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ghtyre
論壇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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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09-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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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東陽萌動
第十章 晃悠者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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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解:「晃悠」源自石康先生的代表作之一《晃晃悠悠》,本章大致借用其
中青年人無目的遊走,不言何所謂,不知何所終的虛無存在,也沒有相對完整的
故事單元。字母「U 」有兩層含義:其一,即意識流大師詹姆斯- 喬伊絲的巨著
《尤利西斯》(Ulysses ),6 月16日正是大名鼎鼎的布魯姆日(Bloom's day),
此章不敢模仿大師,只勉強算作一種致敬;同時情節發展和《尤利西斯》相類,
大致跟隨《奧德賽》線索,只時序略有不同。其二,U 的發音和主角的「俞」姓
相近,借用以作雙關。全名結構戲仿日本大導演三池崇史的CULT電影《來訪者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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矗立在那張「戰鬥過」的辦公桌後,頗有一代偉人氣象的張青天莊嚴宣佈:
基於我近一年以來的表現,說明我是一個聰明、誠實、能吃苦賴勞的青年,本來
是我可以順利於一個月後轉正的,但由於這一次缺乏責任心的莽撞行為,有負他
和諸位一直以來關心、愛護的領導們、同事們的厚望。經由社裡以及文化局的諸
位領導深入研究,我的試用期今日結束,請立刻收拾東西走人。同時,他對我採
取了最人道的處理方法,那一萬元現金就算是社裡對我的深情厚誼,不予追究了。
那樣正氣凜然的神情,一手扶案,一手高高舉起做領袖狀,發言完畢,硬朗
的面容露出酣暢淋漓的表情。就差奏樂、大家鼓掌了!
我眼睛有些睜不開,忽閃著想要讓絕望的淚水揮發得快點。我真想衝過去給
那對狗男女一人一腳表達我心中的「感激」之情。我的私人物品真的很少(不像
電視劇裡要裝一大紙箱),一個檔案袋足夠了。將做了一半、本來想偷偷扔掉的
資料交給了希哥,他是編輯部對我最好的人。其他人,哎,純粹是個臉熟啊,看
著他們冷漠的微笑,眼眉間勉強擠出來的同情之色--可以想像,明早在大街上
遇上,他們就會裝作不認識我。
對著希哥鞠了一躬,轉身走出了編輯室,眼角掃到門邊日曆上大大的6月16
日,哎!我來這個地方剛好差一個月就一年啊!我都未曾想過要出賣張古二人的
姦情,居然被他們先下手為強,破了一身髒水掃地出門。人心難測。
電梯間,一條頎長的身影正背對著我,看著窗外吞雲吐霧,卻是老馮,我有
些遲疑到底要不要跟他說句告別話。他雖佔了我不少稿子,也真教了些東西。他
轉過身,看了我一眼,我無奈只有道了聲別。老馮朝我走過來,亮出手裡的一本
書,遞到我懷裡,低聲道:「小徒弟,車到山前必有路,年輕就是本錢,別灰心。
這本小書沒事翻著玩吧!」話音未落,人已消失在走廊。
原來是本《菜根譚》,繁體的台灣版,色澤暗淡,稜角皆有磨損,顯然有些
年頭。進了電梯,打開封面,扉頁上題著兩行字,筆走龍蛇卻是草書,老馮的字
寫的俯仰有儀、緩急合度,頗有大家氣象。仔細看看,從約略認得的幾個字揣摩
出是錄的《孟子告子下》那段著名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師傅對我也…
還算…哎!
剛騎上單車,才發覺沒有目的地,不能回家,我不能再出了事就向母親大人
求助了。我決定自己試試找個工作,幹好了再告訴她。可是現在我上哪兒去找工
作呢?對了,人才市場!
從北京路往南斜插民主路,借道繁華的濱江路一路向西,轉過小洋樓,不遠
處鞭炮劈啪作響,不覺捏住車閘,看看熱鬧。
「江城出版社新樓落成典禮」--彩旗飄揚,鑼鼓喧天,還有攝像的。嘿!
居然裡面有認識的人,一個中等身材,相貌儒雅的男子,咱們的局長啊!(不對,
現在和我沒關係了。)江城市文化局局長古德明,喜好書畫,也能吟詩作對,凡
有文化圈的活動必有他的身影,也就是古總和古賤人的老爹。媽的,生個這種女
兒出來,估計他也是個衣冠禽獸。
他滿臉堆笑地走向了一位身穿黑色套裝、相貌姣好的女士,她大約四十餘歲,
盤了標準的淑女髮髻,化了淡妝,套裝合理的裁剪突出了她勻稱的曲線,锃亮的
黑色高跟鞋彰顯修長的絲襪美腿。她春風滿臉地和古局長握著手,滿顏激動地交
談著,應該是個女官員。開始領導照集體照了,發現了另一個認識的人--教委
常主任,這老頭還是一副色相,拚命搭訕那位女官員,不過人家好像對他不太感
冒。
照完相又開始採訪領導,那位女士竟是社長。面對鏡頭,她毫不露怯,只兩
次就背著稿子錄完了自己的採訪內容,另外一位元胖胖的新聞出版局局長就不行了,
錄了七八遍都要講錯。我也漸漸失去了興致,繼續往人才市場蹬。
鬱悶!人才市場週一到週四不開放。日頭漸漸上來,人也有些乏,買了瓶礦
泉水坐在小廣場邊休息片刻。不一會兒,周圍聚集了一大群勞力服務者,我旁邊
的空位坐滿了人,還有的直接席地而坐。呵,我竟佔據了人家的地方。
剛想抽身離開,一輛小貨車停在面前,司機走下來吆喝道:「扁擔,扁擔,
科能大廈606,能來的趕緊了!」
沒得我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周圍的人已經衝了過去。大箱小箱的應該是辦公
用品,大概是大箱子錢多,他們開始都選了大件的扛,一窩蜂地湧向了不遠處的
科能大廈。
「嘿!哥們兒,別走啊。這還有一個呢,有錢你也不賺啊?」司機衝我吆喝
道。靠,我哪裡看起來像勞力服務者了?未等我開口申辯,司機已經把一個小紙
箱遞給了我。哎!流年不利,當學雷鋒吧!
坐著電梯上到六樓,勞力服務者正三五成群地離開,找到606 --之前的兩
個門牌也被打通,挺大的一間。裡面有做好的辦公小隔間,其他都是散亂一片,
應該是還沒開始運轉。有個年輕人正拆箱整理東西,我說了聲「嘿,先生,東西
我給你放下了啊!」便走出了房間。
那人追出來叫住了我,是個挺帥氣的青年,俊秀都不乏陽剛,身高比我矮些,
體格卻和我差不多。他笑道:「兄弟,怎麼不拿錢就走了?」說著掏出兩塊錢給
我。
我無奈地笑笑:「別,先生,我不是扁擔,只是路過被叫住了,純粹幫忙啊!」
「哦,這樣啊!你這麼一說我還真不好意思給你錢了。」
「明哥哥,東西都搬上來了?」一陣好聽的女聲從身後響起,如珠落盤。香
風拂過,她已來在身前。
「啊!是你!」我們倆同時發出驚歎。
她竟是我一中的學妹、文學社的同僚,名叫羅玉珠,身材嬌小,我認識的女
生似只有郭姍姍比她矮。長得挺漂亮,當時吸引了不少別有用心的男生進文學社。
今天她紮了整潔的馬尾辮,白色綠邊的短袖體恤衫,檸檬黃的運動長褲,白色運
動鞋,臉上還是那熟悉的滿不在乎。
「哈哈,這麼巧啊!明哥哥,這位可是我們一中當年的大才子,文學社社長。」
「哦,還是我妹妹同學呢!難怪你看起來這麼小。」帥哥也笑了。
「不是的,明哥哥。俞社長比我大四屆呢,和你同年的,不過人家成績比你
好,是我們一中的。」
「你這丫頭,還胳膊肘往外拐呢?找打!」帥哥笑道。
「呸!明哥哥,這可別胡說。學長可是名草有主的。」
「什麼啊?我可是單身啊!」兄妹倆嬉鬧了半天,我才插上話。
「哈哈,這學長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有個特別好的朋友,視你做偶像,還說
一定要嫁給你。本來她想跟隨你考省師大的,結果去了滬東師大。」羅玉珠邊說
邊笑,還手舞足蹈,性格一點沒變。
「你這也編的太假了,考省師大比滬東容易些吧!?」
「真的,她家裡找了關係,高二就參加了高考,把她弄上海去了。嗯,她家
很有錢的,是不是有點心動了?」不理我滿臉的抗議,她又接著笑道:「當年就
是因為你在文學社,所以她死活不敢進來,你畢業後,她才進了文學社當了社長。
她的詩寫得可好了,有席慕容的風範。」
「得了吧,信你的。一會兒還扯出牛郎織女來。」我的臉有些熱了。
「哈哈,我妹妹就這樣,哥們兒別在意。這樣,你們倆先聊著,我還有些雜
事。這是我名片,以後多往來啊!一會兒中午,我們一塊兒吃個便飯。哈!」說
著已經走回了房間。
接過小紙片一看,羅啟明,嘿!這名字好耳熟啊!我不禁嘴邊低聲念叨「羅
啟明,羅啟明,誒!和羅啟智倒是有緣?」
「啊!你認識我哥?」羅玉珠驚訝道。
不能不說這個世界真小。上次那位化工廠的年輕老闆竟是羅玉珠的親大哥,
而這位啟明只是她的堂哥。
「厲害啊,羅幹事,你家也得非富即貴吧?當哥的個個都有自己的公司。」
「沒,我爸就是個普通人,我哥是靠自己奮鬥的。真有錢的是我二叔家,天
馬集團知道吧?就是我二叔的。而且呀,他們還是官商勾結,我二嬸家是市委領
導。厲害吧?哈哈!不過呀,你那個崇拜者家更有錢。哈哈!」
「說了這麼久,她到底叫啥名字?」
「你可記住了,詹素雯,好聽吧?我覺得你們倆長得特別有夫妻相啊,都瘦
瘦高高的,哈哈!我們都叫她雯雯,別忘了啊!哈哈哈哈哈!」幸好整層樓都沒
人,不然全被羅玉珠的大喇叭叫暈了,一句未完,她又接著道:「對了,學長,
你也該畢業了,現在在幹嘛呢?怎麼突然跑到我哥公司來了?」
我只有簡單解釋了一下我剛失業,便把皮球踢回給她:「你應該在上大學吧?
