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滿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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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大明天下 (01-76) 作者:hui329  
 
sta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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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 (01-76) 作者:hui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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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天下(01-03)


作者:hui329
2016/7/24 發表于:首發SexInSex,第一會所

     ***    ***    ***    ***

             第一章今夕複何夕

  宣府北靠陰山、南臨洋河,山川秀美、人傑地靈,素有「京西第一府」之美
譽,自古爲戎馬馳驅之地,曆朝曆代,北方部族經宣府南入,使兵戈頻繁,烽煙
不斷,現爲大明九邊重鎮宣府總兵駐節之地,堪稱「北陲第一重鎮」。

  進入弘治年後,蒙古達延汗巴圖孟克逐漸統一漠北,更是興兵犯邊,長城内
外村堡數遭兵火,可宣府城内的老少爺們不操心這些,兵戈烽火也總要吃飯不是,
何況當今聖天子在位,衆正盈朝,就算鞑靼小王子偶有興兵入關,可正統年土木
堡那會兒兵兇戰危的,在羅、楊二位大人帶領下,鞑子太師也先也沒打下宣府來,
就這個什麽達延汗能咬老子鳥毛不成,可不操心國家大事總會有些别的事來讓你
煩心,比方現如今城内的酒樓「太白樓」的夥計就對着二樓雅座的一位爺愁的都
要哭出來了。

  「二爺,求您心疼下小的,小的家中還有老少幾口子指望小的呢,」夥計愁
眉苦臉道:「丁大爺已經放出話來,哪家酒樓要是再賣您酒喝就斷了誰的貨,沒
了丁家的」劉伶醉「這酒樓生意還不得一落千丈,掌櫃的非把我宰了不可。」

  「知道了、知道了,喝完這一壺就走,現在你給爺邊上呆着去」一個十餘歲
的少年不耐煩的應道。

  「放心,二爺,小的絕不啰嗦了」,夥計點頭哈腰的退到一邊,抹了一頭的
冷汗,暗道一壺就一壺吧,這小祖宗總算松口了,其實眼前的少年也算不得實在
的奢遮人物,可爲人四海,城裏的軍餘閑漢頗聽他的招呼,還是個順毛驢混不吝
的性子,惹火了他難保日後天天不跟一幫潑皮扯皮打口舌官司,那生意更沒法做
了,至于丁大爺雖爲人方正,有諾必行,可畢竟是個心軟好說話的,再說丁大爺
現在不是沒看見麽,夥計得意的看了一眼悶頭喝酒的少年背影,又皺了皺眉,
「這小子老念叨的」裝杯「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少年仰頭将杯中酒幹掉,眼中竟隐隐有淚光閃現,「什麽世道啊,老子寒窗
十六年,久經考場,好不容易混到大學畢業,趁着假期出來遊長城,竟然會被旱
雷劈死,他媽招誰惹誰了,就算照相擺的姿勢燒包了點(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喊得台詞裝大了點(上天下地,唯我獨尊),搶了釋迦牟尼的風頭,可漫天神佛
也太小心眼了吧,雷劈不算還他娘穿越!」

  看着自己眼下的一身行頭,還行,老天沒把事做絕,被魂穿的這位倒黴蛋雖
不算豪門顯宦,也還是個富貴人家,丁家酒坊自釀「劉伶醉」名傳塞外,在城中
也是排的上的字号,家中隻有一位長兄,大了自己十幾歲,平時擺着長兄如父的
派頭,耳提面命,倒從不曾虧待這位幼弟。

