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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08-10-8 來自 台灣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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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冉鳳琛權勢如天,早在數月前,朝廷衆臣就已備好賀禮,在王府設宴的這天,
恭賀攝政王大壽。
東陵王府此刻歌舞升平,祝賀的官員坐于兩旁,欣賞跳舞的舞姬,喝酒談天。
「皇上駕到!」
聽到皇帝到來,他們急忙起身,恭敬行禮。
「皇上萬歲萬萬歲。」
「平身。」南飛瑀朗聲道,他身着金黃龍袍,頭戴金冠,樣貌爾雅俊秀,氣
質華貴,看似親和,可隐隐流露的君王氣勢卻十分迫人。
他轉身朝身後的軟轎伸出手,一旁的宮女立即撩開薄紗,雪白的纖手探出,
落至南飛瑀手中,随即一抹雪白身影踏出軟轎。
在場衆人立即屏息。
南魏紫穿着聖女袍服,寬大的衣袖以金絲纏繞,在月白衣衫滾着精細繡紋,
金色流蘇垂落着細小金鈴,随着她的動作發出清澈鈴音,雲瀑般的烏絲幾乎曳地,
鑲着晶玉的金鏈垂落于雪額,金色面紗覆住小臉,琉瑀玉般的紫眸輕揚,獨獨一
雙瞳眸,就已風華絕代。
「臣等叩見聖女。」衆臣崇敬地彎身,看着南魏紫的目光隻有尊崇,不敢有
一絲亵渎。
南魏紫小手輕揚。
「平身吧!」南飛瑀代她開口,擡頭看向坐在主位的冉鳳琛,身爲天子卻恭
身行禮,「皇叔,朕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皇上隆重了。」冉鳳琛開口,神态慵懶狂妄,仿佛他才是君王。
「皇叔有如朕之父,這是應該的。」南飛瑀微笑,不因冉鳳琛無禮的态度而
惱怒。
「聖女竟也來到東陵王府,本王真是受寵若驚。」噙着淺笑,冉鳳琛将目光
落于南魏紫身上。
南魏紫垂眸,面紗後的唇輕啓。「恭賀攝政王大壽。」平淡聲音有如滾落的
珍珠,圓潤而動聽。
冉鳳琛聽出她語調裏的冷意,薄唇愉悅地勾起,他起身,讓出主位,「皇上
請上座。」
他的動作讓南飛瑀一愣,以皇叔狂妄自我的個性可不是會做出讓座這種事的
人,就算他是皇帝也一樣。
不過他也不多問,上前坐于主位。
冉鳳琛擡手讓人在旁備好案幾和椅子,「聖女請。」他擡手。
「多謝攝政王。」南魏紫走過他身側,經過時,他的手輕輕碰觸她的發。
「魏紫,我期待你的舞。」
她抿唇,藏在袖裏的手緊握,當她落坐時,冉鳳琛也坐到她身旁備好的椅子,
兩人靠得極近,旁邊又有仆人站立,剛好遮住下方的視線,他幹脆堂而皇之地握
住小手。
他的大膽讓她驚愕,急忙看向四周,見仆人剛好擋住周圍視線,這才放下心,
可這樣仍是太危險,南魏紫立即掙紮地想抽出手,他卻握得緊,她冷冷瞪視他。
「放手。」
冉鳳琛懶懶挑眉。「别擔心,他們不會看見的。」至于王府裏的人,就算看
見也不敢多說什麽。
「不過你再亂動,我就不敢保證了。」他笑着警告。
南魏紫咬牙,随即轉頭,不再看他,手任他握着。
「這才乖。」他笑,示意壽宴繼續,站着的衆臣落坐,絲竹聲起,舞姬再度
翩翩起舞。
冉鳳琛執起酒杯,啜飲酒液,他對下面的舞姬毫無興趣,黑眸隻看着南魏紫,
覆着粗繭的指腹在綿軟的手心來回畫着圈。
南魏紫無視手心的搔癢,可他旁若無人的眼神卻讓她無法忍受,「王爺,您
的舞姬正在跳舞博您歡喜,您不欣賞一下她們的美麗嗎?」
「她們沒你美,而且本王對你的舞比較有興趣。」結實有力的手掌與她十指
交握,他收緊手,語氣輕佻。「魏紫準備好博本王歡心了嗎?」
南魏紫抿唇,吐出的話有如冰珠。「若衛國與蠻夷聯合,對金陵絕無好處,
攝政王一點都不在意嗎?」明知北方不安甯,他卻仍若無其事,甚至拿這重大的
事來玩弄她取悅自己?
「有聖女在,本王何需在意?」對于金陵安危,百姓生活是否安好,她比任
何人都關心,「魏紫,你跟南王真像。」
即使痛恨,她終究繼承南王的血緣,對皇朝忠心。
聽到他提起父王,紫眸立即覆上一層薄冰,她冷冷注視他。「錯了,我跟父
王不一樣。」父王對皇族愚忠,她可不。
「我在意的是瑀兒,我要他的皇位坐得安穩,我要他成爲真正的皇帝,任何
一絲會威脅到他帝位的事物,我都會一一斬除。」她跟父王不同,父王爲的是冉
氏的江山,而她要的是讓金陵成爲南家的。
冉鳳琛定定與她相視,看着她眼裏的冷意,看到她隐忍的恨,他笑着低語。
「包括本王嗎?」
南魏紫還未回話,樂聲卻停止,舞姬往兩旁站立,一名女子從暗處走出,她
一出現,衆臣驚豔。
女子穿着豔紅舞衣,露出一截纖細的小蠻腰,下身的寬褲以紗裙覆住,赤色
裏的雙踝系着鈴铛,妩媚的嬌顔在燈火下更是絕豔動人。
鼓聲響,女子揚手抛出紅袖,足尖輕踏,足上的鈴聲與鼓聲響應,舉手投足
盡展妖娆舞姿,旁邊的舞姬随之起舞,舞袖飛揚,讓人目不轉睛。
這女子就是冉鳳琛口中的花魁?
南魏紫想着,被握住的手突然感到一抹濕熱,她迅速轉頭。「冉鳳琛!」他
竟如此大膽。
冉鳳琛輕啃她的手,不同于她的緊張,他仍是自若,意有所指地道:「魏紫,
你要的,我都會給你。」
灼熱的眼神讓她心口微震,南魏紫皺眉,幾乎是狼狽地避開他的眼。
這時,一抹銀芒突然射向她。
南魏紫一怔,就在銀芒接近時,酒杯突然飛出,擊飛利器。
一身紅豔的女子立即抛出紅袖,薄翼的雲袖如劍刃,劃出利芒,旁邊的舞姬
和彈奏的樂者也跟着發動攻擊,一同攻向他們。
突來的變化讓衆人驚愕。
「刺客!」随即有人大喊。「快保護皇上!保護聖女!」
「瑀兒!」南魏紫驚慌地看向南飛瑀.
「别擔心。」冉鳳琛拉住她,守在暗處的影衛早已出現,護住皇帝,與刺客
一來一往。
「王爺!」數名影衛來到冉鳳琛身前。
「護住聖女。」冉鳳琛下了命令,如利刃的紅袖快速地攻向他,他身影微側,
躲過攻擊,指尖輕彈,雲袖立即破碎。
見武器被破,女子神色不變,反手攻擊,兩柄利刃從袖口飛出,雙劍齊刺向
冉鳳琛。
俊龐噙着笑,冉鳳琛在劍影裏閃躲,綿密的攻勢傷不了他分毫。
他快速閃躲,看到數名刺客圍住南魏紫,影衛将南魏紫護在後方,與刺客交
擊。
突然,護住南魏紫的影衛齊齊痛苦地嘔出黑血,沒想到敵人竟放毒,他們猝
不及防,刺客立即攻向南魏紫。
冉鳳琛神色一冷,踢飛刺來的利刃,轉身攻向圍住南魏紫的刺客,手中軟刀
閃過,刺客不及反應,鮮血噴出。
「魏紫,閉上眼。」知道她不能見血,冉鳳琛立即低喝。
「我沒事,保護好皇上。」南魏紫白着臉,鎮定地回話,她不在意自己,隻
怕南飛瑀被刺客刺傷。
瑀兒絕對不能有事!
她緊張地看向南飛瑀,看到他安然無恙地被守在後方保護,她才放下心,而
周遭飛濺的鮮血,還有一具具倒下的屍體,則讓瞳孔緊縮。
緊咬着唇,她幾乎不能動彈。
紅衣女子見狀,飛身刺向她。
冉鳳琛冷下眸,軟劍輕掃,劍光襲向女子,誰知女子的同夥卻飛身擋劍,拚
死拖延他。
「滾!」他冷喝,劍光閃過,包圍的刺客隻見銀芒閃過,首級随即落地,如
鬼魅的身影立即飛向南魏紫,可女子的劍卻比他快。
冉鳳琛毫不遲疑,将軟刃射進女子的背,直沒入心房,女子悶哼,手中利刃
卻不停,直逼南魏紫的頸項。
南魏紫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強健的手臂将她抱在懷裏,手掌扣住她的後腦,
讓她的臉貼住胸膛。
熟悉的心跳聲讓她漸漸回神,「冉……」她正要開口,眼睛卻見一柄利刃刺
穿他肩膀。
她瞠大眼,看到鮮血從利刃滴血。
「沒事,閉上眼。」他冷靜道,俊龐不因肩膀的傷而變色,仍是一貫冷靜從
容。
南魏紫瞪着漸漸在黑袍暈開的血漬,不禁顫抖,而地上則躺着一身紅的女屍。
腦海隐約浮現畫面——女子手執利刃攻向她,然後……然後……她被他抱進
懷裏……南魏紫震愕地看向他。
「你……」她張口,卻無語,她不敢相信……
他,竟替她擋劍?!
冉鳳琛合着眼,肩膀的劍刀已拔出,繃帶從左肩纏繞于胸膛,失血過多讓他
的臉色微白,眉心朱砂紅豔似血,清俊的臉龐這時竟露出些許柔和線條。
南魏紫站在一旁,盯着他肩膀的傷,眼神複雜。
「王爺,刺客已全部制服,幸存者全咬毒自盡,屬下來不及阻止。」冉五低
頭道。
「豔姬的身分呢?」
「屬下盤問過青樓的嬷嬷,嬷嬷說豔姬是半年前出現在門口,将自己賣進青
樓,關于豔姬的來曆,青樓的人全不知,屬下看他們的神色不像在說謊,那群舞
姬也是豔姬安排的,這是屬下的疏忽,請王爺折罰。」
冉鳳琛神色不變,僅淡淡開口。「下去吧!」
「是。」冉五恭敬退下。
冉鳳琛棘棘睜開眼,看着南魏紫,薄唇勾起淡笑。「這是本王疏忽,竟讓刺
客混入王府。」
南魏紫咬唇,他蒼白的臉色讓她不習慣,她從沒看他受傷過,他在她眼裏一
直是個可怕的人。
他無所不能,心機深沉,任何事都在他掌握之中,他是個強者,強得讓人害
怕。
她從沒想過他也像普通人一樣,會有受傷的一天,尤其他的傷還是因爲……
「爲什麽?」她開口,他的舉動讓她疑惑。「你可以不用受這傷的。」
冉鳳琛淡淡揚眉,「然後看你的小脖子被利刃劃破,小命不保嗎?」見她不
語,他不由得笑。
「你忘了,你的命是我的。」早在十年前,她親自送上門時,她就是屬于他。
「隻有我才能決定你的生死。」
南魏紫握拳,痛恨他自以爲是的話,可卻無法反駁,她隻能冷聲道:「我不
想欠你。」
「呵!」她的話逗笑了他,俊龐噙着玩味。「魏紫,你現在說這話來得及嗎?」
她似乎忘了,她和弟妹能活到現在是拜誰所賜?
南魏紫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的話有多可笑,早在她臣服于他身下
的那一刻,她就不再屬于自己。
就算她維持着驕傲,就算她不想承認,可仍改變不了事實。
她是他的玩物,隻有他才能選擇要不要,而她沒有置喙的權利,哪有什麽欠
不欠的?她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十年前,她就抛棄一切了。
看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屈辱,冉鳳琛眸光微閃,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
「終于想起自己的身分了嗎?」
他臉上的嘲弄讓她緊握的指尖陷入掌心,可僅存的傲然卻不容許她露出任何
一絲脆弱。
她擡起下巴,緊抿的唇瓣進出冷嘲。
「看來我也不用對你肩上的傷感到愧疚了。」他救的不是她,而是他冉鳳琛
的所有物。
「是不用。」他回以微笑,吐出的話卻無情。「本王不需愧疚這種可笑的東
西,我的魏紫,你仍是天真了,隻是一個小傷你就心軟了,這樣你還想守護南飛
瑀的皇位?還想除掉本王?」
「我不是你的。」她讨厭他這麽叫她,「我不會永遠屬于你。」
就算屈服于他,她也永遠不會忘記自己最後的目的。
「哦?」他挑眉。
她神色冰冷,紫瞳盡是壓抑的恨意。「總有一天,我會除掉你。」她絕不會
讓自己一輩子都是他的禁脔。
「本王拭目以待。」冉鳳琛噙着淺笑,即使負傷,可狂傲的霸姿卻絲毫未減,
讓人望之心顫。
南魏紫卻不畏懼,冷冷與他相視,清冷的姿态卻透着不馴的傲氣,見她這模
樣,黑眸微湛。
她一定不知,這樣跟他對峙的她極美,紫眸泛着挑釁,不再冰冷,而是跳躍
着火焰。
這樣的她,讓他唇畔的笑深濃,盯着她的黑眸深不見底,閃過一絲難測的眸
光。
捕捉到他眼神的變化,南魏紫一怔,還不及細查,影衛突然出現。
「王爺,蠻夷和衛國突然聯兵攻擊邊關,守城的将軍不及防範,第一道護城
已被攻陷。」
北邊突然發生戰事,沉寂已久的北蠻夷竟和衛國聯合,一同出兵攻打北方邊
城,他們蟄伏已久,此番出擊勢如破竹,兩個月内竟快速攻破三座城,隻剩最後
的襄城,襄城再破,北邊将被他們全部占領。
朝廷人心惶惶,北蠻夷素來善戰,當年與他們争戰時皇朝折損許多良将,而
現在他們竟和衛國聯合,這對金陵極不利。
「若是修羅将軍還在就好了。」左丞相不禁低語,可惜修羅将軍已于一年前
消失,否則衛國與蠻夷有何可懼?
