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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08-10-8 來自 台灣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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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重兵壓境
「這等厲害,那他到底叫什麽名字啊,師父不能說,難道連師弟也不能說?」
小鈎子步步緊逼。
「說不得說不得,一說你便曉得是哪個了。」獅子精搖頭道。
小鈎子終于完全肯定這厮是在吹牛,反正心思也不在這裏,臉上卻笑得越發
甜蜜:「不知大哥修習的是何法門?」
「騰雲駕霧呼風喚雨,移星換鬥擔山趕月,皆略通一二。」獅子精一本正經
道。
「不吹會死啊!」小鈎子心裏冷笑。
「總之吾之所學,乃那非常之道,奪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機,丹成之後,
鬼神難容。」獅子精繼道。
「這等犀利?大哥真乃絕世高人矣!」小鈎子居心叵測地繼續吹捧,連自個
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這個嘛,俺在師門當中,也就算是個尋常造詣。」獅子精哈哈笑道。
「來,咱們邊說邊飲,奴家敬大哥一碗!」小鈎子見劃拳猜枚占不到便宜,
便調整了策略。
獅子精爽快舉碗,兩人對幹一碗。
小鈎子笑靥如花,心忖以自個千杯不醉的酒量,如此一對一的換,焉怕灌不
倒你!
「大哥,你師弟一根棒子打遍天上地下無敵手,本事多半很大,你是他的師
兄,定然更加了得。」小鈎子又舉酒碗,拐彎抹角道:「以你這等修爲,爲何卻
甘心屈尊于此,做一個小小的牢頭?」
獅子精卻把酒碗放了下去,一聲輕歎,不吭聲了。
「到底啥原故嘛?喝呀。」小鈎子把碗送到他跟前輕磕了下。
獅子精緩緩道:「俺之所以留在這裏,其實是因爲一個人。」
小鈎子若有所悟。
獅子精繼道:「若非那日在虛照境遇見她,俺也不會跟到這來。」
「啊,曉得啦,大哥原來是爲情所困!」小鈎子笑了起來。
獅子精拿起碗,飲了一大口酒。
「那她知道你喜歡她麽?」小鈎子問。
「不知道吧……人家正眼都沒瞧過俺一下。」獅子精無比落寞道。
「她在這裏麽?大哥爲啥什麽不把心意告訴人家?」小鈎子笑道。
「俺……俺……」獅子精欲言又止,終道:「還是這樣子好啦,俺就待在這
裏,時不時還能瞧見她。」
這家夥還挺情深意重哩,小鈎子瞧了瞧他,忽道:「大哥叫啥名字,好不好
告訴奴家?」
「師南生,這名字是老師給俺起的。」獅子精答。
小鈎子默念了下,妩媚道:「奴家叫小鈎子,我娘娘起的。」
獅子精哦了聲。
「來來來,喝酒喝酒,願有情人終成眷屬,咱們再幹一碗!」小鈎子拎起酒
壇,心底打着小算盤,又爲他斟上滿滿一碗。
兩個飲了一碗又一碗。
「師大哥,你咋一點都不提防人呢,難道就不怕人家趁機跑了麽?」小鈎子
斜睨了獅子精一眼,妖媚入骨地舉起酒碗,心忖酒都這麽多了,這呆子差不多該
入彀了吧。
「跑不了。」獅子精舉碗與她碰了下,一口幹了,乜着眼笑道:「俺知道你
就是想灌倒我開溜,不過沒啥用的。」
小鈎子目瞪口呆。
「你瞎猜!這裏有得喝,有得耍,人家才不想離開呢!」小鈎子強笑道,
「來來來,咱們繼續猜拳耍子!」
于是兩個大呼小叫,卷起袖子又再劃起拳來。
無數輪後,小鈎子醉态撩人地半趴桌上,輸得連樣子都沒了,一身媚态盡抛
九霄雲外。
獅子精笑眯眯地瞧着她。
小鈎子猛地一拍桌子,老羞成怒道:「怎麽可能老是你赢,到底有沒有跟姑
奶奶出千!」
「俺喝酒賭鬥從不耍賴。」獅子精安之若素,笑得十分和藹可親,「這樣吧,
俺也着實渴了,接下來無論輸赢,你喝一碗,俺便陪你幹兩碗!」
「原來這家夥是頭大尾巴狼!」小鈎子險些崩潰,若非氣脈被封,便要暴起
殺人,氣苦間猛見獅子精背後不知何時多了三條人影,最前面的是個女子,容顔
絕麗,五官猶如隔着水波,竟然在奇異地緩緩變幻着。
小鈎子呆了一呆,險些失聲。
那絕麗女子朝她詭秘一笑,豎指唇前。
獅子精悶哼一聲,一把細薄如柳的鈎刃無聲無息地切入了他的脖子。
「狄将軍,快救我!」小鈎子驚喜交加地喚。
原來那絕麗女子正是七絕界七将軍中武技第一的三首邪姬。
獅子精猛從椅上彈起,捂着脖子朝旁跌退。
三首邪姬輕咦一聲,人已鬼魅般跟了上去,手中長短雙鈎疾如電掠,卻皆削
中獅子精的殘影。
獅子精東躲西藏,身形步法一變再變,竟是異樣精妙,然而要害受創,怎樣
都無法擺脫追擊,兩把鈎刃猶如附骨之蛀,始終不離他身子半寸。
雙方一聲不吭,各自詫訝對方的身手,直至這時,牢内的幾個機關槍卒方才
反應過來,紛紛提槍沖上,三首邪姬雙鈎抽空輕揮幾記,幾個槍卒便散架般垮了
一地。
獅子精趁隙朝前一撲,身子突然倏矮,人已變做頭通體斑紋的花豹疾蹿出去。
三首邪姬稍微一怔,手中鈎刃卻半點沒有遲疑,依舊如影随形地緊貼花豹。
花豹猛然朝旁一滾,竟又變成了隻灰毛大鼠,拖着頸部不斷淌出的鮮血四下
奔竄。
「竟識變化之術耶?」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昏暗中響起。
牢中幾人皆俱動容,小鈎子更是瞠目結舌。
三首邪姬嬌軀一擰,纏挂腰間的一對流星飛錘疾甩而出,電光石火間追上了
灰毛大鼠,将之砸了個跟鬥,灰鼠滾入屋角,突爾不見了蹤影。
「哪裏去了?」小鈎子叫道。
三首邪姬垂目靜立,凝聽周圍動靜。
小鈎子心中怦怦亂跳,忽然發覺自己竟然在悄盼那個獅子精能夠就此逃脫。
「上邊。」蒼老聲音再度響起,瞬見一團暗黑紫焰淩空飛過,在屋梁上炸開,
映亮了一隻鬼鬼祟祟的蚊子,蚊子拖拽着星點紫焰疾掠向牢房高處的一個窄小的
通風口,三首邪姬厲喝一聲,流星飛錘電般擊去,将通風口砸個稀巴爛。
小鈎子心都提到了嗓眼上,好一會方顫着聲問:「截住了?」
「逃掉了。」蒼老聲音道,燃着暗黑紫焰的手映亮了他的樣子:一個柱着法
杖的紫袍老者,赫是七絕界六大長老中的首座長老蔔木司。
「蔔長老!」小鈎子低呼道。
三首邪姬怒容滿面,她突襲得手,占盡先機,卻還讓獵物逃之夭夭,于她而
言,可謂奇恥大辱。
「妖聖門人果然了得,麾下卧虎藏龍,一個小小的牢頭竟有如此能耐,無怪
怒天敗得如此之慘。」蔔長老緩緩道,手上的紫焰徐徐熄滅。
就在此刻,他身邊之人從昏暗裏走到燈火前,摘去面紗,但見黛眉水目身段
惹人,不是碧绮绮是誰。
「小姐!」小鈎子驚喜呼道。
「我娘在哪?」碧绮绮沉聲問。
「娘娘不在這裏,她給人捉……給人帶走了!」小鈎子趕忙回答。
「誰?」碧绮绮面色一寒。
「一個女人,手上拿把金鞘寶劍,我聽娘娘叫她武……」小鈎子極力回憶,
叫道:「武三絕?對,娘娘叫她武三絕!」
「武三絕?那個太乙玄門的叛徒?她把我娘帶去哪了?」碧绮绮一連數問。
小鈎子嚅嗫道:「奴婢不曉得……我見到娘娘時,她已身受重傷,然後給那
賤人突然偷襲,方才失手!」
「我娘受傷了?傷得很重?」碧绮绮失聲道,心頭驟緊。
小鈎子點點頭,欲言又止。
「如果真是武三絕……」蔔長老一陣沉吟,道:「如果真的是那女人,老朽
或許能知曉她的藏身之處。」
「奴婢親耳所聞,決無差錯,娘娘的确叫那賤人武三絕!」小鈎子道。
「我們走!」碧绮绮心急如焚。
衆人正要離開,忽聽三首邪姬道:「你們先走,我随後就來。」
「狄将軍?」蔔長老側首低喚。
「我要尋那小狐狸算筆舊賬。」三首邪姬森然道。
衆人面面相觑,蔔長老道:「眼下我軍新敗,人手不足,不宜再對巨竹谷大
動幹戈,況且七絕嶺有變,眼下隻有尋大司祭回去主持大局,方爲當務之急!」
「我捉了那隻小狐狸就來與你們會合,這個用不了多少時間……說不定我還
能把聖覆一塊帶回來!」三首邪姬不肯妥協。
蔔長老沉吟不語。
碧绮绮怒道:「都什麽時候了!你就不知輕重緩急麽?」
三首邪姬黛眉一軒,冷冷道:「還不知道能不能座上那個位子哩,竟然就敢
對本座指手畫腳了?」
碧绮绮轉首對蔔長老道:「我們走!」
小鈎子忽道:「那小狐狸不在這裏,他也給那個武三絕捉走了!」
衆人轉頭,目光齊刷刷地聚在她臉上。
「此話怎講?」三首邪姬問。
「那小狐狸原本的确在堡中,那日給娘娘撞着,眼見就要拿下……」小鈎子
俏臉生暈,接道:「不想武三絕突然從旁偷襲,娘娘與小狐狸便一同給那賤人捉
走了!」
碧绮绮靜靜聽着,神色陰晴不定。
「如此甚好,咱們這就尋那武三絕去,聽聞她于玄教中武技第一,正好會會。」
