內容當時找個附近的風
景名勝區拍攝一下也就能夠交差了。可那丫頭非要專欄內容顯得與眾不同,特立
獨行,甚至於強迫我跑到那個廢棄礦坑裡頭去採集素材!現在好了……採集的素
材全完了,而且在裡頭耽誤了好些天,連命都差點沒了。現在編輯部逼著我要稿
子,這是我一個人的責任麼?我不拖她下水,我找誰……」

  說到這裡,我腦子裡猛然意識到了什麼!一時間居然說不下去,呆立在了當
場。

  路昭惠顯然沒有注意到我此刻巨大的心理變化。見到我替自己辯護,笑著向
我提出了解決我眼前問題的建議。

  「你還是別去找靜宜的麻煩了!她現在恐怕比你還煩呢,發那些視頻和照片
說明她在努力給自己減壓呢!我是女人,我很清楚女人甚麼時候惹得,什麼時候
惹不得的!你現在去找她,肯定會被她罵得狗血淋頭的。一旦讓她產生了對你的
不滿,再想親近,很難了!我認識幾個國家地理的人,一會我和他們聯繫一下,
看看他們那邊有沒有他們雜誌近期未被採納的採訪資料和素材了。雖然未被採納
,但那些可都是極其專業的人員整理出來的,用來應付你們雜誌的這種業餘專欄
欄目應該綽綽有餘了。你看怎麼樣?覺得可以的話,我就安排人盡快把資料和素
材這些給送過來。」

  我在魂不守舍的狀態下喏喏的對路昭惠的建議表示了贊同後,便連忙藉口儘
早落實安排嚴光去找人的由頭快速的離開了路昭惠此刻暫住的山莊。

  在盧老三送我返回的車上,我的腦子裡反复思考著一個問題:「李朝和路昭
惠被王森利用了,我這次下坑道何嘗不是在無意當中被某個人所利用了?」


               第三十七章

  到染坊街屬於嚴光的KTV內找人確認了嚴光這傢伙在歌城裡的準確位置後
。我立刻跑到了嚴光所在的房間。在看守所裡呆了幾天,嚴光估計是憋得難受到
了極點,所以回到自己的地盤後,連續幾天都處於一種亢奮和瘋狂的狀態當中。
當我推開他所在的包間見到他本人的時候,他正在包間的衛生間內把一個妹子按
在洗漱池上,讓妹子趴著撅起屁股從後面狠命的做著活塞運動。包間裡頭幾個陪
著他一塊在看守所裡吃了幾天牢飯的團伙骨幹們此刻也都肆無忌憚的在包間的沙
發裡和各自的女人摟抱親吻,旁若無人。

  見到我闖進來,一幫正在興頭上狂歡的傢伙們才慌忙收斂幾分。嚴光有些不
好意思的推開了身前的女人。慌慌張張的把褲子穿好,從衛生間裡鑽了出來。

  「哥,你進來也不打聲招呼。多來這麼幾次,你兄弟我沒準會被你嚇成陽痿
了……」

  對於和女人做愛,嚴光一貫有些大大咧咧!手頭有大把的資源,加之他們這
個行當裡面的女人很多也不把這當回事,所以嚴光養成了興之所至,隨心所欲的
習慣,經常不分場合和地點,想要了,便找個女人解決生理需求。我也因為這個
原因,撞破了他好幾次的「好事」。當然,我撞破他的好事他是無所謂的,要是
換了別人,他十有八九是要翻臉砍人的了。

  想到曹子軒是昨夜失踪的,到現在為止已經快一整天了。已經離開了這座城
市也說不定,所以我也沒心情和嚴光玩幽默了,把他扯到了包間角落裡向他說明
了路昭惠的交代。一聽是路昭惠的委託,嚴光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立刻讓我把
手機當中我之前在路昭惠那邊得到了關於曹子軒的照片以及個人資料傳輸給了他
。他拿到資料後,立刻將現場的幾個骨幹成員喊到了身邊。

  「兄弟們,咱們這次能出來,多虧了有貴人相助!現在這個貴人要在咱們這
個地方找一個人。咱們當然得賣力些幫他找人了。把手機都他媽的拿出來,拷了
資料就帶人出去找。只要他還在咱們的地頭上,就算掘地三尺,也得把人給我找
到!」

  幾個骨幹成員得到了嚴光的指示取得了曹子軒的資料後一擁而出。我意識到
這其中沒有強子,隨即詢問道:「強子在哪裡?怎麼沒跟著你?」

  「哥,你問我,我還問你呢?強子跟你下了趟坑道,變的神神秘秘的!問他
跟著你都幹了些啥?他打死都不說,而且還轉了性子。都不跟哥幾個出來玩了!
成天就呆在洗浴中心他自個的房間裡睡覺,睡醒了就洗澡吃飯。跟變了一個人似
得……哥,你和強子到底在坑道裡出了啥事啊?難不成我你還信不過麼?」嚴光
聽我提到強子,有些不高興了。

  在霄坪鎮的時候,路昭惠把倖存的人員召集到了一起,向眾人下達了禁口令
。這其中當然也包括我和強子以及周靜宜這三名意外捲入事件當中的局外人。對
我而言,李朝和路昭惠的背景是我們三個普通小老百姓所招惹不起的。其次,坑
道內發生的事情傳揚出去對我們三人而言也沒有任何好處可言。最後則如路昭惠
所說的,一旦鳳凰山坑道下面存在地宮還有地宮當中有怪物的消息傳揚出去,勢
必會在社會和普通民眾當中造成無法預計的結果。考慮到以上種種,我們三人都
在路昭惠的面前做出了保守秘密的承諾。

  前一天晚上我在韓哲面前提到了在地宮當中的經歷是因為韓哲早在探望唐輝
的時候便從唐輝哪裡得到了相關的信息。首先告訴韓哲這些事情的是唐輝而不是
我,所以我才放心大膽的在韓哲面前透了底。而唐輝將地宮內的情況和經歷告訴
韓哲,路昭惠是知情的。最重要的一點,是唐輝主動聯繫的韓哲……所以韓哲即
便知道了我們在地宮的見聞和經歷,也不能算是我洩露了秘密。

  強子是個一言九鼎的漢子。既然答應了路昭惠保守地宮當中的秘密,自然也
就不會向嚴光等人吐露一絲一毫此次坑道之行的具體情況了。因此也造成了嚴光
現在對我的抱怨。

  意識到這一點,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向嚴光解釋,只得回答他說:「強子的事
情你就別多問了。有機會我再跟你說了。現在告訴我強子在洗浴中心那間房間,
我自己去找他。這次路姨要找的這個人,他是見過的。所以我需要他也跟著一塊
去找人。」

  嚴光撇了撇嘴,沒有再就我和強子對他隱瞞的事情糾纏不清,將強子在洗浴
中心的房間號告訴了我。我拍了拍嚴光的肩膀,告訴他如果找到了人,路昭惠很
可能會支付豐厚的報酬,再確認了這一情況後,嚴光更是像打了雞血一般,不僅
決定將此刻留守在染坊街的大部分手下都安排出去找人,自己也立刻帶了幾個手
下跑了出去。

  我則在嚴光離開後,跑到了洗浴中心。在某個房間裡找到了強子。

  見到強子的時候,這傢伙居然盤腿坐在床上,拿了本《金剛經》認真的在看
。我也沒跟他客氣,上去就直接把書從他手上直接給抽走了。

  「這書你看得懂?」

  強子扭頭看見是我,慌忙從床上爬了起來,撓著頭,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確實看不懂,不過看這書,我多少能覺得心安一些。」

  強子此時開始閱讀佛經之類的書籍,我並不感覺到奇怪。人對於未知的事物
總會產生畏懼,而在畏懼心理的支配下便會試圖去尋找某種能夠安定心理的方式
和方法。在經歷了坑道和地宮當中那些詭異的事件以及親眼目睹了諸如屍傀和後
面出現的行屍那樣的怪物後,強子以往對這個世界的認知算是徹底被顛覆了。由
此而轉變成為有神論者,並試圖開始接觸宗教幾乎是必然的。我在目睹了林美美
母子變異之後其實也經歷了類似的心理過程。只不過我顯然比強子的知識面豐富
的多,之前也早都對各種宗教以及神秘學之類的有所了解。所以即便對這個世界
的認知發生了變化,但卻始終能保持正常的理性和行為。強子現在想著開始看佛
經,從某種意義上說,正應了「臨時抱佛腳」的那種心理。

  「看不懂就別看了!真想念佛了,過段時間有空了,哥給你推薦幾本入門的
書來讀讀了。比你自己瞎琢磨強!」我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裡掏出香煙,遞給了
強子一根。一邊給強子點煙,一邊向他說明了我此刻的來意。

  「路姨那邊出了點麻煩。曹子軒,你應該認得的,就是一直跟在李老闆身邊
的那個小四眼,這傢伙把從那地方帶出來的東西席捲一空跑的沒影了!路姨和賀
老大那些人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所以委託我們在這城裡找人了!」

  「什麼?」強子聽到了這個消息大吃一驚,「不會吧……在裡面的時候,我
和他也聊過幾句的。真看不出他是那種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現在的情況是,他人和東西都一塊消失了。不管是不是
他見財起意想要獨吞那些文物、古玩。總之先得把人給找出來才是了。阿光那邊
我給了他們曹子軒的照片和資料。而你是認識他的,阿光那些人憑照片有可能會
認錯人,所以你最好也跟著一塊出去找。碰到長相相似的,你過去之後能確定是
不是真正的曹子軒。一旦認錯了人,就會惹來麻煩。阿光他們這段時間被警察盯
的緊,所以要盡量避免節外生枝!」我點燃自己的香煙後,向他說明了我希望他
跟著跑一趟的主要原因。

  我說完後,強子點了點頭,拿了外套和手機便打算立刻出發。結果見到我站
在原地抽煙沒動,便詢問道:「平哥,那個曹子軒你也是認識的。怎麼你不打算
出去找人麼?」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手裡的香煙,接著吐出了一口濃重的煙氣。

  「找曹子軒我就不去了。因為我現在要趕時間去找另外一個人!」

  「另外一個人?」強子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我。

  「對,另外一個人!你平哥我活這麼大,被人揍過,被人整過,還被人恐嚇
威脅過!但從來就沒被人利用過!強子,有些事情我之前疏忽了,現在也才剛剛
意識到。所以,我打算去找那個傢伙,和她好好算算帳!向她討個說法……」

  強子看著我此刻陰冷的表情,臉上忍不住抽縮了起來!雖然知道我當過兵,
但在強子眼中,他一直都把從事記者和雜誌編輯工作的我歸入了那種手無縛雞之
力的知識分子的範疇當中。但經過了坑道裡頭的一系列經歷之後,強子算是徹底
改變了以往對我的認知。現在的他對我往日裡隱藏的那種痞子和亡命徒的本性有
了充分的了解。見到我此刻臉色不善,便明白我是打算要找別人的麻煩了!

  意識到了這點後,強子也不敢再繼續向我詢問什麼。忙不迭的從我面前跑了
出去。

  強子消失之後,我隨手彈飛了手裡的煙頭,咬牙切齒的自言自語道:「臭娘
們兒!敢耍我……等我見了你,我倒想看看,你怎麼給我個說法!」

  離開了染坊街,我攔了輛出租,徑直朝著本地檔次最高的溫泉山莊而去。

  在山莊大廳的櫃檯前,我碰到了麻煩……

  「先生,很抱歉了。周女士確實住在我們這裡,但是她之前明確表示她概不
會客了。所以,我們不能告訴您她的房間號碼。」櫃檯的女性工作人員客氣的拒
絕了我查詢周靜宜具體入住房間的要求。

  「我是她的朋友,現在有急事要找她!麻煩了,能不能通融一下?」對方彬
彬有禮,我自然無法撕破臉皮和對方爭吵,只能耐著性子和對方商量。

  「先生真的很抱歉了!除非是公安局的,否則我們不能向外人透露我們這裡
客人的具體房間號碼。您如果真是周女士的朋友的話,我建議您可以直接和她電
話聯繫,由她本人告知你她現在所在的房間號比較合適……」女性工作人員維持
著職業般的笑容,但眼神當中的警惕卻顯而易見。

  見到眼前的女人死不鬆口,我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我又不可能像嚴光那些
傢伙一樣,直接使用暴力威脅對方。而且因為我在櫃檯前和工作人員交談了半天
,已經引起了大廳中保安的注意。見到保安人員將手放在對講機上蓄勢待發的樣
子,我只能悻悻然轉身離開了櫃檯。

  「難道真的給她電話通知她我過來找她了?不行,誰知道她知道我突然過來
找她後,會不會立刻腳底抹油啊?實在不行,我就自己在山莊裡面找……」我一
邊思考著,一邊走出了大廳,側過頭看了看眼前這座溫泉山莊的規模,立刻感到
了壓力。

  這座溫泉山莊佔地面積極廣,而且客房、建築物和各類休閒娛樂設施眾多。
要真的讓我一棟建築一棟建築以及一間房間一間房間的尋找過去,誰知道要找到
猴年馬月了。而且真要找人,就得進房間裡頭去確認,我自然是沒有權利進入山
莊內客人居住的房間內去探索的。

  想到這裡,周靜宜的形象頗為自然的出現在了我的腦海當中……那張美到極
致的面孔衝我流露出了近乎於嘲弄的笑容。但就在這一刻,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湧上了我的心頭……這一刻,我彷佛察覺到了周靜宜此刻在山莊當中的準確地點
!便如同上一次我能夠感應到和胥樂外出開房的那名男子的準確位置一般。

  意識到這點後,我立刻撒開兩腿,朝著感覺當中周靜宜所在的位置狂奔而去。

  繞過了眾多的建築設施,我最終來到了位於溫泉池旁的四層小樓前。這座住
宿樓因為緊鄰溫泉池,裝修豪華,裡面的客房是山莊內價格最昂貴的。一般選擇
入住這裡的房客非富即貴,基本上住一晚上的費用等於我半個月的工資收入了。
往著小樓的入口,我有些遲疑了。

  「她真的會在裡面麼?」

  一邊想著,一邊那種感覺更進一步將周靜宜的位置定位在了三樓的某間房間
當中。我思考了片刻,低著頭衝上了樓梯。站在三樓五號房間的門口,看著門把
手上掛著的「請勿打擾」的掛牌,我深吸了一口氣。咬了咬牙,最終側過身子,
猛的撞開了房門,跟著衝了進去……

  這一衝,我直接就穿過了過道和客廳間,直接闖進了臥室之內。

  接著,眼前的景象讓我瞬間呆立在了當場……

  臥室豪華的床上,兩具赤裸裸的肉體展現在了我的眼前。男人四仰八叉的躺
著,四肢舒展。女人則跪在男人的兩腿之間,低著頭,大口吞嚥著男人兩腿之間
充分勃起的陰莖。女人扭著頭一邊吞嚥,口鼻之中還不斷的發出讓男性欲罷不能
的嬌喘聲。

  因為我的突然出現,原本正閉著眼睛享受的男人睜開了雙眼,吃驚的望著我
;而女人也停止了原本的動作,轉過了頭。透過黑色長髮的縫隙,周靜宜絕美的
面容出現在了我的視線當中。

  當看清楚我的樣子後,周靜宜的臉上立刻呈現出了氣憤的表情,她衝著我尖
聲呵斥道:「滾出去!」

  這一刻,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在潛意識的支配下,我踉踉倉倉的轉過了身子
,接著機械般的走出了房間。在本能反手關閉房門的時候,我隱約聽到了臥室中
傳來周靜宜銀鈴般的調笑聲:「那就是個白痴,別管他!討厭啦,小寶貝兒都有
些軟了……」

  這聲音彷彿重錘般重重的敲打在了我的心口!

  我如同行屍走肉般一步步的走下了樓梯,離開了小樓入口,繞過一座一座的
建築物,最後步出了溫泉山莊的大門。

  我的腦海當中反复閃現著周靜宜為那個男人口交以及扭頭斥罵我的場景,這
個場景便如同電影畫面一樣,在我的腦海中反复的來回播映。至於我因為什麼來
找周靜宜,找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我居然徹底忘得乾乾淨淨了……

  我就這樣喪魂落魄的在路上走著,經過了一條又一條的街道。也不知道過了
多久,那反反复复的場景畫面才逐漸的在我的腦海當中模糊了起來。

  「我這是怎麼了?我幹嘛要離開那裡?我去找她不是為了和她理論的麼?她
和男人上床,給男人口交這些和我有什麼關係?我怎麼就跟丟了魂一樣就這樣離
開了?」

  「她和我不過是工作上的合作關係。她和其他男人做愛關我什麼事?我去找
她是為了其他的原因和目的……就算她在和其他男人做愛又怎麼樣了?我憑什麼
轉身就走?不行!我要回去,我要當面向她問清楚……」

  我在大腦當中胡思亂想著,不過當我試圖轉身返回溫泉山莊的時候,我忽然
膽怯了。我不明白我此刻為什麼會產生這種膽怯的心理。也不知道我究竟在害怕
什麼。

  「還是算了。在那種情況下去找她實在是極端無理的行為。我又不是地痞無
賴,怎麼能做那種事情?」

  我努力的給自己找了一個不再返回的理由,接著朝著下一條街道漫無目的的
走了下去。

  不知不覺,我彷佛失去了對外界事物的感知能力。腦子一片空白,只是下意
識的不斷的行走,直到四周響起了接連不斷刺耳的汽車喇叭聲,我才猛然發覺,
自己不知道何時居然走到了十字路口的汽車道上。伴隨著喇叭聲的則是眾多駕駛
者的漫罵。

  「他媽的,不想活了……」

  「你眼睛瞎啦!走到哪啦?」

  「走路不看道麼?往哪走啊?」

  ……

  「你他媽的是白痴麼?跑道中間來幹嘛啊?」

  這最後一句罵聲猛地讓我聯想起了我離開房門時周靜宜和那個男人調笑時的
語言。我一時間徹底失控了,我在吵雜的聲音當中準確判斷出了這句漫罵的聲音
所在,衝到了漫罵者駕駛的車輛側面。抬起一腳就踹到了對方的車門上。駕駛座
裡的司機顯然被我的行為震驚了,慌張的把身體朝副駕駛的位置挪動。

  我跟著抬腿又準備踹第二腳。結果腳剛抬起來,便有人將手伸入了我的雙臂
腋下,跟著用力,硬生生的把我從這輛車的車門旁拖了開來。

  對於被人拖拽,我渾然不覺。此刻的我只想發洩,只想踢死那個罵我是白痴
的傢伙。在旁觀者看來,我被人拖著後退還不停伸腿亂蹬的舉動根本就是一個瘋
子的行為。

  最終,我被人拖到了人行步道上。拖拽我的人最終用力將我摔進了路旁的綠
化帶當中,綠化帶內種植花木的樹枝從我的臉頰劃過,讓我感覺到了疼痛。這疼
痛感終於讓我清醒了過來……

  我從綠化帶內連滾帶爬的站了起來,終於看清了把我從馬路中間硬拖出來的
人的樣子。

  俊朗的面容,兩撇優雅的小鬍子……居然是葉桐!

  「嚴平,你神經病犯了麼?跑大馬路上發瘋啊!」葉桐意識到我應該稍微恢
復了一點理智後,當即開口衝著我大罵了起來。

  對於葉桐此刻的咒罵,我一言不發,只是呆呆的望著他。因為我根本就是無
言以對。

  葉桐罵了我幾句,見我沒有反應,意識到我狀況不對。不過他此刻也沒時間
管我,而是先跑到被我踹了車門的司機那邊替我向對方道歉解釋。對方雖然罵人
罵的狠,但並非那種得理不饒人的人,葉桐道歉後,對方覺得車輛也沒什麼損失
,最終還是開車離開了。替我解決了這些麻煩後,葉桐又才跑回了我的跟前,將
我扯到了路邊的僻靜處詢問我的狀況。

  此時的我總算基本恢復到了正常的理智當中。只是對於葉桐關切的詢問,我
不清楚該如何解釋。

  看著我喪魂落魄的樣子,葉桐皺了皺眉頭,忽然開口問了一句:「你小子難
道失戀了?」

  聽到葉桐這句詢問,我情不自禁的微微顫動了一下。葉桐觀察能力頗強,立
刻就注意到了我此刻身體的自然反應。歪著頭,一邊眨眼,一邊盯著我看了半天
,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我操,你都他媽快四十的人了!碰上這種事情居然都還
控制不住自己?你再搞毛啊……得啦,知道你心裡不痛快!碰上我算你運氣,我
帶你找地方好好樂呵樂呵!保管你有什麼煩心事情,都煙消雲散。」

  說完了,也不管我願不願意,扯著我的手臂,把我硬拉著離開了地方。

  「我經濟不寬裕,你應該知道的。所以,請客這種事情,僅限這一次。下次
就該你請我了。」坐在西餐廳卡座對面的葉桐拿著服務員送來的菜單一邊點菜,
一邊嘮嘮叨叨的衝著我嘀咕著。

  此時的我已經徹底回復到了正常的心理狀態當中。透過玻璃窗望著窗外街道
來往的行人隨意的應付著葉桐。

  等服務員拿著菜單離去後,我方才轉過臉朝著葉桐挖苦道:「說帶我出來樂
呵樂呵,原來就是請我吃頓西餐啊?」

  「怎麼了……你不滿意?對於人來說,首先第一應該滿足的是就是食慾!即
便你想通過其他方式發洩你心裡的不痛快,首先也得吃飽不是麼?俗話不是說的
好,飽暖思淫慾。你溫飽都沒解決,那方面能行?」葉桐一邊笑,一邊給我發了
根香煙,「知道我為啥選這家麼?多數西餐廳都是禁煙的,就這裡不禁!所以每
次吃西餐我都選這兒了。另外這家餐廳的老闆娘可是美人,很養眼哦……」

  我接過香煙,點燃後抬頭發現葉桐看我的表情充滿了戲謔,忍不住便想對他
解釋一下我的情況。

  「算不上失戀了。那個女人我認識也沒多久,之前都只是工作上的關係。她
人很漂亮,我又好色,當然也就有那麼點意思了!之前跑去找她,正好碰上她和
別的男人在床上玩得開心,那場面比較震撼了,弄的我出來後有點魂不守舍,結
果讓你看笑話了。」

  「是麼。居然能讓你震撼到魂不守舍的程度?SM?群交?還是獸交?說的
我都想跟著一塊去觀摩觀摩了。」葉桐對我的解釋顯然不以為然,笑的愈發別有
用心了。

  「口交而已……只是現場情況有點特殊,所以對我心理產生了比較嚴重的影
響。」此刻的我終於調整好了心態,談起不久前見到的那一幕,便像是敘述一件
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

  「哦……原來如此。」葉桐吐口煙圈。片刻後,他又找到了新的話題:「我
從韓哲那邊聽說你到現在都還是一個人過,沒結婚。能說說啥原因麼?」

  我皺了皺眉,「你好像也沒結婚吧?」

  「嘿嘿,別拿我跟你比啊!我的情況,你還不知道?家裡頭養了一幫半死不
活的妹子。哪個姑娘要嫁給我當老婆,一進家門看見了,肯定跟我翻臉啊!而且
還不能告訴她那些妹子究竟是什麼東西,說了肯定當場給嚇死!所以我們這圈子
裡的,要找基本都只能找了解這個圈子裡的那些女人。說實話,合適的女人真的
不多。你就不一樣了,有正經的工作,有自己的房子,雖然還沒買車,不過那只
是你覺得不需要而已。長相雖然不如我,但也能歸入帥哥的行列裡了。性格也不
錯,照理不該泡不到妹子了。我認識幾個和你年齡差不多的朋友,小孩子最大的
都上高中了……」

  葉桐此時說的話,讓我感覺便如兩個普通朋友拉家常一般,我的心情也因此
而放鬆了下來。

  「剛退伍那會只想著工作,沒在意這事。後來意識到了才開始談,先後談了
三個吧,結果因為種種原因都沒成,不知不覺就這樣了。對了,韓哲倒是在我面
前說過你的壞話……說你這傢伙玩弄了不少姑娘!你自己知道普通的女人和你不
合適,幹嘛還找人家?對哦,我找不到老婆或許跟你這樣的傢伙也有關係。好貨
色都讓你小子給拱了,難怪我碰不到合適的了……」

  聽到我三句兩句就扯到了他的頭上,葉桐立刻現出了尷尬的神情,自嘲般的
笑了笑,「你厲害……一下責任就到我這邊了。我那不也是生理需要麼!我又窮
,嫖不起娼。那自然只能利用自身條件,找不花錢的了。」

  說完,我們兩人相視一笑。我胸口僅存的一絲煩悶也煙消雲散了……

  很快,菜品一盤盤的端了上來。我感覺到了飢餓,隨即將注意力集中到了眼
前的食物上來。

  或許因為葉桐的話讓我想起了往日曾經的戀愛經歷。我一邊吃,一邊在腦海
中回憶起了以往三段戀情的對象。

  「第一個是張露了……我記得認識她是因為到她們單位去採訪了。她當時在
她們單位的辦公室工作……」

  「第二個是廖小倩……」

  對面葉桐的手機響了起來。葉桐一邊吃,一邊漫不經心的的接通了電話。

  「是我……啥事啊?嗯,不是一個人,這還有個朋友。不需要啊……和我一
塊的是嚴平了。我們的事他不早都知道了,沒必要避著他了。啥事趕緊說啊!我
和他正吃飯呢。」

  「什、什麼?」葉桐聽著聽著,表情嚴肅了起來。

  「你讓我把手裡的妹子都帶過去?我操……你要對付的是大羅金仙還是萬年
屍王啊?什麼?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啥?把嚴平也叫上?我問問他了……」

  葉桐望著我道:「王烈那邊再找幫手,讓我把你也給捎上。你去不去?」

  聽清了葉桐的話,我明白,王烈此刻很可能又一次碰上了類似於林美美母子
那樣的怪物了。想到這裡,我忽然沒由來的產生了一絲興奮感。我也不明白我為
什麼會突然有這樣的一種念頭:這個世界太現實了,此刻的我更願意去面對類似
於屍傀以及行屍那樣的妖魔鬼怪。

  「去……幹嘛不去!我雖然沒你和王烈那樣的本事,但幫幫忙應該是沒有問
題的。」

               (待續)
2015-8-14 01:4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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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wzj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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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很精彩,但说实话看不太懂、有时虚幻中有时现实中,又不时的超能力,哎反正沒代入感,看的有些累啊!但还是够紧张刺激的!
2015-8-14 21: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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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kebowenc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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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和葉桐分開的時候,他告之了我和王烈約定的匯合地點。居然是在霄坪鎮以
西十多公里的李子坪。李子坪僅僅只是個地名而已,哪裡沒有鄉鎮,附近只有寥
寥幾個自然村。幾個村落的勞力絕大多數習慣於外出務工,所以實際常駐人口都
很少。幾年前我和同事曾經做過一個本地農村的社會情況調查。在記憶當中,那
幾個村落裡,常駐人口最少的甚至只有數十名老人和留守兒童。多點的,也不過
一二百居民。一年前經過那裡通往鄰省的高速公路正式通車,並在李子坪設立了
一座服務區。王烈預定的匯合地點便是在服務區了。

  葉桐因為要返回住所攜帶他的那些「活屍妹子」,所以不能和我一起出發。

  我則只有獨自一人跑到長途汽車站那邊選擇了乘坐省際長途汽車前往。這趟
長途汽車原本是不會在李子坪停車駐留的。不過司機還是同意了在哪裡讓我單獨
下車,當然,票得買全程的。

  半個小時後,我在其他旅客好奇的注視下獨自下車進入了李子坪服務區。這
座服務區極為簡陋,除了一個小型加油站、一座公共廁所和一間超市外便沒有其
他任何設施了。至於臨時住宿點和餐廳這裡都是沒有的。此時已經入夜,服務區
停車場內只見到了兩輛臨時停放的車輛。我走近超市,很快便看見了超市門口便
民座椅上等候著的王烈。

  王烈看見我後,向我招了招手,算是打過招呼了。

  來到超市門口,我坐到了王烈的身邊,王烈隨即開口詢問了起來。「我聽韓
哲說,你前幾天跑鳳凰後山坑道里面去了?」

  我點了頭。通過韓哲,王烈應該已經多少瞭解了一些我在坑道內的經歷。所
以我也就沒打算再他面前隱瞞什麼。

  見到我坦然承認,王烈輕輕嘆了一口氣道。「能活著出來就好。鳳凰後山下
面有囚籠的事情,我們很早就知道,只不過不知道那地方具體的位置了。」

  「囚籠?」我扭過頭詫異的望著王烈。

  「沒錯了。你進入的那座地宮其實是一座囚籠。作用是用來鎮壓某些凶魔惡
鬼的。韓哲之前去見唐輝,也從唐輝哪裡確認了這一點了。不過那座囚籠居然是
伍子胥和孫武修築建造的,倒是意外的發現。因為韓哲過去查閱典籍資料的時候,
也沒查到那座囚籠的建築者了。」王烈意識到我瞭解的東西相當有限,隨即給我
解釋了起來。

  「你們知道那裡頭究竟鎮壓的是什麼妖魔麼?」我隨即詢問道。

  「是不是妖魔不好說了,那下面至少埋了三個人!韓哲從古代資料裡查到了
兩個,你們這次下去又發現了夏南的墓誌銘。在我看來,沒準還有其他的了。」

  王烈遞給了我一瓶飲料,一邊淡淡的說道。

  「你是說,那地宮裡面除了夏南,還埋了其他的人?」聽到王烈如此說,我
不禁瞪大了眼睛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嗯,韓哲查閱過一些宗門古代遺留下來的古籍資料。根據那些古籍當中的
記載,隋末和唐末時期鳳凰山後山那裡都曾經被人盜挖。因為盜挖,而導致原本
囚禁在裡面的妖魔兩次出現。不過因為發現的早,當時的幾大宗門及時派出了人
員過來鎮壓,所幸都沒有造成太大的危害。這兩次鎮壓經歷都被記載進了這幾大
宗門的資料記錄當中。不過從那些資料記錄來看,兩次出現的都是變異的殭屍,
不過卻不是同一隻。隋末時期出現的是一具殭屍,被滅殺後,當時懷疑是春秋時
期楚平王的屍骸異變而成。唐末時期出現的另一具則極有可能便是被著名的刺客
專諸刺殺的那個吳王僚了。當時的那些宗門很奇怪這兩個人異變的殭屍怎麼會先
後出現在同一個地區。現在知道這囚籠是伍子胥和孫武修建的後,這就可以解釋
了。想必當時伍子胥和孫武修建這座囚籠的時候,是把所有怨恨吳國的,並且可
能屍變的人一塊都給埋在了裡面,並加以鎮壓了。」王烈點了根菸,一邊抽著,
一邊推測道。

  「這說不通啊?楚平王和伍子胥有仇,吳王僚和闔閭有仇,被埋葬在地宮裡
頭加以鎮壓這可以理解。夏南和吳國可沒有任何仇恨,要說有仇,他是和楚國有
仇才對,怎麼也被埋在裡頭了呢?」我搖頭,對於王烈的推測表示了反對。

  王烈吸了一口煙,懶洋洋的答覆著。「你說的沒錯了。所以韓哲懷疑,夏南
恐怕不是那座囚籠所鎮壓的對象了!他認為,夏南墓之所以同樣在下面,應該是
作為厭勝墓而存在了。用夏南這個楚國仇人的墓去壓制同樣埋葬在裡頭的楚平王。

  他是這樣理解和認為的,不過我不太同意他的這種說法了。夏南和楚國有仇
是不假。但夏南的直接仇人是楚莊王了,關楚平王什麼事?用夏南鎮壓楚平王的
亡靈,這就有點雞同鴨講的意思了。不過除了他的這種解釋之外,其他的解釋更
說不通了。所以,我暫時也只能接受他的這個觀點了。」說著,王烈熄滅了手中
的菸頭。

  「其實,很早以前便有人對鳳凰山下面這個地宮有很深入的研究。我和韓哲
瞭解到的這些基本都是從之前的這個研究者當年留下的手稿和記錄當中得知的。

  從他留下的手稿和記錄來看,他應該是我和韓哲這些人的前輩了。精通奇門
遁甲、陰陽五行!某些理論上的認知,連韓哲都自愧不如。不過韓哲卻不認同這
位前輩在記錄中關於這座地宮囚籠的推論。哪位前輩認為,這座囚籠囚禁了一個
非常可怕的古代惡魔。而其他被埋葬在裡面的那些死者,其實都是建造者為了圍
困和鎮壓這個惡魔所故意安葬在裡面的。楚平王是,吳王僚也是。按照哪位前輩
的說法,所有埋葬在裡頭的,除了那個惡魔外,其實都是人柱!韓哲之所以不認
可這種推斷,是因為在古代作為人柱獻祭或者殉葬的對象,至今還從來沒有聽說
會屍變成殭屍的。楚平王和吳王僚的屍體異變成了殭屍,就證明他們並非作為人
柱而下葬的。這點上,我倒和韓哲看法一致。這十多年來,我親手滅殺的屍怪不
下十餘頭了。至今沒有一頭是作為人柱或者祭祀獻祭而存在的。如果哪位前輩的
推論正確,我真不知道鳳凰山下面鎮壓的妖魔有多可怕了。連鎮壓它的人柱都能
被污穢變異成殭屍。」

  聽到王烈說到這裡,我不禁對王烈所說的,對鳳凰山地宮早有研究的前輩以
及他的手稿記錄這些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哪位前輩是什麼人?我能看看他遺留下來的手稿麼?」

  「當然沒問題了,不過手稿原件你看不到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手稿原件
保存在了省上的文史檔案資料館裡頭。當時韓哲在文史館哪裡有熟人,通過關係
偷偷複印了部分手稿的複印件出來。因為趕時間,複印的質量很差,而且沒有全
部複印完,韓哲當時只能選擇性的複印了其中最重要的一些部分。他去複印都是
十多年前的事了,你也清楚,那個時候手機功能遠沒現在這麼多,要是現在,他
帶著手機過去直接就能全部都拍攝下來了。現在他在文史館的那個熟人調走了,
想再次查閱原稿估計是不可能了。你要看的話,就只有回去看我們弄回來的那套
複印件了。至於那位前輩的身份,具體叫什麼名字不清楚了。只知道他在手稿當
中自稱:慵閒齋主人。這位前輩研究的東西在外人看來是偏門,所以毫無名氣,
韓哲查了幾年,也沒查到他的真實身份和來歷了。」

  聽完了王烈的介紹。我笑了笑道:「解放前的那些學者和專家很多都有給自
己起字號的習慣和愛好了。看來留下這份手稿的人和我曾祖父一樣都是喜歡給自
己取字號的人了。我曾祖父,光我知道曾經使用過的字號就有好幾個,什麼什麼
山人、什麼什麼居士。每個字號都曾經刻過印章。他老人家去世後,我祖父母整
理他老人家的遺物,光是這樣的印章就整理出了十多個。我祖母說,好多都是壽
山石和青田石的,非常名貴,結果文革的時候,她害怕惹來麻煩,就都丟的沒影
了!」

  王烈聽到我隨口聯繫到了曾祖父遺留印章的事情,頗有些遺憾。「那真是可
惜了。不過你祖母也沒做錯了。那個時代太瘋狂了。她老人家為了保護你們家不
至受到無妄之災,丟掉這些身外之物也是不得已的了。」

  我點了點頭,對於王烈的看法表示了認同,跟著便開口詢問起這次他忽然召
集幫手的原因來。

  見我問起這事,王烈居然皺起了眉頭。一邊再次拿出了香菸,遞給我一支後,
自己也點了一根。要知道他才剛剛丟掉了一根,現在緊接著又點上了,這充分顯
示出了他對此次行動的不安。

  「不止是葉桐和你,我還找了其他的幫手過來,現在在這裡就是在等人了。

  因為這次連我也不清楚我們要對付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怪物了。」王烈深深的
吸了一口煙後頗為謹慎的向我介紹起了他如今召集我們來到這裡的原委。

  「李子坪荷塘村那邊有個三清觀,裡面的那個淳安道士和我有些來往。雖然
算不上精通,但還是有些道門的,平日畫個符、鎮個邪之類的是沒問題的。所以
過去從來也沒過來找我幫忙處理過什麼麻煩。結果昨天中午他卻跑到城裡頭來找
我,說李子坪這裡很可能出了厲害的怪物。他說他應付不了,只能過來請我出手
了。」

  「我昨天傍晚就跟著他一塊跑去了荷塘村那邊去瞭解情況。結果看到的情形
讓我有點摸不著頭腦。慎重起見,所以今天才想著多找幾個幫手過來一塊處理了。」

  「你不是很厲害的麼?究竟看見了什麼奇怪的事情?連你都會覺得棘手?」

  我頗有些吃驚。

  在我認識的這幾個「怪人」當中,無論是韓哲,還是唐輝對王烈的評價都是
極高的。按他們的說法,單就能力而言,王烈在他們這個行當裡頭幾乎就是最強
的幾個人之一了。昨夜和韓哲聊天的時候,梵蒂岡教宗僱傭王烈幫忙的事情我也
從韓哲那邊得到了證實。照韓哲的說法,在他知道的從事這個行當的人中,即便
是全世界範圍之內,王烈都是頂尖的「驅魔高手」了。在國內,能和王烈一較高
下的「同行」,似乎只有一、兩個人而已。而且這一、兩個人的實力也只能說和
王烈半斤八兩,沒人敢說自己就真比王烈更厲害的了。現在連王烈都感覺到了棘
手,我不禁對這次所要面對的「怪物」產生了極大的好奇。

  王烈眉頭緊鎖。「這個跟我厲害不厲害沒關係!之所以找人來幫忙是因為我
摸不清出現的這個東西究竟是什麼路數?你不知道,除了荷塘村外,其他幾個村
子這幾天也都出現了各種怪事。而這些怪事關聯到一起,讓我根本無法判斷我們
即將面對的是什麼!」

  「就拿荷塘村來說吧,村子裡的養的家畜還有各種動物,一夜之間死了個干
乾淨淨!但村子裡的人卻都安然無恙,我暗地裡一個不剩探查了村裡留守的那些
村民,結果沒有發現任何人有被鬼祟上身或者附體的情況發生。荷塘村西邊槐樹
崗的情況和荷塘村又不一樣。牲畜什麼的都沒事,但是卻出了小偷。這個小偷還
特奇怪,也不偷財物。就只偷吃!好幾戶人家做好的飯菜,放在飯桌上。做飯的
人出去喊田地裡勞作的人回來吃飯,結果一回家,就看見桌子上的飯菜被吃的干
乾淨淨,一點都沒剩下。到昨天為止,整整五天,早晚兩頓,一共十餐飯。每餐
都有一家人的飯菜被偷吃。嚴平……你別笑,你是不明白這事情的詭異了!圈養
的牲畜和動物集體暴死,很多類型的鬼祟出現都有可能會造成這種結果。但人卻
一點事情都沒有就讓人費解了。至於偷吃村民做好的飯菜,我之前從來就沒碰上
過這樣的妖怪了。還有就是周家村,村裡的墓地被刨開了好多座,裡面的屍體不
翼而飛。我查過被挖開和墓穴和打開的棺材,卻看不出有任何屍變痕跡的殘留物,
所以屍體應該是被盜走的,而沒有變成殭屍了。我滅殺的妖邪鬼祟我自己都數不
清楚了。可我真不知道有那一種妖魔會同時做出這三種不同的事情來……」

  雖然王烈叫我別笑,但我還是忍不住在王烈的面前露出了忍俊不禁的摸樣。

  聽到王烈說的差不多了。我一點也不客氣的給王烈澆了一盆冷水。「王烈,
我覺得你是斬妖除魔的事情做的太多了,整個人的思維都已經徹底僵硬固化了!
看到什麼,都只朝鬼怪作祟那方面去想了!你難道就不能腦子活絡一點?你說的
這三個事情,難道就不可能是毫無關聯的三件不同的事情?」

  聽我這麼一說,王烈楞了楞。猛然意識到了自己思維上的某些誤區了,連忙
開口詢問我道。「那你是怎麼想的?」

  「比如動物和牲畜集體暴死這個事吧,你覺得是魔怪作祟!巧的是,我幾年
前正好採訪過一個類似的事情了。當時有個村鎮也是村裡的動物集體死亡,結果
你知道是什麼原因麼?那鎮子附近有個化工廠,化工廠違反規定夜裡排放有毒廢
氣。那種有毒廢氣比空氣重,排放過後就只在地面很矮的一個高度上漂浮蔓延,
後來被風吹進了那個鎮子。那個鎮子裡的人都睡床上,床比廢氣漂浮的高度要高,
村裡人因此沒有人吸入有毒廢氣,所以都沒事。而村裡的動物所處的位置卻都在
有毒廢氣籠罩的高度之內。結果就出現了村裡動物全部被毒死,人卻沒問題的結
果。我記得李子坪這邊五年前不是立項要建立一個化工廠麼?當時這個規劃引起
了本地老百姓的強烈反對,還釀成了群體性事件。不過那個廠子來頭背景不小,
估計花了不少錢公關。加之李子坪這邊距離市區確實比較遠,這裡的老百姓又說
不上話,這項目最後還是通過了兩會的審議。我聽說去年就已經竣工投產了,因
為之前的群體事件,所以這廠子開工投產都非常低調,甚至連新聞都沒發一條。

  荷塘村那邊牲畜死亡,很可能和我幾年前採訪的那個事件如出一轍了。對了
荷塘村在李子坪的那個位置啊?」

  「東南方向……」王烈立刻給出了準確方位。

  我隨即拿出手機查詢網絡地圖,李子坪在群山之中,不過服務區這邊總算能
連上微弱的網絡信號,我狠快查到了李子坪在地圖上的顯示位置,跟著把手機遞
給了王烈。

  「你自己看……」

  王烈一看,臉上的肌肉忍不住抽縮了一陣。「原來如此,化工廠在荷塘村的
正南方,中間就隔了一個山頭。」

  「最近都是刮南風了,荷塘村地勢低,如果那邊工廠偷排的是和我上次採訪
的那家化工廠一樣的廢氣的話,那廢氣順著山坳走,十有八九會最後集中到荷塘
村那地方的。」我跟著補充剩餘的部分細節。

  王烈聽了,連連點頭!接著臉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如此說來,恐怕
真像你所說的一樣了。三個村子發生的三件怪事彼此之間並無聯繫,只是時間上
碰巧撞到了一起。槐樹崗可能是村裡進了偷食的流浪者了!這樣看的話,就只有
周家村那邊發生盜屍的事情需要注意了。不過我去的時候,長源鎮派出所那邊已
經有人過去調查了。嗯,早知道的話,我就不該興師動眾的把你們都給招來了。

  應該先等派出所那邊得出初步的結論再說的。」

  「盜屍確實值得注意了。這幾年我們這裡配冥婚的習俗好像又開始抬頭了。

  對了,被盜的是不是青年人或者小孩子的遺體?」我此刻也將注意力集中到
了王烈提到的周家村盜屍的事情上來了。

  「你懷疑可能是有人盜屍去配冥婚?」王烈眼睛一亮,但略略思考了一下後,
便又開始搖頭。「我之前打聽過了。被盜走的幾具遺體好像都是成年人的,有男
有女了。如果都是青年女性的話,沒準真是你說的被人盜挖去配冥婚。不過被盜
的中間還有老年男性的遺體了……沒聽說有人挖老年人遺體配冥婚的。而且被挖
開的墳墓好多都是埋了好些年的,就算配冥婚,也只會找剛剛下葬不久的了。你
這個推測可能性不大了……」

  聽到王烈如此說,我也皺起了眉頭,一時間找不出一個可以說的通的理由。

  我和王烈坐在椅子上各自從不同的角度思考著周家村發生的事情。卻沒注意
到有人走到了我們的面前。直到來人開口向王烈打招呼,我和王烈方才猛然反應
過來。

  我抬頭一看,出現在我和王烈面前的是一個我從沒見過的少年人。從外貌判
斷,眼前少年可能只有十七、八歲,五官、容貌頗為的秀氣,而且居然長了一副
瓜子臉。此時天雖然已經完全黑了,但少年的雙眼卻在超市燈光的反射下顯得炯
炯有神。背後背了一個長條形的帆布包裹。

  少年和王烈認識,而且看上去對王烈極為尊重。在王烈抬頭向他點頭示意的
時候,他一邊禮貌的回應著,一邊低頭彎腰向王烈行了個禮。從行為舉止判斷,
少年顯得非常有教養。

  向王烈問候完畢後,少年轉頭看向了我。王烈隨即替我和少年進行了介紹。

  「嚴平,給你介紹一下了,這小傢伙叫李敬!算是我們這些人中間最年輕的
新鮮血液了。小敬,他叫嚴平,和我還有韓哲、葉桐都認識。算我們的朋友了,
這次我怕人手不足,所以把他也喊過來幫忙了。他比我年齡還大,你得喊他叔叔
了。」

  李敬聽完王烈的介紹,隨即微笑著向我欠了欠身,向我問好道。「嚴叔叔好。」

  聽到對方稱呼我做叔叔,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忙擺手道:「不用那麼客
氣。對了,你今年多大了?」

  李敬有些靦腆的答覆道:「十七歲了。」

  王烈在旁邊一邊搖頭,一邊接過了話頭。「他明年就要考大學了,學習任務
很重的,本來不該找他過來的。不過你沒來之前我沒想那麼多,只考慮著多找些
幫手。現在聽你這麼一分析,估計我有些小題大做了。唉,失算啊……」

  李敬顯然不清楚王烈此刻說這話的原因,有些莫名其妙的望著王烈。同時向
王烈匯報一般的說道:「是傑克弗雷德先生開車載我的,他在那邊倒車呢,馬上
就過來了。」

  聽到李敬嘴裡忽然冒出個外國名字,我當即驚訝的扭頭看了王烈一眼。王烈
苦笑著解釋道。「沒什麼可驚訝的。幹這行的,又不是只有我們國家才有。其他
國家也都有了,這個傑克弗雷德本來今天就該走的。結果我喊人幫忙,他屁顛屁
顛的也跑過來了。」

  結果王烈話音剛落。一個身材高瘦的人影從黑暗當中大步走到了我們的眼前。

  「王烈,我好心過來幫忙,你就這麼埋汰我的?」

  來人應該就是李敬和王烈提到的那個叫傑克弗雷德的外國人了。但我聽到的
卻是一口流利的京口片子。

  我隨即抬頭觀察起了眼前出現的外國人。這個叫傑克弗雷德的人有著標準的
歐洲白人外形。金發、深目、藍眼、高鼻……即便是東方人來看,也會認為他長
的非常的帥氣。

  外國人並沒有理會王烈,反倒笑呵呵的先向我伸出了手。我有些茫然的和他
握過了手後。他立刻進行了自我介紹。

  「我的全名是:傑克弗雷德。奧托。呂特晏斯。」

  「呂特晏斯?對了,你是德國人?」我楞了楞,隨即反應了過來。

  傑克弗雷德先是驚訝,但隨即露出了坦然的表情,笑著答覆道。「看來是我
的姓氏出賣了我的國籍了。」

  見到對方灑脫的態度,我立刻對這個老外產生了好感。「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呂特晏斯這個姓氏德國人居多了。對了,那個鋼瑟。呂特晏斯不會是你的親
戚吧?」

  傑克弗雷德居然點了點頭。「他和我都是威斯巴登人,而且是同一個家族的。」

  對方承認了,我嘖嘖的稱讚道。「你的中文實在太好了!光聽口音的話,我
怎麼都不敢相信我在和一個外國人交談呢。」

  我的誇獎讓傑克弗雷德極為開心。」謝謝你的誇獎了,我也是怎麼覺得的。

  不過有些人總喜歡罔顧事實了。」說完,費利克斯側過頭,饒有興趣的瞟了
王烈一眼。

  王烈聳了聳肩。「這傢伙的曾祖父在山東、河北當過很多年的傳教士。現在
他的本事基本都是他曾祖父那個時候偷學來的,而且那個時候他曾祖父還倒賣了
不少古董文物……說傳教士是好聽的,根本就是個文物販子。」

  王烈的話是對我說的,傑克弗雷德立刻進行了反駁。「王烈,你別揪著我曾
祖父不放好麼?我曾祖父確實倒賣過文物。可把東西賣給他的不都是你們國家自
己的人麼?他只是花錢收購然後轉手賣回歐洲而已。何況他又不是只做那些事情
的,二戰的時候,他可一直在幫著你們抗戰呢!」

  聽到這裡,我立刻來了興趣。「什麼?傑克弗雷德,你曾祖父參加過我們的
抗日戰爭?」

  傑克弗雷德很認真的點了點頭解釋說:「沒錯了。我曾祖父曾經在德國派駐
這邊的軍事顧問團裡充當過翻譯了。當然,他不是軍人,只是外聘的翻譯人員了。

  而且直到顧問團撤離,他都沒有回國的,一直留下來直到二戰結束才離開。
他熱愛這個國家……「「熱愛個屁,我怎麼聽說那老頭是因為有一半猶太人血統
的原因所以才不敢回德國的!而且納粹派人到西藏,你這個曾祖父不知道從哪裡
得到了消息,又主動跑到西藏那邊去給那些傢伙幫忙……「王烈聽到這裡,冷笑
一聲,又插話進來了。

  估計覺得王烈揭了自己曾祖父的老底,傑克弗雷德明顯「憤怒」了,他義正
言辭的聲明道:「王烈!我曾祖父之所以主動過去和那些納粹份子接觸,目的就
是為了破壞他們去西藏的圖謀!如果不是他混在那些納粹份子裡面不斷誤導,納
粹很可能就真的發現了沙姆巴拉洞穴的秘密了!」

  「哇哈哈……傑克弗雷德,你也是我們這個行當裡的人了。什麼沙姆巴拉洞
穴?那幫神棍扯淡出來的玩意你也好意思拿出來講?」王烈哈哈的笑了起來。

  「我怎麼就在扯淡了?那些瘋子這些年一直在西藏周邊轉悠。他們的目的難
道不是和當初的納粹如出一轍?」傑克弗雷德眼睛瞪得溜圓認真的盯著王烈。

  我笑咪咪的望著此刻鬥嘴的兩個傢伙,意識到這兩人彼此的關係應該是非常
親密的了!從何種角度來看,這兩位都絕對屬於「好基友」的範疇之內。

  李敬似乎也對兩人之間的這種「口角」早都見慣不驚了,在兩人大眼瞪小眼
的過程中,非常自然的走到了我的身邊,和我一同興致勃勃的充當起了旁觀者。

  不過就在我以為這兩個傢伙會一直爭執下去的時候。王烈和傑克弗雷德幾乎
同時終止了彼此的口舌之爭。而且表情變的頗為嚴肅了起來。

  王烈和德國老外同時扭頭,將視線投向了我和李敬背後的漆黑夜空當中。

  「剛才山裡面的閃光你看見了?」王烈開口向傑克弗雷德確認道。

  「看見了,閃了三次。和我們這裡的直線距離好像有五公里左右,應該是葉
桐的信號了。」傑克弗雷德表情鄭重,同剛才和王烈鬥嘴之時完全判若兩人。

  王烈皺著眉頭,喃喃自語道。「我讓他把手裡的活屍都帶過來。他不一定會
照辦,不過肯定帶了不止一隻才對。身邊有兩隻以上的活屍,居然會發緊急求助
的信號。他恐怕真的撞上厲害的東西了。」說完,王烈朝李敬使了顏色。李敬點
了點頭,立刻轉身朝著服務區後面漆黑的山區快速的奔跑過去。

  「我和小敬先過去和葉桐匯合。嚴平你和這鬼佬一起走。他屁事多了……」

  說完,王烈也不理會我和傑克弗雷德,而是自顧自追著李敬前進的路線跑了。

  剩下我和傑克弗雷德站在原地面面相覷。

  片刻之後,傑克弗雷德方才試探性的開口問道:「你,應該是叫嚴平對吧?」

  對方如此說,我才想起,和對方見面到現在,我居然都沒有機會主動告之自
己的姓名,這是非常失禮的行為了。意識到這點,我只能尷尬的笑笑,確認了對
方的稱呼。

  「那現在我們是立刻出發呢?還是……」傑克弗雷德明確了我的姓名後,主
動向我詢問我們兩人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這個,要不先進超市買些需要攜帶的東西好麼?」我開口提出了自己的想
法。

  我對上次和王烈進山裡找林美美的時候飢渴難耐的經歷記憶猶新。而之後能
從鳳凰山地宮當中幸運逃脫,當時眾人攜帶了大量的物資和各種補給品準備充分
也被我認為是重要的原因之一。此刻想著又要跑進荒山野地裡面去,我第一時間
便想到還是要充實一下隨身攜帶的物品了。

  「嗯、嗯!我同意你的看法。」傑克弗雷德連連點頭。我們兩人隨即轉身走
進了超市的大門之中。

               第三十九章

  幾分鐘後,我和傑克弗雷德從超市裡鑽了出來。接著繞到了超市背後,跳過
了服務區邊緣的排水溝,沿著王烈和李敬兩人前進的方向進入了群山之中。

  在超市裡,我和傑克弗雷德購買了飲水和少許的方便食品。考慮到可能自衛
的需要,我還在超市裡面購買了一把小型鐵鎯頭。這超市雖然不大,但預備的商
品卻很合理,估計考慮到經過車輛臨時維修的需要,諸如扳手、鎯頭之類的工具
類商品都有售賣。雖然今天的夜空頗為晴朗,天上星星月亮清晰可見,不過我可
不認為憑藉這些自然光線的照明,我就能在漆黑的山裡行走自如了。所以還買了
兩把聚光電筒,我和傑克弗雷德一人一把了。

  傑克弗雷德隨身攜帶了一個旅行背包,將我購買的東西都一股腦裝了進去。

  進山走了百餘米後,這傢伙又停下了腳步,當著我的面開始整理他的背包。

  「怎麼了?奧托先生?」

  無論是傑克弗雷德這個名字,還是呂特晏斯這個姓氏對我而言終究還是比較
繞口的。所以和他稍稍熟悉之後,我便改口稱呼了他名字當中最短的這個部分了。

  「不知道後面會碰上什麼事情,所以我需要先把需要的東西給準備好,免得
臨時碰上了麻煩事來不急拿了。」傑克弗雷德很認真的回答著。跟著,我便看著
他從背包裡面拿了出一個又一個讓我目瞪口呆的物品。

  「十字架,嗯,在這……;聖經,在這……;聖水哪裡去了?哦,原來在這
……,還有我的外套……」

  幾分鐘後,傑克弗雷德終於穿戴整齊的出現在了我面前。黑色的過膝立領大
衣,胸前掛著銀光燦燦的十字架,玻璃瓶裝的聖水和巴掌大小的聖經都被他放進
了大衣口袋,此時的傑克弗雷德活脫脫的變成了經常在電影電視當中見到的那種
牧師的形象。

  注意到我呆滯的表情,傑克弗雷德微笑的解釋著。「別奇怪,我本來就是正
兒八經牧師了。只不過穿著這身衣服在這邊活動實在有點引人注目,所以平時只
好穿便裝的。」

  傑克弗雷德的解釋打消了我的迷惑。不過接下來這傢伙從背包裡拿出的東西
差點沒讓我的下巴掉下來。穿戴整齊之後,這個洋和尚居然又彎下身子,從背包
裡取出了一個同他此刻裝扮格格不入的物品拿在了手上。居然是一個製作精巧、
小巧玲瓏的風水羅盤……

  「呵呵,你肯定覺得我現在的樣子有些不倫不類吧?不過也沒辦法,我可沒
有王烈那些人基本定位追蹤的本事。想在這山裡頭確定王烈他們的方位,就只能
用這個了……」洋和尚頗為不好意思的說明道。

  我點了點頭道。「我也沒那本事的。既然你用這個能追蹤的話,最好不過了。」

  說完,我主動背起了背包和傑克弗雷德朝著大山深處進發了。

  想到王烈已經先趕過去了,即便葉桐碰上了什麼麻煩事,王烈和那個叫李敬
的小夥子也應該能夠及時照應。我和傑克弗雷德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按照正常的速
度行進。一邊走,一邊交談起來。

  「你的中文是你曾祖父教的?」

  「不是了,我其實根本就沒見過我曾祖父。我出生前,他就去世了。這樣說
吧,我家和中國很有緣分了。我祖父、我父親包括我在內,都曾經在中國這邊長
期工作和生活。中文對我來說,其實就是母語了。」傑克弗雷德一邊說,一邊向
我說明了他家庭的情況。

  「我其實是東德人了,就是你們說的民主德國。德國統一前,我祖父和父親
都曾經作為民主德國派駐中國的外交人員長期在中國生活和工作了。意識形態方
面他們和這邊沒啥區別。我出生在德國,但剛出生沒多久就跟著父親來到了中國。

  幼兒園、小學都是在北京念的。從小就習慣說中文,回去讀中學後說德語我
反倒還不適應了。」

  此刻我才恍然大悟。眼前這個老外,其實是個白皮黃芯的傢伙,壓根就是北
京胡同裡出來的京油子了。難怪一口地道的京片子,普通話說的比我這個南方佬
還順溜。

  走了兩三公里的路程後,傑克弗雷德忽然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壓低身形警
惕的觀察起了周圍的環境。而我在以往一系列的奇異經歷之後神經也變的敏感了
起來。雖然不知道周圍究竟出現了什麼樣的東西,但也意識到了某種危險的感覺。

  在本能的驅使下,我做出了和傑克弗雷德相同的反應和動作。

  周圍的山地並非真正意義上的山林。四周的樹木多數矮小纖細,幾乎都是最
近數年間才栽種下的保育林地。不過因為種植的密度很大,依舊影響著我們兩個
人的觀察視線。

  「右前方的位置好像有東西在動了……你覺得會不會是什麼動物?」傑克弗
雷德壓低了聲音詢問著我的砍翻。

  「這裡都是新栽種的人工林。即便有,也只可能是松鼠之類的小動物。從樹
木晃動的情形來看,那東西塊頭不小了……」

  我和傑克弗雷德也不知道是心有靈犀還是天生就存在一絲默契。都放棄了用
手中的電筒直接照射晃動區域的念頭。而是壓低了光束,憑藉著天空中月亮和星
星發散的自然光線觀察著左前方十多米處樹木晃動的情形。

  觀察了十幾秒鐘,我和傑克弗雷德都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傑克弗雷德輕聲建
議著。「要不我們繞開這裡?」

  我總感覺那東西讓我產生了某種威脅,所以否定了他的建議。「繞過去是可
以,不過怎麼都該弄清楚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吧?」

  傑克弗雷德下意識的聳了聳肩。「你想搞清楚,那你上!」

  我也沒想太多,右手拿了鐵鎯頭。貓著腰,緩緩的就摸索著向晃動的位置移
動了過去。

  當我撥開遮擋在面前的最後一片矮樹叢後,視線當中出現了令人恐怖的場景
……

  地面和草坪上橫七豎八的散落著某種動物的肢體,一個人形的生物趴在一棵
小樹旁,低著頭,正在啃食著肢體上的碎肉。一邊啃食,一邊發出了咯吱、咯吱
的咀嚼聲。生物的身體隨著啃食的動作搖晃著,撞擊著旁邊的小樹,使得小樹不
斷的晃動。

  這生物意識到了我的存在,猛地轉過頭來,將注意力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這幾乎就是一副骷髏骨架,只是骨骼上附著著一些肌肉組織,肋骨、盆骨和
多數關節暴露著,身體上零星還掛著幾片可能曾經是服裝的破布……

  「有點像……但又有很大的差異!」我腦子裡立刻聯想到了在地宮當中被兩
個石像武士攔下的那具「行尸」。

  眼前的這具骷髏注意到我後彷彿遲疑了片刻,發出了低沉的嘶吼聲,接著在
毫無徵兆的情況下猛的朝我撲了過來。

  我也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在地宮當中親身體驗過更為可怕經歷的原因。面對骷
髏的突然襲擊,我的內心顯得異常的冷靜和鎮定。這具骷髏的動作頗快,但在我
看來,比起地宮裡的屍傀還有那具行尸而言,骷髏此刻的行動速度明顯慢了一拍。

  我抬起右手,拿著鎯頭狠狠的向左一揮。鐵頭部分狠狠的砸在了骷髏的頭部
左側。接觸的瞬間,我感覺這骷髏骨架的總體質量似乎頗輕。在我的重擊下,整
具骷髏居然被我敲飛了三、四米的距離。

  骷髏倒地發出了「跨啦」般的骨質摩擦聲。

  我一擊得手,跟著搶前兩步,衝到了骷髏的面前。這骨頭架子似乎還想掙扎
的直立起身,我毫不猶豫的揮動著手裡的鐵鎯頭,照著骷髏頭上又一次狠狠的敲
了下去。

  一下、兩下、三下……

  在敲打骷髏的時候,我不知怎麼了,又想起了下午在溫泉山莊客房裡見到的
那一幕。在無意識當中,我竟然將眼前的這具不知道是究竟什麼玩意的骷髏怪物
當成了我洩憤的對象。機械般的揮舞著鎯頭狠砸著怪物的骷髏頭。究竟砸了多少
下,我根本就記不清楚了。骷髏頭骨被我砸碎的時候,便已經喪失了活動的跡象。

  但我依舊沒有停手。骷髏頭被我徹底砸裂、砸碎了。裂開的顱骨內,流出灰
白色的黏稠液體……

  「別打了……別打了……這玩意早被你幹掉了!」

  傑克弗雷德不知何時終於跑到了我的身邊,見到我還在瘋狂的敲打著怪物的
頭骨,連忙出聲制止。

  聽到到了傑克弗雷德的聲音之後,我才猛的清醒了過來。站在原地有些不知
所措的望著地下著具被我砸的七零八落的骨架。

  傑克弗雷德蹲在骨架旁邊,一邊查看著骷髏的狀況,一邊嘖嘖的嘀咕著。

  「我說哥們兒,像你這樣對付殭屍的,我還是頭次碰上呢!你夠狠!……居
然拿鎯頭活活的把這傢伙的腦袋給砸成碎片了。我今兒個算開了眼了……」

  「你說什麼?這是殭屍?」我眨了眨眼睛有點不敢相信。

  「雖然離真正的殭屍還有點差距,不過勉強也應該算是了!你是狠人,自然
不會把這種程度的當成真正的殭屍來看了。不過它已經完成了屍變,怎麼也都能
歸入殭屍的行列裡頭了。」傑克弗雷德轉過頭苦笑著望著我說道。

  望著傑克弗雷德此刻的表情,我意識到這傢伙恐怕對我產生了誤解了。在他
的理解當中,我應該是因為「眼界太高」,所以沒把這具骷髏納入殭屍的範疇之
內。他應該不知道,我其實這裡根本就是第一次見到所謂的「殭屍」了。

  見我表情淡然,傑克弗雷德搖了搖頭,轉過身去繼續對被我砸碎了腦袋的這
具殭屍查看起來。一邊查看著,一邊發出了疑問的聲音。

  「怪了,這具殭屍似乎是剛剛屍變沒多久了。我估計恐怕連二十四個小時都
不到了。肌肉組織都還沒開始癒合生長。難怪骨骼這麼脆弱。這可有點奇怪了
……屍變後的殭屍一般都會呆在墓穴當中成長一段時間後才會從裡頭溜出來啃食
血食的。這傢伙就那麼性急,剛剛屍變就跑出來了?」

  聽到傑克弗雷德發出的疑問,我自然是不懂得!想當然的回覆了他一句道:
「也許它餓的狠了。所以等不急就跑出來了?」

  傑克弗雷德扭過頭來看了我一眼,苦笑著對我的言語做出了回應。「你真幽
默!」接著又轉過身仔細查看起了骷髏骨架的其他部位。

  之前拿著鎯頭狠砸的時候還沒什麼,此刻再看這具骷髏,我忍不住感覺到了
一陣噁心,也意識到了骷髏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強烈的腐臭味道。傑克弗雷德彷彿
對這一切早就習以為常,居然撇下了骷髏的手骨,以德國人特有的那種嚴謹態度
拿到眼前仔細的辨別著。對此,我也不得不對這個外國佬此刻表現出來的神經大
條感覺到了敬佩。

  「奇怪了……這殭屍死亡時應該是個老年人,骨質已經非常疏鬆了。從這點
推斷,估計死亡年齡應該在七十歲以上,屬於自然死亡才對了。理論上講,因為
老年疾病或者生理機能衰退自然死亡的屍骨不可能發生屍變而轉變成殭屍的啊?

  絕大多數殭屍都是因為死亡前有怨恨或者劇烈的心理波動,下葬後再加上特
殊的地理環境之類的原因才可能自然形成……」傑克弗雷德看著看著,臉上的表
情變的凝重了起來。

  聽著傑克弗雷德的嘀咕,我忍不住插了一具嘴。「或許是人為製造出來的?

  陰妖什麼的不是也能製造麼?」

  聽到我這樣說,傑克弗雷德抿著嘴,表情嚴肅的站了起來。「你說的沒錯了。

  這具殭屍極有可能是有人利用法陣和祭祀儀式強行促使屍體屍變而人為製造出來

  的了。陰妖是無形鬼祟,雖然都知道能人為製造,不過說實話,現在有本事
製造陰妖的人恐怕已經寥寥無幾了,至少我沒親眼見過誰有這個本事了。製造僵
屍比製造陰妖要容易的多了。難怪王烈這次把附近他能聯繫上的人員都喊過來了,
原來是出了這樣的事情。」

  我聽到傑克弗雷德這樣說,想起了王烈之前告訴我找人前來的原因後,略一
思索後說道。「王烈恐怕不知道有人在這裡製造殭屍了。之前他和我說話的時候
只是說這裡發生了一些怪事而已。「「什麼?什麼怪事?趕緊給我說說,你不知
道,他之前和我們聯絡只說要找幫手,具體情況電話裡都沒跟我們說清楚的。」

  傑克弗雷德連忙向我詢問起來。

  我沒有隱瞞,隨即將王烈給我提到的附近村落發生的三件怪事向傑克弗雷德
進行了簡短的說明。

  傑克弗雷德聽完,轉身又看了看地上的殘缺骷髏後點了點頭道。「盜挖屍體
的事情應該可以解釋了。這具殭屍很顯然就是被盜挖出來的屍體屍變後形成的了。

  該死……現在都什麼時代了!居然還有人搞這種東西。殭屍製造出來,又控
制不了,只會傷害無辜人員了。那些人究竟想幹什麼?」

  我對傑克弗雷德此刻說的話感覺到了費解。「你說殭屍能人為製造,但卻無
法控制?」

  傑克弗雷德對我此刻提出的問題感覺到了詫異。「你說的這不是廢話麼?要
殭屍可以操縱和控制。那葉桐那些塑魂師何必滿世界尋找合適的對象來製造活屍?

  控制殭屍不是更厲害?殭屍這種東西能製造,但製造出來只會憑藉本能行動。
中國古代還有我們歐洲那邊,這個行當裡頭,能製造殭屍的大有人在了。別的不
說,葉桐就有這本事!可造出來後除了會造成恐慌、混亂甚至威脅自己的生命之
外,沒有任何用處。否則的話,那些能夠製造殭屍的人難道都是聖人?打造殭屍
軍團征服世界,你以為那些人不想麼?你連這都不知道麼?我的上帝……你難道
是剛入行的?」

  我聽到這話,連忙解釋道。「我只是王烈的朋友了。他找人幫忙,我就來了。

  你說的什麼入行?……說實話,我就是一個普通人。你們這個行當,我其實
根本不瞭解了。」

  傑克弗雷德嘴巴張的老大,半天沒有合上。半晌過後,傑克弗雷德方才反應
了過來。「你說什麼?仁慈的上帝啊!可憐可憐你那卑微的僕人吧!你就是個普
通人?王烈他在幹什麼?他瘋了麼!這種事情喊一個普通人過來幫忙?他這是在
謀殺!」

  見到傑克弗雷德即將進入歇斯底里的狀態,我連忙出聲。「打住、打住!我
是沒有王烈和葉桐他們那樣的本事了。不過你該看到了,對付這樣的殭屍,我一
個普通人也是能夠辦到的。事情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吧?」

  「你知道什麼?殭屍怎麼可能是普通人能夠幹掉的……不對……」說道這裡,
傑克弗雷德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把臉湊到了我的面前,仔細的觀察了起來。

  對方此時的舉動讓我心裡有些發毛。

  觀察了片刻後,傑克弗雷德的臉上先是疑惑,接著出現了如釋重負般的表情,
喃喃自語道。「原來、原來是這樣……我就說王烈那傢伙怎麼可能會做那種混賬
事情。」說完,恢復了微笑的表情,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對於此刻對方的舉動,我有些莫名其妙。隨即開口問道。「究竟怎麼了?難
道普通人就對付不了殭屍麼?」

  聽了我的詢問,傑克弗雷德楞了楞,似乎覺得不知道該如何對我解釋。只是
隨口敷衍般的對我說道:「正常情況下殭屍很厲害,普通人肯定是對付不了的。

  不過這次情況特殊,這傢伙剛剛屍變沒多久,你能幹掉它也算正常了。」

  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裡拿出了打火機,另外從地面抓起了幾根乾燥的枯樹枝
並到了一起,然後點燃。我隨即被傑克弗雷德此時的舉動所吸引,疏忽了他言語
當中隱藏的某些意味。

  「你這是干什麼?這裡可是林區!」我連忙出聲提醒他。

  「是林區也沒辦法!殭屍身上的屍毒是有傳染性的。一般幹掉了殭屍,屍體
必須馬上處理。我們現在沒有工具挖坑深埋,而且我們還要立刻去和王烈匯合,
把發現殭屍的情況通知他了。所以只能就地焚燒了。」傑克弗雷德一邊解釋著,
一邊將燒著了的枯枝分散放置在了骷髏的四周。

  對方解釋的清楚,我也無話可說。只能配合著他清理起了被引燃屍骨四周的
雜物。目的是讓焚燒的範圍限制在屍骨所在的這一區域之內了。

  原本我還想留在這裡確認骨骸被徹底燒燬後才走。但傑克弗雷德卻只在確認
骨骸整體已經開始充分燃燒後,便立刻拉著我離開了。

  「這樣就走合適麼?雖然我們清理了四周,不過今天晚上是晴天,風又大,
要是有火星子濺到附近的樹木上,那沒準會引發山火的。」雖然離開了,但我還
是不放心。

  「現在顧不了那麼多了。既然知道有人在這附近利用盜挖的死人屍體製造僵
屍。我們首先需要考慮的是要立刻制止這種行為了。山火什麼造成的損失,比起
殭屍可能產生的危害可是沒有可比性的。」傑克弗雷德拉著我不斷加快行進的速
度。

  我從傑克弗雷德嚴肅的表情上意識到了此次事情的嚴重性,隨即也就打消了
繼續詢問的念頭。只能努力的加快腳步以適應對方的前進節奏。

  因為速度加快,我們兩人沒過多久便走到了一條山坳小道上。根據之前我從
手機上記憶的李子坪地圖,沿著這條小道繞過左側的山峰,便應該是荷塘村所在
的位置了。

  眼看著就要繞過山腳了,我忽然感覺到一陣惡寒,當即便停住了腳步。彷彿
前方道路不遠的地方有什麼極其危險的存在一般。我當即扭頭望向旁邊的傑克弗
雷德。卻發現他也和我一樣停下了腳步。原本指向前方照明的手電光束也被他壓
低朝下了。

  「應該是和剛才一樣的殭屍…………一共四隻。前方距離大約一百米……」

  傑克弗雷德沒有看我,只是低著頭注視著手中的那枚風水羅盤,嘴裡輕聲的
說道。

  我學著傑克弗雷德將手電光束壓低,藉著周圍的光線盯著他手頭的羅盤看了
片刻。就見到羅盤當中的磁針陰極指向前方道路的方向不斷的晃動。除此之外,
我看不出這個羅盤還有什麼其他值得注意的。「你這羅盤不是用來追蹤王烈他們
的麼?還能探查殭屍麼?而且,你怎麼確定數量啊?」我有些疑惑的小聲詢問著。

  「虧你還是中國人,自己老祖宗留下的東西都看不懂。你沒瞧見陰極在震位
和指向的位置來回晃動麼?」傑克弗雷德此時方才側過臉來瞅了我一樣,臉上滿
是鄙夷的神情。

  「我他媽的又不是風水先生。你手裡這玩意我就沒用過。而且風水先生也不
是你這樣用羅盤的吧?」被小看了,我自然有些鬱悶,而且對方說的沒錯,我作
為一個中國人,陰陽八卦這些還不如他一個老外明白,這當然是相當丟面子的事
情。不過嘴巴上卻不能就此認了慫。

  傑克弗雷德剛準備回嘴繼續數落我,結果開口前隨意瞟了一眼手中的羅盤後
猛然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在我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突然扯著我的手臂,將我從
羊腸小道上扯到了一旁的樹林之中。鬆開手後,也不給我開口的機會,而是表情
緊張的立刻向我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說完朝著羅盤陰極反覆指示的位置指了
指。我莫名其妙的穿過樹枝的縫隙向那個方向觀望了過去……

  儘管此時天上晴朗,月亮和漫天的星光清晰的映照出了遠處山巒的輪廓。不
過畢竟是夜裡,能見度終究有限。我能清晰觀察到的距離不過十幾二十米而已。

  再遠一些就只能看見黑漆漆的山林影子了。

  「別看下面,下面都是樹,你看的見才見鬼了。朝樹林頂上看!」傑克弗雷
德連忙提醒著。

  我趕緊抬高了視線。一眼望去的瞬間,我幾乎痴呆了!一副讓我難以置信的
畫面映入了我的眼簾。

  遠處山林中最高樹木的樹梢頂部,一個人影佇立在上面,山風吹著樹木來回
的搖擺,樹頂的人影也隨著搖曳飄忽。人影穿著極為寬大的服裝,衣襟和衣袖隨
風起舞,在皎潔月光的映襯下仿若傳說中的仙人一般。

  我眨了眨眼,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隨後又努力的睜大了眼睛,想要看的更清
晰一些。結果我忽然感覺我的眼睛便如同攝像鏡頭一般,具備了拉伸遠近焦距的
能力。當我剛剛意識到自己的雙眼有些異常時,視線當中的出現的被拉近了的景
象卻又讓我瞬間忘記了自己身體上的這一突然的變化了……

  白色舒緩的衣袍,隨風飄逸的漆黑長發,精緻的五官面容……樹頂上人的形
象明白無誤的展現在了我的眼前!