「衆卿别慌,就算沒有修羅将軍,吾朝還有許多良将,朕就不信拿蠻夷與衛
國無可奈何。」
小皇帝開口,不同于衆臣的驚慌,稚幼的臉龐沉穩冷靜,透露着君王的威嚴。
「皇上。」一名大臣走出。「衛國與蠻夷此番進攻定是策劃良久,才短短兩
個月就攻破三道護城,這對皇朝極不利,臣建言,不如派兵與他們詳談,也許能
不費一兵一卒,維持雙方和平。」
「此舉萬萬不可。」右丞相立即開口。「詳談隻是與虎謀皮,王太守是要皇
朝降服嗎?」
「右相這話可不對了。」王太守急忙道:「我隻是覺得與其争戰勞民傷财,
不如合談,也許能談出一個雙方滿意的結果。」
「這怎麽行……」
一幹大臣吵了起來,有人同意,有人反對,大殿一時吵鬧不休。
「夠了。」小皇帝低喝。
衆臣立即安靜,「皇上恕罪。」
小皇帝站起身,素來溫和的臉龐沉下,他緩緩開口:「王太守說和談,這主
意不錯……」
王太守立即得意地擡起嘴角。
「皇上……」左右丞相着急。
「不過,朕可不是懦弱的君王,來人,拖下去斬了!」他冷喝。
王太守驚愕擡頭,「皇上恕罪,饒命……」他急忙大喊,被守衛硬生生拖出
去。
素來溫和的皇帝竟有這番舉動,衆臣不由得駭然。
「還有誰說要和談的?」小皇帝淡淡開口。
方才主張和談的官員驚懼地低頭,大殿一時寂靜,無人敢吭聲。
低低的笑聲打破甯靜,「好,很好。」一直沉默坐在一旁的冉鳳琛笑着開口,
俊龐顯見愉悅。
「皇叔?」小皇帝疑惑地看向他。
冉鳳琛起身,走到台階下方,朝皇帝曲膝而跪。
「皇叔!您做什麽?」小皇帝驚喊,被他突來的舉動吓到了,不隻有他,連
一旁的衆臣也錯愕了。
「臣自願出兵北方,請皇上恩準。」
「皇叔您……可您肩上的傷口……」
「皇上放心,肩上的傷口已痊愈。」冉鳳琛淡聲道,黑眸直視皇帝,再次開
口。「請皇上允許臣出兵。」
小皇帝與他互視,沉默許久,俊秀的臉龐勾起笑。「好,朕允了。」
「叩謝皇上。」冉鳳琛垂首,斂下的黑眸微閃,好看的唇若有似無地揚起難
解的淺笑。
不知他的魏紫知道時,會是何神情……
冉鳳琛竟自動請纓出兵?!而且還當着衆臣的面對皇帝下跪,行君臣之禮?
聽到這事時,南魏紫驚愕了。
她愕然的不是冉鳳琛出兵的事,而是他竟向皇帝下跪,他雖名爲臣子,可權
勢如天的他對皇帝向來不行禮,别說是瑀兒了,就連對冉盛德也是一樣狂傲,從
未對冉盛德行臣子之禮。
可他竟向瑀兒曲膝下跪?!這根本不是他會做的事,而且還是當着衆臣的面,
以他的個性,怎會做這種事?
南魏紫疑惑,不懂冉鳳琛的舉動是什麽意思。
她不認爲他會無故做這些事,他一定有什麽目的!
咬着唇瓣,她皺眉深思。
「怎麽了?眉頭皺得這麽緊。」低沉的聲音傳出來,熟悉的腳步聲讓她擡頭。
他不再是一襲尊貴的滾金黑袍,而是身着黑色戰袍,烏發以黑繩束起,俊美
的臉龐覆上武将的剛毅,眉心間的朱砂讓他看來宛如天神,渾身散發着凜然氣勢。
這樣的他讓南魏紫感到陌生。
她盯着他,俊龐仍是噙着慣有的淡笑,隻是那雙眼瞳幽深如潭,似火又似謎。
最近,他總是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她避開他的眼,不習慣他這樣的目光,他這樣的眼神總讓她心思混亂,卻又
捉摸不清他的意圖。
「你在打什麽主意?」出兵、又對瑀兒曲膝,他想做什麽?
「你說呢?」他不答反問,「就算我說我沒有任何意圖,你也不會信吧?」
這世上能讓她信任的也隻有兩個人,而他冉鳳琛當然不在其中。
南魏紫抿唇,不發一語,她絕不信他這麽做沒有目的。
她的眼神回答一切,冉鳳琛扯唇,「既然如此,我回不回答有差嗎?」他的
語氣帶着輕嘲,唇邊的笑卻藏着一絲淡淡的澀然。
「你……」南魏紫以爲自己看錯了,因爲一轉眼,他臉上的笑又是慣有的嘲
弄。
「我的魏紫。」他上前挑起她胸前烏發,黑眸盯着她。「這場仗你希望我赢
嗎?」
「當然。」這場仗絕對不能輸。
「那你希望我活着回來嗎?」他又問,毫不意外地得到她的沉默,他低笑出
聲,又問:「你覺得我能活着回來嗎?」
手指撫上漂亮的紫瞳。「嗯?你看見我的死亡了嗎?」
「沒有。」她什麽都沒看見。
「是嗎?」他的聲音低低的,覆在她耳畔。「你說謊。」
感覺到嬌軀輕顫,他笑了。
他突然抱起她,将她放到桌上。
「你做什……」右腿被他擡起,南魏紫話還沒說完,卻不知他做了什麽,腳
踝上的玉環突然解開。
她一愣,看到他再解開左踝上的玉環。
「你……」她愣愣看着他,不懂他的舉動,這對玉環是她的禁锢,可他竟把
玉環解開,這代表什麽?
「我不會死。」擡起小臉,他傾下身,俊龐貼近她。「我會活着回來,再親
自爲你戴上這對玉環。」
他如誓言般地低語,而她屏息,眼睫輕顫。
手指輕撫過柔軟的唇瓣,灼熱的氣息拂上唇。「等我……我的魏紫。」
他沒烙下吻,吐出最後一句,随即起身,踏步走出白塔。
他一離開,南魏紫立即軟下身子,身體忍不住顫抖。
手指撫着腳踝,再沒有那對束縛她的玉環,她咬唇,說不出心裏是何滋味,
而他的話不斷在耳邊回蕩。
「不……不……」她絕不會再套上玉環,絕不!
他不能活,他一定得死!
她閉上眼,全身不斷發抖,其實她什麽都沒看見,可是她知道他一定會死,
一定會。
因爲……她早已布好了一切。
手心緊攥,指尖因用力而刺痛掌心,「冉鳳琛,你不會回來的。」因爲,她
早已布了死局等着他。
第六章
北邊的戰火持續半年。
冉鳳琛将敵軍攻打出城,将被占領的三座城收回,一再的勝仗讓金陵士兵士
氣大盛,可敵軍卻仍兇猛,如受傷的猛獸緊咬不放,甯戰死一兵一卒也不投降,
雙方僵持不下。
冉鳳琛也不要他們投降。招降,隻是養虎爲患,衛國背叛過一次,就有可能
背叛第二次,而北蠻夷更不能留。
這場仗一定得勝,而且要讓他們再也不能有反噬的機會。
冉鳳琛昂首站立,他擡頭觀天色,冬季已至,天空降下初雪,再過幾日将近
嚴冬,這時開戰對雙方都不利。
而且嚴冬将給敵軍養精蓄銳的機會,他的時間已不多,這場仗一定要在今天
結束。
冉鳳琛垂眸,他的眼下泛着陰影,俊龐也凹陷,臉色透着詭異的蒼白,就連
薄唇也慘淡無色。
唯有眉心的紅痣透着鮮紅,卻紅得讓人驚心,似夕陽最後的餘豔。
他閉上眼,眉頭緊皺,似在隐忍着什麽。
「王爺。」冉五出現在身後。
「都安排好了嗎?」冉鳳琛開口,聲音是一貫的沉穩,隻是他的臉色卻更白,
眉間隐約泛着黑氣。
「是,都照王爺的命令。」冉五擡頭,看着主子的背影,忍不住開口。
「王爺您……」
冉鳳琛揮手止住他的話。「記住,照我的吩咐行事。」
冉五沉默了會,才低頭道:「是。」
「下去吧,讓衆兵準備,一個時辰後,準備進攻。」這次,要一次将敵軍覆
滅。
冉五退下後,冉鳳琛才緩緩睜開眼,伸手接過落下的雪花,細雪在手中融化,
從掌心流逝。
看着消失的雪水,他淡淡勾唇,想到那如初雪一樣的人兒,清冷而無瑕,讓
人想緊握,可攤開手,卻什麽都留不住。
「臣的大女兒雖然才六歲,可聰穎不下男子,容貌無人能比,配王爺您剛剛
好。」
當年他赴戰場殺敵,身邊輔佐他的将領就是南王,那晚他們打了勝仗,在喝
酒慶賀時,南王抹去嘴邊的酒液,咂舌對他說。
他當南王喝醉了,迳自喝着烈酒,笑着不理會。
「怎麽?王爺不相信?來來來,這對玉環你拿去,就當作定親的信物,像我
女兒這般的天仙人兒,王爺您是夠格配我女兒了。」
他根本來不及拒絕,就被丢了一對玉環,看着手上的玉環,再看着抱着酒瓶
喃喃自語的南王,他不禁好笑。
不把南王的話當一回事,可南王卻堅持不收回玉環,他隻好先收下玉環,準
備等南王酒醒再還給他。
可後來戰事緊急,久了,他也把玉環的事忘了。
直到那年壽宴,他看到她——
月光下,素色的身影已不是絕色可形容,氣質淡冷而華貴,罕見的紫瞳在瑩
月下如琉瑀,美得讓人屏息。
這樣的容貌,是禍。
他看到皇帝眼裏瘋狂的欲望,也看到南王眼裏的不安,而後,他和南王對上
眼。
再一次的見面,則是南王叛國之後——
「我可以幫你洗清叛國的罪名。」冉鳳琛看着牢裏的男人,囚袍早已破爛,
男人身上盡是鞭打後的傷痕,發絲淩亂,臉上是肮髒血污,狼狽至極,可那屬于
武将的氣勢仍在,不因刑求而稍減。
「再讓皇上更猜忌,然後,再安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嗎?」南王嗤笑,睜着
泛紅的眼,幹裂的唇吐出堅定的話。「不,若皇上不信任我,就算出牢也沒意義,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愚蠢!」冉鳳琛皺眉,對南王的愚忠不耐。「這麽多年,你的個性還是一
樣。」不知變通!
「是呀!」南王低笑,卻震痛胸骨,讓他咳出血。「咱們有多久沒這麽說話
了?當初我以爲登上皇位的會是你,若是你,咱們金陵将會是如何的盛世,誰知
道……」
「我對帝王之位沒興趣。」
「是呀,可你手握權力卻如君主,皇帝當然忌憚,當然不能容忍,當然要除
掉南氏,拿回兵權好對付你。」
「你怨恨我。」
「沒錯,若不是你,南氏不會覆滅,一旦拿回我手上兵權,皇帝要對付的就
是你,皇帝怎麽可能赢得了?」對冉鳳琛的本領,南王比誰都清楚。「再來呢?
你要把皇位給誰?你視皇朝于何物?視皇朝百姓于何物?」
南王用力咳,腥紅的眼激動地瞪着他。
「我忠心的不是皇帝,而是皇朝,我護的不是冉氏江山,而是金陵百姓,你
呢?身爲冉氏皇族,你爲金陵做過什麽?」
「我可以救你。」
「不,你要救的不是我,而是皇朝,隻要皇朝繁榮安甯,我這條命不足爲道。」
冉鳳琛皺眉,「你該知道你死了,就是認罪,到時南王府一定不保,南王妃、
你的子女,冉盛德都不會放過他們,尤其是……」南魏紫……想到她,黑眸幽深
難測。
那樣高傲清冷的人,他無法想像她以身侍奉皇親國感的那一刻,她,能忍受
嗎?