三首邪姬傲然道。
小鈎子悄望了眼那個被砸爛的通風口,心中諸味難辨。
「崔小玄,你給我們好好等着,這次定要你嘗嘗那生不如死的滋味!」三首
邪姬寒聲道,赫是三個聲音一口同聲。
******** ******** ******** ******** ******** ********
「小玄……小玄?」一個輕柔地聲音在耳邊響起,小玄猛然睜眼,瞧見武翩
跹正于近處盯着自己,心中一凜,壓住聲道:「敵人來了麽?」
「你怎麽了?」武翩跹道。
「我睡着了麽?」小玄暗叫慚愧,見師父仍盯着自己,神情有些奇怪,心下
迷惑,陡察身上奇熱,不覺摸了下自己的脖子,竟然十分燙手,再摸臉上也是如
此,直如火灼一般,赫比前兩日更厲害,不由唬了一跳。
「你可覺得哪裏不适麽?」武翩跹問,滿臉關切之色。
小玄心頭一暖,遲疑道:「除了這兩日身上輕易便發熱外,并無其它不适。」
武翩跹凝視着他,又道:「你近日修習北溟玄數,心裏眼前可曾出現過什麽
幻像麽?」
「沒有啊。」小玄搖頭,心忖莫非師父以爲我走火入魔了。
「修習北溟玄數須得心甯神靜,且越往後越難,切不可急于求成。」武翩跹
叮囑道。
小玄點點頭,正要說話,猛感腹内某處一下刺痛,身子輕震,張了張口卻沒
能發出聲來。
「怎麽了?」武翩跹問。
「不曉得……」小玄茫然道,倏地又是一下刺痛,跟之前部位不同,不禁低
哼一聲。
「把手伸過來。」武翩跹道。
小玄擡起手送到她跟前,武翩跹指尖搭住他腕關,聚神把脈,過沒一會,神
色漸漸凝重起來。
「你身子裏面,有什麽在動?是真氣還是靈力走岔了麽……」武翩跹疑訝道。
小玄吃了一驚,趕忙閉眼運氣自檢,隐察腹内似有什麽物事在悄悄遊走,不
禁汗毛豎起。
「不對,不是真氣和靈力!」武翩跹玉容微變。
小玄猛然又感一下劇痛,果真不像氣息走岔,而似有什麽東西在他的肝尖處
咬了一下,痛得他直吸涼氣。
旁邊紅葉惺忪醒來,迷糊問道:「怎麽啦?」
薄野烈卻倏地柱斧立起,閉目細聽。
「運氣,護住髒腑!」武翩跹低喝,丹田運提,一股柔和的真氣自指尖吐出,
注入小玄腕關。
小玄又是一聲悶哼,豆大的汗珠從額上冒了出來,隻覺腹内之物神出鬼沒地
四下遊竄,東一口西一口地亂噬亂咬,每次皆是小小的一口,然卻痛得他連氣都
提不上來。
原來深藏于小玄體内的陰陽蜱久渴蠱主陰精不得,終于兇相畢露,開始噬咬
宿主的五髒六腑了。
「出什麽事了?」紅葉爬到兩人身邊,一臉詫訝地望着小玄。
薄野烈雙目突睜,橫斧胸前,壓着聲喝:「敵人來了!」
高處隐隐傳來數聲呼呼悶響,每下間隔甚久,似是大鳥拍翅之聲,按理不會
傳出太遠,卻不知怎麽就穿透了濃霧與枝葉,清晰無比地傳入四人耳中。
紅葉擡起頭,透過枝葉間隙望出去,視線照舊給濃濃的迷霧阻擋住,并未瞧
見什麽,心中卻莫明地怦怦直跳。
「取劍。」武翩跹鎮定道,指尖并未離開小玄的腕關,依然将真氣源源不斷
地注入小玄體内。
紅葉迅啓法囊,從中取出一柄長劍,鞘身竟似黃金鑄就,其上寶石密綴,繁
如天河星辰,異樣之燦爛奪目。她雙手捧着,将劍送到武翩跹跟前。
武翩跹接過劍去,紅葉即又從法囊中取出一把碧鞘長劍,緊握手裏。
又是呼的一聲悶響,比先前數聲大了許多,谷中忽似起風,周圍枝葉輕輕搖
晃。
「覺得怎樣了?」武翩跹望着小玄輕聲問。
「好些了……」小玄青白着臉應,就在此際,六頭猼訑齊聲嘶鳴,猛聽呼的
一聲大響,有如台風海嘯,谷中萬木俱斜,億頃濃霧赫給大風撕開,一個龐然巨
物出現在衆人斜上方,遮住了夜空崖壁,幾乎霸占了所有的視線。
「這是什麽?」薄野烈瞳孔收縮,饒是鐵漢一個,聲音竟也微微顫抖。
武翩跹轉頭望去,輕吸了口氣道:「鲲鵬。」
星光之下,隻見那巨物扁首鈎喙,形介魚鳥,羽翼綠赤相間煌煌絕豔,在空
中已顯龐巨無朋,來到地面,便将虞淵谷遮去近半。
巨禽一個斜掠,徐徐飛入谷中,身子傾斜瞬間,但見背上影影綽綽,趴卧着
許多異獸,赫是先前遇見過的巨猙,清一色披挂着暗青鎖甲,粗略望去,竟達數
百頭之衆。
「難怪天柱寨無一人幸免……」薄野烈喃喃道,饒他身經百戰,自刻也禁不
住渾身戰栗,不覺間将真氣源源不斷地注入手中大斧。
肅殺之氣破空襲至,猙乃上古猛獸,數百之衆,怕是足以摧毀任何一支人類
軍隊。
武翩跹隻望一眼便轉回頭來,仍然捉扣着小玄的腕關,心神卻穿越過那數百
頭巨猙,落在鲲鵬背上的一片暗黑之處,那裏立着三條人影,左邊是個手持布袋
的老婦,右邊一個是個手執長兵的巨漢,中間之人則身披墨袍負手傲立,仿佛所
有的星光都落不到他的身上,隻餘個模糊的輪廓。
諸種感應表明,那是個強大的存在!武翩跹心念電轉,曆數族人萬千年來收
集的情報,天地中并無一方已知的勢力與眼前所見相符:能馭鲲鵬者已寥寥無幾,
以猙成軍者則是絕無僅有。
即使是擁有無數奇禽異獸的妖界,恐怕也難以聚齊幾百頭訓練有素的巨猙。
墨袍人亦蓦似有感,緩緩轉身,目光射向衆人藏身之處。
就在此時,鲲鵬又拍了下翅膀,一陣大風刮過,驟将尋木上的枝葉盡數掀開,
衆人身影一覽無遺。
那人擡起手,朝衆人所在處指了一下。
在他右邊的巨漢跨步向前,口中怪嘯,坐卧鲲鵬背上的巨猙紛紛爬起,約有
三十餘頭跟随其後,那人腳步加快,那三十餘頭巨猙即時飛奔起來,猛地一頭接
一頭從鲲鵬背上暴然縱起,飛躍過數百丈高空,撲向尋木上的四個人。
薄野烈凝神以待,在第一頭巨猙落在枝頭時開始邁步前奔,斧上青白焰光如
熾,顯然已注滿真氣。
一陣鎖甲碰擊的铿锵聲響,猙群次第落在周圍的數根巨枝之上,進又奔雷般
猛撲過來,兩廂對沖,刹那間鬥做一處。
二十餘頭巨猙越過薄野烈朝另外三人掠來,紅葉拔劍毅然迎上。
數息間,薄野烈身上已接連挂彩,大斧連劈,也僅斫傷一頭巨猙的頭部。
紅葉身法輕巧,倒是一時未傷,然卻無力阻住猙群,又有十來頭巨猙奔向武
翩跹與小玄。
小玄心知眼前險惡,掙紮立起,柱着劍道:「我沒事了!」
武翩跹瞧了瞧他,道:「你别動,用真氣護住髒腑。」一手解開襟口系帶,
将身上外袍褪去,露出一邊膚光勝雪的裸臂,腕際繞着幾匝墨繩,繩上依舊系着
那枚暗金色雙翼古錢。
小玄點點頭,忍着腹内劇痛,拼力運提真氣,眼見幾頭巨猙雷霆奔至,心都
提到了嗓眼上。
武翩跹蓦然飛身縱起,掠向猙群,人于空中轉身,驟見麗虹閃耀,率先撲至
的巨猙赫給削去半邊腦袋,爆出大蓬血雨,其後兩頭巨猙咆哮齊撲,卻皆抱了個
空,左邊一頭腹部倏地鮮血直噴,已給從中剖開;右邊一頭驟然撲地,身上鎖甲
四下崩碎,脊梁旁血漿迸湧,現出一條長達丈逾的可怖裂口。
小玄目瞪口呆,見武翩跹身影于猙群中忽隐忽現,莫說看不清她如何破敵,
就連先前怎樣拔劍都未能瞧見,心中驚歎,急施北溟玄數觀看。
武翩跹一手執鞘,一手持劍,翩若驚鴻般遊走在幾頭暴怒的巨猙間,每一出
手,必有巨猙遭受重創。
小玄第一次看見了她那出鞘的劍,但見麗芒缤紛,出奇悅目,然卻鋒銳極絕,
所到之處,金鐵如腐無堅不摧。
就在此時,突聽紅葉一聲低呼,小玄心中一驚,轉頭望去,正見紅葉踉跄跌
退,數頭巨猙尾随撲擊,顧不得武翩跹的叮囑,提起神骨疾掠過去,截住幾頭巨
猙厮殺。
紅葉緩過口氣,銀牙一咬重新加入戰團。
小玄眼角瞥見她一手撫肩,衣上染血,驚問道:「傷得重麽?」
紅葉不語,然而身法遲滞步子虛浮,顯然傷勢非輕。
小玄忙中朝另一邊望去,見薄野烈身陷重圍,渾身浴血,雖然依然勇猛無畏,
但招勢已見淩亂,顯然亦支撐不了多久。
他越瞧越驚,心念電轉:「敵衆我寡,如此各自爲戰,到頭來隻能給逐個擊
破!」忽朝紅葉叫道:「我們到車上去!」
紅葉卻仿若未聞,隻是提劍亂削亂刺,小玄猛地探臂過去,一把勾攬住她腰
肢,疾往雲水車掠去。
幾頭巨猙不依不饒,尾随狂追。
紅葉失血甚多,但感又倦又累,雙臂摟住男兒脖子軟軟地挂在他懷裏。
小玄一躍上車,将她放入座中,孰知女孩猶不肯松手,隻求再有片刻安逸。
(第七回)天外魔功
幾頭巨猙呲牙咧嘴地圍上前來。
六頭猼訑乃是上古靈獸,天性無畏,雖然身型與猙大小懸殊,卻知生死攸關,
一齊仰首刨蹄與幾頭巨猙嘶鳴對吼。
小玄劍如出虹,稍稍迫退猙群,雖然心疼女孩,但明此時刻不容緩,隻好在
她耳邊輕喚:「紅葉姐,你怎樣了?」
紅葉猛然清醒,這才松開雙臂,霎時滿面暈紅。
「還能駕車麽?」小玄問,目光落在女孩的肩際,見那裏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傷口深得觸目驚心。
紅葉用力點頭,急尋鞭子,催動六頭正與猙群悍然相峙的猼訑調頭疾奔,刹
那間從尋木上飛了出去。
猙善縱躍,卻不會飛行。幾頭巨猙追到枝梢盡頭,紛紛刹足怒吼,其中一頭
心猶不甘,粗壯無比的後腿一蹲一蹬,竟然整隻飛身縱起,跨躍過十幾丈距離撲
搭在雲水車後座,險将車子掀翻。