怎麼在這兒晃悠?」
「是啊,本來是啊,可上個月學校有棟大樓垮掉了,死了好些人,到底有沒
有傳聞那麼多,我也不知道啊!呵呵!所以,就提前放假了,學校要處理善後工
作……」她竟是在華南的那所大學讀書,名師輩出,在全國也頗有名氣。這瘋丫
頭初中成績一般,是個鐵桿兒的文學愛好者,沒事總捧著本書,能考上那所學校,
想來高中也下了一番苦功。
「不如你來我哥的公司吧,剛開張,應該還需要人的。」羅玉珠相當熱情。
「你哥公司幹嘛的?名片上就有個貿易公司,誰知道幹什麼的。」
「賣油的。」
「這不是糧油公司干的嗎?」
「你是外星人啊?當然是賣柴油、煤油。笨!」這小姑娘說話就是這樣沒大
沒小、天上地下的。倒和林月兒有幾分相似。
*** *** *** ***
在一家不錯的餐廳吃過飯,才與羅氏兄妹告別。他們口味太清淡,今天心情
本就不佳的我更沒了胃口,只隨便吃了幾口,琢磨著一會兒再買點什麼補充一下。
一上車,媽的!氣門芯不知道被哪個王八蛋拔了,只有扛著車找地方修。
東走西走的有些迷糊,這附近我也不熟,不遠處有一對情侶正吃著西瓜調笑,
唯有上前求助。走近他們,還沒開口我就笑了,那男的轉過頭來看見我也笑了。
又遇上了熟人,這個身材不高、體型精壯的男人竟是高中時的好哥們兒之一
「包子」,莫非今天是一中校友會?
「包子」,既不姓包,長得也不白胖,他大名邊有為,挺少見的一個姓。名
字帶「邊」的,除了這傢伙,我只知道那個英國功利主義哲學家。之所有這麼個
可愛的外號,是因為高一時向某高二女生求愛,結果對方讓他到食堂吃三十個包
子,就作他女朋友。別提一中食堂那包子多難吃,就算是天津狗不理、杭州奎元
館、開封第一樓的包子讓常人吃三十個也受不了。這等於直接拒絕了邊有為同學。
沒曾想第二天中午,他約那位學姐到食堂,當眾表演吃包子,借了好幾個飯
盒,買了三十個,讓食堂師傅臉上那個開心哦!吃到第十個包子時,他吞嚥已經
開始翻白眼,吃到第十六個包子時,那位學姐突然同意了作他女朋友。整個食堂
的同學不管認識不認識的都為他鼓掌,誰知他才張口就吐了,而且吐到學姐身上,
結果如何也可想而知了。女朋友沒有泡上,包子這個外號倒是紅遍大江南北,十
二中都有學生知道有個二百五追女生吃包子的故事。
包子老爸是個官兒,哪個縣的二把手,後來調到市煙草局當上了局長,頓時
風生水起、威風八面。但包子絕非紈褲子弟,他是從縣裡的中學硬橋硬馬考進一
中的,進校時成績挺好。可高一下的時候,母親去世導致他學習一落千丈。
班主任讓同桌的周朗多安慰他,結果周朗直接把他帶到遊戲室放鬆心情,這
下慘了,以前從沒玩過遊戲的他開始沒日沒夜地泡在遊戲室打《街霸》,哀愁是
沒了,學習卻再也跟不上,要不是他爸的關係,一中早把他開除了。高三進了理
科班,長期排名倒數,畢業後直接當兵去了。聽說退伍後,他老爹送他去了深圳
發展,不知道為何突然回來了。
「包子,周朗結婚你怎麼沒來?」我笑著問道。
「靠,你還記得「包子」這名兒呢,都好些年沒人這麼叫我了。」他瞅了一
眼旁邊的女伴,笑道:「我老婆該笑話我了。也就你俞辰越叫著我覺得不討厭,
其他人誰叫我今天都翻臉。」
那女的也笑了:「看來你們倆關係夠鐵的。」
「也不是因為這個,當年還有幾個哥們兒關係也挺好。」扔掉西瓜皮,用手
指著我說道:「可能是這小子特別些,他叫人綽號不會讓你覺得不爽,反而讓你
感覺是朋友親熱。」(包兄,我怎麼不知道自己有這功能。)「你知道嗎?這小
子當年給班裡除了覃老大外的所有男生都取了外號。」(有這事?)
領著我到了一處地攤兒,師傅活兒挺多,只有排隊等著。包子點了一根中華,
開始天南海北亂侃一氣:部隊的趣事、戰友的笑話、深圳的西洋鏡……只見他唾
沫橫飛、眉飛色舞,渾然一副老江湖模樣。
原來他現在混進煙草局了,今天出來跑工作,順便帶女朋友逛逛街。還讓我
別灰心,大學生找個工作還是沒問題的。臨別留了個傳呼號,才騎著大摩托走了。
看著遠去這個能說會道、圓通世故的邊有為,我分不清他剛才的熱情有幾分真假,
不覺有些懷念當年那個土裡土氣、笨嘴拙舌的包子。
修好車,漫無目的地瞎逛,好想打個電話給玉菁好好訴說一下我今天的委屈,
可惜又是嘟嘟的忙音。那條修長的身影有些模糊,去了上海之後她只給我打過一
個電話,我打過幾次宿舍電話卻從來沒人接聽。上次在網吧問起周朗這事,那兩
個賤人都說女人已經在那花花世界變心了,我已經被冷處理待拋棄了。
不覺來到了淮海路的南頭,對啊,乾脆找找林月兒玩,快放假了,她應該也
沒什麼事情。在音樂學院外的小賣部打了個傳呼,只幾分鐘電話便打了過來,我
問她現在能不能出來。
「好啊,不過得再等等,我正陪著思逸練歌呢。你聽聽,她的歌聲可美了!」
能聽出她移動了話筒,但收效甚微,我只能聽見有人發出些微的聲音,根本不像
歌聲。
我也附和了幾句好聽,又問了大概要等多久。
「恐怕得一個小時了,不如你直接過來吧,我們在聲教二,你問問就知道,
很好找的。好了,拜拜,我在辦公室偷偷打的電話,那老師該回來了。拜拜!」
說實話,我對她那位閨蜜一點興趣都沒有,更不想和她見面,感覺如果三個
人一起有點怪怪的,像是相親。
*** *** *** ***
銀色的小勺輕輕地觸碰到蛋糕金黃的表層,剎那的反光在勺身上閃出一道弧,
仿是新月般美麗。就像今天初見到林月兒時,她頭髮紮了一個藝術生常見的小髻,
插著一支銀色的月牙形發卡,忽閃著襯得明眸皓齒愈發秀麗。她今天沒有化妝,
卻如清水芙蓉般淡雅。見到我出現在樓道裡,她嘴角泛起的笑,眼角彎出的俏,
和這一閃的新月何等相似。
那種驚艷恐怕唯有那神瑛侍者、混世魔王初見得「天上掉下的林妹妹」方可
比得,抑或者扁舟搖曳、煙雨江南,郭大俠初窺黃蓉真面目的剎那。那鼻頭輕蹙
的嬌媚動人不下於誤落叉竿,慌忙賠笑、百媚橫生的潘金蓮,直叫那輕擺金川扇
兒的西門大官人酥了半邊身子,丟了七八分魂魄……呸!這不是把我們倆人都罵
了嗎!應該是天方夜譚中阿里發的王子遇上亞歷山大利亞的基督徒公主,被那到
聖潔之光所吸引,瞬間如飲葡萄酒般醉倒在她馬前。
不過後來美貌無雙的公主還是為英俊無匹的王子所俘虜,投入了伊斯蘭教的
懷抱。這種故事結局可比較印度的兩大史詩中妖女、仙女、魔女等最後都皈依了
婆羅門教,以及歐洲文藝復興時期薄伽丘、喬叟等人文主義者的故事中最終贏得
愛情、信仰雙贏的肯定是基督徒。再想想中國諸多儒生杜撰出來佛祖釋迦牟尼是
孔子西去化身而成,而到了佛教徒的文字中萬世師表的孔聖人則由世尊乘娜迦天
龍變換而成,東來華夏神州普渡眾生。
龍在中國古籍中本是指鱷魚、巨蟒之類的大型爬行動物,東漢明帝白馬馱經,
六朝佛國興布天下,引入了印度神話中的娜迦,方才造出了那隻虎須鬣尾,蛇身
魚鱗,鹿角鷹爪,口吐靈珠的馬臉龍。漸漸地,又在廟堂豢養的儒生方士的添油
加醋下,變成了帝王的象徵。古書有言,龍能行雲布雨,此刻窗外的急雨如梭,
怕也是哪位龍王的傑作。
不時經過的車輛,掀起陣陣水霧,那飄渺的狀態和眼前現烤的貝殼蛋糕散發
出的熱氣相類,只少了其中誘人的甜香。並不鋒利的勺邊,輕巧地劃開了蛋糕的
表層,我發現表層根本不能稱為金黃,而是褐紅。現在露出的才能真正能叫作金
黃--顆粒飽滿的金黃,經過烤制的蛋糕香氣均勻地散發出來,浸透我每一個毛
孔,每一個細胞。若桌對面的林月兒被這香氣熏遍全身將會如何?上次背她的時
候,我曾聞到一陣淡香,不知是香水還是天然。
媽媽身上也有一股香味,學校規定老師不得使用香味,那應該是她本來的體
味。很小的時候,我便發現偎依在媽媽的懷中,總能讓人神清氣爽,現在想來應
該是那股體香的緣故。再大點,經常會貼著鼻子去聞媽媽穿過的衣服,尤其是貼
身的,經常被罵像賈寶玉,為的也是那股香味。
高中時,常有女生說起薰衣草什麼的,我一直以為媽媽在衣櫥中放了些。翻
箱倒櫃仔細尋覓,卻無意間發現了爸爸的避孕套,驚訝了半天。印象中避孕套應
該是在小說中或者故事裡才有的,怎麼會出現在我家呢?好一陣都感覺爸爸像是
壞人一樣。
玉菁身上也有一種獨特的體味,和一般的香味不同,我也說不好到底是什麼
味道,硬要形容的話,有點像混合了茶葉的蠟。時而濃烈,時而輕疏,讓人總想
和她呆在一起。
正對面的麗人忽然笑了,露出了貝殼般潔白的牙齒,低沉輕柔的聲音衝破嘩
嘩的雨聲,在耳邊響起:「別慌著往嘴裡放,這種蛋糕要配著果醬吃才地道。」
地道?我還地雷呢!《地道戰》、《地雷戰》這兩部是我小時候最愛看的電
影,無論電視裡重播多少遍我都鐵定會看,前年學校搞什麼愛國影片展播,在大
禮堂放了《地雷戰》,觀者寥寥,遠比不了那部進口大片《真實的謊言》。但我
從那一句經典的「粑粑雷」依然獲得了童稚般純粹的快樂,在大禮堂開懷大笑,
引得回聲陣陣、眾人側目。
我第一次看電影是什麼時候呢?記不清了,應該是很小的時候,記得我趴在
爸爸的肩上,看著露天的大幕布上晃動的人影。能記起的去現在這個破破爛爛的
電影院看電影是初一的時候,美國電影《超人》,本來是一家三口,卻因為爸爸
突然把自己票讓給了談戀愛的同事,媽媽有些生氣,最後把票給了胡婉麗,讓她
帶我去看。
記得那時,我開口就叫阿姨好,把當時大學剛畢業的胡婉麗嚇壞了,讓我照
著學校裡的叫老師。想想也好玩,現在她又成了我的「姐姐」。電影相當精彩,
影院裡的人都看得激動萬分,胡婉麗緊張得好幾次緊緊握住我的手。走出影院,
周圍的人都對電影的華麗特效表示驚歎!對美國的崇拜之情溢於言表。