「我當然知道。」
「那你……」
「我是臣,沒有抗君之理。」
「南王!」
「王爺請回吧!」南王閉上眼,「皇上要我的命,我無話可說。」
知道他的固執,冉鳳琛冷下臉,立即拂袖離開。
「王爺,」南王突然開口。「你還記得那對玉環嗎?」
冉鳳琛停下腳步,他當然記得。
「你說,我的女兒夠不夠格配你?」南王笑着,想到當年的話,「若是你,
定能保護她。」
南王舔了舔幹裂的唇,聲音低啞。「王爺,你要覺得虧欠,就别讓我的孩子
成爲皇族玩物,我甯願我的孩子死,也不要他們痛苦一生。」
「……我會的。」
他本來就打算守住南氏所有人,誰知皇帝的動作卻比他預料的快,南王死、
南王府滅,而南魏紫……親自來找他,用一雙倔傲的眼神,直挺挺地站在他身前,
準備利用他達到一切目的。
早知她不像外表那般柔弱,她美的不是傾城的容貌,而是那顆堅毅不屈的心。
可是當他看到她抛開一切、低頭求他的時候,他仍是震撼了,那麽驕傲的個
性,卻願意爲了親人而屈服,她比他以爲的更強韌。
他不禁玩味,好奇她能做到什麽地步?
南王問他爲金陵做過什麽?身爲皇族,他能爲百姓做什麽?
那麽,就爲百姓找個好皇帝吧!
他對帝位無興趣,對王爺地位也無眷戀,若冉盛德是好皇帝,他會将手上的
兵權還給他,然後離開皇朝,遨遊天下,可冉盛德多疑的個性和狹窄的心胸,終
究讓他無法成爲明君。
最後他選擇讓南飛瑀坐上帝位,想着半年前南飛瑀在大殿的作爲,他不禁勾
唇一笑,那名聰穎的少年将會是個好皇帝。
而南魏紫……他伸手摸向懷裏的玉環,眉眼泛起一抹罕見的溫柔。
「南王,答應你的承諾我可做到了。」在她腳踝套上玉環的那一刻,他就答
應了南王的婚約。
他會保護她,因爲她是屬于他的。
她要的,他都會給她。
「王爺,士兵已準備好。」将領來到身後,恭敬說道。
「很好,出發。」冉鳳琛走向衆将士,他一出現,士兵立即大吼,士氣勃發。
冉鳳琛翻身上馬,身後的披風在風中飄飛,戰袍在日光下閃着冰冷寒光,他
仰首看着落下的細雪。
薄唇揚起一抹溫柔。
魏紫,你要的,我都會給你……
「出發!」
铮!
指下的琴弦突然斷裂,割破軟嫩的掌心。
南魏紫看着手心的傷口,血珠沁出,她不禁皺眉,胸口突然緊縮,讓她心緒
難安。
「聖女。」宮女看到她流血,趕緊拿起布巾捂住傷口。「冬雪馬上拿藥。」
她從櫃子拿出傷藥,小心地灑上已止血的傷痕。
南魏紫任宮女動作,眉頭緊皺。
「聖女,會疼嗎?」見她皺眉,冬雪小心翼翼地問。
南魏紫回神,對冬雪安撫地一笑。「不,隻是小傷而已。」她說着,隻是情
緒卻難定。
心頭隐隐湧起一抹不安,她的手甚至開始發抖。
「聖女,您怎麽了?」冬雪也發現她在打顫,不禁擔心。「要不要小的傳禦
醫?」
「不用,我沒……」
「聖女!聖女!」驚慌的聲音打斷她的話,一名宮女急呼呼地跑進白塔。
「春雨,你怎麽急慌慌的?這樣成何體統!」冬雪斥責。
春雨邊喘氣邊說:「冬雪你不知道,發生大事了,金陵赢了,北邊的戰事赢
了!」
赢了?!
南魏紫一震,那冉……
「可是外面卻傳攝政王戰死在沙場……」
「什麽?!」南魏紫迅速起身,她攥拳,眼神淩厲地看着春雨,「你說攝政
王怎麽了?」
她冰冷的神情讓春雨害怕,不敢遲疑,急忙道:「攝、攝政王領兵突襲敵軍,
聽說戰況混亂,最後攝政王被敵軍包圍,身中數劍,墜落山崖……」
墜落山崖……
南魏紫神色不定,艱澀地開口:「那屍體呢?」
「聽說山崖極險峻,又有濃霧覆蓋,士兵無法下去搜查,而且現在是冬季。
攝政王恐怕……」
「是嗎……」她低語,神情已鎮定,隻是心緒仍淩亂,抿着唇瓣,「皇上呢?」
「皇上在禦書房……」
不等春雨說完,南魏紫立即走出白塔。
她快步來到禦書房,外頭的侍衛正要禀報,她伸手制止,打開門,才走近幾
步,就聽到對談。
「王爺說,朝廷之事皇上可仰賴左右丞相輔佐,他們對皇朝忠心,皇上可信
任,這是王爺的兵符,王爺早吩咐小的交給皇上,另外鎮守邊關的将領,林佑将
軍和劉直将軍可勝任……」
聽到腳步聲,冉五停下聲音,恭敬地轉身。「聖女。」
「姐姐。」南飛瑀也擡頭看她。「你怎麽過來……」
不理會南飛瑀,南魏紫隻看着冉五,小臉泛白,幾乎是僵硬地開口。「他真
的死了?」
「是,屬下親眼看見,王爺被敵軍包圍,受傷慘重,最後被敵軍一劍刺入胸
口,跌落山崖,小的有想派人下崖尋找,可崖深險峻,無法下去……」
南魏紫閉了閉眼,神色是一片冰冷。「戰事是怎麽發生的?」
「王爺早策劃好一切,他讓士兵分二路進攻,以他爲餌,率領三十萬兵馬正
面與敵軍攻擊,而副将軍則帶領一百萬兵馬乘機攻進敵方首都。」
三十萬……「與他對決的敵軍兵馬有多少?」
「一百二十五萬。」
「三十萬對一百二十五萬?呵,他可真有自信。」南魏紫笑得嘲弄。「然後
呢?」
「将軍獨自闖進敵軍,以一對百,三十萬兵馬極力牽制敵軍,直到敵軍首都
傳來我軍喊聲,确定攻占,拿下敵軍君王首級,金陵士氣大勝,敵軍卻仍不死心,
敵方将領圍擊王爺,王爺身上早已負傷累累,最後被包圍,墜落山崖。」冉五頓
了頓,從懷裏拿出一個紫色錦囊。
「這是王爺掉入山崖時,從懷裏掉出來的東西。」
南魏紫接過錦囊,看着錦囊上幹掉的血漬,她手指微顫,好一會兒,她才打
開錦囊。
看到錦囊裏的東西,她不由得震愕。
是玉環!
一個碎了,一個完好如初。
我會活着回來,再親自爲你戴上這對玉環。
言猶在耳,不過……他沒這機會了。
她握緊玉環,唇瓣勾起笑,紫瞳極冷。
他再也無法禁锢她了。
南魏紫獨自坐在白塔中間的大殿,她沒讓人點燈,幽暗的殿宇隻有她一人,
唯有從窗外灑落的月光陪伴她。
她合着眼,枕着冰涼的椅背,入耳的是一片寂靜。
這半年來,她聽到的就是這樣的平靜,沒有熟悉的心跳,沒有那獨占環抱她
的手臂,更沒有那在她耳畔的低語。
我的魏紫——他總是這麽叫她,她讨厭他這麽叫她,不過他沒這機會了,他
死了。
她勾唇,品嘗勝利的滋味。
隻是唇畔的笑卻沒有想像中愉悅,她眼下是淡淡的陰影,沒有沉穩的心跳聲,
她這半年來總睡不好。
總覺得像少了什麽,她以爲這隻是習慣,久了她就會忘了,以後就算沒有他
的心跳陪她,她也會睡得安甯。
「王爺已安排好一切,就算他不在,皇朝也不會有任何變動,兵權直屬于皇
帝,而影衛……王爺說,影衛以後隻聽聖女的命令。」
腦中響起冉五的話,她嘴邊的唇微僵,手心緊握,手上的傷口因她的用力而
破裂,鮮血染紅纏帶的布條。
看着鮮紅的血液,她笑了。
其實她早不怕見血了,對死亡也不如當年畏懼,她不許自己存有任何弱點,
就算再怕,她也得讓自己不怕。
可冉鳳琛不知道,他以爲她仍怕看到血和死去的人。
他不知道的何止這個?
連他壽辰那天,刺殺的豔姬和舞姬也是她買來的刺客。
這局,她早在半年前布好了,她讓豔姬成爲他的侍妾,讓他們在他壽辰那天
刺殺他。
而且就算他沒開口,他壽宴那天她也會出現。
她讓刺客攻擊她,她賭,賭他會不會保護她,會不會爲她受傷。
事實證明,她賭赢了!
她讓他受傷,然後在他每天敷的傷藥裏下毒,就算他傷口好了,毒患也早已
下在他身體。
而後,戰事爆發,她就是要他死在沙場裏,他體内的毒會漸漸侵蝕他的五髒
六腑,就算他再強悍,也敵不過侵蝕的毒。
這是一個險局,衛國與北蠻夷聯合侵略,冉鳳琛一倒,金陵定岌岌可危,她
靜觀戰事,計算他毒發的時間。
戰事持續半年,衛國與蠻夷兵隊退出邊關,金陵軍隊鎮守北方,敵軍早已損
傷慘重,如強弩之末,她早暗地備好一批精良兵馬,等他中毒倒下,随即支援北
方戰事。
可她沒想到他竟會選擇這樣的戰法,以寡敵衆,讓自己當餌,讓副将帶兵暗
地攻破敵人王城,拿下敵君首級。
這擺明是背水一戰,他根本不是這麽無腦的人,除非……
南魏紫咬緊唇,不相信這個念頭,可是……若非如此,他怎會早就幫瑀兒安
排好忠心的臣子?就算他消失,皇朝也不會有任何影響,甚至還把影衛給她,讓
影衛隻服從她的命令。
魏紫,你要的,我都會給你。
腦海閃過他的話,她不由得握緊手裏的錦囊。
「冉五。」
一抹黑影迅速跪在中間,「屬下在。」
「冉鳳琛是不是早知自己中毒了?」黑暗中,她的聲音顫抖。
冉五沉默。
「回答我!」冉五的沉默讓她的聲音更冷。
「是。」冉五回道。
果然,南魏紫閉上眼,「什麽時候知道的?」
「一開始。」
南魏紫迅速睜開眼,紫瞳泛着驚疑。「什麽意思?」一開始,難道他……
「王爺什麽都知道。」
「什麽都知道?」南魏紫起身,不敢置信地低喃。「壽宴裏的刺客、傷藥裏
的毒,他都知道?」
「是。」
「怎麽可能……」南魏紫幾乎站不穩。「你說謊!他若知道的話怎麽會……」
怎麽會替她擋劍,怎會讓她有機會下毒?甚至明知有毒患在身還上戰場,最
後以自己當餌,與龐大的敵軍正面沖突?
因爲知道自己将死,所以他不顧一切,爲了讓金陵無後顧之憂,所以他犧牲
自己……
「不可能的……」她低語,「他怎麽可能會做這種蠢事?明知我布了死局在
等他,他還踏入,他是太有自信了嗎?以爲自己不會死嗎?哈,他失策了,他死
了,他死了!他再也束縛不了我,我再也不屬于他,我自由了,我赢了,他輸了,
他輸了,哈哈……他輸了……」
她笑,笑得開心,笑得愉悅,笑得跌坐椅上,她仍是笑,瘋狂地笑。「冉鳳
琛,你輸了,你輸了,你輸了……」笑聲漸漸微弱嘶啞,最後隻剩下無語的低喃。
她赢了,可卻沒有想像中開心,爲什麽……
「爲什麽……」她的聲音極輕,在寂靜的大殿裏如幽喃,帶着深深的疲憊。
「他爲什麽這麽做……」
「屬下不知。」
「呵!不知?」南魏紫不信。「你是他最信任的下屬,你會不知?」
「屬下隻知道王爺心甘情願爲聖女付出一切,即使您要他的命,他也會給您。」
她是要他的命,她發過誓,要冉氏皇族爲南氏的冤魂償命,皇族欠他們的,
她會一一索讨。
「他以爲這樣我就會心軟嗎?不會……我才不會……」她從不對敵人心軟,
不殺他,她心頭的恨意不會消。
不管他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她不在乎,她隻要他消失,她不要再當他的玩
物,不要再臣服在他身下。
南魏紫立即拿出錦囊裏的玉環,要将完好的玉環摔碎,可手卻不知碰觸到什
麽,玉環竟自動打開。
她怔怔看着玉環,不禁覺得好笑,而她也确實笑出來。
十年了,她戴着玉環十年,怎樣都拿不下來的玉環,卻在不需再戴上的這一
刻,讓她找到開啓的機關。
這算什麽?算什麽?