小玄怒喝一聲,雙手高擎神骨直直劈落,正中巨猙額頂,巨猙肢爪俱松,咆
哮着從空中墜落。
「去那邊!」小玄指了下薄野烈的位置。
紅葉也不多想,即時依言将車調頭,在空中拐了個彎飛回尋木,幾頭巨猙一
直盯着,立馬緊跟過來。
雲水車直沖猙群沖去,小玄顧不得體内劇痛,狂将離火真氣注入手中寶劍,
神骨蓦地赤光噴湧,劍身赫然燃起熊熊焰火,焰中隐現虹彩,他心中詫異,立在
車頭,揮劍劈斬,周圍巨猙竟然罕有地四下走避。
「上車!」小玄朝狀若瘋魔的薄野烈大喝。
薄野烈心中驚喜,猛一斧掃退跟前的巨猙,飛步躍入車中。
「走!」小玄又喝一聲,紅葉急将車子轉向,沖過猙群,再次飛出尋木。
猙群狂追至梢巅,望着車子嘶吼咆哮。
薄野烈獨鬥十餘巨猙,早已幾近力竭,坐在車中一陣劇喘,十指細顫,險些
握不住斧柄。
小玄遊目四顧,猛地發現不見了武翩跹的身影,心中驚灼,見巨猙一頭又一
頭往尋木高處蹿去,急指其處對紅葉道:「我們再走一趟!」
紅葉咬住櫻唇,揮鞭甩了個脆響,雲水車又一次飛向尋木,朝猙群聚集處馳
去。
小玄見她肩頭鮮血又迸,趕忙過去,指出如電用真氣封閉住傷口周邊的穴位,
飛快地取出丹藥敷上,又探手鑽入兜元錦内,撕下一幅内衫爲她包紮。
紅葉眼角瞥見自己衣襟破裂,鎖骨裸着,内裏的抹胸還露了大半出來,登又
羞得耳根飛霞,雙目直視前方,不敢朝男兒這邊望上一眼。
小玄爲她包紮完畢,無意間目光掠過女孩胸際,見杏色抹胸緊緊縛着兩團雪
白,中間擠着一條極是惹眼的粉嫩溝兒,不禁呆了一呆,心裏道:「她身子纖細,
此處卻怎麽這等飽滿……」
「留神!」薄野烈突喝,一條人影奔雷般掩至,小玄趕忙提劍迎擊,瞬間鬥
了數合,隻覺對方兵器力大無比,手臂虎口一陣酸麻,心知遇上罕見強敵,急提
真氣運轉北溟玄數。
那人突然躍開,落在一根橫枝之上,詫色望着手中的兵器。
小玄這才瞧清對方模樣,但見頂戴爛銀盔,身披兜鍪甲,上罩錦袍腰束犀帶,
身形高巨滿臉惡相,手持一柄冷芒森森的月牙鏟,柄身與刃口已給神骨磕出數道
清晰的刮痕。
「好兵器!」那将喝了聲彩,眼睛盯着小玄手中的神骨,怪笑道:「今日既
然給我瞧見,那便歸我啦!」
「吹什麽法螺!」小玄冷笑一聲,厲聲喝道:「哪來的毛賊,竟敢入谷盜木,
有膽便報上名來!」
「爺的名頭,說出來吓殺你!」那将獰聲應,隻是不肯留名,雙手執月牙鏟
再度掩至,小玄持神骨守在車上,兩人再又鬥做一團。
這回小玄知他兵器力沉,不再與之硬拼,隻以北溟玄數引領,施展誅天劍訣
攻其破綻。
二、三十合後,那将處處受制,由攻轉守,卻仍漏洞百出,疲于招架,他原
也是一方人物,武藝高強罕逢敵手,不禁暗暗驚奇:「這是什麽劍法?天地中竟
有如此神技!」
小玄越戰越勇,倏地一劍刺出,毫無花哨地穿透敵人防守,正中對方大腿。
那将怒吼一聲,朝旁滾去,霍地騰空而起,刹那間化做一隻丈二大小的怪物,
周身赫有八頭,攢環做一處,兩腳尖利如鈎,背上毛羽鋪錦,展翅斜飛直襲雲水
車。
車上三人唬了一跳,小玄與薄野烈劍斧齊出,那怪飕的打個轉身,又從另一
個方向撲來,八頭十六眼齊放毫光,六頭猼訑之前不懼猙群,此刻卻皆筋麻骨軟,
那妖眨眼已到跟前,半腰裏猛地暴出一個頭來,将其中一頭猼訑叼在口中,扯斷
缰繩,疾飛開去。
紅葉尖叫一聲,小玄又驚又怒,縱身出車,急追過去。
那怪十分兇狠,幾下便将口中的猼訑咬做數截,連皮帶骨一同吞落肚内,又
在空中忽高忽低地疾竄,圍着雲水車旋繞飛翔,伺機再襲。
小玄得了飛蘿内丹,雖也能飛,身法與速度卻遠遜那怪,如何追趕得上。
薄野烈見狀,遂從背上取下骨弓,開弓搭弦連放數箭,卻皆給那怪輕松避開。
紅葉驅車欲走,然那剩下的五頭猼訑卻已驚得挨做一團,哪裏還邁得開腳步,
驟見那怪猛又襲至,薄野烈大喝一聲擎斧疾劈,那怪一首猛噬,赫将斧口牢牢啣
住,薄野烈奮力奪斧,那怪倏地順勢掩來,腰間又暴起一頭,張開血盆大口朝薄
野烈咬去。
薄野烈猛見那怪身上八首一十六眼齊開,放出一片閃灼金光,通體一僵,身
子已給咬中。
紅葉魂不附體,慌亂中一劍刺去,那怪已叼着薄野烈飛開數丈,小玄提劍疾
追,那怪一路獰笑,在空中左飄右蕩,根本不把他那微末的飛行術放在眼裏。
薄野烈渾身浴血周身劇痛,提肘猛擊,那怪巨口一張一合,幾根獠牙登時将
他身軀咬個對穿。
「到底是啥魔物?」小玄心膽俱寒,怎奈鞭長莫及,救應不得。
「這厮身軀強橫血肉豐足,下到腹中,定能耐我三日飽足!」那怪獰笑道,
叼住薄野烈的巨口朝天一仰,就要将之吞入肚中,蓦見一道絢麗彩虹跨空掠來,
從頂上飛貫而過,尚未回神,脖頸倏地劇痛,叼住薄野烈的那顆腦袋已飛離了身
子,斷處鮮血怒噴,遍空潑灑。
麗虹落處,芒彩散開,現出個麗勝天妃的美人來:頭盤龍髻耳懸碧墜,腰間
霓裹霞繞,手提聚寶神劍,不是武翩跹是誰。
「師父!」小玄大喜,搶上前去接住薄野烈向下墜落的身子,奔回雲水車中
施救。
那怪剩下的七首一齊咆哮,隻道是猝不及防才遭重創,心中怒極,拖着一頸
鮮血朝武翩跹猛撲過來。
武翩跹裳飄帶舞地懸空而立,提劍靜待,前邊一番激戰,連屠數猙,衣上卻
仍滴血未沾。
那怪撲到近處,頭上諸眼乍然全開,剩餘的十四目毫光一齊射向武翩跹。
武翩跹玉腕一擡橫劍眸前,阻住毫光,待那怪撲至跟前,翩然斜裏一走,手
中寶劍挑起,輕描淡寫地又将那怪抹去了一個腦袋。
那怪咆哮而退,空中一陣狂飛亂竄。
「原來是這東西,當年于祭賽國做怪,不但自失一首,還更禍殃滿門,卻不
知修身養性隐忍悔改,如今還敢出來作亂,莫非嫌自己活得太久了!」武翩跹冷
聲道。
那怪瞬間失了兩首,又見對方知曉自己的來曆,不禁驚怒交加,突爾膽氣俱
失戰意盡消,手捂傷處調頭就走。
武翩跹擡頭望向上方的鲲鵬,頃刻主意已定,口中念念有詞,旋見腰際的七
彩羅帶灼灼亮起,映耀得周遭絢麗缤紛,轉眼之間人與芒彩融于一處,蓦地麗虹
縱起,跨空朝鲲鵬掠去。
薄野烈傷得極重,小玄與紅葉喂丹敷藥包紮傷口,忙亂間大霧悄然又返,直
迫至雲水車方圓十餘丈處方止。
「師父竟然直奔鲲鵬去了,這是要擒賊先擒王麽……」小玄望望周圍的濃濃
大霧,心忖師父雖然修爲高絕,但遠離九葉甘華,在毒瘴中不知能撐多久,況且
鲲鵬上敵人極多,師父獨自一個,若有閃失後果不堪設想。
「走,我們快去接應!」小玄指了下在上方盤旋的巨禽。
紅葉應了一聲,驅車朝上馳去。
不知怎麽,有這男兒在旁,她便覺得不太慌了。
******** ******** ******** ******** ******** ********
過天虹瞬息即至,芒彩散處,一條婀娜身影出現在鲲鵬背上,勝似天妃的武
翩跹提劍立于猙海當中,離那片星光不至的暗黑處僅有十餘丈之距。
周圍登時沸騰起來,數百頭巨猙咆哮着迅速圍攏,蓄勢,撲擊。
武翩跹身影一閃而逝,再次出現時,已到了暗黑外圍。暗黑中心的墨袍人依
舊未動,在他左邊的老婦厲喝一聲,張開了手中的大布袋,猛見一道濃稠得如同
實質的烏灰穢氣噴滾而出,迅朝武翩奔襲過去。
「原來谷中大瘴是你在搗鬼!」武翩跹朝旁一躍,閃身讓開。
「滋味可好?」那老婦傲慢地怪笑一聲,踏前兩步,攔在墨袍人之前,兩手
扯動布袋,又有數道烏灰穢氣奔騰而出,巨蟒般疾追武翩跹,猙群也跟着從四面
八方撲噬圍堵。
武翩跹見那毒瘴極穢,乃修煉之人大忌,不肯用寶劍相抗,遂展北溟玄數,
于瘴蟒猙海中遊走騰挪,覓機破敵。
「好身手!待老身再好好伺候伺候你!」老婦嘶聲麽喝,頂上白發揚起,竟
露出兩根珊瑚枝似的怪角來,她一臉陰狠地狂扯手中布袋,口中急速頌念,但見
一條接一條的瘴蟒飛了出來,噩夢般遍空翻滾,煞是駭人。
武翩跹連提真氣,已将北溟玄數躍升至第三境——坐照,雖然自保無虞,但
敵人着實極衆,一時難以突近到那片暗黑跟前。
北溟玄數每提一境,便有數倍之功,但耗費的真氣也随之翻倍,如此消耗下
去,前景頗爲不妙。
武翩跹心念電轉,遊走間氣注寶劍,劍鋒尖朝下猛然刺落,瞬間沒至護锷,
她摁緊劍朝後飛退,登時在鲲鵬背上拉出一條觸目驚心的大溝來,一排噴泉似的
鮮血直突上三、五丈的空中,暴起的血泉竟将沖上來的兩頭巨猙掀飛開去。
鲲鵬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唳鳴,兩翼撲拍,真沖九天而去。
這時紅葉駕着雲水車恰到附近,猛地巨風刮來,登給扇得東倒西歪,刹那間
被推出十幾裏外。
這一擊驚天動地,鲲鵬背上頓時一片混亂,暗影中的墨袍人終于動了,幾步
間已飛身掠起,口中厲嘯,數百頭巨猙瘋了般狂撲向武翩跹。
武翩跹禦風般朝後疾退,手中寶劍始終未離鲲鵬背部,這一剖赫然拖出裏許
多遠,但見血漿沖天,進又遍空灑落,可謂腥風血雨慘烈而壯觀。
她手中之劍名曰「聚寶」,雖是大有來曆,然而知者極寡,乃那先天奇兵,