  「是她!」

  我瞠目結舌的望著遠處的人影,驚訝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這、這不是地
宮裡面的那個白衣女人麼?這個女人居然就這麼大大方方的出現了?」

  我呆滯的盯著遠處的女人,腦海當中禁不住波瀾起伏!

  「她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是人?是妖?還是鬼?當初她帶著我找到了溶洞的
出口,然後就消失了。之後我忙著處理從哪鬼地方出來後的一大堆後續事情,幾
乎都快把她給遺忘了。這幾天偶然想起地宮裡的遭遇還有她,我都有些懷疑她是
不是真的存在。也許只是我在那種緊張環境當中產生的幻覺而已。可沒想到…

  …現在這個白衣女人居然又出現在了我眼前!最重要的是,這次看見她的不
是我一個人了,旁邊這個鬼佬應該也看見她了!」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扭頭瞟了一眼身旁的傑克弗雷德。一看之下,我嚇了一
跳。傑克弗雷德站在我身邊居然全身都在顫抖!

  不過他很快意識到我正在注意他,隨即側過臉來表情驚恐結結巴巴的說道。

  「你、你難道不害怕麼?」

  「害、害怕什麼?」我對於他此刻的狀態感覺到了難以理解。

  「樹、樹上那個……應該是非常厲害的妖魔!我們兩個一起上,恐怕都對付
不了它的!要不……我們現在立刻轉身撤退!你覺得怎麼樣?」傑克弗雷德一邊
說著,一邊終於從恐懼當中恢復了過來。不過恢復過來的他顯然立刻便存了腳底
抹油的打算。

  我測過臉,用餘光觀察著樹梢頂部白衣女子的舉動,壓低了聲音向傑克弗雷
德問道。「你憑什麼確定她就是妖魔?如果是,她是什麼類型的妖魔了?」

  傑克弗雷德此刻恢復了冷靜。見我沒有同意和他一塊開溜,便彎腰半跪了下
來。可能他認為這樣做能減少身體的面積,也減少了被白衣女子發覺的可能。我
見狀也跟著他壓低了身形。

  傑克弗雷德指著手上的羅盤道:「這個羅盤和一般的風水羅盤不一樣的。它
的陰、陽兩極指向的並不是南北兩個磁極。而是指向周圍附近陰氣或者陽氣最為
濃烈的所在。不過無論陰氣還是陽氣,它都只會指向其中氣息最為強烈的位置。

  比如一個區域內,有陰氣也有陽氣,陰氣的濃烈程度超過了陽氣最濃烈位置
強度的話,它就只有陰極會感應。反之,則是陽極感應指示。現在你看,陰極針
在不斷的顫動,幾乎要貼到羅盤底部了。只有偵測到極為劇烈的陰氣這指針才會
出現這種情況了。說老實話,這羅盤是我曾祖父當年留下來的。從我接手使用到
現在,從來沒有見到過指針反應如此強烈的。就憑這一點,我就可以判斷,那個
樹頂上的東西身上聚集的陰氣前所未有的強大。擁有如此強大的陰氣,肯定是妖
魔了!

  至於是什麼類型的,我不知道!我對付過吸血鬼、血屍、殭屍、魔屍甚至還
有狼人什麼的!這其中最厲害的也沒有現在樹頂上那個身上的陰氣重了。羅盤這
種反應,恐怕只有傳說中的那些妖王才會造成吧。」

  聽了傑克弗雷德的解釋,我試探性的問道:「會不會是陰妖?」之所以如此
問,是因為對於具體的妖魔,我就只對陰妖瞭解的比較多一些了。而其他的妖魔,
甚至連林美美變異後的所謂的「血妖」我基本都還只是一知半解。

  「陰妖?也許吧……相對其他妖魔鬼怪,陰妖的攻擊性是比較低的。不過陰
氣如此濃烈的陰妖也絕對不是我們兩個能夠應付的。所以,我們還是別去管它究
竟是什麼妖魔了。趕緊離開才是明智的!像這種厲害的角色,只有王烈那傢伙能
夠對付了。我們應該立刻設法去找王烈才對。」說道這裡,傑克弗雷德似乎想到
了什麼。

  「該死的,這東西在這,我的羅盤恐怕很難感應到王烈和李敬他們身上的陽
氣了。在它離開羅盤偵測範圍之前,指針只會始終指向它的。這下可有些麻煩了。」

  說著,傑克弗雷德抬起頭恨恨的望瞭望遠處樹梢頂部的白衣女人。望瞭望,
臉上又浮現出了震驚的表情。我見狀連忙轉頭朝著白衣女子所在的位置望了過去。

  原本站在樹梢頂部挺拔直立的白衣女人不知何時變換了身體姿勢。她彎下了
腰,雙手雙腳趴伏在了數頂。那姿態像極了一隻蓄勢待發的貓科動物。忽然間,
白衣女子從樹頂一躍而下……

               第四十章

  「不好,那傢伙恐怕發現我們了!撒丫子走人啊!」傑克弗雷德見狀,伸手
扯住了我的手臂,就想拉著我逃跑。

  我硬撐著沒有讓對方拉動。因為我發覺白衣女子躍下的位置和方向並非朝向
我們這裡。本能告訴我,假如對方的目標真是我和身邊的這個老外,她應該徑直
朝著我們所在的方位飛躍前進才對。而且在地宮當中,我是親眼目睹過白衣女子
跳躍能力的。輕輕一躍便能跳出七、八米的距離。如此的跳躍能力和移動速度,
假如她真盯上了我們兩人,我們跑肯定也是跑不掉的。

  意識到了這點,我反手把傑克弗雷德拉了回來。嘴裡小聲道。「別慌啊,看
看再說了。」

  「有什麼可看的……快跑了……」傑克弗雷德剛說了一句,便又住了口。因
為他又看見白衣女子的身影再次躍上了樹梢!「那怪物手上好像抓著什麼東西?

  好像抓了一個人……不、不對!那怪物抓的是殭屍?這搞什麼鬼啊?」

  我沒有理會傑克弗雷德的喋喋不休。而是努力睜大了眼睛注視著遠處白衣女
子的舉動。

  傑克弗雷德沒有看錯。再次躍上樹梢的白衣女子此刻真的抓住了一隻殭屍。

  她手臂平舉,雙手按壓在殭屍的頭部兩側。站立在樹梢之上,殭屍的身體則
懸掛在了她的雙手之間。僵硬的四肢在空中漫無目的亂抓,頭部不斷的發出令人
毛骨悚然的低沉吼聲。

  只見白衣女人動作優雅的雙手一錯,殭屍的頭部便輕鬆的同身體分離了開來,
殭屍的身體從空中跌落到了樹林當中,白衣女人雙手捧著殭屍的頭顱,在潔白月
光的映照下輕輕張開了嘴,我見到殭屍頭部隱約飄出了一縷白氣,白氣立刻被白
衣女子一絲不剩的吸入了口中……

  和我一起目睹了這一幕的傑克弗雷德頓時呆立在了當場。

  「怎麼可能?那怪物在吸取殭屍身上的陰煞氣息!這、這太不可思議了。」

  我聽到了傑克弗雷德的言語後,楞了楞。隨即藉口道。「怎麼了?這種情況
很罕見麼?」

  「當然很少見了。要知道除了極少數妖魔之外,多數的妖魔鬼怪這些東西即
便有意識,也都是按照自己的本能在行動的!知道殭屍為什麼會咬人還有吸血鬼
為什麼會吸血麼?按照你們中國的陰陽五行學說。世間萬物都是依託陰陽平衡而
存在的。殭屍咬人,是因為它本身陰氣太重,咬活著的生物能從活物身上獲得些
許的陽氣以調和它自身的陰陽,在獲得陽氣的時候,這些怪物們能覺得舒服。吸
血鬼也是如此。雖然絕大多數鬼祟都是依託陰氣而生存的。但要不能獲得一定的
陽氣調和和滋養,這些妖魔鬼祟都活不長久的。當然,他們雖然需要陽氣,卻不
能一下獲得太多,因為若是短時間內接觸過多的陽氣,就會瞬間破壞其自身體內
的平衡導致自身滅亡。因為妖魔多數都是由陰氣為主滋養產生的。所以除了極少
數特殊的妖魔之外,諸如殭屍、吸血鬼、各種鬼魅之類的怪物彼此之間幾乎都是
不會相互攻擊的,因為從對方那裡得不到自己需要的東西。這個怪物究竟是什麼
東西啊?居然獵殺殭屍,還直接吸取殭屍體內的陰煞氣……」

  說著說著,傑克弗雷德覺得說不下去了。只是目瞪口呆的望著百米之外樹梢
之上那飄逸的人影。

  就在傑克弗雷德說明的這短短的時間之內,白衣女子又接連從樹梢之上躍下
了兩次,每次都和之前一樣,快速的從林子下方拖拽了一隻殭屍飛到樹梢頂部,
拗斷殭屍的脖子後,從殭屍的頭顱中吸取那股白色的氣息……

  看著看著,傑克弗雷德喃喃自語起來。「回去了,一定要把看見的這些都記
錄下來。這應該是我們之前從來沒有遭遇過的新型妖魔!」

  他正說著,對面白衣女子所在地靠近山坳盡頭的樹林忽然發生了變故。一瞬
間,距離我們此刻位置大約兩三百米的地方忽然亮起了數條粗大的光束。而白衣
女子所在的位置正處於我們兩人和光束之間。那幾條光束肆無忌憚的集中指向了
樹梢頂上的白衣女子。發出光束的樹林中也傳出了人聲。

  在漆黑的山林中,我清晰的聽到了那些人的叫喊聲。「第一組左邊,第二組
右邊,兩面包抄!別讓它跑了……」

  在刺眼的巨大光束照射下,那邊林子裡一下冒出了十多個提著照明工具的人
影,那些人影明顯正在執行著喊聲的調度。快速的向白衣女子站立的那顆大樹飛
奔而去。

  白衣女子面對突然照射在她身上的光束以及包圍過來的人群弄懵了!她依舊
呆呆的站在樹頂上,只是條件反射般的伸手遮擋著那些強烈的光線。

  「有意思?原來到這裡的不止王烈和我們這幾個了!那些人好像就是來抓這
個怪物的……」傑克弗雷德猛然意識到了這一點,言語當中居然頗有些興奮了起
來。

  白衣女子似乎對遭遇的事情不知如何應對。至始至終都沒有想到利用自己的
速度和身法從那顆大樹的樹頂逃離。幾十秒的時間裡,衝出來的十幾個人迅速聚
攏到了白衣女子所在的大樹下面。大樹周圍燈火通明,我和德國佬因此清楚的看
清了那邊的全部景象。

  聚攏過來的人群穿著各異,不過多數都和王烈一般穿著便於行動的迷彩服之
類的服裝。除了手上提著的照明工具,幾乎都攜帶了弩弓。

  當人員將大樹圍攏之後,這些人紛紛將手中的弩弓指向了樹頂的白衣女人。

  其中的某人一聲令下,十幾發連著繩索的弩箭密集射向了樹頂白衣女人的位
置……

  夜空中傳來了女性淒厲的慘叫聲。

  弩箭後面帶繩索,射箭人的目的很明顯是想利用繩索將白衣女人四面纏繞起
來。不過射手們在射擊的時候也直接將女人當成了射擊目標。白衣女人在這些人
射擊前的瞬間顯然都還沒有搞清對方出現的目的是什麼。就這樣傻傻的站在樹頂,
也不知道閃避。居然活生生的被其中的一枚箭矢射中了左側腹部。箭矢極為銳利,
直接帶著繩索從女人的腹部穿透而出。

  「拉下來,趕快拉下來!」圍困者中的喊叫聲此起彼伏。「準備網兜……這
點傷她死不掉的!一定要活捉……」

  「五鬼咒靈符準備……」

  「三陽困靈符也拿出來……」

  當目睹女子的身體被箭矢穿透的瞬間,我沒由來的感覺到了一種極度的心痛!

  彷彿那箭矢在洞穿女人身體的同時也穿透了我心靈一般。

  我當即腦子一熱,沒有多想,徑直朝著百米之外的大樹衝了過去!我也不清
楚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想去插手那些人的行動。或者僅僅只是因為看見了一群人圍
捕一個女性而產生了一種單純「見義勇為」的念頭和想法而已……

  我的行動顯然令德國佬不知所措了。見到我衝出了十多米後,他最後也只能
一跺腳跟著我一塊衝了過去……

  突然冒出的我和傑克弗雷德毫無懸念的被樹下的眾人發覺了。

  「有外人!」

  「是警察麼?」

  「好像不是!」

  「妨礙的傢伙,格殺勿論!」

  話音剛落,便有人快速的再次在弩弓上加裝上了箭矢。並將目標指向了我和
傑克弗雷德。而此刻加裝的箭矢後面並沒有加掛繩索。他們的目的真的是要殺人
了……

  意識到這點的我當即壓低了身子,同時本能的在跑動的同時雙腿用力左右蹬
踏,使自己前進時身體左右移動的幅度加大。雖然這並不算刻意的「之」字形動
作規避,但多少能增加對方瞄準的難度。

  幾個射手對我此刻移動的速度也感覺到了意外,而且他們似乎也並非專業的
弓弩射手,情急之下都喪失了准頭。我規避了三、四支箭矢的射擊。成功的衝到
了一名射手的面前,舉起手中的鐵鎯頭劈頭蓋腦就朝對方的腦袋上砸了下來。對
方既然存了殺人的念頭,我也就沒有了任何顧忌,照面就下了狠手!

  眼前的射手反應也極快,利用弩弓的弩臂勉強格擋住了我的攻擊。雖然擋住
了致命的一擊。不過這名射手在近身搏擊方面顯然和我頗有差距。我在使用鎯頭
砸擊的同時早都預料到了被對方格擋的可能。所以手臂揮動的同時下面的右腳也
跟著蹬了過去。射手防住了上面,卻終究沒有防住下面。被我一腳正蹬實在的踹
中了下腹部。整個人搖晃著失去了平衡,朝後連連後退。

  我得勢不饒人,追著連砸了數下。這名射手在喪失平衡的情況只能一邊後退
一邊努力仰頭避免頭部遭受重擊,而身體則結結實實的挨了好幾鎯頭。我確定,
對方必然受到了巨大的傷害。短時間內絕對沒有能力再和其他人一塊配合攻擊我
了。

  「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的道理我自然明白 .不過我此刻的想法就是想拖
住樹下的人群,給白衣女子以反應逃走的時間和機會。所以確認眼前的射手短時
間內喪失戰鬥力之後,便立刻轉身朝著另一個射手撲了過去。

  眼前新的射手顯然被我不顧一切玩命的態度震驚了。見我撲來,側過身就想
避讓,卻沒想到他身後正好衝來一個另一個人員想要和他一起合力對付我。他轉
身的時候和衝過來的那個傢伙腦袋撞到了一起……兩個人居然一塊摔倒在了地上。

  我趁機衝到了兩人的面前,朝著他們的身上就是幾鎯頭。我也不清楚都敲在
了對方的什麼部位。不過其中有一鎯頭下去,我清晰的聽到了「喀拉」的骨骼斷
裂聲。不過這聲響迅速的被兩個傢伙的慘叫聲所掩蓋。

  意識到有其他人從側面接近我,我顧不上繼續重擊眼前的兩個目標,反手揮
動鎯頭又朝著側面出現的對手砸去。

  這次接近的傢伙比起被我瞬間擊倒的三人要厲害的多。側身避開了我的揮擊,
同時伸手用手掌順著我揮動的軌跡按壓到了我的手臂上,側身向我胸前快速的貼
了上來……

  「太極纏絲勁?」

 對方的動作以及我手臂上感覺到的力道讓我頭腦中瞬間意識到眼前的對手不

  好對付了。不過對於此刻對方使用的這種纏繞近身手法我卻知道應付的方法。

  和我關係最鐵兩個戰友當中的劉濤是河北滄州人,出身武術世家。他本人雖
然出身滄州,但卻是吳式太極拳的門人弟子。在部隊服役期間,我經常和他進行
格鬥和搏擊方面的練習。劉濤在和我練習的過程中經常習慣性的會使用太極拳的
一些技法。所以,對於此刻對手施展出來的太極手法,我其實再熟悉也不過了。

  畢竟,和劉濤一塊訓練了那麼多年……當然我沒有練過太極,所以我不會以
正常武師間常用的拆招方式加以應對。我自己琢磨出來的應對方式即直接,又無
恥!

  那便是直接抬腳朝著對方兩腿之間的要害部位狠踹!

  當年劉濤雖然最後還是找到了應付的方式,但對我這種卑鄙的打法可謂是深
惡痛絕。此刻對手試圖對我實施貼身擒拿,我便毫不猶豫的抬腿用膝蓋衝著他的
要害部位招呼了過去。

  眼前的傢伙當然不會像劉濤那樣熟悉我的攻擊方式。所以我的這一意外攻擊
讓他大吃一驚。不過此人的格鬥搏擊經驗也極其豐富,倉促間做出了本能的反應。

  原本按壓我手臂的左手連忙縮回,和右手一起合力架住了我的膝頂。

  而我藉著對方招架的力道連續後退了兩步,拉開了和他彼此的距離。順利擺
脫了對方試圖貼身的想法。

  跟在我身後的傑克弗雷德此刻也終於衝到了樹下。此時大樹下燈火通明,能
見度良好。德國佬明顯的歐洲人長相在眾人眼中顯露無疑。原本正準備攔截他的
一名射手看清了他的摸樣後明顯的遲疑了一下。或者對那個傢伙而言,在這種地
方這種情況下突然見到一個外國佬確實是很令人意外的事情。傑克弗雷德卻完全
沒有顧忌對方想法的念頭,一記標準的右直拳直接就打在了那名射手的臉上……

  「靠,這德國佬還說自己是牧師?這姿勢、力道!他要沒練過拳擊,才見了
鬼了!」我用眼角的餘光觀察到了德國佬的行動,對他此刻展示出的戰鬥能力極
端惡意的揣測著……

  因為我們兩人的出現。大樹下方瞬間亂成一團。原本在樹下幾個準備合力拉
扯繩索打算將白衣女人從樹上扯下來的射手成員一時之間有些顧此失彼了。個別
人還在扯拽繩索,而更多的則在見到同伴遭遇襲擊後,鬆開了手上的繩索,轉過
身朝著我和傑克弗雷德所在的位置撲了過來。

  白衣女子腹部被穿透,跟著遭到了下方眾多人員的拉扯。情急之下,只能緊
緊的抱住了樹頂位置的一截樹枝苦苦支撐。當拉扯人員多數被我和德國佬吸引後,
她立刻感覺到了拖拽力量的減弱。

  雖然我根本不知道她究竟是何種的存在。但她肯定不是普通的女人,否則也
不可能在數名壯漢的拉扯下,依舊在樹上支撐了數十秒的時間。感覺到拉扯的力
量減弱,白衣女人忽然發出了一聲尖利的嘶叫聲。這叫聲,將現場所有人的注意
力都吸引到了她的身上。我和傑克弗雷德抬頭望去,只見白衣女子鬆開了緊抱著
的樹枝,反而伸手拉住了釘在她身上的繩索,跟著用力一拉。樹下依舊還在拉扯
著繩索的三個人,竟然被她反手拽到了半空中,總算這三個人的反應不慢,全都
及時鬆手,從較低的位置跌落到地面。否則極有可能會摔傷……

  見到眼前的這一幕,傑克弗雷德忽然大叫了起來。「好大的力氣……她是女
金剛麼?」接著這個老外做出了讓現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舉動!他轉身一拳擊
倒了身邊一個同樣被白衣女人舉動震驚了的射手後,撒開雙腿便朝著之前我和他
藏身的位置狂奔而去……

  見到傑克弗雷德的動作後,我楞了一楞。當即反應了過來,也立刻甩開兩腿,
追著那個德國活寶狂奔而去。

  白衣女人的能力,我在地宮裡是見識過的。雖然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但就憑她詭異的身形以及驚人的速度和彈跳力而言。我確信白衣女人絕對有
能力從眼下的這些圍捕者手中透圍而出的。之前白衣女人之所以被眼前的這些圍
捕者所壓制,很大程度上應該是她根本就不清楚這些圍捕者的目的所在。此刻只
要白衣女人是有思維和意識的,便應該很清楚樹下這些圍捕射手的意圖了。她明
白了這點,同時又掙脫了對方的控制,想來圍捕者想要再次壓制她應該很難了。

  意識到了這點後,我當然不會繼續傻呼呼的留在這裡和這些圍捕射手們繼續
糾纏了。對方人多,真要堅持打鬥下去,我和德國佬被收拾是肯定的。既然攪局
的目的已經達成,和德國佬一塊跑路便是最為明智的選擇了。

  我一邊跑,一邊扭頭不朝著大樹方向回望了一眼。

  顯而易見,對於那些圍捕者而言。樹頂的白衣女子遠比我和德國佬更為重要
了。我和德國佬轉身跑路,那些圍捕者竟然沒有一個跟著追擊過來。他們立刻又
再一次將大樹團團圍住了!

  「別管那兩個傢伙……抓靈女要緊……」

  「馬上再裝彈……」

  「靈女?白衣女子是靈女?靈女是什麼東西?從稱謂來看,似乎應該不是什
麼妖魔了吧!」聽到身後那些圍捕者的叫喊聲。我對傑克弗雷德之前對白衣女子
身份的判斷產生了嚴重的懷疑。

  「放箭!放箭!靈女要跑了……」

  聽到這個喊聲,我忍不住又一次轉過頭去觀望。一轉頭,便見到白衣女子將
穿繞在身上的繩索盤在手臂上,從樹頂凌空躍起,落在了另一顆大樹的頂上,接
著借助著樹頂反彈的力量再次騰空……

  幾個起落之後,我忽然發現,白衣女子跳躍逃亡的方向居然跟我還有德國佬
此刻逃跑的方向是一致的。

  「不、不會吧?難道這個什麼靈女是想跟著我和德國佬一塊跑?」想到這裡,
我有些傻眼了!

 當我注意到哪些圍捕者也跟著朝著我和傑克弗雷德逃跑的這個方向追擊過來

  後,我哪裡還有時間去考慮其他的問題。只能轉過身子,竭盡全力追著傑克
弗雷德的背影快速奔逃了。

  跑在最前面的傑克弗雷德也發覺了哪些圍捕者居然跟在了我們兩人的後面。

  這一下,這傢伙跑的更快了。而且跑的有些慌不擇路。覺得那裡路好走些,
便朝那裡鑽。如此一來,幾分鐘之後,我們逃跑的路線很快便偏離了我們原本過
來的道路,徹底鑽進了山區之中,前進的方向更是和李子坪高速公路服務區所在
的位置南轅北轍了。

  發覺到這點的我慌忙大聲提醒起了這個傢伙。「奧托!奧托!你跑錯路了!」

  傑克弗雷德聽到我在喊他,但似乎又沒聽清我喊的內容。所以扭過了頭來叫
喚著:「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我說你他媽的跑錯路了!服務區不是朝這邊了!」我只得再次扯著嗓子叫
嚷起來。

  這次傑克弗雷德總算聽清了我的喊話。連忙放緩了腳步,有些茫然的觀察起
了四周的狀況。我則快速拉近了和他的距離,最終追上了他,兩人匯合到了一起。

  卻不曾想,我跑到他身邊後他的第一句話就是:「服務區往哪走啊?我是路
痴……從哪裡來的?哪個方向?我忘了!」

  注意到後面緊追不捨的那些傢伙,我此刻哪裡還有時間停下腳步和他一起分
辨方向尋找正確的路線。只能扯著他再次加快腳步朝著前方逃竄。一邊逃,我一
邊忍不住開口抱怨了起來。

  「我操,你記不得路就別瞎跑啊!現在這裡是什麼地方什麼方向我也弄不清
楚了!」

  「怪我咯?他們抓女金剛關我們屁事啊!你他媽神經病犯了,跑去插一槓子!

  那女金剛是你媽還是你老婆?和你一塊行動,我才倒了八輩子黴了!我呸
……」

  德國佬罵起人來,整個就一北京的痞子。不過他剛呸完,便立刻注意到了跟
在我們後方側面正在樹梢頂部騰挪跳躍的白衣女子。這傢伙脫口而出。「我的上
帝啊!」跟著哪裡還顧得上和我磨嘴皮子,仗著身高腿長,三兩步便又沖到了我
的前面去了。

  此時的我隱約記憶起了我們兩人這一路走過來的大致路線和現在面向的方位。

  連忙又提醒他道:「望右邊跑……高速公路應該是在我們右手邊的位置!」

  雖然服務區具體應該怎麼走我也弄不清楚了。但我能確定高速公路應該是在
我們此刻朝向的右邊。不管怎麼說,要是能跑到不斷有車輛經過的高速公路上的
話,也比現在這樣在深山老林子裡面安全的多。最起碼,後面那些無法無天的家
伙,不會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的追擊我和傑克弗雷德,至於白衣女子,想必和我
從溶洞分開後,便一直在山林當中活動。如果我和傑克弗雷德跑上了高速公路,
她沒準就不會繼續跟著我們兩個跑路了。

  傑克弗雷德在前面聽到了我的提示。跟著便側身朝著右邊的方向衝去。結果
沒走幾步,一腳踩了個空。夜裡再加上植被遮擋,我和他都沒有注意到右邊樹木
後面居然是一條凹陷下去的溝壑。眼看德國佬就要摔倒,緊跟其後的我連忙伸手
拽住了他的胳膊。不過此時傑克弗雷德已經徹底失去了平衡。他塊頭大,身子沉,
我又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抓住他的,同樣沒有站穩。

  就在我和他都以為我們兩個肯定會一塊栽倒溝裡的時候。一直在側後方樹頂
跳躍的白衣女子猛的從樹頂飛躍而下,一把抓住了搖搖欲倒的我和傑克弗雷德的
衣服。接著再次一躍而起,越過了溝壑。

  當白衣女子鬆手,將我們放到了地面後,傑克弗雷德方才從驚駭當中反應過
來。不過此刻的他總算沒有體現的過於活寶。只是側過頭驚訝的望著站立在我們
面前的白衣女子,顯然無法理解白衣女人為什麼會出手救助我們兩人。

  我同樣在注視著白衣女人。雖然白衣女人一言不發。但我卻從她如今的狀態
當中意識到她現在的情況恐怕非常不妙了。此刻的她面色蒼白,嘴唇微微的翕動
著,雖然堅持著站在我們面前,但身體卻止不住的在不停的顫抖。

 傑克弗雷德注意到了最初穿透她腹部的那隻綁著繩索的箭矢依舊掛在她的身

  後,而繩索也還遺留在她的體內。除了掛在身後的的箭矢外,從她腹部連接
出來的繩索都被她纏繞在了手臂和肩膀上。傑克弗雷德拿起手電往箭矢和繩索上
一照,忽然發現刺穿女子的箭矢以及繩索上面竟然密佈著細小的文字和符號。只
觀察了幾秒後,傑克弗雷德脫口而出:「坦多羅符咒?」

  白衣女子對於傑克弗雷德觀察她的舉動彷彿毫不在意,只是呆呆的望著我。

  我忽然對白衣女子此刻直視我的視線感覺到了畏懼,眼神忍不住左右游離起
來。

  白衣女子朝著我露出了微笑,似乎想要開口說話。不過聲音還未出口,整個
身體便直直朝我倒了下來。我連忙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裡。

  遠處,追擊的人群正在迅速接近。傑克弗雷德抬頭望著我問道。「背著她走?」

  此刻的他出人意料的沒有再稱呼白衣女子是怪物、妖魔或者女金剛了。

  雖然我狠清楚背著暈倒的白衣女子肯定是累贅了!但想到她幾天前指引我找
到了離開溶洞的正確路線,在加上之前這次突然的施以援手。我自認要是把她丟
在這裡不管,我恐怕永遠也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了。所以面對傑克弗雷德的詢問,
我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德國佬撇了撇嘴,不再說話,而是立刻伸手協助我把白衣女子背到了我的背
後。跟著轉身抬起手電,向著預定的右側方向摸索著前進了。我則背負著白衣女
子,緊緊的跟在了他的身後。
2015-8-28 01: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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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igma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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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紋面(41~43)

作者:漂泊旅人


               第四十一章

  背著白衣女子逃跑,我們的移動速度很快就慢了下來。幾分鐘後,一隻箭矢
從距離我左肩距離米許的位置劃過。我意識到,後面的那些追兵和我們的距離已
經進入了弩弓的射程範圍之內了……

  身後同時也傳來了追踪者的喊叫聲。

  「前面的朋友,我們萍水相逢也算有緣了!把靈女留下,眼下這事咱們就一
筆勾銷!」

  「前面的哥們兒……你們跑不掉的!把那女人交出來,你們只管走路……這
事和你們無關!」

  雖然我非常想張嘴噁心他們兩句,但我卻很清楚他們此刻真實的目的正是希
望誘使我開口說話。因為負重越野最講究的就是氣息的調節,我要開口回應了,
必然會搞亂此刻的呼吸節奏,讓自己的行進速度更慢。那個用太極手法和我交手
片刻的傢伙應該是個練家子,作為練家子,對於調節氣息這些必然是清楚的。我
懷疑後面那些喊叫的傢伙很可能便是得到了他的授意。

  後面的人喊叫了一陣,見我和傑克弗雷德都沒有任何反應,也就停止了叫喊
,只是不斷的加快了追擊速度,拉近和我們的距離,同時朝著我們奔逃的方向又
發射了幾隻弩箭。不過他們很快意識到在黑夜當中,朝我們射箭命中的機率很小
,而安裝箭矢反而會拖慢他們的追擊速度,所以一輪射擊不中後,便放棄了繼續
射擊的念頭,而是一門心思的朝著我們緊追了過來。

  感覺到後面的追兵越來越近,我意識到逃估計是逃不掉了。畢竟我背著白衣
女子,而且此刻是在山野當中奔跑,比不得平路。便決定狠下心來轉身和追踪的
傢伙們拼個你死我活。不過就在我剛剛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傑克弗雷德的腳步
卻忽然慢了下來。他猛的轉頭用手電光束指了指前方數米處的一處灌木叢,接著
移開光束,又將手電指向了其他的方向。但左手卻又指向了那個灌木叢。

  我有些疑惑不解,但腳下去並未停歇,徑直跑到了他的身邊。

  「你帶著這女人躲裡面去,我拿手電引開他們。」傑克弗雷德見我衝到他身
邊後,才出聲說出了他的明確意思。因為山林空曠,要回頭朝我喊叫,後面的追
踪者難免會聽到。我此時也沒太多時間去考慮這個傢伙這一建議的可行性了,背
著白衣女子低頭便扎進了灌木叢內。

  德國佬見我鑽進去後,搖晃著手電光束,繼續朝著前方逃了出去。

  我背著白衣女人,趴伏在灌木叢內的草地上。

  片刻後,當追擊者們密集吵雜的腳步聲從灌木叢外面傳來時,我感覺我的心
都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我努力的屏住呼吸,右手捏緊了鐵榔頭。

  十幾秒的時間,對此刻的我而言顯得異常的漫長。當最後的腳步聲從灌木叢
附近經過後,我才開始輕輕的呼吸。又趴伏了一兩分鐘,追擊者們的聲音逐漸遠
去,我才支撐起了身體,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我意識到傑克弗雷德已經順利的將那些追踪者引開了,這讓我感覺到了些許
意外。這個德國佬之前的一些舉動給人四六不靠的感覺。但沒想到卻真有幾分聰
明,居然在奔逃過程中發現了後面的那些追擊者其實是靠著觀察他手中手電發出
的光束來確定我們的位置和移動方向的,利用這點玩弄了後面的那些追擊者。現
在我和白衣女子可以不用逃跑了,而他一個人逃亡,也比和背著白衣女人的我在
一起的機率要大的多。

  我維持著姿勢,又等待了幾分鐘,直到四周徹底寂靜無聲後,方才直起了身
體。

  我把女人平放在了矮樹叢中一塊雜草茂密的地方後,動手撕開了女人腰部位
置的衣物,看了一眼後,我立刻說不出話來了。

  即使是在黑夜當中,也能夠看出女人的皮膚白皙、光滑,但被弩箭射穿傷口
的情形卻令人毛骨悚然。密佈細小符號文字的繩索四周,女人的皮膚以創口為核
心,整個一圈幾乎像被強酸腐蝕了一般,皮膚潰爛,還不斷冒出一絲絲的煙霧。
可怕的是,傷口處不斷有液體流出。液體並非人類的紅色血液,而是呈現藍色半
透明的狀態。最讓人驚異的是,這藍色的液體竟然在黑夜中散發出了淡淡的熒光
……

  我皺起了眉頭,不知該如何如何下手。躊躇中,我忍不住看了看白衣女子的
現在的表情。雖然女子此刻處於昏迷狀態,但卻是一臉痛苦的神情。原本美麗的
面龐也扭曲的有些猙獰了……

  我想了想,還是咬牙拿出了打火機,扯住一截露在外面的繩索,然後點燃。
燒斷繩索後,立刻伸手扯住了女人身後連著繩索的弩箭,狠心用力一拉。當燒斷
的半截繩索從女人後腰穿透處被拉扯出來時,白衣女人的整個身體劇烈的抖動了
一下。原本已經昏迷過去了的她竟然在劇烈疼痛的刺激下清醒了過來。

  我拿著手裡連著繩索的弩箭掂量了一下重量後,發覺弩箭入手很重,通體似
乎都是用純銀製造而成的。

  白衣女子在清醒之後,只是側過了臉目不轉睛的望著我,美麗的面龐顯得極
為平靜和溫柔。我對於此刻的狀態有些手足無措。雖然箭矢和繩索被我強行取了
出來,但女人的創口依舊還在,藍色的液體也還在不斷滲出。戰場急救的方法我
自然是清楚的,可現在傻子都清楚白衣女人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人類。普通的急救
方法是否能夠對白衣女子起到作用,我完全的沒有把握。

  白衣女人見到我此刻臉上糾結的表情,居然露出了一絲笑容。跟著側過身子
,雙手撐地,似乎想要把身體撐起來,結果剛剛起來一點,便又軟癱了下去。我
趕緊挪到了女人的身旁,伸出左手扶住了女人的肩膀,緩緩的將她的上半身直立
了起來。

  女人抬起頭望著我,漆黑透亮的瞳孔內能看出感激的意味。接著女人朝著我
小聲的說了好幾句話,但我依舊是一句也聽不懂。我只能衝著她緩緩的搖了搖頭
,接著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跟著在她面前擺了擺手掌,表示我聽不懂她在
說什麼。

  女人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她咬著嘴唇似乎在思考什麼,跟著忽然朝著我再次
開了口。結果這次開口,女人不再是說話了,而是發出輕聲吟唱的聲音……

  一段、一頓。聽了幾句之後,我呆住了!

  這曲調、這停頓……分明就是我從地宮中逃出後在溶洞積水潭畔聽到到的那
首樂曲!這首曲子,我還和唐先生彼此探討了半天,我懷疑這詩歌便是詩經當中
的《風雨》,唐先生雖然對我的推測表示了贊同。但我至今也沒有絕對充分的證
據能夠證明這一點。

  在溶洞中聽到遠遠傳來這首歌曲的時候,我感覺到的更多的是一種神秘感和
恐懼感。但是現在,白衣女人就靠在我的臂彎,當面衝著我輕聲吟唱起這首歌曲
。我才意識到,這曲子其實非常的婉轉優美。白衣女人略帶沙啞但極其輕柔的聲
音迴盪在我的耳邊時,我竟然產生了強烈的睡意。

  忽然,遠處傳來的幾聲追踪者高聲叫罵的回音讓我陡然清醒了過來。「不行
,此時此地可不是睡覺的地方!」我連忙衝著白衣女人做出了噤聲的手勢。這個
手勢看來流傳極廣而且意思明確。白衣女人見到後,隨即停止了吟唱,不過望著
我的美麗臉龐卻依舊保持著那種溫柔的神情。

  我思考了片刻,終究還是決定按照常規包紮的方法嘗試的為白衣女子處理腹
部的傷口。想著和她語言不通,我當著她的面連續做出身子側倒的姿勢,然後用
右手做出拍擊地面的動作。白衣女子眨了眨眼睛,眨眼的同時,我注意到她和普
通女性一樣,長著睫毛,而且睫毛整齊修長,眨眼時的樣子讓人感覺到某種天真
無邪。

  白衣女子一邊眨眼,一邊似乎在領悟我做出這些動作的目的。略略思考了一
下後,女子明白了我的意思,挪動了一下身體,在我左手刻意的引導下,緩緩的
平躺到了地面。我不知道我在處理她傷口時,她是否會感覺到疼痛。這裡沒有麻
藥,而且我也不確定麻藥是否就對她有效果,所以即使疼痛,她也只能強忍了。
不過該如何告之她這些,我犯了難。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使用肢體動作來向她表
述這一切,所以我只能開口對她說道:「可能會很疼,能忍就忍。實在忍不住,
你可以哼出來,但聲音千萬不能大……」

  說了,我也不指望她就能聽懂。但出乎我意料的是,當我說完後,望著她時
,她居然輕輕的點了點頭,嘴裡發出了「嗯哼」的聲響。不過從她此刻那種類似
於呆滯的看著我的表情,我估計她終究是沒明白我在說什麼的,發出聲音僅僅確
認她聽到言語的某種回應而已。

  我忽然想起我在超市購買物品時,購買了兩塊小包裝的巧克力。巧克力是高
熱量食物,是戶外探險愛好者外出探險的常備應急食品。和德國佬進山前,我出
於以防萬一的考慮,便隨手拿了兩塊裝在了衣服口袋中。女人體內流出的藍色液
體是否是她的血液,我不確定。不過假如是的話,或許巧克力這種含糖的東西能
稍微補充一些她體內因為失血而流失的糖分了。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她失血後
的狀況和正常人類一樣。

  我當即伸手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塊巧克力,撕開包裝和錫箔紙,當著她的面咬
了一小口咀嚼著快速嚥下,然後將剩餘的大部分遞到了她的嘴邊。女人望著我遞
到她嘴邊的這塊黑乎乎的東西有些詫異,不過她見到了我吃掉那一小快的動作,
終究遲疑的微微張開了嘴,然後一口便將大半快巧克力用嘴唇抿了進去。接著,
女人的臉上便開始出現了一系列精彩之極的表演……

  先是嘴唇左右抿動、瞇眼試探;接著雙目圓睜,腮幫鼓起;再接著,我便看
見白衣女人嘴內飛快的咀嚼了起來,最後喉嚨內發出「咕」的聲響……她竟然在
未充分嚼碎的情況下把口腔內的全部巧克力直接一口給咽到了肚子裡。

  女子露出了近乎於迷醉般的表情。最重要的是,我還看見她竟然伸出了紅潤
的舌頭舔舐起了自己的嘴唇。舔完了,白衣女子睜大了雙眼,漆黑明亮的瞳孔內
波光流轉,一副眼巴巴望著我,還想再吃的樣子。

  我只得將口袋裡剩餘的那塊又掏了出來,撤掉包裝和錫箔紙後,又一次遞到
了白衣女子的口邊。這次白衣女子沒有半點遲疑,低頭張嘴,一口便又將這塊全
部含進了嘴裡,腮幫子也因此高高的鼓了起來。

  「就只有兩塊。這塊慢點吃……」我一邊說,一邊將雙手攤開在她面前示意
我已經沒有了,至於她能不能理解,我也不知道了。不過,事實證明,我的動作
示意純屬多餘,白衣女子這次壓根就沒咀嚼的意思,而是不斷的活動的腮幫子,
顯然在充分感受巧克力的味道。

  我望著她此時專心致志品嚐巧克力的表情,心情也隨之愉快了一些。

  「這白衣女人看來是個吃貨……那幫抓捕她的傢伙顯然失算了!要早知道的
話,他們採用美食誘捕的方法會比現在直接用暴力抓捕容易得多了。」想到這裡
,我自己都不禁啞然失笑了起來。

  白衣女人注意到我此刻臉上露出了笑容,立刻也朝著我瞇著眼睛笑了起來…
…她瞇眼微笑,再配合上鼓著腮幫子的摸樣,讓我不禁心中一動!「要她是個普
通女人,這樣子真的是太可愛了。」

  此刻,我才又忽然想起女人腹部還有創口。意識到女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品
嚐巧克力的味道上面,精神分散,正是我緊急包紮的最佳時機。我立刻彎腰埋下
身子,查看起了女人的傷口。結果再次查看,我很吃了一驚。

  原本四面潰爛、冒著絲絲白煙的傷口此刻不僅停止冒煙了,而且竟然還感覺
小了一圈。不停滲出的藍色液體此時也大為減少。從這些推斷,白衣女人的這個
創口竟然正在以驚人的速度逐步癒合。

  我忍不住又抬頭望瞭望白衣女人的臉,結果見她雙眼微閉,彷彿完全陶醉在
了口中食物的美味當中。

  我低頭想了想,雖然判斷她的傷口正在快速癒合,不過出於穩妥的考量,我
還是應該替她包紮一下才合適。確認了這點後,我隨即脫下了外套,跟著解開了
襯衣。外套的料子太厚太硬,不適合包紮,襯衣的話,雖然也不適合,但此刻也
只能將就著用了。我光著膀子,用力將襯衣撕成了幾片分別使用,先擦拭掉了創
口位置的殘餘藍色液體,然後用兩片折疊了的布片貼緊在了女人前後兩處創口上
,然後用最長的兩條圍著女人纖細的腰肢繞了一圈後加以固定。

  包紮的時候,我有些心煩意亂。為了包紮,白衣女人的腰部、腹部不可避免
的暴露在了我的眼前。曲線優美,柔順,皮膚色澤白皙、觸感滑膩。

  我作為一個生理正常的男人,接觸到這一切,居然產生了一定的反應。

  女人終於吃完了巧克力,她似乎明白我是在幫助她,所以至始至終保持著沉
默,而且還配合著我扭動身體,以方便我的包紮。

  我包紮完畢後,有些畏縮的想要距離白衣女子遠一些。卻沒曾想白衣女子忽
然伸手直接抱住了我的腰,整個上半身埋進了我赤裸的胸膛內……

  我呆坐在了當場,一時間竟然手足無措起來。

  白衣女子的手在我的後背來回的遊走,溫柔而舒緩,那種酥麻略微有些瘙癢
的感覺讓我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舒適感。女人的臉緊緊的貼在了我胸口,我
甚至能感覺到她小巧、堅挺的鼻尖在我胸前的皮膚上輕微的摩擦。

  女人接下來的行為更讓我迷醉。她的臉龐在我胸前一邊摩擦一邊移動著,最
後清晰的感覺到她伸出舌頭輕輕的舔舐起了我的左側乳頭。

  這個部位對於相當多的男性而言,都是最為敏感的位置。不幸的是,我同樣
沒有被排除在外。在受到刺激的瞬間,我原本就已經躍躍欲試的下半身竟然完全
無視我的主觀意識擅自的挺立了起來。而且這一挺,直接就頂到了白衣女人大腿
上。

  雖然隔著褲子,不過白衣女人顯然感覺到了我身體下方的變化。她抬起頭,
笑咪咪的望著我。就在我的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表情上時,她的一隻手無聲無息的
移動到了我腰部,跟著便按壓在了我昂然勃起的部位之上……

  這一刻,我徹底迷亂了。

  我不知不覺的緩緩躺倒在了草地上,女人順勢趴伏在了我的胸前。她肆無忌
憚舔舐起了我的上身,一隻手勾住了我的脖頸,另一隻手隔著褲子直接捏住了我
突起的部位,手指輕柔的分和揉捏。在她手部動作的刺激下,我的那個器官不爭
氣的開始了有節奏的顫動。

  女人舔舐著,親吻著,不斷的向我的頭部移動……

  女人的舌頭濕潤、柔滑。從胸口一路游移,最終貼到了我的耳垂。跟著,我
感覺她將我的耳垂整個含進了口中,輕輕用舌頭舔舐著。

  「管她是人、是鬼……太舒服了。老子不管了!就算這個時候她把我一口一
口的吃掉……我也不想再動一下了……」

  我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肉體上傳來的那種極度舒適的感覺當中了。至於身在何
處?周圍又是怎樣的情況我也不在乎了!我自己的手甚至都按在了褲子皮帶的金
屬扣上。再過幾秒鐘,我或許便會毫不猶豫的解開我身上的這最後一絲束縛……

  「呯……」

  槍聲在黑夜中顯得格外的清晰,巨大的聲響瞬間將我從這種極度愉悅的快感
當中驚醒了過來。我猛的直起了身子,趴伏在我身上的白衣女子猝不及防,順著
我的身子滑落到了地上。她跟著抬起頭,一臉茫然的望著我,潔白的臉頰上帶著
一抹紅潮,顯然對我突然中止了我和她之間彼此的「互動」感覺到有些莫名其妙
……

  「對、對不起……」我一時間忘記了白衣女人恐怕根本就听不懂我的語言這
一點,只是習慣性的出聲向她表示了歉意。

  跟著立刻從原地站立了起來。白衣女人見到我對她再說話,而且表露出的是
歉意的表情,便又朝露出了笑臉,跟著又伸手抱住了我的大腿,想要再次順著爬
上我的身體。

  意識到剛才的聲響是槍聲後,我哪裡還有興致繼續和她溫存旎綺。連忙伸手
按在了她的肩膀上,低下頭說道:「千萬別出聲,外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說完,我才又意識到白衣女人聽不懂我的話。我只能耐著性子,朝她做出了噤
聲、在原地等候,我出去看一看等一系列的手勢和動作。

  女人歪著頭,看著我比劃了半天,似乎是明白了我的意思,隨即點了點頭,
鬆開了抱著我腿的手,然後身子直立,安靜的跪坐在了原地。

  灌木叢的隱蔽性很好,在遮蓋了裡面的那一圈草坪的同時,也隔斷從內向外
觀察的視線。所以我要想了解外面的情形,就必須從那裡面出來才能看見。我穿
上了外套,小心的從矮樹叢內探出了身子。

  藉著天空中月亮和星星所散發的自然光線,我能觀察到四周數米範圍內的樣
子。除了地面凌亂的腳印外,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了。再朝遠處看,便只能見到
遠處丘陵的基本輪廓。我大腦中努力分辨著之前槍聲傳來的大體方向,接著將視
線朝那個方向延伸,在右側遠處丘陵中部的某個位置,我隱約看見了一些晃動著
的光亮。我懷疑,那些光亮是手電之類的照明工具所發出的。這說明那個位置有
人正在活動……

  我觀察了一陣,分辨不出那邊那些活動的人具體的身份。就在我正準備繼續
觀察一會的時候,又是「呯、呯」兩聲槍響……

  這次我終於確定,槍聲正是從有光亮晃動的那個位置發出的。我立刻皺起了
眉頭……

  之前那些圍捕白衣女人的傢伙們應該是沒有攜帶槍支的。否則的話,在追擊
我和傑克弗雷德的時候,他們不會不使用的。現在那邊突然冒出幾個攜帶了槍支
的人員,這讓我意識到了此刻這一區域情況的複雜。

  「不行,這裡不是久留之地!德國佬成功的把追兵給引開了,我也不能就在
這裡一直傻等著天亮。為今之計,最好還是先設法帶著白衣女人逃到高速公路上
去。王烈、葉桐他們幾個都不是普通人,即便在這山區裡面,以他們的本事,想
必也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至於德國佬,那傢伙既然和王烈他們是一伙的,肯定
是有些特殊本領的,而且他既然敢獨自一人引開追兵,多少應該是有些自信的,
所以我也不需要替他擔心太多。反倒是我,沒有他們的那些特異功能,現在還帶
著白衣女人。繼續留在山裡誰知道還會碰上什麼事情?從安全考慮,上到高速公
路,設法攔車,帶著這個白衣女人去長安鎮天婦宮的關帝廟找韓哲才是最合理的
……」

  想到了這點,我迅速決定了自己下一步的行動計劃。接著又確認了一下高速
公路所在的大致方向後,我倒退著縮回了灌木叢中。

  回過頭來見到白衣女子依舊平靜的坐在哪裡,保持著我剛剛離開的姿勢。意
識到我在看她後,白衣女子立刻向我露出了笑臉,身體前傾,姿勢和動作像極了
電影電視當中那些日本家庭婦女在玄關門口迎接丈夫時的場景。

  見到這個情景,我又忍不住浮想聯翩了起來。年近四十一直單身,這其實並
不是我真正所期望的。我之前的三次戀愛都並非逢場作戲,而是真心希望能夠和
戀愛的對象組建家庭過正常的婚姻生活。不過感情和際遇實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儘管我付出了我真實的情感,但曾經的三個戀人卻都因為種種的原因最終和我交
錯而過……

  當然,戀愛失敗的原因也並非都是女方的責任,從某種意義上講更多的還是
因為我某些頑固的性格所造成的。

  比如第一個對象張露,因為我堅持將她所在單位的一些違法亂紀的行為在媒
體曝光,而最終選擇了和我分手。我至今還記得她離開我時對我說的那些話……

  「嚴平,你是好人!但你難道沒有意識到自己太清高了麼?對,單位是單位
,我是我。單位做的那些事情和我不需要承擔什麼責任!可你想過沒有,你曝光
了我們單位的那些事,你讓我還怎麼在單位裡繼續工作下去?我怎麼有臉和其他
的同事們面對?現在找到一份好工作太難了,你確定能幫我再找到一份合適的工
作麼?你太自私了,只想著自己,你考慮過我的立場沒有……」

  回憶中的這些話語猛然間出現在我的腦海當中,我的心口放佛遭到了重重的
錘擊,一時間,我整個人都萎頓了下去。白衣女人發覺我狀況不對,連忙跪坐著
挪動身體來到了我的身邊扶住了我,同時伸手連連替我撫摸著胸口和後背。她知
道,我聽不懂她的語言,所以也就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關切的注視著的我臉。

  我努力的將腦海中那些不愉快的回憶驅散開,過了一會方才緩過了氣來。抬
起頭望著白衣女人口手並用比劃著「這裡不安全,我們需要換地方。」

  接著,我也不管白衣女人有沒有明白我的意思,便牽著白衣女人的手站了起
來,拉著她從矮樹叢裡鑽了出來。白衣女人對於我的拉扯非常的順從,沒有任何
的反抗或者抵觸。不過從她踉踉倉倉的步履來看,雖然她的恢復能力很強,但顯
然依舊在承受著傷口的折磨。

  從樹叢中出來後,我又望瞭望遠處丘陵那邊。正如我所預料的那樣,雖然那
裡的人可能並非刻意朝著這邊,但光亮現在所在位置確實距離我如今所在的位置
又接近了一些。如果不離開,那邊的那些人很有可能會到達這邊的這一區域。

  我側過身子,伸手攬住了白衣女人的腰,立刻攙扶著她朝著高速公路大概的
方向步行前進。

  光亮區域和我此刻所在的直線距離目測有數百米左右,不過考慮到丘陵山地
地形複雜而且又是在夜間。那邊的那些人要達到我和白衣女人此刻所在的位置起
碼還需要走上很長的時間和路程。想到這點,我也就沒有想著走多快,考慮著白
衣女子此刻的身體狀態,我選擇了緩步而行。

  艱難行進了一段路程後,我扶著白衣女子終於爬到了我和她所在位置這邊小
山丘的頂部。很快我便看見了那邊方向遠處出現了數個快速移動的光亮。心裡測
算了一下那些光亮的移動速度,我最終確認,光亮所在的位置應該就是高速公路
的所在了。那些光亮是車輛的車燈所發出的。

  我側過臉,看了看白衣女子此時的表情,此時的她也被遠處那些快速移動著
的光亮所吸引,臉上露出了迷惑但又有些畏懼般的神情。不過當她注意到我在看
她的時候,她又衝著我笑了起來。不自覺的,就將頭靠到了我的肩膀上……那態
度,彷彿我帶著她去天涯海角,她也願意跟隨一般。


               第四十二章

  看著不是太遠,但我扶著白衣女子足足走了快兩個小時才終於看見了高速路
的路基部分。此時我的心裡稍稍平靜了一些。回頭又看了一眼背後漆黑幽深的山
林,頗有一種絕處逢生的感受。

  這兩個小時一路走過來,我的神經始終處於緊繃的狀態。因為我擔心附近隨
時會出現攔截者。因為我一直在猜想,那些追踪者的目的明顯是衝著白衣女子來
的,沒準身上也攜帶了類似德國佬攜帶的那種可以探測陰氣或者直接追踪白衣女
子之類的物品。不過當見到高速公路之後,我才忽然意識到我的擔心恐怕有些多
餘了。

  因為這個時候,思考發生在李子坪周邊區域的一系列事件之後,我大致明白
了這其中一些事件的關聯。盜掘周家村死者遺體的,十有八九便是圍捕白衣女子
的那些傢伙。他們盜掘屍體,並利用某些祭祀儀式和法陣製造殭屍,其目的就是
為了利用殭屍來引誘白衣女子,因為他們知道白衣女子會抓捕殭屍並吸收殭屍身
上的陰煞氣息!而需要利用殭屍做誘餌來誘捕白衣女子則從另一個角度說明他們
其實沒有其他的辦法能夠確認白衣女子的準確位置。否則的話,他們又何必冒著
招來警察的風險去挖村民們的墓地?

  這樣一來的話,我倒真的不用擔心那些傢伙能迅速的探知我和白衣女子現在
所在的位置了。而槐樹崗那邊偷吃飯菜的小賊……我感覺我現在也已經找到了肇
事者了。從白衣女子剛才吃巧克力時表現出來的吃貨潛質,我已經幾乎肯定偷吃
村民飯食的傢伙必然是她了!以她來無影去無踪的本領,悄無聲息的溜到無人的
房屋之內將桌子上的飯菜一掃而空簡直太容易不過了。不過想到她偷吃的速度,
還有足夠一家人吃飽的飯菜總量這些,我又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雖然她的身體
依舊被寬大的白色衣袍所遮蓋,但被風吹後所顯露出來的形體卻充分展示出了她
身材的勻稱和苗條。我很難相信一個如此身材的女子能一口氣吃掉那樣數量的食
物。但隨後轉念一想,白衣女子根本不能用人類的常識來加以判斷後,我又釋然
了。

  眼看高速公路就在眼前,我擔心夜長夢多,立刻便決定拉著白衣女人上公路
,結果拉了一下後,我明顯感覺到了白衣女子身體上傳來的抵觸態度。

  我扭頭望瞭望白衣女子的臉,此刻她居然表露出了一種可憐兮兮的表情。看
得出來,她似乎對公路路基兩側的金屬隔離帶以及公路上不時疾馳而過的那些車
輛極為畏懼。

  語言不通,我不知道該如何向她解釋那些東西並不需要害怕。看到女子躊躇
不前的態度,我忽然靈機一動。在白衣女子面前做出了刨飯吃東西的動作,做完
後,又指向了高速公路。意思是要告訴她,上了公路,就能找到吃的東西。白衣
女子又一次開始連續的眨眼,似乎在思考和判斷我的這種說法究竟具有多少可信
度……

  女子思考了半天後,臉上露出了堅毅的神情,似乎終於做出了決定。當我再
次拉她前進時,她終於猶猶豫豫的被我拉動,然後沿著高速盤梯形的路基和我一
起緩慢的朝著路面攀爬起來。

  此刻的我有種哭笑不得的念頭,感覺自己好像成了一個用棒棒糖拐騙幼女的
人販子一般。

  拉著白衣女子艱難的翻越了金屬圍欄,當我的雙腳踩在了結實的水泥路面之
後。我的心才終於徹底安定了下來。現在要做的,就是設法攔下一輛路過的汽車
就可以了。至於攔下的可能性,我並不擔心。錢包至今還安然的在褲子口袋裡裝
著,大不了直接揮舞鈔票對路過司機施展金錢攻勢就可以了。

  想到便做,我立刻掏出錢包,取出了幾張百元鈔票拿在了手中,只要有車經
過,我便打算直接衝到道路中間去揮舞攔截。白衣女子站在我身邊,好奇的望著
我的舉動,但卻至始至終沒有做出其他的動作。

  僅僅片刻之後,遠處一輛小型轎車疾馳而來。我立刻衝到了馬路中間,用力
揮動手臂,最重要的,是將手裡的鈔票充分展示在燈光之下。轎車最終在距離我
數米的位置剎住了。跟著一名男性司機從駕駛位置探出了頭來,衝著我破口大罵
起來。

  「你是瘋子麼?想死了!」

  我連忙賠著笑臉快速繞到了駕駛座的側面,揮舞著鈔票說道:「對不住了啊
,師傅。能不能載我們進城,我們給錢,價錢什麼的都你說了算。」

  卻不曾想,我剛讓出前進的位置,那男司機立刻就把頭縮回了駕駛室內,跟
著一踩油門,從我面前加速衝了過去……

  望著遠去的車影,我站在路邊呆若木雞。看來那個司機對安全的重視超過了
對金錢的貪婪,我只得等著下一輛經過的車輛了。

  接下來經過的數輛汽車都給予了我類似的待遇後,我意識到事情有點不對了
。如果說一個司機本著謹慎的態度拒絕搭載我和白衣女子倒還算了,可連續幾個
司機都是相同的處理方式,這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了。當年我和戰友也有在道路
上攔車的經歷,面對當時幾個身強力壯的小伙子,都有司機願意搭載,此刻就只
有我和一個女性,再加上我還揮舞著鈔票,怎麼就碰不上一個願意賺錢的司機了
呢?關鍵是有幾個司機看我的眼神,就跟看一個犯罪分子一般。這是我從來未曾
有過的經歷啊……

  白衣女子此刻似乎也明白了經過的那些閃著燈光的車輛只是載人的工具而已
,臉上沒有了對來往車輛的畏懼。所以也就安靜的站在路旁靜靜的看著我在路上
來來回回的跑動著。當又一輛車輛趁我試圖到車門邊交涉的機會快速駛離後,白
衣女子忽然雙手捧著臉發出了咯咯的笑聲……

  我頗為尷尬的轉過身來朝她聳了聳肩,卻見到她一邊笑,一邊伸手朝我指點
著。我順著她的手指示的位置看向了右手。片刻之後,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那些司
機看見我都跟看見罪犯一般的表情了。

  此刻的我左手拿著鈔票,可右手還拎著那把鐵榔頭呢。發覺到這點後,我一
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己了……難怪那些司機即使看見了我手中的鈔票也沒有任
何願意搭載我的想法了。誰會讓一個拿著一把凶器的陌生人坐上自己的汽車?這
不純粹是找死的節奏麼!