「冉鳳琛……」誰要他付出一切,誰要他讓她?她不需要,她不需要他這麽
做!「你是要我欠你嗎?不!我不欠你,我什麽都不欠你……」
總有一天,我會除掉你。
她曾站在他面前,高傲地對他說。
她辦到了,她赢了,她不後悔,她赢了。「你以爲我會在乎嗎……才不會…
…呵,才不會……」
「聖女。」她崩潰的低喃讓冉五擔心。
「下去!」她冷冷擡頭,神情又恢複冷靜。
等冉五離開,她又恍惚地垂下眸,腦海不斷晃過他的話。
你希望我活着回來嗎?
不!她隻想他死。
我會活着回來,再親自爲你戴上這對玉環。
不!她不會給他這機會!
等我,我的魏紫。
不!她不是他的!
魏紫,你要的,我都會給你。
「不!不!不!」她用力抱住頭,她什麽都不要,她隻要,她隻要……
「冉鳳琛……」
她破碎地呢喃,「冉鳳琛……冉鳳琛……」
魏紫……
「冉鳳琛……」
天際漸漸明亮。
南飛瑀踏進白塔,「姐姐,聽說你一夜都坐在這裏,你……」他看着坐在椅
上的人,頓了頓,「你還好嗎?」
南魏紫擡起頭,這才察覺天已白,她眼神微微恍惚,不一會兒,随即恢複清
明,小臉揚起淡淡的笑。「我沒事,早朝過了嗎?」
「嗯,我已吩咐讓人爲皇叔立衣冠冢,追封爲忠武王,慰他護國功勳。」
「是嗎……」南魏紫垂眸,幽幽輕喃。
「姐姐,我餓了,陪我用膳好嗎?」南飛瑀對她撒嬌。
「好啊!」南魏紫擡眸微笑,她起身,一直曲起的雙腿卻早已麻痹,她不禁
踉跄了下。
南飛瑀立即扶住她。「我扶你。」
「嗯!」南魏紫笑着點頭,跟着弟弟走出白塔。
她踏出門檻,未盤起的發絲輕揚,日光流洩,照耀着雪白的纖細身影,也映
照出垂落于後、幾乎曳地的銀絲。
第七章
「冬雪,聖女還沒醒嗎?」春雨極小聲地詢問。
「噓……聖女昨天極晚才入睡,小聲一點,咱們先出去吧!」
宮女細小的談話聲讓南魏紫睜開眼,這一年她的睡眠極淺,也不易入睡,即
使是點了助眠的異香,對她也無益。
「進來吧!」不再勉強自己合眼,她坐起身,伸手撩開床幔。
在外的兩名宮女急忙進來。
「聖女,是春雨吵醒您了嗎?」春雨小心翼翼地開口。
「沒有,我早醒了。」南魏紫對春雨安撫地微笑,伸手接過冬雪遞過來的白
巾。
「聖女,我讓人準備早膳。」冬雪急忙道。
「不,我還不餓。」南魏紫搖頭,擦拭好後,将溫熱的白巾給冬雪,而一旁
的春雨早拿好玉梳,幫她梳理長發。
看着散落的銀絲,她神色平靜,一夜白發,她沒有任何感覺,旁邊的人雖然
驚異,可也不敢多說什麽。
一年來,雖然冉鳳琛不在,可在他的安排下,皇朝沒有任何變動,即使有幾
名異心的官吏想作怪,可在一些忠心的大臣輔佐下,朝廷局勢安穩,沒有大動蕩。
金陵皇朝仍然繁華和平,即使沒有冉鳳琛,他培育的将領卻個個英勇善戰,
而且對皇朝忠心不二,保衛皇朝邊疆,讓鄰國不敢進犯。
一切都很好,比她想的還好,瑀兒的皇位坐得安穩,她也不用再屈服于任何
人,享有聖女尊貴的地位。
隻是她的心卻空蕩蕩的,深夜總難以安眠,一人獨自在白塔遊蕩,直到累了、
疲了,才回房,躺上床,讓自己入眠。
日複一日,她的神思總是遊走,卻每每在想起某物時,逼自己清醒,不許自
己再想。
見聖女又沉入自己思緒,冬雪和春雨互望一眼,對這早已習慣,好似自從攝
政王走了後,聖女就變了。
就連滿頭烏絲也是在攝政王死後突然變白,讓人懷疑聖女是不是和攝政王有
何關系。
雖然疑惑,可他們不敢妄加臆測,這對聖女可是種亵渎。
幫南魏紫穿好素衫,冬雪關心地道:「聖女,您昨晚晚膳也沒用,早膳還是
吃一點東西吧!冬雪熬了雞湯,您喝一點好嗎?」聖女總吃得少,纖細的身影愈
見清瘦,讓她們極擔心。
南魏紫緩緩回神,看到冬雪擔憂的模樣,不忍撫去她的好意,她微微一笑。
「好,麻煩你了。」
「哪的話,這是冬雪該做的。」冬雪笑開臉。「那冬雪馬上端雞湯來,春雨,
你好好伺候聖女。」她吩咐,急忙走出寝室。
「聖女……」冬雪一離開,春雨臉色不禁支吾。
「怎麽了?」南魏紫看向婢女,不同于沉穩的冬雪,春雨個性活潑,也藏不
住話。
「我剛剛要過來白塔時,聽到宮裏的太監們在說……」春雨停頓,神情猶豫
不止。
「說什麽?」
「明奚國的君王好像想跟金陵聯姻……」她頓了頓,看了南魏紫一眼。「說
想娶聖女爲後。」
南魏紫神色不變,仍是淡然,「這一年來要求聯姻的不隻明奚國,春雨還不
習慣?」
「不是,春雨當然知道各國國君都想娶聖女爲後,皇上也都一一拒絕,可是
這次……這次皇上似乎沒拒絕。」
瑀兒沒拒絕?
紫瞳微動,正沉思時,外頭卻傳來太監恭敬的傳喚。
「皇上駕到。」
南飛瑀穿着皇袍,走進房。
「春雨叩見皇上。」春雨急忙跪膝行禮。
「起來吧!」南飛瑀揮手,俊逸的臉透着君王的威嚴。「出去,朕有事跟聖
女談。」
「是。」春雨起身離開房間。
其餘人一離開,南飛瑀立即露出稚氣的笑容。「姐姐,你用膳了嗎?我還沒
吃早膳,陪瑀兒吃可好?」他知道南魏紫吃得少,有時甚至不吃,他有空時總過
來跟她用膳,有他在旁,姐姐總會多吃一點。
「聽說明奚國來求親。」南魏紫看向弟弟,見他笑容不變,眼裏卻閃過一絲
心虛,她眼神一凝,「拒絕!」
「姐姐,明奚君王相貌堂堂,治國有方,明奚國在他治理下和平繁榮,他對
姐姐傾心已久,瑀兒覺得明奚王堪與姐姐匹配,姐姐你不考慮……」
話未說完,就被南魏紫厲聲打斷。「拒絕!」
「姐姐……」南飛瑀躊躇了會,最後還是開口。「姐姐,皇叔已死。」
南魏紫身體一震,這一年來沒人在她面前提起他,她也讓自己不去想,幾乎
認爲自己已遺忘。
冉鳳琛……
這個名字從心頭浮起,眸光不由得幽沉,想起一張模糊的臉,自信的黑眸,
眉心的朱紅,薄唇勾起的淺笑……
她用力閉上眼。
「你該忘記皇叔。」
「我從沒記得他!」顫抖的聲音從唇瓣進出,她咬牙,冰冷地看向南飛瑀.
「他不值得我記得。」
看着南魏紫泛白的臉色,南飛瑀在心裏輕歎,不拆破她自欺欺人的謊言。
「姐姐,你别讓我擔心。」這一年來她愈來愈消瘦,那張臉總是不見血色,纖細
的模樣好似下一刻就會倒下似的。
南飛瑀擔憂的神情讓南魏紫緩下冷厲的表情,唇瓣扯出淡笑。「别擔心,我
很好。」她真的很好,沒有那個人,她過得比任何時候都好。
「那你跟明奚王見面好嗎?」
「瑀兒。」南魏紫不悅地皺眉。
「你先聽我說完。」南飛瑀睜着無辜的眼,讨好地對她笑。「半個月後是明
奚國的祈神大典,各國巫女都會前往,姐姐你身爲金陵聖女當然也得去,剛好,
你就與明奚王相處看看,若你不喜歡,聯姻的事就算了,這樣可以嗎?」
南魏紫不語,心神被外頭落下的雪吸引。
「下雪了。」她低喃,走向窗台,伸出纖細的手,接過落下的雪花,冰涼的
觸感讓她微顫。
「會冷?」泛着笑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随即一抹溫熱覆住她的唇,灸烈的
酒液哺進她嘴裏,讓她難受地皺眉。
「哈,這樣臉色好看多了。」白皙的臉因烈酒而泛紅,她甚至被酒嗆到喉,
在溫暖的懷裏不斷咳。
寬厚的手拍着她的背,得意的笑聲從上頭響起,臉頰貼着胸膛,聽着有力的
心跳聲。
閉上眼,她用力抽回手,小手緊攥。
「姐……」
「好。」她的喉嚨有點幹,臉色比落下的初雪還白,「我會去明奚國。」
聖女前往明奚國,這是極大的事。
南飛瑀挑選精良的禁衛軍,由禁衛統領護送,随行的還有将軍以及一小隊兵
馬,就爲了保護聖女安全。
南魏紫合着眼,頭枕着軟墊,馬車裏極寬敞,下方鋪着柔軟的狐皮,還有幾
個軟墊讓人憑靠,一旁放着幾本書冊,還有一些小點心,連她喜愛的鳳翼琴,南
飛瑀都幫她準備好放在馬車裏。
馬車裏隻有她一人,知道她淺眠,怕吵到她,伺候她的冬雪和春雨悄悄地坐
到馬車外。
她們一離開,南魏紫随即睜開眼,她坐起身,額貼着牆,從飛動的布簾凝視
外頭。
離開皇城已有三天,再兩天就能到達明奚國,第一次出城,兩個丫頭極興奮,
看到她們開心的模樣,南魏紫也不由得一笑。
透過車窗,她看着荒涼的官道,不同于皇城的繁榮,這裏已出金陵邊境,一
旁的侍衛更小心翼翼,注意四周情形。
比起外頭的戒慎,南魏紫是一臉淡漠,暗地還有影衛保護她,她不怕發生什
麽意外。
「聖女,您醒了。」冬雪撥開布簾,原想看一下聖女的情形,沒想到聖女卻
早已醒來。
「嗯!」南魏紫輕應一聲,視線卻仍看着窗外,白皙的臉龐沒有任何表情,
有的僅是淡然。
冬雪不禁在心裏歎氣,這幾天聖女比以往更沉默,尤其出城後,沒有皇上在
旁邊叮咛,聖女幾乎沒吃什麽東西。
「聖女,您餓不餓,要不要吃些點心?」冬雪小聲地問着。
「不,我不餓。」南魏紫淡淡回話,她知道冬雪的關心,可她真的沒有胃口。
「聖女……」冬雪正想勸她吃一點,外頭卻突然傳來混亂的吼聲,行進的馬
車突然停住。
「不好了,有馬賊!」春雨立即沖進來,驚慌地說着。「而且好多,他們突
然包圍,還用大石擋住道路。」
聽到馬賊,冬雪臉色也發白。「快保護聖女!」
「你們别慌。」聽到馬賊包圍,南魏紫仍是冷靜。「不會有事的。」
她話一落,數名影衛圍住馬車。
「聖女。」冉五站在馬車外。
「到前面幫忙。」她淡聲吩咐。
「是。」冉五帶領幾名影衛到前頭,而剩下的影衛仍守在馬車外。
南魏紫撩開車簾,看着外頭的情形,馬賊一群又一群包圍,侍衛與馬賊一來
一往,場面極混亂。
不對勁!
她皺眉看着分批進攻的馬賊,這些馬賊訓練有素,而且包圍的速度和動作極
熟練,這不是普通的馬賊。
「聖女,後面又有馬賊沖過來。」春雨驚喊。
守住馬車的影衛和禁衛兵随即和前來的馬賊交戰,銀光迸射,兵器交擊的聲
音和喊聲讓場面驚心動魄。
「快保護聖女!」禁衛統領看到馬車也被圍擊,急忙大吼。
「他們使毒,快閉氣!」又聽到有人大吼。
「啊——」春雨突然尖叫,一名馬賊竟然沖進馬車。「快保護聖女!」她飛
身要拖住馬賊,卻被一腳踢開。
「你要做什麽?」冬雪緊張地護在南魏紫身前。
「滾開!」馬賊揮刀砍向冬雪。
「住手!」南魏紫皺眉,立即大喝,可刀刃卻不停,她伸手将冬雪往後拉,
以身擋住她。
「聖女不要——」冬雪瞠目驚吼。
咻!