威力更在神骨之上,這時注入浩大真氣,鋒芒直透鲲鵬軀體六、七丈深,再橫拉
出長達裏許的創口,饒是鲲鵬這等天地中至強至大的生靈,也無法承受得住。
鲲鵬痛極,沖上雲端,猛又調頭朝下疾沖,巨軀傾斜,數頭受傷的巨猙竟給
遠遠地抛甩出去,墜入谷中。
猙群蜂擁追擊,然而距離一長,便給拉開了前後,武翩跹時疾時徐地阻襲,
輕而易舉逐個擊破。
雙角老婦追至跟前,仍以毒瘴攻擊,卻見武翩跹姿如龍遊鳳翔,如何困得住
她。
武翩跹手起劍落,又将兩頭撲到近處的巨猙腰斬,她連日來以七絕覆暴取暴
汲,真靈幾要潰堤而出,這時得以渲瀉,隻覺劍招愈來愈暢,通體舒泰。
一道黑影疾掠而至,沿途巨猙紛紛走避,數條正在路徑上的粗巨瘴蟒皆給攔
腰沖斷,武翩跹心中一凜,提劍刺去,隻覺手臂一沉,劍鋒已偏。
墨袍人遽然出現在她的面前,幾于同時,令人窒息的威煞撲天蓋地掩至。
武翩跹心中突生警兆,竭力朝旁跨出,一隻拳頭出現在她原先的位置,周圍
一陣扭曲,就像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以拳頭爲中心坍塌下去。
幾個若隐若現晦澀難明的符紋自坍塌處浮出,武翩跹隻覺周身氣脈一虛,護
體真氣竟似給憑空蝕去了大片,心頭電光一閃,一種極其古老且無比邪惡的力量
躍入腦海,那是以真氣、靈力及魂魄爲食的天外魔功,自古以來名稱各異衆說紛
纭,隻在缥缈的傳說中不時出現。
她滿懷疑訝,又是一劍刺出,然而如行泥沼,劍鋒再次走歪,貼着墨袍人的
面頰穿過,聚寶劍的麗芒映亮了一張鳥首狀的古怪面容,面如青靛,發似煌炎,
正是鲲鵬頭部的模樣。
電光石火間兩人拳來劍往,各不相交,生死卻已流轉數回。
旁邊的雙角老婦似極忌憚,朝後躍退老遠。
無形的泥沼成倍地增厚,寶劍愈行愈慢,拳頭卻越來越快;誅天劍訣雖然精
妙絕倫,于此卻大受肘掣,武翩跹一躍而起,輕飄飄滑出幾十丈遠,鳥頭人如影
随形。
武翩跹不再出擊,隻于鲲鵬背上四處遊走,手中的聚寶劍越來越亮。
鳥頭人緊逼不舍,眼睛盯着她手中的劍,那裏有道道寒光順着劍鋒的邊緣飛
速溜過,炫出陣陣顔色不同的芒彩。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武翩跹突爾一劍刺出,劍身掠起道極耀眼的光芒,竟
發出一聲龍吟似的奇音,快得不可思議。
鳥頭人依舊前沖,自信強大的護體魔功能抵禦一切攻擊。
然而這一劍又準又狠,劍上凝聚着莫大的力量,劍鋒于無形的泥沼中再無偏
差,穿透所有的防禦直奔他的心口。
鳥頭人臉現詫色,卻無多少驚慌,嘴角甚至還懸着絲詭異的冷笑。
聚寶劍透體而入,結結實實地刺進他的胸口,如與常人無異,那裏便是心髒
的位置。
鳥頭人身軀一震,雙掌猛地向心合攏,「啪」的一聲震響,已将劍身緊緊夾
住。
武翩跹心下詫訝,未想對方中劍後竟然還有抵抗之力,很快便發現情形不大
對勁,對方兩掌越夾越牢,聚寶劍難以再進分毫,最詭異的是真氣正不由自主地
從劍上飛速湧出,不知奔向何處。
她皓腕一擰,意欲将對方的心髒絞碎,然而聚寶劍穩絲不動,除了真氣,靈
力也開始往外流洩,并且正在急劇地加速,數息之間已如大江奔湧,無以遏止。
鳥頭人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亦越來越邪惡。
武翩跹深深呼吸提聚真氣,猛地吐勁,卻如泥牛入海,無影無蹤。
對方依舊穩如泰山。
真氣與靈力急劇流洩,武翩跹突地心悸神搖,眼前一陣模糊,三魂六魄赫然
浮動了起來,似要離軀而去。
果然是那傳說中的魔功!天地中果然有這種四大魔君以外的邪功!
棄劍?此念在武翩跹心底一閃,卻猛然發現此刻連這個也做不到了,周身的
真氣與靈力已彙做一股狂奔的巨流,經聚寶劍沖入一個有着巨大吸力的深淵,這
一路不但無法回頭,便是斷開也不可能。
鳥頭人望着她獰笑,唇齒未動,卻發出聲音來,尖銳得令人牙酸脊麻:「你
是何人?這身真靈修煉了多久,怕是已臻至仙之境了吧?」
武翩跹閉起了眼。
鳥頭人眼中射出殘忍的悅色,刺耳的聲音仍在繼續:「還有你的魂魄,一定
有如你的容顔般美味,今天真是太令人驚喜啦!」
武翩跹倏地睜眼,原本湛如秋水的麗眸已染上了層紫黑色的霧氣,刹那之間,
方圓千丈内全都暗了下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與色彩。
鳥頭人心頭莫明一懔。
麗芒閃耀的聚寶劍上忽爾出現一抹黑暗,絕對的黑暗,可以吞噬一切光亮的
黑暗!幾于同時,聚寶劍上猛然傳來一道可以将萬物化爲飛灰的力量,在鳥頭人
的體内炸開。
「你已……你已……」鳥頭人瞳孔收縮,如夢方醒,然而爲時已晚,登峰造
極的巨力已将他的胸膛轟出個大洞,血漿朝後噴出,潑灑十數丈遠。
他承受的所并非至仙之境的力量,而是跨躍了至仙、玄仙及太乙,幾近大羅
之境的力量!
鳥頭人緩緩跪地,俯身,撲倒。
遠處的雙角老婦驚呆了,半天未能回過神來,周圍的猙群也給某種不同尋常
的威煞懾住,一時皆給鎮于原處。
武翩跹立于原地,眼中的霧氣已逝,面上卻漂浮過一抹抹深濃的黑氣,她緩
緩将劍還鞘,再亦未動。
鲲鵬似有所感,悲唳一聲朝上拔起,身軀與大地幾成垂直之狀,猙群紛紛搭
牢抓緊其背。
武翩跹身子一晃,朱唇倏張嘔出大口鮮血,竟然站立不住,從鲲鵬背上一頭
栽落。
她并非爲敵所傷,也非功力耗盡,而是因爲強行将那些尚未完全馴服的真靈
提至極限,氣脈承受不住,決堤了。
雙角老婦急奔到鳥頭人身旁,将之扶抱住。
鳥頭人紋絲動彈不得,眼睛卻死死地盯着武翩跹墜落之處,氣若遊絲道:
「她不行了,捉住她……要活的!」
「可是……」雙角老婦望着他,面露猶豫之色。
「去!」鳥頭人悶哼,一陣急喘。
雙角老婦一臉猙獰地飛身而起,連聲呼嘯,率領猙群從鲲鵬背上縱躍而出,
撲向武翩跹墜落處。
(第八回)絕境
雲水車給大風推出十數裏外,調頭再度飛回,方才來到尋木跟前,小玄猛然
立起,驚叫道:「快過去!」
紅葉幾乎與他同時望見:一條婀娜身影正從高空急速墜落,依稀就是武翩跹
的身影。
眼見救應不及,小玄突從車上掠出,正是短距離内如意五行中速度最快的移
形術「星火飛濺」,然而仍晚了一瞬,武翩跹已經結結實實地墜入尋木的樹冠内。
小玄心膽俱顫,跟着一頭紮入浩如煙海的枝葉之中。
武翩跹渾身脫力,急墜中在枝木間接連磕碰,此時她經脈已傷真靈亂竄,身
上沒有半點護體真氣,每一下撞擊都是雪上加霜,萬幸的是幾經攔絆,下墜之勢
稍得減緩。
小玄從枝葉中疾竄而出,長臂一兜,撈住了了她的枊腰。
「師父!傷着哪了?」男兒急喚。
武翩跹閉目不言,嘴角溢血,粉額側傾軟軟地靠在他肩上。
猛聽頂上沙沙大響,小玄擡頭望去,隻見巨猙一頭接一頭地從枝葉中鑽出,
數目比之前多了數倍,不禁倒吸口涼氣,趕忙抱着武翩跹朝斜下掠去。
猙群咆哮追來,那雙角老婦的身影也出現其中。
小玄朝枝梢逃去,遠遠瞧見雲水車飛來,口中急發嘯聲,示意自己的位置。
紅葉盯着猙群聚集的方向,早已判斷出他們的大緻所在,這時聽見嘯聲,很
快便瞧見了抱着武翩跹飛奔的小玄,急忙驅車過去。
小玄疾提真氣,飛身從尋木上縱出,落入雲水車中,叫道:「快走!」
紅葉即揚長鞭,駕車朝上飛去。
雙角老婦望見,立時飛上空中,手中布袋大張,但見毒瘴如蟒湧出,遍空狂
舞,頃刻便封堵住了整個虞淵谷的上空。
「往下邊去!」小玄輕喝,這才将武翩跹放入座中。
紅葉急忙按下車頭,駕馭五頭猼訑朝谷底馳去。
猙群窮追不舍,紛紛順着尋木往下奔竄。
小玄擡頭望去,見尋木上攀滿巨猙,粗略估判怕是多達數百頭之衆,心中驚
忖:「此時師父與薄野烈皆受重傷,我仗着神骨寶劍或許能敵住那麽二、三十頭,
數百頭那是無論如何都吃不消的,這可如何是好?」
他轉頭去看武翩跹,見她衣裳早已給枝葉刮破多處,膚上或青或淤遍體鱗傷,
隻是手中依然緊緊地捉握着聚寶劍。
小玄心中大疼,猛然發現她面上黑氣密布,心中一跳,趕忙用指搭住她腕關,
立刻發現麻煩大了:在她體内,真氣與靈力俱在狂奔亂竄,有些竟遊走于經脈之
外,赫是典型的走火入魔之象,這一驚非同小可。
紅葉回頭問:「娘娘怎樣了?」
小玄怕她驚慌,隻道:「娘娘有我照料,你安心駕車,我們先擺脫敵人要緊!」
他從如意囊中取出許多療傷丹藥,正想喂武翩跹服下,卻見她用劍鞘撐着似
要起身,趕忙扶住,詫訝道:「師父,你身上有傷,還是躺着爲好。」
武翩跹搖了搖頭,在小玄的幫助下費了極大的氣力方才盤膝坐好,兩手結印,
閉目調息。
小玄見她尚能運功療傷,心中稍定,然見她臉上黑氣愈來愈重,心又懸了起
來。
這時雲水車已飛降到谷底,貼地飛馳,此時天仍未亮,谷底濃瘴彌漫,數丈