  我連忙將榔頭插到了背後,用腰帶別上。雖然已經上了高速公路,但終究還
是要考慮著以防萬一,這榔頭可是我現在唯一的防身武器,在確認絕對安全之前
,我是沒打算就把它一丟了之的。

  白衣女子歪著頭,望著我此刻有些笨拙的舉動,笑的愈發燦爛了。望著白衣
女子此時的摸樣,我一時間有些癡呆了。

  直到白衣女子表情發生了變化,拼命的向我揮手示意,我才從發呆的狀態當
中恢復過來,扭頭一看,又有一輛小型汽車從遠處行駛了過來。

  過來的汽車是一輛小排量的私家車,剛看一眼後,我覺得車型有點眼熟,但
也沒想太多,立刻再一次站到了公路的當中。

  十幾秒鐘後,私家車停在了我的面前不遠處的位置。我擔心這次對方又會利
用我側身接近車門位置的時候加速駛離,所以在跑向車輛的時候始終攔在了車頭
的正前方。不過當我伸手按住車頭剛剛想要開口說明的時候,私家車的車窗搖了
下來,駕駛員從車窗裡探了出來。

  「嚴哥?怎麼是你?你怎麼跑高速公路上來攔車了啊?」

  聽聲音是個女的,而且我感覺有些耳熟。連忙湊到車窗邊,之前被車燈照住
了視線,我只看見探出的人影,等繞到車門旁,我才驚異的發現,出現在我眼前
的居然是胥樂!難怪我瞅著這輛小車的外形有些眼熟了,我之前還坐過這輛車的。

  「是胥樂啊!我的老天,這下我可有救了!能不能麻煩你載我們一程。我們
現在急著進城!不是白坐車,你要多少,我都付錢。」

  見到是胥樂後,我立刻有一種天無絕人之路的感覺。換了其他司機,即使我
給錢,對方也不一定願意讓我搭車的,不過現在碰上的是胥樂,她認識我,而且
對我的身份和工作單位這些都是了解的,想來肯定是願意幫忙的了。

  果然,胥樂聽我這樣這樣說,立刻答覆道:「嚴哥,你太見外了。我這正好
往城裡趕呢,你趕緊上來吧。」

  我聽了,連忙跑到車後側,拉開了車門,跟著轉身朝白衣女子跑去,然後攙
扶著她鑽進了汽車裡面。

  見到我扶著白衣女子坐了上來,胥樂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不過當她和白衣女
子四目相對的時候,她還是表現出了友善的禮貌,衝著白衣女子笑了一笑。白衣
女子見狀,也報以微笑回應。

  當我和白衣女子在後排坐好後,胥樂隨即啟動了車輛。

  一邊開,胥樂一邊不停抬頭從後視鏡裡偷看著後排座位。不過相對於比較了
解的我,她更多的是在偷看白衣女子的情況。一邊看,一邊開口問道:「嚴哥,
出了什麼事麼?你怎麼半夜出現在這裡攔車啊?這都快過12點了。」

  「一言難盡啊!對了,胥樂,你怎麼會現在開車從這地方經過啊?能告訴我
麼?」我自然不會將我之前經歷的事情告訴胥樂的,所以一接口,便決定將話題
轉移到她的身上去了。

  「我一個熟人在隔壁縣城那邊新開了一家舞蹈培訓班,請我過去給幾個新入
行的教練講課了。本來打算明天吃了早飯再回來的,結果老闆臨時通知我說明天
帶班的教練請假了,讓我趕回去幫忙應急,所以我才臨時開車急著往回趕的。」
胥樂是個老實姑娘,見我開口問她,也沒想太多,隨即解釋了她開夜車經過這裡
的原因。

  「哦,那真是辛苦你了!你們老闆也是啊……有人請假的話,找在城裡的其
他教練帶班不行麼?還非得把你喊回去幫忙。你從那邊往回跑,一來一回的耽誤
多少事啊!還休息不好。他這麼安排,不是故意在整你麼?」

  其實胥樂所在健身中心的老闆我也認識,平日裡見面多少也會打聲招呼,和
我關係也算融洽,印像中人還不錯。不過此刻我為了將話題定格在胥樂這邊,也
就只好昧著良心在胥樂面前「搬弄是非」了。

  「嚴哥,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去那邊教課是我自己偷偷跑過去的,我們老
闆不知道。他們那邊新開張,要請專職的培訓人員得花不少錢。我想著培訓的那
些內容我都會,何必花那個冤枉錢,所以才主動決定過去幫她一下的。我們老闆
又不知道我去那邊講課,只是按照正常排班讓我去替補的。真不是故意在整我了
……」

  就這樣,在我刻意的引導之下。我和胥樂之間的交談徹底集中到了她前往臨
縣幫朋友免費培訓和她日常工作的話題中來了。而我出現在這裡,可能涉及白衣
女人的話題,胥樂在不知不覺當中也就忘記了再向我詢問了,尤其此刻她還需要
開車,思考不了太多的問題。

  白衣女子剛上車時似乎對汽車非常的好奇。她不斷的四下張望,打量著車廂
的內部結構。當胥樂進入行駛狀態之後,白衣女子又被車窗外快速移動的景物所
吸引,臉不自覺的的就貼到了車窗上……

  我雖然一直在和胥樂交談,但同時也在注意著白衣女子的舉動。從白衣女子
此刻的種種行為看來,她恐怕是第一次坐車了,我甚至懷疑,她或許從來都沒接
觸過現代的科學文明。

  那些圍捕她的人稱呼她做「靈女」,而且從某種意義上講,她是我親自從那
座地宮囚籠當中帶出來的。我不知道她是否在見到我之前一直都生活和存在於那
座地宮當中。她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存在?年齡又有多大?我對這一切充滿了疑問。

  我一邊和胥樂交談聊天,一邊在腦海當中思考,眼睛除了用餘光觀察著白衣
女子的舉動外,漫無目標的在胥樂的車內來回游離。看了一會,我發現胥樂的車
後座後方還有前排駕駛座的飲料位以及駕駛前台這些地方除了大量的布偶和毛絨
玩具外,還擺放了諸如口香糖和巧克力豆之類的零食。未婚女性的私人用車內放
置這些是很常見的。我忽然想起白衣女子應該是個吃貨,此刻離進城還有一段距
離,我擔心白衣女子因為好奇而做出什麼令胥樂產生懷疑的行為,便立刻想到用
這些零食來分散白衣女子的注意力。

  「胥樂,你車上的東西可以吃不?不好意思啊,我和我這個朋友都有些餓了
。」我隨即在談話中插入了這樣的詢問。

  「嚴哥,想吃自己拿就是了。買了放在車上就是吃的,不用客氣。進城可能
還需要點時間,餓了的話,先吃點墊墊底了。」胥樂一邊開車,一邊答覆著。

  我隨即側身從後座後方拿了一包薯片,撕開後,遞給了白衣女子。白衣女子
在我戳了她幾下手臂後方才回過神來,有些茫然的接過了我遞給她的薯片。見到
我在她面前做出了吃東西的動作後,方才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從包裝袋內夾出了
一片薯片,表情鄭重的觀察了半天,方才謹慎的張嘴將薯片放進了口中……

  接著,白衣女子一系列精彩的表情再次上演。再接著,短短幾秒鐘內,這女
人一口氣把塑料袋的薯片全塞進了自己的嘴巴。

  還好胥樂此時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駕駛以及同我對話上,沒有從後視鏡中目
睹白衣女子此刻的吃相。否則我敢肯定,她絕對會被白衣女子此刻貪婪的吃相所
震驚的。

  把所有的薯片咽進了肚子後,白衣女子靠在座位上,咪著眼睛,彷彿還在回
味食品的味道。那樣子讓我感覺到了一絲輕鬆。白衣女子睜開眼,注意到我正側
著頭在看她,立刻露出了笑容,身子朝我這邊一倒,整個人便趴到了我的胸前。
伸手抱住我的同時,張嘴便親吻到了我的脖頸上。我沒有想到白衣女子居然會在
這種場合旁若無人的便要和我親熱,一時間手忙腳亂,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就在此時,駕駛座上傳來了胥樂明顯故意的咳嗽聲。顯然她從後視鏡上注意
到了此刻後座上發生的事情。

  我連忙伸手按在白衣女子的雙肩上,用力將她從我胸前撐開了一小段的距離
,同時開口故作鎮靜的朝前面的胥樂解釋道:「她估計有點冷,想靠著我暖和點
吧。」

  胥樂也沒回頭,只是看著後視鏡朝我勉強的笑了笑,然後說:「冷的話,那
我開空調。」說完,伸手打開了空調開關,而且一開直接就開到了最大……

  白衣女子則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意識到了我現在不願意和她過於親近,便又
挪回了自己的位置,依舊只是朝著我展示著笑瞇瞇的神情。

  此刻我忽然發覺車廂內的氣氛頗為尷尬。胥樂沒有再和我說話,而是一言不
發的開著車,不過眼角的餘光卻始終不斷的通過後視鏡在觀察著後排座位的情況
,我發覺她此刻的呼吸有些濃重。

  白衣女子只維持著身子的姿態,但所有的注意力卻都集中在我的臉上……

  我有些不知所措,想繼續和胥樂交談,又一時忘記了自己之前和胥樂說到哪
裡了。就在此時,我的手機忽然發出了連續幾聲提示音。我立刻借用查看手機的
機會,暫時避開了兩個女人的視線。

  其實這幾聲提示音並非有人給我電話或者留言。而只是我手機上社交軟件接
收到公共信息的提示而已。離開李子坪服務區後,林區內徹底沒有了信號,而現
在因為距離城市越來越近,手機再次接收到了信號。因為同時接收到了好幾條無
信號期間傳輸來的信息,所以才會發出連續的幾聲提示音。

  我查看著朋友圈和微博上其他人轉發的諸如「心靈雞湯」「歷史揭秘」之類
的無聊信息,卻忽然想起自己或許應該先和韓哲取得電話聯繫才對。現在已經是
半夜凌晨了,韓哲很可能已經睡覺了。他是修行者,而且善於養生。若非特殊情
況,平日都是早睡早起的。就算他沒有睡覺,此刻天婦宮也早關閉了大門,若是
沒他出面聯繫大門那邊的值班人員,我恐怕連天婦宮的門都叫不開的。所以,我
連忙撥通了韓哲的電話。

  出乎我意料的是,電話剛剛顯示接通,韓哲那邊就按下了通話鍵。我還沒開
口,韓哲那邊倒先說話了:「是嚴平麼?我聽葉桐說你和他們一塊去李子坪調查
了!怎麼,弄清楚那邊是什麼原因沒有?」

  看來韓哲對於王烈等人以及我前往李子坪的情況是知道的,既然如此,倒省
的我再多費口舌和他解釋了。

  「一言難盡啊!對了,你現在都還沒睡覺麼?」

  「王烈出去調查,我一般都會睡得比較晚,主要是等你們的消息,所以還沒
睡。怎麼?你沒和王烈他們在一塊麼?李子坪那邊究竟出了什麼事?」韓哲在那
邊說著說著意識到我是單獨一個人在和他聯繫後,語氣有些緊張了起來。

  「我和王烈他們散開了,他們什麼情況,我不知道!你清楚的,我可沒王烈
他們那幾個的本事,所以不敢繼續在李子坪這邊逗留。我現在身邊有一個大麻煩
,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你了,所以我打算立刻過來找你了。」

  「麻煩?你們到底碰到什麼東西了?怎麼會分散的?有王烈出馬還有搞不定
的事情麼?那傢伙真正的本事比你想像的還強大的多!」電話那邊,韓哲顯然都
有些震驚了。

  聽到這裡,我意識到韓哲會錯意了,他恐怕以為我和王烈等人是遭遇到了異
常兇殘的妖魔鬼怪後被衝散了,連忙解釋道:「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王烈那邊具
體遭遇了什麼,我不知道。他應該是和葉桐還有那個叫李敬的小伙子在一塊了。
我是和那個叫傑克弗雷德的德國佬一起行動的。具體什麼情況,電話裡一時半會
說不清楚,等一會見了面,我再跟你詳細解釋。」

  韓哲聽到我這樣說,隨即答覆道:「是這樣啊!那我立刻去值班室那邊跟值
班員說一聲,叫他一會幫你開門。我在這邊等著你了。」

  掛掉了電話,我隨即抬頭有些抱歉的向前面開車的胥樂提出了新的要求:「
這個、胥樂,進城後能不能再麻煩你多送我們一段路。把我們送到長安鎮天婦宮
可以麼?」

  我原以為胥樂會一口答應的,卻不曾想這姑娘遲疑了一陣後,方才有些磕磕
巴巴的婉言拒絕了我的求助:「嚴、嚴哥。我明天早上都還要趕著去帶班。所以
進城後想早點回家去,去休息了。所以,所以我最多順路把你們送到收費站附近
的汽車站了。那裡應該能找到車去長安鎮的。對、對不起啊!」

  見到胥樂如此說,我也不好繼續多說什麼了。畢竟此刻她已經幫了我的大忙
了,再提出更高的要求就屬於非常失禮的行為了。

  之後十多分鐘的行駛過程對我而言純屬受苦了。車廂內異常安靜,悶熱。因
為在高速公路上,而且不是自己的車,我不好意思打開車窗透氣。胥樂其實在經
歷同樣的煎熬,我甚至能看見她白皙的後勁部位有汗珠不斷滑落。我很奇怪她為
什麼寧可忍受著車廂內此刻的悶熱,而不出手直接關閉空調。但我也意識到這丫
頭此刻似乎不是太開心。顧慮到她的心情,我也只能忍著不說話了。

  而白衣女子則絲毫沒受到車內溫度的影響。自始至終,只是靠在座位上,目
不轉睛的望著我而已,整個過程中,連汗都沒有出一粒。彷彿在她的眼裡,就只
看得見我一般。

  終於,轎車駛下了高速公路,出了公路入口的收費站。我連忙搖下了車窗,
胥樂對於我的舉動也沒任何表示。

  幾分鐘後,胥樂將車停在了本地汽車西客站外的路邊。我前往李子坪服務區
,也是從這裡搭乘的省際長途。我連忙打開車門,拉著白衣女子從車上下來,接
著把頭湊到了駕駛室旁的車窗邊。

  「胥樂,謝謝你幫了我大忙了!你看,我該給你多少錢合適?」

  胥樂搖下車窗,朝我搖了搖頭,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道:「錢就不用給了,
碰上了幫忙載你一程是應該的。你忘了,上次你也幫過我的,出的錢,我都還沒
給你呢。」

  胥樂這樣說,我才想起之前我好像替她解決過被其他男性搔擾的事情。當時
我藉著嚴光的名頭,最終用錢搞定那幾個小青年。現在胥樂不提,我幾乎都快忘
記那個事情了。此刻胥樂提起此事,我倒真不好再繼續強迫她收我的錢了,只能
低著頭,反复向她表示了謝意。

  感謝完畢後,我轉身打算在車站周圍找輛出租車後立刻帶著白衣女子前往長
安鎮和韓哲會面,卻不曾想胥樂忽然出聲喊住了我。

  我扭頭一看,卻見到胥樂望著我,嘴唇翕動著,似乎想說什麼,但又欲言又
止的樣子。我眨了眨眼,有些不明就裡,胥樂醞釀了半天,終於從嘴唇吐出了幾
句話:「嚴哥,我覺得她不太適合你了。當然,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沒資格說
三道四的。你要是喜歡,就當我什麼話都沒說過。」說完,胥樂咬著嘴唇,發動
了汽車,從我的眼前迅速消失的無影無踪。我則有些茫然的站在路邊。不明白胥
樂說這些話究竟什麼意思……

  雖然已經是凌晨時刻,車站周圍依舊隨處可見進出車站的旅客以及停在路邊
待客的出租車。我狠快便找到了一輛車租車,然後拉著白衣女子上了車。

  白衣女子的穿著打扮同普通人是完全不同的。不過或者因為現在的人思想開
放程度極高,普通民眾也見慣了各種奇裝異服,所以即便來往的行人見到白衣女
子此時的模樣,也只是多看了幾眼而已。在他們看來,很可能把白衣女子當成了
哪些追求與眾不同、特立獨行的新潮年青人,要麼就是哪些所謂的「cospl
ay」。居然都沒人對白衣女子的穿著打扮表示出任何的詫異,這其中甚至也包
括我所搭乘出租車的司機師傅。

  我帶著白衣女子上車,司機師傅只是詢問了我前往的目的地後並按下計費器
,然後便是專心駕駛,除了剛上車時從後視鏡內看了白衣女子一眼外,沒有更多
的言語,不聲不響的便將我們兩人送到了長安鎮天婦宮門外。

  下了車,我見到天婦宮大門邊工作人員出入的小門是開著的,意識到應該是
韓哲聯繫了這邊值班室後,值班室人員預留的,便連忙拉著白衣女子朝小門走去
。結果拉了一下,卻沒拉動。轉身一看,白衣女子此刻表情驚恐的望著天婦宮,
全身劇烈的顫抖著。彷彿見到了極為可怕的事物一般。

  我此刻心急,連著又拉了白衣女子兩下,卻不曾想,白衣女子猛的掙脫了我
的拉扯,轉身便朝著天婦宮街對面陰暗的巷子裡奔跑了過去。


               第四十三章

  我一見之下,連忙追趕了過去。總算白衣女子此時有傷在身,無法像以往一
樣跳躍行動,只能和普通人一樣在地面奔跑,而且身體搖晃,速度也不快。我進
入了小巷後,立刻就在這座巷子裡的某個牆根下追上了白衣女子。她整個人蜷縮
在牆角,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身體瑟瑟發抖,抬頭望著我只是不停的搖頭。

  望著白衣女子此刻的表現,我先是不明就理。但片刻之後,便明白了其中可
能的原因了。

  白衣女子是不是妖魔,現在還無法確定。不過從那些圍捕者使用銀箭來抓捕
她的行動來看,很顯然,像白銀這樣,具有「神聖、驅邪」能力的東西,對白衣
女子肯定是具有壓制力量的。而現在我要帶她進入的天婦宮,雖然我而言只是一
處帶有旅遊景點性質的古代建築群。但其本身卻實實在在是一座「廟宇」,天然
具有某些神聖的力量,而且至今香火旺盛。白衣女子因此而對天婦宮產生恐懼和
害怕,不願意進入,似乎便是可以理解的了。

  要解開白衣女子的身份以及她身上的秘密,我能指望的就只有韓哲了。偏偏
韓哲這傢伙又是居住在天婦宮這座「神廟」裡頭,要找他,就得進去。白衣女子
此刻又對天婦宮的建築群顯露出了極度的畏懼,死活不幹。想到這裡,我一下子
犯了難。

  「怎麼辦?白衣女子雖然受了傷,但即便如此,她的力氣這些其實都比我大
得多了,從她在樹頂拖拽那三個圍捕者還有夾著我和傑克弗雷德跳躍這些便可以
看出來。所以真要用強的話,我恐怕還不是她的對手……可韓哲那傢伙還在天婦
宮裡頭的關帝廟等著呢。」我一邊想,一邊抬頭張望,猛的看到巷子向下延伸的
道路邊上豎著一塊發光的招牌。招牌上寫著:「XX旅館、省內長途免費、二十
四小時熱水」之類的文字,靈機一動便找到了解決方法。

  「先帶白衣女子在旅館找個房間,然後給韓哲打電話。這旅館就在天婦宮邊
的巷子裡,韓哲多走幾步路就過來了。看來只能讓韓哲在旅館裡面和白衣女子見
面了。」

  確定了見面方式後,我連忙用手指了天婦宮方向,然後在白衣女子面前拼命
的搖頭擺手,告訴白衣女子,我們不去天婦宮了。白衣女子看著我的動作,明白
了我的意思,緊張和恐懼的表情略顯舒緩了一些。接著,我又反复指向了不遠處
亮著燈光的旅館,向白衣女子表示,我們要去哪裡。白衣女子花了點時間後,才
弄清我的意圖。對她而言,似乎只要不進天婦宮,其他地方她都不介意和我一塊
去,所以在弄清了我要帶她進入的是那個旅館後,她緩緩的點了點頭。就這樣,
我順利的牽著白衣女子的手,走進了旅館之中。

  這家旅館就是一家街邊小店,總台裡面,只有一名大媽級別的老年婦女正聚
精會神的收看著電視裡播放的綜藝節目。我趴到了櫃檯上告訴大媽想要開間房間
。大媽愛理不理的將住宿登記簿推到了我的面前。

  「自己登記一下身份證號碼。」說著,大媽又看見了我身後的白衣女子。或
者覺得白衣女子的穿著有些古怪,在我登記完畢後,又意味深長的說了句:「客
人,我們這裡是禁止賣淫嫖娼的。」

  我此時急著找地方安頓白衣女子,哪裡還會在乎大媽言語中對我隱含的無端
猜測和惡意臆想,所以也懶得回嘴。拿了大媽手裡的房間鑰匙,便立刻牽著白衣
女子上了樓。按照鑰匙牌上標註的門房號碼找到房間開門進來後,我終於鬆了一
口氣。朝白衣女子指了指床鋪示意她自己上床去休息後,便立刻又撥通了韓哲的
電話。

  「韓哲嗎?我已經到了,不過現在遇到點麻煩事。我可能沒法子進天婦宮來
找你了。你能不能出來到我這邊來一下。我就在天婦宮外面這個XX旅館裡頭。」

  韓哲聽到我說出旅館名字後有些意外。對於我就在天婦宮門口卻不進去的行
為有些無法理解,不過他還是同意立刻出來到旅館這邊來找我。

  掛掉電話後,我感覺到了一陣輕鬆。想必等韓哲見到白衣女子後,關於白衣
女子身上的種種秘密很快就能真相大白了。我因此悠閒將房間內的座椅拉了過來
,坐上去後,拿出了外衣口袋裡的香煙。進入林區後,我出於基本的公德心,一
直忍著沒有抽煙,害怕因此而可能引發森林火災。之後便是一路逃跑,又害怕因
為點煙產生的光亮暴露自己的位置。再之後上了胥樂的車,在女士車上抽煙是極
其不禮貌的行為,所以到現在為止,我才終於能夠給自己點上一支,放鬆自己的
大腦和神經。

  白衣女子跪坐床上,一開始只是看著我打電話,但很快她便對床舖的柔軟程
度感到了好奇,跪坐著,不自覺地便開始輕微的上下運動身體,感受著下面床墊
的彈性。而且動作越來越大,她此刻的行為在我看來,跟那些在床墊上跳動玩耍
的小孩子根本如出一轍。看著看著,我忽然發覺自己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晚飯
雖然和葉桐一塊吃的很飽,不過在山區裡奔波了好幾個小時,路上敲了一具殭屍
,又和那幫圍捕者狠狠幹了一架。這些都是劇烈運動,之前神經緊張,所以一直
沒覺得。此刻放鬆下來後,飢餓感隨即浮現了上來。

  我推開房間的窗戶朝外張望了一下,結果一眼就看見了旅館外隔著一條街的
某個方向,某西式快餐店的霓虹燈招牌還在閃爍。長安鎮這裡白日裡極為熱鬧繁
華,沒想到這個品牌的國際快餐連鎖在這邊也開了分店。往日到這邊我都沒有注
意到,現在看見了,正好能夠解決我此刻的飲食問題。我立刻打開手機在網上查
詢該品牌在長安鎮這邊分店的電話號碼,查到之後便立刻打了過去。

  「請問是XXX快餐店麼?你們現在能送外賣不?對,我就在鎮裡!能送,
太好了!能不能麻煩你們給XX旅館XX號房間送一份套餐?」說到這裡,我扭
頭望見了床上坐著的白衣女人,連忙改口說:「兩份算了」又想到白衣女子那不
可預測的食量,隨即再次改口:「不、不,乾脆送三份過來。再加兩份雞腿和兩
個漢堡……」

  為了把白衣女子騙上高速公路,我是表示了要帶她找東西吃的。雖然只是情
急下的權宜之策,但人要講信用,現在既然有了這個條件,我自然是決定對白衣
女子履行我的承諾了。

  接下來便是等待了。

  幾分鐘過後,敲門聲響起。我立刻走過去打開了房門,韓哲出現在了門口,
我也不說話,朝他使了個眼色後,便讓開了門口的道路。韓哲對於我此刻有些神
秘的態度頗為奇怪,不過還是直接走進了房間內。一進房間,韓哲便看見了依舊
在跪在床鋪上上下晃動著的白衣女子。瞬間呆立在了當場……

  我把房門關緊後轉過身來,走到了韓哲身邊道:「我說的麻煩就是她了!」

  白衣女子此刻也注意到了房間裡新出現了其他的人,隨即停止了自己的「嬉
戲」行為,跪坐在床上好奇的望著韓哲,表情平靜而安寧。

  韓哲此刻面對著白衣女子,斜著眼睛瞟著我壓低了聲音道:「嚴平,你、你
知道她是什麼東西麼?」

  我小聲回覆著:「說實話,不知道!所以才帶過來讓你看的。」

  聽到我如此說,韓哲臉上的肌肉一陣的抽縮,「她身上的陰氣之重前所未見
!要不是你就在我旁邊,我剛才差點就想朝她施符了。」

  「這點應該可以放心,她好像不會主動攻擊人。在李子坪撞上她的時候,有
人想抓捕她,結果我也只看見她逃跑,而沒有出手傷人。而且我和那個德國佬在
一起的時候,差點栽進溝裡,她出手救了我們。所以,她應該不是那種會主動傷
人的妖魔。你能看出來她究竟是什麼不?」

  聽到我這樣說,又見到白衣女子此刻依舊安靜的跪坐在床上沒有任何的異動
後,韓哲似乎稍稍的放下了心來。在觀察了白衣女子片刻之後搖了搖頭側著頭對
我說道:「陰氣如此濃郁的妖魔,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恐怕就連我過去遇上過的
那隻千年屍王跟她比都遠遠不如。你說她遇上攻擊也沒有反擊,而是選擇了逃跑
?這一點好像只有陰妖和少數幾種魔怪會如此行事了。因為這幾種魔怪都是通過
其他手法吸取活物陽氣的,不大願意使用暴力直接侵害凡人。不過你說她在你和
傑克弗雷德遇險的時候主動出手救了你們?這就讓我難以判斷了,因為我從來沒
見過有任何妖魔會主動救助人類的。你知道麼?人對於妖魔鬼怪而言,根本就是
食物。它們或者會因為暫時不需要而放走食物……但覺不可能還會出手去拯救食
物的生命的。」

  「那些圍捕她的傢伙叫她靈女。」我小聲的在韓哲耳邊告訴了他這個信息。

  韓哲聽到這個稱呼後,臉上立刻露出了不可思議般的表情,嘴裡結結巴巴的
向我確認道:「你、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那些抓她的人叫她、叫她靈女?你
沒聽錯麼?」

  我表情鄭重的點了點頭。這點我確定我沒有聽錯,而且聽到的不止我一個人
,還有傑克弗雷德那個德國佬!到時,等德國佬回來後,他同樣可以為我證明的。

  見到我肯定的態度,韓哲彷彿呆滯了,過了好一陣,才從震驚當中回復了過
來。他低著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我見到他的樣子,也沒有再開口詢問,而是走
到了房間內擺放的小方桌旁,拿出了預備的茶葉和茶杯砌起了茶。剛剛泡好兩杯
,又有人敲響了房間門。我繞開韓哲去開門,結果是送外賣的到了。我和外賣人
員客氣了兩句後,付了錢,關上房門提著食品袋裡的食品走到了白衣女子的床邊
,接著打開了包裝著各種食品的紙袋,然後攤放到了白衣女子的面前。

  白衣女子聞到了這些油炸食品的香味後,立刻確認了這些東西食物的屬性。
不等我向她示意,便立刻伸手抓起了一根雞腿,當著我和韓哲的面一口咬了下去
……

  白衣女子貪婪的吃相我已經司空見慣了。而韓哲在目睹了白衣女子此時的表
現後,則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半天沒有合攏。白衣女子似乎是頭一次吃炸雞腿,
甚至連雞骨頭都一塊嚼碎咽了下去,再三兩下消滅了一根雞腿後,白衣女子立刻
又抓了另一個根,再次狼吞虎咽般的撕咬了起來。吃的時候,一雙原本明亮美麗
的大眼睛完全瞇成了一條縫,似乎完全沉浸在了品嚐美食的快樂當中了。

  看著白衣女子的表現,韓哲之前緊張的態度也舒緩了許多。見到我拿了一個
漢堡坐到了方桌旁的椅子上後,他也徑直走到了方桌另一側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拿起了我砌好的茶杯輕聲的說道:「假如她真是靈女的話,那我也無法判別真偽
了!因為我雖然聽說過靈女,但從來都沒有真正見過。」

  我咬了一口漢堡,一邊吃一邊開口詢問道:「靈女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有人
想要抓捕她了?」

  「靈女是什麼?我一時間也很難解釋清楚。不過要她真的要是靈女的話,那
被人圍捕幾乎是必然的了。」韓哲眼睛盯著坐在床上注意力完全被食品吸引住的
白衣女子,吹了吹茶杯裡的茶水後接著說道:「靈女在傳說中是極為奇特的存在
。她不是妖魔,但也不是人類。有可能天然生成,也可能人為創造。在古代文獻
當中,靈女其實被列入精靈和神仙一類的範疇之內。而且多數情況下,靈女也不
會被稱為靈女,更多的時候,她們被認為是神!被稱呼為神女!」

  聽到這裡,我噗嗤一口將嘴巴裡正在咀嚼的食物給噴了出來。這一突然的動
作立刻吸引了白衣女子的注意力,她立刻抬頭望著我,臉上滿是關切的目光。我
連忙向她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白衣女子見我示意後又看了我一陣,確認我確實沒
事後,便再一次被眼前的其他食品所吸引,將注意力和行動力集中到了食物上面
……

  我壓低了聲音,望著白衣女子,側著頭小聲的向韓哲確認道:「你說什麼?
你說這女人是神女,是神?你有見過這樣吃漢堡、啃雞腿的女神麼?」

  韓哲此刻則饒有興致的觀察著狼吞虎咽的白衣女子,同時出言糾正了我的說
法:「是神女,不是女神!女神在古代一般是指操皮肉生意的巫女,說白了就是
妓女!神女則是真正意義上類似於神靈般的存在。傳說中她們能夠長生不老,但
卻不是不死之身。對於靈女,我所了解的也就是這些了。老實說,我無法確認她
就是真正的靈女。因為從我閱讀過資料上少數關於靈女的描述和記錄當中,還從
未提到過靈女會有如此強大的陰氣。當然,這也可能是我孤陋寡聞。因為之前我
壓根就不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會有靈女存在,所以以往我也沒有真正認真的對靈女
有過太多的研究和了解。現在告訴你的這些,也都是我在研究其他東西的時候,
順道從有關的一些描述和記載當中了解到的內容。對了,你既然人都已經到這裡
了?怎麼就不直接到關帝廟裡頭來找我呢?」

  我擦了擦嘴,指著白衣女人說道:「還不是因為她。剛才都到門口了,她死
活不願意進天婦宮。我實在沒辦法,只能跑到旅館這邊開了房間,然後讓你出來
看她了。」

  韓哲聽到這裡,眼睛微微的瞇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白衣女子不願意進天婦宮
的具體原因。他對相關方面的知識理論比我熟悉的多,沒多久便低聲沉吟道:「
莫非是她畏懼天婦宮?嗯……這也難怪,以她身上陰氣而論,確實和天婦宮這樣
的地方本身相衝,她確實不適合進天婦宮。不過要確認她是不是真的靈女,我恐
怕還需要花點時間查找資料加以印證。這恐怕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事情。這
期間你打算怎麼安置她?」

  「不知道,我帶她過來找你,就是想把她交給你。如果你找不到合適地方的
話,我估計只能把她帶回我家,或者送到我兄弟嚴光的染坊街那邊去了。」見到
韓哲也無法立刻準確判斷白衣女子的真實身份,我多少有些沮喪。

  「都不合適!雖然我無法確定她是不是靈女,但她身上如此可怕的陰氣卻絕
對不是普通民居所能安置的。這樣說吧,就現在這間房間,她離開後,如果不設
法加以調和陰陽的話,我估計過不了多久,這裡就會滋生各種鬼祟,到時候會惹
來很多麻煩的。而且你也說了,現在有人正在設法抓捕她,所以安置她的同時還
得考慮怎麼應付那些抓捕者。」韓哲此刻皺起了眉頭。

  韓哲此刻的態度,倒讓我有些惴惴不安起來。出手救助白衣女子純屬我一時
興起,現在白衣女子跟著我了,我反倒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她了。過來找韓哲,我
其實也是存了把這個「麻煩」拋給韓哲去處理的念頭。我生怕韓哲告訴我他拒絕
接收這個白衣女人,而讓我自己想法子安置。不過好在韓哲只是稍微皺眉思考了
片刻,眉頭便很快舒展了開來。

  「對了,這樣應該沒問題!把白衣女子交給王烈就可以了!王烈擁有「兩儀
」的能力,能夠操縱陰陽二氣,這個女人只要跟在王烈身邊,王烈自然有辦法不
斷的調和她周圍的陰陽氣息,以確保她呆過的地方不至於因為她身上濃烈的陰氣
而變成聚陰之所。而且王烈的實力夠強,我估計沒什麼人有本事能從他身邊把這
個女人搶走的。要王烈都保不住她的話,那其他什麼法子也都是白搭了。對了,
王烈找你們去李子坪究竟是什麼事情。他召集人手的時候,只是給我發了個短信
,我一貫懶惰,不喜歡跟著他直接跑現場,所以就沒去。我和葉桐通電話的時候
,他也只告訴我這次去李子坪,王烈把你也算上了。其他的情況我都是不知道的
。你現在能給我說說麼?」

  聽到韓哲建議把白衣女子交給王烈後,我稍稍的鬆了一口氣,總算不用我來
操心白衣女子的事情了。此刻韓哲問起李子坪那邊的情形,我才又意識到,王烈
和葉桐他們沒準現在都還在李子坪那邊晃悠呢。還有就是德國佬,那傢伙也不知
道有沒有擺脫那些圍捕者的追擊。想到這裡我不敢怠慢,立刻將我在李子坪那邊
遭遇的情形對韓哲進行了講述。

  意識到韓哲有些擔心王烈和葉桐等人,我便以最簡潔的語言說明了我在李子
坪的所見所聞。而諸如給白衣女子簡單包紮,如何帶著她跑到這裡的情況我都直
接進行省略。

  韓哲聽完後,習慣性用手指敲擊起了椅子的扶手,似乎有些難以決斷一般,
不過就在此刻,韓哲的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韓哲當即將手機拿出來一看,臉上
的表情立刻舒緩了大半……

  「太好了,說曹操、曹操到!是葉桐打過來的。」一邊望著我說明了電話的
來源,一邊立刻接通了手機。

  「我是韓哲!你們沒事吧?」

  「你們和傑克弗雷德匯合了?那就好,嚴平現在已經帶著人回到我這邊來了
……對,就是他和傑克弗雷德碰上的那個……你們怎麼打算的?……哦,要先送
小敬回家,你也要先帶著活屍回去。傑克弗雷德和王烈趕過來?……好,我和嚴
平在這邊等他們。對了,我和嚴平不在天婦宮裡面,而是在天婦宮外面橫街的X
X旅館,叫他們直接到旅館來。回來的路上開車小心點,別讓人盯梢了。」

  說完之後,韓哲掛斷了電話轉過頭說道:「王烈他們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他們都沒事,我們現在就在這裡等著就可以了。」

  說完,韓哲喝了一口茶水,抬頭朝白衣女子望去。一抬頭才發現白衣女子不
知何時已經吃完了擺放在床鋪上的全部食物,此刻正正襟危坐的跪坐在床鋪上平
靜的凝視著我。韓哲順著白衣女子的視線移動,發覺白衣女子的注意力始終集中
在我身上之後,感覺到了疑惑。隨即側過腦袋來,在我耳邊低聲問道:「她為什
麼一直都在看你?你知道原因麼?」

  聽到韓哲發問。我楞了一下,在思考了片刻後,我意識到,既然我已經決定
要韓哲和王烈他們幫我解開關於白衣女子身上的秘密,那我自己就應該首先坦誠
相對,將自己知道的關於白衣女子的全部情況都對他們和盤托出。所以,我定了
定神之後,終於將我之前未曾告訴韓哲的關鍵信息對他進行了說明。

  「她為什麼一直看我,我也不知道。不過我這次已經不是第一次撞見她了。
在那個地宮裡面,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存放夏南棺槨的墓室當中……」

  聽到我這句話,韓哲大吃一驚的望著我道:「你說什麼?你是說,她、她不
是憑空出現的?而是從鳳凰山下面那個囚籠裡鑽出來的?」

  我見到韓哲此刻的表情,一時間不知道該對他解釋,只能眼神游離的躲避著
他的目光。知道白衣女子出自鳳凰山囚籠,韓哲已經如此大驚失色了。要是告訴
他,其實這白衣女子之所以能夠從哪裡逃到地面上,我在其中做了些什麼的話,
我懷疑,韓哲恐怕當場吃了我心思都會有了。

  所以原本還想著坦誠相待的念頭被我立刻丟到了一邊,嘴裡不負責任的推脫
道:「最初看見她的時候她就是在地宮裡的,至於她怎麼會跑到外面來的。我也
不清楚。」

  韓哲倒是沒有意識到我此刻正在說謊推卸責任,他所擔心的則是白衣女子離
開地宮後鳳凰山坑道下面的地宮會發生怎樣的變化了。

  「這可真麻煩了!嚴平,那座地宮實則是一座鎮壓兇妖惡鬼的囚籠。我對那
座地宮了解的也極為有限,不過從已知的一些文獻資料看來,那座囚籠中各種佈
置安排自成一個體系。你和唐輝他們能從那下面活著出來,純屬僥倖了。這白衣
女子現在看來,是妖魔的可能性不是太大,但若是她本身便是囚籠鎮魔體系當中
的一個環節的話,一旦離開囚籠,誰都無法預測囚籠當中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韓哲並不知道王烈在之前傍晚的時候已經給我介紹了一些關於地宮的實際情況。
此刻在焦慮之下,他顯得有些坐立不安了。

  「不行,等王烈回來我們得商量一下!為安全考慮,恐怕我們得想辦法把她
給送回囚籠裡面才行。」

  陡然聽到韓哲提出這樣的建議,我當即就呆住了!

  「你說什麼?把她再送進那座地宮裡面?」我忍不住扭頭望了白衣女子一眼
。白衣女子自然聽不懂我和韓哲在說些什麼。見到我看她後,立刻朝我露出了甜
美的笑容。此刻我猛然想起我在地宮當中準備爆炸坑道時白衣女子出現哀求我帶
她離開,然後流淚、哭泣時的場景。聯想到她再次進入那座陰冷恐怖的地宮當中
……我當即感覺到了一種感同身受般孤獨、淒苦的感覺……

  「我就是這個意思!畢竟,那囚籠中的秘密實在太多,迄今為止,我們了解
的也只是一星半點而已。當初那座囚籠曾被盜挖過兩次,結果就從裡面冒出了兩
具兇惡的殭屍,現在唐輝和你們下去,又帶出來了裡面的一些物品。我很擔心會
和之前的兩次一樣,再從裡頭冒出什麼可怕的妖魔出來。我這幾天窩在關帝廟這
邊,正在考慮著如何佈置一套法陣,然後委託王烈他們幾個下到坑道裡面佈置以
加強對囚籠的禁制。這些都只是我們力所能及的一些補救措施而已,究竟能起到
多大作用,我其實心裡頭是沒底的。現在你跟我說她也是從那裡面出來的,我就
更加擔心了。我們這些人做這一切的目的是什麼?無非就是保護普通民眾免遭那
些妖魔鬼怪的荼毒。為了本地民眾的安全,我認為必須把她重新送回囚籠裡面了
。」韓哲隨即向我說明了他提出這一建議的想法和原委。

  我何嘗不理解韓哲說的這些確實在理,可一想到那座地宮裡面的情形。我就
感覺到不寒而栗。白衣女子跪坐在床鋪上,微笑的望著我,我當即腦子一熱衝著
韓哲嚷道:「我不同意!她是我帶到這裡來的,我要為她負責任!你要想把她送
回到那個鬼地方的話,就當我之前說過的那些話都沒說了!我這就帶她走。」

  聽到我這樣說,韓哲有些急了,「嚴平?你說什麼?你要帶她走?你開什麼
玩笑!她身上這種程度的陰氣,到哪裡都會造成風水異變。我倒不想聳人聽聞,
風水異變的結果是好是壞這些沒人能夠預測和判斷。不過之後產生的後果必然會
帶來許多的麻煩。這些麻煩,你能應付得了?」

  聽到韓哲那種不以為然的語氣,我有些惱火了!我承認對於這些怪力亂神之
類的東西,我所知道的和了解的恐怕還比不上韓哲了解的零頭。但我卻絕對無法
容忍韓哲決定將白衣女子送回地宮的那個打算。因此我也沒有去考慮可能的後果
,斬釘截鐵的對韓哲說道:「我再說一遍。她是我發現的,也是我帶到這裡來的
,如何處置她,這權利應該在我。你說要把她送回那個什麼囚籠裡面去,我堅決
不同意!」

  聽到我在他面前扯起了處置權利歸屬這樣的話題,韓哲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反
駁我了。他長期參禪,涵養和氣量經過長期的磨練也都達到了一定的程度。所以
在言語當中不可能和我一樣蠻不講理、胡扯耍賴了。所以一時間只能坐在椅子上
調整自己的氣息。

  我看見他不再說話了,便走到床邊,向白衣女子招手,示意讓她起身和我一
同離開。見到這一幕,韓哲方才再次開口道:「好吧,就算你說的沒錯,你有決
定如何處置她的權利。我也不會阻攔你什麼,但你就這樣直接帶著她離開合適麼
?」

  我轉過頭來反問道。「你什麼意思?」

  「你去李子坪是跟著王烈他們一塊去的。現在他們正在朝這邊趕,你不和他
們見面打個招呼,就這樣直接帶著她離開。是不是太過失禮了呢?」韓哲說話的
時候,也沒抬頭,只是望著地板。看得出來,他對我此刻的行為非常的失望了。

  聽到韓哲提到王烈,我楞了一楞。想起了王烈擁有的那種可怕的能力,我懷
疑王烈到來之後,我是否還有能力從王烈面前帶走白衣女子。不過越這樣想,我
骨子裡的那種痞子本性便越發的顯現了出來。「行,我就留在這裡等著王烈過來
!現在就帶著白衣女子走,倒顯得我怕了那個傢伙。他是厲害,但我也不會因為
他厲害就畏懼到不敢和他面對的程度……」

  此刻的我也不明白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實際上在醫院第一次見到王烈
的時刻,我便在不知不覺當中對王烈產生了一種不知名的競爭念頭。雖然在之後
的接觸當中,我和王烈彼此的關係越來越融洽,我也意識到王烈此人除了性子有
些高傲之外,其實是非常值得結交的一個朋友。但我偏偏就有一種對他不服氣的
想法。這種感覺是對韓哲以及葉桐甚至於唐先生等人所完全沒有的。

  在這種想法的支配下,我再次走回了韓哲側面的椅子,坐了下來,和韓哲一
同,靜靜的等待著王烈的出現。

               (待續)

[ 本帖最後由 enigma69 於 2015-9-4 05:35 編輯 ]
2015-9-4 04: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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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7

             紋面(44~47)

作者:漂泊旅人


               第四十四章

  我和韓哲就這樣一言不發的坐在方桌兩邊的椅子上。白衣女子之前一度在我
的示意下起身,但見我又坐回座位後,她也又重新跪坐回了原來的位置。而且她
懂得察言觀色,似乎意識到我心情不好。因此也就沒有做出其他什麼出格的行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旅館過道內傳來了腳步聲,隨後敲門聲響起。我起身走
到門口打開了房門,率先映入眼簾的不是王烈,而是傑克弗雷德的那張老外面容。

  這傢伙自然是不知道我和韓哲發生了激烈的爭論,在看到我的時候,居然頑
皮的朝我做了個眨眼的鬼臉。接著不等我說話,便開口小聲的叫嚷起來:「快,
趕緊的!讓我再看看那漂亮姑娘在哪呢?」一邊說著,一邊直接就擠進了房間。

  王烈跟在他的身後魚貫而入,見到我臉色不對,王烈有些詫異,但也沒說話
,只是朝我點了點頭。

  我反手關閉了房門,跟在他們的後面,走進房間,兩人的視線很自然的集中
到了白衣女子的身上。白衣女子見到有人進來,也將視線投向了他們。傑克弗雷
德倒還沒有什麼,白衣女子看見他的時候只是點了點頭,這說明白衣女子還記得
這個德國佬。不過當看見王烈的瞬間,白衣女子立刻露出驚恐和畏懼的神情。

  這樣的神情,我是第三次見到出現在白衣女子的身上。第一次是在地宮當中
白衣女子遠遠的跟踪我,被我發現後彼此對視的時候。第二次則是我剛才想要拉
著白衣女子進入天婦宮之時。而此刻當王烈出現在白衣女子面前時,她又一次露
出這樣的表情,不僅如此,她的身體也隨之劇烈的顫抖起來。一邊顫抖,一邊不
自覺的向後移動著身體,似乎想要距離王烈更遠一些。顫抖的程度甚至比在地宮
中跟踪我被我發現的那個時候還要嚴重。

  見到這個情形,我立刻上前,攔在了王烈的面前,同時開口說道:「別嚇著
她。」

  王烈對我此刻的行為有些無奈,因為至始至終,王烈都只是站在原地觀察白
衣女子而已,根本就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不過見我明顯顯露出了回護白衣女子
的態度後,王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然後退了一步,抱著肩膀靠在牆壁上,接著
開口說了起來。

  「那些傢伙盜屍的目的看來就是為了她了!他們應該認識我,而且知道我就
住在這城裡,並且預計到我可能會插手他們圍捕的行動,所以事先把人分成了兩
個部分,一部分在李子坪東部那邊的老路方向設伏。因為正常情況下,要去李子
坪那邊的幾個自然村,本地人都習慣從老路那邊進入的。而且他們也沒判斷錯,
前天我和淳安過去的時候,就是從東邊老路那邊進去的。只不過後來我想著在高
速公路服務區那邊集合或者更方便一些了,所以才臨時通知大夥去服務區集合的
。葉桐那傢伙,因為帶了他的那些活屍妹子過來,不想在服務區那邊惹人注意,
依舊選擇了從東邊老路那頭進山,結果讓他們堵了個正著。」

  韓哲此刻抬起了頭關切的詢問道:「那他沒事情吧?」

  王烈掏出了香煙,隨手朝我和傑克弗雷德各遞了一根,然後自己點了一根吸
了口後接著說道:「出手襲擊葉桐和他那兩個活屍的一共有五個人。其他的人不
熟悉,不認識,不過李勇在裡面。小葉子那傢伙大家都知道的,啥事都是他的那
幫妹子衝鋒在前,而且他反應夠快,發覺被人圍攻了,立刻就發了信號,然後自
己立刻轉身後退,所以他自己是沒事了。不過他帶過來的兩具活屍妹子就比較慘
了,有具身子都被燒掉了一大半。總算頭還在,沒有被徹底毀損,但是要沒個幾
年時間慢慢恢復,想必是很難再派上用場了。」

  聽到這裡,我忽然想起林美美來,連忙出言詢問道:「不是林美美那具吧?」

  王烈搖了搖頭,「林美美那案子的風頭還沒過。葉桐不可能帶它出來的。」

  聽到王烈這樣說,我隨即放下了心來。

  「後來看到我和小敬趕了過去,他們便以為他們的目的達到了!也沒和我還
有小敬硬扛,就是拖著我們兩個不讓走。他們認為只要拖住了我還有小敬,另一
夥人就可以安心的利用那幾頭臨時製作出來的殭屍誘捕這個女人了。」說著,王
烈伸手指了指靠在床頭依舊瑟瑟發抖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見到王烈伸手指她,身子更是蜷縮成了一團。我見狀有些於心不忍
,隨即走到床頭,靠著白衣女子坐了下來。見到我坐過來,白衣女子便如同有了
靠山一樣,整個身體都靠到了我的身上。

  王烈看見這一幕,表情和神態沒有任何變化,傑克弗雷德的卻不適時宜的隨
口吹了一聲口哨。我當即朝著德國佬狠狠的瞪了一眼,德國佬聳了聳肩,笑嘻嘻
的跑到了我之前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雖然我不想承認,不過這次還真的要感謝你自告奮勇臨時過來幫忙了。」

  王烈此刻也意識到白衣女子怕他怕得有點厲害,所以便藉著和傑克弗雷德說
話的機會,將視線轉移到了德國佬的身上。「要不是你和嚴平兩個人,他們沒準
就真的順利達成目的了。」

  說到這裡,王烈朝韓哲揚了揚下巴開口問道:「我們後來又碰上了派出所的
警察巡山,為了擺脫警察,所以只能繞道跑路,時間全耽誤在那邊了。怎麼樣?
弄清楚這女人是什麼身份了沒有?你和嚴平在這守了她大半天了,多少該有些眉
目了吧?」

  韓哲重重的呼了一口氣道:「具體是什麼?我還真沒看出來!嚴平說那些人
稱呼她做靈女。靈女是什麼,王烈,你多少也是知道的。不過我們這裡沒人真正
見過,所以是不是,我還需要花時間查資料這些慢慢才能確認了。」

  聽到韓哲如此說,傑克弗雷德連忙伸手道:「我證明,嚴平沒記錯,因為我
也聽到那些傢伙叫她靈女。」

  聽到傑克弗雷德這樣說,王烈的雙眼忽然精光暴盛,我曾經見識過一次的那
種藍色光芒再一次出現在了王烈的雙瞳當中。當藍色光芒閃現的同時,我瞬間喪
失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只能僵直的靠坐在床頭。而白衣女子也同時停止了顫抖
,整個人僵硬在了當場。

  我大吃一驚,以為王烈要對白衣女子出手,但沒想到,那藍色光芒只持續了
短短了兩三秒鐘而已,我迅速恢復了對身體的控制,而白衣女子也很快從僵硬中
恢復了過來,再次靠在了我的肩膀上畏懼的哆嗦著。

  倒是王烈此刻卻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嘴裡喃喃道:「應該不是妖……不過她
身上的陰氣……這太不可思議了!」

  我推開白衣女子,三兩步便衝到了王烈面前,一把扯住了王烈的衣領子瞪著
王烈叫道:「王烈,你什麼意思?」

  王烈並不知道我之間和韓哲爭執的情況,所以,他對我此刻如此激動的表現
感覺到了有些莫名其妙。

  「嚴平,你激動個什麼勁啊?我剛才只是探查了一下她身上的氣息而已。」

  「探查氣息?」我意識到自己確實有些衝動了,連忙又鬆開了王烈的衣領。

  王烈對我的行為似乎並不介意,因為他此刻興趣已經完全集中到了白衣女子
的身上。他目不轉睛的望著白衣女子,似乎是自言自語,但又似乎是向我們解釋
一般的說明道:「她不是妖魔,這一點我已經可以肯定了!她身上的陰氣雖然難
以置信的濃郁,不過我卻感覺不到她的陰氣當中存在任何一絲邪氣!這可是正宗
的玄陰之氣。」

  對於王烈此刻的說法,我完全的一竅不通。我習慣性的扭頭朝韓哲看了過去
,韓哲意識到我在望他,楞了一下後,還是嘆了口氣向我解釋了起來。

  「無論陰陽都不只是單純的一種,陰陽二氣只是基本的統稱而已。多數人只
能大致區分出陰陽的屬性,王烈則不同,他能分辨出各種類型的陰氣和陽氣。不
同的妖魔身上具有的陰氣種類是不一樣的。殭屍身上的陰氣嚴格說是陰屍之氣,
兇惡一些的則是陰煞之氣。那些亡魂具有的陰氣則是陰魂之氣。之所以這樣稱呼
,是因為這些陰氣當中除了基本的陰氣之外,還摻雜了各種各樣其他的東西在裡
頭,並形成了各種不同類型的陰氣。」

  「那玄陰之氣是什麼?」我聽到王烈說白衣女子身上具有的是「正宗的玄陰
之氣」便連忙追問道。

  韓哲撇了撇嘴回答道:「玄陰之氣就是最純正的陰氣,不含任何其他的雜質
或者氣息的陰氣。相對而言純粹的陽氣則是赤陽之氣。我這樣說,你應該可以理
解了吧?」

  「那,擁有玄陰之氣意味著什麼?」我再次追問著。

  「意味著她絕對不是什麼妖魔鬼怪!因為所有的妖魔鬼怪這些雖然都擁有陰
氣,但絕不會是玄陰之氣。就是因為陰氣不純,其中攜帶而來各種各樣亂七八糟
的東西,所以才會形成各種各樣的妖魔。相反,假如是純粹的玄陰之氣,就絕對
不可能被歸入妖魔範疇的。」韓哲鄭重的對我說出了他的結論。

  再確認了韓哲的意思之後,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一直以來隱藏在我心中的
那一絲憂慮也煙消雲散了。

  我有機會爆破坑道將白衣女子隔斷在那座陰森恐怖的地宮當中,但我一時心
軟,將白衣女子從爆炸現場帶了出來。雖然我從來一貫都是做了就做了,絕不後
悔的作風,但在沒有確定白衣女子身份的情況下,我多少還是存了一絲疑惑的。

  畢竟,我親眼見過異變妖化後林美美的變化,還有地宮中那些可怕生物的厲
害。對於王烈等人口中提到的那些「妖魔鬼怪」對普通人所能造成的威脅有著清
醒的認識。假如白衣女子真的是一個妖魔的話,哪怕她出來後只是傷害了一個無
辜平民的生命,我作為將她親手帶出地宮的責任人都將面臨良心上的不安。現在
確認了白衣女子並非王烈等人平日所說的那種會傷害普通民眾的「妖魔」後,我
心中的那一絲擔憂終於可以放心的落地了。至於白衣女子是不是「靈女」,又或
者說「神女」這些,對我而言其實沒有多大的區別。我只需要確認白衣女子不會
害人就可以了。

  就在我心情放鬆的時候,韓哲冷不丁將白衣女子真正的出處對王烈和傑克弗
雷德說了出來:「不過就算她不是妖魔,但她是從囚籠裡面出來的。所以,為了
她好,也為了以防萬一。我認為還是設法把她送回囚籠裡面合適。」

  德國佬顯然不知道鳳凰山下面地宮的事情,所以對韓哲此時說的話沒有太大
的反應,或者只是覺得囚籠這個詞有些陌生,所以露出了一絲疑問的表情。

  而王烈聽到韓哲的話後,則立刻皺起了眉頭,扭頭詢問韓哲道:「你怎麼知
道的?」

  韓哲坐在椅子上,伸手指了指我道:「嚴平說的,他在囚籠下面存放夏南棺
槨的墓室裡頭就曾經見過她了,至於她是怎麼從裡面出來的,嚴平也不清楚。」

  韓哲平日說話經常說著說著就會跑題。不過這次,他到是非常直接,向王烈
說明了白衣女子的出處的同時立刻表明了自己對於如何安置白衣女子的想法和建
議。很明顯,他是希望王烈聽了他的話後產生先入為主的思維,並支持他的想法。

  見到韓哲如此快便將我和他之間分歧的根本問題拋了出來,我也立刻表明了
我的態度。而且此刻既然已經確定白衣女子並非什麼可怕的妖魔後,我覺得我反
對的理由也更加充分了。

  「我不同意把她再送進鳳凰山下面的地宮裡面!那個地方你們也都說了,是
鎮壓惡魔的囚籠。如果她是妖魔的話,那把她送進去,我沒話可說!可現在你們
已經確定了,她不是妖魔,憑什麼要把她送進那座鎮壓妖魔鬼怪的囚籠裡面去關
著?」

  韓哲聽到我這樣說,當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睛也難得的瞪了起來,「就
算她不是妖魔。但她很明顯也不是像我們一樣的人類!你覺得像她這樣的,能留
在外面?和那些普通人一塊生活麼?」

  聽到這裡我正準備反駁對方的說法時,王烈站在原地,看著韓哲忽然悠悠的
說了一句話:「你覺得她不是人類,不適合呆在外面和普通人一塊生活!那我呢
?」

  王烈的語氣很柔和,其中竟然帶著某種淡淡的哀傷,但對於我而言卻不咎於
大地驚雷。韓哲聽到後,也瞬間呆立在了當場,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半天後,韓
哲才嚅嚅的說道:「你不一樣……你雖然……唉……」顯然,韓哲對於王烈此刻
提出的那句反問不知道該如何解答了,只能嘆了一口氣。

  王烈注意到了我看著他的驚異眼神後,輕輕的笑了笑。

  「我有特殊能力你是知道的,嚴平!普通人當然是不會擁有這些能力的。從
這一點來說,我和她……」王烈指了一下縮在床頭的白衣女子後接著說道:「我
們其實都是一樣的。我們和一般的普通人有差異,但我卻始終認為自己終究還是
人類!所以,我才會利用我的能力出手去對付那些妖魔鬼祟。老韓,我知道你剛
才也是無心當中隨口說說而已。但我的情況,你是知道的,要按你剛才說法的話
,那我這樣和普通人有差異的人,也很難被歸入人類的範疇當中了。所以恕我直
言,你剛才的那種不是普通人就不能在一塊生活的說法,我是無法贊同的。我也
很特殊,但我從來也沒覺得在生活中我和普通人有什麼不同。」

  聽到這裡,我哪裡還不明白,王烈這傢伙因為天賦秉異,擁有常人所未擁有
的力量,所以將心比心之下將自己和白衣女子視為了同等的存在。

  「老韓,我明白你在擔心什麼。你和我都知道那個囚籠裡面用來鎮壓惡魔的
並非是一種手段,而是一系列環環相扣的機關係統。她既然存在於那座囚籠當中
,極可能也是這一系統環節當中的一環。你覺得要是少了這個環節,可能會影響
囚籠的完整性。不過你想過沒有,那座囚籠被破壞的次數我們已知的就已經有兩
次了。加上唐輝他們下去的這次,都已經三次了。而且沒準之前還有未曾被記載
的次數了,可到現在為止,除了曾經冒出來過兩具屍王之外,也就沒有其他更大
的事情發生。伍子胥和孫武是何等高人,他們聯手建造的囚籠哪裡會是因為某一
個單獨的環節缺失就喪失作用的。孫武用兵打仗從來都是一環扣一環,招招致人
死地的。雖然不知道他當初是如何對付妖邪的,但想必在修建囚籠的時候肯定會
把他對兵法方面的心得運用在其中的。孫武打過敗仗麼?從來都是他揍別人,別
人那裡有機會揍他?我覺得你完全沒有必要太過擔心!我現在反倒是覺得嚴平剛
才說的很有道理。既然我們已經肯定她不是妖魔了,那真的沒有理由再把她送進
地宮裡面。她留在外頭好像也沒啥大的害處,頂多就是偷吃偷吃人家的飯菜……」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偷笑了起來。原來王烈也終於猜到了槐樹崗偷吃事件的
「元兇」是誰了。

  「而且傑克弗雷德跟我說了她獵殺殭屍的事情。之前我還奇怪,她究竟有什
麼本事?收拾殭屍跟玩似的。現在我算明白了,就憑她身上這身濃郁的玄陰之氣
。 應付那些從陰氣當中滋生妖魔鬼祟的能力,我估計都望塵莫及了。你就沒有
想過把她留在我們這邊來對付其他的妖魔麼?」

  王烈話音剛落,我立刻出言表示了贊同。雖然王烈主張把白衣女子留在外面
的出發點是想要利用白衣女子的能力來幫他們降妖除魔,其中參雜了一定的功利
目的。但至少在是否送白衣女子回地宮的問題上,王烈和我取得了一致,那就是
反對韓哲把白衣女子送回地宮!

  見到王烈明確表明了態度,韓哲一時間呆立在了現場。他低著頭沉思了很長
的時間,忽然抬頭道:「就算你和嚴平都不想把她送回囚籠也不能就這樣由著你
們兩個的意思。老規矩,咱們投票決定!我堅持送把她送回去。」

  我立刻出聲:「我堅持把她留下來!」

  王烈嘴角上翹,「我同意嚴平的意見。」

  接著我將視線移向了傑克弗雷德。在我看來,白衣女子從某種意義上說,是
他和我一塊從那些圍捕者手裡救出來的,而且白衣女子在我和他差點跌落山溝的
時候出手救了我們,想必他應該也會站在我和王烈這邊的。卻不曾想,這個德國
佬說出來的話,差點沒把我給氣死!

  「只要王烈贊成的,我堅決反對!所以,我支持老韓了!」

  說完,德國佬立刻把臉轉到了一邊,就是不和我面對面,讓我有機會衝他瞪
眼睛。

  「那現在的票數是二比二……」韓哲臉上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神情。

  王烈搖了搖頭,走到韓哲身邊拍了拍韓哲的肩膀道:「小敬未滿十八歲,不
具投票權。剩下葉桐,他不在這,不過我做出的決定,他肯定支持。所以最後的
票數比是三比二,我們的意見通過。」

  韓哲此刻兀自還想堅持:「雖然葉桐每次都支持你,但是他要知道了詳細情
況後這次未必就會……」

  王烈立刻打斷了韓哲的話:「那你現在就給他打電話,自己詢問他的意見。」

  韓哲嘴唇蠕動了兩下,最終還是沒有拿起電話來聯繫葉桐。王烈見狀,露出
了笑容,「得了吧,老韓,你每次都這樣,直說不想承擔責任不就行了!」接著
話頭一轉開口說道:「現在的問題就是該怎麼妥善的安置這個女人了。」

  王烈似乎對於韓哲將白衣女子視為「非人類」的說法極不贊同,所以此刻刻
意的在「女人」這個字眼上加重了語氣。

  韓哲自然明白王烈的意思,但卻也並未再繼續糾結對於白衣女子的定義。

  「她身上陰氣太重,即便是沒有雜質的玄陰之氣,但還是會導致附近區域陰
陽失調的。要想確保不出問題的話,恐怕只能一直跟在你的身邊由你設法隨時加
以調和了。」

  王烈點了點頭,但卻把視線投射到了我的面前,「道理是這樣沒錯,不過,
我發現她很害怕我,而且似乎比較親近你。所以,嚴平,是不是確定讓她跟著我
這點上,我還是需要徵得你的同意的。」

  雖然之前我確實在韓哲面前聲稱我擁有對白衣女子的處置權利,但那是針對
韓哲提出的送白衣女子回地宮的建議時迫不得已的強詞奪理。此刻王烈忽然就由
他帶走白衣女子的問題徵求我的意見時,我倒有些詫異了。

  王烈徑直走到了我身邊,將嘴靠到了我的耳邊說道:「我有眼睛,這女人很
顯然喜歡你。你剛才為了她衝我發火,說明你也對她有意思吧?現在為了避免這
女人身上陰氣可能惹來的麻煩,她只有跟我在一塊才比較穩妥。不過這樣一來,
等於就是要把你和她分開,你要不同意,讓我怎麼好出面安置她?」

  我同樣側過了臉,把嘴湊到了王烈耳邊問道:「你不會藉著和她在一起獨處
的機會把她給上了吧?」

  王烈估計沒有意料到我忽然會問他這樣一句問題。當即臉上的肌肉抽縮了一
下。不過他很快對我的問題進行了答复:「第一,她很美沒錯。但我還是喜歡正
常一些的女人。第二,你已經是我的朋友了,對於朋友的女人,我從來不會伸手
。這是我的原則!」

  我隨即朝著王烈露出了一個笑臉,「那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你儘管帶她
走好了。」不過,接著我還是向王烈詢問了他具體打算如何安置白衣女子的方式。

  王烈隨即說明了他的想法:「雖然說是跟著我,不過我剛才試探過了她身上
陰氣的程度,我估摸著只需要我多花點精力,在她身上的陰氣尚未導致周圍環境
失調前就聚集陽氣預先調和的話,應該不需要她一天到晚都和我呆在一起。我在
市中心陽光百貨十六層的住宅樓那邊有一套住房,所以我打算把她安置到那裡頭
去住。那裡人煙稠密,而且樓層夠高,方便我在小範圍內調動陽氣聚集調和她身
上的陰氣。她身上陰氣雖然重,但要導致環境失調,至少也需要兩到三天的時間
。所以,我只需要三天去那裡調和一次陰陽應該就可以確保那地方不至於變成轉
陽地。你覺得這樣合適麼?」

  我聽到王烈為了安置白衣女子,居然打算騰出一套住宅,立刻覺得有些於心
不安起來。市中心陽光百貨上層的住宅樓因為交通方便,周圍各類生活設施齊備
,房價一直是市內最高的,而且越是高樓層的住宅因為受下方噪音的影響比較小
,所以價格也更加昂貴。雖然王烈沒有提及那套住宅的面積這些,但我卻知道,
那棟住宅樓裡面的房子幾乎都是大面積的豪華住宅。最小的都在二百平米以上。
雖然本地房價比不上北上廣之類的一線城市,但每平米的售價也在萬元上下。也
就是說,王烈直接整了一套價值二百萬以上的房子給白衣女子居住。這自然讓我
這個在經濟上屬於「中低收入人群」的傢伙感到巨大的壓力。

  王烈似乎看出了我在想什麼,立刻對我進行了解釋:「那房子是抵押品。在
借款沒有歸還完之前,空著也是空著,既然現在能派上用場,把她安排進去先住
一段時間。對方能還清借款,我再找其他地方安置。對了,我最多三天去一次,
所以多數時候,還是你自己過去盯著她。那房子的鑰匙,我會給你準備一把。如
何保證她老實的呆在裡面就是你的事情了。其他的我是不會管的。」

  就這樣,我們幾個人便為白衣女子制定了之後一段時間內的生活規劃,而她
本人,卻完全的不明就理。

  雖然白衣女子對王烈極為畏懼,但在我的攙扶和哄騙之下,她終究還是老老
實實的跟著我一塊坐上了王烈的汽車。

  在車上,白衣女子似乎終於感覺到疲倦,居然靠在我的肩膀上閉上了眼睛,
而且還發出了輕微的鼾聲。我此刻才確認,她和我們這些普通人一樣,都是要睡
覺的。

  前面開車的王烈對此卻似乎並不奇怪,反倒利用白衣女子熟睡的機會向我問
起了我了解的關於白衣女子的情況來。

  「原來她會說話啊!剛才她一直不出聲,我還以為她是啞巴呢?」

  「不止會說話,還會唱歌。只不過她說的那些話,我一句也聽不懂,至於唱
的歌,也是聽不懂。對了,雖然聽不懂她的話,不過她說話的那些發音給我感覺
有點像客家方言。」我隨意的將我個人的判斷告訴了王烈。

  王烈聽完,思考了一陣後說道:「像客家話?難道她說的是古代漢語?據我
了解,古代人中國人的語言發音和我們現在完全不同,尤其是前後鼻音和捲舌翹
舌這些。據說,現在中國的各種地方方言裡面,最接近古代漢語發音的還就是客
家方言了。不過只要她不是啞巴,能說話就好。她和我們都可以花時間慢慢的適
應對方的語言。總之,我們要設法能夠和她正常交流才是,對了。她能寫字麼?」

  「不知道。」我回答著。

  「嗯,那座囚籠的建造時間是在春秋末期,那個時期南方那些國家中間使用
金文的比較多。老韓對金文有點研究,白天可以過來試著在她面前寫字,要是她
也認識金文的話,沒準能用書寫進行交流了。」

  「這個主意不錯。」我一邊回應著,一邊側過臉看了看靠在我肩膀上熟睡的
女人。睡夢中白衣女子的美麗臉龐顯得格外的端莊,車窗外皎潔的月光映照在她
的身上,彷彿在她的周身籠罩起了一層聖潔的光暈。


               第四十五章

  在陽光百貨的地下停車場,王烈停放好了車輛,幫著我將白衣女子背到了我
的背後,然後和我一起,乘坐電梯來到了住宅樓十六層的那套抵押住宅內。

  從住宅內的裝修風格可以看出,這住宅的主人很可能是個暴發戶。裝修的色
調以金色為主,而且房間內隨處可見發財樹、貔貅、財神之類的裝飾物品。不過
我也因此理解了這處住宅為什麼現在會落到王烈手中的原因。這樣的爆發戶,在
投資經營方面往往喜歡冒險,錢來得快,可一旦經營不善,便又會典當財產以求
東山再起。

  找到臥室將白衣女子放上床,將被子給她蓋好後,我轉身回到了客廳。王烈
見我出來後,遞給了我一把鑰匙,向我說明了一下白衣女子在這邊滯留需要注意
的一些事項。

  「這裡主人跟我簽訂了兩年的借款合同,現在離合同到期還有一年左右的時
間。雖然我估摸著那傢伙應該是還不上了,不過在到期前這一年時間裡,最好還
是不要隨便亂動裡面的家具或者改變房屋格局。一般的生活物品收拾收拾,都可
以使用,大不了用完了,照原樣再買。不過這些費用還有水電費我都是不會出錢
的,你自己承擔。具體的,你有空去我公司一趟,和我公司負責這筆借款的經理
人聯繫一下,我會交代他和你辦好臨時的交接手續。另外,你給我個賬號,我把
這次去李子坪的費用給你打過來……」

  聽到這裡,我楞了一下,「怎麼?去李子坪幫忙你還會付錢麼?」

  王烈認真的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我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我們這些人
其實是僱傭兵,替人消災解難什麼的,都不是免費的。我自己有公司,經濟條件
比較好,所以我幹這些,可以不在乎收入,更多時候憑良心做事。不過葉桐那些
就不行了,要出了手,沒點收入的話,早喝西北風去了。你和唐輝也接觸過,他
也是一樣,那個什麼李朝要不出錢,是請不動他的。這次去李子坪,我是召集人
,參與人員的酬金我自然是要支付的。」

  王烈如此說,我才弄明白了一些事。原來他們這些「驅魔師」出手辦事都是
要收錢的,而且是誰負責召集,誰就承擔費用。我立刻想起此刻我請他們出面一
起幫忙處理白衣女子的事情,理論上似乎也不該免費後,連忙出言道:「去李子
坪的什麼費用你就別考慮我了,給葉桐他們打過去就行了。葉桐那傢伙經濟上確
實不是太好。現在這個女人佔了你公司的抵押房產,反倒是我該給你錢才對。」

  王烈臉上露出了一絲嘲笑般的神情,「得了吧,嚴平。真要談錢的話,我估
計你根本承擔不起。你的情況,我和韓哲私下裡都了解過,就你那點收入,正常
情況下,我一次出手你都付不起的。我這麼跟你說吧,就你戰友家裡出的那個事
情,正常情況下請人出手解決,嗯,就唐輝那樣的,沒個十幾二十萬,壓根就沒
人搭理你的。而我在這個行當裡是要價最高的人之一,所以正常情況下,沒多少
人能真正請得動我。我做這些事情,更多的是為了自己能夠心安理得。另外,這
個女人我非常的感興趣,假如真的能和她進行交流的話,我和韓哲沒準就能弄清
楚鳳凰山囚籠裡頭的真實情況了。所以,我們幫你安置這個女人,也是出於我們
自己的需要。」

  假如王烈是在其他方面對我表示輕蔑,我或者會當場和他爭執起來。但現在
談到經濟方面,我卻是無言以對。只能坦然承受對方的那種高姿態了,因為對方
確實比我有錢,在這個問題上,我也只能捏著鼻子認慫了。

  見到我垂頭喪氣的摸樣,王烈意識到他的態度可能有些直接了,隨即立刻轉
移了話題:「既然你不要錢那我也不強求你什麼了。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只負
責替這個女人三天調和一次她身邊的陰陽氣息,其他的時間,你自己得把她看好
了,千萬別惹出什麼麻煩來。老韓有一句話是沒說錯的,她雖然不是妖魔,但她
具有的玄陰之氣對於大多數普通人而言依舊是非常危險的東西,所以你需要盡可
能的避免她和一般人有太多的接觸。我的意思,不知道你明白不?」

  我點了點頭回應道:「我明白,你是說最好就把她一直關在這房子裡面,盡
量減少外出。她似乎是個吃貨,特別喜歡吃東西。我想,只需要源源不斷的給她
提供食品的話,應該能保證她在這裡一直安心的呆下去的。」

  王烈聽到我用「吃貨」二字形容白衣女子,先是楞了一下,跟著臉上露出了
一絲莞爾,微笑著回覆道:「但願如你所說了。」說完,王烈從迷彩服的上衣口
袋當中掏出了一個紙包,打開後,我看了一眼,居然是一包硃砂。

  他在房間客廳的大理石地面上用硃砂撒出了一個小型的太極圖案。一邊撒一
邊對我說明。

  「我能調和陰陽二氣,不過這個女人身上的陰氣過於濃烈了。要想調用足夠
的陽氣進行調和,我也需要藉助法陣的力量。」

  我出言詢問道:「不介意我在旁邊麼?」

  王烈輕輕搖了搖頭,「陰陽兩儀陣算是入門的東西。幹我們這行的只要入了
行,是個人都會使用的。你看看也好,學會了也終究沒有什麼壞處。」說完,王
烈盤腿坐在了太極圖案前,又取出了兩張符咒。

  「我現在發動陣法的方法普通人也都是可以使用的。我現在發動它是為了聚
集陽氣,不過很多時候也可以用在調和房屋風水和氣運這些方面,你要感興趣的
話,我現在就可以教你。學這些東西,跟著我會比較好,老韓那傢伙理論方面比
我強得多,但帶徒弟方面他根本就不得要領。前些年他也帶過兩個人,帶了好幾
年,到現在也都拿不出手。主要是他這個人認死理,太認真,教授陣法、符咒這
些,一門心思的都想把其中的原理和道理給人解釋得清清楚楚,結果是越說越把
人說得暈頭轉向,哪裡還有精神去考慮實際的運用和具體使用方法。我就沒他那
麼麻煩,這些東西,原理弄得再清楚現實當中也沒任何意義。只需要了解陣是什
麼陣、符是什麼符,如何佈置使用,有什麼作用就成了。」

  經過了這段時間的一系列事件,我其實早都對王烈和韓哲這些人的那些本領
和法門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只不過他們不說,我也真不好意思主動提出學習之類
的想法。此刻王烈既然明確表態願意教授我一些入門的東西,我立刻在他手勢的
指引下盤腿,隔著那個硃砂太極圖坐到了他對面的位置。

  「我教你這些其實也是為了我自己方便。雖然我預測我出手一次可以保證三
天不出問題,不過很多事情都是說不准的。利用這個法陣,普通人雖然不能像我
一樣聚集足夠調和她身上陰氣的陽氣,但多少也能增強一點區域範圍內陽氣的屬
性,對她身上的陰氣起到一點壓制的作用。你學會了,碰到我不能及時趕到的時
候,利用這個法陣,也能稍稍延緩一下這裡風水異變的速度。」說完,王烈開始
正式向我說明法陣如何佈置以及啟動和使用的方法……

  清晨七點鐘前後,我被自己設置的手機鬧鐘所吵醒。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
簾是落地窗那邊透入的白色晨光。王烈盤腿坐在窗前,沐浴在晨光之中。昨夜施
法調和了房間內的陰氣後,王烈顯得很有些疲憊。不過他休息和恢復精力的方式
有點獨特,沒有和我一樣在沙發上或者其他地方躺著睡覺,而是一直坐在落地窗
前盤腿調息。看上去,到我醒來的這幾個小時當中,他的姿勢完全沒有變化。

  看見他雙目緊閉,我也就沒有打擾他,而是徑直進了臥室。白衣女子依舊處
於睡眠狀態當中,姿勢和動作和我離開時同樣沒有任何改變。在客廳和臥室內一
出一進之下,我明顯感覺到了兩間房間內出現了溫度的差異,臥室中的溫度似乎
比客廳內低了好幾度。我不禁對白衣女子身上攜帶陰氣產生的直接效果有了明確
的認知。

  但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忽然又想起了故鄉老宅那邊自己小時候的一些經歷。
當年每到盛夏時刻,周圍的街坊鄰居不管熟與不熟,都格外喜歡往我家老宅的天
井院子裡跑,問其原因都是說我家老宅比其他周圍的房子要涼快許多。當時我總
覺得那只是周圍街坊鄰居們找藉口來我們家院子裡聚會聊天的藉口。現在看來,
恐怕真的是因為我家當時被陰妖盤踞,陰氣重,比周圍鄰居家裡涼快的原因了。
我因為始終生活居住在老宅當中,所以感覺不明顯。而那些鄰居們進出自己家住
宅,又進我家老宅,所以能清晰的加以分辨。

  我家老宅曾經有陰妖長期駐留這一點現在的我已經確定無疑,但這一駐留在
我家的陰妖究竟是什麼人,我卻至今百思不得其解。奶奶賢惠慈和,賢名在外,
並不符合陰妖附身的特徵。我祖父當年的童養媳,也就是我的二奶奶,我叔父的
真正生母,在我叔父四、五歲時便早早的因病離世了。假如是她被陰妖附體了的
話,那我家應該在她去世後沒多久便會成為轉陽地,又怎麼會拖到幾十年後方才
出現轉陽地的徵狀?

  走回客廳的時候,我的思維不知不覺轉移到了老宅那邊的事情上去了。要知
道,我家人丁並不如何興旺,解放後,要說在老宅那裡曾經長期居住過的人,說
來說去,也就是曾祖父,祖父、父親、叔父和我這五個男性;還有就是曾祖母、
大小兩位祖母了。嬸嬸是城裡人,叔叔當初為了和她在一起,放棄了縣城民政部
門給他安排的政府機關的工作而進入了市裡的小學當了小學教師。除了過年過節
,嬸嬸和嚴光曾經回過幾次老家外,都不曾在老宅那邊長期居留,她們兩人自然
和老宅當中那個神秘的陰妖不會有任何關聯了。要說有關聯,也只可能是在老宅
長期居住的人員。

  忽然,一個令我自己都覺得不可能的念頭在我的腦海當中浮現了出來。

  「難道、難道陰妖附身的對象竟然是我老爹?」

  韓哲在向我介紹陰妖時曾經提過,陰妖最喜歡附身的固然是美貌女子,但也
說過陰妖同樣是能夠附身男性的。只是男性被陰妖附身之後,不會出現像女性那
樣明顯的行為特徵,只是會因為陰妖附身的原因身體不斷的虛弱直至死亡。

  叔叔一家三口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我自己當然也被排除在外,曾祖父和祖父
兩人都是壽終正寢。家裡的人中現在最值得懷疑的反倒是我的老爹了。父親死亡
時的情況極為特殊,明顯是有人在對我父親施展某種祭祀儀式和手段。韓哲說過
,窮苦人家對付陰妖,一般是一命換一妖,但卻沒有告訴過我正常情況下那些宗
門中人是如何對付陰妖的。假如是我父親被陰妖附身,而闖入者的目標其實是我
父親身上的陰妖……

  我想到這裡當即產生了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扭過頭來,看見王烈此刻睜開
了眼睛,正在舒緩雙手,我連忙走到了王烈面前。

  「王烈,有個事情我想請教你一下。」

  王烈雙手按住膝蓋,用部隊裡正規的坐起姿勢站立起來後問道:「什麼事情
?說吧。」

  「你們一般滅殺陰妖都使用什麼方法?」

  王烈楞了楞,對我突然提出這個問題有些意外,但還是認真的對我進行了答
复:「陰妖並非常見的鬼祟,我真正對付過的也就三個而已。不同宗派的人對付
陰妖的手法和方式也都不一樣。」

  「那你是怎麼滅殺陰妖的?」我當即將這個問題確認到王烈本人的方式上來。

  王烈歪著頭似乎在回憶他滅殺陰妖的經歷,「陰妖對我而言,實在是不值一
提。只要我願意,我有各種各樣的方式能收拾它。我可以直接將陽氣聚集進陰妖
附身者的體內,釋放陽氣,強行用陽氣將聚集成陰妖的陰氣給中和掉,陰妖自然
就會煙消雲散。當然,這種方式被附身者可能受不了,陽氣突然釋放的時候,對
方內臟有可能會受傷。所以我都是直接將附身者體內的陰妖強行從附身者身體內
牽引剝離出來。你知道,我能操縱陰陽二氣,陰妖身上的陰氣也在我的控制能力
之內。當然,特別強大的陰妖或者能抵抗我對陰陽二氣的牽引力。不過到現在為
止,我滅殺過的那三個都是被我直接從宿主身上脫拽出來後再調用陽氣直接幹掉
的。」

  聽到王烈說的輕鬆,我方才想起,王烈是「第一流的驅魔師」,他對付陰妖
的手段自然是他自己獨有的,我之前的問題可算是問錯標了,連忙又改口問道:
「那要是韓哲會如何對付陰妖呢?」

  王烈想了想回答道:「要是韓哲的話,他當然不會像我這麼處理了,應該是
用陽屬性的符咒吧。為了保證被附身者的生命安全的話,他估計還會設壇,佈陣
……」

  「具體會佈什麼陣?」我聽到了「佈陣」二字後,立刻追問起來。因為我父
親當時身體的周邊便被人佈下了詭異的陣法。

  「多數情況下應該是烈日朱雀陣;有時北斗玄武陣也是可以的……」王烈說
到這裡,似乎是意識到了我忽然向他詢問陣法的原因了,隨即開口反問我道:「
你怎麼突然問起這些問題來了?是不是想起了你家老宅的什麼情況?」

  從王烈反問來看,他應該從韓哲那邊聽到了一些我告訴韓哲的家族往事,不
過具體的,我還是耐著性子給王烈又一次進行了說明。

  聽完了我的講述和懷疑後,王烈立刻連連搖頭,「不可能的。你父親臨死前
身前身後和你戰友一樣被刺了十六刀,佈陣的根本目的是為了保護宿主的生命滅
殺陰妖。雖然我不知道你父親當時身邊佈下的是何種法陣,但滅殺陰妖是絕對不
可能對宿主的身上下刀的!前後刺殺十六刀是邪道祭祀中常用的方法。正道宗門
當中從來不會採用這種方式來降妖除魔的……我覺得你實在是想多了。做兒子的
,怎麼能懷疑自己的父親呢?」

  聽到王烈責備我,我也感覺到了一陣愧疚,但我還是有些不甘心的回應道:
「我家老宅裡面,住過的就那麼些人,我實在是想不出我家的那頭陰妖究竟附身
在什麼人的身上。但要是弄不清這個問題,我寢食難安啊。」

  王烈嘆了一口氣道:「知道你要是解不開心裡這個疙瘩,一定是很難受的。
不過在我看來,很多事情拿得起,也要放得下。你的這些親人都已經紛紛離世了
,你又何必還對一些細節糾結不放。你家老宅的風水現在也都調和過來了,對你
而言,處理好現在你身邊的事情或許更重要……」

  王烈如此開導,我方才意識到剛才那會我確實有些鑽牛角尖了。隨即勉強的
笑了笑,看見窗外的陽光越發燦爛,便一邊調整著心境,一邊轉身走到茶几旁邊
,拿著屋主人殘留在房間中的茶具擺弄了起來。

  正常情況下,我有早晨飲茶的嗜好,此時翻弄這邊的茶具只是習慣使然。結
果一翻之下,居然發現這屋主人平時飲用的居然是普洱紅茶,普洱茶可以長期放
置,即便這屋子已經大半年未曾住過人,但這茶葉卻絕對可以使用的,我隨即跑
進了廚房內燒水,燒好之後就著茶具沖泡了起來。王烈活動完了身體,也過來幫
忙,弄好了,我和他坐在了一起,一邊飲茶閒談,一邊等待著白衣女子的甦醒。

  喝了一陣,我的手機忽然傳出了短信的提示音。我拿出來一看消息來源,當
即楞住了。

  此時發來消息的居然是周靜宜!