一隻箭矢飛進馬車,直直射中馬賊,貫穿頭顱。
「啊——」冬雪吓得尖叫。
南魏紫轉身,看到馬賊倒下,擡眸,看到一名穿着異族服飾、臉覆黑巾的男
人手執弓箭。
她和男人對上眼,心頭狠狠一震。
那雙眼……
她睜大眼,幾乎不敢相信,想也不想,她立即要下馬車。
「聖女你做什麽?」察覺到她的動作,冬雪急忙抱住她。「不行!外面危險,
你不能下去!」
「放開!」南魏紫低吼,要拉開冬雪的手,可冬雪卻抱得死緊。「冬雪,放
開!」
「不行!太危險了,聖女你不能下去!」冬雪拚命搖頭。
「冬雪!」南魏紫怒喊,見掙脫不開,她急忙擡頭,可男人卻已消失不見,
她一愣,趕緊看向四周。
沒有,人呢?
她着急地環顧四周,卻隻見另一批兵馬闖進戰況,幫忙禁衛軍打退馬賊,而
冉五也退回到她身邊。
「聖女,您無事吧?」
「冉五,你有看到嗎?」她趕緊問冉五,小臉染着緊張,一雙眼仍不停看着
四周。
「看到什麽?」她難得的慌亂讓冉五一愣。
「看到……」話說到一半,她瞪着冉五,唇蠕了蠕,又化爲無聲。
「聖女?」
怔着神情,南魏紫軟下身子,突然覺得好笑。「呵……」喉頭滾出一連串笑
聲。
「聖女……」她異樣的神情讓冬雪也吓到,趕緊放開她,緊張地問:「聖女,
你怎麽了?」
南魏紫搖頭,笑聲仍不斷自唇瓣逸出。她笑,笑自己傻。
一年了……
她讓自己不去想,以爲已遺忘了,誰知根本是在騙自己,她根本忘不了,忘
不了……
「哈哈……」她看着垂落的白發,伸手抓住一縷銀絲,臉上的笑嘲諷又可悲。
冉鳳琛……她無聲地念出這個名字。
你瞧,你把我變成什麽樣,即使你離開了,卻仍禁锢着我,逃不開,怎麽都
逃不開……
南魏紫笑着閉上眼,她明白了,卻希望什麽都不明白。
她和他——她赢了,卻也輸了。
因爲,他不在了……
還好有别的兵馬突然援助,擊退了馬賊。
是北魏國的巫女剛好也行經官道,看到他們被包圍,因此派兵援助。
打退馬賊後,北魏兵馬随即退離,護送北魏巫女離開。
這群馬賊來得突然,看到北魏兵馬闖進,他們迅速退離,毫不戀戰,讓他們
來不及抓住任何活口。
守衛的禁衛統領和将軍雖然覺得可疑,不過眼下護住聖女才是要緊事,他們
也不再多想。
接下來的兩天他們更謹慎,所幸沒有任何事發生,他們安穩地踏進明奚國境,
進入首城。
除了他們外,其餘國的巫女也已到達,明奚君王早備好洗塵宴,站在皇城迎
候他們。
「聖女,我們已到皇都。」冬雪開口,小心翼翼地看着南魏紫,自從聖女那
次突然瘋狂大笑後,神色就一片冰冷,讓她和春雨戰戰兢兢的。
南魏紫緩緩擡眸,蒼白的臉漠然,紫瞳泛着冰寒,她覆上金色面紗,讓春雨
爲她穿上狐裘,滾着狐毛的帽子蓋住頭臉。
「聖女。」禁衛統領和将軍守在馬車外。
南魏紫踏下馬車,除了她外,各國巫女也站在一旁。
她垂着眸,統領和将軍站在她身後,護送她走進大殿,他們走在前方,金陵
皇朝的聖威震懾天下,他們的身影也引來旁人的注目。
「薩伊,那就是名動天下的金陵聖女耶!」一旁傳來好奇的嬌嗓,嬌嬌的聲
音透着小姑娘的稚嫩。「可惜看不到臉,不然真想知道金陵聖女是不是真如傳聞
一樣?」
對旁邊的好奇私語,南魏紫聽而不聞,他們來到大殿,明奚皇帝與衆臣早已
恭候多時。
「多謝各國聖女來參與明奚國的祈神大典,朕替明奚國百姓爲聖女們的仁慈
緻謝。」雖爲明奚國君,可面對神聖的巫女,他也不敢有任何不敬,一旁衆臣早
已恭敬下跪。
「哪裏,明奚王客氣了。」一抹嬌嗓揚起,生動的語氣帶着笑意。「祈神大
典是爲百姓祈福,不僅是爲明奚百姓,也是爲天下百姓,這是我們身爲巫女該做
的。」
「北魏巫女說的是。」明奚王笑道,目光放到南魏紫身上。「金陵聖女,聽
聞途中受到馬賊攻擊,不知聖女可有受傷?」
南魏紫擡眸,拿下頭上的狐帽,露出一頭銀白發絲。
看到白發,一旁響起低低的呼聲,雖然覆着金紗,可仍看得出細緻的輪廓,
罕見的紫瞳絕美無瑕,華貴的氣質震懾全場。
「薩伊你看,好漂亮的眼睛!」北魏巫女興奮的聲音打破大殿裏的寂靜。
南魏紫移動目光,從方才就一直聽到這抹嬌嗓,讓她起了一絲好奇,轉頭看
向北魏巫女。
誰知卻對上一雙深邃墨瞳,她怔了目光,幾乎移不開眼。
俊美的臉龐一如記憶深處,眉心血痣紅豔如火,修眉長眸,淡薄的唇噙着淺
笑,而墨眸則盯着她。
身影微微一晃,幾乎站不住腳。
唇瓣蠕動,卻吐不出任何聲音,隻能怔怔地看着他。
是喜,是慌,是恨,是怨,她分不清。
隻能望着,癡癡地望着。
「冉鳳琛……」
最後,終于低低吐出那人的名字,那個深深烙在她心底的名字。
第八章
「金陵聖女深夜來訪,不知有何要事?」男人斜倚着門口,饒富興味地看着
眼前的女人。
她穿着月白寬襖,領口滾着精細繡樣,身披雪白狐裘,銀發披散于後,瑩瑩
月光灑落,素雅如天人。
而一雙紫瞳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就如同白日在大殿時一樣,泛着難解的眸邑。
「冉鳳琛……」
她白天也是輕喃這個名字。
「在下說過,我不是冉鳳琛。」不隻她,連她身邊的人也齊口叫他王爺。
「你是。」南魏紫垂眸看着他的右手,雖然變淡了,可他手指上的咬痕仍隐
約可見,那是她咬的。
想到自己是如何在他指上留下無法消退的齒痕,神色不禁恍惚,曾經痛恨的
過去,此刻想來,心裏的恨卻已不再那麽深。
是時間讓恨意褪去,還是他的死讓她無法再恨?她不知,隻知看到他,心口
茫然無依。
有好多話想說,卻又不知該說什麽。
而他,面對她,卻是陌生。他說,他叫薩伊。
薩伊,陌生的名字,就連他看她的眼神也是陌生,那樣的陌生讓她惶恐,他
明明是他,怎能用這樣漠然的眼神看她?
當時她無法追問,隻好忍着,趁着深夜,她讓冉五帶她到北魏居住的院落,
來到他門前。
看到她的目光停留在他手上,薩伊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
「你手指的齒痕是我咬的。」她低低說着。
「哦?」薩伊看着指上的齒圈,挑眉看她,俊龐有着興味。「那你爲什麽咬
我?」
南魏紫咬唇,小臉掠過一抹不自在,「你……什麽都忘了嗎?」連她,也忘
了嗎?
「我該記得嗎?」他不禁覺得好笑。「再說,你們說我是冉鳳琛,我就得是
嗎?我對這個名字完全沒印象,就連你,也是。」
南魏紫神色微白,她怔怔看着他,俊龐仍是噙着笑,可是看她的眼神不同了。
冉鳳琛從來沒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無情、冷漠,就像是無視她的存在一
樣。
他看她的眼神總是……極深,像藏着許多心思,讓她摸不透,可是從來不冰
冷,偶爾,他會用複雜的眼神看着她,每每他那樣看她時,她總是避開眼,不敢
與他相視。
現在想來,才明白,其實她不讨厭他的眼神,甚至……很想念。
她微微笑了,失色的唇瓣卻顫抖,紫眸泛着蒼涼,雪白的臉、纖細的身影,
在月光下,好似快消失一樣。
薩伊皺眉,下意識地伸出手。
「薩伊。」嬌嗓傳來,細小的身影跑來,「金陵聖女,你怎麽在這?」
北魏巫女側着臉,好奇地問着。
她看看薩伊,再看看南魏紫,眨着一雙大眼。「你來找薩伊嗎?有什麽事?
薩伊,你們在談什麽?」
「沒什麽。」薩伊看着北魏巫女,眉頭不悅地皺眉。「小六,誰讓你穿這麽
薄出來的?」
現在可是冬季,她卻連棉襖也不披就出來。
「我聽到你門口有說話聲,好奇嘛!」北魏巫女吐着粉舌,縮着身子抱住薩
伊的手臂。「現在才覺得冷。」她發着抖。
「你呀!」薩伊一臉無奈,伸手脫下外袍包住她,再握住她的手,立即瞪眼,
「冷冰冰的,你是想得風寒躺在床上嗎?」
「哪有!」北魏巫女嘟起小嘴,撒嬌地抱住他,軟聲道:「有薩伊在我就暖
和了嘛!」
「你呀!」薩伊沒好氣地瞪她,看似生氣,可俊龐卻是不掩飾的疼愛,手臂
也緊緊地抱住她。
南魏紫怔怔地看着兩人,北魏巫女雖小,可嬌俏的小臉很是可人,而他……
她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樣的神情。
眼裏的溫柔、臉上的疼寵,是她從沒見過的。
陌生的名字,陌生的眼神,陌生的神情,眼前的他,無一不陌生,南魏紫垂
下眸。
「金陵聖女,你怎麽了?」見她臉色極白,北魏巫女不禁關心。「你的臉色
不好看。」
南魏紫揚眸,看着北魏巫女關心的臉,再看向他,而他,也與她相視。
不同于面對北魏巫女的溫柔,他看她的眼神很冷漠,不帶一絲溫情,她不禁
笑了。
她拿出懷裏的錦囊,「這個,還你。」她将錦囊遞給他。
「這是什麽?」看着手上的紫色錦囊,薩伊揚眉,疑惑地看向她,但她雪白
的小臉卻對他露出淡淡的微笑。
那抹笑,讓他一怔。
「你說得對,我認錯人了。」她輕輕地說着,聲音輕如飄絮,唇畔的笑飄渺。
「你不是冉鳳琛,你不是他。」她搖頭低語,眼神像看着遠處,又像看着他。
「他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你……」
她笑,深深地看着他,然後收回目光。
不是他,不是……
「冉五。」
一抹黑影出現。
「我們走吧!」她轉身離開。
看着雪白的身影消失,薩伊緩緩垂下眸。
「薩伊,裏面是什麽?」北魏巫女好奇開口。
他打開錦囊,拿出裏頭的東西,目光輕閃。
那是一對玉環,一個完好無缺,一個卻受損,雖然被組合成環,可仍看得出
破碎的痕迹。
看着玉環,想着她離去時飄忽的神色,墨瞳不由得轉深,泛着幽幽深澤……
「朕對聖女仰幕已久,今日能見聖女,朕極愉悅。」
明奚王笑看着南魏紫,雖然隔着薄紗,仍可窺見絕色容顔,尤其是那雙紫眸,
讓人幾乎想深墜其中。
「聖女果然如傳聞一樣,美得讓人屏息。」他輕歎,竟伸手想拿下南魏紫臉
上的面紗。
南魏紫迅速起身退開,眉尖微乎其微地輕擰,紫瞳覆上冷意。「明奚王謬贊
了。」
見她眼神冰冷,明奚王尴尬地微笑,「咳咳,是朕一時沖動失态了,請聖女
别怪罪。」
南魏紫不語,眼裏卻掠過一絲不耐。
明奚王派人邀各國聖女一同用膳,她不疑有他地前往,誰知房裏卻隻有她跟
明奚王兩人。
見她疑惑,明奚王立即道,其實他隻讓宮女請她過來,想跟她單獨談話,聽
完,她本想立即離開,可卻被明奚王硬留下。
南魏紫在心裏冷哼。
他看她的眼神就跟冉盛德看她一樣,外表忠厚,内裏卻肮髒污穢,有這樣的
國君,明奚敗亡之日可見。
「聖女,朕之前曾派人跟金陵皇帝談過聯姻的事,這件事不知聖女可知曉?」
「多謝明奚王錯愛,對于明奚皇後之位,魏紫擔當不起。」南魏紫冷淡回道,
不打算再跟明奚王糾纏下去。「若無事,魏紫累了,先行離開。」
「等等,金陵皇帝可沒拒絕。」她的态度讓明奚王眼神微沉,臉上卻仍挂着
溫和笑意。「聖女,朕保證會疼寵你一輩子,讓你享盡榮華富貴……」
「魏紫就算在金陵也能享受榮華富貴。」金陵繁華可不是區區明奚可比拟,
她要享榮華富貴何必待在明奚?