外幾乎不能見物,所幸猼訑極具靈性,在漆黑中飛奔,速度并未受到多少影響。
「停!」小玄突然低喚。
紅葉趕忙将車刹住,惶惑道:「怎麽了?」
小玄緊盯着前方,靜靜提起神骨寶劍。
紅葉心中一陣緊張,睜大眼睛卻仍什麽都瞧不到,突聞一聲暴吼,一頭巨猙
猛地從濃霧中縱出,撲在了五頭猼訑身上狂噬狠咬,五頭猼訑立時亂做一團,拚
命地掙紮嘶鳴。
小玄劍出如電,在巨猙身上刺出幾個血窟窿,巨猙摔跌下地,卻聽又幾聲吼
叫傳來,似在前方不遠之處,遂對紅葉道:「調頭,走!」
紅葉猛甩長鞭,調轉車頭,急馳而去。
小玄立在車上提劍戒備,眼角忽然瞥見一頭猼訑奔走間身軀在晃,定睛瞧去,
不禁吃了一驚,原來那頭猼訑頸側給咬了個大洞,鮮血正泊泊而出,染得胸腿皆
赤。
此際前方又傳數聲咆哮,正是巨猙的叫聲,紅葉隻好再度調頭,驅車朝另一
個方向奔逃。
接下吼叫聲四處響起,谷中似乎到處都是巨猙,雲水車隻好不停地調頭轉向。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這時,那頭受傷的猼訑腳下倏地一個踉跄,扯得其餘
四頭跟着一齊趔趄,險将車子掀翻,此後磕磕碰碰,車子跑得越來越慢,而周圍
的吼聲則越來越密,聽起來也越來越近。
武翩跹猛地嘔出口血,身子一歪,由盤坐之姿緩緩倒下。
小玄大驚,趕忙去扶,口中連聲呼喚,武翩跹隻是閉目不答,間又嗆出幾口
血來,卻是身上經脈受損過重,一時無法修複,自然也就無法将潰堤的浩瀚真靈
重新納回正軌。
紅葉不住回頭,面無血色。
幾頭猼訑忽爾飛起,腳下懸空,小玄忙中望去,見底下一片漆黑,原來是某
棵已被盜走的尋木遺留下的大坑。
他心中靈光一閃,對紅葉道:「我們到底下去!」
紅葉猶豫了一下,終在黑咕隆咚的大坑與緊追不舍的猛群之間選擇了前者。
雲水車徐徐下降,小玄運提真氣,每隔片刻便發出朵徐徐燃燒的火蓮用以照
明,沿途遇着根須滕蔓阻攔去路,便用劍削斷挑開。
他一手提劍,一臂扶抱着武翩跹,見她時不時就嘔出口血來,心中憂急如焚。
在快要到達坑底時,兩人在坑壁上發現了道長長橫溝,凹進去約兩丈深淺,
遂将車子駛進去,躲藏其内。
溝裏極是局促,雲水車需要打橫方能塞入其中,上下僅四、五尺高,人在車
上無法直立,而且十分冰冷潮濕,到處滴淌着水,與先前在尋木上的舒适可謂天
淵之别。
好在此處離地面約三、四百丈,加之坑中殘存着許多尋木的巨大根須,與藤
蔓等物縱橫交錯層層掩覆,甚是隐蔽。
兩人細聽上方動靜,沒再聽見巨猙的吼叫聲,這才稍微松了口氣。
小玄從坑壁上扒下一截根須,用離火訣烤幹點燃,插在壁上,急忙去看武翩
跹,見她滿面黑氣,已完全陷入昏迷之中,慌忙同紅葉從各自的法囊裏翻出許多
丹藥,卻見當中大多是療傷、解毒或培元養氣之用,并無一種是針對走火入魔的。
兩人一籌莫展。
紅葉抱着武翩跹,眼圈發紅,幾要哭将出來。
小玄心亂如麻,見女孩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欲要出言安慰,卻又無話可說,
就在此刻,突感腹内再度刺痛起來,似有什麽小怪物在偷偷啃噬内髒,當真焦頭
爛額。
「你身上難受麽?可是受傷了麽?」紅葉問,眼睛朝他身子上下打量。
「沒有啊。」小玄忙舒眉頭,放開捂住腹部的手。
「可是你臉色好難看。」紅葉疑惑道,已隐隐瞧出他身上哪裏不對勁,心中
愈慌。
「别亂想,我好好的。」小玄張開手臂,故作輕松,猛地心中一動,卻是想
起了前日在竹林裏運功時見到的幻象,當中有個麗若仙姝的女子将一顆珠子系在
他脖子上,依稀記得她說:「無論受了多嚴重的傷中了多厲害的毒,隻要一息尚
存,便能吊住魂魄……」
他立馬摸了下胸口,果然那顆龍眼大小的珠子還在,不知怎的,心裏竟對那
個不知是否當真存在的女子異樣信任,思忖道:「眼下别無他法,隻有信此一回
了!」當即将珠子摘下,用齒咬破,再用手輕輕捏住武翩跹面頰,迫開檀口,将
藏于珠内的一滴丹液傾入她口中。
「這是什麽?」紅葉訝問。
小玄不語,隻密切注視着武翩跹的反應。
「到底是啥?若是走火入魔,怎麽可以胡亂用藥……」紅葉急道,話音未落,
便見武翩跹眼皮一顫,竟然緩緩睜開了。
兩人驚喜交加,連聲輕喚。
武翩跹掙紮欲起,兩人趕忙扶她起身,武翩跹不言不語,再次盤坐結印,運
功調息。
過沒多久,兩人見她面上的黑氣明顯淡去了些許,心裏皆暗暗歡喜。
小玄心神稍安,便去察看薄野烈的傷勢,想起那頭被巨猙咬傷的猼訑,忙又
取了外用的傷藥,下車去爲之敷填包紮。
他忙了一陣,回到車上,見紅葉嘴角含笑,之前的驚慌愁困已一掃而空,自
己也覺開心。
「娘娘似乎好些了。」紅葉在他耳邊輕聲道。
小玄點點頭,小聲道:「你傷口怎樣了,痛不痛?」
「不痛。」紅葉答,又道:「适才那顆珠子裏邊藏的是什麽,一定極其珍貴
吧?」
「我想不起來了。」小玄苦惱道,神色黯然。
紅葉早已聽說他身上中了某種令人失憶的邪術,秀目乜了乜,忽然伸出柔荑
輕輕握住他的手,柔聲道:「你放心,娘娘識得百家術數,一定能找到辦法的。」
小玄心頭一暧,道:「你累不累,要不要眯會兒?待師父再好些,我們就設
法出谷。」
紅葉半晌不語。
小玄心中奇怪,正要說話,忽聽女孩小小聲道:「那你這裏借我一下。」說
完螓首便歪了過來,靠在自己肩頭。
他心中一跳,裝作若無其事,隻僵坐着不敢動彈。
過沒多久,便聽女孩呼吸均勻,竟然真的睡着了。
小玄松了口氣,忽感靠在肩頭的螓首一滑,就要朝前溜去,趕忙一臂扶抱住
女孩肩膀。
紅葉疲倦之極,此時睡着即舒又暖,迷糊中嬌軀蹭了蹭,又往男兒懷裏鑽進
一點。
小玄一陣心猿意馬,眼睛不覺落到女孩那因衣襟破裂而露出的粉肩之上,但
見嫩滑細白,煞是可人,視線稍微前移,便又瞧見了女孩子那纖巧秀麗的鎖骨,
心中一陣亂跳,蓦地警省,慌忙收回目光。
然而藏于他體内的陰陽蜱卻不肯善罷甘休,除了不時在某處叮上一口,還暗
地裏大肆折騰,鬧得他欲焰如熾苦不堪言。
突然間,數聲咆哮傳來,聲音雖然不大,卻于靜谧的夜裏十分清晰。
紅葉驚醒過來,見男兒正蹙眉聆聽,訝道:「它們追來了?」
「不知是不是路過,此處極其隐蔽,照理不會發現我們……」小玄輕聲道。
然而叫聲越來越響,也越來越頻密。
小玄忽然想起一事,目光朝那頭受傷的猼訑望去。
紅葉順着他的視線瞧去,反應極快:「不會是它一路留下的血迹将它們引來
的吧?」
「隻怕是。」小玄苦笑,轉望向武翩跹,見她紋絲不動,面上的黑氣比之前
又淡了幾分。
這時叫聲越來越近,而且此起彼伏,漸漸交彙成一片,巨猙的數量顯然多得
驚人。
「它們下來了。」小玄沉聲道。
「怎麽辦?」紅葉驚慌起來,将劍抄在手裏。
「這要緊關頭,倘若師父再受驚擾,當真要走火入魔了……」小玄望着武翩
跹,心中千回百轉迴。
紅葉嬌軀輕顫,腦子裏盡是猙群迎面撲來的畫面,隻覺肩際的傷口一陣劇痛。
小玄悄歎了口氣,挪到武翩跹跟前,輕喚道:「師父。」
武翩跹徐徐睜眼。
兩人四目相交,小玄微微一笑。
武翩跹凝視着他,緩緩搖了下頭。
小玄轉身,提起神骨寶劍,對紅葉道:「照看好娘娘。」
「你……做什麽?」紅葉驚道。
小玄已翻身下車,朝溝外走去。
「别去,也許它們找不到這裏!」紅葉急喚道。
小玄回首,朝她微微一笑,腳步卻未停,突地一躍而起,消失于女孩的視線
中。
「回來!外邊沒有九葉甘華,你撐不住的!」紅葉大喊,淚水幾要奪目而出。
******** ******** ******** ******** ******** ********
小玄運提真氣,身子徐徐上升,手中的神骨劍亦漸漸變赤,染上了一抹血似
的暗紅。
一頭頭巨猙正沿着殘存坑中的根須攀爬下來,密密麻麻地遍布坑壁。
小玄一沖而上,手起劍落,将一頭巨猙劈去半邊肩膀,周圍的巨猙咆哮着朝
他撲去。
坑中猶如掀起了怒潮,一番激戰。
小玄将快便陷入了重圍,尋木遺留的坑本不算小,但過百頭巨猙堆擠其中,
便顯得有些狹窄了。
他于縱橫交錯的根須間左沖右突,隻覺前後左右到處都是巨猙,獠牙利爪從
四面八方襲來,漸感吃力,忙中瞥見仍有幾頭巨猙在朝坑底張望,遂飛身過去,
拚着身上挂彩刺倒其中的兩頭,這下終于徹底激怒了猙群,坑中所有的巨猙都朝
他撲去。
如此耗下去隻有死路一條,小玄突然發現一隻個頭明顯比同類要大上近半的
巨猙,倏一個「星火飛濺」疾縱過去,正落其背,手中寶劍朝下一刺,深深紮入
了巨猙的大屁股,巨猙吃痛,一陣劇烈地上抛下躍,欲将身上的敵人掀落,小玄
隻是緊緊抓牢其尾,不時照其臀部補上一劍。
巨猙怒極,狂奔亂竄,所到之處,其它巨猙紛紛走避,坑中登時亂成了一鍋
粥。
小玄觑見已近坑口,真氣疾提腳下一蹬,趁亂朝上掠去。
幾頭巨猙猛撲過去,在他身上抓出幾道傷口,卻已無法将之攔下。