  此時此刻的我對於昨天下午在溫泉賓館房間內見到的那一幕依舊記憶猶新。
所以我是極端不願意和這個女人再有任何的聯繫或者接觸了。但又好奇她這個時
候給我發短信的目的。所以終究還是點開了短信的內容。

  「八點半,星光路廣式早茶餐廳見。」

  在確認了短信內容後,我怒極反笑了起來!見過不要臉的,但她這樣不要臉
的還真是頭一回碰上了。昨天傍晚和其他男人在房間裡玩的開心,一句話把我趕
了出去,現在居然跟沒事人一樣約我見面吃早茶。我還會理會她才怪了。

  我剛剛想把手機扔到一邊,周靜宜的第二條短信又出現在了我的手機屏幕上。

  「路姨那邊的資料我拿到了。想要的話,就過來!」

  看到這條短信後,我一下子懵了!「路姨那邊的資料」?難道是路昭惠昨天
下午早些時候答應提供給我緊急應付編輯部專欄欄目的那些國家地理提供的採編
資料?路昭惠怎麼會直接把資料交給周靜宜?

  想了半天之後,我終於反應過來了。反應過來後,我忽然感覺到了一種極度
的憋屈。

  我和周靜宜進入鳳凰山坑道的原因,路昭惠在地宮裡頭通過和我還有周靜宜
的交談當中了解得一清二楚。而且她也知道我負責的這個專欄是由周靜宜所在的
松前製藥集團出錢贊助的。想必在她看來,這個專欄是我和周靜宜聯手負責的,
所以資料交給我或者周靜宜都是一樣的。在這個問題上,我還真無法對路昭惠的
做法提出任何的異議。因為她根本就不知道昨天下午我和周靜宜之間發生了什麼
事情。

  可現在周靜宜卻滿不在乎的以此為要挾,讓我主動過去找她見面。我的臉當
時就漲得通紅起來。

  王烈卻注意到了我此刻表情的變化,詫異的看了我兩眼。跟著將注意力轉移
到了我的手機上,伸手從我手裡將手機拿了過去。對於王烈的舉動,我沒有任何
反應,因為我已經被周靜宜的這種行為給氣的要發瘋了!

  「哦……有人約你吃早茶,還讓你過去拿東西啊,那你就趕緊過去吧。我今
天也沒安排,公司那邊,我等你回來和我交換過後再去看看就可以了。」他看了
短信之後,隨即對看守白衣女子的計劃提出了調整和安排。

  「我不想見那個女人!」我壓抑著心裡的憤怒,咬牙切齒的說道。

  「是麼?不過我看這個給你發短信的女人好像有恃無恐的樣子啊。『想要的
話,就過來!』這語氣相當自信啊!對了,她說的那個資料是什麼東西啊。從這
個語氣分析,對你應該是非常重要的。」王烈淡淡的笑了笑。

  「我編輯部雜誌這期戶外專欄的採編資料。我昨天在主任那邊打了包票,兩
天之內把那個專欄內容給搞出來,否則我們這期雜誌沒準就得缺頁了。」我一邊
說,一邊恨恨的將茶杯裡的茶水一飲而盡。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覺得你還是去一趟比較合適!」王烈平靜的說道,「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想和這個女人見面。不過在我看來,事情一碼歸一碼。既然
這資料關係到你具體的實際工作,還是先過去拿回來的好。首先把你們編輯部這
邊的事情給了結了。畢竟,人要講信用,你既然給你們主任打了包票,就不應該
在他面前失信。至於你和這個女人之間的矛盾,你可以之後再去解決。面子這個
東西,其實不值幾個錢。男子漢大丈夫,能伸能屈。而且在我看來,對方既然是
個女人,你作為男人,讓著她一點又怎麼了?」

  聽到王烈輕描淡寫的話語,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了。畢竟昨天下午在
溫泉賓館裡發生的事情,我都沒臉說出來。想了片刻之後,我忽然想起了我之前
去找周靜宜的真正原因了。

  「你什麼都不知道才會這麼說的。我告訴你,就是這個女人要求我去鳳凰山
坑道裡頭的。我懷疑,她根本就是在利用我。」

  「什麼?你下鳳凰山坑道是這個女人要求的?」王烈聽到這裡當即露出意外
的神情,跟著低下頭思索了起來。片刻之後抬頭問我:「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這
一點麼?」

  王烈問起證據,我一時間卻楞在了當場。周靜宜建議我去鳳凰山坑道采風的
理由,雖說勉強,但絕對說得過去,這顯然不能作為證據了。再想想周靜宜在坑
道和地宮當中的一系列行為,似乎和我一樣,也都是被動行動的。先是被賀老大
逼著一塊走,然後就是跟著唐先生這邊的人一路逃命。忽然間,我想起了地宮當
中的一個細節,隨即立刻向王烈提了出來。

  「那個女人從那座地宮裡面帶了些東西出來,好像是幾卷帛畫之類的。這是
那個李老闆的母親路昭惠告訴我的。按她的說法,把帛畫給這個女人,還是她做
的主!」

  「帛畫?」王烈聽到後,眼睛當中精光一閃。接著他從身上也取出了手機,
打開了手機當中儲存的某個文件後,遞到了我的手裡。

  「你看下,是不是這幾幅了?這文件是五天前我在黑道上的一個專門經手文
物古董的朋友發給我的。說有人剛剛從本地某個古墓當中掏出了幾張帛畫,想要
出手,問我有沒有興趣。」

  我將文件打開一看,瞬間目瞪口呆。王烈手機文件中的照片共有三張,每一
張都是男女交合的春宮圖樣,最關鍵的是,這些春宮圖樣同我在地宮中見到的那
些壁畫在繪製方式方法上完全如出一轍。男性顯得翩翩年少,而女性則顯得豐滿
成熟。

  「這、這……說實話,那個女人拿到的帛畫究竟是什麼樣子的,我沒見過。
不過這三張帛畫倒是和我在地宮裡面見到的那些春宮壁畫極為相似。難道說,這
三張帛畫,就是那個女人從地宮裡面帶出來的?」

  雖然惱恨周靜宜的行徑以及對我的態度,但我卻沒有昧著良心胡說八道的習
慣。在見到王烈給我展示的帛畫照片之後,我立刻意識到這三張帛畫極有可能便
是周靜宜從地宮裡面帶出來的那些了。

  「呵呵……」王烈笑了起來,「從你手機號碼留存的名字來看這女人叫周靜
宜?看來她倒是個愛錢的主了。你們從那裡頭出來才多久啊?她居然就迫不及待
的想把東西給出手了。你應該發現了,這三張圖和流傳在外面的那套功法圖冊很
相似,所以我看到朋友發來的照片後,便立刻決定把它們都買下了。只不過這個
賣家太貪心了點,價格開得非常高,我這幾天正在委託哪位朋友和對方討價還價
呢。和我朋友聯繫的不是賣家本人,而是中介。那邊中介只是說賣家是個女人。
現在聽你這樣講,沒準就是這個周靜宜了。不過女人中間幹倒斗這個行當的可真
不多見了?你確定你進鳳凰山坑道是她下的套?」

  我聽到這裡,隨即對周靜宜是否在利用我的問題上動搖了起來。

  盜墓從某種意義上講可是技術活,李朝那些人為了進入鳳凰山坑道下面的地
宮,進行了怎樣的準備工作,我是看在眼裡了的。而周靜宜進入坑道的時候,就
帶了一把大號手電,怎麼看都不像是有預謀的行動。而之後獲取帛畫,也是因為
路昭惠的許可才得到的。要不是李朝等人盜墓根本就是玩票的行為,一般的盜墓
者又怎麼可能把到手的物品輕易贈送給他人?周靜宜又不是神,怎麼會預先清楚
李朝等人盜墓的真實目的和原因呢?再回憶了一下周靜宜在地宮內的表現,以及
現在出手帛畫的行為。我對周靜宜在利用我的這個推斷也愈發顯得不確定起來。

  「難道周靜宜真的的只是想弄次別出心裁的專欄?意外得到帛畫後也只想著
立刻變現換錢?這樣說的話,那她的行為倒是無可厚非了。因為她就是一個為了
金錢地位不擇手段而且善於利用自身優勢的女人。我之前還懷疑她沒準和利用李
朝的王森那些人有著類似的目的呢……」想到這裡,我不由的對周靜宜的種種行
徑產生了某種理解。

  王烈當然不知道我腦子裡在打著如何的轉轉,見我沒有回答他,也就繼續在
我面前念叨了起來:「如果這三張帛畫就是你們從地宮裡面帶出來的帛畫的話,
我可能還需要鄭重的請求你去見一見這個周靜宜了。她開的價格就算是我也難以
下狠心拿下啊!一張畫五百萬,這三張一口氣拿下就要一千五百萬。雖然都知道
這春秋時期的帛畫嚴格說是無價之寶,賣多貴都說的過去。但畢竟是贓物,她賣
這麼貴,難道就不擔心有人向警方告發她麼?你要去見她的話,我希望你能和她
說說了。要是真想賣掉,最好還是降低些價格的好。」

  我抬頭望著王烈道:「你真的想用錢買下她手上的那些帛畫?」

  王烈點頭確認道:「志在必得!假如她一直不肯讓步的話,我自然會採用其
他方式從她手上把這三幅帛畫弄走的。原因韓哲應該告訴過你了,那套詭異的雙
修功法圖之前惹來了許多麻煩。現在出現的這三張帛畫我已經確認過了,是已經
流傳的十三張圖裡面沒有的。雖然我不確定這三張帛畫是否和十三圖冊之間有必
然的聯繫,畢竟十三圖冊的圖繪同這三張帛畫之間的繪畫技法差異很大。而且這
三張帛畫只是繪圖而已,沒有任何符號或者文字,這一點和十三圖冊也是不同的
,不過這帛畫既然是從鳳凰山囚籠裡面發現的,為安全考慮,我覺得,還是掌握
在我們手中會比較合適。當然,比起其他手段,我更希望能和她心平氣和的用錢
來交易。」

  我想了想,最終還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嘆了口氣道:「你這樣說的話,為
了給編輯部那邊交差,也為了你買畫,看來我還是只有去和她見上一面了。」


               第四十六章

  離八點半還有十多分鐘的時候,我提前趕到了周靜宜指定的廣式早茶餐廳。

  結果一進門,便看見周靜宜穿著一套標準的女士西裝筒裙,坐在靠窗的卡座
位置上姿態優雅的品嚐著早餐茶點。

  我稍稍調整了一下心情後,還是走到了她對面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來了?想吃什麼自己點。我請客。」周靜宜望了我一眼後,微笑著主動開
口招呼了起來。

  儘管我之前已經調整過了心態,但對方此刻的這種沒事人一般的態度,再一
次讓我產生了憤怒的情緒。「吃東西就不用了,把資料給我,我拿了就走。」

  此刻周靜宜那張絕美的面孔在我眼中,顯得異常醜惡!聯想到她在那個男人
雙腿間吞吐的姿勢和動作,我更產生了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周靜宜對我此刻流露出來的不耐煩的樣子似乎早有預料。她不慌不忙的夾起
了一塊水晶蝦餃放到面前,櫻桃般的小嘴輕輕咬下一塊後細細咀嚼了片刻後方才
懶洋洋的開口說道:「著什麼急啊,我早飯都還沒吃完呢。」

  我努力按捺住了自己的心情,冷冷的說道:「拿了資料,我好回去立刻編輯
排版。和你在這裡吃飯沒有關係了。」

  「怎麼會沒關係?這專欄內容我要過目認可了才行。你想一個人就決定版面
內容,我肯定是不會答應了。弄不好的話,我可不好和集團業務拓展部那邊交代
的。」周靜宜說完,方才把剩下的蝦餃全部放進了口中。

  「忍耐、我一定要忍耐。總之先把資料拿到手,在主任那邊應付過去了再說
!」我努力的提醒著自己。

  「我知道你很忙,具體編輯排版這些工作,你也是不懂的,還是我拿了資料
回去弄完了再傳過來給你過目吧。如果你看了不滿意,給我個電話告訴我。我會
立刻修改,修改到你滿意為止。你看這樣辦可以麼?」

  「唔?你也知道我很忙啊?」周靜宜此刻露出近乎於戲謔般的笑容,她一邊
嚼著嘴裡的食物,一邊輕輕點著頭。嚥下食物後,她抬頭笑瞇瞇的說道:「不過
今天我很閒,所以我會一直負責任的盯著你進行編輯排版工作的。你不覺的電話
裡很多事情是說不清楚的麼?所以,我在旁邊,可以立刻對你進行指導,這樣效
率才更高。」

  我終於再也無法忍受對方此刻那種輕佻的態度了。我猛的站了起來,低著頭
,死死的盯著周靜宜的雙眼,喘著粗氣道:「你到底想怎麼樣?我明著告訴你吧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別太過分了……」

  周靜宜抬著頭,和我對視著,臉上沒有絲毫的恐慌和畏懼,「你這是什麼態
度?我好心請你吃早茶,你不接受那就算了。現在我不過是想履行我的工作職責
。你卻衝著我大呼小叫?你問我想怎麼樣?我還想問你想怎麼樣呢?」

  聽到對方的這些話,我一時間熱血上頭,伸出手,一把就抓住了周靜宜的衣
領……

  這一刻,周靜宜的臉上才浮現出了一絲驚慌的神色。當我用力將她從座位上
拖拽起來,扯到我的面前後,我猛然警醒了過來,這裡可是公共場合,我無論如
何都不應該在這裡出手。意識到這點後,我再一次壓制住憤怒的心情,氣喘吁籲
的說道:「資料給我,我會把專欄的事情搞定!你最好別用這種事情來要挾我什
麼……」

  周靜宜此刻臉上雖然顯出了驚恐的表情,但卻依然斬釘截鐵般的從嘴裡吐出
了兩個字:「我不!」

  我聽著對方的這個回答,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揍她?我從來沒有打女
人的習慣,何況還是在這種公眾場所。直接搶了資料後走人?我用眼角餘光觀察
了一下周靜宜座位的四周,除了她攜帶的那件小型女士手提包外,周靜宜顯然沒
有攜帶任何其他物品。而資料是否就放在提包當中,我根本無法確認,以我以往
工作的經驗來看,紙質的素材資料這些,也不是一個女士小提包能夠裝得下的。

  當然要是電子文檔和數據,一個小型存儲磁介質便足夠了。想到這裡,我鬆
開了周靜宜的衣領,伸手便想拿取她的提包。結果我一鬆手,周靜宜搶先一步將
放在她身側的提包緊緊的抓在了手裡,同時出言威脅道:「你只要敢碰我包一下
!我就立刻喊人!」

  聽到這話,我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癱坐在了座位上。從周靜宜手中搶走提
包固然不難,可真要動了手。我便成了搶劫犯了……

  我最終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罷了。這期雜誌沒有專欄就沒有了,對不住主
任他們我也認了,反正最多就是被編輯部裡的人說三道四而已,我又不是沒有經
歷過。王烈那邊讓我和她討價還價的事我也不想攙和了。反正王烈本事大,最後
也一定有辦法把那帛畫給弄到手。」想到這裡,我忽然有了一種徹底放棄般的感
覺。明白了這些,我隨即起身站了起來,朝著餐廳門口走去。現在的我只想立刻
從眼前的這個女人面前離開。

  「你給我站住!」周靜宜意識到我要走後,反倒慌忙衝著我叫了起來。見我
沒有理她,依舊朝著門口邁步後,周靜宜忽然大叫起來:「非禮啊……」

  我和周靜宜之間的動靜,早都引起了周圍那些客人和服務人員們的注意了。

  只是他們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而且我也始終在克制著自己沒有真正動粗
,所以客人以及服務人員還都還只在觀望的狀態當中。但當周靜宜喊出「非禮」
兩個字後,靠在門口吃飯的四個年輕小伙子立刻站了起來,攔在了我的面前。

  「這位大哥,你對那位女士做了什麼?麻煩你解釋一下了。」為首的年輕人
話說的雖然客氣,但卻直接伸手攔住了我的去路。

  此刻的我對於年輕人的質問根本就不想應答,所以我冷冷甩出了兩個字:「
滾開!」

  站在我身側的年輕人聽到我的回答後,直接伸手衝我臉上就是一拳……

  年輕人的動作並不快,以我實際的能力而言,避開是很容易的事。但此刻的
我卻沒有想要閃避的想法和念頭,因為我感覺自己也許真的需要挨上一拳,清醒
清醒自己的腦子了。

  「嘭」的一聲,年輕人的拳頭結結實實的打在了我左臉。這一拳從某種意義
上講是年輕人的一種試探而已,所以並沒有用太大的力量,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硬生生的承受了這一次攻擊。揮拳的年輕人自己可能都沒有估計到他的這一拳
能輕易的打到我的臉上。意外之餘,下意識的朝後退了半步……

  見到阻攔者後退,我便打算側身從他們之間的間隙當中穿過然後離去的。我
估計他們主動出手打了我一拳後,應該不好意思再繼續攔住我的去路了。卻不曾
想周靜宜又從後面追了上來。周靜宜接著的舉動則讓我和阻攔我的四個青年人當
場陷入了凌亂的心理狀態之中。

  周靜宜揮舞著手裡的提包,砸到了朝我揮拳的年輕人身上。這個年輕人連忙
舉起手臂格擋,見到年輕人格擋,周靜宜又連續砸了好幾下。年輕人此刻估計是
懵了,他出手朝我揮拳,原本是為了替周靜宜攔下我的。現在倒好,周靜宜過來
後,反倒不分青紅皂白的拿著提包衝他一陣亂打,他根本就弄不清楚這究竟是怎
麼回事。別說他弄不清楚,連我也對周靜宜此刻的舉動感覺到了莫名其妙,不知
不覺中停下了腳步,想知道這個女人此刻究竟發了什麼瘋,居然朝著眼前實際是
幫助她的年輕人動手了。

  被打的年輕人顧忌到周靜宜是女人,而且還是超級美女,所以在遭到周靜宜
揮包攻擊後,只是被動的用手遮擋,不斷後退。出聲阻攔我的年輕人看不過去了
,伸手扯住了周靜宜的手臂叫道:「你要幹什麼?我們是在幫你啊!你幹嘛動手
打人?」

  周靜宜用力掙脫了對方的拉扯後,一提包又砸到了現在這名年輕人的身上,
嘴裡叫道:「誰叫你們動手打他的?誰叫你們動手打他的?」

  周靜宜這一喊,讓原本就已經莫名其妙的我和幾個年輕人更加傻眼了。此刻
挨打的年輕人被周靜宜敲的連連後退,嘴裡慌慌張張的解釋道:「難道、難道不
是你剛才再喊他非禮你麼?我們出手是為了幫你抓他啊!」

  周靜宜瞪大了眼睛道:「我有叫你們動手打人麼?你們憑什麼動手打他?」
一邊說,一邊繼續朝著年輕人揮擊著提包。

  這個少年人又連著挨了好幾下提包後,終於火了,嘴裡叫罵起來:「你個死
三八!我們幫你,你反倒打我們。你瘋了麼?」

  周靜宜聽到對方罵她死三八,手上的動作更大了,提包敲到年輕人身上時都
能聽到清晰的砸擊聲了。另外三個年輕人此刻方才反應過來,圍了上去。兩個人
從左右兩側拉住了周靜宜的兩隻手臂。

  周靜宜雙手被控制後,依舊不依不饒,抬腿又朝正面的年輕人腹部狠狠的踢
了一腳。她穿的高跟鞋,這一腳過去,著實把正面的這位給踢的狠了。被攻擊的
年輕人臉上當即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被打痛了的年輕人此刻明顯是真的火了,他
也顧不得周靜宜是女人了,伸手一巴掌就朝周靜宜臉上扇了過去。

  眼看著巴掌就要拍到周靜宜的臉上,我向前跨了一步,伸手一把捏住了對方
的手腕。我此刻出手顯然出乎這些年輕人的意料。趁著兩側年輕人驚訝的機會,
周靜宜趁機用力掙脫了兩人的控制,像貓一樣,一下躥到了我的身後,明顯將我
當成了擋箭牌。

  「鬧夠了沒有?夠了的話,就此打住!」我手上發力,用力捏了眼前這個年
輕人的手腕一下,跟著甩到了一邊。

  年輕人咬著牙,望著手腕上幾乎凹陷下去的手指印後才清楚了我真正的實力
,意識到剛才我被他們打中一拳根本就是故意的。明白了這點後,這個年輕人明
智的選擇了沉默,望著我向後倒退了幾步。他們原本是因為周靜宜的原因,才出
頭阻攔我的。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沒有了和我為難的理由,而周靜宜是女人,
他雖然在情急之下試圖出手教訓對方,但冷靜下來後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衝動。我
將他們和周靜宜彼此隔開後,眼下的這齣鬧劇也就沒有必要在繼續下去了。

  我鐵著臉,沒有理會周靜宜,轉身推開了餐廳的大門走了出去。周靜宜見狀
立刻甩給門口的服務員兩張百元鈔票,嘴裡說著「不用找了」,接著從門口追了
出來。四個年輕人則只能望著我們兩人離去的背影自認倒霉了。

  周靜宜跟在我身後,笑嘻嘻的追著我說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看著我
被人欺負的。」

  我沒有回頭,嘴裡冷冷的問道:「你憑什麼這麼認為?」

  「就憑我知道你喜歡我。」周靜宜恬不知恥的冒出來這麼一句。

  我臉上的肌肉忍不住的抽縮了起來,「你不覺的你太自信了一點麼?我承認
,你是大美人!是男人見到你後十有八九都會拜倒在你腳下的。不過我肯定不在
這個範圍之內。」

  「是這樣麼?那我和其他男人上床應該不會引起你的不愉快了!你剛才見我
又為什麼要擺出一副死眉爛眼的表情?」周靜宜一邊說,一邊加快腳步,和我並
肩走在了一起。

  我萬萬沒有想到周靜宜會如此乾脆的將昨天發生在賓館裡的事情當面這樣輕
描淡寫般的說出來,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如何為自己見到她時的那種態度尋找到
一個合理的藉口了。

  「從那個鬼地方出來後到剛才見面,我和你就見過那一次吧?我可不記得我
在其他時候做過什麼得罪過你的事情。你為什麼要用那種態度來我和說話?」周
靜宜見到我沒有回答她,更進一步向我挑釁道。

  我緊緊的抿著嘴唇,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周靜宜此刻的言語。

  「我是什麼樣的女人,你其實心裡有數。所以你要是不喜歡我的話,我和任
何男人上床,你應該都不會發火或者生氣的。可現在你顯然很不高興。我就不明
白了,我沒得罪過你,更沒做過傷害過你的事情,你幹嘛剛才一見到我就做臉做
色的?你倒是給我個合理的解釋啊?」

  聽著周靜宜近乎於咄咄逼人的追問,我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只是一個勁
的喘著粗氣。

  「我知道了,你是男人!男人嘛……好面子。心裡明明喜歡得要死,可就是
不敢當面講出來,怕被喜歡的女人看不起,怕被喜歡的女人當面拒絕!對了,我
現在算是清楚你為什麼到現在都一直單身了……就你這樣的,找得到老婆才怪了
!」周靜宜繞到了我的正面,輕輕歪著腦袋,揚著下巴,臉上滿是一臉的輕蔑。

  我的嘴唇不受控制的翕動起來。我長吁了一口氣,讓自己心境安定下來,抬
起頭望著周靜宜冷冷的說道:「我找不找的到老婆關你屁事!就算找,我也不可
能找你這樣的。誰他媽的知道,你會給你老公戴多少頂綠帽子了。」

  「誰說我會給我老公戴綠帽子?你嘴巴放乾淨點!」周靜宜一雙柳葉眉此刻
幾乎直立了起來,「沒結婚前,和哪個男人上床是我的自由!但結了婚,我對我
的男人只會一心一意。其他男人要想碰我一下,連門都沒有!你信不信?」

  「呵呵,如此說來,你倒是個契約主義者了?為人處世都嚴格按照那一紙紙
的契約嚴格執行?不過我倒想知道,要是你未來的老公知道你現在是個隨隨便便
就可以和任何男人上床的貨色,他還有沒有興趣把你娶回家當老婆?」既然已經
在言語上徹底冒犯了對方,我也就乾脆拋開了平日裡的所有偽裝,和周靜宜彼此
針鋒相對了。

  「這事用不著你來操心吧?我找老公是我自己的事情,我這麼聰明的女人有
的是辦法在我老公面前隱瞞我結婚前的一切的。倒是你,真的很可憐……在自己
喜歡的女人面前連個屁都不敢放一個!就你這樣的,也能叫男人?」周靜宜似笑
非笑的盯著我的眼睛。

  「我是不是男人我自己清楚。你有什麼資格對我進行評價?」我同樣做出了
微笑的回應。

  「我怎麼沒資格了?某個人和我在旅館開房,我輕輕摸了他兩下,他居然就
結束了!這樣的,你覺得有資格叫男人麼?當然了,我對陽痿、早洩這一類的殘
疾人並不存在任何的歧視……」

  「你說什麼?你他媽的才是殘疾人!」聽到周靜宜居然提到了上次我和她在
旅館開房的那件事情,我忍不住氣急敗壞的一步衝到了她的面前,幾乎貼著她的
鼻子破口大罵起來。也難怪我會有這樣的反應,那次開房算的是我有生以來,在
女人面前最為丟臉的一次了。事後,我竭力的想把這事給徹底的給拋到腦後,永
遠都不想回憶起來。可偏偏周靜宜便是當事人,而且此刻毫不留情的在我面前又
把這事情給揭了出來。我自然也顧不上任何的風度在她面前罵出了髒話。

  「是麼?對我而言,陽痿、早洩的就是殘疾人!根本就算不上男人!」周靜
宜沒有任何的退縮,揚頭直視著我的雙眼,但兩側的臉頰上已經顯出了一抹紅暈。

  「我明確的告訴你,我不是早洩!」我咬牙切齒的為自己辯解道。

  「不是早洩?那你證明給我看啊?」周靜宜的雙手輕輕的按到了我的兩側腰
間,妖媚的雙眼中彷彿要滲出水一般……

     ***    ***    ***    ***

  我在浴室當中任由滾燙的水流沖刷著自己的身體。此刻的我怎麼都弄不明白
我現在為什麼會又一次和周靜宜跑到賓館裡開房了。我來見她難道不是為了拿取
雜誌專欄的採編資料的麼?不是找她替王烈那個傢伙討價還價的麼?這中間究竟
出了什麼問題?

  我和周靜宜從見面到剛才,除了冷戰,就是爭吵,吵著吵著,竟然就這樣吵
到賓館裡直接開了房間。我努力的清醒著自己的頭腦,思考著我是不是應該洗完
澡後立刻便穿上衣服從這裡逃走。就在剛才,我忽然對周靜宜產生了某種畏懼。

  我從來沒有在女人面前有過如此不自信的念頭。我害怕我又會向上次一樣草
草結束,然後遭到她無情的嘲諷和恥笑。

  除了這點之外,我發現這個女人身上彷彿帶著某種魔力一般。好像無論她做
過怎樣過分和讓人憤怒的事情,她都可以令男人輕易的原諒她。

  「不行,不行!我怎麼那麼輕易的就被她給忽悠到賓館來了?嚴平,你趕緊
清醒過來,洗完了澡,立刻出去,不要看她的臉,也不要和她說話,穿上衣服立
刻就走。否則的話,你將來恐怕就徹底被這個女人給捏在手心裡,逃都逃不掉了
……」我剛剛想到這裡,兩團柔軟的物體無聲無息的貼到了我背後。接著,兩條
雪白的臂膀從我肋下兩側伸到了我的胸前,玉蔥般的手指輕柔的撥弄起了我胸前
的乳頭。

  身體感受到的那種刺激讓我頭部熱血上衝……這一刻我明白,我完蛋了!我
已經沒有可能從這房間之中逃離了!

  女人的身體整個貼到了我的背後,扭動著身體,滑膩的肌膚摩擦著,刺激得
我周身不住的微微顫抖起來。

  我不知道她究竟和多少男人上過床,但她顯然對男人的身體異常的熟悉,雙
手手指以我的乳頭為核心捏弄按壓著我的胸膛,我禁不住一陣顫栗,在熱水和女
人動作的雙重刺激下半個身子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女人踮著腳,把嘴湊到了我的耳邊,兩片柔軟的嘴唇含住了我的左耳,抿著
,來回摩擦,柔嫩的舌尖不經意般點點的觸擊耳垂。我的雙手不受控制的後伸,
撫摸起了女人兩肋濕滑的肌膚。

  普通女性身材好些的,或者從外觀上可以隱藏這一位置的骨骼,可一旦撫摸
,難免都會感覺到肋骨的存在。而此刻貼在身後的女人,我雙手觸摸下,只能感
覺到柔軟的皮肉和光滑的肌膚,豐滿,但卻沒有一絲的贅肉。

  我忍不住想側過身摟抱她,可女人明顯發覺了我的意圖,雙肘朝內猛然用力
,固定住了我和她此刻彼此的姿勢……

  「時間有的是……你就乖乖的等著我慢慢的玩弄你吧。你反正又不是早洩…
…怕什麼呢?」女人在我耳邊慢語著,接著發出了膩人的輕笑。

  我喘息著,不甘示弱的回答:「你再說我早洩,你信不信一會我讓你連床都
爬不起來?你想玩?我無所謂,這麼舒服的事,對我而言是享受了。」

  「是麼?」女人砸了砸嘴唇,濕熱柔嫩的舌尖從我耳廓邊劃過,「那你就好
好享受享受吧。」說完,不等我回過神來,右手向下一伸,一把就握住了我已經
因為刺激而昂然勃起的雞巴,跟著一捏……

  「唔……」女人手指劃過我側面身體的時候,我覺的一陣酥麻,那感覺令我
忘乎所以般的舒適。可接下來女人的行為動作以及涉及的部位,卻差點嚇的我魂
飛魄散。當女人的手掌將我的雞巴整根的攥在手心的時候,我忍不住張口罵了起
來:「你他媽的想幹嘛?」但瞬間之後,我便發現女人握的恰到好處,不但不是
故意捉弄我,反倒令我的雞巴在她手中被刺激的更加堅挺了。

  我剛想出言向她道歉,結果女人的手掌二次合攏的,我立刻感覺到了疼痛,
勃起的海綿體被擠進了包皮內側。

  女人當即鬆手,貼在我背後的身體也脫離了和我的接觸,我在驚慌中本能伸
手護住下身的同時,女人轉身一路小跑便衝回了房間,同時伴隨著銀鈴般張揚的
笑聲。

  我稍稍感覺了一下,便發覺我的下身並無異樣。意識到女人根本就是在調戲
我後,我氣急敗壞的衝出了浴室。

  女人見我氣勢洶洶的出來,臉上立刻顯出了慌張的神情,朝著房間的角落一
路後退。我像猛虎一般朝著女人撲了過去。在女人的尖叫聲中,我粗暴的將她整
個人抱在了懷裡,身子一側,糾纏在一塊的兩具肉體倒在了床上……

  我和女人的嘴唇緊緊的貼到了一起。女人的嘴唇馥郁、柔軟,我的舌頭撬開
了女人的牙關,肆無忌憚的侵入了女人的檀口之中。女人的香舌也不甘示弱般的
探入了我的嘴中,兩條舌頭彼此糾結、纏繞。

  我的鼻腔內充斥著女人口中令人迷醉的香氣。香氣刺激著我的性望,腐蝕著
我的理智。我忘情的從女人的口中嗦取著香津。我甚至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慾望,
想要把眼前的女人一口吞進嘴裡,整個的吃進肚子裡。

  我的雙手如同鐵箍一般,將女人的上身死死的卡住,雙腳將女人的下身緊緊
的夾在中間。這一刻,我內心深處一直隱藏著的邪惡佔有慾徹底的爆發了出來。

  「這個女人是我的!我要定了!誰要敢從我身邊把她奪走,管他是誰。我一
定會不擇手段、不惜代價的宰了他……」

  女人在我的壓迫下完全沒有了反抗的能力,她的身體只是激烈的顫抖著,鼻
腔內發出濃重的喘息聲,雙眼無神的望著房間的天花板,任由我的雙手在她的後
背肆意的遊走、撫摸。

  長時間的親吻終於讓兩個人都產生了窒息的感覺。當我和她的嘴唇脫離的時
刻,都見到了對方瞳孔當中自身充滿慾火的摸樣。

  「快……別磨蹭了……」周靜宜又一次伸手握住了我的下身,此刻的她彷彿
比我還要急迫。

  我低下頭,貪婪的舔舐、親吻著她雪白的脖頸和胸膛。她握著我的雞巴,前
後套弄了幾下後,便將我的龜頭抵到了她已經濕滑氾濫的兩片肉唇間,上下摩擦
片刻後,周靜宜的動作忽然停滯了。

  我的下面早已經如同鐵棍一般硬挺,龜頭更是極度渴望著進入那處肥美溫暖
的場所,周靜宜突然的停頓,讓我無法忍受。我喘著粗氣,揚起頭,看著周靜宜
下巴幾乎完美的曲線問道:「怎麼突然停了?」

  雖然此刻的我只需要聳聳腰部,便可以自行達成我的目的。但我的潛意識卻
告誡我,這事是男人和女人兩廂情願的行為,如果我是真的愛惜眼前女人的話,
最好還是不要做出違反對方意志的行為。

  周靜宜沒有低頭和我對視,身子一動不動的望著天花板輕輕開口說道:「你
確定你要進去麼?進去了……可能永遠都出不來了喔!」

  「這個女人……這時候了,都還存了調戲我的想法!」我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我上過不少女人,這中間有感情彼此純潔的女友、有追求刺激的一夜情炮友
、有追求金錢而對我曲意奉承的妓女。拋容貌暫且不談,眼前的女人無疑是最為
擅長挑逗男人同時讓男人瘋狂的存在。她的種種行為,即便你明知道是在勾引你
、戲弄你,你都無法抗拒她的誘惑。

  「出不來,永遠放在裡面就是了。」既然這個時候,她都還在和我調情,我
當然需要加以配合了。我一邊笑,一邊給予了我認為此刻最為應景的答复。

  我的話音剛落,女人立刻牽引著我的下身朝前一送,送的同時,女人的屁股
也朝下沉。

  「噗嗤」伴隨著輕微的聲響,龜頭終於破開了陰唇夾緊的縫隙,我彷佛瞬間
進入了天堂。溫暖、柔軟、緊湊……

  我禁不住的輕聲哼了出來。

  而周靜宜也發出了令人銷魂的呻吟聲:「唔……進來了……終於進來了……」

  我之前一切的憤怒、不甘,痛惜、悔恨在這一刻都被我拋到了九霄雲外。

  不一樣的感覺……

  我不是性愛狂,但性經驗也絕對不少。除了三任前女友外,我也有一些嫖娼
和一夜情的經歷,雖然或許尚未達到社會平均水平,但遭遇過的異性數量也達到
了兩位數。各種類型的女人基本也都接觸過了,可周靜宜卻給了我前所未有的極
度愉悅。

  她的皮膚光滑細嫩、身體溫暖柔軟,趴在她的身上,僅僅只是肌膚上的碰撞
和接觸,便足以讓我產生一種征服的滿足感。

  最令我不可思議的是她的下面,外面的兩片密唇在微微翕動反复夾捏著我的
肉棒,裡面則在不斷的蠕動反复摩擦,不僅如此,我還能清晰的感覺到她身體的
深處有某種吸力,一陣一陣的將我的龜頭朝內吸收……

  我的腦海當中一片空白,能夠感覺到的只有快感。此刻我的腦海當中想到了
一個詞彙……「極樂」

  「你們這些凡人、永遠不會理解快樂的真正含義……你們追求的只是表面的
浮華。而我則領悟了人生的極樂,你們永遠也不會明白什麼是靈與肉的融合……
」林美美在溶洞當中說的話此刻猛然間出現在了我的腦海當中。

  「誰知道林美美說的極樂是什麼東西!不過對我而言,現在的感覺就是極樂
……哪怕一秒鐘之後我立刻死去,我也不在乎了。」此刻的我忽然進入了一種近
乎於空靈的狀態。身下女人的四肢在我的背後交叉,我彷佛置身在一片溫柔的世
界當中。我忘記了煩惱、忘記了憂傷、忘記了痛苦……一切負面情緒,情感都離
我而去。我能感覺到的只有快樂……而且我發現,越是深入,那種快樂的感覺越
強烈。

  我的抽插的速度越來越快,女人下身的蜜汁從蜜穴的縫隙當中被不斷的擠出。

  女人此刻也和我一樣,徹底的陷入了無邊的淫慾之中。她不斷來回扭動著雪
白的屁股同時向上聳動,好像我快速的衝刺還無法滿足她下面對性器接觸的需求
。摩擦的範圍越大,快感越強烈。

  「哦不……」

  周靜宜的頭部猛的抬了起來,柳葉眉擰到了一起……精緻的五官在這一刻變
的扭曲,但這扭曲並未絲毫減少她容貌的美艷,反而更增加了某種妖異的風情。

  「我不行了……不行了……要來了……要來了……」

  周靜宜身體顫抖著,嘴裡忘乎所以的叫嚷起來。片刻之後,她劇烈的掙扎了
幾下,身體緊繃,整個人像章魚一般緊緊的吸附在了我的身上。貼在我腰部的小
肚子一陣的蠕動。

  一股熱流噴湧而出,痛快淋漓的衝擊著我的龜頭……這感覺對我而言,刺激
太大了。我渾身一哆嗦,腰部一陣酥麻……

  兩股液體在女人的陰道內碰撞在了一起,彼此衝擊著。

  我和周靜宜緊緊的摟抱著,沒有任何力量能將我和她分開。


               第四十七章

  我靠坐在床頭,一邊抽著煙,一邊回味著之前的那種極樂的感受。我忽然有
一種之前的人生都白活了的想法。「原來這才是性愛?我之前和其他的女人上床
,充其量看來僅僅只是解決生理需求罷了。」我不由的對自己進行了某種程度的
嘲諷。

  浴室水流的聲音停止了。周靜宜一邊拿著浴巾擦拭著頭髮,一邊姿態優雅的
走到了床邊,裹著浴巾在床沿坐下後,伸手趁我不注意,捏了捏我的鼻子,接著
微笑道:「現在覺得怎麼樣?還在吃醋麼?」

  對於周靜宜此刻的揶揄,我有些無言以對。現在想想我才意識到,我對周靜
宜所有一切的不滿,歸根結底極可能是因為我愛上她了。從地宮出來,她離開了
大家獨自行事,不和我聯繫,我因此對她產生不滿,進而開始對她產生懷疑。因
為懷疑,所以我去找她,這根本或許就是我為自己想見她而尋找的一個理由。見
到了她,她卻正在和別的男人做愛……在妒忌、失望、憤怒種種心理的影響下,
我崩潰了……

  這一切的一切,其實歸根到底還真就是我在吃醋!我仇視周靜宜身邊的其他
同性,那個時候我更希望躺在床上和周靜宜「玩樂」的人是我……

  當然,即便是現在,為了面子,我也不可能把我真實的心理活動表述出來。
所以我只能淡淡的笑了笑,自嘲般的回應著:「還有點吧!對了,昨天和你上床
的男人是什麼人?男朋友?或者是你花錢找的牛郎?」

  周靜宜斜著眼睛朝我拋了個媚眼。我一下便看呆了,她則趁機伸手從我手指
縫裡將我的香煙奪了過去,然後放進嘴裡吸了一口,悠悠然吐了口煙圈後說道:
「我哪裡有什麼男朋友?一個中間人罷了。我現在正委託他替我出手一些東西,
想讓他安心替我辦事,所以給要他點甜頭了。否則誰知道那傢伙會不會和其他人
串通一氣坑我啊?」

  「讓他替我辦事,所以要給他點甜頭……」聽到周靜宜如此坦然的說出這樣
的話,我的心禁不住又一次隱隱作痛了起來。

  「呵呵……說的也對!要讓別人替自己做事,多少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看
來,他和我是一樣的了!既然彼此平等,我還能怎麼樣呢?吃醋也沒有必要啊…
…」雖然心痛,但我還是只有故作坦然的笑了笑,同時自我解嘲的說道。

  聽到我這樣說,周靜宜嘴角上揚,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奇異笑容。接
著站起身子,走到茶几邊,將香煙按在煙灰缸內熄滅後坐到了沙發上,捋了捋耳
邊的秀髮開口道:「你明白就好。我這樣的女人,就這麼點資本,要不充分利用
,我還真沒什麼能拿的出手的東西了。不過你說錯了一點,你和他不一樣,你和
我是長期的合作關係,我答應過你的事情,我都記著呢!至於他麼……就昨天一
次。等他替我把事情辦完了,他再想,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聽到周靜宜說的直白,我只能無奈的苦笑了起來。不過我的心裡不知為何,
確也稍微好受了一些。有些事情,明明自己心裡明白,但卻總存了幾分僥倖。因
為僥倖,一旦幻想真正破滅後,遭到的打擊和傷害是巨大的。相反,若是直接攤
開來說了,徹底泯滅了幻想,這心氣,反倒通暢了許多。

  感覺舒服了一點後,我隨意的開口問道:「對了,你找他幫你辦什麼事情啊
?居然需要你自己主動獻身?」

  「也沒什麼,我想賣些東西,不過卻沒那方面的門路。他是幹那行的,知道
怎麼聯繫買家。我對他們那個行當一竅不通,怕他和別人合起夥來占我的便宜。
那傢伙有錢,一般的回扣和佣金是不在乎的,就是喜歡女人,所以,我也就只好
犧牲一下自己了!」

  聽到周靜宜說得理所當然,我反倒無言以對。我嘆了一口氣道:「怎麼沒想
過去找賀老大他們幫你牽線呢?他們可也是那條道上的,憑這次的交情,他們肯
定會願意幫你的忙的,找他們的話,我估計你都不用陪人睡覺的。」

  我剛說完,周靜宜睜大了眼睛緊緊的盯住了我,臉上滿是驚訝的表情。

  見到周靜宜此刻的摸樣,我多少產生了些許類似捉弄般的快感,臉上不知不
覺便浮現出了故作高深的笑容。

  周靜宜驚訝的表情轉瞬即逝,雙手一攤道:「原來你都猜到了。不過這也沒
什麼,我們是一塊從那鬼地方裡逃出來的,我拿了帛畫的事情你本來就知道。你
也不會向警察去揭發我,我擔心什麼?至於為什麼沒找賀老大他們幫忙原因也很
簡單。我不想這事情讓路姨她知道了,畢竟當初因為我說我喜歡那東西,路姨才
做主送給我的。要是她知道我出來就把東西給賣了的話,她肯定會不高興了。」

  聽到周靜宜如此解釋,我點了點。賀強那些人現在剛剛加入萬美集團,正是
向路昭惠母子表忠心的時候,周靜宜找他們幫忙牽線的話,他們十有八九會把這
事情私下裡向路昭惠匯報。要路昭惠知道周靜宜向她要帛畫的根本目的還是為了
錢的話,周靜宜在路昭惠心目中的形像只怕要大打折扣了。

  周靜宜顯然是屬於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她的美貌、她的身體都只
為她的個人目標而服務。這次機緣巧合,她攀附上了路昭惠這顆大樹,自然是希
望能夠維持她在路昭惠心目中自強女性的良好形象了。若是讓路昭惠看清了她貪
婪、勢利的本來面目,她之前的一切偽裝也就都付諸流水了。所以,她肯定不希
望她私下售賣帛畫的事情被路昭惠知曉了。

  周靜宜自然不知道我腦子裡在想些什麼,見我只是坐在床上點頭,便又從沙
發上起來,再次坐了到我側面的床沿邊,開口說道:「正好你在,乾脆替我也參
謀參謀。這幾天為了這個事情,我一直猶豫不定呢!」

  「猶豫什麼?」我抬頭疑惑的望著周靜宜。

  「賣不賣,賣給誰?」周靜宜拿起了我的外套,從口袋裡摸出香煙,取了一
支塞到了我嘴裡,點燃後,輕輕嘆了口氣說道:「那東西誰都知道值錢,可真的
不太好出手。那傢伙這些天聯繫了好幾個買主。結果呢?打聽消息的多,真正想
交易的少。直到昨天下午你來之前,才真正聯繫到了兩家確實想要的。不過那傢
伙跟我介紹了兩個買主的情況還有交易條件後,我就拿不定主意了。」

  我吸了口煙道:「都什麼情況,給我說說了。」

  「一個買主據說就是本地人了,他的委託人跟昨天那個男人說,他看了帛畫
的照片後非常感興趣。已經明確表示了想要的意思。不過就是覺得我開價過高了
。」

  「你開了什麼價?」雖然從王烈哪裡,我已經知道了周靜宜開出的價格數字
了,但此刻我還是裝做不知道一樣詢問了起來。

  「一幅五百萬。三幅一共一千五。」

  我故意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一幅五百萬?你太貪心了吧!」

  周靜宜斜著眼睛白了我一眼道:「這畫可是春秋戰國時期的,五百萬我還嫌
賣便宜了。馬王堆那幅你拿五百萬買試試?連個角你都買不到!」

  「那是,那是……那幅是國寶,多少錢都買不來的。」我連連點頭。

  「這不就結了!馬王堆那幅是漢朝的,我這三幅可是春秋戰國的,要真論價
值,比那幅只高不低了。我哪裡貪心了?」周靜宜朝我露出了鄙視的表情。

  「你說的沒錯。」我賠了個笑臉。不過周靜宜提到的這個賣主我還不能確定
就是王烈,隨即便又問起了另一個買主的情況:「那還有個買主怎麼說的?」

  「這第二個買主對我開的價格倒是沒意見。但提出了交易的條件,那就是必
須和我本人當面交易。你也知道,做這些買賣的,那都和賀老大他們一樣是黑道
上的人。我委託昨天那個男人賣畫,原本就是想讓他出面去交易,我就只在後面
收錢的,可對方堅持一定要和我見面。我想著,要是他們買畫只是藉口,真正的
目的其實是想打其他的主意怎麼辦?甚至他們都有可能是警察,藉口買畫,然後
趁機抓人。所以了,我現在真的有些糾結。第一個那個本地買主只是希望我降價
,至於交易,他們倒不需要和我見面,只需要昨天那個男人帶著畫過去,他們就
可以直接把錢打進我指定的賬戶……」

  聽到這裡,我已經基本可以確定了。這第一個本地買家十有八九就是王烈了。

  不過我對周靜宜提到的第二個買家產生了一定的興趣。正如周靜宜所擔心的
,他們的目的究竟是畫,還是另有打算,這點確實很值得懷疑。畢竟,要是對方
和王烈一樣,單純的只是想得到那三幅帛畫的話,確實沒必要提出和賣主當面交
易的這個條件。

  「嗯……這種買賣,終究是見不得光的。所以,錢多錢少姑且不論,安全才
是第一位的。」我畢竟承擔著王烈給我的私人委託。所以,便藉著周靜宜要我幫
忙參謀的機會,不聲不響的開始有意識的誘導起了周靜宜。

  「那你的意思是,建議我和第一個買家交易了?可他嫌我賣的貴了,要交易
的話,我就只有降價。關鍵是,我該降多少?」周靜宜伸手托住了自己的下頜,
她顯然沒有注意到我之前的話語當中存在了誘導的成份,此刻便將精力轉移到了
帛畫的價格方面去了。

  「他有告訴過你他能夠接受的心理價位沒有?」我趁熱打鐵,繼續將周靜宜
的思路向降低價格這個方向轉移。

  「說了,可他殺價殺的太狠了。每幅畫要我減少40%,也就是說三百萬一
幅。這個價格我真很難接受。畢竟,為了這三幅畫,我連命差點都搭在那個鬼地
方了。」周靜宜一邊思考,一邊喃喃自語般的向我說明著。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在心裡面對昨天出現在賓館裡的那個男人暗自咒罵。那
個男人太狠了,睡了周靜宜不說,居然還想著利用這筆交易自己再吃一嘴。因為
王烈明確的向我說明了他的心理價位是在五百萬的基礎上打八折!也就是說,王
烈願意給出的真實價格是每幅四百萬。周靜宜找的這個中間人擺明了藉交易雙方
信息不對等的疏漏想要私吞三百萬的交易款了。

  知道這些,我卻不能在周靜宜面前當面指出。因為要是我說了,周靜宜立刻
便會知道我是王烈找來的托。到時她還願不願意繼續和王烈交易,都很難說了。

  想到這裡,我有些後悔了,要一說到這個話題的時候,我就直接坦白我受人
之託的話,反倒不會有我現在心中的顧忌了。好在還有補救的餘地,所以我決定
進行戰術迂迴,以旁敲側擊的方式來提醒周靜宜,別讓她被那個中間人給耍了。

  「三百萬啊?這價格確實少了點。不過我覺得這應該不是他真正能接受的最
高上限。交易麼,就是討價還價。他既然能一甩上千萬出來買畫,證明他很有錢
。我覺得,在這個基礎上咱們還能繼續把價格往上抬。對了,你說這個買主就是
本地人?知道多少他的具體信息麼?」我謹慎的說道。

  「嗯,詳細的肯定沒有了。因為對方也不是自己親自聯繫的,同樣安排的是
中介出面。不過那邊中介倒是透露了一些買主信息。這個本地買主似乎是個放水
的。透露這個信息估計也是為了讓我確認他有足夠的資金來交易。」周靜宜說到
這裡頓了一頓似乎在思考著什麼,接著突然開口道:「你說再和他商量提高價格
?我看還是算了吧,他既然把價格壓的那麼低,就算有錢,恐怕也不會在這方面
投入更多的資金了。在三百萬的基礎上他還能多出多少?」

  聽到周靜宜忽然這樣說,我連忙出言強調起來:「可是和這個人交易安全啊
!你不用出面,讓那個中間人帶著東西過去,然後你就可以等著收錢了。」

  周靜宜站了起來,低著頭,眉頭緊鎖,最後斬釘截鐵的說道:「不行,費了
那麼大功夫才弄到的,我才不要就這樣給賤賣了。富貴險中求!我決定了,還是
和另一個買主交易。就算冒點風險也不算什麼。」說完扭過頭來朝我笑了笑說:
「只要見面交易的時候,你願意幫我,估計就沒有大問題了。」

  我萬萬沒想到周靜宜的思維轉變之迅速,完全沒有任何的徵兆。一時間都忘
記了開口說話,只是愣愣的望著她。過了半天,我才反應過來,「你、你是讓我
陪著你一塊去現場交易?」

  「你說的沒錯!就是讓你給我當保鏢!交易完成,我給你十萬。另外……」

  周靜宜一邊說,一邊彎下腰,把臉湊到了我的面前,露出了嫵媚的笑容,同
時把手伸到了我胸口,食指在我赤裸的胸前輕輕的畫著圓圈。

  「我還會支付其他的報酬,保證比今天還更讓你快活。我答應過的事一定會
辦到,現在我不就兌現了我對你的承諾了麼?」

  「什、什麼?」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連連眨眼。

  「忘記了?我答應過你的,每期專欄完成,我都會陪你開一次房。現在這一
期還沒弄出來,但你確實按照我的建議跑了一趟坑道,碰上了那種意外。資料丟
了責任也不在你了,所以今天我還是依照我的承諾讓你痛痛快快的爽一次了。」
周靜宜彷彿滿不在乎般的說著。

  「你是說,今天這次就是你支付的這期專欄的特殊報酬?」我苦笑著確認道。

  直到剛才為止,我都還認為這次和她跑進旅館,完全是純粹的激情碰撞呢。
卻不曾想,眼前這個女人一句話便將其歸入了我和她交易的範疇之內。

  「那可不?我的身價很貴的,想和我睡覺的男人多了去了。我要有事沒事想
到了就和人跑去開房,那我的報酬也就不值錢了。」周靜宜側過身子,一屁股坐
到了我的腿上,伸手勾住了我的脖頸,一雙媚眼滿是挑逗的意味。「現在呢,我
答應你的特殊報酬也支付了,跟著我就把路姨給我的資料給你,編輯部這期專欄
的事情就拜託你盡快搞定了。」

  我聽到她這樣說,差點沒被她氣死。「可我之前向你要資料,你打死都不給
我,你究竟想我怎麼樣?」

  「我只是想讓你弄清楚一件事,你喜歡我或者不喜歡是你自己的問題。我不
想你在和我合作的時候帶著情緒。你說的沒錯,我是契約主義者。我從來都認為
,人和人之間的一切關聯其實都是一張一張的契約和合同而已。父母和子女是彼
此的贍養契約、夫妻的結婚證是彼此性愛和生活的獨占契約、朋友之間是信任契
約、同事之間是協作契約。既然結成了契約,就請嚴格的按照契約規定的內容辦
事。除此之外,最好不要夾雜太多其他無關的東西在裡面。這會嚴重影響契約的
履行過程和效率。之前你向我要資料,可你什麼態度?你那個樣子,你覺得我能
放心的把資料交給你麼?就算你拿到了資料,你能以最佳的狀態投入到專欄的編
輯工作中去麼?你要把專欄弄的亂七八糟,我這邊怎麼跟公司交代?」周靜宜說
著說著從我的腿上站了起來,走到沙發邊,從手提包裡拿出了一塊U盤,隨意的
拋到了床上。

  我探出身子,默默的將U盤裝進了衣服口袋。周靜宜的這番話可謂自私冷血
到了極點,但我卻沒有對此加以任何的駁斥。因為在某些方面,我其實和她持有
類似的看法,比如我認為人性本惡,因此人的行為需要各種法律和規章制度加以
約束和規範。所以,儘管她說的全是一些歪理,但此刻的我卻不願意為了反對而
反對。

  確認資料到手後,我平靜的開了口:「專欄我會立刻搞定,這點你就不必擔
心什麼了!不是為了你,而是我自己也需要給主任那邊一個交代。不過你剛才說
的讓我陪你去現場交易當保鏢之類的,還是你自己去。我可不想到時候被警察抓
住,把我當成了你倒買文物的同夥。」

  既然周靜宜此刻向我確認了我和她之間就是單純的合作關係,我也就不介意
同樣的將自己自私的一面在她跟前暴露出來了。一方面,她為了錢堅持要和另一
個買家交易,這讓我無法完成王烈的託付。另一方面則也就是我所說的理由,要
真是警方設下的陷阱,我要出現在現場的話,那真是跳進黃河裡也洗不清了。

  「你不想冒險的話也可以,跟你弟說一聲,讓他安排一兩個人跟著我一塊的
話,我也會認為你履行了我保鏢的工作,答應你的報酬同樣照付。」周靜宜聽到
我拒絕了她的僱傭後一點也不生氣,而是隨即提出了另一個方法。

  見到周靜宜忽然提到我弟,我不覺有些意外,我沒想到她打主意居然都打到
嚴光頭上了。

  「看著我幹嘛?老實說吧,你這弟弟名氣可真不小。認識你之前,我就听說
過他了,染坊街的嚴二爺,大名鼎鼎呢!認識你之後,你居然都從來沒跟我提過
這事。要不是在裡頭碰上了強子,我都不明白嚴二爺為什麼叫二爺了?原來是因
為你,你是老大,所以他就只能被人喊成二爺了。」周靜宜靠在沙發邊,笑嘻嘻
的說道。

  看著周靜宜此刻近乎於輕佻的語言和態度,我忍不住皺了皺眉。

  「只要來的不是警察,有嚴二爺的人幫忙照著,就算和我交易的那個買主想
打什麼歪主意,恐怕也得考慮考慮在這城裡面得罪嚴二爺的後果。所以,我的個
人安全應該也能夠得到保障。你覺得這樣如何?」周靜宜兩眼放光,彷彿只要我
答應了她此刻的請求,很快便能從買主哪裡收到巨額貨款一般。

  我剛打算一口回絕,但轉念想了一下後,終於還是緩緩的點了點頭。倒不是
我貪圖那十萬塊錢或者一次和周靜宜開房的機會,而是我想到她終究是一個女人
,要真的在交易過程中讓人給坑了,我實在是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另外還有就是
,王烈對那三幅帛畫是志在必得的。安排嚴光的人跟著周靜宜,我也就能在交易
前後隨時掌握帛畫的具體行踪,然後把消息提供給王烈。至於王烈用何種手段或
者方式去獲取,那是王烈的事。我對王烈,總算也能有個交代。

  見到我點頭,周靜宜露出了滿意的表情,開口說道:「上次叫你給我個銀行
卡號,你到現在都沒發給我。現在這會你總該有時間了吧,我拿了立刻給你把錢
轉過去。」

  在王烈面前,我推辭了對方打算支付的佣金。此刻周靜宜這裡,我卻沒有同
她客氣。下一趟坑道,借用編輯部的那部相機算是徹底完蛋了,這筆損失,歸根
到底我得算到周靜宜的頭上了。此刻她要給我錢,我收得理所當然。

  確認周靜宜收到了我發過去的卡號信息後,我從床上起來開始穿衣服。因為
此刻已經接近中午了。我想著立刻趕回編輯部以最快的速度把這期專欄內容給搞
定後還要接著去陽光百貨樓上去替換王烈。所以,時間對我而言,是比較緊張的。

  周靜宜卻似乎沒有打算離開賓館的樣子。見到我起身,她反倒用手擋在嘴前
打了個哈欠,然後一個人悉悉索索的爬到了房間內另一張未曾使用過的床上,鑽
進了被子裡面。

  我穿好衣服後,對她此刻的舉動有些意外。「怎麼?你打算繼續在這裡休息
?」

  周靜宜用被子把全身包裹的跟粽子一樣,只把一個腦袋露在了外面,見我詢
問,懶洋洋的回答著:「嗯,專欄你說你負責搞定了,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昨天晚上淨想著交易的事情了,沒睡好,現在剛好補瞌睡了。」

  我隨即一言不發的從房間內離開,跟著走到了大街上。此刻的我已經沒有了
之前對周靜宜的那種怨恨。彼此之間的關係都已經攤開說了,我的心情也平復了
下來。她就是那種女人,現在的社會又都是這個樣子,我還能對她的行為指責些
什麼?

  她說的沒錯,與其我這邊一廂情願的幻想某些不切實際的念頭,還不如按照
她說的那樣,把彼此的關係定義為單純的合作關係來的真實。她利用我來實現她
個人事業以及金錢上的追求;我又何嘗不能利用她來滿足我自己對經濟和生理方
面的需求呢?想明白了這些,我搖了搖頭,自嘲般的笑了笑。

  剛剛覺得心理舒服了一些,確又感覺到了手機的震動。我拿出手機,注意到
手機的電量剩餘不多了,想著趕緊趕回編輯部用留在那裡的備用充電器充電。同
時翻看著剛收到的短信。看清短信內容後,我停下了腳步……

  短信又是周靜宜發過來的。

  「原來你不喜歡我和其他男人上床啊?之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將來如
你所願就是了……」

  「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意思?」我呆呆的望著手機屏幕,弄不清她此刻發來
這條短信的目的。要知道我剛剛好不容易才從心理方面理順了和她的關係,現在
這麼一條短信過來,弄的我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內心又禁不住的騷動了起來。

  過了良久,我對自己提醒道:「難道這個女人覺得玩弄我很有意思,居然玩
弄上癮了?算了,王烈說的對,很多事情一碼歸一碼。她愛怎麼弄是她的事,我
只要做好我自己的事情,履行和她之間的合作契約就可以了,沒必要再想東想西
的!編輯部,還有那個白衣女人……我身邊一大堆事情還需要處理呢。」

  我攔下了路邊的出租車,朝著編輯部飛馳而去。

  見我出現在編輯部,主任大人便如同見到了救星一般,眼巴巴的望著我。我
理解他老人家此刻的心情,所以在他的注視下,立刻取出U盤,開始了專欄項目
的選編工作。

  畢竟是專業地理雜誌人員採編的資料,即便是被放棄選用的內容也都具備了
極高的專業水準,從文字編寫,到照片採集。我需要做的,僅僅只是考慮圖片和
文字的搭配而已了。只花了半個小時左右,我便趕在正午午飯時間前,完成了專
欄頁面的選材和基本設計工作。

  把頁面樣本交給了責任編輯後,主任心滿意足的離開了編輯部回家吃飯。我
則和往日一樣,讓其他工作人員幫我定了盒飯。我打算吃完了盒飯,等手機充電
完畢,便立刻趕去和王烈交接。畢竟,我自認為對白衣女人,我需要承擔更多的
責任,讓王烈替我在那邊守太久,終究不合適。

  盒飯送來了後,我才刨了幾口,便忽然見到一個身穿警服的身影出現在了編
輯部的大門口。抬頭一看,竟然是吳仲軍。

  對於吳仲軍此刻出現在編輯部,我有些意外。而他看見我後,便立刻朝我直
接走了過來。到我身邊後,也不說話,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就把我朝過道上拉。

  我慌慌張張的把盒飯朝桌子上一放,嘴裡嚷嚷起來:「老吳、老吳……你這
幹嘛啊?我正吃飯呢?」

  吳仲軍側過頭,表情嚴肅的說道:「一會再吃,我現在有問題要你給我解釋
一下!」

  見到吳仲軍此刻的態度,我產生了不好的感覺,但還是只有任由他把我拽到
了過道盡頭靠窗的僻靜所在。

  「我說老排長,你這是怎麼啦?急衝衝的過來,招呼也不事先給我打一個,
見了面就拉拉扯扯的。出了啥事啊?」

  自從從賀安堂哪裡知道了吳仲軍和我們這幫戰友的關係後,我也就跟著賀安
堂一塊改口稱呼起了吳仲軍「老排長」。他在老盧的案子還有嚴光的事情上幫了
我許多忙,這樣稱呼,一是尊敬,二也顯的親熱。

  「你老實跟我說,你小子昨天晚上是不是跑李子坪去了?」吳仲軍在確認周
圍沒人的情況下立刻向我追問了起來。

  聽到吳仲軍問起這個,我立刻睜大了眼睛,驚訝的望著他道:「你、你怎麼
知道的?」

  吳仲軍見我承認了,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我手臂上!