大學裡上了當代英美文化的選修課,才知道這位藍衣紅披、內褲外穿的大帥
哥就是美利堅個人英雄主義精神的象徵體,不覺對他產生了些反感,畢竟帝國主
義亡我之心不死,大家還是心裡有數的。在我明白這是一種文化侵略的同時,國
內開始引進美國大片,第一部就是《亡命天涯》,起頭就是個「亡」字,不知道
廣電局的那幫人怎麼想的。
玉菁,這個名字又出現在腦海,我和她第一次一起看的電影是大二的暑假,
片子也是美國的,《阿甘正傳》。玉菁在電影院裡哭成淚人一般,我也頗受感動,
心中也還有些對美國個人英雄主義的不解,學問漸長,明白了那些之前不明白的
來自於美國的勇往無前的牛仔精神和共濟會宗教思想。如今,影院已被美國大片
壟斷,除了單位組織發票,不然誰也不會去看國產片。
影院始終是陽光下的娛樂場所,但它卻絕非主流,喜歡看電影的人更多是在
錄影廳這種半地下性質的地方活動,那裡是我和周朗的天堂。香港、台灣、歐美、
日本的電影、電視劇,文藝、槍戰、愛情、喜劇、科幻都幾乎在那裡看到,當然
還有三級片和A 片。記得那時錄影廳裡總有幾位遊走的半老徐娘,操著皮肉生涯,
撩撥著我們萌動的青春期,每次都經歷著理智與情感的考驗。
我和玉菁只去過一次,遇上一個老色狼騷擾,最後憤憤離去。我已記不清那
一次她穿的什麼衣服,甚至連她去上海時穿的什麼我都忘了,那時火車的濃煙已
經模糊了視線。現在回想起那時突發的表白有點莫名奇妙,毫無理智可言,但是
愛情似乎天然是排斥理性的,此刻我也沒想明白。眼前的小姑娘,忽然輕揚著玉
般手指,要指導我怎麼正確地享受盤中的蛋糕。
有些茫然地看著白嫩的手指握住我遞過去的小勺,微微翹起的小指,指甲很
亮,應該是之前上過色,不過她說自己不喜歡這些花哨的東西。勺子又回到了我
剛剛切下一半的位置,那一彎銀色翛然而沒,一枚精巧完整的貝殼應然而解。另
一手輕巧地揭開盤子邊,一個圓形的小碟子上的蓋兒,裡面是黏稠的一團紫紅色。
「要沾點這個,這是莓子醬。」雨聲的過濾,讓她的聲音沒了平時的沙啞,
只剩下絮語般的輕柔,仿一隻溫柔的手拂過耳畔,帶有戀人的感覺。「這種梅子
醬是將黑莓、小紅莓、藍莓、紅加侖鮮果打碎了,再慢慢熬,最後把水煮幹才做
成的。」
「呵呵,這位小姐很懂吃啊。先生你可以嘗嘗,除了剛才這位小姐所說的材
料,我們的主廚還特意添加了檸檬皮和牛奶,讓本來酸甜的口感變得更清新細滑,
也讓瑪德琳這種黃油蛋糕香氣更濃郁,且味道酸中帶甜。」櫃檯後的女老闆熱情
地介紹著。
原來這就是讓那位法國文豪味覺難忘的瑪德琳蛋糕,難怪門窗玻璃上貼著「
MADELEINE」的字樣,我還囫圇地認作了瑪蓮娜,還以為又是一個媚外的小店。
那本是考梅爾西城一位女僕瑪德琳的私家小點,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被流亡到此的
波蘭國王雷古岑斯基品嚐到,奉為饕餮。此後,更因那部傳世名著而聞名於世。
小勺攪了一點梅子醬,均勻地塗抹在一小塊蛋糕上,然後舀了起來,遞送到
我嘴邊,沒敢直視對面的美目,只用眼角迅速掃了一眼櫃檯旁的老闆,再三遲疑,
還是將蛋糕吃了。
這確是味覺的饗宴,首先從口腔蒸騰而上的還是那股濃郁的甜香,繼而是一
股略帶焦糊的香,蛋糕烤的軟硬適中,初一入口便感受到那種鬆軟的口感,牙齒
幾乎沒有用武之地。舌頭開始觸碰到的是溫潤的甜味,那是蛋糕的裡層;然後是
涼涼的酸甜,這是梅子醬配合著熱蛋糕的味道;接著一種清涼的甜,轉瞬間就被
熱的感覺替代,甚至突然有些燙。
看我突然被燙的呵氣,林月兒笑道:「你肯定是吃到凝成塊的黃油了,當心
點別燙著,吃口醬吧,會涼一點。」
牙齒輕微的咀嚼配合著舌頭的攪動,終於品嚐到了蛋糕表面的焦糖味。各種
味道逐漸混合纏繞在一起,隨著舌頭觸碰部位的不同而產生出新的味道組合。在
許茹芸甜美的歌聲中,我不禁閉上了雙眼,細細地感受著味蕾的遊戲。有些捨不
得將它嚥下,只想永遠保持這種咀嚼的狀態。
下次有機會,我一定要帶玉菁來吃。想到她,心中又是一緊。在上海的培訓
真的這麼忙嗎?或者是結識了新朋友,應酬太多?異地戀的悲劇故事我聽過太多,
也見識了當年室長因為就業不在一個地方而和女友慘澹分手的黯然神傷。
上海,我從沒去過,自古吳越便是富庶之地,近現代更成為冒險家的樂園,
在口耳相傳的印象中,那是個引人墮落的地方。據說很久不聯繫便是移情別戀的
先兆,回想起之前她說起上海時那一臉的興奮之情。作為經濟龍頭的大城市,肯
定有大量的誘惑,開著小車的富家子弟,玉菁的條件足以讓很多男人垂涎三尺。
近一個月以來,我睡前常想起玉菁,她靈秀的雙眼,甜美的笑以及那雙修長
的無敵美腿,但瞬間心中就會被緊張、猜疑、焦慮所充滿,配合和逐漸炎熱的天
氣,壓得我透不過氣來。可轉念想到林月兒,想起和她一起的輕鬆愉悅,心情頓
時平靜下來,繼而安然入睡。
「思逸真沒口福,偏偏今天她媽來看她,可惜了這麼好吃的蛋糕。呵呵!」
是我有福才對,既躲開了那位閨蜜,又吃到美味的名點。美女當前,美食果腹,
那種幸福感卻又勾起了心中的不快。我太想找人傾訴,發洩被出版社掃地出門的
憤懣。
「你怎麼了?今天總時不時皺眉頭?嘿!對了,你今天怎麼不上班啊?哈哈!
別是被單位領導給罵了吧?」
喝了一口暖暖的紅茶,我一口氣講出了失業的全過程,甚至我因為何種關係
進入了雜誌社。終於說到離開大樓,我胸中充滿了一吐為快的輕鬆。這些污濁之
事憋了我好久,以致於每次看到張古二人都心情壓抑。媽媽總是很忙,除了早晚
自習,正常的授課,還有當主任的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情要忙。難得有機會跟她
說上話,都是閒聊,還沒等抒發情感,她就進屋去忙了。
還有周朗、覃子寒兩位哥們兒,可惜前者是有家有室的已婚男,後者是保護
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的員警叔叔。而且和好哥們兒談這些,只會顯得自己缺乏足夠
的社會能力,像個沒長大的孩子。男人之間,還是只談風月的好。
玉菁,可惜她,哎!恐怕她已然坐進某位富家子弟的賓士、林肯,哪裡還記
得我這個小城裡不起眼的小人物。耳中聽著林月兒充滿磁性的嗓音,溫柔地安慰
著我,眼光落到她脖子上的銀色小項鏈。玉菁恐怕已經跟著有錢少爺戴上了黃金
的、白金的、甚至鑽石的項鏈了,她不會像林月兒現在穿著一件可愛的銀灰色連
衣短裙,她會穿上昂貴的名牌服裝,那種電視裡雜誌上才有的高級貨。
她不會再進一般的餐館吃飯,她本來就喜歡去那些「有格調」「有品位」的
場所,這種只有兩張桌子的蛋糕店,恐怕是不會來的。她不會穿著林月兒這樣的
普通白色高跟涼鞋,而是那種金光燦燦綴著寶石的稀有貨。她會對著某個富得流
油的男人,躺在華麗的大床上,分開她無以倫比的雙腿,腿上穿的是黑色的漁網
絲襪,形成一個黑色的字母M ,胯部穿著開襠的精緻內褲。然後那個男的解開了
……
我毫無理由且愈發下流的臆想被林月兒BPBP作響的傳呼機打斷,借用店裡的
電話,老闆欣然應允--兩個人吃了七個瑪德琳,半隻巧克力鬆餅,還有兩杯紅
茶,兩杯冰激凌--這樣的客人用個電話是可以滿足的。一個非常不合時宜的奪
命追魂CALL,四點半輔導員要求開會。
雖我一直沉浸在自己想像的世界中,但聽著她奶油般的輕聲寬慰,心中還是
十分舒服的,快慰之感並不比剛才的蛋糕來得差。知道她要馬上離開,心裡一下
失了重心,我很想偎依在她懷中,懇求她繼續陪著我,一直在我耳邊輕聲說話,
即使是罵我也沒關係。但我什麼也說,只是故作紳士地付了帳,尾隨著她走出了
小店。
站在「歡迎光臨」的蹭墊上,頭頂是玫瑰色的雨棚,帷幔垂下一尺多長,足
夠保證我們不被雨淋到。林月兒輕挨著我,低著頭,手指撥弄著白色手袋上的細
穗,一言不發。室外涼爽的空,在嘩嘩雨聲的伴隨下,在我心中升起一種衝動。
終於一輛計程車出從右邊駛來,慌忙招手,司機要下車窗,示意要到前面是
倒個頭。身邊忽覺一空,林月兒離開我,朝外面挪了一步。一陣清雷在半空中炸
響,嘴唇一慌把心中的話說了出來:「林月兒,做我女朋友好嗎?」
雨點啪啪地打在雨棚上,林月兒只是「咦?」了一聲,雷聲帶來的勇氣閃電
般消逝了。她回身一下拽住我手臂,嘟嘴道:「不行,不准賴皮,你得再說一遍!」
「說,說什麼啊!」
「就你剛才說的那句。」
「我,我忘了!」
「不准忘,你要再說一遍,人家才答應你。」
聞言我頓覺五內通暢,彷彿置身佛陀所言的極樂天界,燦爛的陽光,周圍滿
是各色鮮花,散發出醉人馨香,十八羅漢齊頌佛唱。當下低聲又重複了剛才那句
話。
「我願意!討厭,都不敢大聲一點。」林月兒一下投入了我的懷抱,腦袋在
我胸膛上蹭來蹭去,忽的抬起頭,雙唇微張,閉上了雙眼,只見略微顫動的睫毛。
這是我無數次幻想過的愛情場面,不敢遲疑,頭俯了下去。
四張唇隨頭部的擺動,改變著形狀,一條軟軟的、濕濕的、熱熱的東西抵達
了我的牙關,這是?剛辨清那是舌頭,它已經闖關而入,碰了一下我的舌頭,又
縮了回去。我笨拙的舌頭,本能地跟了上去,誰知對方是以退為進,未曾離開我
的唇便又殺了個回馬槍,狡猾地躲過了我尾隨而去的舌尖,貼著它的側翼往喉嚨
去了。
正在我驚魂未定時,那如蛇的怪物又往我的口腔上部移去,這是要幹嘛?想
把我的舌頭纏起來不成?