小玄終于從坑中逃出,隻是身後跟着一群窮追不舍的巨猙,爲首一頭怒極欲
狂,正是被他連紮了幾下屁股的那隻。
他于黑暗與濃霧中起伏縱掠,身後的猙群也高高低低地疾奔,每一頭巨猙皆
有足夠的力量與敏捷,樹木、大石與溝壑全都無法阻滞它們半分。
小玄始終無法擺脫,卻還在擔心它們返回坑中,一路高聲呼嘯,生怕哪頭跟
丢,是以一人拖着數百頭巨猙在谷中飛奔,煞是壯觀。
忽聞一串怪笑,前方數條巨大的黑影卷來,小玄閃避不及,一頭撞入其中,
即時衣發俱揚,雙目不能視物,鼻口給如同實物的惡臭灌入,登時眼花頭暈幾要
窒息,他心知不好,手中寶劍朝前猛然刺出千百劍,正是誅天劍訣中劫部的殺招
「萬重劫」。
此招犀利非常,乃以變化見長的誅天劍訣中罕有的以暴以快制敵之招,若是
有誰在前,身上必定千瘡百孔。
然而并無多大動靜,小玄拚力睜眼,在模糊的淚水中看見了敵人,原來遠在
七、八丈外,正是那個在空中大放瘴蟒的雙角老婦。
經此一阻,猙群便已蜂擁追至,小玄再次陷入重圍,又是一番激戰。
「那個小賤人呢,藏哪裏去了?」雙角老婦嘲似笑道:「你一路大呼小叫,
爲的便是想要引開追擊吧。」
小玄奮力迎敵,此處恰是空地,無險可依,無巧可取,招架得異樣艱苦。
雙角老婦忽然輕咦一聲,心中詫訝:「這小子結結實實地挨了我的毒瘴,怎
麽還能支撐如此之久?」
殊不知因機緣巧合,小玄吞服過一顆骊珠,乃化外仙龍所遺,受千萬年癸水
精華滋養而成,能辟污垢萬毒,是以挨了她的毒瘴隻暈不損。
小玄并不知曉自己的幸運,正疲于跟猙群的應戰,身上接連挂彩險象環生。
幾百頭巨猙層層将之困住,圍得水洩不通。
「要是把大寶帶來就好了,如能召喚出一支精怪大軍,說不定還能支撐一陣!」
小玄心中懊喪,饒他向來樂觀不屈,此際也不禁漸漸絕望。
「師父她們不知怎麽樣了……」他隻覺疲憊之極,反應稍鈍,背後猛地遭到
一記雷霆萬鈞地撞擊,整個人朝前撲去,神骨寶劍脫手飛去。
這一撞痛徹心腑,他仰起脖子,方才嗆出半口血,後腦勺就被一隻巨足狠狠
踏住,即時臉面朝下陷入土中,另外的半口血登給迫得咽了回去。
眼前一片黑暗,剩下的感覺已經不多,除了痛疼,便是窒息。
(第九回)移花接木
小玄無法呼吸,隻覺胸口似要炸開。
踏住他的,正是那頭屁股挨了數劍的巨猙,它不噬不咬,隻是咆哮着、碾壓
着,欲将腳下的獵物活活折磨至死。
以這樣的姿勢死去,實在是太屈辱了!小玄心猶不甘,兩手在地上亂抓亂摸,
隻是不見神骨的蹤影,周身氣力漸漸逝去……
他的手垂了下去……
他已經放棄了。
就在此際,他的耳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此劍内蘊玄妙,望你用心領會,
莫要辜負了它的神威。」
「師父叮囑我莫負此劍,可是我卻把它弄丢了……」小玄心頭一凜,拚命掙
紮起來。
巨猙隻是猙獰地踐踏着他蹂躏着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塵土中有把劍正在悄然
浮起,劍柄長腳似地跑到了獵物的手裏……
蓦地赤光閃掠,巨猙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嚎叫,四肢齊斷轟然倒地。
小玄提着聚寶劍自塵土中冉冉升起,猙群與那雙角老婦驚奇地瞧見,在他的
背後赫然隐隐立着一尊高達十來丈的魔神,于黑暗中灼灼生輝,形貌古怪威武極
絕。
猙群似給懾住,一時畏縮不前。
小玄隻覺周身真氣已同手中的劍融爲一體,而軀體的飛升并非自身真氣所緻,
而是來自神骨寶劍的牽引。
那似乎是傳說中太古魔神泰逢的形貌,雙角老婦驚疑交加,口中發出一串急
嘯,猙群終于動了,從四面八方撲向小玄。
小玄懸空而立,揮動手中的神骨,身後的魔神漸漸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劍上
異相紛呈,竟交替現出彩虹、霞霓、風雨、冰雪及雷電諸象,然後一頭又一頭巨
猙便摔跌出去,或身首異處,或支離破碎。
雙角老婦布袋一展,幾條粗巨的瘴蟒朝他卷去,然而結果一樣,幾條瘴蟒俱
給攔腰斬斷,然後再給蕩做片片殘霧。
小玄隻覺真氣愈用愈盛,與手中的神骨寶劍循環運轉,隻感通體舒泰酣暢淋
漓。
屍體已經堆疊得老高,猙群依舊不知死活地蜂擁而上,然而小玄居高臨下地
睥睨猙群,心中已無半點怯意。
雙角老婦卻是心膽俱寒,暗地裏已萌去意。
就在此際,小玄倏地胸腔奇痛,似給什麽東西咬住了心尖,一口氣喘不上來,
諸脈頓閉眼前驟黑,人已從空中跌落,摔入猙群當中。
原來藏匿在他體内的陰陽蜱亂鑽亂竄,竟然在這要命的關頭咬住了他的心髒。
猙群潮般掩上,雙角老婦心中大喜,蓦見芒彩大盛,一道麗虹跨空飛來,手
持聚寶劍的武翩跹現出在林中,将一頭頭靠近小玄的巨猙斬翻、刺倒、挑飛。
雙角老婦大吃一驚,見她目湛如水神采奕奕,身上全無受傷的迹象,不由戰
意盡潰,調頭便走,直到遠處,方才發出嘯聲,卻是害怕折損兵将,召喚猙群回
歸。
原來武翩跹服下的那滴丹液,正是李夢棠贈與小玄的「千珍守元露」,乃玄
教中的頂級秘藥,雖然耗材奇多煉制極難,但功效亦異樣神妙,竟在短短的時間
裏将她受損的諸路氣脈修複如初,真靈得以重歸丹田,身上的那點外傷便不足爲
道。
猙群訓練有素,聽見嘯聲,便紛紛調頭離開,轉眼走得幹幹淨淨,然而傷亡
已衆,一夜激戰,已損失了過百頭巨猙。
武翩跹也不追趕,一手捉扣住小玄腕關,細察他體内狀況,很快便找到症結
所在,心中大驚,急将一股真氣注入,護住他心髒。
小玄終于回過氣來,卻仍昏迷不醒,全然不知自個已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武翩跹細思之下,已隐隐尋着症結源頭,心中驚疑不定:「敢情是那隻毒蠍
子種下的陰陽鎖發作了,竟然如此歹毒!倘若再遲片刻,給那東西咬穿心髒,小
玄便要丢了性命……」
她越想越驚,原以爲陰陽鎖如傳聞般隻是淫邪小技,未想竟是噬心啖魂的奪
命秘術,不禁冷汗涔涔。
空中傳來數聲獸鳴,卻是紅葉駕車趕到。
武翩跹撿起掉在地上的神骨劍,扶起小玄飛入雲水車中。
「小玄傷哪了?」紅葉顫聲問,見男兒渾身是血,不知傷在何處。
「走,回玉京!」武翩跹隻道,五指半刻不敢離開小玄的腕關。
「薄野将軍呢,是否先送他回艦上去?」紅葉問。
「薄野随我們一道回去,回頭我會傳訊給狄帥。」武翩跹道。
紅葉心知片刻耽擱不得,趕忙驅車朝谷外飛去。
這時天已微亮,蓦聞一聲大唳,兩人擡頭望去,見更高處有個巨禽影子朝遠
處飛去,正是之前那隻鲲鵬。
「敵人要逃了!」紅葉道。
「會找到他們的。」武翩跹平靜道。
碧波萬頃上,雲水車風馳電掣般疾奔。
「再快點!」武翩跹輕喝。
紅葉心中一狠,鞭子重重地抽到了五頭猼訑身上,五頭猼訑竭力狂奔,車子
跑得更快了。
武翩跹低頭朝懷中的小玄望去,見他牙關緊咬,身子陣陣痙攣,不禁憂急欲
焚。
紅葉不時回頭,臉色越來越白,鞭子抽得越來越兇。
「這樣不行。」武翩跹扶小玄站了起來,對紅葉道:「這個速度,小玄撐不
到玉京,我用過天虹帶他先回去,你照看薄野随後跟來!」
紅葉急忙點頭。
武翩跹一臂挾抱緊小玄,一掌抵在他心口,朱唇輕啓低低頌念,旋見腰際的
七彩羅帶灼灼亮起,絢爛的芒彩漸漸綻放,很快便将兩人裹罩其内,蓦地一道麗
虹從雲水車上縱起,跨空朝遠方掠去。
******** ******** ******** ******** ******** ********
烈日當空,無風無雨,忽然間一道彩虹跨空而至,悄悄落在迷樓的某個僻靜
之處,未待有人瞧清便已逝去,一隊鳳翔衛迅速包抄過去,并未發現有何異處。
武翩跹扶抱着小玄出現在一條密道之中,隻見她香汗淋漓嬌喘籲籲,似乎累
得随時會垮掉。
每祭一次過天虹所需的靈力無需太多,但在這數個時辰中,她已連祭了數百
次過天虹,而且一路上還要用源源不斷的真氣護住小玄的五腑六髒,消耗之巨,
可想而知。
但這樣的付出還是大有收獲的:她爲危在旦夕的小玄争取到了近半天的救命
時間。
穿過長長的通道,武翩跹扶抱着小玄來到一個極巨的空間,踏上一條懸空虹
道,直行至末端,方才将小玄輕輕放下,然後趴下身子探手一提,猛見一隻鳥籠
狀的物事從底下飛了上來,「哐當」的一聲大響,重重砸落在虹道之上。
趴伏籠中的一個幾近赤裸的女子緩緩擡頭,正是七絕界四大司祭之首勾魂邪
姬——碧憐憐。
「即刻将陰陽鎖的解法交出來!」武翩跹沉喝道。
碧憐憐微微一怔,旋即瞧見了躺在地上的崔小玄,妖媚入骨的笑容如花綻放:
「我說今天怎麽這樣急呢。」
「沒聽明白我的話?」武翩跹道。
「你不是一直都不着急的嘛。」碧憐憐卻慢悠悠道。