  「你跑哪裡去幹什麼?那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地的。你老實告訴我,你去
那幹嘛了?」

  「我、我、我……」

  面對吳仲軍的這個問題,我居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難道我能對他說,那地
方出了殭屍和一堆怪事,我被王烈喊過去幫忙敲怪物練級去了?這事情就算我老
實對他說了,他肯定也不信。更何況這事情,壓根就不方便讓人知道的。

  見到我無言以對的樣子,吳仲軍一跺腳,伸手指著我的鼻子道:「嚴平、嚴
平!你什麼神經病犯了,跑那裡去做什麼啊?你知不知道,你小子攤上大事了!」

               (待續)

[ 本帖最後由 enigma69 於 2015-9-11 11:52 編輯 ]
2015-9-11 00:3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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紋面(48~51) 作者:漂泊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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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紋面       

作者:漂泊旅人
2015年9月17日

               第四十八章

  聽著吳仲軍說的嚴重,我這心裡頭也緊張了起來。

  接觸了一段時間後,我這位老排長的性格脾氣我如今也多少瞭解了一些。當
初我在賓館揍人,他也不認為算什麼大事。此刻從他那幅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來看,
恐怕這次他提到的情況應該相當嚴重了。

  「你跟我說實話,周家村墳地被挖,屍體被盜的事情,你是不是參與了?」
吳仲軍漲紅了臉,厲聲喝問道。

  「你、你……我說老排長,我嚴平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麼?我怎麼會
去做那種事?我要想賺錢,搶劫、殺人這些我沒准真會幹。盜屍這種事情?你覺
得我可能去做麼?」聽到吳仲軍居然把我和周家村盜屍那事情牽連到一塊去了。
我心裡頭覺得那個冤啊!忙不迭的就辯解了起來。

  「你還跟我扯謊!你知不知道,現在我們那邊掌握的證據一大半都沖著你來
了!刑偵大隊那邊畫出了嫌疑人的特徵圖。我一看那圖就認出是你了!其他人不
認識你,現在正準備著依著圖全城排查呢。我想著你怎麼也是和我一個部隊裡出
來的,這才私下裡趕著過來找你!盜屍這種事,你一個人也做不來,你趕緊把你
的同夥交代出來。這樣我才有辦法在局子裡替你說的上話。」吳仲軍顯然已經認
定我參與了周家村的盜屍,一副苦口婆心的態度。

  我伸出手指,指了指上面,跟著又指了指下面,「天地良心!老排長,要我
嚴平跑去盜過什麼屍體!我他媽的天打五雷轟!祖宗八輩都被人挫骨揚灰,百世
不得超生!」

  見我說惡毒,吳仲軍呆住了。估計他思考了一陣後,想到了我平時的為人,
對我的懷疑終於開始動搖了。

  「那你倒是告訴我,你昨天傍晚跑李子坪服務區幹什麼事去了啊?那地方連
個住宿的地都沒有,有的話,我他媽的還能認為你是勾了別人的老婆,覺得那裡
清靜,溜到那邊去開房偷情去了。可那地方,什麼都沒有!你去哪能幹什麼?你
知道麼?昨天我們的人巡山,和幾個嫌疑人撞上了。天黑路滑,楞是沒追上。最
後沿著他們的行動痕跡追到了服務區。找到服務區的工作人員瞭解情況,那些個
工作人員中有人記得來的人在超市買過東西。就被請到了大隊那邊幫忙畫像,那
畫像一出來,我就看出來是你了。你小子現在總該給我個解釋和說法啊?」

  吳仲軍話說的齷齪,可卻抓住了要害。除了服務區的工作人員和途經那裡旅
客之外,正常情況下,確實不會有人專門朝李子坪服務區那邊跑。就算是去槐樹
崗那幾個自然村,本地人多數也都會選擇從正東方向的老路前往。

    現在「嫌疑人」確定是進了服務區,然後又從服務區那邊逃離,我作為那個
時間段出現在服務區的少數幾個人很自然便成為了員警的重點懷疑對象了。我聽
了吳仲軍的說明,肚子裡差點沒把王烈他們幾個人的祖宗八輩給罵死。逃跑跑的
一點都不專業,讓警察給釣上了尾巴。最後居然讓員警查到我身上來了。

  此刻的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吳仲軍說連嫌疑人的特徵畫像圖都畫出來了,
我要不設法在吳仲軍面前洗脫嫌疑,過不了多久,恐怕真的就會被當成盜屍嫌疑
犯給抓起來了。不過如何解釋,我卻需要認真斟酌了。一方面要能自圓其說,另
一方面,又需要回避一些吳仲軍根本不會相信的真相。想了片刻後,我很快有了
腹稿。

  「我去那地方,也是被別人喊過去的了。我一個朋友和荷塘村那邊三清觀裡
頭的道士認識。從哪個道士那邊聽說荷塘村村裡的家畜什麼的死了一大堆。我那
個朋友就懷疑那些家畜死亡是不是跟村子南邊的那個化工廠違規偷排廢氣有關。
他知道我過去幹過記者,喊我去,就是考慮我跟媒體那邊熟。要真發現化工廠違
規排放有毒氣體,他就打算讓我幫忙找人在媒體上把這事情給曝光……」

  吳仲軍忽然開口問道:「你是不是還找了個外國人一塊去?」

  我一聽,感情傑克弗雷德那傢伙的樣子也被別人記住了。但我眼珠子一轉,
立刻便有了說詞,「對、對。除了我之外,還有個外國人也過去了。不過我也是
第一次見到那個老外了,我朋友倒是給我介紹了一下,不過名字我沒記住。據說
是、是、好像是個什麼國際環保組織的成員了。去哪裡的目的和我一樣,也是去
調查化工廠有沒有違規排放這個事情的。和他們在服務區匯合也是因為那個老外
了,他不知道去荷塘村的老路,所以才安排在服務區匯合的!我那朋友多事,估
計想著要我這邊爆料沒啥效果的話,他還打算把這事情給捅到國外去……」

  吳仲軍聽的將信將疑,臉上的表情狐疑不定。皺著眉想了想後,接著開口問
道:「然後呢?你們去了荷塘村?調查的情況是什麼樣子的?」

  「荷塘村我們沒去,我們直接去了化工廠。在工廠外頭的半山腰呆了一陣子。
倒是沒抓著工廠那邊現場排放的證據。荒山野嶺的,我們也不想呆太久,想著之
後有的是時間再去找證據,所以商量了一下就回城裡來了。除了這些,我們真的
什麼也沒幹啊!」

  吳仲軍死死的盯著我的眼睛,似乎想從中判斷出我有沒有再他面前撒謊。我
呢,則坦然的和他對視。雖然我撒了謊。但我確實沒有做過盜屍這樣的行為,問
心無愧之下,倒真不畏懼對方的視線。

  意識到我此刻的神情坦然。吳仲軍對我的懷疑隨即消去了大半。

  他皺著眉歎了口氣對我說道:「嚴平啊,我是很願意相信你說的這些都是真
的了。但關鍵是我根本做不了主。所以,我估計很快刑偵大隊那邊的人就會找上
你的!不過既然你確實沒跑去幹盜屍的勾當。倒也不用害怕什麼,進去了,照實
交代就行了。你幹過記者,我們對付犯人的一些手段,你想必也知道的。我會找
熟人活動活動,爭取讓他們在審訊你的時候不要弄的太過火了。你不知道,現在
分局的那個趙副局長家裡,就是周家村出來的。周家村出了這事,他得給他老家
的鄉親一個交代啊!所以局裡上上下下對這案子格外重視,刑偵大隊那幫人的壓
力也很大了,因為這原因,我擔心他們難免會做出些出格的事情了。」

  聽到吳仲軍這樣說,我的臉跟著變成了苦瓜。看樣子,一旦被刑偵大隊的人
弄去,皮肉之苦似乎是免不了的了。但我卻也對那些員警恨不起來,因為從吳仲
軍的說法來看,人家也是認真在偵破這個案件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只能認了。跟著我便詢問吳仲軍道:「那需要
我主動去派出所交代情況不?」

  「別,你要主動跑過去了,一則我先過來找過你的事就露了。二則還坐實了
你的嫌疑!聽我的,你該幹啥幹啥!等著刑偵那邊的人過來主動找你就好!關鍵
是,進去了你得撐住。你只要真沒跑去挖過哪些墳墓偷過屍體,就算打死你,你
都別認!還有,這事情你得給嚴光打打預防針,你這兄弟的脾氣你應該知道。我
怕到時候你進去了,他幹出什麼事情來會弄到最後沒法收場的地步。」吳仲軍壓
低了聲音,開始向我交代起了一些需要注意的東西……

  吳仲軍離開後,我立刻跑回辦公桌,拿起電話在編輯找了個僻靜的位置,撥
通了王烈的號碼。

  電話一接通,我立刻便將吳仲軍過來給我通風報信的情況對王烈進行了說明。

  王烈那邊聽了,陷入了沉默,過了十多秒後,王烈應該是思考了一會後,方
才又在電話裡開了口,「我們並沒有做過挖墳盜屍的事情!就算員警找上門來,
我們也問心無愧了。不過就想你說的一樣,我們昨天碰上的那些事,就算告訴警
察,他們也不可能相信的。你編的那個說法不錯,我看可行!你給我電話的意思
我明白,要想坐實你的那套說詞,除了你之外,還需要找傑克弗雷德和我跟你統
一口徑了!」

  聽到王烈明白了我此刻和他聯繫的真實目的後,我鬆了一口氣!只要我和德
國佬還有王烈統一了口徑,加之我們並未做過盜屍的行為,員警拿不出任何直接
證據。就算我們三個都進去了,只要堅持著不被屈打成招,把這事情應付過去應
該是可能的。王烈跟著在電話那邊又說了現在的情況和他的打算。

  「傑克弗雷德淩晨和我們分開後就直接開車去南京了。他現在可能已經上了
去香港的班機。到香港後,他應該會跟我報平安,到時候,我會在電話裡把這事
情跟他說了。不過我這邊不適合出面充當你說詞裡那個喊你過去的朋友了。」

  「為什麼這麼說?叫我過去的本來不就是你麼?而且最後把員警引到服務區
難道不是你的責任?」我感覺王烈似乎是想置身事外,立刻就有些不淡定了。

  「沒錯,我考慮不周,沒想到那些員警那麼執著,跟丟了,還堅持順著我們
留下的痕跡追到了服務區。不過你想過沒有,我公開的身份是放貸款的!你覺得
這種職業的人會去關心化工廠排放有毒廢氣這樣的環保問題麼?」

  王烈這樣一說,我想了想,好像是那麼回事了,「那怎麼辦?要自圓其說的
話,除了德國佬之外,至少還需要找個表面上熱衷環保這類事情的第三人了。之
前認不認識我都不重要,只要到時候他能出面確認是他把我和德國佬叫過的去的,
我在老吳面前的說法才能成立啊。」

  「你說的我知道。剛才我其實就是在考慮替代我的合適人選。現在我已經想
好找什麼人幫忙了。你要發幾張你的照片過來給我了!因為我需要把你的照片給
他看,讓他記得你的樣子了。你是他臨時找去爆料新聞的,彼此的關係可以不用
太熟,但至少要相互知道對方的長相和基本情況了。他的照片和基本資料,我過
會發送給你。看過記住之後就刪。別給員警留下懷疑的空間。」

  我呼了一口氣,現在也只能按照王烈的安排來行事了。跟著王烈便又問起了
他拜託我和周靜宜協商的情況起來。看來王烈並未把員警追查到我頭上的這件事
看的太重,反倒是更關心周靜宜手上的三幅帛畫了。意識到這點後,我有些惱火,
但還是跟他說明了情況。

  「她嫌你出錢出少了。她自己找的那個中間人他媽的不是東西!把你給出的
價格又每幅畫給降了一百萬,擺明瞭想私吞這三百萬的差價。本來我還有機會再
勸勸她的,結果除了你之外,還有其他買家願意按她開出的原價購買。她當然就
決定把那畫賣給另外那個買家了。」

  「你說什麼?除了我之外,還有人想買那三幅畫?你確定?負責幫我聯繫的
那個朋友在這個行當裡消息非常廣了。我委託他聯繫的同時也讓他幫我打聽過本
地其他文物販子的情況。打聽的結果是本地真正願意交易的只有我一個啊!要不
然我也不會和她討價還價,想著節省點錢了。」王烈聽了明顯有些意外。

  「另外的那個買家應該不是我們本地的二道販子了。你難道還能不讓外面的
人跑這邊來買東西麼?不過我已經想好幫你留了一個後手了!那個買家堅持要和
周靜宜當面現場交易,周靜宜擔心她自己的人身安全,所以拜託我幫她找人充當
臨時保鏢了。我一會就會去處理這個事情。我打算找我弟手下的人出面去陪著她
現場交易。到時候讓他們把交易的具體時間和地點通知你。知道了這些資訊,以
你的本事,應該能自己搞定吧?」

  王烈聽了我的解釋後,在電話中回應道:「這樣也行。那我就等著你安排了!
「掛掉了點話,我立刻整理好了辦公桌,離開了編輯部。跑到街上攔出租,等車
期間,我自拍了幾張照片,正面、側面、不同角度。拍完後,發送給了王烈的手
機。

  坐計程車接著趕到染坊街。

  發覺嚴光控制下的幾個娛樂場所內的馬仔和小弟比平日少了許多,意識到嚴
光和他手下的人此刻多數應該還在城內尋找失蹤的曹子軒後,我徑直跑到了洗浴
中心。嚴光帶著多數人出馬後,楊孟君應該還在。畢竟,這裡是他們這個團夥的
根據地,老大帶著大多數人外出了,作為二把手的楊孟君十有八九是會留在自己
的老窩裡頭坐鎮的。

  果不其然,一進洗浴中心的大廳,便看見楊孟君正在總台的位置和平日裡負
責這裡安全的幾個所謂的「領班」正在說話。

  我不打算耽誤時間,便徑直走了過去。楊孟君看見了我後,連忙將幾個「領
班」遣散後迎了上來。

  招呼過後,楊孟君便把我拉到大廳旁邊他們所謂的「辦公室」裡,又像訴苦、
又像責備般說了起來,「大哥啊!你說我該怎麼說你呢?昨天下午我不在,今天
早上回來一看,嚇了我一跳!兄弟們一下子少了一大半。問了才知道,是你讓二
爺帶著兄弟們出去找人去了。二爺那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說話做事都是說來
就來,帶人出去都沒跟我說一聲。他是你支使出去的,你好歹事先也的跟我提個
醒啊!現在幾個鋪面的人手都不足,我這正擔心有人會借這個機會跑來砸場子呢。」

  我笑了笑,拍了拍楊孟君的肩膀道:「難為你了。不過現在我可能還需要你
繼續抽調人手幫我個忙了。」

  楊孟君一聽,苦笑了起來,「啥?大哥你還要從我這抽人啊?」

  「只需要兩個人就夠了!而且不是白乾,事情完了,我給報酬。」

  聽到我只要兩個人,楊孟君為難的表情舒緩了開來,「要只兩個兄弟的話,
我這邊還能喊到人了。具體什麼事啊?你居然還打算給錢?你的事情,就是我們
兄弟的事情。用的著麼?」

  「要是替我辦私事,我當然不會和你客氣了。不過現在我找人是要他們去給
其他的人當一回臨時保鏢了!所以,這活兒不能白乾,必須的給錢了。」我進一
步向楊孟君解釋了起來。

  「是這樣的!我認識一個女人,這女人最近弄到了幾件古董文物,想要出手
了。買家也聯繫好了。不過對方堅持要當面現場交易。你知道的,女人麼!膽子
總是比較小的,所以她擔心交易的時候,會被對方給坑了。所以就跑來找我。這
種違法的事情,我是不想直接摻和進去的。但朋友一場,總還是需要替她的人身
安全考慮的。所以,我就想著讓你安排兩個兄弟陪著她走一趟了。」

  「原來是這樣啊!那沒問題,對了,需要過去的人帶傢伙麼?」楊孟君此刻
提到的「傢伙」是指槍支之類的武器了。對於他們這些人而言,隨身攜帶刀具之
類兇器早成了習慣。只有槍支這些東西,才屬於平時不使用,關鍵時刻才會動用
的物品。

  我想到王烈沒准會在交易的時候動手搶畫,便搖了搖頭道:「我想應該沒必
要吧。以阿光的名頭,買主要知道陪著過去的是他的人,想必也不敢輕易的玩什
麼花樣。」

  「嗯,說的也是。」楊孟君點了點頭,對自己團夥在這座城市的「威懾力」
表示出了一定的自信。

  跟著楊孟君離開房間,沒過多久,便又帶了兩個馬仔回到了房間。

  「大哥,他們兩個你應該見過的。你覺得他們合適不?」

  我抬頭一看,跟著便朝兩人笑了起來。楊孟君確實很會辦事,他現在找來的
正好就是上次我住院的時候,在醫院看護我的那兩個傢伙了。我記得一個和我同
姓,叫嚴曉康,另一個則叫張忠懷。

    當時還和我在醫院後街的砂鍋菜館一塊吃過飯……見到他們兩個,我忽然又
想起了那個在醫院巷子裡跟蹤我的那個年輕女子。不過我很快把那個事情給拋到
了一邊,向他們說明起了這次找他們來的具體原因。

  「原來是種事情啊?沒問題啊!嚴哥你就放心吧,我們兩個跟著去,肯定會
保證你這個女朋友的安全了。」

  嚴曉康和張忠懷兩人明白了兩人這次的工作後,當即拍著胸脯在我面前把這
事情給應承了下來。我跟著給他們兩人還有楊孟君各自遞了一根香煙。這兩個人
曾經在醫院後巷配合我一塊對付跟蹤的年輕女子,從當時的情況來看,都是機靈
人。這次讓他們去保護周靜宜,我還是比較放心的。

  不過我接下來交代他們的事情,則讓他們還有楊孟君都感覺到了意外。

  「保證那個女人的人身安全是一個方面,我還需要你們兩個做另一件事了。
那就是陪著那個女人去交易的同時,將交易的時間和地點通知給我另一個朋友知
道。」

  聽到我這個話,兩人立刻面面相覷起來。顯然不明白我讓他們這樣做的目的
是什麼了。而一旁的楊孟君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既然請他們幫忙辦事,我也不打算隱瞞他們什麼。所以跟著便又說明了具體
原因。「我這個朋友原本也打算買下那個女人手裡東西的。不過價錢沒談攏,所
以就談崩了。但他對那東西志在必得了。我夾在他和那個女人中間有點難辦。畢
竟我兩邊都不想得罪了。所以,我答應那個朋友,讓你們把具體交易的時間和地
點通知給他了。讓他自己想辦法去拿他想要的東西。」

  楊孟君和另外兩人彼此相互看了看後,都露出了為難的表情。楊孟君開口說
道:「大哥,我這做弟弟說句不中聽的話!這事情你可就做的不地道了!你這擺
明瞭是想讓你那個朋友去黑吃黑啊!我們道上混的,最忌諱的就是這種兩面三刀
了。說難聽點,你是在坑那個女人啊!不行,這種事情我們可不能做……哪有一
面保護人家,一面又和其他人合起火來陰人的呢?」

  聽到楊孟君如此說,我私底下對他又高看了幾分。沒想到這傢伙居然還挺有
原則。嚴光能得到他的幫助,確實是走了狗屎運!

  對於嚴光他們的一些江湖規矩,我其實早都有所瞭解。此刻我既然進行了這
樣的安排,自然也就想好了足夠的理由可以說服他們。

  「你們沒明白我的意思了!我可沒打算讓我的朋友去占另一個朋友的便宜,
黑吃黑了!我的計畫是,讓我這個朋友在那個女人同那個買家完成交易後,從買
家那裡去拿他想要的東西了。你們要做的就是保護那個女人,確保她完成整個交
易,然後就保護她離開交易現場。接下來,我那個朋友會如何從買家那裡得到他
要的東西,和你們沒有任何的關係。至始至終,你們不會做任何對不起那個女人
的事情的!」

  或者,我的這個解釋有些繞口。現場的三個人思考了半天之後,方才真正明
白了我的意思。楊孟君理解後連連點頭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我們保護女
人完成交易過程,女人拿到錢後,安全帶著她離開。我們離開之後,你另一個朋
友才會對那個買家下手。之後的事情就和我們,還有需要保護的女人沒有任何關
系了。嗯,你這樣說的話,倒確實不違反我們道上的規矩了。因為我們並沒有出
賣自己的雇主了。這樣說的話,那成!這活可以幹!」

我見楊孟君和嚴、張兩人
都點頭同意後。便向嚴、張兩人要了聯繫電話,跟著,編輯短信,將兩人的電話
號碼發給了周靜宜。跟著編輯短信對周靜宜進行了說明,「這兩個號碼是保護去
你現場交易保鏢的電話號碼。什麼時候交易,你提前和他們聯繫!」

  發完了短信,我接著把王烈的電話號碼告之了嚴、張兩人,交代他們,等周
靜宜通知他們什麼時候參與交易後,再與王烈聯繫具體的資訊傳遞方式和方法。

  處理完了這件事,離開前,我想到了吳仲軍的囑託,隨即給楊孟君交代了兩
句,「公安那邊因為一個案子,懷疑上我了。估計我有可能會被他們帶走協助調
查。這事情你到時候給阿光說一聲!跟他說清楚,是協助調查,叫他安心,別有
事沒事就喊打喊殺的。真要有什麼情況需要他出面了,我會設法遞消息給你們的。」
說完了這些,我隨即離開了染坊街。

  在街上,我撥打了王烈的電話。將我的安排告之了王烈。

  「我明白了,你是希望我不要直接從周靜宜手裡搶東西,而是從哪個買家那
裡搶是麼?呵呵……你倒是打的如意算盤。她拿錢,我拿貨!你兩邊不得罪啊!
也行啊……反正我只是要畫,從誰手裡搶都一樣了。你既然願意讓周靜宜做成這
筆交易,那也由著你了。」

  聽到王烈答應,我放心了。雖然如此一來,哪個買家很可能會落得貨、財兩
空的境地。不過想到從事文物非法買賣的傢伙估計也不是什麼好人後,我立刻覺
得心安理得起來。而且對自己這個安排產生了些許得意的念頭。

  電話那邊的王烈自然不知道我此刻沾沾自喜的那種心理。而是跟著在電話裡
通知了我其他的事情,「具體和你對口供的人選我已經找到了,這邊馬上就把照
片和資料發給你。你看了,記住之後就把資料刪除。別將來給員警留下口實。另
外,如果其他事情都處理完了,你最好早點過來替換我了。她已經醒了,不過看
見我就跟看見鬼一樣,嚇的全身哆嗦。弄的我根本就不敢接近她。不過還好,你
說她是吃貨倒真沒說錯。我這邊從速食店要了幾份套餐。她吃東西時注意力全集
中到吃的方面去了。我因此還能在房間裡和她共處一室了。不過我不可能不停的
買吃的來分散她的精力了。從她醒過來到現在,這才半個多小時啊……她已經幹
掉三份套餐了。那套餐你該清楚的,一份就足夠一家三口吃飽的了。我都不知道,
這些東西她吃下去都倒哪裡去了?」

  王烈如此說,我禁不住啞然失笑起來。不過也在慶倖,事先給王烈支了招,
讓他用食品來應付白衣女子。否則的話,以白衣女子對他的那種恐懼,他一個人
留在哪裡誰知道白衣女子會做出何種異常的反應了。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開口調侃起他來,「她願意吃,你就買給她吃好了。你
那麼有錢,還擔心她把你給吃窮了?」

  「你還別說!就她這吃法……我還真擔心她把我給吃窮了!現在經濟不景氣,
地主家也沒餘糧啊!要不然我何必想著和那個周靜宜討價還價!直接原價把畫拿
過來不就結了。還要弄的和現在一樣,節外生枝!好了,我這邊用吃的把她安撫
住了。你儘快過來了。對了,我剛才給韓哲通過話了,讓他過來試著和這個女人
用文字交流。你們兩個誰先到,我就和誰交班。完了,我還的去找葉桐,他消息
廣,正在查昨天夜裡李子坪那些傢伙的動向!他媽的……居然敢打老子的主意,
還半路伏擊小葉子!既然他們敢到我的地盤上鬧事,要不給他們點厲害瞧瞧,我
還怎麼在這行當裡混啊……」

  聽到這裡,我對王烈的認識有了進一步的提高。平時看他一副冷酷的摸樣,
沒想到這傢伙其實還是有點幽默細胞的。

  掛了電話,沒兩分鐘。便收到了王烈發來的幾張圖片。圖片中有和我對口供
物件的照片,還有個人簡介以及電話號碼。一看之下,居然是我認識的人。

  照片上的人叫秦沛,本市的民營企業家。平日裡便熱衷於環保以及各類慈善
事業。我當初作為新聞記者,對他並不陌生了。甚至還曾經直接採訪過他。見到
王烈找來的人居然是他後,我不禁對王烈周全的考慮感到了幾分滿意。

  這個秦沛一直被本地市委市政府視為「刺頭」。在城市規劃和民生等問題方
面多次公開和地方政府唱反調。當年李子坪那邊的化工廠上馬,他便是反對的最
為激烈的人之一。但偏偏政府機關長期以來拿他有些無可奈何。原因有二、此人
有背景,標準紅三代,祖父為革命烈士。

    解放前曾是我黨在本地的地下黨主要負責人之一,後因叛徒出賣被捕入獄,
在獄中堅貞不屈,最終犧牲。為現政權的建立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還有便是此人
現在身具市政協委員的身份。所以,儘管這些年來,他曾經多次公開批評本地黨
委和政府的種種舉措和政策,但卻無人敢於對他的批評和指責做出反擊。

    當然,這其中最重要的關鍵是,其祖父當年同另一名叫做江上青的烈士有工
作往來。就憑這一點,若非高級別的部門和機構,任誰也不敢真正去找他的麻煩
了。

  而此刻,王烈把他弄出來替我圓謊倒真是找對了人。從他以往的行為來看,
插手曝光化工廠排汙這樣的事,他是真能幹出來的。公安那邊即使找他對證,也
不敢像對待一般民眾一樣,直接弄到公安局裡去審訊。他只需要確認曾聯繫我試
圖曝光排汙事件,我在吳仲軍面前臨時編造的藉口便可以成立了。

  雖然我早對秦沛的情況有所瞭解。但此刻還是再一次認真的記憶下了對方的
相貌、資料和聯繫電話。確認記住了,便立刻刪除了王烈發來的圖片,同時也刪
掉了之前全部的通話和短信記錄。

  忙完了這些,我原本打算就立刻趕往陽光百貨哪裡和王烈交接。結果一抬頭
發覺自己正好站在一處女式服裝店的門口。我忽然想起白衣女子現在都還穿著她
從地宮當中帶出的那套衣服,那套白色服裝很明顯是古代的服飾。白衣女子若是
需要外出,那身衣服實在過於扎眼了一些。

  我隨即轉身進了服裝店。當記者那會,我的眼力和觀察力多少練就了出來。
大體能夠推測出白衣女子的身高和體型。白衣女子的身高大約在1米70上下,
在女性當中算是比較高的了。根據現代的考古發現,古代漢人的平均身高比現代
人的身高總體而言是要高一些的,白衣女子要真是活了兩、三千年的「古代女性」,
有這樣的身高並不奇怪。

  憑藉著記憶,我快速挑選了兩套女裝、都是連衣裙類型的,因為我擔心其它
類型的女裝,白衣女子恐怕穿不習慣。另外,我還不得不在女性店員別有用心的
注視下,購買了女性的內衣褲。尺碼都是比較大的,雖然沒有真正看見過,但在
貼身接觸的過程中,我感覺白衣女人的胸部豐滿堅挺、臀部圓潤高翹。屬於標準
的「肉彈」身材,與周靜宜那個「尤物」完全有的一拼。

  提著購物袋從服裝店出來,我攔下了一輛計程車朝陽光百貨趕。陽光百貨門
口的街道因為人流量大,因此不方便停車。我最終在距離百貨公司門口百余米的
十字路口下車,跟著快步的朝著百貨大樓的入口處走去。

  距離入口只有十來米距離的時候,我猛的發覺到有人從我背後接近了過來。
我一回頭,來人直接伸手插入了我的肋下,跟著反手一擰。將我的手臂別到了背
後!對方手法嫺熟,顯然對這技巧輕車熟路。跟著三、四名男子從人群當中擠了
出來,一擁而上的將我死死的按到在了地面。

  「是員警……」我腦子裡清晰的反應了過來。因此,我放棄了抵抗,任由幾
名便衣將我反手銬住後,七手八腳的又將我從地面拖拽了起來。

  對我直接實施擒拿的員警面無表情的從身上掏出警官證在我面前亮了一下,
表明了身份。同時開口說道:「嚴平是吧?知道我們來抓你為什麼不?」

  我回答道:「不知道!」

  我必須這樣回答,因為要回答知道,一就坐實了警方對我的懷疑,二有可能
會暴露吳仲軍事先來找過我的事情。

  對於我的回答,眼前的員警不置可否。程式式的接著說道:「我們需要你回
去協助我們調查一起案件。所以,跟著我們走吧!」說完,我便被幾名員警簇擁
著,在眾多圍觀人群的注視下朝著停靠在不遠處的警車走去。我提著的購物袋等
等散落在地面。

  我忍不住抬頭望瞭望陽光百貨上層的住宅樓。一眼望去,我一下呆住了……

  從李子坪回來後,我發覺我的視力似乎比以往好了許多。很遠的地方,也能
看的非常的清晰。而此刻,我看見了陽光百貨十六層某個房間的落地窗。

  白衣女子整個人趴在了透明的玻璃上,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緊緊的盯著我!她
的身邊,王烈和韓哲似乎是為了制止她從窗戶那裡直接跳下來而從兩側死死的拽
住了她的手臂。

  王烈發覺我看見了他們後,表情嚴肅的向我微微點了點頭,其中含義不言而
喻。我勉強的向他還有白衣女子露出了一絲笑臉後,低下了頭。再看的話,很有
可能會引起員警的注意了。

  在低頭的瞬間,我忽然發覺白衣女子的眼角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縷晶瑩
……

               第四十九章

  低著頭,我被幾名員警推搡著鑽進了後車廂。車廂裡面坐了一名員警,我剛
剛在橫著的椅子上坐下,這名員警一拳就打到了我的臉上,我在猝不及防之下,
被對方打的眼冒金星。

  「再跑啊?再跑啊?媽拉個逼的!害的老子下山的時候崴了腳……」

  從對方此刻罵罵咧咧的言語當中,我大致判斷,眼前這個員警很可能參與昨
天夜裡的巡山,在追蹤王烈等人的過程中扭傷了腳,此刻對我突然動手,也在情
理當中。

  出手擒拿我的員警此刻也跟著鑽進了車廂內,見到我被毆打,隨即出聲制止
了那名員警想要繼續出手的打算。「別在這動手!外面的人都看著呢!回去了再
說!」說完,和另兩個一同進來的便衣將車廂門關閉。敲了敲駕駛室後面的玻璃,
駕駛人員立刻發動了車輛。

  我坐著,緩了緩神。想起了吳仲軍的囑託,最後放棄了出聲向眼前的員警抗
辯的權利。因為從吳仲軍此前向我透露出來的資訊來看,警方這次是真有些惱火
了。為了破案只怕會不擇手段,我要是不合時宜的還繼續在他們面前強調「人權」
之類的,只怕還會更遭罪。畢竟,當了那麼多年的記者,對於公安系統當中一些
見不得人的方式方法,我是清楚的。

  見到我保持了沉默,並未就挨揍產生過多的反應。擒拿我的員警看我的眼神
似乎順眼了一點。他掏出了香煙,自己點上吸了一口後,又將煙盒遞到了我的嘴
邊,開口問道:「抽煙麼?」

  在得到了我肯定的回答後,他抖了抖手,將一根香煙抖出了半截。我低頭將
煙含進了嘴裡。他拿出打火機,一邊幫我點上,一邊開口道:「你小子還算識相。
配合的話,也會少受些皮肉之苦了。到了地方,問你什麼?你老實說。最好別玩
什麼花樣!」

  對面動手毆打的我的員警聽到了這話顯得有些不開心,「唐隊,你跟他說個
屁啊!回去讓我整治他一下,媽的,昨天晚上就為了追他們,老子這腳……」

  聽到對方說到這裡,我必須要出聲了!「你們說什麼?什麼昨天晚上?我昨
天晚上什麼都沒幹啊?」

  不知聲,就等於默認了我昨天晚上被他們追蹤。所以無論如何,哪怕之後他
們立刻出手揍我,我都必須在這個時候開口喊冤了。過不其然,我剛出聲,毆打
我的那個傢伙站起來又朝我臉上狠狠的砸了一拳。我剛剛吸了一口的香煙也被打
掉了。被稱為「唐隊」的員警此刻保持了沉默,沒有再制止對方的行為。同車的
另兩人見狀也起身加入了毆打的行列。

  唐隊挪了挪身子,坐到了靠門的位置,沒有出手,只是悠閒的吞吐著嘴裡的
煙霧……

  市公安局距離陽光百貨並不遠,十來分鐘後,便開進了刑警隊的大院當中。
我被三名員警從車上拖拽了下來。

  總算車廂內狹小,三個員警在打我的時候有些束手束腳,使不上太大的力氣。
所有的打擊都尚在我的承受範圍之內。我因此勉強的硬撐了下來。

  下了車,院子裡立刻便有幾個員警圍了過來。我隱約看見唐隊拿著一張單子
簽字,一邊簽一邊說道:「今兒個運氣好,剛布控,這傢伙就撞到槍口上來了。
其他的兄弟們可以收隊了,別在外面呆太久,免得打草驚蛇!這傢伙直接送到審
訊室去,趙局要親自問他話。」說完,揮了揮手,便有新的員警圍過來,將我架
著拖進了市局大樓。

  來到三層後,我被拖進了一間房間當中,押解員警將我按在了一個椅子上。
椅子靠背從我反扣的手中穿過,我因此被固定。員警離開後,我抬頭大致觀察了
一下房間的陳設。與當初我在派出所接受那名叫做黃越的員警詢問時的陳設大體
相同,唯一變化的是,黃越詢問我時,我坐的位置和員警所做位置之間是空曠的。
而這裡,中間加了一道鐵柵欄……

  沒過幾分鐘,兩名身穿警服的人員進入了房間,在鐵柵欄另一方的桌子前坐
了下來。年輕一些的戴著眼睛,手上拿著表格和鋼筆。另一個從摸樣上看,極為
蒼老,滿臉皺紋。但卻生的格外威嚴,尤其是一雙眼睛,雖然一直眯著,但卻從
中露出一種攝人的光彩。

  注意到年長員警肩膀上掛著三級警監的警銜,我立刻意識到眼前的此人,便
是吳仲軍曾經跟我提起過的「趙副局長」了。

  本地公安局主管刑事偵查的副局長名叫趙勇毅!再此刻見到他之前,我對他
便已經有所耳聞了。如果說當地的公安民警當中還有拿的出手的人物的話,此人
便是唯一當之無愧的人選了!

  出身草根,沒有後臺、沒有背景!二十多年來屢破大案,靠著一身過硬的刑
偵本領,一步一個腳印的爬上了如今的位置。即便是吳仲軍那樣自認為有些本事,
而且心高氣傲的傢伙,談起這位,言語之中也流露出了口服心服的態度。

  趙勇毅坐定之後,並未開口說話。而是隔著鐵柵欄,雙手抱臂,靠在椅子平
靜的看著我。我努力支撐起了身體,抬起頭,不甘示弱的和他對視著。趙副局長
的目光深邃卻又犀利。便仿佛是一把銳利的剃刀一般,似乎要刺進我的腦海當中。
我則咬著牙,堅持著凝視著他的雙眼,我沒有挖過村民的墳墓,更沒有盜竊過屍
體,沒有做過犯罪的事情!我問心無愧。

  副局長不說話,旁邊戴著眼睛的年輕警官也就沒有開口。同樣陪在一邊,靜
靜的坐著等待。

  過了很長的時間,年輕警官終於忍不住拿出了手機,看了眼時間,皺起了眉
頭。側過臉又看了看趙勇毅,發現趙勇毅的姿勢和視線沒有任何的變化後,只得
喘了口氣繼續陪著。而不知道從何時起,審訊室的視窗邊開始出現了聚集的人群,
眾多員警如同看熱鬧一般在窗外探頭探腦起來……

  隱約中,我聽到了他們低聲的交談。

  「這都快兩個小時了……」

  「一直和趙局盯著看呢!這可不多見……以往那些個硬的,頂多支持一個小
時,然後就得朝其他地方瞅了……」

  「這說明這傢伙心頭沒鬼……上次那個,也和趙局瞪了兩個多小時。後來查
下來,和那個傢伙沒關係!」

  趙勇毅似乎覺得夠了,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姓名?」

  「嚴平。」我平靜的回答著。

  「出生年月?」

  「一九七X年三月」

  「職業?」

  「XX雜誌社副總編輯……」

  程式化的問答結束後,趙勇毅開門見山的問道:「昨天傍晚X點到夜裡X點,
你在什麼地方?」

  「李子坪」因為有目擊證人,我根本無從抵賴。

  「去哪裡做什麼?」趙勇毅的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

  「被朋友叫過去搜集證據,準備找媒體曝光!」

  聽到這裡,趙勇毅的表情方才稍稍起了一絲變化。或許他對我此刻說出的理
由感到了意外。

  「搜集什麼證據?曝光什麼?朋友是誰?」

  「化工廠偷排廢氣的證據,找我過去的人叫秦沛!」

  趙勇毅此刻猛的長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對我說出的秦沛這個名字產生了一定
的反應。他思索了片刻後,身子前傾,手肘支在了桌面。「好,你現在把昨天你
到李子坪的整個過程還有原因,詳細的都說出來……」

  窗外的天色已經徹底的黑暗了下來。

  趙勇毅面前桌子上的煙灰缸內插滿了煙頭。此刻的他閉著眼睛,靠在椅子的
靠背上,依舊一根接一根的在抽煙,而另一隻手則在桌面輕輕敲擊著。

  就在幾分鐘前,一名警官進到審訊室內在他耳邊彙報了一些情況。而這名警
官是更早一些的時候被他叫入審訊室內交代了某些任務後又出去的。此刻的他似
乎在考慮著某些問題。終於,他似乎做出了某個決定,開口朝門外喊道:「讓小
唐過來一下。」

  門外有人答應了,又過了數分鐘,在陽光百貨大樓外直接出手抓捕我的那個
人此刻換了一身警服出現在了審訊室內。

  趙勇毅站了起來,伸手指著我對他說道:「找地方把他關起來。對了,不要
和其他人關一塊兒,要單間。」

  姓唐的警官點了點頭,便準備打開鐵柵欄提人。趙勇毅想到了什麼後,又拍
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和其他兄弟都克制點。這傢伙當過記者,我不想我們局因
為濫用私刑什麼的上新聞,另外,叫食堂那邊辛苦一下,給昨晚上到今天值班的
兄弟們弄幾桌,加個餐。費用那邊我會和吳局打招呼的。」說到這裡,他看了看
我又加了一句,「別喝酒,另外給這傢伙也弄點吃的,具體的,你負責安排!」

  趙勇毅帶著人離開審訊室後。唐姓警官打開了鐵柵欄門,又招呼了兩名員警
進來,將我從審訊室內押了出來。或者是因為趙勇毅臨走時的話以及我曾經的記
者身份起了作用,押解過程中,幾個員警總算沒有再對我動手毆打了。

  姓唐的將我帶到了二樓的一件房間,房間內擺放著行軍床,角落裡則是抽水
馬桶和一個簡易的洗漱池。待我進入後,他關上了鐵柵欄。不過卻靠在柵欄門前
沒走。我轉身望著他,他朝我笑了笑,跟著居然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根香煙,將過
濾嘴朝向我。被抓後,我的錢包、鑰匙、手機、香煙這些都被他們一股腦搜走了。
此刻我的煙癮確實也發作了,顧不上什麼面子,張嘴將香煙含在了口中。

  姓唐的隔著柵欄門幫我點燃了香煙。開口說道:「之前對不住了。下頭的兄
弟昨天夜裡吃了大虧,心裡不痛快,出手狠了點。希望你別太在意了。」

  眼下這種情況,我哪裡還能真的和他較真,只是貪婪的吸著嘴裡的香煙,點
頭「嗯、嗯」的表示回應。

  姓唐的見狀隨意的點了點頭後又開口道:「你認識吳仲軍?」

  我隨即一愣,抬頭看著對方。姓唐的對我的反應似乎並不奇怪,開口解釋道:
「我和老吳在一個派出所呆過。他人比較耿直了,而且運氣不好,所以一直也沒
能進到刑警隊了。不過我很瞭解他。他之前告訴我了你是他戰友,還拜託我關照
一下你。所以你基本可以放心,車上那種情況應該不會再發生了。」

  我聽他這樣說,心裡稍稍安定了一些。說實話,車上那頓我雖然捱過來了。
但我自己心裡有數,假如照那樣子再給我來幾次,我只怕真的會捱不過把昨天夜
裡自己真實的經歷都給抖摟出來的。

  姓唐的見到我露出慶倖的表情後笑了笑,指了指靠近樓梯的房間道:「值班
的兄弟姓陶。我過去會交代他一下。你要抽煙,可以喊他給你。不過次數別太頻
繁,多了,他估計會煩。另外,對他要客氣。你看上去是聰明人,其他事情你自
己應該明白。」說完,轉身從門口離開了。

  我抽完了煙,將煙蒂吐到了馬桶內,然後坐到了行軍床上。思考著審訊時的
全部細節……確認沒有說錯話後,方才安心的坐倒了床上。我不知道姓唐的是故
意的還是疏忽了,他並未將我背在身後的手銬解開。好在我的身材還算標準,上
半身比下半身略短,因此在床上扭動了一陣後,終於把背著的手弄到了前面。接
著,我躺倒在了床上,閉上了眼睛恢復養神。

  「趙勇毅中途喊出去的那個員警應該是去聯繫秦沛以證實我的口供了!從那
個員警回來向他彙報的情況來看,秦沛那邊的答覆想必和我是一致的!畢竟秦沛
的身份擺在那裡,就算是趙勇毅,若是沒有充分的犯罪證據,也不敢把秦沛那樣
的人直接給抓到公安局裡來問話的。不過他們顯然不死心了……畢竟我現在是他
們找到的唯一線索。要沒有其他新的線索和發現,他們很難會輕易就把我放走的
……」

  想明白了這些,我只能強迫自己耐著性子在這裡等待下去了。又過了若干小
時,就在我躺在床上處於一種半睡眠狀態時,有人敲擊鐵柵欄的聲音將我吵醒了。

  我抬頭一看,唐警官手裡拿著一個部隊中常見的用來吃飯搪瓷缸站在了鐵門
口。在他身側,那名在車上最先動手毆打我的員警同樣換上了警服站在一邊。

  唐警官將搪瓷缸放到地上,推進了房間內,示意我過來拿。見我起身後,轉
身對毆打我的傢伙說道:「歐陽,你在這邊盯著一下了,他吃完了,把缸子給食
堂那邊還回去。趙局剛才喊我過去一趟。記住,別再動手。趙局已經提醒過了。」
說完,向我點了點頭後,再次轉身離去了。

  被稱為歐陽的員警鐵著臉,靠在柵欄邊,冷冷的盯著我。

  此人的態度我並不感覺意外。畢竟,他昨夜在追擊王烈等人的過程中扭傷了
腳,在他看來,我就是造成他受傷的罪魁禍首之一。給我甩臉色,也是人之常情
了。

  我端起了搪瓷缸,發覺裡面的飯菜還算豐盛,魚、肉、蛋和蔬菜各種都有一
些。吳仲軍的突然到來,中午的盒飯我就只吃了幾口,此刻我也感覺到了饑餓,
隨即朝著門口的歐陽笑了一笑,跟著便拿起插在食物上的筷子大口大口的吞咽了
起來。

  我善意示好的笑容顯然在這個叫歐陽的傢伙面前起到了反效果。他看著我的
眼神越發的不善了起來。嘴裡嘀咕著,「吃吧、吃吧……早吃完,早投胎!」

  對於他此刻明顯挑釁的言語,我來了個充耳不聞。不過跟著,樓梯那邊傳來
了腳步聲,一個身穿便裝的女人在一名員警的引導下走上了二樓。那名員警看見
了站在柵欄門外的歐陽後,對女人指了指歐陽所在的方向,然後開口喊道:「歐
陽,這有個人來找你。你自己接待一下,我忙其他的去了。」

  歐陽扭頭看見女子後,立刻露出了笑容。朝著女人招手道:「這邊。」

  樓梯口值班室內的陶姓員警聽到聲音從門內探出了半截身子,確認女子是歐
陽認識的熟人後,便又縮回了值班室。女人快步走到了歐陽的身邊,從兩人臉上
喜悅的表情來看,女子似乎應該是歐陽的女朋友。

  我一邊低頭吃飯,一邊斜著眼睛注意著門口兩人的舉動。歐陽先是和女人小
聲說了些什麼,跟著又指了指我。指完了,雙手便伸到了女人大腿內側和屁股上
肆意的撫摸了起來。我用眼角餘光觀察到了這點,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就算兩人是情侶,但此刻站在柵欄門外當著我這個「嫌疑人」的面直接親熱,
這也是非常不合時宜的。女人對歐陽的撫摸滿不在乎,只是小聲的嬉笑著。但我
卻發現,女子的注意力竟然沒有在歐陽的身上,相反,她的視線不斷透過柵欄的
縫隙,朝我掃來。

  我忍不住側過臉,朝著女子看了過去……

  女人一身勁爆的貼肉皮革裝,將身體的曲線充分的暴露了出來。連我也不得
不承認,這女人的身材真的非常惹火,屬於那種讓男人一看,便能產生生理反應
的類型。再抬頭看了女人的摸樣,雖然畫了妝,但從五官的分佈以及臉型來判斷,
也絕對是個美人了。尤其是那張有著紅潤嘴唇的小嘴,不由自主的便會讓人產生
某種非分之想。

  女人的手在歐陽的襠部摸索著,完全不在意我此刻的視線。見到我看她,女
人朝我笑了一笑,就在此刻,我忽然感覺女人的眼睛內似乎泛出了一絲綠色的光
芒……

  我連忙眨了眨眼,卻又見到女人扭過了臉和歐陽的臉貼到了一起彼此親昵著。

  我低著頭想著這或許是某種錯覺後,便又低著頭安心吃起了搪瓷缸的食物。

  總算女人和歐陽之間種種的親昵動作只限於撫摸和親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我吃完了搪瓷缸裡的東西,跟著放在地上推出了柵欄門。歐陽見我吃完,也終於
停止了和女人間的親昵,彎腰拾起了搪瓷缸,摟著女人的腰肢,從柵欄門前離去
了。

  我接著又一次躺到了行軍床上,閉著眼睛開始打盹……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再一次被人敲擊柵欄門的聲音吵醒。我抬頭一看,便
見到趙勇毅帶著唐姓員警和歐陽出現在了柵欄門外。我疑惑的望著他們三人,卻
只聽見趙勇毅開口說道:「門打開,把他移送看守所。」說完趙勇毅和唐姓警官
轉身從柵欄門邊離開了。歐陽帶著嘲諷般的笑容,打開了鐵柵欄門,跟著走進了
房間……

  「這是怎麼回事?」我被歐陽拖上警車的時候意識到了某種不對勁的狀態。

  警方現在沒有任何可以指證我參與了挖墓盜屍的直接證據,理論上講,我只
是嫌疑人!即便有李子坪服務區的工作人員可以證明我出現在李子坪,但那只能
說明我出現在犯罪地點周圍而已,根本就夠不成我參與了犯罪的有效客件。這種
情況下,我最多被羈押24個小時,就算市公安局這邊內部批准延長我的羈押時
間,也不應該超過48個小時的,至於移送看守所則更是無稽之談了。我雖然沒
有從事過法律工作,但對於基本的執法流程我是清楚的。

  我坐在警車的後座上,望著旁邊的歐陽大聲的抗辯起來,「憑什麼把我送到
看守所去?我只是嫌疑人!你們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我和盜屍的案子有牽連?」

  話沒說完,歐陽照著我的臉上就是狠狠的一拳。他這一拳的力量異常的大,
我兩眼一黑,當即昏闕了過去……

  這一昏,我不知道經過了多久的時間後,方才悠悠的清醒了過來。

  我掙扎著支起了自己的身體。茫然的望著周圍的環境。行軍床、馬桶、洗漱
池……

  和之前我被關押的那間單間是同樣的陳設。只不過牆壁的顏色發生了變化,
我記得公安局裡的那間單間的牆壁粉刷過,是白色的。眼前這間則是暗灰色的水
泥牆了。

  「這裡就是看守所?」我有些疑惑的望著房間感覺到了一絲詭異。

  本市看守所我是去過的,而且不止一次。當然,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阿光了。
從中學時代起,這傢伙便因為尋釁滋事、打架鬥毆之類的事情多次進到這裡來熟
悉環境。嬸娘去世後,我便作為他唯一的直系親屬多次來到這裡領過人、辦過手
續。在我印象中,本市看守所似乎是沒有單間的。每間滯留室至少都是八個人的
大房間,四張上下鋪的雙人床。而像現在這樣,只放了一張行軍床的單間,我居
然從來沒有看見過。

  當然,我雖然多次到過看守所,但畢竟沒有真正走遍過看守所的所有房間了。
這間,或許正好是我之前未曾見到過的吧。我剛剛想到這裡,柵欄門外穿來了腳
步聲。歐陽帶著一個員警出現在了鐵門外。

  我抬頭朝對方望去,歐陽一臉壞笑的望著我道:「這裡住的怎麼樣?特意給
你找的單間。還滿意麼?」

  我憤怒的望著他道:「你們到底想做什麼?我去李子坪的原因還有過程不是
已經都交代清楚了麼?你們有什麼權利把我關到看守所來。」

  我一邊說,一邊望向了歐陽身邊的員警。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或者因為光線
的原因加之那名員警始終低著頭,大簷帽的帽檐遮擋了他大半的面孔,我怎麼都
看不清那名員警的長相……

  「權利?去你媽的權利!在這地方,我說了算!我想把你關進來,就把你關
進來!怎麼了?有意見?」歐陽楊著下巴,囂張的態度表露無遺。

  「你們這是違法的!」我沖著歐陽大叫起來。

  「法?哈哈哈……」歐陽肆無忌憚的大笑了起來,「老子就是法!得罪了我,
你他媽的一輩子就呆在這裡吧?」說完,歐陽狂笑著轉身從鐵門前搖頭晃腦的消
失了!

  低著頭的員警則從柵欄門下的縫隙中將吃飯用的搪瓷缸推進了房間後也轉身
離去了。

  我望著盛滿了飯食的搪瓷缸呆立在了當場,「這、這到底出了什麼事?」

  看著看著,我再一次感覺到了一陣眩暈!跟著癱倒在了行軍床上……


               第五十章

  我不知道我在這間房間裡被關押了多長的時間。只知道從來沒有人來探望過
我。也沒有任何其他的員警過來找我問話。一開始,我還抱著一線希望。畢竟我
被公安局逮捕,王烈和韓哲是親眼目睹了的。我還想著他們應該會來營救我的,
就算他們不方便出面,我弟弟是嚴光這事,他們是知道的。他們只需要把這事情
告訴嚴光的話,那傢伙絕不可能任由員警無期限的將我就這樣羈押下去的。

  這傢伙要帶著他的兄弟大鬧一場的話,必然會在這座城市當中引發不小影響。
市公安刑偵支隊在大的本事,恐怕也蓋不住這個蓋子的!

  但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我在這所滯留室的生活卻沒有任何的變化。因為
沒有窗戶,我看不見日出日落。只感覺在固定的時間點上,那名永遠低著頭的警
察會給我送來飯食。

  終於有一次當這名員警和以往一樣,將裝著飯食的搪瓷缸從地面推入房間後,
我猛地抓住了對方伸入房間的的手。卻不曾想此人的手異常的滑溜,在我接觸的
瞬間,便又從我的指縫當中滑了出去……接著,這個員警立刻將身體隱藏到了柵
欄門外的黑暗角落當中。

  我忍不住將身體貼在了柵欄上,聲嘶力竭的朝著他藏身的方向叫喊道:「我
沒有犯罪,我是無辜的!」

  黑暗中的員警似乎搖了搖頭,跟著用沙啞的嗓音對我說道:「別喊了,沒用
的!我就是個負責看守送飯的。你的事情和我沒關係了。」

  「原來你會說話?」我忍不住狂喜了起來。

  在這裡呆了如此長的時間,我從未試圖和眼前這個員警溝通過。因為我始終
期待著趙勇毅還有那個姓唐的員警會再次提審我,又或者其他什麼人會出現將我
帶離這間房間。而這個定時出現的員警,因為他始終保持著沉默,我甚至懷疑他
是否會說話,加之一直期待著其他人的出現,所以直到現在我才想著試圖和他進
行交流。

  「我的工作就是看守你,給你送飯而已。你不說話,我又何必和你說什麼呢?」
黑暗中的員警平靜的回答著。

  「你能說話就好,你能說話就好。」我低著頭喘息了一陣。接著我抬起頭望
著他問道:「能告訴我這裡是什麼地方麼?別告訴我這裡是看守所!我不是沒有
進過看守所,這裡肯定不是了!」

  對於我的詢問,對方似乎遲疑了一陣後方才回答道:「你猜的沒錯了。這裡
確實不是看守所了。這裡是公安局在外面設立的一個秘密監獄。」

  「秘密監獄?」聽到這個回答時,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現在是什麼
時代?竟然還有所謂的「秘密監獄」?

  「沒人找得到這裡的!被關進來的人,都會列入失蹤名單……」黑暗中的警
察慢條斯理的對我解釋著。

  「這不可能!現在這個時代,誰還有這樣的膽子,設立什麼秘密監獄,這是
非法拘禁!混蛋………」我憤怒的敲打著柵欄鐵門,張嘴漫無目的的咒駡了起來。

  低著頭的員警似乎對於我此刻的反應早已司空見慣了。他緩緩的移動著身體,
最終消失在黑暗的過道當中。

  從這次接觸之後,送飯的員警對我提高了警惕,不在用手將搪瓷缸推進來,
而是將搪瓷缸直接擺在了柵欄外,讓我自己伸手將缸子刨進房間。而且無論我怎
樣向他詢問或者是咒駡,他也都不在理會我了。

  我的精神開始崩潰了……

  一頓、兩頓、三頓……

  我無法判斷時間的流逝,只能記錄那個員警送飯的次數,用手銬的金屬邊緣
在水泥牆面上刻畫出一道道的痕跡……

  一面牆被我刻滿了,我又開始刻畫另一面牆。

  這時的我已經陷入了一種迷茫的狀態當中。

  「就算三頓飯一天吧!我在這裡已經呆了至少幾個月了……」

  這期間,我曾經在房間內大喊大叫,希望我的聲音和動靜能夠傳到外面去,
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經過無數次的嘗試後,我發現我的舉動是徒勞的。

  接下來我開始嘗試著用手銬刮擦水泥牆面,我想著,要是那個員警發現我這
樣做的話,極有可能會進入房間內阻止我的行為。這樣,我或者能在他進入時襲
擊他,然後奪路而逃。但那個員警似乎很清楚我戴著手銬是無法在牆面上開出洞
口的。見到我的舉動後,他只是站在鐵柵欄之外,平靜的注視著我瘋狂的舉動。
直到我累得精疲力竭,倒在地面……

  一度我想到了死。我開始絕食,拒絕吃飯!

  看守的員警也不在乎,我不拿搪瓷缸,他就站在門口等著,過一會後,便又
將搪瓷缸拿走,過一段時間後,又拿過來……

  我最終沒有戰勝饑餓,絕食數頓之後,我又一次恢復了飲食。

  最終,我絕望了!

  我如同行屍走肉般,在房間裡睡了吃,吃了睡。有事沒事,朝著這個看守問
上兩句諸如「我在這裡多久了?」,「外面什麼天氣?」之類話語。我之所以問,
壓根就沒想過對方會回答我,只是確認我還擁有語言的能力而已。

  我時常會想起我看過的一些書籍,比如《基督山伯爵》。我不明白我究竟遭
遇到了什麼?居然會碰到書中主角艾德蒙。鄧蒂斯一樣的遭遇。

  又一次,我伸手將搪瓷缸拖進了房間,開口朝著門外問道:「我進來多久了?」

  「三年了……」

  我猛的抬頭望著依舊站在陰影當中的看守,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我詫異的不是他此刻說出的時間,而是他居然難得的出聲回答了我這個問題。
要知道,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聽到他對我的詢問做出任何回應了。

  我坐在水泥地板上,拿著筷子刨著搪瓷缸裡的飯食漫不經心的又問道:「怎
麼今天有空搭理我了?」

  「歐陽來了。」看守用他那沙啞的嗓音回答著。

  聽到這個名字,我的臉禁不住的抽縮了起來,「是麼?終於要提審我了?」
我顫抖著問道。

  「不是提審。他只是讓我替他給你帶個話而已。」

  「什麼話?」我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死死的盯著黑暗中的那個身影。

  「他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只要回答了,應該立刻就能從這裡出去了!」看守
一動不動的站在哪裡。

  「你說什麼?」我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整個人貼到了柵欄鐵門上,不可思
議的望著對方。雖然至始至終,直到現在,我都從來沒有看清他的長相。但他此
刻說出這句話,卻讓我有了一種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的感覺!

  「他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只要回答了。就能從這裡出去。」

  這一刻,我仿佛看見了希望。我歇斯底里般的沖著他喊叫了起來,「他想知
道什麼?他想知道什麼?只要能離開這裡……我什麼都會告訴他的!快告訴我啊!
他想問我什麼問題啊?」

  「他想知道靈女的下落……」看守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了起來!

  「靈女?靈女?靈女不就是……不就是那個白衣女人麼?她的下落?我被抓
的時候她是在……」正當我喃喃自語,半是回憶,半是回答的將要說出白衣女子
就在市中心的陽光百貨十六層的住宅樓時。我的耳邊忽然穿來了一陣悠揚的音樂
聲……

  這音樂聲令我猛的反應了過來!

  「怎麼回事?那個叫歐陽的傢伙怎麼會知道白衣女人的事情?他是員警!他、
那個姓唐的,還有趙勇毅,他們抓我的目的是要調查周家村那邊挖墳盜屍的案子
啊?怎麼會扯到靈女就是白衣女人的身上去了?」

  「不對!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垂下了頭,呆呆的望著腳下這片我已經異
常熟悉了的水泥地面……

  剛剛被送進這裡時的場景瞬間又一次的浮現在了我的腦海當中!

  我的目光不自覺的轉移到了手中端著的搪瓷缸上……接著我又將視線移到了
抽水馬桶和洗漱池的那邊……最後是刻滿了痕跡的牆壁……

  我的舉動引起了門外看守的注意。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一般,連忙再一次開
口問道:「靈女在哪裡?你只要說出來了……馬上就可以從這裡出去了!你難道
不想離開這裡麼?你在這裡都已經呆了三年了……「此刻他的聲音忽然間充滿了
某種誘惑。

  我猛的抬起頭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住了隱藏在黑暗中的那個身影!一種被人
愚弄了的憤怒感從我的心底油然而生!我感覺到我的頭幾乎是要裂開一般的劇痛
了起來。這劇痛透過視覺神經傳輸到了我的雙眼瞳孔……

  「啊……」

  一聲女人的慘叫聲在我耳邊猛然響起!接著是「哐啷」一聲,金屬物品撞擊
地面的聲音……

  我手中的搪瓷缸連同裡面尚未吃完的飯食全部灑到了地面。鐵門外黑暗幽深
的過道;暗灰色刻滿刮痕的牆壁;隱藏在黑暗中未曾謀面的看守……

  這一切瞬間從我的眼前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依然坐在行軍床上,手上也依舊戴著手銬。抽水馬桶和洗漱池的位置沒有
變化,粉刷後雪白的牆壁顯示出了它本來的樣子!除此之外,悠揚的樂曲聲並未
停止……

  慘叫聲是正在和歐陽撫摸親昵的女人發出的!此刻的她雙手緊緊的捂住了自
己的雙眼,指縫間能清晰的看見一縷縷冒出的淡淡青煙。她捂著雙眼連連的後退。
而一旁的歐陽則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般驚訝的望著女人此刻的舉動。

  女人的聲音同時也驚動了樓梯口值班室內的陶姓員警。他當即從房間內沖了
出來,見到女人捂著雙眼靠在牆壁上痛苦掙扎後,慌忙趕了過來。一般喊著「怎
麼了?出什麼事情了?」,一邊想要伸手攙扶女人。卻不曾想女人忽然伸手推開
了陶姓員警,一隻手捂著眼睛,徑直朝著樓梯口便沖了過去。

  女人的力氣似乎極大,陶姓員警被她這一推,整個人竟然直直的飛了出去,
重重的撞在了牆上。歐陽先是呆若木雞的目睹了這一切,跟著方才想起了什麼似
得,跟著女人從樓梯那邊追了出去。而受到沉重撞擊而摔倒在地面的這個同僚。
他竟然看都沒有看上一眼。

  我此刻的狀態也好不了多少!我感覺到我的雙眼仿佛被火焰灼燒過一般的滾
燙,腦袋如同開裂般的劇痛。我一手捂住眼睛,另一隻手則用力按壓著天靈蓋的
位置,倒在了行軍床上,身體忍耐不住的扭曲了起來。就在我以為我自己甚至可
能就這樣被活活的痛死的時候,那悠揚的樂曲聲又一次的傳入了我的耳中並在我
的腦海當中迴響……聽著聽著,我劇烈的痛感隨之消散,雙眼也逐漸感覺到了一
絲清涼……

  此刻,我聽到公安局單位的大院之內傳來了吵雜的叫喊聲,這其中趙勇毅那
洪亮的嗓音格外的醒目。

  「攔住他!開槍、開槍……你們的手槍是玩具麼?」

  接著便是幾聲零星的槍聲響起,槍聲響起的同時,悠揚的樂聲也隨之戛然而
止。

  對於房間外面發生的一切我看不見,也懶得去理會!我只是坐在床上反復的
回味著之前的那曲樂聲。此時的我大致清楚了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個突然出現在柵欄門外的女人不是一般人!很顯然,就在剛才,她使用了
催眠術或者其他的什麼方法,竟然令我產生了嚴重的幻覺!最可怕的是,那幻覺
是如此的真實和具有欺騙性,直接在極短的時間內讓我產生了一段長達三年的記
憶和感受!而她製造那段幻覺的目的,竟然是為了從我這裡獲得白衣女子如今準
確的具體位置和下落!要不是音樂聲及時傳入我的耳中,讓我的大腦感受到了幻
覺之外的存在。我極有可能真就找了她的道了!至於女子的催眠術或者是其他什
麼旁門左道為何突然失效了,我自己也不太明白。相反的,此時的我反而更在意
傳入我耳中的樂曲來歷!

  「不會錯的!是有人在附近彈鋼琴……彈的曲子是蕭邦的即興幻想曲!」我
肯定的確認著。要說我對哪首世界名曲最為熟悉的話,毫無疑問,便是這一首了!
因為我幾乎是聽著這首曲子長大的……

  祖母是在民國時期接受的教育,加之出身大戶人家,身上始終帶著一種與鎮
子裡其他同齡女性格格不入的小資情調。我記事的時候,文革的餘波已經散去,
那個時候老宅裡便有一台老式的唱片機。老式唱片機的具體來歷我不是太清楚,
我曾經懷疑是叔父通過廣東的戰友從香港那邊給鼓搗來的,但也有可能就是我家
擁有,私下藏匿,文革結束後才拿出來的。祖父留下的照片中,有一張便是他同
擺放在桌子上唱片機的合影。而照片上的唱片機同我幼年時看見的似乎是同一台
了。

  因為經濟的好轉,鎮上不少人家購買了收音機,比較富的甚至購買了答錄機。
或者收聽廣播評書、或者播放香港流傳過來的流行歌曲。就只有祖母,每天反復、
來回的播放著那盤蕭邦的鋼琴曲唱片。

    小的時候,我根本不懂欣賞高雅音樂。那些曲子在當時的我看來,甚至還不
如學校裡教的兒童歌曲以及港臺的流行歌曲好聽。不過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才逐
漸意識到這些曲子才是真正音樂殿堂中的隗寶。

  想著想著,我不自覺的沉浸在了童年的回憶當中而無法自拔。直到樓道那邊
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有人打開了我房間的柵欄鐵門後,我方才猛的警醒過來。
抬頭一看,唐姓員警帶了好幾個人進入了關押我的房間,而這其中,吳仲軍也赫
然在內。

  見到我蜷縮在床上,吳仲軍慌忙的走到了我的身邊關切的詢問起來,「嚴平
你沒事吧?」

  我從床上坐了起來,晃了晃腦袋,發覺之前的疼痛感已經徹底消失了。隨即
淡淡的點了點頭道:「我沒事。」

  在得到了我肯定的答覆後,吳仲軍方才放心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見
到我依舊戴著手銬,吳仲軍轉身望向了姓唐的員警。姓唐的帶著幾分歉意的表情,
上前解開了我的手銬。接著對我說道:「趙局要見你。」

  我隨即在懵懂之中,被眼前的眾人帶到了樓房的五樓。跟著姓唐的還有其他
幾個員警走進了門口掛有「副局長辦公室」銘牌的房間後,我見到趙勇毅臉色鐵
青的背靠在打開的視窗前。他望了我一眼後,伸手指了指他辦公桌前的擺放的椅
子。我隨即依照他的指示坐了上去。接著他沖著姓唐的還有其他幾個員警語氣生
硬的說道:「歐陽睿楓的事情你們怎麼解釋?」

  其他幾個員警低頭不語,吳仲軍應該是事不關己,所以依舊站的筆挺。姓唐
的表情則顯得坦然。在趙勇毅發問後,只有他開口接了下來。

  「不怪他們了!畢竟,誰都想不到咱們自己人中間有內鬼了!」

  「你之前是怎麼看出來的?」趙勇毅此刻的表情緩和了一些,向姓唐的詢問
道。

  姓唐的頓了頓答覆道:「昨天在李子坪的有兩夥人。被巡山的弟兄發現後都
立刻轉身跑路了。這兩夥人中間,一邊人數明顯很多,足有十幾二十個,另一邊
就只有四、五個人!照理,任誰都會考慮先追人多的那一夥了。結果歐陽睿楓在
前頭帶隊,先是說自己崴傷了腳,將其他兄弟拖在了原地,腳好點之後又引著大
夥轉頭去追那夥人少的。去的人回來告訴了我這個情況,我是因為這個,才對他
起了疑心的。」

  趙勇毅點了點頭接著問道:「人攔下來了?」

  姓唐的臉上露出了些許遺憾的表情,「歐陽睿楓的腰上中了一槍,被堵住了,
已經安排送醫院了。女的,讓她給跑了……」

  趙勇毅冷冷的說道:「沒事,只要歐陽睿楓堵住了就成。我想你應該有法子
撬開他的嘴了。好了,現在該做些什麼不用我交代你們了。立刻出去處理。這邊,
我要和嫌疑人單獨談談了。」跟著,朝眾人擺了擺手。

  姓唐的員警隨即帶著其他人轉身離開了這間辦公室。吳仲軍走時遲疑的望了
我一眼,但當注意到趙勇毅嚴厲的目光後,終究還是轉身從辦公室內走了出去。

  待吳仲軍出去後,趙勇毅走到門口,反手關閉了大門,跟著坐回了自己的辦
公椅上。隨意的拿起了桌子上擺放著的煙盒,從裡面掏出一根扔到了我的面前。

  我舒緩著被扣了半天的手腕,將香煙拿了起來。接著用對方拋來的打火機點
燃後,又將打火機推了回去。

  趙勇毅拿起我推過來的打火機點燃了自己香煙後,開口說道:「局裡的工作
人員和秦委員聯繫過了!他證明,昨天傍晚他也去過李子坪,而你,確實是他找
去協助搜集化工廠排汙證據的人之一了!另外還有一個德國人,叫傑克弗雷德。
奧托。呂特晏斯!如此一來,你應該是和周家村那邊挖墳盜屍的案子沒有關係了。」

  說到這裡,趙勇毅停頓了一下,眯著眼睛觀察著我此刻臉上的表情。見到我
悶著頭抽煙,沒有開口的意思後,淡淡的笑了笑,接著繼續說道:「所以,沒其
他事情了的話,你一會就可以自己回家了!」

  我抬起頭,皺著眉頭確認道:「不需要辦什麼手續麼?另外,我的個人物品
……」

  趙勇毅拉開旁邊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了一個塑膠袋,裡面裝著我的錢包、手
機、香煙等等私人物品。放在了桌子上,隨意般的說道:「小唐跟我說了,你來
的時候,在車上受了點委屈。我查過你的資料,你當過兵,而且還是炮兵偵查兵,
想必那點委屈你應該不會太在意的!不過我還是代替其他人跟你道個歉了。至於
手續,刑警隊這邊會自己完善的。你和吳仲軍認識,完善了,我們這邊會讓他把
手續帶過去找你簽字了。畢竟,關了你那麼長時間,我們也有些過意不去不是麼?」

  聽到趙勇毅如此說,我依舊沒有介面。只是默默的打開了塑膠袋,清理了一
下裡面的東西。雖然我被狠狠的揍了一頓。但對於現在的我而言,儘早離開這裡
才是最重要的。公安局是國家暴力機關,就算我有心為這事情找他們理論,但為
了避免節外生枝,我還是決定先咽下這口氣了。

  我當著趙勇毅的面收拾好了隨身物品,熄滅了手裡的煙頭,站了起來,開口
詢問道:「那我現在可以走了麼?」

  趙勇毅點了點頭,跟著起身道:「當然可以。對了,我送送你吧。」我隨即
轉身朝著門口走去,趙勇毅繞過桌子走到了我的身邊。


               第五十一章

  出了辦公室門,來到樓梯口。趙勇毅似乎漫不經心的問道:「那個德國人是
哪個環保組織的?」

  想著立刻就可以從這裡離開獲得自由了,我此刻的心情有些放鬆,所以隨口
回答道:「IUCN的。」結果話一出口,我立刻意識到了自己這個回答的不妥。

  「IUCN」是世界環保組織的英文簡稱。是著名的環境保護國際機構。但
這個組織主要是由各國政府機構和具有一定規模的非政府機構所組成。多數情況
下都是從全球宏觀層面上對世界的環境保護工作施加影響。而像一個化工廠偷排
廢氣這樣的具體的環境破壞行為,他們似乎很少會直接關注。

    至於專門安排一個人前往搜集排汙證據這樣的事,幾乎是不可想像的。想到
這裡,我當即偷偷斜眼觀察起了身旁這位趙副局長的反應。當發覺他表情自然後,
方才稍稍放下了心。看來他對各類國際環保組織和機構的瞭解程度並不高,應該
沒有發覺我此刻回答當中的漏洞。

  而我對各個環保組織的瞭解程度是比較高的。這主要源于我從事記者時期,
有關環境問題的新聞報導製作的比較多了。

  接著他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詢問起我工作和生活方面的一些問題,比如工作
忙不忙,忙些什麼,收入多少之類的。此刻還在他的地盤上,我也只能耐著性子
儘量小心的加以答覆。不過一路走來,我也看出了趙勇毅在如今公安局內的地位
和影響力。碰到我倆的其他員警,在看到他時,幾乎都會立刻神態恭敬的避讓,
並向他問好致意。這其中,我居然沒有發現哪一個是在敷衍。

  來到了大門口。我正準備向他告辭離去。他卻忽然變了臉色,湊到我的面前,
壓低了聲音說道:「嚴平!你今天運氣不錯啊!能順利的把我給應付過去了…
…」

  我冷不丁的打了個冷顫,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嘴裡跟著回
應道:「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

  「哼哼……」趙勇毅冷笑著,「你要說那個德國人是綠色和平組織或者自然
基金會的人或許還能在我這裡糊弄過去!IUCN?他們的人會專門跑來搜集一
家小化工廠排放廢氣的證據?你騙鬼去吧!」

  我隨即楞在了當場。感情這傢伙什麼都清楚啊!但反應過來的我還是忍不住
小聲向他詢問了起來,「你既然已經知道我在說謊了。怎麼還送我出來?」

  趙勇毅露出了意外的表情。或許在他看來,正常的情況下,我應該默不作聲
立刻開溜才對。但我不但承認了我在撒謊,還居然詢問他放過我的原因。

  他側過臉,斜著眼再次觀察了我片刻後,露出了一絲微笑,「有種!就憑你
敢承認你自己撒謊這點,你看來確實沒有參與挖墳盜屍的那些缺德事了!你既然
問了,我也就明白告訴你原因吧。」說著,拉住了我的手臂,將我扯到了市局大
門外的僻靜處,開口說道。

  「你出去後,我需要你隨時和我們警方保持聯繫了!原本我是打算安排人盯
梢你的,不過看你現在的表現,我信得過你。所以,你要答應和我們合作的話,
盯梢之類的,我估計也不會安排了。」說道這裡,趙勇毅歎了一口氣,「你可能
不知道,我和秦沛有交情。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裡有數!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
和他是什麼關係?但他是絕不可能會替一個作奸犯科的人去圓謊開脫的!所以,
我才決定放你從這裡出去。我當然知道你沒有跟我們說實話!不過從剛才歐陽睿
楓帶著那個女人跑到你房間門外的舉動來看,我知道,你不說實話,應該是有其
他一些不適合交代的具體原因的!哼哼,我幹刑偵幹了幾十年,什麼樣稀奇古怪
的事情沒有見到過……」

  聽到趙勇毅說到這裡,我忍不住眼皮一跳。老員警這說裡,似乎話裡有話啊。

  「我確定你沒有幹挖墳盜屍的勾當!但你肯定和這個事情有一定程度的牽連。
那個女人膽子很大,居然敢和歐陽睿楓那個雜種在刑警隊的眼皮子底下玩花樣。
她們的目的明顯是你!而且我確定,她們還會繼續來找你的。你對我們而言,或
許能成為一個很好的誘餌,用你,應該能把那些挖墳盜墓的缺德傢伙們給釣出來。」

  「那你怎麼還把我放出去,關在你們這裡,你們不是才好拿我當誘餌抓人麼?」
想到自己被對方視為「誘餌」,我這心裡自然是不痛快的,所以忍不住開口反問
起來。

  「你當他們是傻瓜麼?雖然我不知道他們想方設法甚至冒險接近你是為了什
麼?但很明顯,那個女人這次是落荒而逃。你覺得我們繼續把你關在這裡,他們
還會再來麼?沒有具體證據的情況下,我們最多羈押你48小時而已。而且,你
並不是挖墳盜屍的犯罪分子。我為什麼還要繼續關著你?與其那樣,我還不如賣
你還有秦沛一個人情,放了你,然後直接和你攤開來說,請你和我們合作,協助
我們抓捕這些罪犯了。」

  這時,趙勇毅臉上露出了一絲老奸巨猾的笑容。我見了,心裡禁不住咯噔了
一下,我意識到,若不答應和他合作的話。他必然有的是各種方法能找我的不痛
快了。想到他不管怎樣都是為了抓捕罪犯、伸張正義、維護法律這一點,我看來
也只能答應同他合作了。

  「成、你都這樣說了,我還能怎麼樣呢?具體需要我怎麼做?你講。」

  趙勇毅拍了拍我肩膀道:「不愧是當兵出來的,痛快!你既然願意合作,那
我也不用安排人專門跟蹤你了!具體的,也不需要你做什麼。你只要隨時和我們
保持聯繫,將你的一舉一動及時告之這邊就行了。這樣,如果那些人再次找上你,
我們就可以依據你提供的適時方位,立刻安排人員實施抓捕。一旦抓到其他人,
你就算為我們公安局立了功!你放心,我這人重感情,幫過我的,我是不會忘記
的!對了,染坊街的那個嚴光好像就是你弟弟吧?你可能不知道……城裡頭這幾
個小流氓中間,他算是我看的比較順眼的一個了……」

  走在街上,我一邊撫摸著之前因為挨揍依舊隱隱作痛的腹部,一邊在心裡面
把趙勇毅這傢伙的祖宗八輩都操了個遍!

  為了讓我心甘情願的和他合作誘捕那批挖墳盜屍的混蛋,這傢伙對我是軟硬
兼施!最讓我難以容忍的,他一點也不客氣的將嚴光給抬了出來,當成了和我彼
此交易的籌碼。而我則沒有任何輾轉的餘地。

    畢竟,嚴光那幫人的小辮子實在太多了,趙勇毅要真想收拾他,他和他的那
幫兄弟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想著李子坪那邊發生的事情總需要有個了結,此外,
若是真能因此替嚴光在趙勇毅那邊掙上些許人情也不是壞事。我現在也只能順勢
而為,臨時當一回員警的走狗了。但轉念一想,走狗我又不是沒有當過!當初在
部隊那會,我何嘗不就是徹底的走狗麼?

  「我是黨的一條狗,黨叫咬誰就咬誰,叫咬幾口就幾口……」這可是部隊中
戰友之間常說的一句話了!雖然其中玩笑的成份居多,但卻點破了某些事實的真
相。

  我自我解嘲般的笑了笑,打算立刻前往陽光百貨去找王烈、韓哲兩人,順便
去探望白衣女子。不過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便又被我立刻否定了!

  那個對我催眠的女人在夢幻中追問白衣女子的下落。從這裡來看,她極有可
能和昨天我在李子坪碰上的那群弓弩手是一夥的。而且很顯然,他們並沒有對白
衣女子死心。從趙勇毅和姓唐的兩人間的對話推測,那個叫歐陽睿楓的員警似乎
是那些人安插在員警裡頭的內應了。歐陽想必是知道了我曾經出現在李子坪服務
區,所以推測出我可能和帶走白衣女子的人是一起的。

    但是因為身處公安局,他不方便直接向我逼問白衣女子的事情,所以才找來
了那個穿緊身衣的女人隔著鐵柵欄對我施展催眠術,試圖用那個女人的能力從我
這裡得到白衣女人的資訊了。

    而且從他對我咄咄逼人的態度來看,他對我的仇恨恐怕不僅僅是因為他自己
崴傷了腳那麼簡單,更大的原因,恐怕還是因為他認為,我是壞了他們好事的嫌
疑人之一了。

  現在看來,我估計已經被那夥人給盯上了。他們甚至有可能正在街上某個角
落暗中注意著我的一舉一動。要我現在直接就跑到陽光百貨那邊去,極有可能會
暴露白衣女子的所在。而且盯著我的可能不止他們一夥人了。趙勇毅那個老狐狸,
說不會安排人盯梢我,但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現在沒准我的屁股後面同樣也
有便衣員警釣著。

  這樣一來,我現在去找王烈他們就是非常不明智的了。意識到這點,我給王
烈編輯了一條短息,「我已經被員警放了,近期不方便和你們接觸。」

  短信發出後,我很快收到了王烈的回復。「明白。女人我們會盯好,你自己
多加小心。有必要,我們會主動聯繫你。」

  刪除短信後,我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思考了片刻轉身朝著距離這裡最近的藥
店走去。

  雖然現在我並沒感覺身體有什麼異樣,但挨了一頓暴打,又經歷了一次頭疼,
雖然不確定頭疼的原因是否是因為那個女人對我施展了催眠術的附帶效果。不過
為防萬一,我還是在藥店買了跌打藥水、雲南白藥以及緩解偏頭疼的歐立停。接
著攔了一輛計程車,徑直返回了自己的住所。

  回到家中,我先是楞了一下,然後便麻木不仁的從冰箱拿了啤酒坐到沙發上
一邊喝,一邊看起了電視。我的住所又一次的被那個神秘的「田螺姑娘」所光顧,
被打掃的乾乾淨淨!而我現在,似乎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甚至都懶得去清查家
中的「值錢東西」。

  喝完了啤酒,我沖了個澡,接著在淤青的身體部位抹了些許跌打藥水後,便
一頭紮到了床上。此刻的我感覺到極度的疲乏,頭一碰到枕頭,便立刻進入了夢
鄉。

  這一覺是我從鳳凰山囚籠當中逃出來後睡的最沉的一覺。直到臨近中午,我
才悠悠然的睡醒了過來。專欄已經交差了。去不去編輯部點卯,主任大人都不會
介意。而王烈那邊我也暫時不能去接觸,我躺在床上居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了?