「嘿!兩位,還坐車不?」計程車及時救了差點窒息的我。
林月兒滿面嫣紅地衝進了車裡,關門前,衝我喊了聲:「不行,下次你得大
聲點重新說一次。」
說來也怪,計程車一走遠,雨便停了下來。哎呀!我又自行車還在音樂學院
呢,早知道就一塊坐車過去,說不定還可以繼續剛才的……乾脆明天再說,天還
早,去新華書店逛逛。
好久沒有進來過,三層小樓重新裝修過,整齊劃一的深褐色書櫃,而且分區
做到了名副其實,不似以前:牌子掛著「文學經典」,下面放在菜譜。而且增加
了出版社的專區,走到商印專區,翻到了曾經無數次開始的《純粹理性批判》,
讀完獻詞和兩版序文,還未開始導言,我已覺精力不逮,康得本已是天書一般,
再加上藍老文白交加的譯文。欣賞了一下象牙白的封面,我又默默將書放回。
轉到「通俗文學」,本想找本偵破故事翻翻,卻發覺獨據兩格的黃易作品,
久聞其大名,卻從未讀過。隨手取出一本《破碎虛空》翻看起來。
【此處刪七百三十餘字武俠小說閒論】
*** *** *** ***
天色未黑,日頭卻已西墜。想到再去那家小店買些蛋糕,竟無法找到,整個
MADELEINE仿似海市蜃樓般憑空消失。想到林月兒的深情,激盪著心臟,腹中也
不覺飢餓了。
搭小巴到了西城區電影院,想去網吧玩遊戲,可惜今天人滿為患,只得作罷。
望見小賣鋪,想到張古二人,真想碰上他們,一頓臭罵,連用什麼髒字我都想好
了。
突然發覺自己的生活圈子真的很窄,此刻已沒了去處,不覺慢慢走上歸途。
過了菜市口,徘徊於橋頭,始終無法下定決心繼續往回走。不遠處,誘人的烤肉
味襲來,胃裡咕咕叫了兩聲。一口氣買了十串,想到林月兒,羊肉竟也有了甜味。
忽然聽到旁邊的地下通道傳來一陣歌聲,竟是BEYOND的《不再猶豫》,慢慢
往下走,能看見紅色燈光。這裡本是要建成地下商場,結果修了一半沒了動靜,
荒廢下來好幾年,逐漸變成了流浪者的居所。
哇!城市中竟還有這麼一個地下世界,各色小燈搖晃,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各色人等席地而居。為尋覓那位歌者我決定進去。入口處,一對夫婦正在整理日
間搜集來的廢品,旁邊兩個孩子在昏黃的小燈下做功課。
繼續前行,一張床單橫在眼前,高高隆起,這人得長成多胖才能撐成這樣,
而且他還一直不停地抖動著,羊癲瘋?床單忽然揭開,一個裸露上身的男人正從
一個仰躺的裸體女人身上站起,男人一邊拉著褲子一邊起身,扔了十塊錢在地上,
轉身瞟了我一眼,吧嗒著走了。女人看了我一眼,露出了微笑,又用床單遮住了
身子。
她的胸部很大,但已經無力地攤在了肚子上。慌亂之下,我決定離開這裡,
小心地走出到處是雜物的地方,我很想將手中剩下羊肉串送給那兩個孩子,但又
怕這樣會傷害到他們的自尊。猶豫之間,台階上一瘸一拐地走下相互攙扶的兩人,
想到只剩一條腿的爸爸,我決定站定等他們慢慢下來。
滿臉白鬚的那位笑著對黑面無須的那個說道:「你呀,就是這個也怕那個也
怕。我們就是館子旁邊要飯的,湯湯水水倒出來,不搶快點,就只有喝風。怕個
球!看到一灘污水就猶豫了,井蓋莫了,掉下去,游都要游回來。你看我遇到上
次那條狗怕它沒,棒子一揮,狗日的就嚇跑了。給你說,下次膽子要大點。你媽
讓你從山裡出來跟我混,你自己也爭口氣嘛!」
老人的話如一把錘子在我腦門一敲,不就是失去了雜誌社的工作嘛,不管做
什麼都會遇上困難,那都是我們成長的試金石,明天我要勇敢直面對新的生活。
將手中的肉串遞給老者,不等他反應過來,我已跑上了地面。
*** *** *** ***
從沒發覺豬肉湯飯如此美味,吃到第二碗才慢下來,抬頭望鍾即將十點半,
媽媽跑步要回來了,暗暗醞釀起呆會兒的說辭。
門開了,一身運動裝的媽媽手中揮舞著小啞鈴,紮成馬尾的秀髮左右晃動著,
轉頭看了我一眼,正色道:「還在吃飯,剛回來?這麼晚幹嘛去了?都不記得回
來一起跑步。」
沒得我組織好語言,她已在門邊放好啞鈴,開始脫鞋。白色的運動鞋、白色
的棉襪整齊放好,雪白的小腳與纖和適度的長腿再次融為一體,黑色彈力短健美
褲,白色T 恤,絕對看不出這是一位四十一歲的女人。漫步走進廚房,倒了一杯
檸檬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起來。這期間媽媽都一言不發,看來她剛才的話只是
隨口問的,根本不需要我回答。
本已打算坦白交代一切的我,又打起了退堂鼓,還是等我找到新工作再告訴
媽媽吧。幾口扒完飯,收拾好桌子來到廚房,對著仍在喝水的媽媽討好道:「嘿
嘿,媽媽真是活力無限啊!跟高中生有得比。」
「少來玩舌頭,先別進屋,在客廳等著,我洗完澡有話問你。」一臉嚴肅的
媽媽擺好杯子,摘掉髮箍,進屋換衣服去了。情況不太妙啊!
*** *** *** ***
媽媽收好吹風機,在我的身邊另一張沙發坐下,翹起了二郎腿。米色的絲質
睡裙下擺落在了大腿上,折邊的白色花飾也沒有大腿白皙,那吹彈得破的肌膚絕
對可與少女相比。隱約可以看見裡面穿著白色的小背心和內褲,咦!那兩個點兒,
媽媽沒有戴胸罩啊。
「你現在還真長大了,什麼事情都能自己解決了,了不起啊!人家說不讓你
干了,你就老老實實走了?不就一萬塊錢嗎,商量一下賠上不就行了嗎?我們不
還有點內部關係嘛!?你是不是跟人賭氣了?」
「哎!其實,哎!不是這樣,這個事情,哎!反正不是個簡單的事情。對了,
媽媽,你怎麼知道這事情的?」
「下午婉麗就跟我說了,還說你昨晚怎麼不知道打電話給她,她還可以幫忙
說說情呢!」我居然把胡婉麗這麼重要的內線人物忘了,哎!
斷斷續續地我把從上週六晚撞破張古二人,直說到今天上午。終了,想到二
人的可惡狡猾,我罵了一句「操你媽的!」結果剛吐了「操你」兩個字就被母親
大人嚴厲的眼神逼了回去,變成了對著媽媽罵了句「操你」真是讓人無語的尷尬!
媽媽這才知道人家一開頭就已打算將我踢走,也跟著罵道:「卑鄙,這兩人
也太過分了吧!自己亂搞還賴別人,而且還是熟人家孩子,給點教訓就得了,還
非得往死裡整,無恥啊!」說著說著又批評了我幾句。不過,她早已為我找好了
出路,是我最不願意的那一條--進十二中當老師!那張艷光流溢的美顏上顯出
了得意的笑容,彷彿在說你小子還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哎!
*** *** *** ***
暑期補課一結束,學校組織去昆明看世界園藝博覽會,景觀雖然不錯,但基
本就是人挨人排排走;嘗到了著名的過橋米線,雖然燙點,確是美味。未能細品
春城的千般美態,就匆匆回來參加崗前培訓,好久沒上過課,十足無聊,不是在
教室裡集體打瞌睡,就是蹺課陪林月兒逛街、上網。
學校發的五千塊安家費被媽全數收繳,說得再準確一點是那筆錢我連影兒都
沒見過,然後她買了手機,還是翻蓋的那種高級貨。不、不、不,這些都不是我
煩心的理由,因為再過四分三十七秒我就要開始人生的第一節課。
*** *** *** ***
尾志:瑪德琳蛋糕部分不自覺地意識流了一把,如果給各位帶來閱讀上的不
快,十分抱歉,一是好玩,二者既然都向喬伊絲致敬了,略過普魯斯特未免不敬,
只有順帶追憶了一下似水年華,呵呵!下一章男主破處,二十幾號請各位多多捧
場!