「别惹我,我今天沒耐心。」武翩跹眸中寒霜凜冽。
碧憐憐早就瞧出來了,她很急,非常的着急,輕笑道:「你想我救他?」
「我要陰陽鎖的解法!」武翩跹道。
碧憐憐咯咯一陣嬌笑,笑得花枝亂颠。
一團風暴在武翩跹眼中急速聚集。
「隻可惜……」碧憐憐終于道,「陰陽鎖沒有解法,從來沒有。」
武翩跹朝前走去,口中默頌了個簡短的禁咒,鳥籠一端的栅欄突然扭曲,讓
出個能讓人通過的開口,武翩跹進入其中,猛一把揪住碧憐憐的雲發,粗暴地拽
起她的頭,聚寶劍铿锵離鞘,鋒銳的劍刃架在她那吹彈得破的雪頸上。
碧憐憐面無懼色。
昏迷不醒的小玄竟似有感,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想我立刻殺了你?」武翩跹寒聲道。
「奴家的命,早就在你的手上,随時都可以拿去。」碧憐憐不疾不徐道,媚
目瞟了眼地上的男兒,道:「隻不過,奴家路上肯定不會寂寞的。」
武翩跹面色發白,握劍的手微微細抖。
劍鋒随之抖動,已割入雪頸一線,一絲鮮血流了出來,碧憐憐心中卻越來越
笃定,笑容亦越發從容安逸,這是個送上門來的、可以讓她逃得生天的機會,絕
不能任之輕易溜走。
「不如……」碧憐憐嬌聲道,「放下你的劍,聽我說。」
武翩跹目中怒火熾燃,但最終還是緩緩地垂下了劍。
碧憐憐知自己拿住她了,複仇的快意在心中躍動,輕笑道:「不如你求我吧,
倘若你此刻跪下來磕幾個頭,好生求求奴家,奴家或許會去救他一命。」
劍鋒重新抵在了她的脖子上,這次壓得更緊。
「不願意麽?」碧憐憐笑得愈歡,眼角掠向小玄,「你瞧瞧他,他就快撐不
住了,再遲片刻,說不定那隻蟲子便要将他的五髒六腑吃光了!又或者入腦穿心,
待到那時,便是太乙大羅在此也救他不得啦。」
「原你在他身上種下的是如此歹毒之物!」武翩跹咬牙切齒道。
碧憐憐惬意無比地欣賞着她的表情。
「他若死了,你也決計多活不過一刻!」武翩跹厲聲喝道。
碧憐憐見她動怒,心裏越發痛快得意,盯着她的眼睛輕輕道:「這個人,對
你很重要麽?」
武翩跹身子一震。
「你連日來一直折磨奴家,不讓奴家消消氣又怎麽成?還是快快跪下來求我
吧。」碧憐憐繼續折磨着她,笑得異樣恣肆猖狂。
武翩跹渾身發抖。
「好啦好啦,耍夠了。」碧憐憐收住了笑,悠然道,「奴家就不折騰你了,
你隻要放了奴家,讓奴家把他帶走,三日後,奴家便讓他活蹦亂跳地回到這裏來。」
武翩跹酥胸起伏,閉起了眼。
「天地之中,陰陽蠱一但發作,便唯有蠱主之精方能緩解,除此以外,俱是
死路一條,你若還想要他活在這世上,就讓他跟我走。」碧憐憐繼續敲打她,她
知道她崩潰在即。
武翩跹忽然安靜下來。
「想好了麽?」碧憐憐輕蔑道。
武翩跹定睛瞧她。
碧憐憐有恃無恐地迎住她的目光。
武翩跹仍在看她,一言不發。
碧憐憐忽然覺得哪裏不大對勁,她察言觀色,猛然發現對方眼裏的驚慌竟然
沒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冷冷的、意義難明的笑意。
武翩跹提起裙角在她身邊蹲了下來,雍容優雅地卷起一邊袖子。
碧憐憐心底一陣發毛。
武翩跹伸出手,兩根晶瑩如玉的冰涼手指搭住了她的腰眼。
「你……你做什麽!」碧憐憐驚慌起來,話沒說完,驟感兩道犀利的真氣從
腰際侵入體内,長眼般循着經脈直襲骊關,刹那間筋麻骨軟。
武翩跹另一隻手探入懷中,摸出一隻小小的細頸瓷瓶,放到嘴邊用牙咬下瓶
塞,将裏邊的丹丸傾倒一空。
碧憐憐臉色大變,她之前吃過一次大虧,這時已完全明白跟前的賤人想幹什
麽。
武翩跹把瓶子往她腿心一送,将細長的瓶頸粗魯地塞入花竅之中,搭在腰眼
上的兩指繼續吐勁,将真氣源源不斷地送進去。
碧憐憐目瞪口呆,萬料不到這賤人這般瘋狂,竟然想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辦法,
隻覺兩道刁鑽無比的真氣在體内交錯攪動,絞得骊關酸麻欲潰,她拚命憋着,幾
将銀牙咬碎。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武翩跹施展的正是玄教陰陽采補術中的頂級秘術,威
力絕大,況且碧憐憐此時身上沒有點滴真氣靈力,如何抵擋得住。
碧憐憐悶哼一聲,蓦地骊關酥透,花房内漿汁迸湧,陰精瀝瀝而下。
小玄呻吟一聲,手指動了動,卻是陰陽蜱嗅着了蠱主的陰精,越發躁動不安,
在他體内大肆騰鬧。
武翩跹生怕份量不足,依舊不由分說地連催真氣。
碧憐憐丢得花容失色,隻覺花宮深處的元陰與骊珠皆盡浮動,幾要脫竅而出。
武翩跹那兩根惡魔般的手指終于離開了她,同時拔出了塞在花竅的那隻細頸
瓷瓶。
碧憐憐癱軟如泥,身子酥做一團。
武翩跹晃了晃手中的瓷瓶,滿意的發現已經滿了。
碧憐憐面赤如血,她乃七絕界四大司祭之首,修爲高絕位尊望重,何嘗受過
這等羞辱,竟給擠牛乳般迫出陰精,蓦地失去了平日的冷靜,破口大罵:「瘋子!
魔鬼!下作的娼貨!你今日殺了我便罷!否則定要你後悔一世!」
「殺你幹嘛,給我好好養着,下次他再發作,還得靠你慷慨相贈。」武甂跹
笑吟吟道,指尖吐氣,封住了她身上的幾條氣脈,掏出條帕子嫌棄地拭了拭手,
拎着瓶子起身走了。
碧憐憐悲憤欲絕,此時氣脈被封出不了聲,更是氣得肺都快炸了,險些閉過
氣去。
武翩跹快步走到小玄旁邊,蹲跪下去察看他情形如何,不一會耳根便紅了起
來,尋思道:如何将瓶中之物送入此子體内?
她心中發愁,陡見小玄又抽搐了下,狀極痛苦,遂将朱唇一咬,動手去解男
兒的腰帶,方才扒下了他的褲頭,孰料一根巨物驟然躍起,「啪」地一下打在她
手背。
原來陰陽蜱暗中作怪,早已令得男兒勃翹如柱。
武翩跹唬了一跳,不敢細瞧,捏住瓷瓶将内裏的花漿兜頭澆落,誰知靈龜一
觸即顫,打了個激靈,花漿便淋到了邊上去,她皺了皺眉,再次傾倒花漿,怎奈
靈龜受到刺激,一下下顫晃不休,倒了半瓶也沒多少花漿澆中馬眼。
「若再亂動,東西就沒有了!」武翩跹心中大嗔,猶豫了好一會,終于伸出
三根蔥指将男兒的巨根輕輕扶住,再一次把花漿傾下,這回對得極準,花漿雖然
澆中了馬眼,但似乎并沒灌進去多少,大多都朝旁流開,順莖淌下。
她眉頭大皺,見瓶中剩餘無多,不敢全部倒光,遂将瓷瓶放下,顧不得污穢,
用指尖去将淌下的漿液撈回龜頭,抹入馬眼。
忙亂間忽然想到:「如此并非真正男女交媾,這些東西怕是到不了他體内…
…」
她正在發呆,突感指間的巨物強而有力地勃跳了幾下,茫然轉頭,便瞧見了
張口結舌的小玄。
兩人四目相對,怔了須臾,小玄目光緩緩下移,落在那三根拈扶着肉棒的尖
尖蔥指上。
(第十回)孺子難教
「我……我……爲師在爲你驅除身上的邪術!」武翩跹趕忙撒手,臉上已是
紅霞染遍豔若桃李。
小玄恍若未聞,目光渾濁地盯着她。
「你身上中了邪蠱,此刻已經發作,爲師正在設法爲你驅除。」武翩跹見他
神不守舍,又強調了一遍。
小玄突地坐起,張臂朝她抱去。
武翩跹吃了一驚,擡手推拒,隻覺男兒力如蠻牛,肌膚鼻息俱若熾碳,低喝
道:「你認得我麽!」
「師父……」小玄悶哼一聲,身子卻不聽使喚,隻是癡纏不休。
武翩跹見他這昏颠模樣,心知先前的工夫皆是白費,不覺一陣沮喪,忽爾面
色一沉,厲喝道:「給我坐好!」
小玄乍然一驚,神志稍清,不敢再動。
武翩跹厲聲道:「你此刻已是命懸一線,若再胡鬧,人就沒了!」
小玄這一安靜,立感體内到處隐隐生痛,心中暗自驚惶。
武翩跹心知拖延下去,隻怕情形還要更糟,她凝眉苦思,腦海中突地靈光一
閃:「玄教有許多采補法門,有些簡易之至,何不揀一個傳與他,隻要能助他渡
過眼前這關,臨急抱佛腳又有何妨!」
她當日拜入太乙玄門,天資驚人,諸藝冠絕門中,重元子又愛其根骨佳妙,
是以傾囊相授,門中秘典,予取予求,當中自有黃白采補、陰陽雙修之術。而她
心潛大志,對諸般法門如饑似渴,無論高低正偏,皆有涉獵,未想今日果真用着。
「小玄,爲師現在傳你一法,可助你驅除身上的邪術,你可用心聽好了!」
武翩跹道。
小玄昏昏沉沉地應了一聲,勉強坐直身子,隻是腿間高高地豎着根大肉棒,
模樣煞是怪異。
武翩跹念了個僅有數句的行氣法訣,正是玄教中采補術的入門小技,問:
「記住了麽?」
小玄茫然搖頭,此時身如百蟲爬撓,哪有心思聽得進去。
武翩跹歎了口氣,道:「此訣簡單之至,我再教你一遍,你再莫走神。」當
即放慢速度,再将口訣念了一遍,念畢再問,這回終見小玄點了點頭,于是又跟
他細細講解口訣中的關鍵之處。
小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懂了,隻是渾渾噩噩地點頭。
武翩跹拿起放在地上的細頸瓷瓶,道:「這瓶子裏邊裝的是救你性命之物,