  可好日子自打去年長嫂進門是到了頭,每日裏立規矩、正家法,把個丁家二
郎折磨的苦不堪言,整日跟一些軍戶子弟閑混胡鬧,前日裏喝多了非要試騎人騾
馬市裏的一頭大青驢,結果被犯了驢脾氣的畜牲撂了蹶子,一頭磕到拴馬樁上,
趕上那一磕也着實不輕,三魂七魄丢了大半,登時就暈死了過去,糊裏糊塗被奪
了舍,被閑漢送回家裏時剛蘇醒,才附身那會子還有點渾渾噩噩,人都不認識了,
把丁家老大吓了個半死,趕緊請郎中看過确認無礙才放下心來,看着這個不長進
的兄弟丁老大也是怒從心頭起,操起棍子親自行了一趟家法,把這貨抽了兩天才
下了床,并被下了「禁酒令」,聲稱再敢胡亂荒唐下次直接打斷兩條腿,直到今
日裏丁大爺出去談生意才找機會溜了出來借酒澆愁。

  「唉——!」一聲長歎,現名丁壽的丁二郎搖了搖頭,想想家中父母不知如
何擔心,又哀歎形單影隻來到這大明朝,還不是個頂門立戶說話算數的,身世多
戕一至于斯,二爺感到自己很神傷,最後對自己的遭遇隻能歸納五個字「裝杯被
雷劈!」

  一口将壺中殘酒盡數倒入口中,丁壽搖搖晃晃的走下樓來。

  「小二哥,行行好,老人家我如今口渴得很,隻要一杯水酒潤潤喉就好,小
哥大慈大悲,子孫滿堂。」一個鹑衣百結不知道多大歲數的老乞丐坐在太白樓的
門前糾纏着剛才勸丁壽離開的小二,臉上涕淚橫流。

  「子孫滿堂我也養不起,」小二沒好氣道,「你這老乞兒好生不曉事理,近
日城中多了許多乞丐,慈悲心都不夠分潤,看你年紀大把,才舍下些吃食,竟然
貪心要酒喝,快走,莫要逼我用強了。」

  丁壽走到堂前恰巧看到這一幕,話說前世的某人絕不是同情心泛濫的好好先
生,受信息大爆炸的福,對這類社會陰暗面一向是持「借乞行騙」的眼光看待的,
偏偏今日這位爺剛剛覺得很是神傷,又看到了這乞丐爲酒傷神,頗有同是天涯淪
落人之感。

  「小二,來壇」劉伶醉「給他,記爺賬上。」丁壽扔下這句話,便走出了店
門。

           ************

  一路踱步回家,丁壽才發現果然如小二所言街上乞丐多了好多,街頭巷尾烤
雞烹狗、強索硬讨不知凡幾,也算顧忌這是邊鎮重城,沒到禍亂地方的地步。

  離家愈近,丁壽看着天邊落日,頗有近家情怯之感,「今夕是何夕,此身何
所寄啊!」

  「若無處寄,跟随我老人家可好?」

  丁壽聞聲看去,見那讨酒喝的老叫化不知何時立于身側,笑嘻嘻的看着他。

  「随你讨飯不成?」得了便宜還賣乖,真當爺們是善人,丁壽沒好氣道。

  「讨飯倒也沒什麽不好,你不願讨也随得你,我老人家走南闖北,飲酒無數,
數今日你丁家的酒夠滋味,娃娃又是個好心人,解了我的酒蟲,就破例收你個丐
幫親傳弟子,教你一身武功,行走江湖豈不快哉。」

  丁壽見鬼一樣看着老叫化,「丐幫?什麽武功?打狗棒法還是降龍十八掌?」

  話音未落,老叫化忽然飄至眼前,一手扣住丁壽脈門,「我老人家今天倒是
走了眼,你到底是誰?受何人指使?」

  「放手,你快放手!」丁壽直覺鑽心疼痛由手腕傳來,不由大叫。

  「嗯?」老叫化感到丁壽身上毫無内力,松手後不由疑惑道:「你不是江湖
中人?」

  「你才是江湖中人,你們全家江湖中人。」丁壽揉着手腕跳腳叫道。

  「那你如何知道我丐幫鎮派武功?」

  「一個叫金庸的老騙子說的。」丁壽随口應道,随即一愣,心道:「這難道
是穿到武俠位面了,天龍還是射雕?」

  「叫金庸的老騙子?」老叫化思索着,江湖有名姓的人物沒聽過這一号啊,
也許是個無名小卒,看來自己真的江湖越老,膽子越小,這小子毫無武功根基不
說,真有它意也不會如此不加掩飾,不由笑道:「怎樣小子嘗到厲害了吧,老人
家這手功夫想不想學,隻要你一天孝敬三壇子丁家燒酒,我老人家就教你拿手的
混天功。」