卷一 東陽萌動
第十一章 第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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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解:人生第一課,有虛指有實謂,至於何者為虛,就由讀者自己體會了。
倒兩天時差,大家久等了。實說實說,還是中國的東西好吃啊!美國人根本
就沒有飲食文化,就會吃個熱狗漢堡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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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父親不相見已二年餘了,我最不能忘記的是他的背影。
那年冬天……」
這是一篇我早已爛熟於胸的散文,初中學時我已能輕鬆背出。小學四年級開
始,媽媽就找來初中課本,讓我背誦其中的名家篇帙。初二時高中階段的篇章我
也倒背如流,結果導致我高中語文課都用來看小說了。
經典是不會過時的,朱先生用自己非凡的文采,向諸位堅持認為文言文才能
寫美文的學究證明了,用白話文也能寫出感人至深的優雅文章。近十年沒有讀過,
但讀到「等他的背影混入來來往往的人裡,再找不著了,我便進來坐下,我的眼
淚又來了。」我依然能找到那份感動。
大學新生報到時,本是媽媽和我一起去,結果爺爺說想去看看全省最好的師
范學校什麼樣,強迫媽媽銷了假,和奶奶親自帶我去了省城。年屆七旬還自己手
提肩背,不讓我拎包,說我以後就是知識份子了,不用幹這種粗活兒。到了報名
處,他又搶了單子幫我到處奔走,排隊、體檢、領軍裝,秋老虎正肆虐,看著他
濕透的白襯衣已經污跡斑斑,心中著實不是滋味。
可進了寢室,不一會兒我的感動就被某種虛榮所替代,室友們見我是爺爺奶
奶送來的,眼神中明顯有嘲弄的意味,我有點想爺爺奶奶快點離開;奶奶拿著我
的涼席去廁所洗,嚇壞了裡面一群男生,又引得大家的嘲笑;面對其他室友的家
長,爺爺奶奶說出來的話實在有點跟不上形勢,讓我感覺很沒面子。
下午吃過飯,我便找了藉口讓爺爺奶奶回江城,避免和他們一起逛校園。心
中只想他們趕緊離開,好讓我能在室友面前挺起胸膛,而不是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回想起二老走上長途車的那刻,他們眼中沒有半分的不快,而是滿心歡喜地叫我
好好學習,以後像媽媽一樣做個好老師。夕陽下的兩條身影,讓此刻的我泛起「
晶瑩的淚光」。
教材雖然變動了,但課文的內容還是一樣,面對初二的學生,可講解的內容
也相對穩定,教綱要求的政治色彩相比過去已然暗淡,更多要給學生傳達的是親
情的重要。教學參考我已讀了好多遍,婉麗姐借給我的舊教案也做了近乎抄襲的
借鑒,昨天下午在家裡對著鏡子,在媽媽指導下演練了好幾次。
可是我還是很緊張,端著杯子好一陣才發覺非常燙手,耳朵有些發嗡,聽周
圍老師說話都像戴著耳機,或許我昨晚不該跟林月兒去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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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把神族的任務做完一關,旁邊林月兒早已撅起了小嘴兒,像是待食的
小雀兒,非讓我陪她聊天。讓老闆幫忙存個檔,才打開了OICQ. 「小魚魚,你幫
我換個網名吧。」不知何時,我在月兒口中從「俞老師」變成了「小魚魚」或者
她的意思是「小俞俞」。
「「月朦朧」多美的名字,換來幹嘛?」
「嗯~ 不嘛,你看你的網名「北溟有魚」,這麼有文化,我都看不懂什麼意
思。我這就像個村姑,完全配不上你。」
「這個,不是跟你說過是《莊子》的第一句嗎,怎麼又忘了?」
「我是說以前,現在當然知道了,講條大魚要去南海嘛。還,還變成了一隻
大鳥什麼。呵呵,我又忘了。」
「你呀!」正想調侃她幾句,轉頭看見貓眼兒般的雙眸,如花的笑妍,不禁
改口道:「你真漂亮!」
「討厭!人家跟你說正經的呢。」嘴上是批評我,但身材卻斜了過來,附在
我耳邊吐著氣低聲道:「你說的真的嗎?」
「當然,你真的很漂亮。」
「那你吻我吧,小魚魚。嗯,臉,輕輕地,別被人發現。」
我的嘴在她如脂的臉蛋上匆匆一觸,兩個人就趕緊分開,仿似驚弓的小鳥。
「奇怪,怎麼我讓思逸加你好多次,都是搜不到你的號碼?乾脆你加她吧。」
劈啪亂點鍵盤,搜到了吳思逸的號碼,她居然用真名作網名,這姑娘有點意
思。「月兒,我加了她也沒話說啊,我都不認識她。」
「你們都認識我嘛,而且一回生兩回熟,你是我男朋友,她是我最好的女朋
友,所以你們必須是好友。」
「咦!周色狼上線了。這就是我常跟你說的鐵哥們兒之一,你要加他不?」
這小子八月裡買了台電腦,家裡能上網了,真是爽啊!
「加、加,快把他號碼給我,嗯,把你所有的好友號碼都給我,我要認識你
所有的朋友。」小丫頭顯得異常興奮。
「呵呵,小魚魚,你這個同學很帥嗎?居然叫「美周郎」。……嘿嘿,他問
我是GG還是MM呢,他還真有點色。」
「嘿嘿,月兒,你先別告訴他你是誰啊,我們來逗逗他。」我一臉壞笑道。
這一晚我們就在逗弄周朗中度過,月兒扮作想找個男朋友的寂寞女大學生,
極盡挑逗之能,讓周色狼原形畢露。這一邊的電腦屏上「美周郎」對我愛理不理,
偶爾發幾句「哥們兒有事」「忙」「自己打星際去」;那一邊MM上MM下的,還不
時打聽月兒的聯繫方式。
直到十點半,「月朦朧」發給「美周郎」一句--對不起,我跟你開玩笑呢,
我是俞辰越的女朋友:)886
我這邊才收到一連串「美周郎」的瘋罵。
之後,送月兒回學校,臨別又是一陣「口舌之爭」,我的舌頭被訓練的已經
能主動出擊了,與月兒的小舌相互追逐,品嚐著甘甜的涎液。興奮讓我久久不能
入睡,也造成了我現在腦子發暈發脹。
那盼著又害怕的上課鈴終於響了,我抱起書本,邁步前行,每一步都沉重無
比,渾身彆扭地像是押赴刑場。我開始後悔大三時沒有參加教學實習了,本來我
是被學校安排去師大附中實習的,可惜去醫院看一個生病的老師,卻讓我染上小
孩兒才得的腮腺炎。回家隔離修養,打針、敷藥,折騰一個月才好。
系裡讓我自己解決實習,只有在十二中做了一份虛假的證明。胡婉麗幫我寫
滿了各種好評,放回古代就是忠君尊聖、文武雙全、言傳身授、因材施教……反
正我基本就是個語文教學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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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教室,五十幾雙眼鐳射劍一般射過來,晃得我睜不開眼,憑著感覺踱上
了講台,行軍般立正右轉,哦!不對,我怎麼面朝黑板了?底下爆出一陣哄笑,
顧不得招呼紀律,我慌忙轉身,眼前莫名的眩暈,放下書,雙臂趕緊撐住了講桌。
下面的笑聲似乎還在繼續。
低頭閉眼凝神數秒,再把頭抬起來,隱約能看見台下花花綠綠的人影,輕咳
兩聲,眨眨眼,效果還是不太好。忽然,我望見了教室後面的壁報,內容看不清,
只知道是各種顏色的字,往左我看見了教室的門,白色的。再往右,我看見了視
力檢測表,嘿!我能看清最大的那個E了。
漸漸地,我終於看清楚教室裡坐著的人了,天!他們根本就是一群小孩,一
張張的稚氣未脫的笑臉;有男有女,或端坐或斜坐或趴伏。我們中學那會兒可都
是要求坐姿端正、一字平肩的,這些小東西。想教訓他們兩句,可嘴巴微張,半
天吐不出個字來。我甚至不敢和他們任何一個對視一秒。
百般無奈之下,我只有對著他們鞠了一躬。「起立」「老師好!」全班同時
站起問好,差點把我嚇得癱倒在地。又咳嗽一聲,只聽那個帶頭的又喊了一聲「
坐下」,大家才恢復了坐態。
哼哼咳咳,是不是昨晚上受了寒,有點感冒?今天嗓子怎麼老是不對勁,又
清了清嗓子,我說了聲「同學們」,一出口我發覺聲音好小,恐怕連第一排的學
生都聽不見我在說啥子。想要再次咳嗽清清喉嚨,結果咳得過猛,一下嗆到自己,
連續猛咳起來,整個人蝦米一樣躬身趴在了講桌上。台下如攪動的魚池,又是一
陣嬉鬧。
悄悄掏出紙巾,擦拭了一下鼻涕唾沫,一跺腳才站直了腰板兒,一提丹田氣
正聲道:「同學們,我們今天講《背影》,請同學們翻開教材第……」腦子亂如
蜂箱,完全不記得《背影》是第幾課,打好腹稿的開場白半個字都記不得,拿起
課本一陣亂翻,就是找不到《背影》在哪裡。
「就在第一頁啊,老師!」底下齊聲道。
右手如小雞啄米般翻到第一頁,又咳嗽了幾聲,正要開講,眼光路過窗外,
看見一條白色身影--那是媽媽,之前的開學典禮還看見的,今天她穿了一身優
雅的乳白色套裝,裡面是同色的短衫,配著白色高跟鞋,既莊重大方又性感迷人。
她正扶著眼鏡在窗外偷看我,隔著玻璃卻看不清臉上表情如何,想來也不會太好。
一緊張,我又說不出話來,不知過了多久,教室裡已經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聊
天聲。我知道必須說點什麼,可就是找不出言詞,雙手忙碌卻找不到婉麗姐寫的
那張上課流程的小單子。低頭望著亂七八糟的講桌,腦海中蹦出那句「到徐州見
著父親,看見滿院狼藉的東西,又想起祖母,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淚。」似乎靈感
忽至,不禁抬頭提聲道:「朱先生是中國現代著名的大學者,同時也是第一流的
散文家……」
講義的一行行字在眼前頻頻閃現,我終於講完了,頓覺如釋重負,渾身的汗
出了個通透。靜默良久,才發覺底下不知何時又開始了低語,小朋友們似乎對我
的授課沒有任何感覺啊,好鬱悶!抬腕看表之後,更鬱悶的感覺接踵而至,還有
十三分鐘才下課,我究竟是以何種的語速完成授課啊?
回憶起以前老師提前上完課的幾招,我強撐笑容問道:「同學們有什麼問題
嗎?」底下的小討論戛然而止,繼而是集體的靜默。該死,這幫小壞蛋,我也沒
有點名冊,該怎麼辦呢?