  躺了一陣,我才想著不管如何,我還需要起來吃午飯。這才伸手支撐著從床
上坐了起來。結果一坐直,周身的疼痛隨之襲來。

  昨天在車上挨的那頓暴打,到此刻方才顯露出了後遺症。

  「媽拉個巴的!員警了不起啊!除了歐陽睿楓,還有兩個傢伙對我下了手,
我記住你們的臉了!找著機會,我要不加倍償還,我他媽的嚴字橫著寫!」

  嘴裡嘀咕著狠話,我強迫自己起了床。洗漱過後,下樓來到社區門口的小餐
館點菜吃飯。雖然我偶爾也會自己下廚在家裡自己弄點,不過多數時候因為懶惰
我都更習慣在這家菜館花上二、三十元點個一菜一湯應付自己的腸胃了。

  經營菜館的是對湖南夫妻,因為經常來,他們早把我認的熟了。老闆娘此刻
見到我上門,無需我開口,便熱情的給我倒了杯水同時向我介紹起了店裡今天准
備的時令蔬菜。我想著前一天白挨了頓打,總需要自己關照下自己的身體,便在
原有基礎上多點了道菜。老闆娘進到廚房通知老闆炒菜。我則有氣無力的靠在桌
子上,一邊喝水,一邊等著上菜吃飯。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我看見了一個令我頗為意外的人從街道的對面經過。

  「羅鎮東……他怎麼會在這裡出現?這傢伙不是跟著賀剛那些人一塊在路姨
周圍伺候著麼?本地對他來講,人生地不熟的!他怎麼會這個時候一個人在街上
閒逛呢?」我眯著眼睛,注視著遠處羅鎮東的一舉一動。

  此刻的羅鎮東行色匆匆,但又似乎頗為警惕的不時四處張望。接著便拐進了
不遠處的一處窄小胡同當中。

  我對羅鎮東的印象總體而言是不錯的。他不像其他一同進入地宮的那些盜墓
者一般張揚,對我也極為客氣和尊重。最關鍵是在那座祭祀坑和祭壇那邊,他面
對可怕的行屍怪物,沒有逃走,而是毅然留在了原地和我還有周靜宜等人一同救
出了唐輝。所以在從地宮中出來的這些人當中,我對他是比較親密的了。剛看見
他的時候,我甚至還打算起身喊住招呼他的。但見到他神情緊張,行為鬼祟後,
我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而選擇了縮在飯館裡觀察起他的舉動來。

  見到他鑽進斜對面的小巷後,我考慮了一下,站起向廚房裡的老闆夫妻招呼
道:「老闆,我出去買點東西,菜做好了幫我留一下。我回來再吃。」

  老闆答應後,我立刻從飯館走了出來。跟著羅鎮東的蹤跡追進了對面的小巷
子。

  社區周圍的街巷我自然是熟悉的。羅鎮東此刻進入的這條巷子以及周邊區域,
是本地最大的一片以平房為主的老城區。巷子窄小,分岔極多。隨著原住民的大
量遷出,近幾年,這裡倒成了許多進城打工以及外來務工人員集中租住的場所。
因為人員流動大、成份雜。算是本地社會狀況最為複雜、治安最為混亂的地區了。

  羅鎮東自稱是山西太原人,接受了李老闆的雇傭才頭次來到本地。他怎麼會
跑到這種地方來,而且還是一個人,這自然引起了我的懷疑。路昭惠告訴我曹子
軒失蹤後,我便曾經考慮過在參與了這次盜墓行動的人員當中沒准還有其他的可
疑分子。羅鎮東此刻出現在這裡,而且行為詭異,無疑證實了我的這一推測。

  我對這片街巷的道路情況極為熟悉,裡面的那些巷子大概有多長的距離,步
行需要多少時間,哪裡有岔路、哪條胡同是死路等等我心知肚明。因此,我並沒
有緊隨其後。而是依靠著對環境的熟悉採取了遠遠盯梢的方式暗中跟隨。這中間,
他幾度從我視線當中消失,但我還是輕易的通過對道路環境的推測和判斷迅速找
出了他行進的路線。

  不過當我發現了他最終的目的地後,我一時間猶豫了起來。

  因為這傢伙最後居然鑽進了一條死胡同裡面,而這條死胡同是這片老城區內
有名的花柳巷。其內比鄰的數十戶出租屋,十之八九居住的都是本地最為廉價的
站街女……

  「不會吧?這小子難道是憋的太久,跑這裡來瀉火了?」不過,我很快推翻
了這一推測。首先這個地方頗為隱蔽,外來人員,若非正好是暫住在這片老區當
中,十有八九是不知道這個地方的。其次,從我瞭解到的情況,路昭惠進城後的
第二天便立刻對所有進入地宮的倖存人員兌現了李朝之前承諾給這些人的報酬。
兩天前盧老三和賀強接我去見路昭惠的路上也跟我開玩笑的提到了阿燦和豹子等
人拿到錢就跑到本地最高檔的賓館嫖妓的「光輝事蹟」。羅鎮東拿到的錢不比豹
子等人少,而且跟著賀強他們一塊被萬美集團雇傭後,從此收入穩定。他會選擇
到如此廉價的地方來解決生理需求?我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接著拐彎跟進了這
條胡同裡。

  胡同內的門面外,零零星星的站了十來個濃妝豔抹的女人。見到我走進來,
只是默默的看著我,眼神呆滯,表情麻木。

  在這裡討生活的女人基本都是生存在這個社會當中最為底層的存在。求生的
本能迫使她們不得不放棄自己的人格尊嚴,通過出賣肉體,以換取維持生計的基
本收入。此刻見到她們更多的只會讓我產生同情的心理而非生理的欲望了……

  因為在胡同拐角的地方稍稍遲疑了一下,進到胡同裡時,早已不見了羅鎮東
的身影。我思考了片刻,走到了一名站街女的面前。眼前的女人認為我打算做她
的生意,勉強沖我露出了一絲笑容,跟著伸出右手,做出了「八」的手勢。

  我嫖娼,但卻從未光顧過這裡。不過對於女人此刻手勢的含義,我卻是明白
的。從那些做過關於這些女性社會調查的記者同行哪裡我瞭解到,這些女人同那
些賓館、酒店或者洗浴中心裡面明碼標價的小姐不同,她們是可以討價還價的。
女人此刻做出「八」的手勢,就是說和她打一炮需要八十元。對於這個價格,我
點了點頭。女人一邊向我示意進入她身後的房屋,一邊直接轉身走了進去。

  我跟著女人進了房屋內一間用木板隔離出來的房間。女人拉上了房間入口的
布簾,跟著便準備脫衣服。我伸手制止了她的行動,從錢包裡掏了一張百元鈔票,
遞到了女人的面前,女人對我此刻的舉動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我之前進來的那個男人看見了沒?」我開口小聲問道。

  女人楞了一下,不過很快明白,我找她並非是要打炮了,隨即點了點頭。

  「他進了哪個店子?」我接著詢問。

  「右邊最裡面那家往外數第三家。」女人回答著。

  我將錢塞到女人的手裡道:「謝謝,不用找了。」跟著,拉開布簾,轉身再
次來到了巷子裡。看了一眼女人所指的那家店子門外的情況。

  右邊倒數第三家門面外沒有女人站街。不過相鄰的倒數第四家門面外的長條
凳上坐了兩個穿著旗袍,翹著二郎腿嗑瓜子的女人。

  我隨即朝著這第四家門面走了過去。當我走到女人面前時,兩個女人方才意
識到有客人上門了。其中一人抬頭望著我,同樣伸手比劃了一個「八」的數字。
女人濃妝之下無法掩蓋其年齡劣勢和容貌的平庸,不過我又不是真的來嫖妓的,
自然也不會在乎這些。見我點頭,做手勢的女人立刻站了起來,朝女伴歉意的笑
了笑,主動拉著我的手進入了這家的房門。

  房屋內的格局和前面那家沒有太大的區別,狹窄的空間內同樣被木板隔離成
了若干的小間。我見到邊上有木質樓梯,便示意女人去樓上。女人遲疑了一下後,
還是主動在前帶路,領著我上了二樓。

  所謂的二樓其實僅僅是屋頂和下面樓層間的夾層而已。因為空間小,這裡除
了最裡面隔離出了一間洗漱間外,便只有一張床和角落堆放的雜物而已。從四周
隨意擺放的女士內衣判斷,這上面才是這裡的女人正常睡覺的地方。

  女人上了樓,手腳麻利的將床上散落的衣物收拾到了一邊。然後轉身,一面
討好的望著我,一面牽著我的手就往自己胸前按。

  對於女人的舉動,我並不存在反感。對方就是做這行的,年齡、姿色拿不出
手,最起碼職業道德還是具備的。

  我輕輕掙脫了她的牽引,又一次從錢包裡掏出了兩百元錢,在女人面前展示
了一下後,開口說道:「我不是來打炮的,不過想打聽些事。你把知道的都告訴
我,這錢就歸你了。」

  一邊說,我一邊湊到了二樓靠街的窄窗前。確認了樓下周圍百余米街道範圍
內的情況一目了然後,方才又轉頭等待著女人的反應。

  女人看了看錢,又看了看我,一下將我手裡的錢搶了過去,跟著朝床上一坐,
回答道:「你問吧,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你們右邊這房子是做什麼的?」

  「還能做什麼?和我們一樣了。」女人顯然對我這個問題覺得莫名其妙。

  「那怎麼沒人在外面接客?」

  「之前還有的,不過剛才來了個客人,進去做生意了唄!」女人撇了撇嘴。

  我點點頭,靠坐在視窗壓低了聲音道:「那這家平日生意怎麼樣了?」

  女人聽到我問這個,立刻便露出了憤憤的表情,「怎麼?客人你想去隔壁啊?
那就去唄。切……」

  意識到女人口中頗有怨氣,我忍不住來了興趣,「怎麼?隔壁這家的妹子很
漂亮?搶了你們生意?」

  女人努了努嘴,估計想著已經收了我的錢,要不回答可能有違交易精神。還
是解答了我的問題。

  「那可不是。本來隔壁那邊住的是我認識的三個姐妹的。結果幾天前來了幾
個雲南女人。一個個妖精似得。說的話我們都聽不懂,還不講道理。硬要我那三
個姐妹換地方。我姐妹不幹,她們還動手打人。」

  「哦,你們這裡也應該有人看場子的吧?就由著她們囂張?」我眯著眼詢問
起來。一般像這種地方,必然是有黑道上的人員經手抽成並且經營的。在我印象
中,我居住的這片區域在本地黑道勢力劃分當中屬於哪個叫「雷小虎」的黑道大
哥控制之下。地頭上的妓女發生糾紛,他的人理論上應該是要出來干涉的。

  「這就是我們這些姐妹們氣不過的地方了!姓洛的那個傢伙胳膊肘子向外拐,
看那幾個雲南女人漂亮,不但不主持公道,還幫著那幾個女人欺負我們這邊的。
硬是把隔壁的店面給搶過去了。我呸,平時裡姐妹們沒讓他白睡,該交的份子錢
從來沒短過他的。狼心狗肺的東西……」

  我聽到這裡點了點頭。眼前女人嘴裡姓洛的,應該只是雷小虎手下負責這一
片的小頭目。像這種糾紛,雷小虎應該是不會出面的。這點,嚴光那邊也一樣。
嚴光作為老大,一般只管他老窩染坊街的閒事。而掌握下的其他區域,大多都是
交給手下的小頭目負責經營。比如強子,雖然他平日都在染坊街吃吃喝喝。但也
有自己負責的街區。從這點上,本地三大黑道大哥倒全部都符合「有組織、分工
明確的黑社會團夥」這一標準。

  就在此時,視線下方右側的房沿下,一個女人走了出來,和其他站街女一樣
又站到街邊。

  看到這個女人側面的一瞬間,我立刻呆若木雞,「這怎麼可能?她、她不是
五年前就回雲南去了麼?」


                            【待續】
2015-9-17 22:4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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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彈在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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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但凡小說吸引人,作者本身也是满腹經綸,正紀野史,旁征博引;加上場景化的刻化描繪,一部引人入勝,讓人欲罷不能的故事便這樣被作者娓娓道來。容我在此點贊,同期待作者的更新。

[ 本帖最後由 子彈在飛 於 2015-9-24 01:25 編輯 ]
2015-9-24 01: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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紋面(52~54) 作者:漂泊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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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紋面(52~54)


作者:漂泊旅人
2015年9月24日首發於SIS


               第五十二章

  坐上床上的女子依舊還在絮絮叨叨,對我講述著這幾日隔壁新來站街女的囂
張霸道,以及她們這些「原住民」的憤怒、委屈。但她說的那些,我完全一個字
都沒聽進去。因為我此刻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樓下那個新出現的站街女所吸引
……

  「這世界上難道有和她長的一模一樣的另一個女人?」我此刻的心中掀起了
滔天巨浪。

  廖小倩,我的第二任女友!五年前和我大吵一架後,賭氣跑回了雲南老家。

  之後我便失去了她的聯繫。

  我的首任女友張露是某事業單位機關工作人員,工作穩定、收入高。但因為
我的固執,選擇了和我分手。經過了那次感情挫折後,我吸取了戀愛失敗的教訓,
對同張露身份類似的女性喪失了信心。不知不覺在潛意識中,將自己擇偶的物件
轉移到了其他身份類型的女性身上。也就是那個時候,在本地某服裝廠打工的廖
小倩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同張露相比,廖小倩的條件顯然差了許多。打工妹、文化程度不高,收入低
等等,在當時我的那些記者同事看來,我和她根本屬於兩個完全不同的社會階層。
我好歹出身書香門第、收入雖然不是太高,但在眼下這座三線城市當中也能勉強
擠入中等收入人群。所以,當我開始和廖小倩的戀愛時,幾乎沒人認為我和她能
成。但她卻是我曾經交往過的三任女友中和我在一起時間最長的一個。

  那時的我之所以喜歡她,是覺得她出身邊遠山區,思想單純,同時身上具有
中國人勤勞、質樸等等傳統美德。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以及彼此瞭解的深入,我發
現我大錯特錯了,城市的繁華和喧囂對於一個農村姑娘的誘惑和腐蝕是我所無法
想像的。我這個男友記者的身份成了她在工友當中吹噓的資本,我為她購買的珠
寶首飾成了她的炫耀證明。隨著我在記者行業當中名氣的累積,我的收入有所增
加,但卻越來越無法滿足她對物質的貪婪。

  儘管如此,我還是極為珍惜我和她的感情,現在的這套房產入手後甚至一度
開始認真的考慮和她辦理結婚手續。所以,我決定在結婚前和她好好談一談,希
望她能認識到她自身存在的那些缺點,畢竟,結婚後和戀愛完全是兩碼事了,再
不考慮著量入為出經營家庭是不行的。

    不過,就是這次談話,成了我們兩人分手的導火索。在激烈爭吵過後,她趁
我外出採訪之際、收拾了自己的私人物品跑回了雲南老家。走時卷走了我當時所
有的存款和現金,甚至還盜走了我珍藏的奶奶生前佩戴過的那幾件珠寶首飾……

  我因此在一夜之間變的孑然一身!只剩空空蕩蕩的一座住房。當時我剛剛拿
到了房產證書,將房產證書臨時存放在了新聞部那邊的保險櫃中。若非如此,我
只怕連現在的這套房子都是保不住的。還有就是,她不知道我曾祖父和祖父等人
留下的那些信件文稿的真正價值,沒有帶走,這也算是不幸當中的萬幸了。

  此刻樓下的那個站街女,居然和她長的一模一樣,這如何不讓我感到震驚和
難以置信!

  「會是她麼?這怎麼可能?她從我這裡帶走的存款、現金加上奶奶的那些珠
寶首飾,全部算下來的價值足有上百萬。憑著這些錢,在她老家那邊足以過上富
裕的生活了。怎麼可能會跑到這裡當站街女?就算她揮霍無度,把從我這卷走的
錢財都揮霍光了,她要賣淫什麼的,不能在雲南還有周邊省份賣麼?又怎麼可能
特意跑回這座城市來經營?她難道就不擔心有可能被我撞上麼?嗯……應該不是
她了!應該只是長的非常相似而已。這些女人也都是雲南過來的,一個地區的人,
容貌特徵等等往往比較相似,出現相貌相同的也是有可能的。」

  雖然這樣想,但我卻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任何勇氣直接下樓到那個女人面前
確定我的判斷。本來,我打算向這裡的女人打聽完消息後就出去繞一圈,然後再
以嫖客的身份進入隔壁的那家店子裡打探羅鎮東的具體情況。可眼下那個女人站
在街邊,我一時間居然猶豫不覺起來。

  要真是廖小倩,我該如何面對她?質問她為什麼背叛我?她又會怎麼回應?

  要不是,認錯了人,十有八九會引起隔壁房間裡的那些女人還有客人的注意。
我思前想後,最終還是覺得,留在閣樓上觀察情況可能會更穩妥了!

  確定了這點後,我側過身,向著床上還在喋喋不休的女人擺了擺手,示意她
住嘴。又掏出了兩百元,轉身詢問女人道:「我想在你這二樓多待一會,你看兩
百夠不?」

  女人見我又掏錢,眼睛裡冒出了貪婪的目光。不過她眼神游離了片刻,便連
連搖頭,「你佔著這裡,會影響我們做生意的!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包夜,這樣我就可以不讓別人再上二樓來了。」女人意識到我此刻
有求與她,立刻便盤算起了這其中的經濟得失來。

  「包夜多少?」我不願和她斤斤計較,開口詢問。

  女人想了想,開口道:「出臺是要加一百出臺費的,不過你就在這的話,出
台費不用給了。我們這的規矩是晚上十點之後才能包夜,包夜費用四百。往前算,
一個小時多加五十……」說完,臉上露出了市儈的笑容。

  聽到這話,我何嘗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打算獅子大開口,從我這裡狠詐一筆
錢了。立刻從窗口站了起來,朝著樓梯走去。女人一見,連忙又攔在了我的身前。

  「四百不夠,再加一百,一百就可以了。」

  我皺了皺眉,最終又拿出了一百,將三百元塞到了她的手裡,「之前已經給
了兩百,一共五百。不願意的話,錢還我,我馬上走人。」

  眼前的女人眉花眼笑的將錢接了過去,然後坐回了床上。我有些詫異的望著
女人,女人隨即開口解釋了她依舊留在這裡的原因。

  「行有行規了。收了你的包夜費,我就該陪著你。做不做是你的事了。我要
走了,就是壞了規矩……」

  我聽到女人如此說,頗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不過對我而言,這個女人在不
在這裡,對我影響不大。此外,我也多少明白女人執意留下來的一些原因。二樓
的這間閣樓,似乎才是這家店裡這些站街女真正的休息場所。這些女人的貴重私
人物品估計都放在這裡,她留下,何嘗不是存了一絲監視我,防止我在這裡偷偷
摸摸的念頭。

  明白了,我便不再理會她,而是靠坐在視窗邊緣,注視著樓下那個酷似廖小
倩女人的狀況。盯了一會,覺得悶,我點燃了香煙,床上的女人立刻幫我拿來了
煙灰缸。放在我腿邊後,順著我的視線看了一看,跟著把嘴湊到了我的耳邊小聲
說道:「怎麼了?客人你看上她了?嘻嘻……別看她長的乖巧、其實騷的要命了!
隔壁那家的女人,就數她叫的最大聲……」

  我嗯了一聲。記憶中,廖小倩叫床的聲音也很大了。我最早都是去她工廠的
宿舍和她幽會的,後來之所以改到賓館那些地方,原因便是我一去,她廠子裡的
女工幾乎都會知道,具體原因便是她叫的實在有些誇張。幾次之後,我都不好意
思再進她宿舍了。

  女人坐在我身邊,饒有興致的同我一起觀察著樓下的情況,一邊小聲的在我
耳邊嘀咕道:「客人,看來你來這其實是想監視隔壁這家店子了!我跟你說啊
……隔壁這家確實有點奇怪哦。在這條街上,你這樣捨得花錢的客人少了。平日
裡有生意上門就不錯了。來個客人,只要砍價砍的不是太離譜,我們一般是不會
放過的。隔壁這家和我們不一樣了。挑客人挑的厲害。這幾個雲南女人長相還行
了,所以前幾天,不少客人問價了。結果她們倒好,我們這裡的那些熟客,她們
幾乎都不接。弄得我們都懷疑她們不是幹這行的了。不過從前兩天開始,她們接
了不少客人。不知道她們怎麼想的,接的客人都是些生客,好多都是外地口音。
而且一來就五、六個,七、八個的來。我一個姐妹跟我說,她們沒准是在裡面溜
冰了……」

  我聽到這裡楞了一下。「溜冰」是黑話,意思其實是吸毒。對於眼前女人提
到的那個姐妹的推測,我產生了一定程度的認同。從女人提到的隔壁店子的種種
情況來看,這間花柳店確實非常可疑了。

  不知不覺,我在閣樓裡監視了快有個把小時了。羅鎮東始終沒有從裡面出來。

  而樓下的那個站街女則連續碰到了三、四個客人。但不清楚怎麼回事。交易
始終沒談攏。幾個客人最後都從她身邊離開,轉而選擇了其它店門口的女人交易。

  我身邊的女人陪著我瞅了一陣後,估計覺得無聊。便又跑回了床上躺著,自
顧自的拿著手機玩耍。我則在觀察了貌似廖小倩的站街女又一次交易失敗後,看
出了其中的門道。

  「不對。這個女人比手勢不,是在和客人討價還價比劃數字!而是在對暗號
……先比劃數字八,客人點頭後,另一隻手又加上比劃出六的數字。表面意思是
在八十元的基礎上加六十?這裡做生意,只有客人砍價,哪有站街女又加價的!
所以一般的客人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當然會選擇其他家消費了……」

    剛想到這裡,樓下女人面前又出現了兩個客人。當女人和之前一樣另一隻手
擺出六的手勢後,兩個客人中的一個張開右手伸出了五個手指。女人立刻雙手食
指交叉,比出了「十」的數字。客人捏了一下拳頭後,這個女人立刻伸手拉住了
其中一個客人的手。隨後引這兩人進入了隔壁的門面當中。

  這一狀況,證實了我的猜測。見到「廖小倩」終於進了隔壁房內。我立刻想
著是否要借這個機會離開這裡了。羅鎮東沒有出來,我在這條胡同口那裡也可以
繼續監視,留在這裡,出門沒准就會撞見那個和廖小倩一模一樣的女人。我對她
有種莫名的心虛感。借著她不在,我換個地方監視或許更合適了。就在我正準備
起身對自己的計畫付諸實施時。從胡同口那邊溜達過來一個新的客人。

  我看見他後,當時便瞪大了眼睛……來的這個傢伙,竟然是葉桐。

  「他怎麼跑這裡來了?」我轉身望瞭望躺在床上玩著手機遊戲的女人,立刻
走到了她的身邊。女人歪著頭,莫名其妙的看著我。我當即再一次丟給了她一張
百元鈔票,將她拽到了視窗邊,指著外面的葉桐道:「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把
下面那個留著小鬍子的傢伙給拉上來。這一百就是你的!」

  女人也不說話,拿了錢立刻就從樓梯衝了下去。數秒鐘後,我便看見她在街
上肆無忌憚的把葉桐一把抱住,跟著就往樓下的入口拖。

  葉桐顯然沒弄清狀況,居然被她三拖兩拽的就扯進了樓下的房間裡頭。我當
即沿著樓梯下到半截的拐角處,探出半截身子,沖著莫名其妙正打算向那個女人
發火的葉桐勾了勾手指頭。

  葉桐恍然間看見我,呆了呆。但立刻轉身,跟著爬上了二層閣樓。

  上了樓,葉桐湊到了我跟前詫異的小聲問道。「你不是被公安局抓了麼?怎
麼現在會在這?」

  「淩晨就把我放出來了!王烈沒告訴你麼?」我同樣小聲的答覆著。

  「難怪呢……從昨晚上到現在,我還沒和王烈聯繫過。」葉桐點了點頭,跟
著瞟了一眼跟著他身後上來的女人。

  「別管她,來這說。」我將葉桐扯到了窗戶邊,靠著並排坐了下來,一邊繼
續注意著樓下的情形,一邊向葉桐發問。

  「你到這來做什麼?別告訴我你是來嫖妓的!你丫不是只泡良家婦女、學生
妹子的麼?」

  「嫖個屌啊!老子在李子坪吃了大虧,我一妹子差點沒被那幫雜種給燒死。
王烈這次也毛了。讓我想辦法在城裡頭找出那幫雜種的窩,這次他也要出手了。
剛才過來的那兩個傢伙你看見了沒?」或者因為心愛的活屍受損嚴重,此刻的葉
桐言語間多了幾分狠勁,平日裡灑脫的氣質蕩然無存。

  「看見了,進了隔壁那家店子。」我立刻給予了他肯定的答覆。

  「那兩個傢伙就是前天晚上李子坪那夥人裡頭的。我是跟蹤他們才一路找到
這裡來的!你又是搞什麼鬼。溜到這胡同裡面了?」葉桐解釋了他出現在這裡的
原因後,也觀察起了樓下的街道。跟著問起了我又為什麼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和你一樣。有個前段時間跟我一塊從鳳凰山下面囚籠裡頭出來的傢伙跑這
裡面來了,我是跟著那傢伙到這邊的了。」對葉桐,我沒隱瞞的必要,跟著便說
出了實情。

  「什麼?」聽到這裡,葉桐楞了一下。「下囚籠的不都是那個什麼萬美集團
李老闆的人麼?他什麼時候和李勇那幫人混到一塊了?這可有點麻煩了。我得趕
緊通知王烈……」葉桐跟著便拿出了手機。

  我意識到葉桐此刻產生了誤解。立刻出言解釋道。「到這裡的那個傢伙,可
能是別人安插進李老闆隊伍裡的內鬼了。我估計,他跑這裡來,恐怕和李老闆還
有萬美集團沒關係了。」

  聽我這樣說,葉桐眨了眨眼,暫時停止了撥打電話的打算。「最好是你判斷
的這樣!萬美集團財大氣粗,雖然和我們沒啥交集,但要惹上了,真的不好應付
的!要他們和李勇那幫人是一塊的話,我估計王烈恐怕都得考慮考慮後果了。」

  「所以啊,你以為我蹲這是幹嘛啊?我不也在觀察情況麼!」說到這裡,我
看了看跟上二樓的女人,女人此刻又爬回了床上,繼續玩她的手機。完全不在意
我和葉桐兩個人在這邊竊竊私語。

  葉桐順著我的目光也看了看女人,確認女人沒有在偷聽我和他之間的對話後,
便小聲問道。「那接下來怎麼辦?」

  我回答道:「還能怎麼辦?先看看再說了。對了,你不會就自個一個人跑過
來的吧?」

  葉桐朝我露出一絲充滿邪惡意味的笑容。「怎麼可能!這次他們是真把我惹
火了。能帶的妹子,我都帶出來了。我租了輛麵包車,妹子們都在車上待命呢。」

  「林美美你也帶出來了?」我瞪著眼睛問道。

  葉桐撇了撇嘴,有些無奈的回答道:「本來風聲沒過,不應該帶的。不過這
次這幫人裡除了李勇之外,還有好幾個好手了。我要不把它也帶過來的話,我擔
心搞不過他們了。」

  「那、那你現在就把她還有其他的活屍都丟在麵包車裡?」我明白葉桐說的
在理,但還是忍不住的想責備他兩句。

  「那哪能呢!小敬和我一塊出來的。他才十七歲,這地方他不適合進來,所
以我讓他在車子那邊守著呢。」

  聽到這裡,我稍稍放了點心。李敬那孩子具體有什麼本事,我還不知道。不
過他既然能和王烈、葉桐等人混在一塊,想必也是有自己獨特的本領的。

  接著,我和葉桐交換了彼此之間各種瞭解和掌握了的一些情況。

  「不是催眠術!我沒猜錯的話,在公安局裡找你麻煩的那個女人應該就是前
天晚上在李子坪東邊入口那裡埋伏襲擊我的五個人當中的那個女人了。那個女人
有特殊能力。王烈和她交過手,懷疑那女人的能力應該是某種幻術了。」葉桐聽
我告訴了他我在公安局單間裡的遭遇後,說出了他的推斷。

  「幻術?」我實在有些弄不清楚「幻術」和「催眠術」之間有什麼不同。不
過葉桐顯然對此瞭解的也不多,跟我解釋了半天,我也沒弄明白。見解釋不清,
葉桐也就不解釋了。只是明確告訴我,碰上那個女人,別看她的眼睛就好。

  「不過就算你看了也沒什麼!在王烈看來。那個女人的能力和你比差的遠了。
她要和你對上了,十有八九吃虧的是她了。」葉桐說著說著冒出了這麼一句。

  「你說什麼?我的能力?」我瞪大了眼睛盯著葉桐的臉。葉桐見到我此刻的
樣子,反倒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我操……感情你這傢伙到現在都不知道你和王
烈一樣,都是擁有特殊能力的人麼?」

  「我和王烈一樣?我也擁有特殊能力?你開什麼玩笑?王烈和韓哲他們可都
沒跟我說過啊!」此刻的我是真的震驚了!

  「你傻的呀!你也不想想,我們這些人都是幹什麼的?王烈那性子,驕傲的
不得了!你又不是和他有生意上的往來。他憑啥就和你交朋友了呢?驅妖除魔這
些,那都是極其危險的事情。你要是個普普通通的人,他會想著把你給喊上?他
要真喊個普通人去,那他不是在害人麼?他們不告訴你,我估計他們是為了你好。
據我瞭解,具備特殊能力的人,一般情況下都需要自己慢慢感覺、自己去摸索自
己的特殊能力。這個過程不能急功近利。如果意識到自己有特殊能力,不顧一切
想要強行激發,有的時候反而會對自身造成比較嚴重的身體傷害。得……算我嘴
賤,王烈和老韓他們的好心,讓我他媽的給說溜嘴了。」葉桐說到這裡,自己朝
自己嘴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見到葉桐還想再抽,我連忙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你這是幹嘛啊!就說漏
嘴了,自己打自己,值得不?」

  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情!在老盧家門口的過道上,王烈那驚異的表
情,在地宮中,唐輝對我態度的轉變、前天晚上,傑克弗雷德打量我之後眼神的
變化……

  如此說來,他們都是因為發現了我具備某種特殊能力後的反應了。我想了想,
把臉湊到了葉桐面前好奇的問道:「那我究竟擁有什麼能力啊?王烈有沒告訴你?
你現在說都說了,乾脆多給我透露點消息。我多少也好有些心理準備啊!」

  葉桐苦著臉,想了想,估計覺得我既然已經知道了,就乾脆給我來個大起底
算了。隨即對我說道:「你究竟有什麼能力,我也不確定了。不過王烈說你能看
見你戰友房間裡血祭儀式後形成的血潮。這證明你至少應該擁有探真或者破幻之
類的能力!你昨天碰上的那個女人是使用幻術的,你能破幻的話,那就是她天然
的剋星!你說她捂著眼睛轉身就跑,恐怕就是她已經吃了大虧了。就憑這個,我
估計她再碰上你,別說找你麻煩了,躲你都躲不急呢!」

    「我有那麼厲害?」聽到這裡,我忍不住裂開嘴笑了。這倒不是我沾沾自喜,
而是我真的覺得葉桐此刻跟我說的這些,讓我有些難以置信了!誇張的表情更多
的是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驚訝。

  「說不準了,一般情況下,擁有破換幻能力的人當中一部分還會擁有探真的
能力。探真的能力因人而異了。有的反應出來是一定程度的預見力,就是能預見
到未來某個時間段或者之後一段時間內視線範圍內區域中會發生的事情。不過這
種能力極為罕見了。除了李淳風和袁天罡那兩個神棍被確認過擁有這種能力外,
貌似沒再聽說有其他什麼人還有這能力的;還有反應出來的就是讀心術,就是能
透視他人內心的部分思想和思維;當然,還有最厲害的一種能力叫天目。這種能
力最強大,能洞悉人心,看破事物的本質,甚至能短時間的預測即將發生的一些
事情。」葉桐皺著眉,大致向我說明了我可能擁有能力的具體效果。

  聽到這裡,我陡然心頭一緊,我忽然想起了我之前看人出現幻覺的情況。

  「不、不會吧?難道說,難道說我看見李箐箐那幾個女人變成長舌怪物是因
為我看透了她們的本質?胥樂那丫頭我看成聖女也是因為……不過胥樂那丫頭確
實是個很單純的女孩了,否則的話,她也不會輕易的就被那個男人給下藥。根本
原因就是太純潔,不懂得人心險惡……」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又一次轉身望瞭望床上的那個女人,試圖看穿床上女人
的「本質」。但很遺憾,我看了半天,女人的樣子沒有任何的變化。反倒是女人
注意到了我在看她,誤以為我突然對她有了「性趣」,居然扭過頭來沖我拋了個
媚眼,同時扭動了一下身體……

  我連忙將視線轉移回了葉桐這邊,朝他笑了笑,跟著立刻又將視線轉移到了
樓下的街道。以掩飾我此刻尷尬的心理狀態。

  葉桐注意到了我的舉動。眨了眨眼便明白了我之前看床上女人的意圖了,苦
笑著壓低聲音道:「就知道跟你說了這些後,你肯定會開始嘗試著拼命挖掘自己
的能力。不過我建議你還是順其自然的好。這事情,絕對不能強求的。還有,你
可千萬別在王烈和老韓面前提到這事情是我跟你說的!要是因為我告訴了你這事
情對你發掘自己特殊能力起到了反作用的話……王烈倒還沒什麼,老韓肯定會用
口水把我給噴死!」

  「知道了,知道了……現在怎麼辦?一直在這裡盯著誰知道要盯到什麼時候
了!你想想,有沒有什麼法子能聽到或者看到隔壁店子裡面的情況。」為了消除
葉桐此刻的自責心理,也為了把他的注意力集中到我們現在需要考慮的問題上,
後面這一句話,我忍不住提高了一點聲音。

  葉桐還沒回答,床上躺著的女人卻聽到了我後面的詢問,跟著就站了起來。

  不削一顧的接了嘴,「要偷聽還不容易。我帶你們到房子後面的院子裡去。
去那,隔壁兩邊的人說話,聲音大點的,都能聽到的。」

  我和葉桐立刻扭頭望向了女人,女人眉毛一揚,跟著伸出了手。「當然不能
白讓你們占地方。多少得表示點吧?」

  我和葉桐彼此對視了一眼。我對葉桐說:「你留在這裡繼續盯著,我跟她去
房子後面的院子裡看看?」

  葉桐點了點頭,我隨即拿出了錢包,看了看錢包裡所剩無幾的鈔票,還是咬
了咬牙,又從裡面拿出了一張百元鈔,遞到了女人的手裡。

  女人似乎是看見了我錢包裡的情況,笑了笑,跟著居然找了我五十塊錢。就
在我詫異的望著她時,她給出了她的說法,「看你沒剩幾張了,就不敲你了。要
覺得不好意思,有時間以後經常過來照顧照顧我們姐妹的生意就好。」說完,也
不等我回應,便主動引著我從閣樓走了下來。

  穿過了那幾間隔板房中間的過道,女人領著我來到房屋的後進。後進這邊是
廚房、衛生間和堆放雜物的區域,再推開後門,我才發覺,這房子的後面,居然
還有一個十來坪米的露天小院落。院落裡面到處堆放著破爛的桌椅、傢俱。左牆
角有棵大樹,周圍的圍牆也很矮,不到兩米的高度。成年人只需要輕輕一躍,便
能輕易的攀附上去。

  女人解釋道:「碰到員警來,都是讓客人們從這裡翻牆跑的。兩邊隔壁也都
有院子,你要想偷聽,翻過去就好。不過要被發現了,你自己想法子擔著,別扯
到我們姐妹了。」

    說完,女人抿了抿嘴,轉身返了回去。我注意到女人似乎在整理自己的衣裳,
走路時,屁股也扭的格外誇張。跟著又想起剛才她看葉桐和看我的眼神不太一樣
……我忽然意識到,葉桐那傢伙,沒准要遭罪了……不過轉念一想,這不關我事
了!要怪就怪小葉子他自己,誰叫他長的那麼帥。要沒那兩撇小鬍子,活脫脫就
是一張漫畫臉。取代鄭伊健或者金城武充當漫畫改編的影視劇主角完全沒有問題。
平日裡那傢伙沒少禍害良家婦女,這次活該他被眼前這個老雞給盯上……

  心裡存了些許惡作劇的心態後,我的膽子也隨著壯了幾分,也沒去想太多的
後果,直接兩步便攀上了靠左的圍牆。雙手一撐,把頭探出來看了看隔壁院子的
情況。

  隔壁的院子空無一人,和這邊院子的情況差不多,堆滿了亂七八糟的雜物。

  唯一便是少了牆角的大樹。我沒有猶豫,跟著雙手用力,順利翻過了圍牆。
落地時,我用腳支撐了一下圍牆的牆面,並未發出太大的聲響。

  這邊院子的大小比隔壁要大了許多,不過總體房屋的格局想來和隔壁是一樣
的。臨接院子的應該是廚房、衛生間。我貓著腰摸到了這邊後門,從後門縫隙當
中證實了自己的推斷,比隔壁同位置房間面積更大的廚房內,除了灶具之外,還
能看見灶臺上堆放的應該是事先購買回來的蔬菜。

  我在視窗觀望了片刻後,正準備打開門溜進去。結果剛剛貼到門邊,廚房那
邊的門便被推開了。我不得以將身子隱匿在了門後。


               第五十三章

  我剛剛貼牆站好,旁邊靠院子的門跟著又被推開了。推開的房門剛好遮擋了
我的身體和視線。

  一個人似乎手裡拿著電話徑直走到了院落當中。不過很顯然,此人的注意力
都集中在通話當中,一邊說,一邊只是在院子裡原地來回踱步,絲毫沒有注意到
門後有人……

  「……車子準備好了也還得等等。受傷的那幾個還在醫院換藥,要晚一點才
能過來匯合了……」

  「……他們一到就立刻出發!放心……我又不是傻瓜。我當然知道王烈那幫
人找上門來是什麼結果了!我比你還怕呢……過去聽你們說他厲害,這次算真見
識了!我是沒膽量再和他碰一次了。要不是員警那邊的線人帶人趕過來插了一腳。
繼續打下去,他能把我們這些人全殺了!」

  「……英子回來了!傷的很重……那個叫嚴平的,你們肯定搞錯了。那個人
絕不是普通人!英子的眼睛差點讓他給廢了!這事情你得給我個說法……這不是
錢的問題!當初你可是明明白白告訴我,要應付的只有王烈。我就是因為你說的
肯定,才答應幫你們這個忙的。現在好了,除了「兩儀」,現在又冒出來一個!
而且你知不知道,英子回來跟我說,那個叫嚴平的沒准是他媽的「紅蓮」!要真
是的話,你可就把我們給害慘了……」

    「對,你說的沒錯!我們是拿錢辦事!但有了錢,我們也得有命去花啊!得
罪王烈,我們已經冒了很大的風險了,你們老大罩著你們幾個,在王烈面前,他
能帶著你們全身而退。我們怎麼辦?晚上匯合前,我要看到錢到賬!還有,後面
的事情我們不想再摻合了。你和你們老大自己商量著辦……」

  「李勇……你他媽少跟我來這套!錢一分都不能少……為了幫你們抓靈女,
我這傷了八個兄弟。現在英子的眼睛還不知道能不能恢復。我們在這邊公安局控
制的那個線人也被抓了。英子不能確定那個線人清醒過來後能記得多少,我們這
邊不少兄弟的臉他都見著了……」

  「行了、行了……事情也都跟你說的很清楚了。我們走了,你們也能安全一
些……」

  我靠在門背後,一動也不敢動。此時從房屋裡面不斷的隱約傳出不同女人的
叫床和呻吟聲。這恐怕也是此刻院子裡這個男人刻意跑到外面來打電話的原因了。

  因為從屋子裡傳來的聲音來看,裡面的男男女女恐怕正在玩群交之類的「遊
戲」,在那種場合和環境下,院子裡的男人根本就沒辦法好好的打電話。

  男子結束了通話後,急匆匆的又走進了房門,進門的同時,順手又將房門拉
回了關閉的狀態,至始至終未曾意識到我藏身於門後。

  男子進去後,我長籲了一口氣。院子就這麼小,根本就沒有其他藏身的位置,
男子沒有發現我,是因為他的注意力過於專注和集中。而接下來要再有人進到這
後面的院子,我可不認為,我還能像這次一樣逃過一劫了。當確認男子進入更裡
面的房間後,我立刻從之前的那個位置又翻回了隔壁的院子,在廚房內思考起了
之前那個男子電話當中的內容。

  從電話的內容來分析,如今在隔壁花柳店中,有人必然參與了前天夜裡在李
子坪伏擊葉桐同時,抓捕白衣女子的行動。但他們同王烈提到的那個「李勇」等
人似乎又不是一夥的。好像是李勇花錢雇傭了他們,他們是為了錢才出手的。而
且在同王烈、李敬等人接觸的過程中,他們吃了大虧,現在已經沒有膽量再招惹
王烈了,而是打算從李勇哪裡獲得報酬便即將離開的樣子。

  此外,電話中男子提到的「英子」,應該便是昨天夜裡出現在公安局內對我
施用「幻術」的女人了。那個女人應該是在我無意識的狀況下被我擁有的「特殊
能力」所傷害,如今身負重傷了。

    此外男子電話中提到的「紅蓮」這個詞引起了我的疑問。男子在電話裡說我
沒准是「紅蓮」?從他一度以王烈的能力而稱呼王烈做「兩儀」來看,「紅蓮」
似乎應該是指我擁有的能力了。在我的知識範疇內,紅蓮應該是指傳說當中地獄
的刑罰之火。可葉桐告訴我,我擁有的應該是看破虛幻這一類的能力,我無論如
何也不理解這種能力和傳說中的「紅蓮之火「能有什麼具體的聯繫。

  我正打算溜到樓上將聽到的消息告訴葉桐的時候,隔壁院子又傳來了開門聲
……

  準確的說,不是開門,而是撞門的聲音!有人重重的推開了那邊院子裡的後
門,發出了沉悶的撞擊聲。伴隨著撞擊聲的,先是女人的尖叫,跟著又是一連串
的嬌笑。女人叫的極為做作,擺明瞭是故意發出的,而接下來的笑聲中卻充滿了
挑逗的意味。

  聽到女人的聲音,我的臉一下僵直住了。眼角的肌肉不受控制的不斷牽扯、
顫動起來。因為,這聲音我太熟悉了……

  「真、真的是廖小倩……」

  彼此交往了快三年,調情、做愛的次數都不記的有多少次了。廖小倩那種特
有的,略顯誇張的聲線我再熟悉也不過了。因為她的聲音和林美美的聲音極為相
似,都是非常軟、非常嗲的那種。當初和她戀愛,未嘗不是因為我從她的身上或
多或少的能感覺到一絲林美美的影子。林美美那樣的美女找不到,找個相貌過的
去的,聲音相似也可以將就了。和廖小倩戀愛,我恐怕也是存了這樣一種心態。

  隔壁的女人在院子裡轉著圈,男子好像在後面追。女人似乎極為享受被追逐
的感覺。一邊跑,一邊咯咯的嬌笑,男人卻顯得急不可耐,因為隔著牆壁,我都
能聽到他濃重的喘息聲。

  接著女人發出了一聲尖叫,然後是身體撞擊在牆上的聲音……

  我幾乎是在潛意識的支配下,輕手輕腳的走進了院子。略一凝神,便看見矮
牆靠近大樹那邊的牆上,似乎有一塊斑駁的牆面。

    我走近一看,不出所料,牆上的水泥已經脫落,裡面堆砌的紅磚裸露了出來,
某個位置的兩塊紅磚之間似乎有個縫隙。我不自覺的便把眼睛湊到了縫隙前,一
看之下,腦海當中產生了一絲懊悔,「剛才沒注意到這裡,要早發現這裡,我又
何必翻牆過去,差點被人發現。」

  想是這樣想,我卻忘記了,之前翻牆過去,我原本是存了溜進那邊房間一探
究竟的念頭的。而且我也預料不到那邊的那個男子會跑到院子裡面來打電話。

  透過磚塊之間的縫隙,我看到了隔壁院子內的情景,看清之後,我忍不住全
身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發出那個熟悉聲音的,正是和廖小倩長的一模一樣的女人。不,此刻的我已
經幾乎可以肯定。她,就是廖小倩了!

  長的一樣或許還是巧合,要連聲音還有行為模式也一樣的話!我不相信,這
世界上真的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

  女人靠著牆壁緊緊的抱著面前的男人,和男人瘋狂的親吻著。嘴裡還不斷的
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男人的整個身體貼在了女人的身上,身體扭動著,和女人
的身體來回摩擦。一邊摩擦,男人的右手手伸進了女人旗袍裙擺下赤裸的大腿上
來回撫摸著。左手則插進了女人的身後,用力揉搓著女人的屁股。

  男人撫摸了一陣後,將女人的旗袍撩了起來,露出了女人的黑色內褲。

  「寶貝兒,想死我了。」男人的右手隔著內褲在女人兩腿間微微隆起的位置
來回摩挲,氣喘吁吁的說道。

  女人扭動著腰部,仿佛在掙扎,但越扭動,和男人動作之間的摩擦幅度越大。

  女人一邊嬌喘,一邊說道。「騙鬼了……剛才進來你不就上了別人!現在精
神點了……又來找我。」

  「嘿嘿……那不剛進來的時候你沒空麼!現在你有空了,我怎麼都要和你來
一炮了。」男人一邊說,手上用力起來。女人的內褲上跟著便滲出了水漬……

  「寶貝兒,下麵都濕了……你可真他媽的騷啊!」

  我透過縫隙,清晰的注視著院子中男女的行為。身體不知何時停止了顫抖,
腦海當中一片空靈。仿佛便是單純在觀賞一幕性愛表演一般。但偏偏這表演似乎
對我沒有任何的刺激作用,我好像喪失了正常的生理反應一般。

  「和原來一樣敏感的身體……摸兩下就氾濫了……」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了當
初和視線中的女人在做愛前調情愛撫的畫面。

  女人被男人摸的興奮不已,全身顫抖了起來。男人更進一步將女人的旗袍卷
到了胸前。女人鬆開雙手,在男人的配合下終於將身上的束縛徹底拋了開來。

  此時的女人如同發情了母狗一般,撕扯起了男人的衣服。男人儘管立刻配合
著,但還是被女人扯掉了兩顆扣子。或者擔心褲子也遭受同樣的遭遇,男人又忙
不迭的開始脫褲子,而女人則已經迫不及待的抱住了男人,張嘴在男人的臉上又
啃又咬起來……

  我在不自覺當中皺起了眉頭。廖小倩做愛的勁頭我是清楚的。她瘋起來,那
是真的要咬人的。甚至還咬的很痛。我忍不住對眼前那個男人產生了幾許感同身
受的同情。

  果不其然,男人在哼唧了兩身後,終於還是被咬痛了,忍不住誒呀呀的叫喚
了起來。男人疼痛的反應對於女人而言仿佛是成了某種性欲上的刺激。她的動作
越發粗野起來了。啃咬的範圍進一步加大,跟著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肩膀上,當她
鬆口的時候,男人肩膀上的牙印和口水清晰可見……

  基本上,我和廖小倩做愛,至始至終都是她在掌握著主動。不過那時我並不
覺的這有什麼不妥,相反,我之所以在她背叛我之後還留存著對她些許的回憶,
很大程度上或許是我依舊還在留戀著和她性愛的感受了。和她做愛……很爽!這
個女人能挑撥起男人身上的每一處敏感的地方。

  不知不覺當中,我居然無意識的開始比對和她還有和周靜宜做愛時感受的不
同來。和廖小倩做愛,很容易投入,也很瘋狂、刺激。但我從來持續不了太長的
時間,廖小倩也是敏感體質,男人捅個兩三分鐘,她就高潮了!不是偽裝,而是
真高潮。因為我曾經把她幹到過失禁的狀態。而周靜宜給我的感覺則讓我難以描
述和形容。和她的那一次性愛,我幾乎忘卻了一切……

  男人顯然被女人的行為所「激怒」了,他要反擊……

  男人低下了頭,用力扯掉了女人的奶罩。張嘴含住了女人左邊的乳房,腮幫
內不停的鼓動,用舌頭來回卷弄著女人的乳頭。女人啊啊的叫喚起來,全身不住
的顫抖,臉上滿是紅暈,同時流露出滿足的神情。

  男人舔夠了乳頭,雙手按在了女人的兩瓣屁股上,用力外分的同時,將女人
的身體頂在牆上整個的抬高了起來。在女人的尖叫聲中,男人竟然把女人的整個
下身托舉到了面前,跟著低下頭,把臉貼到了女人的三角地帶,來回摩擦起來。

  女人見狀,立刻咯咯嬌笑起來。在男人雙手的托舉下,前後聳動起了腰部。

  很快,女人的整條內褲都被男人的口水,和她自己下身的分泌物,弄的徹底
濕透了。

  女人空出左手,將內褲拉到了一邊。顯露出了濃密的陰毛……肥厚的陰唇在
遮擋消失的瞬間彈了出來。右手跟著按在了男人的頭頂……用著急促的聲調對著
男人道。「快、快吃……」

  男人的嘴立刻貼到了女人外陰上,又是舔舐,又是吸吮。女人豐滿的肉體劇
烈的抖動著,同時發出了滿足的呻吟。「哦……哦……」

  男人吸著吸著,舌頭隨即插入了女人兩片厚厚唇瓣的縫隙當中。先是來回的
刮擦著,跟著探了進去,在裡面攪拌起來。女人的乳房立刻劇烈晃動,乳頭甩出
了弧線的形狀。女人此刻已經發浪了。在院子當中肆無忌憚般的叫嚷了起來。

  「老娘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我要雞巴……我要大雞巴操我……」

  女人劇烈的身體動作讓男人無法再繼續替她口交下去了。男人放棄了繼續挑
逗,鬆手將女人的下身放下了半截。女人高度一降低,立刻緊緊的勾住了男人的
脖頸,一邊迷亂的親吻著男人的臉,舔咬著男人的耳垂,一邊大呼小叫的嚷嚷。

  「操我……操我……操死我啊!」

  男人此刻露出的得意的表情。用力將女人的雙腿朝兩邊一分,腰部向前一挺,
早已堅挺的肉棒噗嗤一聲整根消失在了女人大腿中央的部位。

  靠著背後牆壁的支撐,女人的整個身體懸空,掛在男人身上,兩條肥白的大
腿用力的盤在了男人的屁股上,活像一條白色的肉蟲。肉蟲全身貼在男人的前方
瘋狂的蠕動著。男人的腰部一邊快速的先後運動,一邊還不時的扭動旋轉一下。

  性器官結合的部位,不斷的被擠出一股股的液體,發出「吧唧、吧唧」的聲
響。隔著一堵牆,直線距離足有近十米的我也能清晰的聽到。

  男女性交產生的體液四散濺落在地面,一部分則順著男人支撐的大腿直接沾
濕了男人的皮鞋,甚至流淌到地面。女人的奶子撞擊著男人的胸部,一對乳頭明
顯的愈發硬挺起來,女人一隻手緊緊的勾著男人的脖子,另一隻手按在了男人的
臀部用力下壓……

  男人抽插的速度因此而減慢了,但每一次插入,都更加的深入。女人的叫聲
也愈發誇張起來。

  「唔……唔……哥哥好棒哦!操死老娘了……要死了!要死了……」一邊叫
著,女人的一身皮肉如波浪般顫抖起來。每一寸肌膚都在摩擦刺激著摟抱著她的
男人。

  男人又激烈的衝刺了十幾秒後,也跟著全身抽縮了起來,「啊……啊……要
射了!要射了……喔……喔……射了、射了!」

  女人和男人緊緊摟抱著,靠在牆上,彼此激烈的顫抖起來。

  過了幾分鐘,男人鬆開了女人的雙腿,讓女人站到了地上。女人靠著牆喘息
了一陣後,伸手將再次把臉湊到自己身邊的男人輕輕推了開來,往旁邊走了兩步,
一邊伸手撫摸著腹部,一邊聳動著腰部晃動起了自己的下身和肥白的屁股。隨著
女人身體的動作,男人之前射入女人體內的白色液體,大部分被女人通過擠壓和
晃動給甩出了體外,一灘灘的灑落在地面上。

  女人一邊動作著,一邊略有不滿的沖著男人抱怨,「早跟你說了,不要射進
去了!害的我一會還要去清洗、吃藥。」說著,女人把內褲拉回了原位,暴露在
外的肉唇被包裹了起來。

  男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轉過身從側面抱住了女人,一邊伸手揉搓著女人的
乳房,一邊替自己辯解般的解釋道。「你晚上就要跟他們一塊撤離了。我這不想
到這,就沒控制住麼?」

  女人有些意外的扭頭看了看男人道。「怎麼?你不跟著我們一塊走麼?」

  男人親了親女人的臉蛋回答道:「大師讓我繼續留在這邊了。」女人撇了撇
嘴,看的出來,此刻女人的態度分明帶有些許嫉妒的成份在內。

    男人明顯也看出了這點,連忙安慰女人道:「大師安排你們跟著他們那夥人
一起走,是為了你們的安全。這城裡頭有厲害的人,李師傅他們都招惹不起的。
所以才想著趕緊讓你們都離開了。」

  女人聽到男人如此說,滿不在乎的回應道:「那是他們了,我在這城裡呆過
好幾年。這城裡頭我熟的很,隨便找個地方藏起來,再厲害的人找不到我也沒轍!
你跟李師傅說說,我留下來可以麼?」

  女人的話令男人有點莫名其妙。他不解道:「你留下來幹什麼啊?這城裡有
什麼可呆的?你們這次是去南京,南京不比這邊好玩的多。」

  女人白了男人一眼,「我的事,幹嘛要告訴你啊?你就說幫不幫我這個忙吧?」

  男人想了想了,最後點了點頭道:「那我找李師傅說一下了。成不成,我說
不准了。」

  女人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抱著男人親了個嘴,跟著又用赤裸的上身在男人
身上蹭了半天。聽到房間那邊有人招呼,兩人方才又戀戀不捨的分開。女人拾起
地上的旗袍,直接套在了身上,然後摟著穿好褲子,套著衣服的男人摟摟抱抱的
又進了廚房的門。院子的牆角邊只留下了被扯斷了的女人胸罩……

  我返回二樓隔層時,注意到之前一直賴在這裡的女人不見了。從窗戶往外一
看,那個女人又坐回了之前的長條凳子上和身邊的女人嘀嘀咕咕的說著私房話。

  再低頭看了看靠在視窗下依舊注視著街道情況的葉桐,發現這傢伙此刻的表
情頗為怪異。

  照理,看見我回來,他應該立刻向我詢問是否探聽到什麼資訊才對。而此刻
的他表情僵硬,只是死死的盯著窗外的街道。居然一言不發……

  我忽然猜測到一些東西,在他身邊坐下後試探性的問了一句:「小葉子……
你不會讓剛才那個女人給上了吧?」

  出乎我的意料。葉桐居然垂頭喪氣的在我面前微微的點了點頭。我眼睛瞪的
老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面前葉桐的反應。雖然我預料到那個女人溜回樓上來,
必然會糾纏他,但我真沒想到,那個女人居然得手了!

  葉桐耷拉著眼皮,掏出了香煙,遞給我一支後,自己點燃了自己手裡的那根,
抽了一口說道:「我從來沒嫖過妓……這次是第一次!」

  「究竟怎麼回事?」我根本無法想像葉桐這樣的美男子和剛才那個中年婦女
做愛會是一種什麼場景……

  「她就上來坐我旁邊摸了我幾下,我他媽的就硬了……」葉桐目光呆滯,似
乎自己也不敢相信前不久發生的事情。

  「然後呢?」

  「她直接趴在這視窗上,我沒忍住就把她上了……」葉桐伸手按在了自己的
眉頭上,滿臉痛苦回憶的樣子。

  「沒要你錢?」

  「她說你已經給了……」

  我先是呆呆的望著葉桐,跟著,我把臉湊到了房間的角落裡,跟著捂著嘴開
始笑,笑到最後,我實在忍不住,乾脆躺倒了木質的地板上,一邊伸手拍打著地
板,儘量壓低聲音樂的上氣不接下氣!

  對於我此刻的行為,葉桐先是尷尬,跟著便露出了憤怒的表情,伸出一腳便
踹到了我的腰部。我忍著痛,翻身趴在地板上。手依舊還在輕輕捶打著地面。

  我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抬起頭望著葉桐道:「看來好色是不分男女的……誰
叫你他媽的長那麼帥。之前玩弄小姑娘玩弄的多了,這次被大媽誘姦,活該是你
丫的報應!」

  葉桐正待開口反唇相譏,但剛張嘴,靠在視窗的眼角餘光似乎觀察到了什麼,
連忙住口,向我招手道:「快過來,有人從隔壁出來了。」

  我連滾代爬的沖到了視窗邊,朝下一望。不出我的意料,出來的人正是羅鎮
東。要知道,剛才在隔壁後院和廖小倩春風一度的男人便是他了。從他和廖小倩
的對話中可以判斷,他短期內不會和隔壁的那些傢伙一同離開本地,應該是打算
繼續跟在路姨這邊臥底了。既然不會走,他自然也不會留在這裡同隔壁的那些人
一同出發。提前離開是必然的。

  「我們兩個要不要出去一個跟著他?」葉桐此時也終於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他
本來應該注意得方面中來了。

  「不用!這個人我認識,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被人安插進李老闆身邊的
探子了!他現在走,應該是回萬美集團那些人的身邊了。」

  我看著羅鎮東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當中,小聲的跟葉桐解釋道。

  葉桐沒有追問關於羅鎮東更多的消息和情況,此刻方才開始詢問我去偷聽是
否得到了什麼有用的消息。

 我隨即將男子的電話內容以及羅鎮東和廖小倩之間的對話在大腦中整理後告

  之了葉桐。葉桐聽我說完後,立刻拿出了手機。撥通了王烈的電話。在電話
中,葉桐將我偷聽到男子電話的內容向王烈進行了轉述。

  「……你是說,讓我繼續監視?跟著他們,弄清他們的撤離路線,然後在半
路下手?我明白了……對了,嚴平也在這裡,你要不要跟他講?」在得到王烈肯
定的答覆後,葉桐將手機遞給了我。

  我接過來放到了耳邊,「是我了。」

  「你怎麼和葉桐碰到一塊去的?你應該清楚你現在十有八九是被員警盯著的!」

  王烈在電話裡不客氣的點出了我的處境。

  我只得將我跟蹤羅鎮東的情況向王烈進行了說明。

  王烈聽完後,迅速向我提出了他的建議,「你現在是在那個花柳巷?嗯,你
最好立刻就離開。那邊留葉桐盯著他們就好了!還有,晚上攔截他們的事情,你
就不要插手了。我會負責把他們搞定的。完事了,我會給你消息,你再把消息捅
給員警。既然員警那邊那麼重視這案子,最後還是讓他們去收尾的好。希望員警
抓到人之後,你那邊也能徹底給他們一個交代。」

  「你是說,你要把現在我們隔壁的這幫傢伙一股腦都交給員警?」聽到這裡,
我有些傻眼了,「王烈,你沒說錯吧?他們要被員警抓了的話,那員警不是也都
知道我們這些人了?」

  「這你放心!你還不瞭解我們這個行當裡面的一些規矩。有些事情是心照不
宣的。他們即便落到員警手裡了,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他們自己心裡有數!
而且,你也別小看了員警,這麼多年,員警裡頭有些人其實早都知道我們這個行
當裡的一些情況的。他們對於如何處理涉及到這一方面的事情,有他們自己的方
式和方法了。」

  王烈如此說,我立刻聯想到了趙勇毅那個老狐狸在公安局門口對我說的一句
話來,「我幹刑偵幹了幾十年,什麼樣稀奇古怪的事情沒有見到過……」

  想到這裡,我隨即明白了王烈此刻言語中的含義了。不過我還是有一點疑問
忍不住向王烈詢問起來:「既然如此,你完全沒有必要自己動手對付他們啊!直
接把他們的行蹤通知員警不就行了!讓員警去對付他們,你在一邊看熱鬧不是更
好?」

  「沒你想的那麼簡單!那些傢伙正常情況下碰到員警固然是能躲就躲的。但
要躲不過去了,撕破臉真的和員警動起手來,你覺得員警攔的住他們?我們出手
一則為了確保能把他們一網打盡,二則也是借這個機會賣員警那邊一個面子。市
局裡要有明白人的話,自然會清楚我們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麼的!我這樣安排,也
是為了你在這個事情上不留後患了。」

  將電話交還給葉桐後,我立刻走下了閣樓。按照王烈的指示快步走出了這間
花柳店。我剛從門檻跨出,廖小倩便從隔壁房門內走了出來。她見到我的瞬間,
當即呆立在了當場。我其實也同樣看見了她,但我卻沒有任何理會她的念頭和想
法,而是裝著沒看見的樣子,轉身迅速朝著胡同口走了出去。


               第五十四章

  走出了胡同口,我轉入了另一條街巷。隱約間,我意識到廖小倩似乎跟在了
我的後面。我皺了皺眉,加快了步行速度。如果說之前我還自欺欺人的對她留有
些許留戀和回憶的話,此刻我對她則只剩下厭惡和噁心的感覺了。

  又走了兩條巷子,那個女人見我越走越快,終於逐漸放緩了腳步……我趁機
連續穿過了兩條街道後,徹底甩開了她的跟隨。等到離開了平房區,我才忽然想
起了一件事,並產生了後悔的念頭。

  這個女人逃走的時候,卷走了我全部的財物,也包括了我家傳的數件珠寶首
飾。這其中有一件首飾對我頗為重要。便是我母親遺留下來的一枚翡翠鐲子,要
知道,那是我母親留給我唯一的一件遺物了。

  廖小倩失蹤後,我因此一度消沉了一段時間。等恢復過來後,我曾前往雲南
打探過她的消息。結果才發現,她之前告訴我的地址、身份這些,統統都是騙人
的。我的雲南之行自然是一無所獲。失望之餘,我只能放下了這個事情,又過了
一段時間後,我也就淡忘了。

  此刻從胡同出來,我才反應過來剛才我應該轉身抓住哪個女人質問的,現金、
存款那些我可以不再和她計較,但起碼我應該從她那裡獲得那枚翡翠鐲子的消息
才是了。

    但轉念一想,這都過去快五年了,她此刻很可能已經加入了羅鎮東所在的那
個秘密團夥。我即便抓住她追問,她恐怕也不大可能對我說實話的。返身抓她,
沒准還會引起她所在那家店子裡那些人的注意而壞了王烈等人的計畫。我因此只
在街口略略停留了片刻後,便又朝著街對面走去。

  過了馬路,看見湖南菜館,我才想起我在館子裡點了菜,到現在都還沒去吃,
加之之前耽誤了半天,我確實已經感覺到了饑餓,便連忙又走了進去。

  看見我出現,菜館老闆娘忙著又迎了上來。我一邊向她道歉讓她們等了我好
幾個小時,一邊詢問我的菜弄好了沒有。老闆娘倒是爽快人,告訴我我的菜早就
好了,結果因為我半天沒回來,她們只好把我的菜當成她們自己的午餐吃了。現
在我回來了,她們可以立刻再幫我做。

  這事情責任在我,我自然沒有抱怨的資格。而且懷著歉意,我有在原有兩菜
一湯的基礎上又多加了一份葷菜,算是照顧對方的生意。老闆娘去廚房張羅後,
我想起了羅鎮東,此刻我已經可以肯定他是某個團夥安插到路昭惠和李老闆那邊
的探子了,既然確認了這點,我覺得我還是有必要為此事提醒一下路昭惠。所以
借著等上菜的時間編輯了一條短信,然後給路昭惠發了過去。

  短信發出後沒多久,老闆娘把菜端了上來。我三兩下把飯菜刨下肚子,吃完
了,剛把老闆娘叫過來結帳,結果手機響起了短信提示音。我把錢包裡僅剩的百
元鈔票遞給了老闆娘,拿起手機看信息。

  短信是路昭惠回復過來的。羅鎮東一句沒提,反倒詢問我此刻在哪裡。我一
邊接過老闆娘的找錢,跟著老實的給路昭惠回了短信,告之她我在家。再一次收
到她的回復後,我意識到,我恐怕沒法回家休息了。因為路昭惠的這條資訊明確
讓我過去見她一面了,短信最後附加了她此刻所在的地址。

  照理,我不是萬美集團的雇員、和路昭惠也不存在真正親緣上長幼輩之間的
關係。完全沒必要受她擺佈的。但或許從她的身上,我隱約見到了嬸娘的影子,
因此我並不介意替她鞍前馬後的跑腿了。

  父親去世後,叔父便將我接到了他家中撫養。嚴光的母親,也就是我的嬸嬸
自然也就成了我繼奶奶之後的又一位「母親」。嬸嬸和奶奶那種溫柔、溫婉的性
子不一樣,她性格堅強,而且在很多事情上極有主見。

    記憶中,多數時候連叔父都得按她的意見辦事。因為憐憫我幼年喪母,之後
又死了奶奶和父親,嬸嬸對待我甚至比對待嚴光都還要來的盡心。嚴光後來走上
現在這條「歧路」,在我看來,未嘗不是有這方面的原因在其中了。

  路昭惠在性格和行為舉止方面和嬸娘類似,這一點不只是我的感覺,嚴光那
傢伙也是一樣的。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和他都在不知不覺當中,將路昭惠當成了
去世嬸嬸的替身。所以才甘願受她驅使了。

    對此,我心知肚明,但卻也沒打算去改變什麼。畢竟,路昭惠原本就是能量
極大的人,接近她,對於嚴光而言,好處是明顯的。而對我而言,替路昭惠辦事
多少也能寄託一些我對已故嬸娘的懷念了。

  走出湖南菜館。我先跑到了附近的銀行取款,剛才在花柳巷哪裡,我一口氣
甩出了好幾百元,身上的現金幾乎揮霍一空。再不取錢,錢包裡面怕是要見底了。

  一查餘額,多了五萬,我楞了楞,方才意識到這錢應該是周靜宜轉給我的這
期雜誌的專欄費用。如此看來,這個女人固然愛錢,倒真的是個堅定的契約主義
者,信用方面值得信賴。我想起了昨天和她在賓館的旎漪場面,不自覺的微笑起
來。

  但接著又想起了之後的遭遇,我的心情又低落下來。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
感覺如今的我似乎被一隻無形的手在操弄牽引著,身邊的一切事情都不在我的掌
握當中,我幾乎只能完全被動的去應對和招架……

  在街邊攔下一輛計程車後,我將路昭惠短信中注明的地點告之了司機。

  路昭惠讓我前往的地點是本市數年前在城東郊區規劃出的工業園區。規劃之
初,市政府興致勃勃,一度聲稱要將此地打造成為輻射周邊地帶製造業的領頭羊。

  但現如今,進駐的企業寥寥無幾,搭建的廠房和規劃出的空地大部閒置,近
一年來,隨著提出設定該工業園區的哪位市政府領導的倒臺,這座工業園區幾乎
已經淪落到被人遺忘的程度了。

  在園區入口下車後,我見到了在此等待的盧老三,接過他遞來的香煙點燃後,
我和他並排走進了園區的大門。過去,市政府在園區這裡設立了管理處,並安排
了門衛和保安,不過自從市政府領導換血後,管理處便成了擺設,這座工業園區
如今已經處於了一種無人管理的狀態。部分邊緣的原屬於規劃區的土地,也都被
附近的農家利用起來,種上了各種農作物。

  一邊走,盧老三一邊說明了路昭惠此刻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你兄弟嚴光現在也在這,曹子軒那傢伙還真被他給找著了。本來他想直接
把人給路總送過去的。不過路總不願意讓外頭知道她和你兄弟之間有聯繫,所以
才讓你兄弟找個隱蔽的地方見面交接。」

  我聽到這個消息點了點頭。嚴光這幫人,忙活了兩、三天,總算沒有白忙一
場。把曹子軒交給路昭惠後,想必路昭惠一定不會吝嗇給他的報酬了。不過我還
是沒明白路昭惠讓我過來的原因了,所以開口問道:「既然人抓到了,交接了就
好。路總把我找過來又為了什麼啊?」

  盧老三此刻表情怪異,似乎有難言之隱。只是答覆我道:「你去看了就知道
了。」

  跟著盧老三沿著規劃區的道路,最終到達了一座空置廠房的外面,在這裡,
我見到了一大幫認識的人。不過除了阿燦之外,絕大部分都是跟著嚴光一塊出去
找人的嚴光手下了。這幫人在廠房門口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嘀咕著什麼。見到
我後,紛紛向我招呼問候。我覺得奇怪,在回應了眾人的招呼後向阿燦詢問他和
這些人在外面的原因。

  阿燦把嘴湊到了我的耳邊小聲解釋道:「曹子軒是找著了,可從剛才開始,
那傢伙就有點奇怪了。路總覺得你兄弟這幫手下不適合呆在裡面,所以把人都趕
出來了,讓我在這裡守門了。」

  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立刻小聲詢問道:「難道那傢伙發生了什麼變化?」

  阿燦也是從地宮裡頭逃出來的人,此刻見到我這樣問,向我點了點頭,跟著
又補充了一句,「和我們碰到過的那些不太一樣了……」我聽到這裡,立刻走到
大門前,推開走了進去,盧老三跟在後面,反手關閉了鐵門。

  這間廠房佔地面積足有上千平米,入口的位置堆放了大量建材和大型包裝箱
之類的物品,繞過障礙物,進到廠房的後半部分我才見到了廠房內的眾人。

  路昭惠表情嚴肅的盯著廠房的角落。在她身邊賀強等人侍立在側,手上都拿
著武器。我注意到此刻在場的人員當中,除了嚴光外,都是擁有鳳凰山下地宮經
曆的人員,而此刻,我這位一貫天不怕地不怕敢打敢殺的弟弟卻是滿臉的震驚和
不可思議。我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這些人一同注視著的那個十幾米外的角落,
發覺那裡坐了一個人……

  雖然低著頭,但我還是認出了那個人正是在鳳凰山裡頭我接觸過的曹子軒。

  但此刻的他情況令我也感覺到了極度的震驚。

  他蜷縮在角落裡,衣衫破爛,全身不停的顫抖。兩隻露在外面的手臂呈現出
了浮腫、潰爛的狀態。最可怕的是他的手,十跟手指頭如同鳥類的爪子一般,關
鍵是,爪子的頂端還冒出了尖利的指甲。

  路昭惠意識到了我的出現,立刻招手將我招到了她的身邊,同時開口解釋了
她特意把我叫過來的原因。「唐先生前天出院後就立刻動身去上海辦事了。他走
之前叮囑我,他不在期間,要是碰到類似地宮裡面的各種怪事,可以找你來解決。

  現在曹子軒變成這個樣子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剛才收到你的短信,我
才記起唐先生的囑託,所以趕緊讓你過來一趟了。」

  路昭惠這樣說,我才明白了。唐輝在地宮中看出了我似乎擁有某種特殊能力,
同時又知道我和王烈等人混在一起,所以便將我誤會成了和他一樣的驅魔師。因
為這個原因,他想當然的把我當成了他不在路昭惠身邊時的後備……

  現在路昭惠發覺曹子軒有些不對勁後,自然的便按照唐輝臨走前的指示,把
我給找了過來。望著角落中瑟瑟發抖同時身體正在逐漸發生變化的曹子軒,我禁
不住苦笑起來。

  此時的我已經知道自己應該確實是擁有某些特殊能力的。但我的能力究竟是
什麼?能做些什麼?面對怪力亂神之類的東西和事情的時候我該如何運用這些,
我壓根就沒任何的頭緒。葉桐也說過,特殊能力這東西只能順其自然的去發掘和
適應。此刻路昭惠把我找過來解決問題,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了。

  我想了想轉過身詢問起嚴光發現曹子軒的過程來。嚴光雖然震驚于曹子軒此
刻的變化,但思維總算還沒有被目睹的情況所攪亂,跟著小聲說明了他尋找到曹
子軒的基本過程。

  「我和下頭兄弟拿了照片和資料就在城裡頭打探,我想著這傢伙在本地也沒
個熟人什麼的,只要還沒離開咱們這,他能藏身住宿的無非就是旅館、澡堂、按
摩院這些地方了。前兩天兄弟們為了找他,差點和雷小虎、張靖武的人鬧起來。
總算那兩個傢伙知道我只是找人,賣了我一個面子,讓我的人在他們的地盤上都
查了一通,誰知道這傢伙壓根沒在那兩個人的地盤藏身,居然是在東伢子平日裡
照應的興平路一個旅館裡頭……」

  「東伢子?你是說上次你說的那個為了個按摩女把人砍傷的那個?」我想了
起來。

  「可不就是他了。好不容易把人弄出來,我怕那傢伙再去給我惹事,就把他
扔回染坊街面壁思過去了。所以興平路那邊這些天也沒人去盯著,讓這個傢伙鑽
了空子,在那邊住了整整兩天。他在裡頭足不出戶的,今天上午旅館老闆覺得奇
怪,跑去敲門也沒應,就把房門打開了,一打開就看見他在床上跟打擺子似得。
老闆嚇到了,原本想著去報警的,但瞅他樣子又像是溜冰的,一般碰到溜冰的那
些,老闆怕惹上道上的人,都會先找我這邊支會一聲。所以就先通知了我下頭一
個兄弟。那個兄弟跑過去一看,感覺和路姨要找的人很像,就又連忙把強子給叫
了過去。強子去了,說他就是曹子軒,我聯繫了路姨後,就安排人把他給抬到這
邊來了。」

  「那他什麼時候開始變的這樣的?」我跟著問了起來。

  「一個小時前吧,抬過來的時候,他還只是胡言亂語、渾身抽抽的。誰知道
路姨剛到,正準備把他弄清醒了問話,他就突然開始變樣了……」

  我轉身望向路昭惠,路昭惠則朝我點了點頭,確認了嚴光的說法。我隨即轉
過頭來,望著明顯正在持續變化著的曹子軒撓了撓頭。

  前天夜裡在陽光百貨樓上,王烈一邊佈陣施法,一邊倒是教授了我一些他們
那個行當裡常用的法門。按照王烈的說法,他教我的那幾個陣法和咒語主要是用
來對付僵屍和其他種類屍變後形成的怪物的。可眼前曹子軒的情況我壓根就不清
楚他發生了什麼事情!雖然確定照這樣變化下去,他十有八九會變成一個怪物,
但會變成什麼樣的怪物?王烈教我的那些方法是否會對他變成的怪物起到效果?