她的話讓明奚王僵下臉,眼裏閃過惱怒。
「就算皇上沒拒絕陛下,可魏紫不允,就算是皇上也無法強迫我。」聖女在
金陵地位神聖可比君王,再說,瑀兒也不可能勉強她。
「是嗎?」明奚王嗤哼,臉上的笑早已消失。「金陵聖女,别裝出尊貴的樣
子,别以爲朕不知道金陵的聖女實際上是什麽。」
南魏紫神色不變,看到明奚王不再裝出溫厚模樣,她不屑地勾唇。
「皇族裏誰不知道金陵聖女就跟妓女沒兩樣,你隻是皇族的玩物,少裝出這
副聖潔模樣。」明奚王淫邪地上下看她。「有多少人玩過你了?朕娶你爲後,簡
直是撿别人的破碗。」
「你沒這資格。」連看他一眼都不屑,南魏紫轉身準備離開,卻覺得腿一軟,
讓她幾乎站不住腳,她趕緊扶住門撐住自己。
「你……」她瞪向明奚王。
「哈,看你有多貞潔,待會還不是要在朕身下呻吟!放心,朕會好好寵愛你
的。」明奚王淫笑,堪稱堂正的五官此刻看來猥瑣卑劣。
南魏紫咬唇,忍着漸漸暈沉的神智,她方才沒吃任何東西,唯有……
她看着放在案幾上袅袅升起的香爐,方才她就一直聞到淡淡異香,定是那香
有問題。
「身爲君王竟用這種下流手段。」她鄙夷地看向明奚王,眼前卻突然一片迷
蒙,她用力甩頭。
「哼哼,待會你就會哭着求朕要你……」明奚王伸手要扯下她的面紗。
南魏紫迅速躲開,對他露出冷笑。
「你沒這機會。」她閉了閉眼,指尖陷入掌心。「冉五。」
黑影立即出現。
看到突然出現的冉五,明奚王一驚,「你是誰,竟敢闖入?來……」頸間突
然一痛,明奚王昏倒在地。
「聖女。」冉五擔心地看着她。
南魏紫睜開眼,覺得身體漸漸火熱,她緊緊咬唇,汗水自臉頰滑落。「我沒
事。」
「可是……」見她臉色漸紅,眼神迷蒙,冉五知道她中了媚藥,他不禁皺眉。
「我可以忍,帶我回房。」她咬牙命令,身體卻開始顫抖。
冉五遲疑了會,迅速抱起她。
「小的帶您去找王爺。」
「這是怎麽回事?」薩伊挑眉,看着出現在他房裏的兩人,目光看向被抱在
懷裏的女人。
她緊閉着眼,覆着薄紗的臉透着紅潤,眉頭緊皺,微啓的唇吐出急促的喘息。
她這模樣,明眼人看也知道中了什麽。
黑眸快速掠過一絲冷意。
「聖女中了媚藥。」冉五急忙道。
「誰下的?」薩伊皺眉,在這裏敢對聖女下藥的也隻有……
「明奚王。」冉五回答。
薩伊冷哼,對南魏紫嘲弄。「金陵聖女,我還以爲你有多聰明,竟然這麽輕
易就中了媚藥。」
南魏紫緊緊咬唇,不看他,聲音從齒縫裏迸出。「冉五,送我回房。」她不
需要他!
「可是……」
「這是命令!」她低喝,嘴裏卻忍不住逸出低低的聲音。「嗯……」
軟嫩的吟哦極撩人,臉龐流露着誘人妩媚。
冉五快速别開眼。
薩伊沉沉眯眸,伸手抱過南魏紫。
「你做什麽?放開!」南魏紫睜開眼,掙紮着想推開他,可手卻軟弱無力,
而他溫暖的胸膛也讓她感到舒适。
耳邊聽着沉穩的心跳聲,她的掙紮漸漸微弱。
「退下。」他對冉五道。
冉五迅速離開。
南魏紫擡眸看他,眼神迷惑。「你……」是他……不是他?
「你是誰?冉鳳琛……不,你不是!」她搖頭,又開始反抗起來。「放開我!
别碰我!你不是他!不是!」
她幾乎瘋狂,熟悉的懷抱,熟悉的心跳,可不是他,不是……
薩伊将南魏紫放到床上,她縮着身子,緊抱着被褥,将自己縮成一團,狂亂
地低喊,「走開!走開!滾!」
他看她一眼,走離床榻。
聽着離去的腳步聲,她閉上眼,身體的火熱讓她痛苦,幹啞的喉嚨讓她整個
難受。
「冉鳳琛……冉鳳琛……」
銀發纏繞于身,她蜷曲着,眼裏沒有淚。她從不哭,她早忘了怎麽哭泣,隻
是聲音卻破碎如泣訴。
魏紫,你要的,我都給你。
「不……」她不要他給她,她不要他的施舍,她不需要,不需要……
你希望我活着回來嗎?
「希望……」當初回答不了的,如今卻在迷茫中不知不覺地吐露,「我希望
……」
我會活着回來,再親自爲你戴上這對玉環。
「說謊!你說謊……」他沒回來,沒有……「冉鳳琛……」
我不恨你了,不恨了……
「冉鳳琛……」
一聲低低的輕歎響起,強健的手臂抱起她,拿下她臉上的薄紗,溫熱的唇覆
上檀口,她啓唇,啜飲着喂哺的茶水。
她徐徐睜着眼,望入一雙難解的黑瞳。
她不知不覺地笑了。
「冉鳳琛……」
第九章
很熱……
南魏紫迷蒙着眼,小嘴微啓,啜着男人嘴裏的茶水,她伸舌舔着,鼻尖哼出
低低的細吟。
「冉鳳琛……」她喃着這名字,語氣裏有着自己也不知的依戀。「是你……」
指尖撫着他的眼角,眸裏有着疑惑。
她想看清,神智卻漸漸迷茫,灸焰在體内燃燒,她不自覺地扭動,摩擦抱着
她的強健身軀。
她聽到一聲低歎,熟悉的氣息拂上唇瓣,舌尖滑入小嘴,霸道又灼熱的唇舌
糾纏她。
素白棉襖被撥開,手掌隔着亵衣握住嫩乳,薄薄的布料摩擦着肌膚,乳尖早
已敏感挺立。
她探出粉舌,立即被濕熱的舌尖纏繞,男人的氣息充滿她嘴裏,她幾乎是貪
婪地吸吮。
掠奪的唇舌,身上撫弄的手掌,貼着嬌胴的身軀,都讓她顫抖,「冉……嗯
……」小嘴被擒住,覆住她的低吟。
亵衣被扯下,粗糙的掌心貼住椒乳,來回磨蹭着細緻乳肉,再粗魯地捏握,
搓揉顫抖的蕊尖。
「唔……」破碎的細喃被侵略的唇一一吮入,她熱情地拱起身,小手抱住他
的頸項不放,不想放……
她已無法思考,隻是執着地纏着他,仿佛眼前這具火熱的身體是她唯一的依
靠。
「魏紫……」極輕極輕的低歎讓嬌胴一震,可随即而來的是如狂風驟雨般的
索取,打散她僅存的一點理智。
濕熱的唇舌含住雪乳,舌尖在乳蕾打轉,啃咬着嫩肉,在酥胸一一咬下殷紅
的痕迹。
長指挑開亵褲,私花早已泛開薄液,指尖輕易地探入花口,緊實的花壁将粗
指緊緊吸附。
他抽動長指,在花壁裏研磨轉弄,挑弄着花瓣,在花蕊綻放,吐露更多芳甜。
火熱的唇舔過她每一寸肌膚,她像可口的花蜜,讓他留下舔拭的咬痕,最後
來到幽香泉源,薄唇埋入,含住輕顫的瓣蕊。
「嗯……」她下意識地想咬唇,長指卻打開她的唇,齒尖碰到手指,她沒咬
下,卻是張口含住。
他一愣,擡頭,見她含着指腹,舌尖舔弄着長指,小臉泛着绋紅,眸兒氤氲,
舔吮的小嘴輕輕吐出細微嘤咛。
那細小的呻吟在他耳裏如天籁,在小嘴裏的手指狎玩着粉舌,勾弄着濕滑的
津液。
而火熱的唇舌來回舔吮着花口,舌尖挑開花瓣,跟着抽送的長指探入幽美的
花穴。
白皙的雙腿架在他肩上,圓臀輕擡,有力的火舌在花口不斷舔吮,含住蕊珠,
攫取她的甜美。
而抽動的長指搗出更多愛液,染濕啜飲的唇,順着花口滴下,蜿蜒成晶瑩的
河。
「唔嗯……」她的氣息早已淩亂,舌尖舔着頂弄的手指,劇烈的快感密集,
嬌軀頓時一顫。
小穴頓時緊縮,更多的愛液湧出,雪胴緊縮,随即軟下。
南魏紫閉着眼,嘴裏的手指抽出,小嘴吐出急促的輕喘,而抱着她的身體也
跟着離開。
她聽到窸窣聲,迷茫地睜開眼,赤裸的火熱随即貼着她,她看着深沉的黑眸,
移不開眼。
墨瞳與她緊密相視,他扳開她的腿,男性火熱抵着仍流着愛液的花瓣,虎腰
直直一挺,熱杵随即擠入小穴。
「嗯……」她驚喘,太久沒被進入的花穴即使經過滋潤,一時仍難以适應他
的巨大。
花肉緊密收縮,深深地箍住火熱,他抱起她,讓她跨坐在身上,這動作讓灼
熱深深埋入花心。
南魏紫皺眉,被充實的感覺讓身體竄上一抹酥麻,腹裏的火熱又起,她咬唇
看他,紫瞳有着脆弱,也有着眷戀。
「爲什麽這麽看我?」手掌撫着酥胸,他舔着紅豔的唇,舌尖滑入小嘴,不
讓她再咬唇。
而埋在小穴的男性也緩緩移動,往上戳刺着嬌弱,手指狎弄着乳蕾,兩隻蕊
尖在他指下豔紅如果實。
她搖頭,沒有回答,隻是張手環住他,粉舌與他密密糾纏,汲取他灼熱的氣
息。
她挪動圓臀,扭着腰,迎合他的頂弄,雪白的嬌軀與黝黑的身體緊緊纏繞,
密不可分。
這若是夢,她希望不要醒。
「傻瓜。」聽見她的呢喃,他低歎,心疼彌漫,可攻勢卻轉爲狂烈,手掌扣
住纖腰,他大幅度地進出,赤鐵摩擦過細緻肉壁,撞擊小穴深處,将她的心神全
數掠奪。
她不反抗,将他纏得更緊,小穴緊緊扣住他,花壁縮緊着、吞吐着,愛液潤
澤着,抽送出煽情又暧昧的水澤。
他強悍地侵入她,她纏得愈緊,他進入得愈蠻橫,汗水在偾起的肌理間流淌。
他的氣息染上她,她的嬌喘因他而起,妖娆的姿态爲他展放,甜蜜的小穴吞
噬他,像貪心的食人花,以枝藤将他密密纏緊,不放過他。
汗濕的身體相擁着,兩張嘴緊密糾纏,唾液在纏綿的唇舌問滴落,淌濕兩人
齒颚,包覆赤鐵的小穴濕軟緊實,在進撤間灑出花蜜。
他們喘息,早分不清是誰纏着誰,隻能不斷地占有充實,狠狠奪取對方的一
切。
直到精疲力盡的那一刻,她在他懷裏低吟,顫抖地承受他的給予,而手仍緊
緊抱着他,不放。
南魏紫不知道自己何時昏過去的,她睜開眼,才緩緩一動,身體就泛開讓人
蹙眉的酸疼。
忍着疼痛,她坐起身,身上的床被滑落,露出赤裸的嬌胴。
她看着自己赤裸的胴體,雖然被清理過了,可咬痕和漫布的紅痕仍在,私處
仍殘留着被侵入的感覺。
她沒忘記發生的一切,每一幕她都記得很清楚。
目光往下,她怔怔看着左踝上的玉環。
伸手撫着冰涼的玉環,不同于當初看到玉環的感覺,那時,看着腳踝上的玉
環,她隻覺得屈辱,而如今……
唇瓣露出自嘲的笑,再怎麽蠢,她也明白了。
他沒死,他仍記得她,隻有她像個傻瓜,被他束縛着,不管他在不在,都掙
脫不開。
他一定覺得很得意吧?自己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間。
「薩伊,金陵聖女還好嗎?」
室外的低語讓她擡頭,她步下床,撐着虛軟的雙腿,徐徐穿上素襖,赤着腳
走出内室。
「真是的,沒想到明奚王竟然做這種卑劣事,真是可恥!薩伊……金陵聖女?!」
沒想到南魏紫會出現,北魏巫女怔了怔,嬌俏的小臉随即露出笑容,「你醒啦?」
可南魏紫沒理她,一雙眼直直地看着背對她的男人。
察覺南魏紫臉色不對,北魏巫女眨了眨眼,立即噤聲,一雙大眼好奇地看着
兩人。
冉鳳琛轉身,他早聽到她的腳步聲,對她的出現并不意外,看着冰冷的紫瞳,
他緩緩低語。「魏紫。」
她握拳,指尖陷入手心,一雙眼狠狠瞪着他。「我該怎麽叫你?薩伊,還是
……冉鳳琛?」最後三個字她幾乎是咬牙吐出。
心口糾結着,是恨,是惱,還是怨,她已無法厘清,隻能瞪着他,爲自己的
愚蠢感到可笑。
「不管是薩伊還是冉鳳琛,都是我。」他知道她的惱恨,黑眸泛着幽光。
「我沒欺騙你,薩伊是我母妃爲我取的乳名。」
「是嗎?」南魏紫冷哼,他沒騙她?「你沒死,你還活着,而且……」
她咬牙。
「你沒失去記憶。」她仍記得他陌生的眼神,他明明記得她,卻裝出陌生的
樣子,「冉鳳琛,将我要玩至此,你很得意嗎?」
「魏紫……」
「閉嘴!」她低喝,看着他的眼神盡是忿恨。「詐死?沒想到堂堂的攝政王
也會玩這種幼稚把戲。」
「不是的!」一直站在一旁的北魏巫女忍不住開口。「金陵聖女你誤會了,
表哥不是故意詐死的!」
表哥?!