「班長是誰?班長起來問個問題,問不出問題,就回答我的問題。」嘿嘿,
我也是從學生過來的,跟我搞對抗是沒有出路滴。學生們指向了一個紮了兩個團
髻的女生,胖胖的,臉蛋兒像是蘋果。我向她一點頭笑道:「班長同學,請你來
問一個問題吧。」
胖女生全然沒有看我一眼,一撅嘴兒哼道:「我不是班長,別叫我。」
「不是班長也無所謂,還是請你來提一個問題。」
「我沒有問題。」
「那請問你叫什麼名字,同學?」
「我媽不讓我把名字告訴陌生人。」嘿,這小丫頭夠強的,不少學生開始掩
口偷笑。
啪的一聲,教室後門開了,一位白衣白裙美婦噔噔噔地走了以來,一拍手正
道「安靜下來!班長領著全班朗讀課文,俞老師跟我到辦公室來。」話音未落,
小胖妞已經高聲讀起了課文,全班隨即應和聲起。
一舉步才發覺自己已是渾身僵硬脫力,雙腿發麻。往教室後門走去,忽聽的
有人小聲道「原來他姓俞啊!」哎!我緊張得連自我介紹都忘了。一回頭,望見
黑板上歪歪斜斜的字,渾然沒了法度,回想大學裡板書還得過獎,丟人吶!
呆坐在辦公室獨自受了媽媽的一通訓才知道,我講課只用了十五分鐘,而且
幾乎就是在背誦講義唱獨角戲,和學生之間毫無交流互動。心中默算,我開頭在
講台上竟傻站了十五分鐘以上。媽媽還說我臉上抽筋似的笑,像是精神病一樣…
…主任媽媽訓完剛走,一身綠裙的婉麗姐走進了辦公室,進門就問我感覺如何,
我如實以告。
微笑著聽完我的怨言,她嫣然道:「笨!講義沒了可以做課後習題啊,可以
讓學生自我介紹。而且呀,現在新學期剛開始,你讓他們一個個起來講暑期見聞
都行。來,姐姐彈個包。」未等我反應,就在我頭上彈了一下,自己呵呵地笑起
來。
辦公室老師越來越多,大家都來對我噓寒問暖一番,婉麗姐又安慰了我幾句
才走。想到她特意從高中樓過來看我,感動之餘心情也好了不少,忽想到下節課
又要把剛才講過的東西全都重來一次,不禁有點反胃想吐。為人師表、殊不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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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天,洗著碗聽著客廳裡電視傳來的新聞聲,想著一會兒要
去山上住,很是不快。九月開頭,秋老虎還在肆虐,山上的教師宿舍沒有空調,
上周剛買了一台小電扇放過去,可是能起多大作用呢?媽也真是的,非說什麼讓
我鍛煉一下。對門江校長家兒子在江南孝子橋上班也在家住著,我這樣還得去宿
捨住,沒天理啊!
回客廳還沒坐穩,就被媽念叨著攆走了,叮囑我好好備課,明天別緊張。背
著書包踩著嘎嘰亂響的木樓梯上了二樓,走廊的燈是壞的,好在門縫都透著燈光,
隱隱可聞人語聲,不然真有點聊齋的感覺。我住在二樓左手第三間,進到房裡,
簡單收拾了一下,點上蚊香,開始備課,寫著寫著教案倒忘了抱怨。
十點過了,決定今晚不去跑步,提著溫水瓶到走廊右頭上的男廁接水,感覺
又回到了大學時光,只是不用搶著排隊。插上水烏龜,開始做俯臥撐,不一會兒,
瓶中傳出嘟嘟聲。心裡默念明天上課的內容,做了幾個深蹲,腰有點疼,想來是
今天站久了點,哎!以後要慢慢習慣。
撲哧一聲,周圍一片漆黑,外面頓時人聲鼎沸,似乎很多人都開門出來。有
人問著「又短路了?」,還有人哇哇亂叫裝神弄鬼,一個聲音高叫著:「哪位老
師又違規了?下午忘了打開水可以找左鄰右舍勻一勻嘛,用大功率電器可是很危
險的。」慘,我又犯錯了!沒想到當老師了還要自己去打開水。
開門出去,看見好多光柱晃來晃去,隱約能識別人影,我大聲道:「對不起,
各位老師!我新來的,不知道不能用電燒水。實在對不起了!」議論之聲頓起,
有人在埋怨我,有人說沒關係,還有人純粹起哄。
「沒事兒,這事大家都犯過。大熱天的大家也無聊,鬧著玩呢。放心,保險
絲接上就好了。」身邊一人對我安慰道。
「的確是我不對的,對不起大家了。謝謝你啊,老師!」
「哪裡,大家都是同事,我也剛來一年。」
言談之間,電力已經恢復。才發覺身旁的仁兄雖然矮我半頭,身材卻很強健,
打著赤膊的上身裸露著碩大的肱三、肱二,吐司麵包一般的胸肌,還有小方塊狀
的腹肌--難怪他說話中氣十足。
因為他的友好態度,我決定結交一下:「幸會,我叫俞辰越,俞大猷的俞,
生辰的辰,越位的越。老師貴姓?」
「原來是俞老師,你好!免貴,在下白開山,白色的白,開心的開,山坡的
山,大家都叫我白開水。」說著對我伸出了右手,「我聽過你,你是任主任的兒
子,教語文的,文學家啊!呵呵!」
「學中文而已,跟文學家差遠了。白老師是教什麼的?」
「我?大老粗一個,教體育的。」
「體育好啊,籃球、足球我都喜歡,有空大家一起玩玩。」
「哈,好啊,不過我玩得都不太好,我專業是搞體操的。我就住你隔壁的隔
壁,有空常來串門哈。」
在初中頭號語文老師的現場調控下,我磕磕碰碰地混過了第一周,說是一周
其實也就是三天而已。我這匹摸著石頭過河的小馬駒,漸漸也找到些感覺,第二
周過去我已經不暈講台了。
週末,不堪蚊蟲、蟑螂、老鼠以及數種不名生物的圍攻,用水用電的各種不
便,還有持久不退的秋老虎,我堅決地搬回家。媽的高壓無效,只得同意我回去
住,不過只允許在家吃飯睡覺,而且國慶之後就必須搬回宿舍。
同時,「呼嘯山莊」(即青年教師宿舍樓,因為經常有人高呼狂笑、又建在
山頂而得此名)的走廊燈也修好了,國慶過後還將進行線路改裝,保證同志們的
用電安全,以後還可以用空調、電磁爐等大功率電器。我在山莊一時聲名大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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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回家也有不好的地方,夜裡常常會有人敲門干涉我看小說,還是以前當編
輯的時候自在,晚上基本就想幹嘛幹嘛。好容易明天學生有活動不用備課,而媽
正好去守晚自習了,偷偷打開電視看看《足球之夜》吧,關注一下本省球隊的保
級,還有剛去德甲的楊晨。
叮鈴鈴一陣急促的電話鈴響起,嚇得我半死,趕緊「靜音」。
「你好,請問找哪位?」
「干,裝屁斯文!是老子我。」
「色朗啊!何事驚慌?有本快奏,朕忙著呢!」
「哥們兒啊,我好像無意中把你賣了。」
「神經病,我有什麼可賣的。」
「干,這還不是怪你自己。怎麼莫名其妙換女朋友了?」
「麼意思?」
「上次聊OICQ說是你女朋友那個「月朦朧」到底是誰?我還以為是楊姐。剛
才上網聊天,見她上線了,我就叫了聲「姐好!」,她問我為啥,我就說她比我
大,我叫她姐很正常。她卻說沒見過面,我怎麼會知道她多大。我這才發覺不太
對,改口說我開玩笑的。趕緊下了給你打電話說一聲,免得被你女人問出什麼來。」
「靠,你豬啊!沒啥亂叫什麼姐。」這可是個大「茶煲」,我一時不知該如
何應付。
「干,你他媽換人都不告訴哥們兒,好意思啊!?」
「我什麼時候換人了,就只有這一個……」接著就把和林月兒怎麼怎麼回事
說了一通。
「干,你小子喜新厭舊,高手啊!學舞蹈的美女,身材肯定爽!怎麼樣?上
了嗎?」
「靠,你就知道上啊干的,戀愛講的是感情。」
「裝、接著裝。講感情,你乾脆練葵花寶典吧,那個感情深。」接著還尖聲
尖氣地學了幾聲東方不敗,「現在的女大學生還有幾個是處啊,而且還是個學藝
術的,開放著呢!你就該早點表態,爭取進一步發展,讓自己成為真正的男人!」
作為一個血氣方剛的青年,面對著面容姣好、身材窈窕的月兒,時常親暱纏
綿、投懷送抱,我肯定會生出性的衝動,但就是不知道該如何進入下一步。另外,
還有一個不時出現的身影--玉菁,讓我躑躅不前。
「我總覺得和她一起有點一時衝動,那是感情的真空期,所以就胡亂表白了。
這樣對玉菁和小林都有些不負責任。」
「干,你這個純情男。不管楊姐是真飛了還是你的幻想,眼前這個都是正好。
你在想什麼狗屁感情真空期、負責任。人家說不定也是感情真空期,就找上你解
個悶兒。反正明年她就畢業了,而且你的假姐姐真情人也回來了,正好回歸正途。」
「這……」
「這個屁啊!別為你的處男找藉口了。說實話,你摸過她沒?」
「沒,親過嘴,攪過舌頭而已。」
「干,廢物,都舌吻過了,還沒摸過。胸部、腰、屁股、大腿都是可以摸的。」
「這個不太好吧,會把我當流氓的。」
「你對面美色無動於衷才是耍流氓,為結婚而談戀愛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
在的女學生,「夢如生」、「花季雨季」這些個有名的卡拉OK哪個沒有一群學生
妹坐台,這就更別說濱江路那一溜兒酒吧了。這不是馬上要放假了嗎?你約她出
去旅遊,開一間房晚上就可以辦事了。」
「她要是不願意呢?」
「這女的連舌吻都會,就不是處了,肯定明白你什麼意思。這要是不願意,
你就可以跟她拜拜了,說明她就是拉著你陪她玩感情遊戲。」
「那我該怎麼開口呢?」
「這個啊,嗯,今天當哥哥的就教你幾招。」
「哥你個頭啊!我可比你大幾個月。」
「干,你到底學不學?」
「好好好,朗哥你說。」
「這第一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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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基本照著周朗的進行,不過出去旅遊的變成了我媽。首次國慶大長假,
學校安排去游三峽,不遠也不近,感覺有點應付了事。我藉口要認真總結一個月
來的上課經驗,堅決呆在家裡。
電話邀請月兒國慶放假來我家玩也挺順利,聽說我媽不在,她略作矜持便答
應了,這也更添了我心中的期待(當然,主要是下半身的)。接下來在周朗的帶
領下去藥店買了一盒避孕套,售貨員接過鈔票時的面無表情,讓我明白之前的緊
張純屬多餘。【此處刪除二百七十餘字購買避孕套廢言,有廣告之嫌。】我竭力
控制了悸動的春心,但媽還是在眉目間覓得蜘絲馬跡,她猜測我會在假期裡和林
月兒約會,於是下達了禁令--不允許在外面過夜,每晚11點之前必須回家。我
賭咒發誓絕對照辦,其實心中暗喜。
滿心歡喜地目送老師們坐上新大巴車離去,我沒有回家看國慶大閱兵。而是
收拾了一下房間,將VCD機搬到了媽媽的房間,這是周朗說的,在臥室看碟,更
容易進入狀態。唯一的遺憾是媽媽房間的電視只有18寸,沒有客廳的22寸來的過
癮。好在今晚的重點不是電影。
與月兒的午餐進行得很愉快,吃了些什麼我不記得了,用英語來說就是Who
cares?飯後,兩人坐在那個從沒鬧過鬼的小花園,我給她講起了封神榜,這是
我難得想到的一個比較熱鬧的故事。可惜月兒依舊意興闌珊,她更願意跟我討論
熱播的韓國電視劇《天橋風雲》。雖然我聽不太明白,但只要她高興就行了,還
是那句話Who cares?