  我根本就不知道了。

  我並非逞強好勝的人,思考了片刻後,只能老實的對路昭惠說道:「路姨,
雖然你特意把我找來處理這事情,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

  聽到我這樣說,賀強伸手將五四手槍的子彈推上了膛,開口說道:「路總,
既然嚴平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他,那就乾脆趁他還沒有徹底變成怪物之前直接把
他了結了算了!處理完了,找個地方挖個坑一埋,就當這世上沒他這個人了!」

  說完,賀強鄭重的望著路昭惠,只等路昭惠一聲令下,他便打算過去朝著曹
子軒開槍了。

  路昭惠先是露出了一絲猶豫的神情,但最終還是向賀強點了點頭。賀強立刻
轉身便要走向角落。

  就在此刻,一直蜷縮成一團不停發抖的曹子軒忽然毫無預兆的發出了詭異的
尖嘯聲……這聲音極其刺耳,廠房內所有的人幾乎同時都本能的捂住了耳朵。這
其中也包括正準備過去開槍殺人的賀強。

  眾人被這突如起來的變故弄的面面相覷時,曹子軒猛的從角落當中躥了出來,
一邊持續尖嘯,一邊以驚人的速度瘋狂的沖向了人群……

  賀強最先反應了過來,他強忍著詭異聲音對耳膜的折磨,朝著曹子軒連續扣
動了扳機,震耳的槍聲在廠房內迴響。賀強行走江湖多年,槍法極好,即便在慌
亂中,射出的子彈也都無一遺漏的命中了曹子軒的身體。但中彈後的曹子軒僅僅
只是在子彈命中的時候身體顫抖了一下之外,沖過來的速度沒有絲毫的減慢。

  出於對路昭惠的尊重,跟隨在路昭惠身邊的這些人之前都刻意選擇了站在路
昭惠的身後以突出路昭惠的地位。而現在,路昭惠反而因此直接暴露在了曹子軒
的最前方……

  面對突如起來的變故,路昭惠一時間忘記了做出任何的反應,她只是瞪大了
眼睛,不可思議的望著此刻已經變的不人不鬼的曹子軒沖到了她的面前。曹子軒
舉起了自己冒出恐怖指甲的手朝著路昭惠的頭上重重的拍了下去……

  「路姨、小心!」

  關鍵時刻,嚴光這傢伙奮不顧身的撲到了路昭惠的身前,伸出手臂一把將路
昭惠摟在了懷中,用自己身體的後背充當了路昭惠的擋箭牌。

  尖利的指甲輕易的劃破了嚴光後背的衣服,割開了嚴光背後的皮肉。帶出的
鮮血四散飛濺……

  遭到重創的嚴光站立不穩,抱著路昭惠倒在了地上。

  曹子軒沖過來的時候,我和其他人一樣,被發生的一切驚呆了,一時間有些
不知所措。但當嚴光抱著路昭惠撲倒在地,嚴光的鮮血濺射到我臉上的瞬間。我
感覺我全身的血液一瞬間全部湧進了我的大腦!我幾乎是在本能的驅使下,瘋狂
的撲到了曹子軒的身上……

  長久以來,我始終刻意的讓自己維持在一種平常心的狀態之中。書讀的越多,
知識積累的越多,我對周邊事物的感覺和認知,也愈發平和和冷淡。我把這視為
一種心性的修養和涵養的磨練。

    遭遇了奶奶和父親在一夜之間離我而去的經歷後,我到現在二十多年間從來
都沒有產生過如此劇烈的心理波動。叔叔、嬸嬸先後離世,我是悲傷和難過;遭
到戀人的背叛,我是無奈和委屈;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和別人上床,我是妒忌和
痛苦;但此刻,我感覺我是徹底的憤怒了!

  這個世界上要還有什麼事情能讓我喪失理智、產生憤怒的話,毫無疑問,便
是他人對我親人的傷害!我自認是亡命徒,所以對自己從來是不太在乎的。被人
誤解、被人嘲笑、被人侮辱、鄙視、甚至是毆打傷害。我都能坦然受之,在我有
生以來,即便是面對死亡的威脅,我都能維持著基本的理性。但嚴光就在我的眼
前遭到他人的攻擊,這讓我終於徹底爆發了……

  二十多年來,我的親人一個個離我而去,現如今,我的身邊就只剩下嚴光這
麼一個親人了。我曾經發誓,在我有生之年,哪怕是陪上自己的性命,違背自己
的良心,甚至於死後下地獄被業火煎熬,也要護著我這個唯一的弟弟一生周全
……可現在,居然有人就在我的面前對嚴光造成了嚴重的傷害。

  我完全忽略了眼前的曹子軒已經變成了一個怪物的事實。在我眼裡,我只知
道他是傷害嚴光的元兇。誰敢傷害嚴光,我就要誰的命!哪怕是天王老子,也是
一樣……

  我死死的將曹子軒按到在了地上,用頭瘋狂的撞擊著對方的頭部。曹子軒掙
紮著用他已經不成人樣的雙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尖利的指甲刺穿了我脖頸上的皮
肉。我流出的鮮血接觸到他皮膚的瞬間,他的皮膚竟然像被腐蝕了一般的劇烈灼
燒起來,跟著冒出了股股青煙,曹子軒隨即發出了近乎慘叫的尖利叫聲。

  我和曹子軒扭打在一起後,周圍的人方才紛紛反應了過來。路昭惠近處的幾
個人連忙七手八腳的彎腰將路昭惠從嚴光的身下扶了出來,跟著拖起嚴光,簇擁
著路昭惠慌張的將位置往遠處挪動了十幾米。

  有人掏搶想朝曹子軒射擊,但被賀強和盧老三等人喝止,「混蛋,你們想打
死嚴平麼?」,「別開槍,會傷到平哥的!」

  喪失了理智的我自然不可能還去考慮什麼打法、攻擊方式之類的問題。完全
是憑著身體的本能在壓制著曹子軒。手腳糾纏了一陣後,我成功的壓騎到了對方
的身上,雙手死死的扼住了對方脖頸。曹子軒的兩隻手爪不顧一切的在我的身上
亂抓,我的外衣很快便被他抓成了破爛的布條,同時也在我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
仿佛銳器割傷的裂口。

  我的雙眼死死的盯著曹子軒此刻外突充血的兩隻瞳孔。忽然間,那股劇烈的
疼痛感再次襲來……我的頭瞬間便如要裂開了一般,我的兩隻眼睛又一次感覺到
了那種灼燒般的滾燙。但我沒有閉眼,情緒上憤怒使我徹底忽略掉了肉體上的痛
苦,我死死的凝視著曹子軒的雙眼!就像我此刻眼中的怒火,能夠燒死眼前的對
手一般……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我徹底震驚了……

  曹子軒那兩隻紅彤彤的眼球,在我的凝視之下竟然真的燃燒起來了!他的眼
眶內冒出滾滾青煙,我能夠看見在他的瞳孔深處,燃燒起的熊熊烈焰。

    不僅如此,從曹子軒的瞳孔內,居然還出現了一幅幅如電視畫面一般的場景,
這場景直接印入了我的腦海當中。

  此情此景,讓我陡然間從狂暴中清醒了過來!我猛的鬆開了掐著他脖子的雙
手,站起身來,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曹子軒的身體躺在地上不斷的掙扎、扭曲……兩隻鬼一樣的手爪在空中亂抓!

  接著更為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曹子軒的肚子在我離開後迅速的膨脹起來,
膨脹的範圍不斷擴大,一個一個的包塊連續的延伸到了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膚。

  短短十幾秒後,曹子軒的身體被徹底改變了形狀,仿佛全身瞬間長滿了突起
的腫瘤。

    在眾人驚恐的注視下,這些腫瘤同時破裂了開來……一團團刺眼的紅色烈焰
噴薄而出!曹子軒在無數火焰的包圍中發出了淒慘的哀鳴。當聲音消失的同時,
他的整個身體被烈火瞬間焚燒成了一堆黑色的灰燼。

  ……地面上,滲出的生物油脂形成的人形圖案依舊還在燃燒著!我注意到廠
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視線中,有震驚、有恐懼、有疑惑……

  我意識到這一刻,這裡的人恐怕都不可能再會以平日的眼光來看待我了。而
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此刻發生的一切。一時間,除了依舊在燃燒的火苗時不
時的發出啪、啪的爆裂聲響外,整個空間當中,寂靜無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路昭惠率先打破了沉默。此刻的她終於又恢復到那個冷
靜幹練的女強人的狀態當中。

  「都楞著幹什麼?馬上動起來……盧老三,你帶幾個人把這裡打掃一下,不
要留下任何痕跡!嚴光,你怎麼樣?身體撐的住麼?我馬上安排人送你去醫院。」

  嚴光在身邊人員的攙扶下搖了搖頭,「我皮粗肉厚的,這點傷不算什麼,我
大哥的傷比我重。」

  路昭惠隨即快步走到了我的身邊。

  我此時終於感覺到了頭部和眼部傳來的劇烈疼痛。再也支援不住的癱坐在了
地面上。同時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腦門,與在公安局裡的那次不同,這一次我雙眼
的灼熱感消失的非常快。

    當曹子軒的身體化為一灘黑灰的同時,我的眼睛便恢復到了正常的狀態。但
頭疼的情況反倒愈發有些嚴重了,不僅如此,曹子軒瞳孔中出現的那些畫面仿佛
是揮之不去一般,不斷的在我的腦海當中閃現著……

  路昭惠半跪著伸手抓住了我的左手,直接測量起我的脈搏來。過了一分鐘後,
她擔心的表情稍稍舒緩了一些,見到我滿身的傷痕,立刻喊人過來將我攙扶了起
來。

  「不准硬撐!你,還有阿光,現在都立刻給我老實的去醫院包紮!」路昭惠
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向我還有嚴光下達了指令。我正想推脫。路昭惠跟又在我耳
邊說了一句:「聽話。」

  我忽然間又產生了幻覺,此刻的路昭惠在我眼中竟然變化成了嬸娘生前的摸
樣!我推脫的話語跟著又咽了回去……

  賀強開車,路昭惠坐在了後排正中的位置,在她的命令下,我和嚴光兩個傷
號一左一右坐在了她的兩邊。路昭惠知道賀強好酒,幾乎隨身都會攜帶小瓶裝的
烈性白酒,因此上車後便向賀強要了過來。前往醫院的途中,用白酒對我和嚴光
的傷口處進行了簡單的消毒處理。

  嚴光這個平日裡在光天化日之下和女人公開做愛都不當一回事的傢伙,此刻
卻顯得異常羞澀,還是路昭惠主動強行扒掉了他的外套後,方才扭扭捏捏的配合
著趴在車門上,讓路昭惠拿著白酒對他背後的傷口進行初步的清洗。他往日裡打
架鬥毆,受了多重的傷哼都不哼一聲,此刻卻在路昭惠處理他傷口的時候痛的大
呼小叫。那情景,讓我聯想起了幼年時候,他在外面闖禍,嬸娘在家收拾他的場
面……

  我禁不住喃喃自語的說了出來,「真像啊……」

  白酒擦拭傷口原本就是很痛的,所以路昭惠對於嚴光此刻喊叫的反應也不以
為意。不過當她聽到我的喃喃自語時,忍不住回頭望著我問了一句:「像什麼?」

  我沒想太多,直接就說了出來,「你和阿光的媽媽,就是我嬸嬸,真的很像
了……」說完,我立刻意識到了不妥。

  卻沒想到路昭惠居然嘴角向上一翹,微笑著說出了令我、嚴光以及前面開車
的賀強都出乎意料的話來,「是這樣的麼?那真是不錯,我原來覺得我只有小朝
一個孩子太少了,要不你和阿光乾脆給我當乾兒子算了!」


                             【待續】
2015-9-24 22:3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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紋面(55~59) 作者:漂泊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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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漂泊旅人
2015年10月15日首發於SIS

               第五十五章

  東城公園露天咖啡茶座四周的歐式路燈散發著柔和的乳白色光暈。我低著頭,
攪拌著眼前擺放在桌子上的熱牛奶。路昭惠坐在我的對面,饒有興致的談論著她
對嚴光以及嚴光整個團夥未來的「遠景規劃」。

  前往醫院路上路昭惠的話,我原本以為只是一句戲言,卻不曾想在之後的一
個小時之內變成了現實!嚴光那小子居然真的認路昭惠做了自己的乾媽。而此刻,
路昭惠便是以嚴光乾媽的身份,和我這個嚴光的大哥認真的討論起了嚴光「未來
的前途」。

  雖然路昭惠的原話當中是要把我也認成乾兒子的,但我終究還是緬不下臉來
稱呼一個隻比自己大十來歲的女人做「乾娘」。不過,就年齡而論,嚴光如此稱
呼她倒不會有任何的心理障礙。

  路昭惠此刻的心情似乎挺好,這也是我認識她到現在,感覺她最為輕鬆的一
次。

  「阿光本人必須和他在染坊街的那些生意撇開關係了。你既然說那個叫楊孟
君的可以信任,那就讓他出面接手好了,畢竟,哪裡是阿光的根本,沒個可靠的
人守著,他也不放心了。新的公司,阿光投入多少,我在他的基礎上增加兩倍。
具體的股份分配他六,我三,你算一成幹股……」

  「什、什麼?」我抬起頭莫名其妙的望著路昭惠。

  既然認了嚴光做乾兒子,路昭惠自然不可能放任嚴光去當什麼黑道大哥了,
因此,「漂白」嚴光便成為了路昭惠首先要做的事情。漂白的方法也很簡單,路
昭惠打算讓嚴光將染坊街那邊的「娛樂業」全部交給手下的人經營,嚴光本人從
表面上從哪個圈子當中脫離出來,由她出大頭,再加上嚴光團夥現有的部分自有
資金組建新的「合法公司」。

    對於路昭惠的想法,嚴光是無條件的表示了服從,為此,他甚至不顧身上有
傷,便興沖沖的跑回去和他的那幫手下落實具體人員安排了。對此,我頗有些無
語。當年他對他親媽哪裡有這般唯命是從?相反,因為叛逆,倒是經常惹的嬸娘
勃然大怒。此刻聽到路昭惠居然打算再新的公司裡也給我分配一成的幹股後,我
當即有些手足無措了。

  「路姨,這個、這個合適麼?組建新公司是你和阿光的事情了。和我有什麼
關係啊?我也沒錢入股,佔一成股份,這不擺明瞭讓我佔便宜麼?不行、不行
……」

  「你當這一成幹股是我白送你的?給你一成股份是叫你給我看著阿光的辛苦
費了!」路昭惠舉起咖啡呡了一口,帶著公私分明的語氣說道。「雖然你是他大
哥,但現在這個時代,要沒有自己的利益在裡面,誰都不會認真去做事的!萬美
集團的攤子鋪的很大,要沒我平日裡兼顧著,小朝一個人可照顧不過來。也因為
這個原因,這邊事情了結後,我很快就會離開這裡,將來一年可能也就抽個幾天
過來探望阿光一下而已,沒辦法一直盯著他的,所以,我得安排一個穩重而且我
信的過的人在他身邊看著了。畢竟,我可不希望他把這個公司又搞成什麼黑社會
社團,而且建公司的目的是要賺錢的。就阿光一個人經營,我真不放心了……」

  我歎了口氣道,「那可以雇傭職業經理人啊?我對經商這塊壓根就不懂的。」

  「不需要你懂,你只需要在阿光犯迷糊的時候替我提醒他一下,要他不聽,
你就通知我。我過來收拾他。你是他大哥,而且占了一成股份,我相信你肯定能
協助他管理好公司的。」見我還想開口推脫,路昭惠在我面前擺了擺手,跟著拿
出手機迅速的轉移了話題。

  「你在短信裡提醒我注意羅鎮東是怎麼回事?我記得你和他關係不錯的啊!
「路昭惠此時的舉動讓我不得不暫時放下了關於嚴光那邊的事情,而將注意力集
中到羅鎮東這邊的事情上來了。

  我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向路昭惠解釋。因為此刻的我已經徹底弄清楚了曹子軒
攜帶哪些古董失蹤的真相了。但我卻不可能將這一真相明白無誤的向路昭惠說明
……

  曹子軒臨死前,我或者是因為那種未知的特殊能力的原因,從他的雙眼中看
見了一幕幕如現場直播一般的影像畫面。在那一刻,我才突然意識到曹子軒是無
辜的,我從他身上離開,連連後退,真正的原因是當時的我已經放棄了殺死曹子
軒的念頭。但沒想到,曹子軒最終還是死了,而且死狀之可怕,令我自己對擁有
的那種未知能力都產生了嚴重的恐懼感。

  之前從葉桐哪裡知道自己擁有特殊能力後,我一度極為好奇,一直有種躍躍
欲試般的念頭想要儘早將自己的能力發掘出來。而此刻,我已經沒有了那種心思,
我甚至於更希望那種未知能力永遠的在我身上沉睡下去。

  至於為何此刻我確認曹子軒是無辜的,是因為我從曹子軒瞳孔出現的畫面當
中見到了曹子軒最近幾天的全部經歷……

  三天前,曹子軒在一個房間內守著那些從地宮當中帶出來的古董休息。羅鎮
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而且還帶來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的樣子我記憶猶新,正
是出現在公安局中對我施展幻術的「英子」!我雖然對曹子軒並不瞭解,但很顯
然,他有著和大多數男人一樣的通病,那就是好色。或者是因為負責看守古董,
他無法像豹子和阿燦那些人一樣跑出去尋花問柳。所以當英子這個頗有姿色的女
人出現後,兩個人沒兩下就滾上了床單。當曹子軒即將達到興奮的高潮時,那一
段畫面嘎然而止,畫面最後便是英子那雙散發著綠色光芒的雙眼。

  第二段畫面出現時,曹子軒已經身處一處簡陋的旅館房間之中,他四肢無力
的躺在床鋪上,兩個陌生的男子給他灌下了某種不知名的液體,在他床鋪的四周
用朱筆劃滿了詭異的法陣和符號,圍繞著他的身體口中念念有詞……曹子軒在驚
恐當中閉上了雙眼,第二段畫面就此也消失了。

  而第三段畫面則是模糊和扭曲的。儘管模糊,我還是從中辨認出了畫面中先
後出現的強子、嚴光等人,然後是路昭惠和賀強等進入了他的視線當中,最後是
我自己的形象……

  這三段畫面看下來,我如何還不明白曹子軒究竟經歷了什麼!這個可憐的家
夥,只是因為貪圖了一時肉體上的快樂,便徹底成了羅鎮東等一幫人的替罪羊!

  可此刻在路昭惠的面前,我怎麼可能告訴她這些?就算她親眼目睹了曹子軒
的死狀,意識到我可能擁有某些未知能力的情況下,我也不可能告訴她實情的。

  因為我意識到我確實擁有某種探測他人內心世界和記憶的能力。這種能力是
絕對不能讓外人知曉的。原因很簡單,要路昭惠知道了我有可能瞭解她的內心思
維和記憶,她會如何看待我?進而如何對待我?只怕她意識到這點之後,第一時
間便會考慮把我給幹掉吧?任誰都不可能放任他人隨意窺視自己隱私的……這幾
乎是人類天然的自我保護本能!都知道東廠、錦衣衛、特務機構這些是維護統治
和社會穩定所必要的存在,但誰都不喜歡他們的原因便在這裡了。

  明白這些,我只能隱瞞了我從曹子軒眼中看見的事實。只是向路昭惠講述了
羅鎮東前往花柳巷被我撞上的這一經過。

  聽我說完了,路昭惠略略皺了皺眉頭,也不知道她是覺得我在她面前說起妓
女之類的話題讓她覺得噁心,還是覺得羅鎮東嫖妓的行為讓她噁心了。不過很顯
然,她是個理智的女人,隨即讓我解釋我懷疑羅鎮東的具體原因來。

  「作為老闆,我沒有權利干涉下屬的私生活。至於嫖娼這種行為,雖然違法,
但對於公司和我個人而言造不成任何實質上的損害了。而且我並不是頑固不變通
的人,他是成年男人,男人需要的時候,花錢解決一下生理問題之類的我是可以
理解的。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憑這個,就讓我對他留意提防呢?」

  面對路昭惠的質疑,我遲疑了一陣。不說曹子軒記憶中情景的話,我就需要
告訴路昭惠羅鎮東和前天夜裡在李子坪出現的那些人混在一起的事實。而要解釋
李子坪那邊發生的事情我就又必須向她說明王烈等人的情況。而這其中,就還得
提到白衣女子!白衣女子的存在在我看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不願意路昭惠
也牽扯到這件事情裡面來。雖然路昭惠經歷了鳳凰山囚籠當中的事情,有背景也
很有錢。但她終究只是個普通的女人。妖魔鬼怪這些東西以及王烈等人的對手是
可怕而危險的,我不想她因為介入太深而碰到曹子軒一樣的遭遇。想明白了這些,
我最終選擇了沉默。

  路昭惠看著我欲言又止,但最後卻不再說話的摸樣後忽然朝著我嫣然一笑。
女性的嫵媚立刻展現了出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羅鎮東是吧?我會安排人暗中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的!」

  我見路昭惠突然表示採納了我的提醒,感到有些意外。路昭惠卻主動向我解
釋了她這樣做的原因。

  「看你欲言又止的樣子,應該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了!既然你覺得不適合告訴
我的話,我也就不問了。至於我決定接受你的提醒安排人監視羅鎮東的原因也很
簡單:我信任你!到現在為止,你和阿光都救過我。我相信你們兩兄弟對我絕對
沒有惡意了。就憑這一點,你的建議,我就該信任並且接受。對了,有個事情我
想問問你,你必須給我一個老實的回答了。」

  「什麼問題?」我對路昭惠此刻的表情感覺到了疑惑。因為這個女人的臉上
此刻居然露出了一絲頑皮的神情。

  「我剛才可是打算認兩個乾兒子的,可結果最後只認了一個。能告訴我你為
什麼會拒絕我麼?你可能不知道,現在很多年輕人可是爭著搶著想認我做乾媽呢!
別的不說,中央電視臺有幾個小白臉就曾經借著採訪我的機會圍著我轉悠了半天,
還向我的朋友提過這事,我沒理睬了。結果有個就跑去認了古利萍。你和他們也
算同行,現在我主動想認你當乾兒子,你怎麼就拒絕了?要知道,你只要認了我
這個乾媽,我敢保證你在事業上至少能少奮鬥二十年。別的不說,只要一句話,
我就能讓你離開現在這個破編輯部,回到你們集團總部工作。你不是喜歡當新聞
記者麼,到時候,就算你想給政治局的那幾位做專訪,我都是可以設法安排的哦
……」

  路昭惠此刻的話,說的我真有些砰然心動。畢竟,成為像約瑟夫。普利策,
威廉。拉塞爾以及愛迪。亞當斯那樣傑出的新聞記者是我夢想了。但轉念一想,
我都已經拒絕人家了,此刻再改口,面子上終究是掛不住的。所以只能苦著臉坦
白了我之前拒絕她的真實原因。

  「這、這主要還是我覺得年齡不合適了。真沒別的其他原因。阿光今年整三
十和你年齡差了快二十歲,他喊你聲媽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了。而我,你也就比我
大了十一、二歲。你覺得我好意思喊你一聲媽麼?現在喊你路姨,我其實都是出
於尊重你的原因了。要真按年齡來算,你頂多算我姐姐了……」說著,我自己都
忍不住搖著頭笑了起來。

  路昭惠聽我這樣說,也禁不住輕笑了起來。笑過之後,路昭惠點了點頭道。
「是這個原因就對了。你知道麼?剛才你拒絕我的時候,我以為你還在記恨小朝
在坑道裡面把你和靜宜扣下來的事情呢……」說到這裡,路昭惠忽然想到了什麼
一般,精神萎頓了下去。

  我聽她說到李朝,想起從囚籠出來後我一直都沒有見到以及聽到關於這位李
老闆的任何消息,隨即忍不住開口問了起來。「當時那種情況李老闆把我們三個
扣下來也情有可原了。我、周靜宜還有強子現在不都好好的從哪裡出來了麼。怎
麼會還記恨他呢?對了,出來後他一直沒有在你身邊,是忙公司的事情去了吧?」

  路昭惠神情黯然的搖了搖頭。「不是的,他在裡面傷的極重。要不是賀強和
阿燦他們幾個輪流背他,能不能活著出來都難說了。所以我出來見著他後,立刻
就安排人直接把他送到上海那邊去搶救了。我為了在這邊把善後處理好,所以沒
有跟著過去了。那些怪物身上有毒,小朝被咬了好幾口。那邊的醫院到現在都找
不到正確解毒的方法,只能盡力維持而已。唐先生前天剛出院急忙趕去上海就是
為了這個事情了。」說到這裡,路昭惠整個人都禁不住的顫抖了起來。我見到兩
行淚水無聲無息的從她的雙眼之中滑落了下來……

  先是輕輕的抽泣,跟著整個人趴伏在了桌上,原本面前的咖啡杯在她接觸桌
面的時刻,被她碰翻到了地面。

  我連忙起身,來到了她的身邊。原本想著男女有別,但見到她激烈起伏的後
背,我終於還是伸手輕輕拍打起了她的肩膀安慰道。「路姨,吉人自有天相了!
現在醫學水準那麼高,幾乎沒有什麼傷病是治不好的。而且唐先生不是也趕過去
了麼?他的本事你是見過的,他對付那些怪物跟玩似得,想必清除李老闆身上的
毒更是不在話下了……」

  路昭惠支撐著桌沿直起身子,輕輕的將身體靠在了我的腰間。我並非感情細
膩的人,但也清楚,此刻的她在心理上需要有個依靠的物件,在沒有其他人的情
況下,我若是顧忌男女大防躲開的話,那是極為冷酷和殘忍的。所以也就沒有更
多的動作,任由她靠著抽泣了一陣。

  「是我害了他……我從小教育他,想做什麼放手就去做。總想著把他培養成
一個頂天立地有擔當的人。但卻沒想到現在卻成了這個樣子。明明知道盜墓這種
事是不對的,但他提出來了,我居然也沒有反對……」路昭惠喃喃自語著。

  過了一陣,路昭惠似乎控制住了自己的心境,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邊掏出
手絹擦拭著眼角的淚痕,一邊強顏歡笑的向我道歉。「真是抱歉……一時間沒控
制住。讓你看笑話了。」

  我見她依舊因為情緒的原因,站的有些搖搖晃晃,連忙伸手輕輕扶住了她的
腰肢。路昭惠定了定神後,挺直了身體,脫離了我和手臂的接觸,略顯尷尬的自
嘲道。「和你一塊喝咖啡,本來是商量阿光的事情的。你看我,居然在你面前哭
哭啼啼的。真是太失禮了。」

  我勉強的笑了笑,答覆道:「人承受壓力的程度終究是有限的。承受不了了,
哭出來更好些了。憋在心裡難受,也傷身體。」

  路昭惠點了點頭,努力的擠出了一絲笑容。「謝謝你了,我差不多十多年都
沒像今天這樣哭過了。你說的沒錯了,哭出來,我這心裡頭稍稍好受一點了。看
來以後我應該接受你的建議,該哭就哭了。」

  見到路昭惠如此說,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撓了撓後腦勺,半認真,半開玩
笑的回應道。「能這樣想就對了。嗯,要你覺得一個人哭不合適的話,想哭的時
候通知我一聲,我過來陪你一起哭。」印象中,這似乎是一部老電影中的臺詞,
結果我鬼使神差的在路昭惠面前居然說了出來。

  路昭惠聽了,先是楞了楞,跟著露出一種近乎於戲謔般的神情望著我道。
「你這個年齡的,居然也看過那片子?我有點意外呢。我一直以為你是很穩重的
類型,沒想到也會油嘴滑舌哄女人開心了。」

  剛搬出來的臺詞,立馬就在老輩子的面前穿了幫。我只得裂開嘴,傻笑的掩
飾起自己的尷尬來。

  路昭惠此刻卻抿著嘴發自真心的笑了起來……

  如護花使者一般將路昭惠送回了她現在的臨時住處後,我同賀強道了別。回
來的路上,路昭惠吩咐賀強暗中監視羅鎮東了。這樣,我也稍稍放了心,來到街
邊的丁字路口跟著給王烈打電話。打算詢問他葉桐監視花柳街的情況。結果電話
打過去,卻沒有接通。我皺了皺眉,正準備在撥一次,卻忽然感覺到側面街道有
人翻牆從圍牆那邊的建築物內跳了下來。

  我側過臉瞟了一眼,跳下來的人並未注意到站在街口的我,而是迅速的朝我
反方向的街道內迅速走去。我沒打算理會這事,扭過臉正準備繼續給王烈電話,
但抬起手機的一刹那猛的反應了過來。翻牆而出的不正是羅鎮東麼?

  我連忙再看了一眼圍牆內的建築物,正是路昭惠一行人現在臨時居住的賓館
所在。這一刻,我立即意識到,羅鎮東這是要跑路的節奏啊!此刻的我極為驚訝。
羅鎮東選擇現在從路昭惠等人身邊逃離,顯然應該是知道了路昭惠已經對他產生
了懷疑的原因。但此刻距離路昭惠和賀強進入賓館才幾分鐘的時間啊。這幾分鐘,
恐怕都還不夠路昭惠和賀強與羅鎮東打個照面的時間。他難道能未卜先知,知道
我之前提醒了路昭惠?

  我當即將手機裝進了口袋。不加思索的立刻再一次開始了對羅鎮東的跟蹤
……

  羅鎮東此刻行走的極為匆忙,似乎完全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觀察周圍的環境和
人員。他快速的沿著街道來到了另一條大街,隨後便鑽進了路邊等候的一輛小汽
車內。

  我見他上了車,連忙四處張望,結果碰巧身後一輛亮著空車標記的計程車開
了過來。我立刻攔下了出租,一上車,我立刻指著剛剛發動的羅鎮東所乘坐的汽
車對司機師傅說道。「跟上前面那輛小車。」

  計程車師傅顯然經歷豐富,對於我此刻的要求並未提出任何異議。跟著便載
著我釣上了這輛汽車的尾巴。

  開出了一段距離後,司機師傅方才詢問起了我讓他跟車的原因。真話自然是
不能講的,我瞬間便編造了一個足以應付司機疑問的理由。

  「媽拉個巴子,前面那雜種和我馬子剛才在賓館開房。給我戴綠帽子!老子
要跟蹤找到他住的地方……」

  從某種意義上講,我此刻的這個理由也不能算完全的編造。就在幾個小時前,
我是親眼目睹了羅鎮東和廖小倩之間性交的全過程的。廖小倩終究是我曾經的女
友,說是馬子也是沒錯的,羅鎮東上了我的馬子是絕對的事實!

  司機師傅聽到這個原因後,整個人都變的興奮起來了!「操,老子最恨的就
是這種姦夫淫婦!兄弟,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跟丟的!」

  我側過臉,驚異的看著眼前這位司機師傅專注和認真的表情頗為震驚。從他
憤怒的雙眼來看,我感覺他在聽了我的理由之後,比我還仇視前面的車輛和車輛
裡面的人。我隨即惡意的揣測起這位師傅是否曾經有過老婆紅杏出牆的痛苦經歷
起來……

  羅鎮東的車一直開出了一環路,朝著城外的花橋鎮開去。接近花橋鎮的時候,
我接到了路昭惠的電話。電話中的路昭惠顯的極為意外和擔憂。

  「羅鎮東不知到去哪裡了。賀強和其他人在賓館裡裡外外找了兩遍了!」

  我沒有考慮太多,隨即告訴了她現在的情況。「他跑了,翻牆出賓館的時候
正好被我撞見了,我現在打了輛的士正追蹤他呢。」

  路昭惠跟著電話中向我詢問道。「你現在在哪裡?需要我安排賀強他們過來
幫你麼?」我心想,都什麼時候了,賀強現在從賓館出來,他對本地的地理環境
並不熟悉。而且羅鎮東的車輛一直在移動中。賀強能不能找到我如今追蹤的路線
都是難說的事。便拒絕了對方的建議。「不用了,現在那傢伙坐了車子在走,你
們未必找得到地方。等我消息了,確實需要你安排人過來幫忙,我再給你電話。」

  路昭惠是理性的人,聽了我此刻的說明後,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叮囑我道:
「你自己多加小心,千萬不要逞強!」隨即掛掉了電話。

  結束通話後,我發現羅鎮東的車已經通過了花橋鎮,轉而駛入了一條鄉村土
路當中。確認了土路的位置和方向後,我微微感覺到了一絲意外。

  這條道路我並不陌生。準確的說,這條路承載了我記憶當中那段最不願回憶
起的往事。因為這條路,正是過去通往我老家清源鎮的必經之道!二十多年前,
我和父親正是沿著這條道路乘坐公共汽車返回老家為奶奶奔喪。而後來的叔父,
也正是在這條路延伸下去的水波蕩遭遇了泥石流,被阻攔在了半路而未能及時趕
到老家。不過自從十年前的省道通車後,這條鄉村土路便基本淡出了本地交通幹
線的行列。現如今,除了少量收購沿途村鎮農副產品的二道販子還會經常在白天
開車行走這條道路外,連附近幾個鄉鎮間的公共交通車輛也都改走了更為寬闊和
堅固的鄉鎮新道了。入夜之後,這條道路是空無一人。因為這條路到現在為止,
都沒有一盞路燈。

  就在我不自覺的再次陷入對往事的痛苦追憶當中時,計程車的行駛速度逐漸
緩慢了下來。我意識到這點正準備詢問司機師傅原因時,司機師傅主動開了口。
「兄弟啊,我不敢向前再開了。再開下去恐怕要出事了。」

  我有些莫名其妙的望瞭望的士司機。司機師傅朝前努了努嘴,我順著他指示
的方位朝前望去立刻便發現了司機此刻減速的原因了!

  霧……

  不知道從何時、何地開始,我乘坐的這輛計程車竟然已經完全陷入了濃霧的
包圍當中。車窗外,燈光所能照射的範圍只有十幾米的樣子。在遠處,能看見羅
鎮東所乘車輛隱約的尾燈閃爍。

  「兄弟,不是我不想幫你,這條路,還有現在這路況。我是真不敢追下去了!
前面那車底盤高,馬力大,這種路他們敢開,我這車底盤低,要開下去,沒准要
遭。」

  我知道司機師傅此刻說的也是實情。又觀察到前方羅鎮東車輛的尾燈速度移
動的也極為緩慢後,我立刻做出了決定。掏出錢包將車費塞到了司機的手中跟著
便下了車,打算徒步追蹤前方的車輛。因為前面車輛顯然也受到了濃霧的影響,
在沒有路燈,且能見度極差的情況下幾乎只能以怠速行駛。我估摸著全力奔跑的
話,我沒准真的能夠追上去。

  至於追到後,我一個人能不能應付得了,我並沒有考慮太多。要知道對方車
上除了羅鎮東外,至少還應該有一個開車的司機。倒是的士司機想到了這點,從
車前窗的底部摸出了一根汽車搖杆遞給了我。「兄弟,那雜種的車上至少有兩個
人。我這沒法幫你繼續追下去了。這玩意送你了。要動手的話,你手上也有個家
夥不是!」

  面對司機師傅的好意,我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接過了這根金屬搖杆,跟著
追著前方若隱若現的汽車尾燈狂奔而去!

  雖然對方的車開的極慢,但終究還是在行駛當中。我拼了命追出了數百米,
也依舊只能勉強釣住對方的尾燈燈光。

  而且越追,我發現周圍的霧氣越發濃烈了!

  花橋鎮通往清源鎮的這條道路夜間會起霧的事,我其實是知道的!因為這算
是這一地區這一時節常見的氣候現象。而且這種氣候並非本地所獨有,其他很多
地方也都有類似的氣候現象。比如日本信濃平原北部的川中島地區,每年陰曆的
九月中旬到十月中旬從淩晨子時到次日上午巳時都會大霧彌漫。日本歷史上戰國
時代的兩大軍閥上杉謙信和武田信玄的第四次川中島會戰,便是在川中島地區的
濃霧之中爆發的!

  想到這裡,我定了定神。開始回憶起了這條土路大致的走向。思考了片刻後,
我忍不住露出了些許得意的笑容。估算中,這裡已經離開花橋鎮大約有兩三公里
的距離了。在我的記憶裡,從花橋鎮出來,三公里多的位置,這條道路會有一個
大的「之」字拐點,距離總長足有將近一公里,羅鎮東的車只能沿著道路行進,
而我步行的話,卻能夠直接穿過拐點周圍的田地前進,縮短至少七八百米的路程。
我確定,若是對方依舊保持現有怠速,我抄近路,必然能趕在他們之前到到對面
的拐彎處。

  當遠處車輛尾燈轉向左側時,我追著一頭直直的沖進了正前方的田地中,田
裡泥濘難行,但我依舊只花了不到兩分鐘的時間便到達了對面的拐彎處。

  過了一分多鐘,霧氣中出現了車輛大燈的光線。我攥緊了手中的搖杆,站在
了道路的左側……

               第五十六章

  燈光越來越亮。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就在我將搖杆舉起,正要向前衝刺的
時候。道路右側的田地中忽然躥出了一個人影朝著緩慢行駛過來的車輛沖了過去。

  人影的速度極快,根本就只能用鬼魅兩字來形容。我根本還來不急反應的情
況下,人影便重重的撞上了來車的側面。

  「噹!」的一聲巨響。羅鎮東乘坐的這輛小型越野車整個被突如起來的人影
撞倒在了田埂下麵,翻了個底朝天!

  我張大了嘴巴,呆若木雞的望著眼前見到的場面……

  「這、這是什麼人啊?居、居然用身體去衝撞汽車?不、不對,是妖!只有
妖魔有這能力吧!」我猛的反應了過來,連忙拎著搖杆朝著翻車地點跑了過去。

  我跑到田埂邊,正好看見車內的人員掙扎著從車廂內爬出來。從副駕駛裡出
來的是羅鎮東,他的身體剛剛鑽出車廂,之前撞擊車輛的人影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羅鎮東抬起頭看清了人影的樣子後,露出了震驚和詫異的表情。不過還沒等羅鎮
東有所反應,人影忽然彎腰伸手,掐住了羅鎮東的脖子,直接將羅鎮東整個身體
提到了半空中。羅鎮東的臉上立刻便浮現出了痛苦的表情,雙手合力握住了人影
的手腕,兩隻腳在空中亂蹬……

  羅鎮東被抓的同時,駕駛室內的人員也從車廂裡爬了出來。他見到羅鎮東被
抓,搖晃著身體想要來幫忙,不過走了兩步後,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嘴裡驚恐的
喊叫了起來。「活、活屍?不……「此人轉身便要逃走,可惜沒跑兩步,人影抓
著羅鎮東的手臂隨意的一揮,羅鎮東的身體便朝此人飛了過去。撞擊之下,他和
羅鎮東兩人一塊重重的摔倒在了田間。或許這次遭到的撞擊更大,兩人居然一塊
撞暈了過去。

  此刻的我也終於看清了人影的真面目。一身緊湊的運動裝、高聳的胸部、峨
眉、杏眼,小巧的紅唇……

  「林美美……」我呆呆的望著眼前的麗人,手中的搖杆掉落到了地面,一時
之間居然失態了!好半天我才反應了過來。眼前的這個,人雖然還是林美美的身
體,但早已經變成了葉桐控制下的活屍了。往日的林美美給我的感覺是如水般的
溫婉可人的女子,而現在的林美美卻是一身俐落的裝扮,往日的嫵媚無跡可尋,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勃勃的英氣!

  林美美表情淡然,對旁邊的我沒有任何的理會,而是快步走近了羅鎮東和另
外的那個男人,跟著兩手一伸,抓住了兩人背後的衣服,直接拎到了半空中,然
後跨上了田埂。徑直從我身邊走了過去。就在我因為她的視而不見略略感覺到有
幾分莫名的傷感時,她卻又倒退了一步,在我側面晃了晃脖頸。我楞了楞,意識
到她應該是在示意我跟著她行動後,便俯身拾起了搖杆,跟在了她的身後。

  沿著道路在濃霧中步行了將近一公里的路程,我感覺到有人從前方快速的接
近了過來。我警惕的拿起了搖杆。不過當來者接近,我看清了對方的面容後,手
中的搖杆又放了下去。葉桐一臉驚喜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嚴平,你這傢伙怎麼追到這裡的?就在剛才王烈還正準備電話聯繫你呢!
結果剛拿起電話,我就發現你也在這邊了。」

  聽到葉桐的話,我有些詫異的反問道。「你知道我在這裡?」

  葉桐指了指林美美道。「我妹子能看見的東西,我就能看見!我剛才還奇怪,
怎麼有個人突然從田裡頭冒出來了,結果一看是你。發現你想要攔截那輛車,我
就直接讓她搶先動手替你搞定了!」

  葉桐這樣說,我才明白了為什麼林美美會突然現身撞擊羅鎮東的越野車,同
時動手抓捕羅鎮東和車上的司機了。

  我指了指被林美美提在手裡依舊處於昏厥狀態的羅鎮東道。「還不是因為他,
這傢伙從萬美集團那些人那邊偷溜了出來,正好被我撞見了。然後我才一路跟著
他追到了這裡。不過,你怎麼會跑到這邊來啊?王烈也在這?你們不是在跟蹤花
柳巷那邊的那群人麼?」

  葉桐聽罷,嘿嘿的笑了起來。「就是為了半路攔截那幫傢伙,我們才跑到這
裡來的。也算這幫人倒楣。因為害怕員警在那幾條主幹道設立的檢查點,居然打
算走這邊這條老土路離開咱們這裡去南京。結果卻不知道花橋鎮這邊這段時間的
夜霧。讓我和王烈輕鬆利用這邊的大霧天氣打了個埋伏。結果一個都沒跑掉讓咱
們給包圓了。之前王烈正說要聯繫你讓你去招員警過來抓人的。結果你現在正好
過來了。」說完,朝林美美打了個響指,林美美立刻再一次朝前行進。我則和葉
桐並肩跟在了她的身後。

  我走著,同時對葉桐表達了不滿。「我記得我告訴過你,對林美美好一點的!
你這傢伙,居然讓她去撞汽車!」

  葉桐則一臉委屈的辯解道。「她本來就是力量型的!要攔那車,就是用撞的
最直接了!」

  「力量型的?」我意識到我對葉桐手裡的這些活屍瞭解的還是太少,忍不住
向他詢問了起來。

  「你對我們塑魂師這行當瞭解的還太少了!我這樣跟你說吧,理論上,只要
是個女人,就可以製作成活屍!但沒有哪個塑魂師會隨隨便便就把人活生生的給
做成活屍的!一則,要那樣做的話,和殺人害命沒啥兩樣了。我們塑魂師好歹也
是抓鬼驅邪的,絕對不會去做那種傷天害理的事的!其次,普通的女性製作成活
屍,也沒啥戰鬥的能力。而最合適成為活屍人選的其實就是像林美美這樣妖化了
的女妖了!像她這樣的女妖,要不滅殺掉的話,就只會禍害普通人。而把她們制
作成活屍,讓她們來斬妖除魔,可以抵消她們生前的罪孽。也算是一種贖罪吧!
其次,不同的女妖往往都具備了各種不同的能力。我帶去對付林美美的那個叫唐
嫣,你應該記得的,就是我帶著她去酒吧跳舞賺錢的那個。唐嫣的能力在於她驚
人的恢復能力。她的身體不管遭遇了多大的傷害,其他的妹子要養幾個月甚至一
兩年才能恢復的,她一般幾個小時,最多幾天就能恢復如初。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我多數時候都喜歡帶著她出去幹活了。沒別的原因,只要不被砍掉腦袋,受多重
的傷,幾天之後就又能帶出去工作了。經濟實惠啊!林美美變異後最大的本事就
是她的力氣了。剛才撞那輛小越野算什麼?之前你知道我和王烈是怎麼把花柳街
那幫傢伙給逮住的麼?那幫傢伙坐的可是一輛長途大巴!林美美照樣把那車子給
撞倒了……」

    我聽到這裡,一把拽住了葉桐的手臂道。「什麼?你這傢伙居然還讓林美美
去撞大巴?」

  葉桐慌忙的陪上了笑臉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啊!我手頭的妹子,就她是
力量型的,其她的,都幹不了這事啊!喏喏……你看,她這不一點事情都沒有麼?
你要不信,一會到了地方,我讓她脫光了給你檢查,要有任何擦傷破皮什麼的,
我負責買最好的護膚品幫她醫好成不?」

  見到葉桐此刻憊懶且曖昧的態度,我反倒對他沒了語言!最終只能悶哼一聲
以發洩心中的不滿。畢竟,林美美不管是死是活,是人是妖,都是老盧的老婆,
我怎麼可能為了檢查她的身體是否有傷痕就觀察她裸體?這對我而言,完全就是
對戰友的一種侮辱和背叛!

  「總之,你知道她對我而言很重要了!哪怕只剩一具軀殼,你也不能怠慢了
她……」

  聽到我說的極其認真,葉桐笑了笑。至於他究竟有沒有把我的話當一回事,
我也無從知曉了。接著我問起了林美美怎麼會出現在那個彎道的原因。

  葉桐也進行了說明。「咱們本地人都習慣這邊夜霧天氣的時候不走這條道的。
但也說不準有人會經過這邊了,所以我安排了兩個妹子在道路的前後把風了。要
來人了,先嚇唬,要唬不住,說不得,只有動手先打暈再說了!」

  說著說著,我見到前方的濃霧當中現出了一片光亮。再接近一些便看見了側
翻在路邊的客運巴士。跟著我的眼皮禁不住跳動了幾下,依照葉桐所說,這車是
林美美直接撞翻在路邊的,我在心裡面不得不對現在的林美美在我記憶中的形象
進行了一定程度的修正。

  翻到的巴士邊,一群人或躺,或坐的聚在了一起。巴士前後,兩名女性分別
站在了車頭和車位的位置,顯然是承擔監視工作的女性活屍。或者因為這裡聚集
的人多,霧氣相對稀薄了一些,接近巴士後,我便能見到王烈坐在十多米外的田
埂邊一邊抽煙,一邊同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子說話。那名男子我看著有點眼熟,再
一回憶,我想了起來,這個傢伙居然就是李子坪圍堵靈女的大樹下,用太極技法
和我過了兩招的人。

  王烈此刻也見到了我和葉桐,隨即向我們兩人招了招手。而林美美則將昏厥
的羅鎮東以及開車的司機朝人堆裡一拋,跟著站到了巴士中間相對的位置,和另
外兩具活屍成品字形站立,監視著圍在當中的人群。

  來到王烈面前後,王烈先是給我和葉桐遞了煙。跟著開口道。「這裡還有些
首尾需要處理,完了,你就可以給那個趙局長打電話,請他來抓人了!」

  我聽罷,看了看那邊聚集的人群,足有二、三十個之多,其中不少人似乎身
上都多少帶著一些傷痕,在那邊哼哼唧唧的。隨即疑惑的詢問道。「就這樣把他
們都交給員警?他們可是知道李子坪那邊發生的全部事情經過的。要都跟員警交
代了,那個趙局長恐怕還是會糾纏著我不放的!」

  王烈搖了搖頭道:「該說什麼,什麼不該說,剛才我已經跟這傢伙交代了。」
說著,指了指坐在他身邊的那位。「至於能不能讓那位趙局長就此打住。也只能
隨他去了。不過在我看來,之前他既然能夠把你放出來,這說明他的目的恐怕只
是想了結挖墳盜屍的案子而已。我們雖然沒有盜屍,但三更半夜跑去李子坪,絕
對不是那套搜集化工廠排汙證據的藉口能夠真正解釋的。趙局長的名頭,我也聽
說過。那麼多年的老刑偵,你覺得你真的糊弄的了他麼?在我看來,他恐怕多少
已經猜到了我們是幹什麼的了。只不過他確認我們和盜屍事件無關,而且不想過
多介入我們這個行當裡頭的糾紛,這才乾脆揣著明白裝糊塗,把你給放了的。至
于要求你協助他,其實說白了就是讓我們給他一個交代而已了。所以,現在只要
把他們這些真正的當事人交給他,他應該不會節外生枝再找你的麻煩了。」

  王烈此刻說的,在我看來,有一定的道理。而且對我而言,要想給趙勇毅一
個交代的話,似乎也只能把這些挖墳盜墓的元兇交給他才有可能徹底擺脫那只老
狐狸的糾纏了。我歎了一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王烈理解我此刻的處境,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咱們又沒作奸犯科!
沒什麼好害怕的。姓趙的要抓了這些人還揪著你不放的話,大不了就直接把夏薑
丟給他,讓他去處理好了!不過真要到了那個時候,我估計頭疼的就是他們那些
員警了!」

  「夏薑?夏薑是誰?」聽到王烈的話語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陌生的名字,我眨
了眨眼出言詢問起來。

  王烈壓低了聲音道。「就是你救回來的那個靈女!」

  「靈、靈女……」我此刻反應了過來,吃驚的望著王烈道。「她、她的名字
叫夏薑?你們已經知道她的名字了?」

  王烈點了點頭。「今天一整天都是老韓在盯著她了。名字也是老韓想辦法問
出來的。我整個白天到現在都在和葉桐一塊琢磨著找人然後報復這幫王八蛋。老
韓具體怎麼弄到她名字的,我也不清楚了。不過直到剛才我和老韓通電話的時候,
他也就只告訴我知道了那個靈女的名字而已。其他的資訊,估計也沒多大進展。
具體什麼情況,等你把員警這邊的事情搞定了,自己去問老韓吧!」

  我站在原地,嘴裡反復念叨著剛剛得知的靈女名字。「夏姜、夏薑……這名
字挺好聽……不錯啊。她姓夏……難道她和地宮裡面的那個夏南真的有什麼關係?」

  王烈聳了聳肩,兩手一攤。「誰知道呢?也許她真是夏南的後代也說不定了。
不過這些事情還是先把眼前的麻煩解決了再說吧。現在這些人中間,有些我和葉
桐要帶走,其他的,你留下來把他們交給員警了。」

  我楞了楞,不理解王烈如此做的原因。王烈瞟了旁邊那人一眼後,拉著我朝
旁邊移動了幾米的距離後,小聲的對我進行了說明。「裡頭是兩幫人,這邊這個
傢伙叫東方耀,和李勇不是一夥的,他和他的這幫人是李勇花錢雇來捕捉靈女的。
挖墓盜屍製作僵屍的也是他們了。這傢伙的妹妹就是在公安局裡面對你施展幻術
的那個女人,叫東方英。剛才我和他說話,才知道他和他妹妹居然是我一個朋友
的師弟。看在我那個朋友的面子上,我剛才和他做了一筆交易。他答應老老實實
的跟著你去員警那邊把挖墓盜屍的罪給認了。作為交易的條件,我同意放他妹妹
東方英和另一個女人一馬了。除了這兩個女人外,那邊還有六個女人則是李勇那
邊的了。這次原本打算跟著他們一塊去南京的。湊巧也被我和葉桐給攔下來了。
這六個女人不能交給員警,我打算撬開她們的嘴,看能不能問出一些東西來。因
為剛才東方耀告訴我,李勇那邊近期似乎在計畫著什麼大動靜。這次過來我們這
邊,只是他們計畫的一部分而已。」

  聽了王烈的說明,我轉身望瞭望側翻巴士邊聚集的人群。快速的點了一下人
頭數量,發現裡面就只有八個女的,其餘的都是男性。另外,我還確認了一件事,
這八個女人當中除了此刻雙眼蒙了紗布的那個「英子」之外,至少有一個女人我
下午在花柳街見過,正是那個和嫖客比劃手勢的女人,而廖小倩並未在其中。在
後院聽到了那名男子的電話以及之後廖小倩和羅鎮東的對話,我懷疑廖小倩很可
能也會跟著這些人同路前往南京。所以和葉桐過來的時候,我一度還在考慮再次
見到廖小倩時,我應該以何種態度面對她。

    此刻確認廖小倩不在後,我沒由來的感覺到了一絲輕鬆。至於為什麼,我自
己也說不清楚了。而廖小倩之所以不在這些人裡面,我估計可能是羅鎮東替她在
那個什麼李師傅面前的說項起了效果。她因此沒有跟隨這些人一同行動了。想到
這裡,我忽然想到了依舊處於昏迷狀態的羅鎮東。

    隨即對王烈說道,「要帶人走的話,把剛才我和葉桐帶回來的那兩個昏迷的
傢伙也帶走吧!他們中間有個人是跟著萬美集團的李老闆和我一塊從鳳凰山囚籠
裡頭逃出來的。要是落到員警手裡,李老闆他們下去盜墓的事情沒准就漏了。我
答應過路姨,這個事情要設法替她們保守秘密的。還有就是這傢伙很可能是別人
安插進李老闆那個團隊裡頭的臥底了。或許從他那裡,我們能弄清楚他們慫恿李
老闆下鳳凰山囚籠的真正目的。」

  王烈聽我解釋後,望瞭望躺在那邊羅鎮東後點了點頭。「行,這兩個人我一
塊帶走了。」

  說完,王烈和我一起又走回到了那個叫做東方耀的男子身邊。王烈面無表情
的對東方耀說道,「我答應了你的事,就一定會辦到。至於你願不願意遵守你和
我達成的交易內容我並不在乎。我想你應該知道違背交易內容會是什麼下場吧?」

  東方耀在王烈面前連連點頭道,,「烈哥,您放心,員警那邊,我和我兄弟知
道分寸的。這次是我有眼不識泰山、豬油蒙了心,跑您的地盤上駁了您的面子,
都是我的不對了。您大仁大義,放了我妹子一馬,我怎麼還敢在您面前在耍什麼
花樣啊。」

  王烈冷冷的答覆著:「這樣最好。現在我會帶著其他人離開這裡。不過我不
會走遠,我會在一邊監視著你們,直到你們乖乖的跟著員警回去為止!」說完,
拍了拍我的肩膀對他說道「我這個兄弟會留在這裡,把你們交給員警。在他面前,
你們最好老老實實的,別覺得你們人多,就想打什麼歪腦筋。否則的話……」

  「嘿嘿,我正在考慮嘗試著製作男活屍……你們這二十來號人要不想進監獄
的話,我不介意在你們身上試驗試驗了!當然,你知道的,男活屍到現在也沒人
能成功的製作出來,失敗了,基本都是變僵屍的結果!」葉桐非常默契的接過了
王烈此刻的話頭,進一步的對東方耀進行了恐嚇。

  東方耀面對葉桐幾乎於調侃般的恐嚇無可奈何。看的出來,他現在對王烈和
葉桐是畏懼到了極點。只是陪著笑臉一味的諾諾而已。

  王烈覺得火候差不多了,隨即走到人群前面,出聲讓人群中的八個女性出來
跟著他走。蒙著紗布的東方英在一名女子的攙扶下很快走了出來,而另外六個女
人攝于王烈的逼迫,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跟著離開了人群。跟著林美美直接過
去,再次將羅鎮東和那名開車的司機抓了起來,轉身和葉桐還有另外兩名監視的
女活屍一起,消失在了四周的濃霧當中。

  我跟著便給趙勇毅留給我的手機號碼發送了短信,告之了我此刻所在的地點。
讓他帶著員警過來抓人。我編輯短信的時候,東方耀則走回了人群當中按照王烈
的吩咐,和他的那些兄弟一塊對起了口供。

  此刻我已經確認,下午在花柳街後院打電話的人,正是東方耀了。見他認真
的開始履行對王烈的承諾,我在發送了短信後也就沒有打擾他,而是走到了道路
的路邊,坐下來休息。

  東方耀花了些時間,和其他人統一了面對員警該說的口徑後。自顧自的走到
了我身邊坐了下來,還主動遞給了我一根香煙。

  想著他也是拿錢替人辦事的,和我之間並不存在真正的矛盾,我也就沒有拒
絕,接過來自行點燃了香煙。東方耀見我接受了他的好意,試探性的主動開了口。
「沒記錯的話,我應該見過你吧?」

  我點了點頭。「沒錯,前天晚上,那顆樹下麵咱倆動過手。你後面還帶著人
攆著我追了好幾裡地……」

  東方耀聽我說起此事,顯得極為尷尬。「那真是對不住你了。我也是收人錢
財,替人辦事了。希望大哥你多包涵包涵了。」

  我笑了笑,回應道,「我知道,要不然你覺得我還會抽你這根煙麼?要抽煙
的話,我自己沒有嘛?」

  東方耀聽我回答的乾脆,也意識到我並未將與他發生衝突的事情看的太重,
臉上隨即露出輕鬆的表情,「你能體諒,我這裡多謝了。對了,你是烈哥的朋友。
貴姓啊?」

  「我姓嚴,叫嚴平了。」我淡淡的答覆道。

  東方耀聽過之後,臉上的肌肉猛的抽動了幾下,半晌才低聲驚訝的確認道。
「你、你就是嚴平?」

  我眨了眨眼睛,側過腦袋望著東方耀此刻怪異的表情問道:「怎麼了?我很
有名麼?聽了我的名字,你這什麼表情啊?」

  「不、不、不……」東方耀苦著臉在我的面前連連搖頭道:「我沒別的意思,
只是沒想到您就是嚴平了。您是不知道,您把英子可害慘了,她那對招子我現在
都擔心能不能保住了。當然,這責任不在您,是我讓她去主動招惹您的。千不該、
萬不該,都是我這做哥哥的貪心,害了自己,也害了她。」說話的同時,不知不
覺對我竟然使用起了敬語。

  聽到東方耀如此說,我忍不住心中一動。「英子就是那個在公安局對我施展
幻術的女人吧?她是你妹子?我可不記得我對她做過什麼啊?你怎麼說我把她給
害慘了?東方兄弟,有些話可不能亂說,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你妹子怎麼
著了呢!」

  東方耀見我說的輕佻,但卻不敢流露出任何不滿的態度。「那是、那是。英
子不懂事,不知道您是紅蓮。在您面前耍花樣,那是她自己找的。但歸根結底還
是怪我這個當哥哥的。您大人有大量,別把這事情往心裡去。千萬別找她的麻煩!
您要還有氣,都發我身上來成不?我這當大哥的替她向您陪不是了。」

  意識到東方耀說的誠懇,我倒對他產生了幾分好感。別的不說,就憑他此刻
流露出來的對自己妹妹的那份關切,我怎麼可能會真的還對他們兄妹對我做的事
情咬住不放?他和他妹妹英子之間顯然感情很深,這讓我不知不覺聯想到了我和
嚴光。

  「陪不是就不必了。我倒是有些事情想問問你。只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告訴
我了。」我此刻起了個念頭,或者可以從東方耀這裡打聽一些關於我身體裡那種
特殊能力的資訊,因此開口試探起來。

  「您儘管問。」東方耀連忙說道。

  「我想知道紅蓮究竟是什麼?還有,你怎麼就認定我就是紅蓮呢?」

  東方耀一聽,先是楞了楞,接著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我皺了皺眉解釋起來。
「告訴你吧,我也是最近才發覺我自己似乎擁有某種特殊能力的。至於我的能力
究竟是什麼?我其實是不太清楚的。你若是真的覺得有些對不住我的話,倒不如
替我解答解答我這方面的疑問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和王烈還有葉桐算是同
行了。我麼……認識王烈他們時間並不長了,你們這個行當裡頭的很多東西,我
其實是不太懂的。」

  「原來如此……」東方耀長長的呼了一口氣,他望著我想了想,似乎做出了
某個決定後,終於開口向我說明了起來。

  「也罷,這次我和烈哥做了交易,以後也沒打算再和李勇他們合作了。我是
真的怕了烈哥,這輩子都不想再和他為敵了。將來出來後,沒准我還的靠烈哥還
有您幫忙給罩著。既然這樣,我也就沒必要藏著掖著了。嚴哥,看來您是真不知
道您自己的本事了。我這麼跟您講吧,我妹妹英子也是擁有特殊能力的人。我們
這幫人出來討生活,很大程度上靠的就是她的能力,我自己雖然也修煉些術法之
類的,但和我妹妹的幻術能力比起來,實在不值一提了。而英子的能力跟你的比
起來,那差的又不是一星半點了。」

  我發覺東方耀說的有些激動,忍不住遞給了他一根煙,然後拍了拍旁邊的位
置讓他坐下。東方耀或者覺得這正是他和我拉關係套近乎的機會。也就順勢接過
香煙,在我身邊坐了下來,開始了詳細的講述。

  「我們這個行當裡頭,多少都有那麼些道行。彼此顧著面子,嘴上不說,但
誰都知道自己的斤兩,私下裡還是分了個三、六、九等。我這樣的,懂些陣法、
符咒的,只能算勉強入流。驅個邪、殺個僵屍啥的沒問題,但要碰上真正厲害的
妖魔之類的,我和我的那幫兄弟估計就只能群起圍攻了。幹這行的各有各的門道,
不過還是有所謂的先天、後天一說了。葉家小哥和我這樣的,借助的是外力。他
靠塑魂術製造活屍,那是家傳的技藝,不外傳的。其餘的大多數則和我一樣,法
陣、咒言、各教派宗門流傳下來的各種符文。這些算是後天修來的本事。所謂的
先天就是指烈哥和我妹妹英子這樣天生異能,天賦秉異的這種。嚴哥,你既然知
道自己具備了特殊的能力,那自然也是其中之一了。不過據我所知,這先天技能
其實人人都有了,不過只有極少數的人因為某些機緣巧合,才能夠感知而且觸發
出來。就拿英子來說吧,小時候和其他丫頭沒任何區別,我記得她是十一歲那年
跑去河裡游泳,讓水淹了,被人救起大病一場後,她自己才逐漸發現她能迷幻他
人製造幻覺了。你到現在對自己的能力都還不瞭解的話,我估計你也應該是最近
才碰到了什麼機遇,無意之中才覺醒了你自身體內的紅蓮之力的。」

  東方耀說到這裡,我隨即想起了和林老頭一塊在老宅客廳裡使用四象金光陣
符的事情,心裡隨即忐忑起來。「難道是因為那四道符咒的原因?」

  「行當裡頭把這叫開竅,也有叫開天眼或者頓悟的,總之,各地各派叫法不
一。都是那個意思就是了!而且這事誰也說不準,跟年齡、性別、平日修練深淺
這些都沒關係。純粹就是個概率而已。比如我師娘她老人家,原本就是一普通的
農村婦女。結果生她第三個孩子的時候,聽說就是孩子出生的那一瞬間,居然意
外的開了眼,此後占卜吉凶無一不准,然後才進了我們這個行當裡頭。不過話說
回來,這各種特殊的能力效果不一,也是因人而異了。我從拜師到現在十來年了,
見過的,聽說過的各種能力少說也有幾百上千種,而這些能力絕大多數也都沒有
個說法和名頭。我師娘還有英子她們兩個能力我清楚,可該叫啥名稱我也說不準。
但有那麼十來種能力卻是擁有自己單獨名號的!這十幾種擁有單獨名號的能力之
所以能擁有專門的名稱,一是極為罕見,二則是因為這幾種能力異常的強大了!
烈哥的兩儀就是這其中之一。我過去就是一坐井觀天的主,總覺得有我和英子撐
著,這幫兄弟到哪裡都能混口飯吃。這次衝撞了烈哥和你,我才知道啥叫天外有
天,人外有人了。」

  發覺東方耀此刻有拍我馬屁的趨勢後,我立刻打斷了他的話頭,將交談引入
我最關心的關鍵問題上來。「紅蓮是不是也是這十幾種擁有專門名稱的能力?」

  東方耀趕緊連連點頭道:「沒錯了,紅蓮和兩儀一樣,都是這十來種擁有專
門名稱的特殊能力之一了。」


               第五十七章

  「紅蓮顧名思意。指的是刑罰之火了。任何妖魔鬼怪,幾乎沒有能夠對抗紅
蓮之火的存在!我們這個行當裡頭有一個說法,叫:紅蓮一出,妖鬼寂滅!單論
降妖伏魔的話,紅蓮之力可以說是那十幾種特殊能力中最強大的了。」

  我撇了撇嘴道:「你見過其他擁有紅蓮能力的人?」

  東方耀立刻搖了搖頭。

  「那你憑什麼認為我身上的能力就是紅蓮呢?」我眨了眨眼望著東方耀。東
方耀對於我此刻的反問似乎並不意外。當即給出了我他的答案。「因為你在灼傷
英子雙眼時候的那些特徵,和傳說中的紅蓮一模一樣了!」

  我楞了楞,詢問起來。「那你倒給我說說紅蓮這能力都有什麼特徵了?」

  東方耀在地上按滅了煙頭上僅存的火星後說道:「雖然我沒見過其他真正的
紅蓮,但紅蓮之力發動之後的特徵在我們這個行當裡頭幾乎無人不知了!擁有紅
蓮之力的人必然會擁有三種能力。第一自然是紅蓮之火!紅蓮之火是刑罰之火,
而且這火和我們這些人平時用的符咒那些召喚出來火焰不同,這火是心火,是內
火!殺傷妖怪和目標不是從外邊,而是從對象體內引發的。」

  此刻,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下午妖化後曹子軒被從體內燃燒的烈火最終炸裂
的場景……

  「第二是堪破真相!傳說中紅蓮之火不僅僅只是能焚燒邪惡了,還擁有燒盡
一切虛假和偽裝的力量。擁有紅蓮的人,天然便能看破一切事物的真相,甚至還
能透視障礙以及讀心!迷惑、幻術之類的能力,在紅蓮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了。英
子的那兩隻眼睛,顯然就是遭到了你身上的紅蓮之力反噬才被紅蓮之火從裡面給
燒傷了。」

  我隨即回憶起了李箐箐,胥悅以及和胥悅一塊吃飯的男子在我眼中出現的幻
覺形象還有還有男子變幻成鬼面在我腦海中透露出來的他的所思所想……

  「第三種則是紅蓮火苗。擁有紅蓮之力的人能夠無聲無息的在目標的體內種
下一絲紅蓮之炎的火苗。火苗熄滅之前,無論目標逃到哪裡,身處何處。紅蓮的
擁有者,都能夠追蹤並感應到火苗具體的方位和所在。妖魔鬼怪一旦碰上紅蓮,
是打也打不過,逃也逃不掉,壓根就只有死路一條。」

  此刻,我的眼皮忍不住跳動了起來。此刻,我仿佛明白了,我為什麼能夠在
一座偌大的城市當中精確的找到胥悅和那名男子開房的所在,以及在溫泉賓館裡
確認周靜宜所在房間的原因了。

  「英子眼睛被灼傷不奇怪,除了紅蓮之外,還有好幾種能力都能看破她的幻
術並傷害她的眼睛!而她確認你是紅蓮的真正原因就在於紅蓮的第三種能力。英
子的能力除了幻術之外,還能內視自己的身體。她從公安局那邊逃回來之後,內
視檢查自己身體受傷的情況,結果發現她的丹田之內居然始終有一點火星一樣的
東西在不停的燃燒。若不內視,她根本就發覺不了。這東西,除了是紅蓮的紅蓮
火苗之外,不可能是其他的了。英子告訴我後,我就知道我們這次是撞上的是紅
蓮了。所以我才想著立刻帶著兄弟們趕緊從這裡逃走。唉……卻想不到到這邊,
還是讓烈哥給攔下來了!」

    東方耀此刻一臉的懊惱,也不知道是覺得自己倒楣,還是後悔招惹上了我和
王烈這幾個人!