  「哼,說到底還是爲酒來的,就說少爺我也不是虎軀一震,八方豪傑納頭便
拜的氣場,」丁壽低頭思忖,「學門功夫傍身倒是不錯,就是學武的苦不知能不
能受得了,看這老家夥犯酒瘾那寒酸樣子也不是個蓋世豪俠,」混天功「怎麽聽
起來都像是街邊賣大力丸的,一天三壇劉伶醉,爺的月例銀子全填裏也不夠的,
從家裏作坊拿估計被揍的下輩子隻能趴床上了,況且這丁家雖不是錦衣玉食,可
也是小康人家,在這大明絕對是不錯的生活水平了,再熬個幾年和老大分家自立
門戶,絕對可以過上逍遙日子,混吃等死——哦不随遇而安才是爺們的脾氣不是」
于是擡頭果斷說出決定。

  「不學!」

  「不學,娃娃你想清楚,我丐幫可是天下第一大幫,呃,若是嫌酒多一天兩
壇就好,入門就讓你做三袋,哦不,四袋弟子。」

  「知道,叫花子紮堆最多的一夥兒麽,破布袋再多也是乞丐。」

  「小哥,一天一壇子酒如何,想想行走江湖,快意恩仇,大碗喝酒,大口吃
肉……」

  老叫化沒察覺自己稱呼逐漸變化,擡眼恰巧看到巷子裏炖狗肉的幾個乞丐,
立刻轉口道:「行俠仗義,鋤強扶弱……」

  眼光随着丁壽指向長街盡頭的兩名正在向路人強索的乞丐,不由老臉一紅,
再沒臉說下去,身子突然拔地而起,落地已是街頭兩名乞丐處,先是正反每人賞
了四個耳光,接着破鑼嗓子嚎道,「兩個烏龜王八蛋,害老人家我丢面子,哪處
分舵的?」說着如同拎着兩隻雞崽子一樣抓着兩個乞丐,再次騰空而起,一個起
落,消失不見,留下街上行人一片驚叫聲。

  「我擦,這就是輕功麽,不像是蒙人的,」丁壽喃喃自語道,「我是不是虧
了啊。」

             第二章似是故人來

  丁宅坐落城南,有三進院落,丁壽自覺一路身上酒氣散的差不多了,剛想喊
門,突聞一陣馬蹄聲急,回頭一看,一騎如同一朵紅雲般飄來,來的近前,騎士
一勒馬缰,奔馬一聲長嘶,前蹄揚起,倏然而止,丁壽才來得及看清眼前來客,
隻見一匹棗紅馬上端坐一名妙齡女子,臉如新月,雙眉淺畫,兩瞳翦水,口若櫻
桃,一身紅色勁裝襯的膚如凝脂,丁壽不由呆了。

  「敢問這位公子,此處可是丁鶴府上?」少女盈盈一笑,開口問道。

  「………………」丁壽腦子一團亂,眼前人出塵絕俗,宛如畫中仙子,兩世
爲人又何曾見過如此絕色麗人。

  「公子,公子?」多次詢問無果,對方隻知道盯着自己傻看,少女不由着惱,
「莫不是個傻子。」

  「哦,哦,姑娘請了,」還算腦子沒有完全壞掉,丁壽及時反應過來,「在
下丁壽,丁鶴乃是家兄,此處正是寒舍,不知姑娘是……?」

  「哈,終于找到了,喔,少兄有禮了,小女柳飛燕,乃是令兄故人,還請引
見。」少女聞言笑逐顔開,翻身下馬,快步來到丁壽面前。

  丁宅正堂上,大爺丁鶴正在拍桌子,「怎麽回事?剛好了幾天又偷跑出去了,
府中這些人都是幹什麽吃的,連一個人都看不住。」

  年方雙十的丁夫人也來了脾氣,「你自己的弟弟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是一個
閑得住的性子,還不是這些年你寵出來的,他真要跑,下人們看見誰又敢管。」