挨呀挨,挨呀挨,總算吃過了晚飯,兩人一起把家還。帶她到了街頭的租碟
店,老闆推薦了三五部最新的美國大片,走到裡面小間挑了一盤《玉女心經》
(周朗說直接的A片,女人會不太喜歡,三級片女人比較能接受。)放進了袋子,
老闆衝我飽含深意地一笑。林月兒也看見了,啥也沒說,只是面頰有點粉嘟嘟的。
心裡打著小鼓將月兒迎進了屋,近乎神經質地在蹭墊上一陣亂踩,看著她腳
上米黃色的高跟鞋,有點想讓她別脫,那素雅的顏色配著她肉色絲襪的小腳,非
常迷人。8厘米的鞋跟也襯得她更加挺拔。可惜為了不弄髒地板,只有讓她換上
了拖鞋。
「哈哈,小魚魚,你家好大啊!這個沙發真舒服,今天真走累了。來,小魚
子,給老佛爺捏捏腳。」說著伸出那雙渾圓秀美的絲襪長腿。
我略一遲疑才走過去,正要握住她的小腳,她卻收了回去,盤曲在沙發上,
衝我啐道:「呸!大色狼。」姿態優雅,讓我不覺想到了潘良玉那副著名的油畫,
也許陳逸飛那副比較合適,畢竟月兒還穿著衣裙。淺藍色的短連衣裙,上身隱約
能看出針織的花紋,菱形花瓣的V領雖低,卻恰到好處地遮住胸口,下面的百褶
裙雖然很短,但因為緞面質地的稠墜感,看起來不覺輕佻。
我尷尬地笑笑,說不出話來,只有坐下。其實我的下身在她彎腰脫鞋的時候
已經怦然興起,短裙下的美腿、柔軟纖細的腰肢比春藥更有效。
月兒一伸懶腰,輕舒肩背,脫下了紅色小夾克,疊好放在沙發靠背上,高舉
的雙臂就像是美麗的小天鵝。轉頭朝我露齒一笑道:「有色心沒色膽。我的小魚
魚,你坐這麼遠幹嘛?過來,坐姐姐身邊來。」
小姑娘越來越沒大沒小了,但略微嬌嗔的話音令我心中一蕩。雙腿不受控制
地挪到她身邊,僵硬地坐下,月兒一下抱住了我,面頰倚在我胸口,緩緩道「親
愛的小魚魚,我真是太喜歡你了!所以老是想欺負你,看你發窘、不知所措的樣
子。」
她緩緩抬頭,發線附近散出幾縷亂髮,眼中流露出似水的柔情,紅潤的雙唇
微張,嬌聲道:「人家要親親,小魚魚。」這個要求當然很容易滿足。
雖然已經親吻過無數次,剛才在樓道裡還偷偷交流過口水,但她甜甜的嘴總
讓我覺得親不夠。如糖似蜜,那甜蜜的滋味從味覺觸及嗅覺,再滲入大腦,香遍
我的靈魂身處,聚在心田,久久不散。在這一刻我的五官六識彷彿都只為她的吻
而存在。
意識漸漸復甦,我的右手悄悄從她的細腰向上移去,左手卻朝反方向輕點。
唇間露出微縫,月兒透出好重的呼吸,這也驚回我暗度陳倉的一雙賊手。月兒收
起正在我頸後的右手,將我的左手放回到臀上的位置,又將我的右手移到她的肋
部,口中輕聲吐出幾個字,接吻又繼續下去。
「叮咚」門鈴響了,靠!我的兩支大軍即將攻佔高地啊!嘿,不會是老媽殺
了個回馬槍吧?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低聲招呼月兒躲進我的房間,仔細整理了一
下衣服。透過貓眼一看,居然是對門江校長的兒子,大晚上的,他來幹嘛?莫非
是今天家裡喝醋想過來借兩隻螃蟹?
腰圍大我一倍有餘的江哥笑得像只機器貓,連聲抱歉,說我在家就好。我媽
怕我一個人在家不安全,讓他晚上照看一下。這分明就是我媽安排的間諜!客氣
地打發了江哥,回到屋裡一看已經要十點了,我要抓緊時間了!
打開房門,月兒坐在我的床邊,兩條長腿輕巧地搖擺著。「哇!你的書好多
啊!」
「一般吧,有些是瞎買的,根本沒有機會讀。」
「嘿嘿,我覺得你讀過的書可多了,有時候你講的我連名都沒聽過。」
「術業有專攻嘛,你說幾個舞蹈家我也一樣不知道。」
「是嗎?楊麗萍聽過沒?」
「這個不算,全國人民都知道她。」
月兒再次投入我懷中,膩聲道:「親愛的小魚魚,老實交代,你屋裡有沒有
私藏黃色小說。」
「怎麼可能!?」我的耳根一下就熱了。
「我知道你們男的都偷偷看黃色小說的,你可別說你從來沒看過啊。」
我可以明顯感覺到臉燙,不過想想看黃書好像也不是什麼大罪,於是坦白道
「看過,初中就看過。書名都忘了,講的一個大財主家裡,老爺子和丫頭在亂搞,
結果中風而死。他兒子從國外唸書回來,繼承家業,也把老爺子的三個姨太太睡
了,最後他守寡的親媽受不了,也跟他睡了……」
「呸呸呸!不聽了。你這壞蛋,人家只是問你看過沒有,你說這麼詳細幹嘛!
噁心死了。」橙色燈光下,微嗔的月兒滿面紅霞,煞是好看。
「還是去看碟吧,我這屋沒什麼好玩的。」我趕緊轉移話題,進入下一步。
「月兒,你說我們看這個《22世紀殺人網路》不?《生死時速》那男的演的;
要不看《飆風戰警》,威爾史密斯演的,還有凱文克萊;要不看這個《第六感》,
我朋友說劇情特別精彩,布魯斯威利斯第一次演文戲。」
「我們看這個吧!」月兒輕咬紅唇,一臉壞笑地從兜裡取出了我故意忽略掉
的《玉女心經》,其實這片我早就在錄影廳看過,李麗珍和舒淇的表演堪稱經典,
正好今天為我辦大事做鋪墊。
「我知道這是三級片,我同學說,拍得挺好的。」見我沒有馬上回答,月兒
大眼逼視著我接著道:「你這壞蛋,不是一開始就想看的嗎?就趕緊開始吧。」
摟著美人坐在床頭,看著螢幕裡舒淇不大但挺立的乳房,如果仔細看我腿間
的褲子折痕,可以看出一個明顯的凸起。我仍不敢如周朗所說,將手探入月兒的
雙峰。上面是口乾舌燥,下面是凶相畢露,裡面則是心跳不已。靠,我的手到底
摸還是不摸,這是一個問題。
「哦,十一點了,我要回寢室去了。」電視裡妖精已經混入西門家,正和徐
大叔在床上肉搏。月兒卻突然開口說要走,臉上有些不高興。哎!看來看三級片
還是不太好。
看著她開始整理裙子,我腦子裡亂得像轟炸過後的東京,周朗說過要適當地
用強,女人有時男人用點暴力。難道我現在把她摁在床上?不行,這種事我做不
出來,我寧願今晚孤枕獨眠,我也不敢幹出強迫女人的事情。但如果讓月兒這麼
走了,我恐怕再也鼓不起勇氣約她過來,也再難有這樣的機會。
我想起了如何克服上課的緊張,一咬牙大聲道:「月兒,別走。今天就住這
兒吧,你就睡我媽的床。」她的手停了下來,我抓緊機會,哀求道:「求求你了,
別走了!我……我不想你走。」
月兒的臉上重獲笑容,站在床邊挽著我的手臂,低聲道:「好好,我不走了。
但是我要先洗個澡,在外面呆了一天,渾身是汗。你先把片子暫停吧。嘿嘿!你
可不許來偷看我喲!」
匆匆淋浴,重新回到房間,燈關了,好在電視挺亮的。我真希望我的心臟能
像下半身那位兄弟一樣堅強,床上的月兒裹進了毛巾被裡,只露出明亮的雙眼和
剛吹乾的秀髮。看我進來,她笑道:「我的小魚魚,你在學周潤發嗎?」
嚇得我趕緊將梳成大背的頭髮理了些下來,臉上寫滿了緊張。
「呵呵呵,我的笨小魚魚啊!我不是說你的頭髮,我是說你走路像《英雄本
色》裡的小馬哥。」
「啊!?」我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下面的硬邦邦的小朋友影響了我的正常
行走。
「啊什麼啊!過來,到被窩裡來,接著看碟。」
被子揭開一半,她穿了一條粉色的睡裙,透明的,可以看到裡面兩個點和兩
團隆起的肉。我鼻子失卻呼吸,月兒伸手把我拉了進去,沒等我躺下,便脫掉了
我的汗衫。指尖輕輕劃過我略具形態的胸肌,她嬌笑道:「比我想像的要好哦,
我的小魚魚,身材還是不錯的呢!」尾音學起了櫻桃小丸子。
鑽進毛巾被,我的身子有些不知所措,因為知道她睡裙下是裸露的上身,也
再不敢像之前那樣摟著她。那圓圓的兩坨,饅頭般挺立著,似乎比電視裡舒淇的
大一些,唔…真想摸一下啊。
正遲疑間,一隻小手已溜上了我的左胸,在我乳頭上來回撫弄,似乎正感受
著我的心跳。我該如何反應呢?也摸上她的胸?不敢。她的手滑離了我的身體,
使我頓生失落。那五隻小精靈停在了我的腋下,她想撓我的癢癢?我該怎麼辦呢?