北魏巫女的稱呼讓南魏紫一怔。
「我母妃是北魏人士。」冉鳳琛開口,黑眸注視她。「魏紫,我沒有詐死,
那時我是真的九死一生。」
「真的!真的!」北魏巫女點頭附和。「我找到表哥時,他隻剩一口氣,身
中劇毒,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連我都沒把握能将他救活,表哥昏迷了半年才醒
來,直到一個月前他的傷才完全好。」
聽着北魏巫女的話,南魏紫質疑。「你是怎麽找到他的?」
「是表哥吩咐我……」北魏巫女急忙噤聲,見南魏紫冷笑,她心虛地看向冉
鳳琛。「表哥,對不起……」
「小六,你先離開吧!」拍拍她的頭,他讓北魏巫女先離去。
「看來掉落山崖也是你策劃好的。」南魏紫嗤哼,神情冷寒,眼瞳卻覆着狂
亂。「還有什麽是你策劃好的?爲我擋劍、讓我下毒、詐死……」
她笑,冷冷地看着他。「冉鳳琛,你還有什麽手段沒使出來?」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黑眸深邃,眨也不眨地盯着她。「魏紫,隻要你想
要的,我都會……」
「住口!」她不想再聽到這一句。「我不要你給,我不希罕,我南魏紫從不
希罕!」
「魏紫。」他抓住她。
「放手!」她瘋狂掙紮,「滾!你滾!冉鳳琛,你放開——」
「南魏紫!」他用力抓住她,在她耳邊吼。「你不是想要我死嗎?你不是想
除掉我嗎?我如你所願,我成全你……」
「你沒死,你還活得好好……」
「你希望我死嗎?」他打斷她,黑眸緊盯着她,一字一句地問她。「你真的
想要我死嗎?」
南魏紫怔然,她愣愣地看着他,唇瓣輕蠕,卻吐不出任何話。
「我知道你恨我。」輕撫她的臉,他低語。「隻有我死,才能消你心頭的恨,
魏紫,你想要的,我都會成全,你要我的命,我也會給你,當年那一場仗,我下
了一個險注。」
他頓了頓,俊龐勾起一抹苦笑。「我不知自己能不能活下來,也不知道你會
不會在意我的生死,所以我賭,我拿自己的命賭,若我能活過來,若你不再恨我,
也許……我們會有一絲可能。」
南魏紫咬唇,他的話讓她茫然無措,她分不清心裏的感覺,她想要他死嗎…
…不,她不想。
不得不承認,看到他仍活着,她心底湧起無法言喻的欣喜,他沒死,她比誰
都高興。
可是……
「魏紫,你仍恨我嗎?」
「我……」她啓唇,卻不知該說什麽,恨嗎?她在心裏搖頭,不,她不恨了。
太多的恨,讓她累了。
對他,太多的情感層疊,是恨,是愛,是怨,她分不清。
南魏紫推開他。
「魏紫?」她的動作讓他一愣。
「你給的東西我都不要。」她的聲音低啞,小臉有着疲憊。「影衛我也不需
要。」
冉鳳琛皺眉,她的神情讓他心頭不安,他忍不住伸手想抱住她,她卻退開。
「冉鳳琛,我不想欠你。」她擡頭看他,唇畔勾起一抹蒼涼。「我也不屬于
你。」
語畢,她不再看他,走過他身旁,赤着足,走出門口。
冉鳳琛伸手,指尖擦過白發,而她,頭也不回地離去,他收回手,不再留她。
「魏紫,我不會放棄。」
即使聽到他的話,離去的腳步仍沒有任何遲疑,南魏紫攥緊手心,閉了閉眼,
踏步離開。
魏紫,我不會放棄。
南魏紫閉上眼,揮去腦海裏的聲音。
她不想再想,不想再聽,不管誰輸誰赢,他們兩人都已傷痕累累,輸赢已不
再重要。
她赤着足,走向居住的院落,左踝的玉環跟着她的腳步輕晃,她駐足,愣愣
地看着腳上的玉環。
她竟忘了将玉環還他。
「是忘了,還是習慣?」南魏紫低語,忍不住笑出聲,笑裏有着嘲諷。原來
早在不知不覺間,她就習慣腳上的玉環。
不隻是玉環,還有那雙強勁有力的手臂、厚實的懷抱、沉穩的心跳,以及那
在她耳畔的低語。
她抗拒他,卻也習慣他的存在,才會在他消失的那一年夜不成眠。
她已不再恨他,隻是……卻也無法愛。
南魏紫澀然一笑,繼續往前走,卻在走進院落時聞到血腥味,她一怔,快步
走入。
一踏入院落,就見地上躺着禁衛軍的屍體,鮮血飛濺,她環顧四周,小臉不
禁發白。
南王府滅亡的畫面閃過腦海,她緊緊咬牙。
「金陵聖女,你終于出現了。」明奚王笑着出現,兵衛立即包圍四周。
南魏紫擡頭看向他,看到她,明奚王眼裏閃過驚豔,随即湧起占有欲。
「這張臉果然美,金陵聖女,你将會是朕的。」
南魏紫才想起自己沒覆上面紗,她沉着臉,紫瞳沒有一絲懼意,冷冷開口。
「明奚王,你真大膽,竟敢殺害金陵侍衛,還妄想囚禁我,你不怕金陵兵壓境,
掃平你明奚國嗎?」
誰知明奚王卻大笑,「聖女,你還不懂嗎?若沒有金陵皇帝的允準,朕敢這
麽做嗎?」
南魏紫震愕,她瞪着明奚王,無法相信他的話。「你說什麽?」
「金陵聖女,你的皇帝早把你送給朕了。」
第十章
「你的話是什麽意思?」南魏紫白着臉,神情雖然仍鎮定,可心緒卻已慌亂。
她想到前往明奚國途中的馬賊,那群馬賊來得可疑,而且行動迅速,不留下
任何把柄,定是經過訓練。
若那群馬賊是假的,若明奚王的話是真的,那……「攻擊我的馬賊是你的人!」
「沒錯。」明奚王笑得陰狠,他得意地說着:「可惜有人打亂朕的計謀,不
然你早成了朕的禁脔,不過沒關系,現在也不遲,你帶來的人朕全處理了,到時
朕會派人裝成金陵兵隊,回國途中金陵聖女再遇馬賊,護衛全數身亡,聖女生死
不明,沒人會懷疑到明奚國。」
南魏紫極力壓下淩亂的心,她冷着聲,開口問:「你說金陵皇帝将我送給你
……」
「呵,金陵聖女,你恐怕不知金陵皇帝早容不下你了。」明奚王哈哈笑着,
看着南魏紫蒼白的臉色,他虛僞地露出同情的表情。
「在金陵,你這個聖女地位遠比皇帝崇高,有你在,金陵皇帝就不能安心坐
穩皇位,早在之前,金陵皇帝就答應朕,要将你送給朕,隻要聖女消失,金陵皇
帝的地位才能不受影響。」
「是嗎……」她沒想到瑀兒竟要除掉她,她一手帶大的弟弟,她将他推上皇
位,爲他除去所有阻礙,最後,他竟要除去她。
因爲,她是他的阻礙……
南魏紫笑了。
明奚王當她死心了,「聖女,就算是親姐弟,爲了皇權,金陵皇帝是容不下
你的,你還是乖乖地臣服于朕吧!」
「不。」南魏紫止住笑,傲然地擡起小臉。「我不會臣服你。」
她這輩子不會再臣服于任何人!
明奚王冷下臉。「你以爲你有選擇的餘地嗎?」他伸手抓住她,誰知一抹銀
光閃過,他發出哀吼。
鮮血噴出,明奚王的手掌斷掉,他抱着斷裂的手,慘痛地哀号。
南魏紫手握匕首,鮮血從銳利的刀身滴落,她噙着冷笑,睥睨地看着他。
「你沒這資格。」
「你、你……」明奚王惱恨地瞪她,羞惱大吼:「你們還站着幹嘛?還不把
她給朕抓住!」
「是!」守衛立即攻向南魏紫。
「你們敢!」南魏紫挺傲站立,氣勢凜然地低喝,紫眸冷厲,尊貴無比的模
樣讓守衛吓得駐足。
他們面面相觑,不禁遲疑。
南魏紫趁此閃過守衛,快步逃出别院。
見人跑了,守衛竟還蠢得站在原地,明奚王怒吼:「你們在做什麽?還不給
朕抓住人!」
知道自己逃不出皇宮,南魏紫想也不想,朝冉鳳琛住的院落跑。
聽到身後守衛追逐的聲音,她跑得更急,誰知守衛卻從前方包抄,她停住腳
步,握緊匕首。
戒慎地看着漸漸圍住她的守衛,南魏紫環顧四周,卻找不到能逃的漏洞,她
不禁咬唇。
「冉鳳琛。」她低低開口。
挺拔的身影立即落在她身後,有力的手臂摟住她的腰,手掌握住她手裏的匕
首。
「魏紫。」他在她耳畔溫柔低語,「沒事的。」
她松開手,讓他接過匕首,輕顫的身體放軟,偎進他懷裏,熟悉的氣息包圍
住她,直到此刻,她緊繃的心才放下。
「乖,閉上眼。」他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将小臉埋進胸膛,手臂穩穩地護住
她。
毋需開口,一群影衛立即從空中落下,擊殺包圍的侍衛。
不理會戰況,冉鳳琛抱起南魏紫,飛身離開明奚皇宮。
「那時裝作不記得你,我隻是想試探你,我想知道你會有何反應,想知道我
死了,你是否在意?」
遠離明奚皇城,冉鳳琛帶着南魏紫來到一處樹林,這才将她放下,手臂卻仍
抱着她,薄唇在她耳畔訴說。
南魏紫閉眸不語,發絲在飛揚的風裏飄揚。
冉鳳琛握住一縷白發,在發上輕輕一吻。「其實,何必試探呢?這頭白發不
就告知我一切了。」
他低語,俊龐覆着柔情,「魏紫,就算你仍恨我,我也不會放手。」他曾放
手過一次,最後卻是兩敗俱傷。
她仍逃離他,即使他用盡心機,卻仍抓不住她。
既然如此,他何必放手?既然她一樣不想屬于他,那他何必詢問?他不該給
她選擇的機會。
「就算你不愛我也無所謂,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開你。」他的聲音輕柔,卻有
如宣誓。
眼睫輕顫,南魏紫睜開眼,眼裏有着疑惑。
「爲什麽?」對她這麽執着?「就爲這張臉嗎?」
如果她沒這張臉,是不是就能得到平靜?
「呵!」他輕笑,手指撫過柔嫩的臉頰。「我的魏紫,你這麽小看自己嗎?