  我正想要繼續詢問一些我感興趣的問題時,遠處傳來了隱約的警笛聲。我和
東方耀對視了一眼後,明白員警即將趕到。彼此心照不宣的結束了這一次的交談。

  我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道:「若非你們在周家村盜屍動靜太大,把
員警牽扯進來了,本來也沒必要這樣的。現在員警盯著我和王烈,要不把你們交
給員警交差,我們這幾個人恐怕從此會被員警一隻糾纏下去的。希望你別因為這
事情記恨我。」

  東方耀一邊搖頭,一邊起身回應道:「嚴哥,這事情只怪我貪財!我那敢記
恨你跟烈哥!說實話,烈哥要真想,有的是法子整治我們。相比之下,落員警手
上,把事情認了,蹲一段時間的號子,對我們而言,恐怕是最輕的懲罰了。因為
我們這些人,進了號子,也沒人敢把我們怎麼樣的。」

  我楞了楞,很快意識到東方耀說的這話並非玩笑。他懂術法,而且還是練家
子。進了監獄,裡頭的牢頭、獄霸只怕沒人能欺負的了他。蹲監獄對他而言,或
許真的只當進去住旅館了。我明白了他話語中的意思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幾分鐘後,數輛警車停靠在了路邊,大批的員警從車內湧了出來。東方耀等
一群人似乎早都有過被員警逮捕的經歷,見到員警後,一個個訓練有素般的蹲到
地上,雙手抱頭。公安裡面帶隊正是當初在陽光百貨門口出手擒拿我的唐姓員警。
見到這個場景,也沒開口向我進行任何詢問,而是立刻便指揮人員將東方耀等人
上了手銬後,分批直接塞進了警車裡頭。

    完了,姓唐的走到了我的身邊,瞟了一眼側翻在路邊的大巴車,臉上雖然帶
著疑惑,但卻沒有開口就此事提出任何問題。只是淡淡的對我說道:「趙局在最
後那輛車裡,他有些事情想和你聊一聊了。」說完,便自行轉身朝最近的警車走
去,一邊走,一邊拿著對講機說道。「給交警那邊通知一聲,告訴他們,除了之
前的那輛越野車外,這邊還有一輛大巴。叫他們安排拖車過來。儘快把現場清理
乾淨……」

  我則依照姓唐的指示,一直走到了警車車隊的最後方。當我走近最後一輛警
車時,這輛警車的後座車門被推了開來。我在車門邊低頭朝裡張望,見到趙勇毅
一邊朝裡面挪動身體,一邊招手示意我上車。我見狀,只得無奈的鑽進了後車廂。

  見我上了車後,趙勇毅又一邊示意我關門,一邊拍著前方駕駛座的靠背對駕
駛員說道:「告訴你們唐隊,讓他不用等我了,直接把人帶回局裡錄口供。」

  駕駛的警員用對講機同唐姓警官聯絡完畢後。趙勇毅又對他吩咐道。「現在
開車回市里。」

  趙勇毅在市公安局內極具權威。駕駛的警員沒有任何詢問,便依照他的指示
發動了車輛,並掉頭朝市區的道路折返行駛。我坐進車廂後,趙勇毅並沒有對我
說話,僅僅只是在車輛掉頭時望著車窗外面的濃霧自言自語般嘀咕了一句,「今
晚好大的霧……」

  返回市區的路上,趙勇毅一言不發,只是抱著雙手靠在靠背上閉目養神。他
不說話,我也因此保持了沉默。這個老傢伙給我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感覺,因此,
同他交流,我需要打起十二分的謹慎,生怕說錯話招惹了他後,他會利用手中的
權利來對付我和嚴光了。

  警車進入市區後,趙勇毅方才又睜開了眼睛。經過路邊一家大排擋時,老頭
又一次拍了拍駕駛座的靠背,示意對方停車。

  我雖然不知道他在這裡停車的目的何在,但還是老老實實的跟著他一塊下了
車。趙勇毅把頭湊到車窗邊讓駕駛員自行開車返回市公安局後。便領著我在大排
檔的角落當中找了一個座位坐了下來。然後大喇喇的叫來了服務員,當著我的面
點起了酒菜。

  點完了菜,老頭方才扭頭沖我笑了笑,順手遞給我一根香煙。我接過香煙,
見到他露出了笑容感覺他似乎心情不錯,方才試探性的開口詢問,「趙局長,您
把我領到這裡來,難道是要請我吃宵夜?」

  老頭裂開嘴嘿嘿的乾笑了兩聲後說道:「你說對了!這次能抓到這些人,這
案子我也算能給周家村那邊一個交代了!所以我私人請客,請你宵夜,算是謝謝
你幫我的忙了。」

  我聽到老頭這樣說,眨了眨眼睛道:「您就這麼確定剛才那些人就是在周家
村挖墳盜屍的元兇?你即沒審問、也沒證據。你就不怕他們是我弄過來頂罪的?」

  老頭表情波瀾不驚,只是伸手指著我道:「小子,看來你還沒吸取以往的教
訓啊!也難怪你這記者幹了一半幹不下去了,只能進那個破編輯部混日子。你要
想長命百歲,這脾氣可得改改了!」說著,老頭吸了口煙,悠閒的吐了一個煙圈
後說。「你這些話,在我面前說說沒什麼!要換了其他人,哪裡聽不出你是在嘲
諷我們這些員警怠忽職守?就憑這個,其他員警要不把你往死裡整才怪了!不過,
你運氣好。這案子是我經手的,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在乎。我在乎的就是抓到真正
的犯人。現在這裡就你和我,有些話我不妨跟你直說。你是什麼人?我當初看了
滯留室門口的監控錄影就已經清楚了。」

  我有些莫名其妙。「什麼什麼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媽的,你小子還跟我裝!滯留室門口出現的那個女人應該是對你使用了
幻術吧?你也真夠厲害的,隔著老遠直接把那個女人的眼睛給燒傷了。你當我是
瞎子,看不到那個過程麼?我跟你講,你們那個行當裡的人,我老早就打過交道
了。還輪不到你在我面前裝瘋賣傻。」

  老頭的話便如一記重錘敲打在了我的胸口。說的我啞口無言……

  老頭注意到了我的表情,又一次嘿嘿的笑了起來。「小子,無話可說了吧!
既然知道你是那個行當裡的人,我對你交過來的那些嫌疑犯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你們這個行當裡的人基本都是一諾千金。別的人我不知道,至少和我打過交道的
那幾個都是如此。我這麼多年來,很少看錯人。你是什麼性子,我現在多少也摸
的清楚了。找人頂罪這樣的事,你做不出來。所以我敢確定,這些人一旦歸案,
這案子我也就能交差了!」

  趙勇毅如此說,倒弄的我不知該如何介面了。好在這時候服務員端著盤子過
來上菜,一時的不知所措也因此得以遮掩了過去。

  從對方的言語當中,我確認,趙勇毅恐怕在我之前,便應該接觸過其他的驅
魔師之類的人員。想到這裡,我主動給他倒了杯啤酒,跟著舉起了自己的酒杯,
一邊敬酒,一邊試探性的詢問對方道:「您佬是說,在我之前,您就接觸類似我
這樣的人了?」

  老頭估計是認為我承認了他對我的推測,心情頗為愉快,一邊將酒一飲而盡,
一邊點頭道:「不止接觸過,而且還認識了一個不錯的朋友!說老實話,也是不
湊巧,周家村那邊出事的時候,我沒聯繫上他。否則的話,我肯定會請他過來幫
忙了,哪裡還用的著利用你小子替我破案抓人啊!不過話說回來,這次利用你,
我算賭對了。請你吃飯,也是為了對你表示謝意了。」

  對方年長,出於基本的禮貌也該我伺候他。我立刻又幫他把酒滿上,開口問
道:「那我去李子坪的事情,您不會在揪著不放了?」

  趙勇毅揮了揮手道:「我沒那閒心管你們這些人的閒事!我只要抓到了挖墳
盜屍的那幫雜種就好。什麼妖啊、鬼啊的,這些事情也不是我們這些員警管的了
的。還是需要你們這些人去擺平了。」

    聽到老頭這樣說,我長出了一口氣。我最擔心的便是趙勇毅會對我那晚上去
李子坪的真實經歷追根究底。現在聽他如此說,我意識到王烈之前的判斷是正確
的。眼前的老員警見多識廣,瞭解王烈等人那個行當裡頭的一些情況。而且極有
自知之明,根本就沒興趣參與到這些超出普通人類認知的事件當中去。

  老頭再一次喝幹了面前的酒杯,歎了一口氣道:「我年輕的時候不信邪,總
想著把所有的事情都弄個一清二楚。為這,有一次差點丟了性命。從哪以後,我
才知道這個世道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有的時候,一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
…」

  從老頭此刻的言語當中我意識到,這老頭年輕時候似乎經歷過什麼可怕的事
件。禁不住因此產生了興趣,一邊繼續為他斟酒,一邊開始用言語加以誘導。老
頭一開始似乎沒打算說,但或者想到我應該也是有相同經歷的人,加之幾杯黃湯
下肚,最終還是打開了話匣子……

  淩晨兩點左右,我跟大排檔的老板結了帳,扭頭望瞭望癱坐靠背椅子上呼呼
喘氣的趙勇毅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這老頭說他請我宵夜,結果卻喝的大醉,現如今嘀嘀咕咕的不知所云。最後
還是我出錢買單。我開始懷疑這老頭是故意的。說請客慰勞我云云純屬扯淡,把
我當成凱子狠削一頓才是目的。

    要知道,這一餐宵夜下來。菜錢沒多少,空酒瓶子卻落了一地。一開始還只
喝啤酒,後來老頭說的來勁了,嫌啤酒沒味,就開始要白酒。偏偏他對白酒的檔
次要求還高,二鍋頭啥的看不上眼,硬是要了兩瓶郎酒。最後,他的故事講完了,
人也喝暈了。我琢磨著,怎麼也不可能把他一個人丟在大排檔這塊。雖然他看上
去身體依舊健壯,但怎麼也都是年過半百的歲數了。我隨即來到他的身邊,將他
攙扶到了路邊。

  雖然不清楚他的住處,但我想著,把他送回市公安局應該是沒錯的。結果在
路邊等了一陣子,一輛計程車都沒見著。我意識到如今我和他所處的位置依舊還
在城市的邊緣地區,計程車本來就很少經過此處。而且現在這個時候,不少出租
車司機也都頗為疲倦了。懶散些的,往往都會把車開到市內的那幾個計程車聚集
地紮堆睡覺。勤快的,也都只在市區內那幾個夜生活豐富的街道周圍拉客,比如
嚴光所在的染坊街。而現在這個地方,沒有計程車經過也就毫不奇怪了。

  意識到在這裡繼續等下去,攔到計程車的幾率不大。我只得攙扶著他朝前行
走。在我印象中,從這裡向市中心方向再走兩條街左右,便可以進入星華路。哪
裡有些KTV之類的娛樂設施通宵營業,雖然比起市內著名的幾條夜生活一條街
要冷清一些,但在那邊攔到出租的幾率比這裡會大許多。

  走到這條街的盡頭後,照理應該左轉前進才是前往星華路的方向。但我卻扶
著趙勇毅停在了三岔路口,同時朝著右邊的道路忍不住的望了過去。

  右邊的道路極為冷清,延伸下去是一片黑壓壓的廠房結構建築。而廖小倩當
初工作過的那家民營皮革廠便位於這條街道往城外延伸的邊緣地帶。和她戀愛期
間,我沒少經過這條路。而她逃走後,這片區域便成為了我的傷心之地。之後五
年的時間裡,若非工作需要,我極少再來過這邊。此刻無意間來到這座路口,我
不知不覺的觸動起了往日的回憶,習慣性的朝著皮革廠所在的方位多看了幾眼。

  但就是這幾眼,卻讓我見到了那條路上似乎有人正在快步小跑。跑步的人身
材嬌小,而當跑步者從一盞昏暗的路燈下跑過後,黑暗中明顯又出現了好幾個跟
隨的身影。我眨了眨眼意識到,這後面幾個人,似乎正在追趕前面那個嬌小身材
的跑步者。

  我雖然看見了,但卻沒有考慮去管那個閒事。若是以往,以我記者的本能,
我十有八九是會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跟去看個究竟的,但此刻我還扶著一個喝醉了
的老頭,想著怎麼都要先把這傢伙送回市公安局那邊,因此,我難得的選擇了視
若無睹。卻不曾想之前還需要我攙扶的趙勇毅卻突然推開了我攙扶著他的手臂,
朝著人影出現的方向張望了起來。這老頭看了幾眼後,忽然拉著我便朝人影前進
的方向快步走了過去。

  「趙局,你酒醒了?」我不知道老頭拉著我朝那邊走是為了什麼。我更在意
的是這傢伙此刻的精神狀態。此時的趙勇毅哪裡還有半分醉酒的樣子,相反,他
雙目炯炯有神,精神也呈現出了近乎於亢奮的狀態。

  老頭沒有回答我的詢問反倒張嘴責備起了我來。「你小子是真沒看見那幾個
人還是打算置身事外?你沒看見那邊是幾個男人在追一個女孩子麼?」

  「看見了!可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啊?」我對老頭此刻說起這個有些莫名其
妙。

  「看見了你也沒想過去救人麼?」老頭扭過頭朝我恨了一眼。「最近我們市
夜裡針對單身女性的暴力搶劫、強姦案子發生了好幾起了!為這,治安隊那邊已
經被局黨委收拾了好幾次了。我在局裡是主管刑偵的,這事照理不該我理會的。
但現在很明顯後面追蹤的那幾個傢伙打算朝前面那個女孩下手,我沒撞上也就算
了,見著了我肯定要管!你小子身強力壯的,難道打算袖手旁觀麼?」

  「這、這、這都哪跟哪啊?」老頭嘰裡呱啦數落我,讓我有一種雞同鴨講的
感覺。「或許只是碰巧走的同一條道而已。憑什麼就認為後面那幾個人想對前面
那個女孩圖謀不軌啊?」我連忙替自己之前無動於衷的舉動進行著辯解。

  「聽我的,沒錯!我幹員警幹了幾十年了!那些兔崽子屁股一撅,我他媽就
知道他們要拉什麼屎!趕緊跟過去,再晚點,那女孩恐怕要遭遇不測了。」老頭
對我的自我辯解不置可否,只是拉著我不斷的加快了腳下的速度。

  最先的女性此刻應該已經注意到了身後有人追蹤,此時已經由小跑變成了奔
跑。追蹤她的幾個男人在追蹤女性的同時也注意到了跟在後面的我和趙勇毅,不
過他們似乎並沒有轉身與我還有趙勇毅對抗的打算。反倒是愈發加快了步伐,顯
然是想利用速度和距離,在我和趙勇毅趕到之前便對女性下手後逃離。

  我和趙勇毅成為了這場「追逐賽」最後壓軸的人。我只是不明白,跑在最前
面的那個女人既然已經意識到自己被歹徒盯上了,怎麼不乾脆大聲呼救以引起附
近更多人員的注意,卻只是試圖通過逃跑來擺脫後面的人。

  就在我對此疑惑不已的時候,最前的女性已經來到了一堵矮牆旁邊,只見她
跳起伸手攀住了矮牆的牆頭,跟著直接翻牆躍入了矮牆的另一側。緊跟其後的幾
個男性來到女性翻牆的位置後,也是如法泡制,一個個的翻了進去。最後我和趙
勇毅也趕到了矮牆邊。我抬頭一看矮牆那邊的建築,當即呆住了……

  矮牆背後居然正是廖小倩當初工作過的那間民營皮革廠的所在。就在我還在
猶豫要不要同樣翻牆入內時,趙勇毅卻早已經徑直攀上了牆頭,他此刻敏捷的動
作哪裡像一個剛剛喝醉了酒的人……感情這老頭剛才壓根就沒喝醉,裝醉的目的
根本就是想讓我出錢買單了。

  「還楞著幹嘛?上來啊!」趙老頭朝我招了招手,同時嘴裡罵罵咧咧的叫駡
著。「這幫狗兔崽子,讓我逮著了,不讓你們脫層皮才怪了!」

  見到趙老頭如此積極,我凝了凝神後終於也爬上了矮牆。之前我擔心就這樣
翻牆入內,恐怕會被廠子裡的保安之類的誤會。可想到現在帶頭翻牆的人是趙勇
毅,他可是公安局的副局長,跟著他一塊翻,就算我的行為有違法的嫌疑,有他
在前面擋著,我應該不會有任何責任了。

  進到了廠區內,我和趙勇毅一時間失去了目標。趙老頭立刻朝我埋怨起來。
「你小子也是當過兵的,翻個牆也猶猶豫豫、婆婆媽媽的!現在好了,人都不知
道跑哪裡去了!」

  我也沒想太多,隨口應答道:「那女的恐怕是這廠子裡的女工。這廠子我來
過,他們的職工宿舍我知道地方。如果那女的要躲避追蹤,現在沒准應該是往宿
舍那邊去了。」

  「知道地方還廢什麼話?趕緊帶路,老子今天要抓住那幾個兔崽子,來個現
場執法!」在趙勇毅的催促下,我只得憑藉著記憶,領著這老頭朝工廠的職工宿
舍趕去。

  走著走著,我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對。雖然是黑夜,或者是因為我身體內的潛
在能力正在逐漸覺醒的原因,廠內如今的環境還有各個建築物的情況我如今看的
是一清二楚。

    我記得,這家皮革廠的規模不小,過去的男女職工足有數百人。我和廖小倩
戀愛那會,也曾經在下班後,夜裡陪著她在廠區散步。記憶當中,即便是在淩晨,
廠區內也是會有人來回走動的。可現在,整個廠區居然空無一人,在跑了幾步後,
我看見了某個廠房大門上貼著的封條後方才明白,五年沒來,這廠子不知道什麼
時候居然已經停工停產了!這樣的話,如今的這個皮革廠應該是處於空置狀態了。
職工宿舍那裡哪裡還會有人住宿?

  想到這裡,我停下了腳步。「趙局、不對啊!恐怕我剛才判斷錯誤了。這廠
子現在已經關停了。應該沒有人在這裡上班,宿舍那邊恐怕也沒人繼續居住了才
是。」

  「嗯,好像確實如此了。」趙勇毅此時也注意到了這家工廠如今的狀態,一
面停下了腳步,一面四下張望起來。「那個女人跑進這裡來做什麼?要是想逃的
話,沿著大路跑才對啊!進到這種無人的工廠裡面,這不是更方便了那些傢伙對
她下手麼?那女人難道被追的慌了神,跑這裡面來了?」

  趙勇毅在這邊猜測著,我則禁不住變了臉色。之前我對這事情不是太上心,
很多細節沒有注意到。此刻一回想,我感覺那個跑在最前頭女人的體型和姿態這
些讓我感覺非常的眼熟。再仔細分辨了一下後,我忽然意識到,被人追趕的女人
十有八九可能是廖小倩!

  「難道真的是她?她沒有和東方耀那些人一塊去南京,因此躲過了王烈和葉
桐他們的攔截。此外,她也沒有和羅鎮東在一起。卻三更半夜的出現在了這個她
曾經工作過的廢舊皮革廠。她要幹什麼?追她的那些人恐怕也不是什麼普通的搶
劫或者強姦犯了。她跑到這裡,難道真的是趙勇毅分析的慌不擇路?還是說,她
本來的目的地就是這裡?」我的大腦飛快的思考著。

  就在我的思緒一片混亂的時候,趙勇毅忽然把我拉住,將身體隱藏到了旁邊
建築物一側的拐角處,然後沖我做出了噓聲的動作。我方才從思考當中反應過來。
結果發現,拐角的另一側,有人正朝這邊快步走來。

  來的人一邊走,一邊似乎還在小聲的打電話同其他人聯繫。「食堂那邊沒有
麼?你接下來去材料倉庫,我這邊到拋光車間這裡看看。後面那兩個尾巴沒見到,
估計應該沒有跟進來吧!他們沒進來的話就不用管了。找到那個女人才是最重要
的!我怎麼知道追她為了什麼?反正是委託人委託的。拿了錢咱們就得辦事。」

  來的人掛掉了電話,跟著便從我和趙勇毅藏身的拐角側面走了過去。趙勇毅
瞅准機會,無聲無息的摸到了此人的背後,跟著往他背後一貼,伸手一把勒住了
他的脖子,跟著另一隻手的手指抵在了此人的腰眼位置。惡狠狠的低聲恐嚇道。
「不准出聲,否則一槍崩了你!」

  此人在猝不及防之下著了趙勇毅的道道。真正的槍口和手指抵在腰間的感覺
是完全不同的。而眼前的這個人明顯分辨不出這其中的區別,以為趙勇毅手裡真
的有槍,嚇的一聲不吭的乖乖就範,被趙勇毅連拖帶拽的扯回了拐角。

  我從此人此刻的表現當中判斷,這人不大像是長期混跡黑道的人員,對於搏
擊技能以及武器槍械這些也不甚瞭解。所以當趙勇毅把人拖到我面前後,我立刻
配合著裝出了一副兇惡的表情同時做出了想要毆打他的姿勢和動作。這人見到了,
當即伸手護住了自己的頭部,嘴裡連連出聲討饒,「大哥別打、別打啊!」

  我和趙勇毅相視一笑,都意識到了這傢伙是個慫貨。這樣一來,我們兩人倒
放心了。

  「你是什麼人,半夜裡跑這裡頭幹什麼?」趙勇毅鬆開了勒著他的手臂,側
過身直接拽著他衣領子逼問起來。

  「我、我們是偵探……有人委託我們跟蹤一個女人,我們跟著跟著就跑到這
廠子裡頭來了……」男子見到我和趙勇毅兇神惡煞的表情,連忙開口交代了起來。

  「偵探?」我和趙勇毅又一次彼此對視了一眼。

  偵探這職業在國外很常見,不過國內貌似還真沒聽說過有幹這個的。不過隨
著經濟發展和國際社會的接軌,國內近些年倒也真的出現了一些類似于國外偵探
的行業和人員。不過就我而言,如此名正言順的自稱偵探的傢伙,我如今還是頭
一回見著。而趙勇毅此刻的表情告訴我,他恐怕也不知道國內什麼時候出現了真
正意義上的偵探。

  男子連忙從衣服內袋當中掏出了一張名片,遞到了我和趙勇毅的面前,我們
兩人一瞅,都禁不住樂了。

  男子的這張名片上頭還真的正經八百的印著「XX偵探社,杜金龍」的字樣。

               第五十八章

  見到我和趙勇毅露出了笑容。男子估計也明白我們兩人發笑的原因,對於我
們兩人的嘲笑,他顯得有些無奈。只是漲紅了臉為自己辯解道。「我知道你們在
笑話我們,可我們真的是偵探了,而且很認真的在做了!」

  趙勇毅的表情稍微緩了緩開口道。「你知道我是誰麼?」

  眼前這個應該是叫做杜金龍的男子疑惑的望著趙勇毅的臉搖了搖頭。

  趙勇毅嘿嘿的笑了笑道。「我是趙勇毅,市公安局副局長!」

  趙勇毅在本地名頭頗大,杜金龍顯然也聽說過,尤其是他自稱偵探,做偵探
的,要連本地公安司法系統的幾個主要領導都不知道的話,那顯然是太失敗了!
杜金龍在這方面總算多少是知道的。一聽趙勇毅自報家門後,臉上立刻就顯露出
了震驚的表情。

  「您、您就是趙勇毅……」震驚之余,杜金龍很快想到了什麼,接著便立刻
開口辯解了起來。「趙副局長,你聽我解釋啊……我們真的是偵探,跟蹤那個女
人是受人委託,而且我們只是跟蹤,其他事情什麼都沒做的,真的!」

  趙勇毅死死的盯著杜金龍的雙眼,片刻之後方才再次出言發問,「跟蹤?跟
蹤那個女人做什麼?誰委託的你們?」

  「我也不知道跟蹤那個女人幹嘛?我只知道委託人的電話,然後把那個女人
的具體動向和位置通過電話告訴對方了。剛才我才和委託人通過一次電話,告訴
他我們跟蹤那個女人進了這個皮革廠。然後、然後你們就出現了。」杜金龍此刻
一臉的哭像。

  我曾經和趙勇毅瞪過兩個小時的眼睛,杜金龍此刻的反應在我看來也算正常。
因為趙老頭盯人的眼神很凶。心理承受力差點的人,被他瞪到恐懼也都不奇怪了。

  「電話呢?」趙勇毅伸出手來,杜金龍顫抖著掏出手機,遞到了趙勇毅的手
中。趙老頭接過來後,直接遞到了我的手裡。杜金龍連忙補充道:「倒數第二個
通話記錄才是委託人的,最後一個是給我的同事打的。」

  我拿著手機翻出了通話記錄,倒數第二個電話被杜金龍設置了「委託人」的
名稱字樣。我又點開了這個號碼的詳細資訊,一串電話號碼顯示在了我的眼前。

  我在翻查電話的同時,趙勇毅頗為不削的調侃著杜金龍。「就你這樣的也能
當偵探?」

  杜金龍的臉紅的更厲害了,嚅嚅的回應道:「人總的找份工作做混口飯吃了。」

  趙勇毅又一次被這傢伙的回答逗樂了。「你們這偵探社啥時候成立的?我怎
麼都沒有聽說過?」

  「成立才兩個多月。工商局那邊還在申請……」

    「還在申請?那就是說,你們現在還不是正規的企業單位了?屬於無證經營
了?」趙勇毅哭笑不得的望著眼前的傢伙,頗有些無可奈何的意味在其中。「申
請都沒有通過,你們就敢跑出來跟蹤別人?你知不知道,就算你們沒把那個女人
怎麼樣,你們這種行為也都是違法的!」

  杜金龍苦著臉為自己辯護起來。「您說的我明白。可誰知道工商局那邊啥時
候能批下來啊。社裡總不能一直等著,所以也只能先試著接些委託工作,先賺點
錢再說了。」

  「你的意思是,除了今天這單,你們之前還接過其他委託?」趙勇毅呵呵的
輕笑了起來,估計在他看來,杜金龍現在的表現,讓他難以相信還有人真的會雇
傭他去從事偵探的工作。

  「嗯,不過就一單了,之前我們也接過一個跟蹤的委託。不過跟蹤到一半估
計被人家發現了。然後把我們引進了染坊街那邊的迪斯可舞廳。我們社長不知道
天高地厚,居然跟進去了,然後就被打了。總算我們反應快,一看情況不對,立
馬閃人撤退。後來害怕那邊嚴二爺的人查到我們,我們連著大半個月都沒敢出們。
這幾天感覺風頭過了,這才又接了這個單子,結果又碰著您了……」杜金龍越說
聲音越小,臉上滿是倒楣的神情。

  我這邊剛剛把那個委託人的號碼記錄在了自己的手機之上,便聽到了杜金龍
此刻說的這段話。接著,我猛然想起了下鳳凰山坑道前一天,我在編輯部借用攝
影器材出來後被人跟蹤的事情。再一聯繫前後時間,我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著杜
金龍。鬧了半天,那天開著賓士車跟蹤我的傢伙,居然就是眼前的這個所謂的
「偵探」了。

  意識到這點後,我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子,硬生生的把他拽到了我的面前追
問道。「你說什麼?你們之前還跟蹤過一個人,一直跟蹤到染坊街的迪斯可舞廳?
誰叫你們跟蹤的?跟蹤的人是誰?」

  「跟蹤誰,我不知道了!那天我也只是跟著社長一塊走了,只有社長知道目
標的具體情況了!跟蹤的那個人長什麼樣我其實都沒看清。至於委託人,和今天
的委託人是同一個了。也是他叫我們跟蹤的!」杜金龍對於我此刻突然朝他發難
有些措手不及。知道什麼,便立刻說了出來趙勇毅對我此刻的反應不以為然。我
和嚴光的關係,他清楚。在他看來,我追問此事是出於關心自己弟弟的原因了。
不過,他還是覺得我的行為有些粗暴了。因此連忙拍了拍了我的手臂,示意我松
開杜金龍。

  我明白眼前的這個傢伙就是個混日子的,從他這裡我估計也問不出更多的情
況和消息,不過知道之前雇傭他們跟蹤我的和這次跟蹤廖小倩的是同一個人後,
我立刻拿起了杜金龍的手機。

  「你要幹嘛?」趙勇毅莫名其妙的看著我。

  「這傢伙上次跟蹤的人是我了!我要給這個委託人打電話,我想知道,他到
底是何方神聖?跟蹤我的目的是什麼?」我解釋了之後,迅速的撥通了這個「委
托人」的手機號碼。

  「什麼?他們上次跟蹤的那個人是你?」趙勇毅此刻被我的解釋驚呆了。他
不明白,這臨時碰見的一起尾隨事件,怎麼就牽扯到了我的頭上。

  電話撥通後,我聽見了手機中傳來信號連接中的音樂聲。於此同時,在空曠
廠區的某個地方,同時響起了一串設置的音樂鈴聲。

  聽到鈴聲,我和趙勇毅以及杜金龍同時露出震驚和疑惑的表情!而這裡面,
最震驚的就是我了。因為這設置的音樂鈴聲居然是我最為熟悉的那首《即興幻想
曲》!

  不過僅僅是片刻震撼,我便撒開雙腿,拿著杜金龍的手機朝著發出音樂鈴聲
的地方狂奔而去!趙勇毅緊跟其後,杜金龍見我和趙勇毅沒有理會他,先是楞了
楞,跟著方才反應過來一般,也跟著我們追了過來,嘴裡嚷嚷著。「大哥,大哥,
那是我的手機!是我的!」

  此刻的我哪裡有精神去理會這個活寶!手機鈴聲響起只說明一件事,現在那
個委託人的手機就在著廠子裡面,進一步說,那個委託人不知何時,已經進入了
這座無人的皮革廠內。拋開這中間建築物障礙,和我們的距離估計只有數十米。
此刻的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逮住這個雇傭了一幫偵探跟蹤我的傢伙!我要弄清
楚他是誰?跟蹤我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麼?

  音樂聲越來越近,我忽然發現,發出鈴聲的地點居然就是在皮革廠原來的職
工宿舍所在的位置。因為過去多次跑到這裡來找廖小倩幽會的原因,我對這宿舍
以及宿舍周圍的環境可謂輕車熟路了。

  當我轉過宿舍正門側面的拐角時,音樂聲停止了……我一直靠在耳邊的手機
發出了接通電話的聲響,手機內傳出了一聲悅耳的女性聲音。「喂,杜偵探麼?
找我有事?」

  與此同時,宿舍正門的景象也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一個穿著風衣的身影正站在宿舍正門門外的花台的旁邊背對著我,左手上握
著一個沾滿了泥土但卻小巧精緻的首飾盒,而右手則拿著電話,正靠在耳邊開口
說話。

  而這一刻,我也看見了廖小倩,此刻的她正被背對我的人用腳踩在地面,雙
手批命的向前爬行,想要掙脫對方的控制。

  因為我沒有回答,背影跟著又說了一句。「喂、喂……」背影說話的同時,
他的聲音也直接從杜金龍的手機裡面穿了出來。背影顯然聽到了身後電話傳來的
聲響,當即停止了通話,站在原地,保持著踩壓廖小倩的姿勢。

  我望著眼前背對我的人終於按捺不住的朝他厲聲呵斥了起來!「你是誰?轉
過身來!」

  背影顯然聽到了我的呵斥,他緩緩的將拿著手機的右手放了下來。但卻沒有
任何轉身面對我的意思。但因為我突然出現在他背後,他踩著廖小倩的腳似乎松
了一松。廖小倩因此成功的從他的腳下爬了出來,連滾帶爬的向前沖出了好幾米。

  這個時候,趙勇毅和杜金龍先後趕到了我的身邊,而遠處,注意到聲響的杜
金龍的那幾個偵探搭檔們,也順著聲響,趕到了這邊。

  我死死的盯著神秘人的背影,喘著粗氣……此刻我的注意力已經完全集中到
了這個神秘人的身上了,而再次見到的廖小倩也遭到了我的忽略。

  但我們這些人的出現,卻仿佛給了廖小倩膽量。她在掙脫了神秘人的控制後,
定了定神,跟著又朝神秘人猛撲了過去。嘴裡尖叫著。「把東西給我……那是我
的!」

  神秘人在保持著背對我和趙勇毅的狀態下,輕易的閃避開了廖小倩的撲擊。
而這一刻我方才注意到,廖小倩的目標是神秘人左手拿著的那個首飾盒。借著遠
處黯淡的光線,我很快認出了那個首飾盒!

  雖然廖小倩嘴裡叫喊著是她的!但我卻非常清楚,那首飾盒的真正主人其實
應該是我!這個首飾盒是祖母生前存放珠寶首飾用的。祖母去世後,我繼承了這
個盒子同裡面的物品,母親留給我的翡翠手鐲,我也放在了裡面。廖小倩離開我
時,將盒子和裡面的物品一塊都帶走了。因為我曾經告訴過她,這盒子是檀香木
製作的,本身的價值也極珍貴了!

  廖小倩撲空之後,轉身朝著神秘人又一次的撲了過去,目標依然是神秘人手
中拿著的首飾盒,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廖小倩為何不願意跟著東方耀或者羅鎮東
一塊離開本地,而選擇了繼續留在這裡。看來,她留下的真正目的,其實就是為
了這一盒珠寶。

  想來五年前她從我身邊逃走的時候,或者考慮到她一個女人隨身攜帶著這些
貴重的珠寶首飾行動不安全,所以秘密的將盒子以及盒子裡的東西一塊埋藏在了
她工作的這家皮革工廠內。想著將來有機會,再回到這裡取走這些東西。東方耀
等人走的匆忙,她來不及抽時間返回這邊拿東西,因此她才讓羅鎮東替她向那個
什麼李師傅求情,以延長她留在此地的日期,這樣她才有時間跑到這裡來拿東西。

  但沒想到,眼前的這個神秘人雇傭了杜金龍這幾個偵探跟蹤她,並成功的在
她取出東西的同時,從她手中搶走了這個盒子。而她現在的目的,顯然是要奪回
神秘人手中的首飾盒。

  神秘人這次沒有躲閃廖小倩的撲擊,直接一個側踹將廖小倩踢到了一邊。廖
小倩撲倒在地後又一次掙扎的爬了起來,叫嚷著。「那是我的,是我的!」鍥而
不舍又沖向了神秘人。神秘人發出了哼哼的笑聲,再次起腳將廖小倩踢到了一邊
後,冷冷的開口沖著廖小倩說道。「什麼你的!這是我的!現在是物歸原主!你
這個不要臉的婊子……」

  雖然我早已經對廖小倩沒有了任何男女間的感情。但見到廖小倩被神秘人連
續踢到的樣子,終究還是對其產生了一絲憐憫。一夜夫妻百日恩,不管廖小倩對
我做過什麼,我也不可能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她被人毆打。而且神秘人此刻自稱
是首飾盒的主人,也引起了我的不滿。因為我才是那個盒子以及盒子裡面的東西
事實上的合法擁有者了。

  想到這裡,我搶前了一步沖著始終背對著我的神秘人呵斥道:「那個盒子是
我的才對吧!那是我奶奶留給我的遺物……」

  神秘人顯然聽到了我的聲明,跟著發出了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那笑聲悅耳
動聽。直到此刻,我才反應過來,眼前的神秘人居然是個女性!

  神秘人笑聲停止後,依舊沒有轉身看我,而是背對這我將首飾盒舉到了頭部
一側,然後姿態優雅的打開了盒子,不緊不慢的將從盒子裡取出一直放置在裡面
的翡翠手鐲。然後旁若無人的戴到了自己的右手上……

  我的眼皮忍不住跳動了起來。因為那枚手鐲正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唯一遺物。
對我而言,那不僅僅是一件珠寶首飾而已。更是我對母親的紀念!

  我終於忍不住叫喊了起來。「你幹什麼?那是我媽媽的手鐲!」

  「現在歸我了!」神秘人立刻對我的叫喊做出了反應!

  我低吼一聲,朝著神秘人沖了過去。神秘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就在我認為
我立刻就能夠將她抓住的瞬間,神秘人忽然騰空躍起,我跟著便撲了個空。而她
則在我前方數米的位置輕輕的飄然落下……

  神秘女人此刻的動作,引起了趙勇毅,以及包括杜金龍在內的其他幾個所謂
偵探的震驚,幾乎是不約而同的發出了驚歎的聲響。他們尚未弄清眼前究竟是怎
麼一回事,所以也就都呆在了原地注視著事態的發展。但神秘女人此刻展現出來
的,近乎於超乎想像的跳躍能力,終究還是讓他們感覺到了震撼!

  我一擊不中,楞在了原地!心裡如翻江倒海一般……

  女人此刻展示出來的跳躍能力以及行動速度在我看來,超過了妖化的林美美!
即使同靈女夏薑相比,恐怕也不遑多讓!此刻我意識到,眼前這個神秘女人,必
然不是人類!因為就算是奧運會裡的世界冠軍,也不可能在沒有助跑的情況下,
跳的如此高,跳的如此遠!

  我猛的抬起頭來,凝重的望著女人的背影,冷冷的問道:「你、你究竟是什
麼人?不、不對……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女人背對著我,仰起頭來肆無忌憚般的狂笑了起來!笑完了,女人仿佛自言
自語般的回應著。「什麼東西?問的好……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呢!對我
而言,我只要知道我是我就行了!」

  我咬著牙望著她的背影,意識到她顯然不想讓我們看到她的摸樣後,靈機一
動的說道:「你很囂張啊!你似乎很厲害……不過卻沒膽子和我們面對面吧?」

  我有沒有能力和她對抗先不去考慮。現在只知道她是個女人,連長什麼樣子
都不知道!我有些不甘心,便想著用激將法的方法讓她轉過身來。對我而言,我
急切的想看清這個神秘女人真實的相貌。我本能的懷疑眼前的女人同我家中過去
發生的事情或許存在某些聯繫。具體原因便是她的目的和廖小倩一樣,都是我奶
奶和母親留給我的那些首飾遺物。

  廖小倩要那些東西,可能是為了錢。而眼前的神秘女性則肯定不是,原因很
簡單。就憑她此刻展現出來的本領,我相信,她能輕鬆的洗劫任何商店甚至於銀
行,要弄錢的話,哪裡需要盯著我奶奶和媽媽留下的這幾件珠寶首飾?這些珠寶
首飾固然值錢,但遠沒有達到昂貴的程度。那些專門的珠寶店、金店裡頭,比這
些首飾值錢的珠寶多了去了,她真想要,到那些地方去獲取物品的收貨會更大了。
所以,我肯定,她要這些珠寶必然是有其他的原因,而這原因,很可能同我家裡
過去發生的那些詭異事件有關聯。

  因此,我此刻格外的想看到她的摸樣,儘管我知道,我的激將法實在是過於
明顯了。

  聽到了我挑釁的語言。女人又一次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

  「如果是過去,我不介意和你面對面好好談一談的。不過現在麼?我還真不
敢讓你看見我的樣子,原因麼?我還沒傻到和紅蓮彼此深情相望的程度了……」

  女人一邊說,一邊在遠處自顧自的連續從首飾盒中取出了其他的首飾。當著
我的面將奶奶的兩件項鍊一塊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接著取出耳環,側著頭,佩
戴了起來。整個過程姿態優雅從容,便當身後的我們這些人都不存在一般……

  女人最後從首飾盒中取出了奶奶的那枚戒指,在我的注視下,顯然是故意的
抬起左手食指,然後將戒指套了上去。接著居然主動開口向我詢問道。「你知道
女人戒指戴在左手食指上是什麼意思麼?」

  我楞了楞,一邊眨眼一邊不自覺的回答了她的問題。「我記得,應該是表示
單身的意思吧。」

  女人嘻嘻的笑了起來,開口說道:「回答的不完整!因為戴小指頭上也表示
單身的意思了。戒指戴在食指上準確的意思應該是單身,但渴望愛情!你連這都
弄不清楚,難怪到現在都還沒有找著老婆。」

  聽到女人此刻說的話,我瞬間仿佛遭到了重擊一般!「這、這個女人顯然對
我非常瞭解。而我卻連她的長相以及來歷什麼的一無所知!她究竟是什麼人?」

  就在我震驚的同時,女人卻趁機快速的移動到了廖小倩的身旁。廖小倩一開
始估計只是意識到了有外人趕到現場,而且她急著想要搶回首飾盒,所以當時沒
有注意到出現的人是我。當我出聲聲明了對物品的所有權後,她才注意到了我,
看清我後,她即便臉皮再厚也終於沒有再次出聲或者想要付諸行動去搶奪盒子。
而只是站在一邊觀望著現場的情況。她或者以為神秘女子會一直和我交談下去,
卻不曾想那個女人會突然將目標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你要幹什麼?」當我反應過來時,廖小倩已經被神秘女性又一次的踩在了
腳下!

  女人依舊是背對著我,她語氣平緩的持續著對我的調侃道。「而且你看女人
的眼光也很成問題。這女人就是一個婊子、賤貨。居然都曾經把你迷的要死要活
的。你要真娶了她,綠帽子是肯定不會少的,而且會窮的上街要飯吧!」

  「你、你說什麼?你、你怎麼知道?」我並不知道,此刻我臉上的表情已經
幾乎於呆滯了。我不清楚這個女人究竟對我瞭解到了什麼程度?竟然連廖小倩和
我的那一段戀愛經歷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廖小倩又一次在女人的腳下奮力掙扎,嘴裡惡毒的咒駡著這個神秘的女人。
「放開我、你這個死婆娘、三八、騷逼……」

  「喀拉」一聲,廖小倩跟著發出了一聲「啊」的慘叫,這聲音在黑夜當中顯
得格外淒厲。

  廖小倩罵人一貫粗俗,這我是知道的!她的漫駡卻顯然激起了神秘女人對她
加倍的折磨。當她發出慘叫的時候,我方才反應了過來。我不得不再一次沖向了
神秘女人,並試圖阻止她的行為。

  因為神秘女人剛才用力踩踏的那一腳,明顯踩斷了廖小倩身體上的某段骨頭。
而此時,原本還在一邊想要想要瞭解更多情況的趙勇毅見狀,也終於朝著神秘女
人撲了過去。如果說之前女人踢打廖小倩還緊緊只是兩個女人之間的糾纏、拉扯
的話,此刻神秘女人的的行為已經對廖小倩造成了實際的傷害了。他作為一名執
法者,當然不可能再站在一邊袖手旁觀了。

  神秘女人注意到了我和趙勇毅此刻的動作後,卻沒有任何躲避的意思,相反,
她又一次抬腳朝著廖小倩的身上踩踏了下去,而這一次,她下腳的位置朝向了廖
小倩的頭部。

  「啪……」

  因為距離的原因,我和趙勇毅最終都沒能阻止神秘女人的行為。廖小倩的整
張臉,在女人的腳下扭曲、變形。女人發出了似乎是極度痛快和開心的笑聲。在
我和趙勇毅兩人接觸她身體前的瞬間騰空而起。

  躍起的同時,女人雙手向左右兩側伸直。一陣不知道從哪裡的狂風從我耳邊
刮過,女人的風衣下擺伴隨著風勢整個舒展了開來,便如同一張滑翔傘一樣。接
著這陣風,女人越飛越高,在眾目睽睽之下徑直躍過了廠區職工宿舍的圍牆……

  雖然此刻的我很想不顧一切的繼續追趕那個女人,但我卻做不到對此時的廖
小倩不管不顧的離去。

  我連忙將廖小倩抱了起來。廖小倩那張曾經漂亮的臉蛋此刻已經被擠壓的近
乎於猙獰。她努力的張開了嘴,看著我竭盡全力的發出了一個「問」的發音之後。
跟著腦袋一歪,死了……

  清晨,我做完了筆錄,趙勇毅拉著我到市公安局旁的一家小館子裡吃早餐。
一邊吃,趙勇毅一邊淡淡的開口說道。「案子我會立,但我不會安排任何人去具
體經辦了。」

  我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昨天那個女人顯然不是人。就算你們警
察想查,估計也不知道該從何入手了。對了,您老人家出去執行任務都是不帶槍
的麼?」我對昨日趙勇毅眼睜睜的望著神秘女子飛走而未曾開槍攔截多少還是有
些耿耿於懷的。

  趙勇毅歎了一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那個時候是真沒槍了!去花橋
鎮的時候是帶了的,不過是放在警車上的,小劉開車回去的時候,一塊帶回市局
了。人都抓了,我和你只是去宵夜,我怎麼可能隨身攜帶槍械?還有,我不可能
讓我下麵的人去面對那種未知的風險的。所以要想替你的前女友報仇,你只能靠
你自己了。當然,如果你需要從我這裡得到一定程度的協助的話,我會盡力幫助
你的。」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向趙勇毅道了聲謝,接著拿起了手中的首飾盒,把玩了
起來。

  神秘女人取走了盒子裡面全部的首飾,殺死廖小倩乘風消失後,卻拋下了這
個檀木製作的首飾盒。雖然裡頭的珠寶首飾都沒有了,但這首飾盒對我而言同樣
是奶奶留下可紀念的遺物了。所以,我還是向趙勇毅開口,要回了這東西。畢竟,
這是凶案現場的物證,若沒趙勇毅出面,公安那邊是不大可能讓我帶走的。

  當然,帶走前,員警還是對首飾盒進行了檢驗,試圖從裡面提取出神秘女人
的指紋。但讓人沮喪的是,除了提取出了廖小倩的殘缺指紋之外,便只有同樣接
觸過這個盒子的我還有趙勇毅的指紋了。而那個神秘女人要麼壓根就沒有指紋,
要麼就是她使用了某種方法避免了將指紋留在了首飾盒上。不過無論是那一種,
都不是普通的人能夠辦到的。

  為廖小倩報仇?我壓根就沒有這種念頭。雖然對她的慘死,我依舊感覺到了
一絲憐憫,但那只是出於基本的人道而已。我對她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留戀和感情,
如何還會幫她去報什麼仇?

  我之所以決定開始追查那個神秘的女人,更多的還是希望能夠從她的身上找
到當初我家裡發生的那些事情的真相。當然,神秘女人囂張且肆無忌憚的行為也
激起了我的憤怒!從她的語言當中我確定,她顯然已經知道了我是擁有紅蓮能力
的人。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毫無顧忌的在我面前活活踩死了廖小倩。這無意於是
對我徹頭徹尾的一種挑釁。而且她顯然對我非常的瞭解。我要是坐以待斃,什麼
都不做的話,誰知道她會不會對我下手,將廖小倩的遭遇複製到我的身上?

  我不怕死,但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人隨時隨地在威脅著我自己生命的話,我
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樣,對周邊的事情處之泰然了。

  吃完了早飯,趙勇毅和我分手,返回了市公安局。而我則長吸了一口氣後,
走出了小飯館。遠處的天邊朝霞輝映,顯得異常絢爛奪目。而我的內心卻對這個
世界產生了一種深深的恐懼……


               第五十九章

  拿起手機,我反復盯著那個神秘女人的電話號碼。回到公安局後,我和趙勇
毅反復撥打過這個號碼。但只得到了對方已關機的語音答覆。趙老頭和本地移動
營運商取得了聯繫,但對方經過查證後確認,這個號碼不是本地號碼,而且系統
中沒有任何關於這個號碼所有者的個人資訊。看來,想從這個號碼當中查到神秘
女人機會不大了。

  在街上走著,我一隻手翻看著手機螢幕,另一隻手擺弄著手裡的首飾盒,我
忽然想起了當初王烈利用林美美使用過的私人物品定位林美美所在位置的事情。

  「對啊!或者王烈能利用這個首飾盒找到那個神秘女人!而且從神秘女人的
行為來看,她極可能是和林美美一樣妖化了的怪物。王烈一貫以斬妖除魔為己任。
他一定會協助我插手此事的。」

  想到了這裡,我隨即撥通了王烈的電話。一接通,我便迫不及待的詢問道:
「你在哪裡?我有急事要找你。」

  「我在公司了,要找我直接過來就行了。對了,東方耀那些人進了警察局什
麼情況?」

  「應該沒問題了。電話裡說不清,我馬上過來。」確認了王烈的所在後,我
立刻掛斷了電話,在街邊攔了車,跟著來到了興隆公司這邊。

  公司裡負責接待諮詢的女職員顯然得到了王烈的吩咐,在我自報了姓名之後,
便立刻帶著我來到了王烈的辦公室內。

  女職員離開後,我也不說話,直接將首飾盒遞到了王烈的面前。王烈對我的
舉動有些不解,但還是將首飾盒接了過來。來回看了看後,忽然眉毛一揚,露出
了謹慎的表情。緊跟著,我便見到王烈的手中忽然升起了一股若有若無的白色氣
息將首飾盒徹底包裹了起來。白色氣息圍繞著首飾盒旋轉了片刻之後便消失了。

  王烈皺起了眉頭道:「很微弱,但確實是妖氣!這盒子你從哪裡得到的?上
面又怎麼會存在一絲妖氣?」

  「能憑藉這妖氣定位妖氣主人的位置麼?」我連忙追問道。

  「太少了。要想用殘留的這一點妖氣來利用十方追索陣定位差的太遠了。」
王烈隨即搖了搖頭。

  我雖然之前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可能的結果,但當王烈給我肯定的答覆後,我
還是感覺到了極度的失望。歎了一口氣後,在他辦公室的沙發內坐了下來,接著
向他說明了盒子的來歷,以及我昨夜從花橋鎮那邊返回後的遭遇。要對付那個神
秘女人,我極有可能需要王烈的協助,所以對他,我沒有任何的隱瞞,甚至連我
和廖小倩之間的那些事情也都坦然的對王烈進行了說明。

  王烈一邊替我泡了一杯茶水,一邊坐到了我的對面,平靜的聽完了我的講述。
我說完後,他先是詢問起了東方耀等人和李子坪盜屍案子的情況。

  「按照你的指示了。東方耀他們承認了挖墳盜屍的行為,然後一口咬定盜屍
目的是用於出售給那些醫療研究機構謀取利益。所以員警那邊對那案子已經有了
定性!而且這種盜屍罪行,也判不了多重。趙局長那邊也跟我透了底,他只希望
那案子能破,盜屍的人受到應有的懲罰了。其他的,他不想牽涉過深。所以,周
家村的事情應該算了解了。那老頭如你所料,早都和你們這個行當裡頭的人打過
交道,所以,昨天發覺那個女人明顯不是人後,壓根就沒打算安排員警繼續調查
了。反倒一腳直接踢到了我這邊,讓我自己看著辦了!」

  聽了我的說明後,王烈點了點頭。「周家村的事情了結就好。畢竟,我們這
些人要一直被員警盯著,也難受的緊了。你的判斷應該是沒錯的,昨天出手殺掉
廖小倩的那個女人很明顯是妖了。居然敢當著你們那麼多人的面直接殺人,證明
這個女妖非常的囂張了。若是讓她繼續下去,估計會有很多無辜民眾會喪命。」

  「她的下一個目標很可能就是我了……」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

  聽到我這樣說,王烈卻露出意外的表情。「何以見得呢?」

  「她不僅把我的事情調查的清清楚楚,而且還曾經雇傭那幫子二貨偵探跟蹤
我。這不明白的事情麼!」

  王烈楞了楞,搖了搖頭。否定了我的說法。「未必了!在我看來,她調查你
或者找人跟蹤你確實可疑!但要說她想要殺你,我可不認為她有這個膽量!至於
原因,我不妨明說了吧,從古至今,再強大的妖魔,也沒有敢於主動向紅蓮挑戰
的!「「紅蓮!」聽到王烈提到了這個詞,我皺著眉,看了看王烈道:「你終於
願意主動跟我說這個事情了?」

  「看來你自己已經知道了!是東方耀告訴你的吧?」王烈拿出香煙,遞到了
我的手裡。

  我接過了香煙,想起葉桐要求我替他保密的事,便隱瞞了這事情最初是葉桐
向我提及的事實,轉而順著王烈的說法,坐實了他的推論。「沒錯了,昨天你們
撤離後,我和他聊了一陣。我現在也想你給我個合理的解釋,這事情為什麼不提
前告訴我一聲。弄的我這段時間疑神疑鬼的,總懷疑自己身體出了什麼問題!」

  「不是不想告訴你,因為兩個原因,所以我和韓哲認為暫時讓你維持現狀比
較合適了。這兩個原因首先是因為,身上擁有特殊能力的人格外忌諱急功急利強
行激發自身能力。我和韓哲是為了你好,所以才對你隱瞞你可能擁有特殊能力的
事實。發掘和發現自身擁有的特殊能力,最好還是靠能力擁有者自行感覺和摸索。
這個過程是急不來的,著急了,輕則傷神傷身,重則走火入魔。以往像這樣的情
況並不少見了!至於第二個原因則是因為我和韓哲雖然推測你應該擁有某種特殊
能力,但我們無法確定你具體擁有怎樣的特殊能力。直到這次堵住了東方耀他們,
我才能夠確定,你應該是擁有紅蓮的能力了!」王烈的臉上帶著歉意,頗為真誠
的向我解釋著。

  之前葉桐也告訴了我他對於王烈和韓哲對我隱瞞的原因推測,此刻王烈的解
釋進一步證明了葉桐的說法。既然確認王烈和韓哲是為我著想後,我自然不好責
備王烈什麼。只是借著這個機會向他詢問起了關於我擁有的「紅蓮」這種能力更
多的資訊起來。

  王烈給予了我和東方耀完全相同的說法。最後則對他為什麼到現在才確認我
是紅蓮的這個事情進行了說明。「因為紅蓮這種能力極為罕見,東方兄妹在我們
這個行當裡只能算是半調子,他們的推測我也不能立刻相信。所以直到回來,我
檢查了東方英的傷勢之後,才真正確認了這一點。本來,如果你擁有的是其他能
力的話,我還打算和韓哲繼續對你隱瞞下去的。但想到你昨天應該會從東方耀哪
裡瞭解到一些消息,另外也因為紅蓮這種能力的特殊性。所以我還是覺得現在就
把這個事情告訴你會比較好了。」

  「紅蓮很特殊麼?」看著王烈鄭重的表情,我有些意外。雖然東方耀也說過,
說紅蓮這種能力是少數幾種擁有獨自稱謂的特殊能力,並且與王烈擁有的「兩儀」
不遑多讓。但王烈此刻表現出來的那種不安還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不知道東方耀有沒有跟你說起過我們這個行當裡面古老相傳的一句話了。
那就是:紅蓮一出,妖鬼寂滅!我這麼跟你說吧!同樣擁有獨自稱謂的各種能力
當中,你擁有的紅蓮被認為是斬妖除魔的最強能力!也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會
有紅蓮出,妖鬼滅的說法。當然,你並非唯一的紅蓮了,歷史上據我所知,至少
出現過好幾個擁有紅蓮能力的驅魔師。雖然傳說的說法明顯有些誇張,但毋庸置
疑的是,這幾名驅魔師存在的時代,幾乎是歷史上,妖魔最為稀少的時期。沒有
任何妖魔能夠在紅蓮之炎當中倖免於難!我剛才說你昨天碰上的那個女妖應該不
會想殺的你的原因也在於此了。那個女妖顯然修為不低,她應該清楚紅蓮的可怕,
在我看來,她躲你還躲不急呢,怎麼有膽量殺你?就算你現在還沒有真正掌握你
體內的紅蓮之力。但她在殺死你的同時,必然會引起你體內紅蓮的反擊。殺了你,
她自己也必死無疑!妖魔這些東西,都是極為自私和貪婪的,他們同人類最大的
區別便在於,人類有感情,必要的時候甚至會犧牲自己成全他人。而妖魔,只會
為自己的欲望所支配,而且絕不可能做出對自己不利的行為來。除了那些智商低
下的會分不清形勢外,但凡擁有和人類一般自我思維的妖魔絕對不可能愚蠢到想
殺你的程度的!而昨天你碰上的那個女妖,顯然屬於後者!」

  「可她卻敢於在我面前殺人!」我點出了這個事實!

  「她殺的是別人,不是你了。而且,她真要動手殺你,昨天那裡,除了你這
個紅蓮外,誰還有能力能和她對抗?誰能阻止她對你下手?」王烈立刻反問道。

  我皺著眉,點燃了手中香煙,狠狠的抽了一口。因為,王烈說的是事實,而
且我無從反駁了。

  王烈見我如此,也拿了一根,點燃,吸了一口道:「當然,她安排人跟蹤你,
還奪取你祖母和母親留給你的遺物,這確實讓人無法理解。不過,我敢確定的唯
一一點就是,假如她真是女妖的話,她是絕對沒有膽量把你當成她下手的目標的!
反倒是你現在擁有的紅蓮之力,更加讓人擔心了。」

  「這話怎麼說?」我眨了眨眼,不理解王烈此刻的說法。

  「如果是其他能力的話,你慢慢適應,逐漸掌握就行了!可紅蓮之力太過霸
道了,我擔心你會因為控制不住它,有事沒事把人給燒死!」王烈說這話的時候,
顯然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成份在內。

  「有這樣的事情?」我叼著香煙,呆呆的看著王烈。

  「之前擁有紅蓮能力的那幾個驅魔師在真正掌握自身能力以前,幾乎都發生
過這種事情!而且紅蓮擁有者都有一個也不知道算不算缺陷的共同特點……」

  「什麼特點?」

  「一旦能力覺醒,擁有紅蓮能力的人會變得異常的好色!歷史上的那幾個紅
蓮,在斬妖除魔保護民眾的同時,禍害女人的事情可沒少幹。真正什麼原因不知
道,不過具一些前輩的推測,大概是因為紅蓮屬於至陽之力,擁有紅蓮的人自己
都難以忍受這種力量。所以假如碰到沒有妖魔鬼怪以宣洩其體內紅蓮之火力量的
情況下,便只能通過不斷的找女人的方式,將自身體內多餘的陽氣給釋放出來!」

  「那要是紅蓮是個女的呢?」

  「沒有……紅蓮之力不可能出現在女人的身上!」王烈立刻斬釘截鐵的給予
了我肯定的答覆。

  「你擔心的就是這些?」我盯著王烈道。

  「你說對了!燒死人的事情暫且不提,只能寄希望於你能儘快掌握和控制你
自己身體裡的紅蓮了!我擔心的是第二個,過去的那幾個紅蓮解決問題的方法也
很簡單,就是廣納姬妾,而且隨時帶著女人在身邊。反正他們都有錢,靠著斬妖
除魔積累財富,基本想要多少女人,他們都能辦到!可現在這個時代和過去不同
了。你若能儘快的掌握你自己的能力,接受雇傭,賺錢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我這
邊一年到頭累積的委託事務可不少,很多時候我根本就照顧不過來的,到時候都
可以介紹給你去處理。但關鍵是,你能像之前的那些紅蓮一樣,明目張膽的養一
大堆女人在身邊麼?而且需要這些女人隨時隨地的跟在你的屁股後面,當你需要
的時候,就立刻解決你的生理需求?」王烈說到這裡,看著我,神情極為專注。

  「娶一堆老婆自然是不可能的,不過這年頭,只要有錢,養幾個二奶什麼的
應該算不上什麼吧?」我眨了眨眼,在我看來,我還真沒感覺到自己現在的生理
需求同之前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不過王烈既然說有這種可能,我也就相應的提出
了我自己認為非常正常的解決方法了。

  「幾個?呵呵……」王烈笑了起來。「這也難怪……你現在根本就還沒意識
或者感覺到你體內的紅蓮之力的真正威力了!你知道過去那幾個紅蓮當中,最少
的一個養了多少女人?兩百多個……據說紅蓮之力一旦發作,一個女人根本無法
滿足紅蓮擁有者的需求的。往往需要很多女人連續不斷的,一點點的設法消除掉
紅蓮溢出的力量。這一過程,起碼要十幾個乃至於幾十個女人接力完成。要是女
人少了,沒人接替的話,女人被活活幹死都是常有的事情!你以為過去的紅蓮都
是色欲狂?他們自己想要那麼多女人麼?養那麼多女人的根本原因其實是害怕人
數不足,在解決問題的時候弄出人命!所以才需要身邊跟著一堆女人伺候著。女
人多,替換的人多,這樣才安全了……」

  「等等,你不是還說過,可以通過斬妖除魔的方式來宣洩體內的紅蓮之力?」
意識到王烈所說的事情在如今的社會中幾乎根本行不通後,我想起另一種方法,
便連忙將話題轉移到了這一方式當中來。

  「嗯,你說的也沒錯!這種方式就需要你在能力徹底覺醒後不斷的尋找各種
妖魔鬼怪,通過滅殺妖魔來宣洩你體內的紅蓮之力了!不過,我實話告訴你,你
這種想法,恐怕也是之前的那些紅蓮想到的!正因為這個想法,過去的那幾個紅
蓮都極度熱衷於斬妖除魔,也因為這個原因,但凡敢於出現在人類社會當中的妖
魔幾乎都被他們殺的乾乾淨淨!所以才會有紅蓮出,妖鬼滅的說法!殺光之後怎
麼辦?就只有到處去找,找不到怎麼辦?總不能濫殺無辜,把紅蓮之力宣洩到無
辜民眾的身上吧?所以,最後,之前的那些紅蓮還是只能設法養了成群的女人,
以解決自身的需求了。」王烈淡淡的說道,而且再一次將話頭轉移到了他提出的
問題之上。

  「要真到了沒妖魔可殺的程度,而且我自己又忍受不了紅蓮力量的話,我他
媽的難道不能自殺麼?」我瞪大了眼睛,對於王烈總是糾纏於個問題表示出了極
度的不滿!

  聽我說的絕決,王烈楞了一下,我注意到他的瞳孔甚至因此放大了一圈。

  王烈站起來伸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也罷,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了!
我知道你肯定因為我老糾纏著這個問題不放,覺得不耐煩。不過我並沒有開玩笑
了。因為我自己是兩儀,我很清楚擁有這些特殊能力的人的痛苦的!」他一邊說,
一邊搖著頭,又坐了下來。

  「其他的驅魔師只看到我們這些擁有特殊能力者的表面風光,又有誰知道我
們這些人因為能力所承擔的壓力和痛苦。將心比心,我很理解過去那幾位紅蓮的
無奈。但他們面對的,也是你將來必然會面對的。我跟你說這些,也是希望你能
有相應的心理準備了。另外,你拿著這個首飾盒子來找我的目的我也清楚,你是
希望我出手協助你設法找到這個女妖,然後除掉她。要是沒有其他事情,我倒是
很願意盡力幫助你幹掉這個妖怪。不過最近我恐怕沒有太多的精力和時間幫你調
查和追蹤這個女妖了。」

  「怎麼?你有其他急需處理的問題?」我吐著煙圈。王烈很忙,這點我感覺
的出來。認識他到現在短短兩個月左右的時間,這傢伙幾乎就是不停在忙這個,
忙那個的。葉桐還有在街上閒逛,帶著活屍妹子外出賺外快的時間,韓哲也有在
天婦宮裡安心坐禪的清閒。但王烈,似乎從來都在不停的調查、忙碌之中。

  「你說的沒錯了!從昨天抓到的那些人的嘴巴裡,我總算弄清楚了我一直在
追蹤的那夥人最近的一些動向了。不出意外,等我把你那個叫周靜宜的女朋友手
裡的那三張帛畫弄到手後,我很快會組織一些人手跑一趟西南地區。」或者是被
香煙的煙霧熏到了,王烈眯著眼睛回應了我的詢問。

  「昨晚上抓到的人?你是指那幾個女人?」我漫不經心的說著。

  「不是了,是你讓我帶走的那個叫羅鎮東的人了。那幾個女人都只是小角色,
瞭解的東西很有限。倒是這個羅鎮東知道的一些消息出乎了我的意料。」王烈伸
手在煙灰缸裡按滅了煙頭。

  「羅鎮東?」聽到王烈提起他,我才忽然想了起來,我到現在都還沒有就羅
鎮東的事情去聯繫路昭惠呢。想到這裡,我連忙追問王烈從羅鎮東那裡得到了什
麼出乎意料的信息。

  「首先從他那裡,證實了唐輝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王森慫恿萬美集團的哪
位李老闆下鳳凰山囚籠確實是別有居心了!要知道,之前,這只是唐輝的猜測而
已,他也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這點。不過現在羅鎮東全招了,讓李老闆帶人下
去盜墓,其實是王森打算讓李老闆帶著人替他滾盤子,試深淺了,而羅鎮東則是
他安插進去的線人。此外,羅鎮東也承認了,王森的背後就是李勇!也就是說,
李老闆這一次的盜墓行動,可以說根本就是受我們一直在追蹤的那夥人操縱下進
行的。此外,東方耀和東方英兄妹兩個還有他們的那幾十個兄弟,過來的本來目
的也是要下鳳凰山囚籠的。按羅鎮東的說法,李勇他們是打算先讓李老闆的人下
去探路,弄清楚裡面具體什麼情況後,李勇再帶著東方兄妹那批人設法進入的。
不過沒想到囚籠裡面的危險程度超過了他們的預計,又加上李子坪那邊出現了靈
女的蹤跡,李勇和王森才臨時改變了計畫,先帶著東方兄妹他們嘗試著去抓捕靈
女。結果我們這些人半路插手,導致他們直接暴露在了我們還有員警的視線當中。
東方英被你弄傷後,東方耀就打了退堂鼓。李勇和王森沒辦法,只能放棄了他們
在我們這邊原定的全盤計畫,而讓東方耀他們帶著那幾個女人先行去南京避風頭
了。此外,羅鎮東原本是要按照李勇他們的安排,繼續留在萬美集團那邊當臥底
的。之所以突然逃走,過來和東方耀他們一起去南京,卻是你剛才說的你哪位死
掉的前女友告的密了!那個女人看到了你從花柳街那邊出去,猜到了你可能看見
了羅鎮東,就把這個事情通知了李勇。你跟著萬美集團那些人一塊下囚籠的事情,
羅鎮東早就對李勇和王森進行了彙報。李勇很聰明,很快就意識到你極有可能會
因此對羅鎮東產生懷疑,然後提醒那個叫路昭惠的女人。所以,才通知羅鎮東趕
緊逃跑,然後過來和東方耀他們匯合的。只不過李勇他們沒有料到你認識我和葉
桐了。更想不到我們會在花橋鎮下面攔截。」

  我皺起了眉頭道:「我死掉的前女友?你說的是廖小倩,她知道我和羅鎮東
一塊下囚籠的事情?」

  王烈點了點頭,「你可能還不清楚,你這位前女友在王森和李勇他們那個團
夥裡面很吃的開了,團夥裡的很多事情她甚至知道的比羅鎮東都多。照羅鎮東的
說法,她加入王森那幫人的時間雖然不長,但爬的很快,在那夥人當中,她已經
當上了什麼堂主之類的小頭目。昨天我們抓到的另外六個女人,就是以她為首的。
羅鎮東還告訴我,他在下囚籠和你見面前,就從你這個前女友那裡聽說了嚴平這
個名字,知道這個女人有個前男友叫嚴平,就在這城裡工作生活。」

  聽到這裡,我不禁回憶起在囚籠當中和羅鎮東見面和彼此認識的經過。接著
皺起了眉頭。「難怪他和其他盜墓者對我的態度不一樣了!不僅見面就對我表現
出友善的態度,而且還刻意對我恭維示好。原來是因為,他早就從廖小倩哪裡聽
說過我的名字了。我當過兵當過記者的經歷,想必廖小倩也都告訴過他,他只需
要稍稍印證一下從強子哪裡得到的關於我的資訊就不難對上號了。」

  王烈不知道我腦子裡正在思考,依舊持續的在說。

  「羅鎮東還告訴我,你這位前女友對你似乎是有點反目成仇的味道啊!聽他
說,這個女人那方面有些變態,和他做愛的時候經常玩點調教之類的花樣。而且
每次玩這種花樣的時候,都要他說自己是嚴平!還說他只要自稱嚴平,那個女人
揍他就揍的格外開心而且極度的興奮……」

  「別說了!」我漲紅了臉,沖著王烈吼了起來。這一刻,我因為廖小倩意外
死亡而對她的僅有的一點憐憫也蕩然無存了!

  「我對她那麼好,竭盡全力的滿足她的一切合理或者不合理的要求。她卷走
了我的全部財產不說,最後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離開我後都還試圖從虐待我的
幻想當中來獲得快感?這個婊子……她果然是個婊子……」我喘著粗氣,全身氣
的忍不住的顫抖起來。

  王烈隨即住了口,平靜的看著我。歎了一口氣方才接著說道:「抱歉了,我
只是轉述我從羅鎮東那裡聽來的原話而已。忘記了考慮你的感受。」

  我定了定神,哆哆嗦嗦的伸手將煙頭用力的插進了茶几上的煙灰缸內,然後
用顫抖的聲音道:「沒事……知道你是無心的!接著說下去,我想我應該能承受
了。」

  王烈搖了搖頭,遲疑了片刻後,方才繼續說了下去。

  「嗯,因為她的地位不低了。所以羅鎮東對她也就沒有隱瞞在囚籠裡面碰到
了你,以及之後你們在囚籠當中的那些經歷。所以當她發現你出現在花柳街後,
立刻就向李勇報告了這個事情,李勇這才設法通知羅鎮東立刻撤離的。此外,我
從羅鎮東那裡得到的最有價值的資訊就是王森他們試圖進入鳳凰山囚籠的真正目
的:一就是為了靈女,嗯,現在或者該叫她夏薑更好一些了。還有就是你那個叫
周靜宜的女朋友手上的三張帛畫。羅鎮東在囚籠裡面曾經幾次試圖從周靜宜哪裡
把帛畫給偷走。但周靜宜一直都把裝著帛畫的背包帶在身上,他始終找不到機會。
為了那三張帛畫,他甚至不得不跟著你還有周靜宜留在那座祭祀坑那邊一同對抗
冒出來的那具血屍。」

  「原來如此。強子、周靜宜因為是跟我一塊進來的,冒風險留下幫我和唐先
生一塊對付那具血屍不奇怪了。他留下來原來是為了周靜宜攜帶的那三張帛畫。
這就說的通了,要我們幾個,尤其是周靜宜死了的話,周靜宜身上的那三張帛畫
很可能就帶不出去了,他因此才壯著膽子和我們一塊聯手對抗血屍了!哼哼…
…我之前還覺得他這個人很有義氣呢!」我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總算幫著你們把那三張畫帶出來了。結果周靜宜出來後,就一個人跑的沒
影了。王森和李勇找不到周靜宜的所在,而周靜宜又只和你還有那個路昭惠聯繫,
所以羅鎮東也打探不到,只能暫時留在萬美集團裡頭繼續臥底了。現在我基本可
以確認,除了我之外,另外一個想要購買那三張帛畫的買家,肯定是王森和李勇
他們了。現在這裡,除了我之外,也只有他們能一口氣拿出那麼多錢買下那三幅
畫。不過在我看來,他們用錢買畫的可能性不是太大!你想過他們為什麼堅持要
當面交易麼?」

  我聽到這裡,低頭略略思考了一下後,很快明白了這其中的關節。

  「那三張帛畫很貴重,不出意外的話,賣主肯定會隨身攜帶。當面交易的話,
可以確保賣主身上攜帶的必然是真品。然後在交易的時候幹掉賣主,便可以確保
拿到的這三張帛畫是真品而非假貨,同時滅口。」我抬起頭看著王烈說出了我的
推斷。

  「差不多應該就是這個原因吧!怎麼樣,現在你是不是該和這個周靜宜再聯
系一下?就算你給他安排了保鏢。但我敢確認,你安排的保鏢肯定不是王森和李
勇那些人的對手的。一旦當面交易,你這位元女朋友連同她的保鏢必然凶多吉少
了!你最好把這個情況跟她說清楚,另外,你告訴她,她若是願意和我交易的話,
我可以在每幅畫四百萬的基礎上再加一百萬,也就是花一千三百萬買那三幅帛畫。
我想,這個價錢,她應該可以接受了吧?」

  王烈說完後,我正準備拿起電話聯繫周靜宜,警告她和那邊交易的危險。卻
沒想到,剛拿起手機,我便收到了一條短信。

  「我現在出發去交易!你安排的兩個保鏢已經到位了。交易完成後,請你吃
飯。也替我慶祝慶祝。」

  再一看發信人,我當即變了臉色。因為短信正是周靜宜發來的……


                            【待續】

[ 本帖最後由 L6165sl 於 2015-10-15 18:51 編輯 ]
2015-10-15 18:5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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