也撓她,還是順從她的玩笑?
毫無預兆地,她整個人翻坐在我小腹上,殷紅的唇印了上來,我緊張得閉上
了眼。意外,唇落在了我的額前,接著是眉心,我顫抖的眼皮,佈滿水珠的鼻頭,
靈蛇般的舌頭將水珠舔舐乾淨。我全神貫注,暗自活動了一下牙床準備迎戰。月
兒的濕濕的雙唇卻貼上了我的顴骨,同時翹臀慢慢下移,腿間軟軟的部分輕輕地
碰了一下我最硬的部分。
她低低地嗯了一聲,腰肢一扭,軟軟的部分從我硬硬的那根抹過,一股電流
由肉冠觸發,傳到會陰,隱隱作痛;至小腹灼成燎原之火,引發了渾身的火熱發
抖。我開始辨不清月兒的唇跡,它好像到過我的臍窩、乳頭、頸脖,又不時路過
我的雙唇,卻很少深入。唇兒又來到了我的耳畔,舌頭掃動著我的耳珠,沉聲道
「親愛的,你也可以摸摸我。」
她的身子幾乎貼著我的胸腹,我的雙手很難開展工作,只有試探道:「嗯~
月兒,你這樣我什麼都摸不到啊!」
月兒撐起了身子,胸前兩坨挺立的圓團若隱若現,嘬嘬嘴,嫣然道:「你這
壞蛋,你到底想摸哪裡啊?人家是讓你摸頭髮和背,你想摸我哪裡啊,小魚魚?」
我手指微抬,指向胸前,沒敢直說。
月兒刮刮面頰,嬌喘道:「我就知道你不敢說。」說著轉身平躺在我旁邊,
衝我眨了眨眼,伸出舌頭舔了舔雙唇,接著道,「真想摸哪裡,你就自己來唄!」
眼波盡處情思橫流。
我的手指顫顫巍巍地攀上了隔著紗質睡衣的腰肢,皮膚嫩滑如脂,小腹平坦
白嫩,反覆觸摸,感覺十分有趣。但心裡卻念著不遠處的雙峰。
「呵呵,我可愛的小魚魚,你膽子還是太小。」話音未落,玉指輕扣,撩起
了睡裙,即將露出乳頭的時候,卻停住了。大大的雙瞳,水汪汪地瞅著我,嘴角
掛著挑逗的笑。
生死就是這一鋪了,老子賭了。我壯起鼠膽,一把掀開了睡裙,這才看清了
那兩團白饅頭的真形。想要與舒淇的做作比較,可VCD 不知何時已經結束了,整
個房間籠罩在電視待機的藍光中。月兒的雙乳實在太美了,不大不小,雙手恰能
掌握。晃動如水波,但形狀卻依舊完美,微紅的乳頭還不時往手心裡鑽。
沒有任何暗示,我和月兒的雙唇又吻在一起了,我開始吻她的面頰、耳珠、
頸項,像是在複習剛才老師所授的功課。很快,月兒對我展開了反攻,事實證明
老師的功夫更勝一籌,我的呼吸又找不著點兒了……
等我突然清醒一些,才發現自己下半身只剩下深藍色的內褲,月兒也是如此,
唯一的不同只是她的是粉色的絲質的。我跪趴在她腿間,她右腿勾搭在我腰腿之
間,左腿則彎曲側放著,這姿勢我只在三級或者毛片裡見過,而我此刻居然能身
臨其境。漸漸地,感覺到胯下勃起的驚人硬度,超過以往的任何一次衝動和自慰,
幾乎要破褲而出。
月兒也是星眸半張地望著我,她收回右腿,緩緩坐起,右手食指輕觸我的小
腹,柔聲道:「親愛的,脫了吧。」語聲清幽,有如迷夢。
我彷彿被她催眠,順從地照做,拉下一半,那傢伙已經露出了猙獰的頭面,
充著血閃動著紫紅的光芒,隱約聽見月兒輕吐了一口氣。三隻手將束縛完全褪下,
那傢伙正得意地站直了身子昂起頭,還不時晃動著向月兒點頭致意。草叢中那兩
個充足的彈藥包,羞澀地縮成一團,渾不似老大那樣精神抖擻。
月兒凝視著我的分身,眼中閃著異芒,輕聲說了句什麼,我也沒聽清。她咽
了一次口水,才說道:「想看看姐姐的那裡嗎,小魚魚?」
我拚命地吞著口水點點頭。
「自己來,小魚魚~ !」說著,月兒扭腰擺出了一個美國廣告女郎才有的誘
人姿勢,亮出了內褲的左側。
手指勾住左側邊緣的兩條細線,用力之下,幾乎毫無作用。月兒媚笑著協助
我拉住了右邊的布條,一起用力滑下了雙腿。
雪白的腿間,微卷的黑毛並不濃密,整齊地簇在隆起的陰戶之上。稍稍分開
月兒富有彈性的一雙大腿,繼續往下,卻讓我有些失望,根本分不出傳說中的陰
姓家族各位成員,只看到一個層層疊疊的肉縫,鮮嫩的有點濕濕,期間夾雜著些
許卷毛。
走到這一步,我腦中那位長翅膀的朋友早已被頭上長角的朋友叉在火上烤熟,
當下擺動膝蓋貼住月兒分開成M 形的大腿,左手扶住她的蜂腰,右手握住陽物,
攻向了那眾妙之門。龜頭觸碰到的是無窮無盡的肉層、濕濕的,又輕又軟,頓時
酥掉了我半邊骨頭,可以明顯感覺馬眼有液體滲出。
握著小兄弟左移右晃、上插下撞,但卻沒有發現那一條神秘甬道存在。不對,
她不會是傳說中的石女吧?
「哎喲,你弄疼我了,小魚魚。」月兒輕蹙眉頭,輕喘著氣說道,「別著急,
親愛的,我來幫你。」說著用手握住了我的龜頭,拇指還促狹地揉了一下冠頭,
順著濕滑的嫩肉慢慢下移,我隱隱感覺到有一處洞口了,她腰肢略作調整,屁股
向上一挺,哇!我進去了。
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啊?非筆墨所能形容,可能那是世上獨一無二的體驗。
它既是生理也是心理的,難分先後多寡,眼耳口鼻舌身意諸種一同感受到那難言
的美妙。無數的觸點幾乎同時按摩著我的陽物,裡面彷彿有無數道大門,一扇扇
打開,四壁不斷有水滲出,讓我的陽物渾身濕漉漉,這實在是太爽了!我一定要
深入洞底一探究竟,當下半跪的雙膝開始發力,繼續往秘穴深處進發。
「親愛的小魚魚,溫柔點,你這麼凶會弄傷我的。」月兒微喘著掐了一下我
的手臂。
望著上半身已經變成粉紅一片的月兒,粉黛浸染的雙胸俏生生挺立著,要不
是下半身的戰鬥正酣,我真想咬她們幾口。眉黛之間儘是羞澀,眉心處絞著幾分
怨色,我有些不好意思,一收腹停止了前進的步伐。這一停可了不得了,我忽然
感覺到子孫袋裡的騷動,億萬沸騰的精子在裡面為這個人生中的偉大時刻表達著
異常的興奮,歡跳著有點像翻滾的黑炮筒裡的爆米花。
我有點想要退出來,我需要調整一下,但男人的尊嚴不允許我這樣做,「進
退維谷」一詞莫非本意是形容這種狀態的?我突然感到那洞是活的,它總是輕輕
地蠕動著,像是一條貪婪的蛇,它像要吸出我所有的精子。
活動一下有些僵硬的膝蓋,陽物退出了一截,月兒忽然睜開眼,低聲道:「
怎麼了,親愛的?不舒服嗎?」
「沒,很舒服,我突然想起忘記戴避孕套了。」電光火石間,我居然想到一
個必須出來的理由,我也真的忘記了套子的事情,真的好險!
「別出去!」她猛的收腿,兩條修長美腿盤住了我的腰,斜著腦袋,眼中滿
是情火,膩聲道,「親愛的,這是你的第一次,我想你射在我裡面。」雙臂撲一
加力將我一擁,我的陽物這回插入了陰道深處,月兒猛的皺了一下眉頭,「噢~ !
沒關係的,我明天可以吃藥。啊~ 呼~ !」
一陣感動混合著下體傳來的興奮再次湧上大腦,又閃電般由脊柱衝下尾椎,
酥麻感導彈般精確命中我的彈藥箱,就像是被火山熔岩突襲的龐培古城,城中的
居民一片慌亂,大家都想盡快逃出去。
「親愛的,你可以動一動了,我已經適應了。」月兒溫柔道。
我知道自己正在爆發的前夕,剛想開口拒絕抽動。念頭一轉,決心幹脆捨命
陪君子,拼了!不動不知道,一動嚇一跳。這個動作並不像A 片裡演的那麼簡單,
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發力。難怪每次看到A 片裡男演員高速聳動的鐵臀,周朗都
會讚一句猛男。
試探著屈伸腰部,再拉伸腹肌,完成了第一個動作,偷眼看看月兒雙目輕合,
似乎沒有什麼不對。當下繼續試驗起來。
天吶!我還沒找準力道,最不願意發生的事卻發生了,下面那位元兄弟已經戰
抖著口吐白沫。無數顆子彈,伴隨著炮膛的抽搐,噴射而出,齊心協力殺進了肉
穴深處。滿心失落之際,耳邊卻傳來月兒一聲溫柔的「親愛的,我愛你!」這好
像是我平生第一次聽人對我說出這三個字,她幾乎融化了我的半隻大腦。
兩人緊緊相擁著,喘氣著等待高潮的結束,準確的說是我一個人的高潮。月
兒給了我一個深吻之後,輕撫著我滿是沮喪的臉,柔聲道:「親愛的,沒事的,
第一次難免這樣。來,讓月兒親一個,安慰一下。」
不行,我一定要聚集能量,再來一次。我以一個男人的尊嚴起誓,我相信那
不會太久,因為仍在溫濕甬道中的陽物已經蠢蠢欲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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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要著急,下一章戰鬥還在繼續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2-3-24 14:0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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