你覺得除了這張臉外,你沒有任何價值嗎?你的傲氣,你的聰穎,你這雙彈得一
手好琴的手,都比不上你這張臉嗎?」
他的話撩撥她的心緒,紫眸怔然,看着他泛着笑意的眼眸,她不禁微慌地别
開眼。
她以爲自己除了這張臉外就沒有任何價值,卻從沒想過就算沒有這張臉,她
仍是南魏紫。
而他,即使她貌似無鹽,他仍會糾纏她。
她永遠逃不開他,或者,她也不想逃。
她知道他一直看着她,她喊出他的名字,知道他一定會出現,在被他抱住的
那一刻,她恍然明白。
不管她怎麽掙紮,最後,她仍會被這雙手臂禁锢。
而她,早已習慣。
就如同她左踝上的玉環,在那十年裏,他鎖着她,抱着她,讓她習慣他的存
在。
這樣的習慣,她已成瘾。
「我的魏紫,想什麽呢?」灼熱的唇瓣抵着微顫的唇,他的氣息拂上她,南
魏紫閉上眼。
「我不屬于你。」她的低語被他覆進唇中。
「嗯!」他輕應,舌尖滑過貝齒,挑起粉舌,手臂緊緊環住纖腰,緊得像要
将她融入身體。
她的氣息因他的吻而不穩,輕喘着氣,她繼續道:「我不愛你。」唇瓣随即
被啃咬,她疼得蹙眉。
紫瞳睜開,與他相視,眸裏的傲氣讓黑眸掠過笑意,他的魏紫就是這樣,才
讓他深深着迷。
「也不恨你。」她吐出最後一句,清冷的姿态如落下的初雪,美麗卻又飄渺。
可他仍緊抱着她,絕不讓她從他手裏溜走。
「那又如何?」他挑眉,神态狂妄,唇畔噙着自信又狷肆的笑。「我永遠不
會放開你。」
她,是屬于他的。
那放肆的笑讓南魏紫想起初見他時腦裏閃過的畫面,他摧折尊傲的花瓣,而
花瓣裏的毒液也侵蝕了他……
他們之間,早已糾纏不清。
唇瓣輕揚,她偎進他懷裏。
「我想見瑀兒。」閉上眼,她輕輕開口。
她知道,他會爲她辦到。
隻要她要的,他就不會拒絕。
寂靜的夜裏,金陵皇宮守衛森嚴,禦書房裏,夜明珠照亮四周,南飛瑀穿着
皇袍,專注地批改奏摺。
「瑀兒。」輕柔的聲音從一旁傳出。
手上的狼毫筆微停,南飛瑀放下筆,轉頭看向從暗處走出的身影,俊秀的臉
龐十分沉靜,沒有一絲慌亂。
兩人定定相視,許久,南魏紫才開口。
「爲什麽?」
南飛瑀輕笑。「你不該存在。」
他淡淡回答,神情不再稚嫩天真,而是君王的殘酷。
「南王府會破滅是因爲你。」
南魏紫一怔。
「就算冉盛德忌憚父王威勢,可是,真正壓倒最後一根稻草的是你——南魏
紫。」
南飛瑀眼神冰冷,雖然幼小,他仍記得南王妃死時說的話。「如此傾城之色,
是禍非福。」
熟悉的話讓南魏紫輕顫。
「這句話你還記得吧?」南飛瑀微笑,眼神銳利無情。「隻要你在金陵,就
是個禍害,隻要你在,朕的帝位就難穩,你能讓朕坐上皇位,就能摘下朕身上的
龍袍,南魏紫,對朕而言,你是個阻礙。」
「所以,你要除掉我?」南魏紫輕喃,她深深地看着弟弟,此刻的他哪還有
以往在她身邊撒嬌的模樣?俊稚的臉龐是無情,是冷厲,現在站在她面前的不是
南飛瑀,而是金陵皇帝。
「沒錯。」南飛瑀冷着眼。「金陵不需要聖女這種污穢的東西,百姓的尊崇
隻能對帝王,不需要聖女在旁。」
「是嗎……」南魏紫垂下眸。「那麽,你要殺我嗎?瑀兒。」
「金陵聖女已亡。」死在明奚國裏!南飛瑀背過身,雙手負于身後。「你走
吧!隻要你别再妄想聖女一位,朕可以饒你一命。」
南魏紫擡眸看着弟弟的身影,她靜靜地看着,許久許久。「瑀兒,你長大了。」
歎息的聲音是欣慰。
南飛瑀閉上眼,聽着腳步離去,他的身影仍然直挺,沒有回頭看一眼。
「你會好好照顧她嗎?」對着潛入他寝宮裏的男人,南飛瑀嚴肅地問。
「我會。」來人在黑暗中,低語如鬼魅,「她,是屬于我的。」
「那麽,我将她交給你。」
燭光下,少年修長的背影孤寂而冷傲。
他已不再需要人守護,他的君王之路,以後,他一人獨行。
南魏紫走入暗道,月色下,男人站在前方,黑眸注視着她。
她與男人相視。
「魏紫。」男人朝她伸出手。
她看着他,許久之後才走向他,偎進他懷裏。
愛與恨,已不足以說盡她和他之間,可她知道,她和他會一世糾纏,誰也不
放開誰。
「冉鳳琛。」她輕喃,輕柔的聲音藏着深深的依戀,她不愛他,也不恨他,
可是,她放不開他。
「我的魏紫。」有力的手臂抱住她。
他們注定要糾纏,誰也不放手。
南熙十三年,金陵聖女出使明奚國,卻離奇失蹤,金陵百姓驚慌不已,之後
守護聖女的禁衛統領受傷回國,說出明奚國君觊觎聖女,殺害金陵護衛,使聖女
生死不明。
武凜帝大怒,派兵攻打明奚國,金陵士兵痛失聖女,士氣勃然,短短三個月,
明奚國滅,可聖女卻音訊杳然。
半年後,武凜帝對天下宣布,金陵聖女唯有紫瞳聖女,并封紫瞳聖女爲護國
聖女,此後,金陵皇朝再無聖女繼任。
重逢
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酒樓前,駕車的車夫讓馬停下,然後站到一旁,垂首等
候。
許久,車簾才被掀開,一名身着滾金黑袍的男子踏出,懷裏則抱着一名女子。
女子被寬大的男性披風緊緊包住,窺不得一絲肌膚,頭戴紗帽,柔弱無力地
偎在男子懷裏。
「主子。」冉五恭敬道。「已讓人在酒樓裏備好房間和茶膳。」
「嗯!」冉鳳琛點頭,俊美的臉龐和尊貴的氣勢引來旁人注目,他卻不在意,
大步走進酒樓。
進了上等的廂房,将懷裏的女子放到床榻,伸手将她臉上的紗帽拿開。
一張絕色的臉龐露出,頰泛紅暈,唇瓣豔紅,睜開的紫瞳泛着水光,身上的
披風滑落,露出雪頸上的點點咬痕,妖娆的模樣美得不可方物。
冉鳳琛深了黑眸,低頭輕咬唇瓣。
「别……」南魏紫推開他,眼裏閃着薄怒。這男人竟然在馬車裏……明知外
面都是人,他還……
她又羞又惱又怒,「你……」她氣得想罵人,可又羞得不知該罵什麽,隻好
怒瞪着他。
卻不知她瞪人的模樣極誘人,惹來男人暴雨般的啃吻。
「唔嗯……」她被吻得幾乎喘不過氣,小手抵着他的胸口,最後隻能軟綿綿
地倒在他懷裏。
他放開紅腫的唇瓣,啞聲低語。「别再用眼睛誘惑我,不然你别想用膳了。」
他邪惡地警告。
「你……」南魏紫喘着氣,想瞪他,可又怕他的警告成真,最後隻能懊惱地
别開臉。
對她生氣的模樣低低一笑,最近的她性情不再沉靜冰冷,偶爾還會對他發小
脾氣。
冉鳳琛輕撫她的臉,門外卻在此時傳來輕響。
他放下床幔。「進來。」
「客官,您的膳食來了。」小二利落地将菜盤放好,再恭敬地彎身。「有任
何事再吩咐小的。」随即退下。
冉鳳琛掀開床幔,抱起她,将她放到椅上。
「餓了吧?」他夾起一塊肉喂她。
南魏紫張口吃下,她是真的餓了。
冉鳳琛笑着看她,在他的調養下,她已不像當初那樣清瘦,臉頰也有了肉,
臉色不再蒼白。
「你先用膳,我出去一下。」
「你要去哪?」南魏紫擡頭,他從不放她一個人用膳的。
「辦一些事,待會就回來。」他在她唇上輕輕一吻,「記住,别亂跑,就待
在房裏。」
她這張臉到哪裏都很危險,除非他陪伴,不然是不許她獨自外出的。
「嗯!」南魏紫點頭,也知道自己出去不安全,單一頭白發就夠引人注目了。
親親她的臉,冉鳳琛這才離開。
南魏紫低頭繼續用膳,才吃幾口,卻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
「這麽快……」她擡頭,卻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歪着腳步走進來。
「娘……」進來的小娃兒張開口,愣愣看着她,「娘……」
南魏紫看着闖進來的小男娃,不禁微笑,她走向他,「小娃娃,你跟娘走失
了嗎?」
小男娃約三歲,頭發綁成一束沖天炮,有一張漂亮的小臉蛋,看着小男孩的
眼睛,她不禁微微失神。
這一雙眼,讓她覺得熟悉。
「姨……」小男娃攤開手心,好奇地摸她,「珠珠……」他想摸她的眼睛。
見小男娃不怕生,南魏紫低笑,伸手抱起他。
「吃……」看到桌上的菜,小男娃将手指伸進嘴裏,口水狂流。
「餓了嗎?」南魏紫抱着他坐到椅上,拿起筷子,喂他吃東西。
小男娃用力咬着食物。「要……」他指着菜。
「好。」再夾一小塊豆腐,她放進他嘴裏,小男娃砸着嘴,吃得開心。
冉鳳琛進來時,就看到這一幕。
「這孩子誰的?」他挑眉,目光落到小男孩的手,他的手竟放在南魏紫的胸
前……
他眯起黑眸。
「不知道。」南魏紫搖頭。「他好像跟娘親走失了,你讓人問問,有沒有人
在找小孩?」
「嗯……」看到小男娃的手掌收緊,不安分地在南魏紫胸部亂摸,他決定—
—
「哇!」突然被抓住衣領,小男娃四肢亂動。
「你做什麽?」南魏紫也愣住,急忙想抱回小娃娃。「小心,這樣很危險。」
「嗚……」小娃娃眼眶立即冒淚。「姨……哇哇……」崩潰大哭。
「喂!你想對我兒子做什麽?」
一聲厲喝傳來,強勁的掌風襲向冉鳳琛身後。
冉鳳琛冷哼,避開掌勁,「接住。」将小男娃丢向站在門外的男人。
「咦?皇……」看到男人,攻擊的女子驚愕地停下手。
「樂兒!」南魏紫驚訝地看着妹妹。
「姐……」南昕樂也睜圓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
「許久不見了。」南魏紫對妹妹笑,自從南昕樂離開後,她們有多年沒見面
了。
「姐!」南昕樂紅了眼,她走到南魏紫身前,伸手撫她的發,「你的頭發怎
麽白了……」
她低語,最後激動地抱住南魏紫。「你還活着,太好了!我聽到你死的消息,
我不相信……我就知道是假的,你沒事……太好了,太好了……」
南魏紫抱着妹妹,看着抱着小男娃的曲琅淨,她對他微微一笑。看到妹妹,
她知道他有遵守對她的承諾,讓妹妹過得幸福。
然後,她看向冉鳳琛,紫瞳泛着溫柔。
會遇到他們,定是他安排的吧?他知道她極挂念樂兒,才會帶她到這,讓她
和樂兒重逢。
「姐,你和皇叔……」南昕樂看着他們,烏瞳有着驚疑。
南魏紫握住冉鳳琛的手,擡頭對他揚起淺笑,然後看向妹妹。
她不說什麽,絕色的臉龐因笑容而溫柔動人,美得讓人震撼。
頭一次看到姐姐這樣的笑容,南昕樂怔愣了會,也笑了。
隻要姐姐幸福就好了。
她轉頭看向曲琅淨,與他相視一笑。
隻要幸福就好了。
《本書完》
後記元媛
在這本書裏,我讓女主角擁有預知的能力,其實一開始的設定并沒有,隻是
楔子一開,然後我就默默寫成這樣了,看着寫完的楔子,當下我隻有一個「囧」
字可形容自己的心情,想修改又覺得不太好,因爲我的習慣是楔子就算是定下初
稿了。
我寫稿的方式有時很随興,通常隻是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然後讓我産生沖
動,至于人物設定還是劇情方面的,一開始其實并沒有去想太多,都是想到哪寫
到哪,這樣有好有壞。
好的是,能順利寫下去;壞的是,寫着寫着然後就會卡住,然後我就會默默
爆走了。(羞)
在這本的設定裏,我一開始的概念其實很簡單,就是想寫一個爲女主角付出
一切的深情男主角,所以有了冉鳳琛,然後心狠的女主角千方百計想除掉男主角。
若你們看過「傾國」一,那就會發現——是滴,這系列的男主角都是走深情
路線XD
哈哈,我愛深情男,當然如果是深情猛男會更好!(挖鼻)
不知自己是否有把男主角深情的感覺寫出來?這一點,就有賴大家監定啦X
D
不過在寫這本時,讓元媛想到求學時的趣事——
我記得是高中時和同學亂聊,同學問我,若是能重來一次的話,會不會再犯
同樣的錯誤?
我記得我那時的回答是「會」——如果不犯錯的話,我怎知那樣是錯的?
現在想想,真爲當初天真的答案而笑,明知前方有洞,幹嘛還讓自己掉進洞
裏?可是,人生不就是這樣?關卡那麽多,誰知會遇到什麽?主要是自己能不能
爬起來。
在這本書裏,南魏紫能看見死亡,可她無法更改。命運命運,我總覺得一個
人的運氣由自己定,人定勝天不就是這麽來的?可是能活多久,卻是早注定,無
法更改的。
雖然無法決定自己能活到何時,可至少,我們可以決定自己的人生,這也算
是活着的一種挑戰吧?
這話題好像嚴肅了。
隻是在描寫女主角心境時,我突如其來地想到這個,讓我一邊敲稿,一邊覺
得好玩。
再來就是南飛瑀的故事了,也是「傾國」這系列最後一本,相較于兩個姐姐,
被保護的南飛瑀算是幸福的,不過,一直被保護的人就真的快樂嗎?
這個就下一本再揭曉了!XDDD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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