你隻需依着我教你的法訣運氣行功,便能汲入體内。」
小玄照舊點頭。
瓶中已剩餘無幾,武翩跹心知成敗在此一舉,生怕再有閃失,顧不得羞澀,
這回五指齊出,牢牢地捉握住男兒的肉棒,又恐花漿走漏,另一手捏着瓷瓶,直
接将瓶口抵住龜頭,緩緩傾斜,道:「快行功!」
小玄默念法訣,運氣行功,隻覺一股細細氣息自丹田生出,經氣脈直達玉莖,
這時花漿傾至,那股氣息即往回走,立将花漿汲入馬眼,沿精管而上,誰知行到
途中便止步不前。
「好了嗎?」武翩跹擡眼望去,卻見男兒神情古怪,目光依舊渾濁。
原來小玄迷糊間聽漏了最後一句口訣,功法自然無法完成。
武翩跹見情形不對,拎起瓷瓶,晃了晃,發現瓶中仍有東西,不禁發嗔:
「怎麽沒有吸光?」隻好重将瓶口抵住龜頭,命小玄再試一次。
小玄再次運氣行功,怎奈少了句口訣,又豈能成功。
「到底怎麽了?」武翩跹急道。
小玄見她眉目籠俏嘴角含嗔,隻覺動人極絕,心中一悸,周身欲念蓦如碳堆
内的暗火給翻了開來,猛地将她一把抱住,亂挨亂蹭。
原來是他體内的陰陽蜱因蠱主陰精近在咫尺而不得,再次大鬧起來。
武翩跹又急又惱,隻是此時兩手皆忙,哪裏阻拒得了,厲聲喝道:「胡鬧什
麽,快行功!」
「我不行了……」小玄悶哼,糾纏間嘴唇竟然貼到了師父耳後。
武翩跹隻覺熱氣襲來,心中一陣慌亂,道:「胡說什麽,你一定行的!」
小玄置若罔聞,鼻間嗅着絲絲香甜,舌尖一吐,便舐到了師父細嫩的耳廓上。
武翩跹嬌軀一顫,急忙把臉朝旁躲開。
誰知男兒又睨見了她那纖俏的雪頸,順着發沿吻了下去。
武翩跹叫苦不叠,左擋右拒疲于招架,險些把手裏的瓶子滑了,蓦地發嗔:
「你到底聽不聽話!」
小玄迷迷糊糊點頭。
「那就再試一次!」武翩跹道。
小玄卻不肯了,舔吮着師父的雪頸,手也開始亂摸亂碰,他現在隻想要她,
隻想要女人。
武翩跹掙拒不脫,又見成功在即,隻好哄道:「再試一次,乖。」
「我學不會……」小玄搖頭。
「你一定會的,這法訣很簡單。」武翩跹耐着性子,隻道他是在找借口。
「我身上好難受……」小玄依然搖頭。
「你聽師父的話,很快就不難受了。」武翩跹柔聲道。
「瓶子太硬……」小玄道,這次倒真是在找措口。
……武翩跹無語,好一會方道:「那就不要瓶子,師父用……用手好麽?」
「好!」小玄即應。
武翩跹愕然。
瓷瓶内的花漿倒在了掌心,白裏透紅的纖掌彎若花斛,兜着酥白的陰精,瑰
豔又妖異。
這隻曾經奪去無數生命的手,此刻竟是如此的纖弱,仿佛禁不得一絲風,受
不得一點浪,苒弱嬌嫩如花瓣。
武翩跹的另一隻手圈住男兒的肉杵,将肉杵徐徐攀下,把龜頭壓入掌心裏的
那一小灘花漿。
小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舒服得呻吟一聲。
「快行功!」武翩跹暈着臉喚,隻盼快快把事情辦完,結束這糟糕透頂的過
程。
小玄運氣行功,可是掌心裏的那灘漿液丁點未少。
「快啊。」武翩跹雪額冒汗,幾乎是在央求了。
「還是不行……」小玄一張俊臉憋得通紅,接又開始走神了,他聞到一股子
奇異的暖香,似從女人酥峰間綿延出來,勾惹得的他探頭望去,瞧見了一痕從衣
襟間閃露出來的芍藥紫,豔麗奪目。
「你集中精神!」武翩跹急道,發現了男兒放肆的目光,就在這時一隻手赫
從她的腋下穿出,環繞到前邊隔衣攀上了腴沃高聳的玉峰,重重一握。
武翩跹失聲顫呼,嬌軀一陣酸軟。
可是男兒卻是越發來勁,五指時收時放,将手上的飽滿捏揉成千形萬狀。
「我要生氣啦!」她大發嬌嗔,靥上卻是麗色倍增。
小玄有如中魇,指掌繼續搓揉,捏握,刮蹭,百般恣肆貪婪無休。
「放手!」武翩跹厲叱,她曾遭遇多少兇險,卻從末有過如此之狼狽。
小玄心頭一震,終于放開了她。
「行功!」武翩跹怒容滿面,聲音斬釘截鐵。
小玄這回乖了,急忙閉目,呼吸提氣,武翩跹掌心的那灘花漿迅速變少,轉
眼無蹤。
并非他想起了口訣,而是情急之下,給逼出了绮姬當日傳與他的九鼎還丹訣。
武翩跹舒了口氣,欣喜地瞧見,男兒眼中混濁正在迅速消退,原有的清明正
在回歸。
成功了!她正要放開手,卻給一隻大手捉住了手腕。
陰陽蜱得了蠱主的陰精,終于安分了,但是高漲的情欲卻還将小玄留在峰頂。
「不是……不是好了嘛!」武翩跹道,心底竟然有些發慌。
「師父……」小玄低喚。
武翩跹瞪着他,頰飛紅雲,這算什麽?難道就不能自己弄出來嗎……
男兒眼中盡是央求之色。
武翩跹心中一軟,松開的手又慢慢地握緊了,都到了這個階段,終不成……
就這樣棄之不顧吧?
貝齒咬着丹唇,柔荑開始款款攏絡徐徐揉撫。
小玄快活之極,低頭盯着下邊,赤着兩眼看師父用手幫自己捋套。
師父的手是如此誘人,柔嫩,纖巧,晶瑩如透,秀美絕倫。
武翩跹繃緊着臉,正襟危坐……除了手。
「緊點……捉緊點……師父……兩隻手……兩隻手好嗎……」小玄鼻息如火
地央道。
好過分!竟然得寸進尺!武翩跹目視别處,無可奈何地又加上了一隻手,悻
悻地收緊了蔥指。
然而還沒完,男兒擡眼盯着近在咫尺的碩峰,突然探手搭住了美人師父的抹
胸,用力一扒。
武翩跹措手不及,竟給他一扯而下,兩隻如酥似雪的尖翹腴乳猛然躍出,蕩
起一道迷人的白浪。
「怎麽這樣鬧人啊!」武翩跹大嗔,雙頰火燙一片,仿似真要燃燒起來。
怎奈小玄早給欲焰燒昏了腦子,哪裏顧得了師父着惱,腦袋突往下滑,一口
叼住了峰尖那顆紅嫣嫣的嬌蒂。
武翩跹低呼一聲,香肩齊縮,嬌軀霎時軟了半邊。
唇齒間的酥乳嫩到了極點,男兒重重地吸吮起來,不時還抹上火辣辣的一舌。
武翩跹身子瞬又緊繃,乳上傳來陣陣難挨的酥麻,兩顆胭脂凝就的奶頭尖尖
勃起,腹底蓦爾一熱,腿心裏已悄悄濕了。
小玄興動欲狂,沒完沒了地吻、咬、撫、揉她每一寸雪嫩肌膚,力道越來越
重。
武翩跹急急渴喘,幾要接不上氣來。
小玄隻覺肉棒美極,射意隐隐襲來,神魂颠倒間兩手猛地捧握住師父的柔荑,
緊緊地裹住自己的巨棒,發狠地繼續抽聳。
武翩跹羞不可遏,偏又無法把手掙開,隻得把臉别往它處,任由男兒恣肆颠
狂。
汗水、殘存的花漿及馬眼流出的黏液在細嫩的掌心中反複攪拌,漸漸被打成
了膠白的稠漿,包裹着、侵蝕着來回穿梭的鐵莖,溫度在急劇攀升。
武翩跹猛覺掌中的鐵棒暴漲起來,熾炙似火,煨得掌心燒着一般,她猝不及
防,唬得幾要撒開手去,但是裹在外面的那雙手卻不由分說地将她握得更緊更牢。
一雙令多少神魔心驚膽寒的手,此刻竟成了男兒的銷魂窩快活窟。
小玄猛烈沖刺,原形皆現的玄陽盤龍杵通根火燙,在掌心的稠漿中來回抽添,
真個粘潤滑膩爽利入骨。
忽然間,有根指尖悄悄地捺住了龜頸下那根繃成直線的細帶,一輪輕撥重抹。
小玄渾身劇震,蓦感美極,寶杵沒頭沒腦地一通狂突狠抽,就筋麻骨軟地在
美人師父的掌心窩中怒射而出。
他那陽精乃至極之物,武翩跹嘤咛顫哼,刹那間已給麻了一手,噴薄而出的
漿汁實太多,裹也裹不住,自掌沿指縫四下迸出。
巨龍穿梭如虹,最後幾下,似要脫手飛去,武翩跹險些捉握不住,急将十指
箍牢,掌心亦死死裹握,竭力将肉棒上每厘每寸的快美全都壓榨出來。
她眼饧耳熱地凝視着醉酒般的男兒,心底竟然隐隐期盼能讓他再快活些。
冤家,前世欠你的。
(本集終)
篇後:
何謂仙?
《釋名釋長幼》:老而不死曰仙。
《神仙傳。彭祖傳》:仙人者,或竦身入雲,無翅而飛;或駕龍乘雲,上造
天階;或化爲鳥獸,遊浮青雲;或潛行江海,翺翔名山;或食元氣,或茹芝草;
或出入人間而人不識;或隐其身而莫之見。
《把樸子。論仙》:上士舉升虛,謂之天仙;中士遊于名山,謂之地仙;下
士先死後蛻,謂之屍解仙。
《天隐子。神解》:能通變之曰神仙。道教經書中,一般都把仙人分為九品,
如《墉城集仙錄》說:第一上仙,第二次仙,第三太上真人,第四飛天真人,第
五靈仙,第六真人,第七靈人,第八飛仙,第九仙人。凡此品次,不可差越。
《雲笈七籤》卷三《道教三洞宗元》:第一上仙;二高仙;三大仙;四玄仙;
五天仙;六真仙;七神仙;八靈仙;九至仙。
《道藏輯要》張集《三壇圓滿天仙大戒略》:天尊曰:道無二上,仙有九品;
一曰混元無始金仙;一曰靈元造化真仙;人世修證則有天仙,地仙,水仙,神仙,
人仙,鬼仙。
綜合以上,及參考封神演義、四遊記、上古神話演義等古典著作,本系列将
仙人等級設定爲九境,即:真人,靈仙,真仙,飛仙,太仙,至仙,玄仙,太乙,
大羅等九境。然後還有脫超九境的、故事中暫未出現的最終境——混元。
散仙、地仙、天仙則爲分類,包含以上九境,各有高低強弱。
至于神、魔、妖、鬼、精怪另有系統,容後再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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