  丁家夫人閨名李月仙,是大同府李秀才家女兒,一日舉家出遊,路遇強人,
多虧了恰巧過路的丁鶴搭救,才脫了性命,李秀才感激之下許下這門親事,李月
仙對嫁做商人婦本不情願,礙于父親情面隻得從命,丁鶴年長妻子甚多,平日裏
多有疼愛,從無惡聲。

  聞言丁鶴深吸了口氣,呼出後緩聲道:「我又沒有怨你,隻是他這跳脫性子
如果不收一下,将來恐要闖下禍事,我怎麽對仙逝的父親交待。」

  此時丁鶴長随王六前來禀報,「大爺,二爺回來了,還帶着一個姑娘。」

  話音未落,一道紅影閃入廳堂,「師兄,我可找到你了,這麽多年不見想死
我了。」柳飛燕已穿到丁鶴身前道。

  「小師妹,你怎麽來了?師父可安泰?」丁鶴先是一愣,随即笑道。

  「爹爹一切都好,一别五年,你也不想着回來看看人家,這次廢了好大勁爹
才答應讓我過來找你。」柳飛燕嬌嗔道,随即想起來什麽,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交
給丁鶴,「這是爹讓我帶給你的。」說完兩手又自然的挽住丁鶴左臂。

  「呵呵,從點蒼山到宣府,千裏奔波,真是辛苦你了。」丁鶴疼愛的撣掉柳
飛燕身上塵土,忽然覺得屋内氣氛有些不對,轉頭四顧,自家夫人氣的俏臉煞白,
夫人的陪嫁丫鬟小桃與自家小姐同仇敵忾的瞪着自己,長随王六張個嘴不知道合
攏,自家兄弟神色複雜的瞄着自己,低頭看見自己被抱着搖晃的左臂,不由尴尬
一笑,抽出手臂對衆人道:「這是點蒼學藝時的小師妹,名爲柳飛燕。」又對柳
飛燕道:「這是舍弟丁壽,這是你師嫂,也就是我夫人李氏。」

  「什麽!?,你成親了,你成親了我怎麽辦?」柳飛燕聲音已隐隐有了哭腔。

  「哼,」李月仙再也忍不住了,拍案而起「小桃,随我回房。」 轉身步入
後宅。

  「唉,夫人……,小師妹你這是———」丁鶴不由頭痛,「當年一時戲語,
何必當真。」

  「我不管,你說我長大要娶我,如今我十七了,你卻先成親,你對不起我。」
柳飛燕眼淚撲簌簌掉下,抽着鼻子哭道。

  「咳,」見着場面失控,丁壽收起那股醋意,「王六,你帶柳姑娘先去客房
休息。」又轉身對飛燕道,「姑娘且先歇着,待我問明情況,倘若——」看了眼
自己大哥,「倘若真是家兄負你,丁家定會給姑娘個交代。」

  王六也趕上相勸,總算把這個姑奶奶給哄進客房,兄弟二人相顧默然。

  「大哥,人家都找上門了,您不會真的始亂終棄吧?」丁壽斜坐在椅子上,
翹着二郎腿問道。

  面對自家兄弟的調侃,大爺沒了往日的方正,「唉!一言難盡啊。」丁鶴歎
道。

  如果長話短說,還真就不是什麽始亂終棄,丁鶴幼年被去世的丁老爺送入點
蒼派掌門柳随風座下習武,柳随風壯年喪妻,遺有幼女飛燕,生來活潑,同門師
兄弟非常喜愛,她卻唯獨喜歡膩在年長的大師兄身邊,再然後就是一個小孩過家
家的笑話了,一個七歲的女孩要學山下人家的新娘子,一個二十歲的少年逗她開
心,待你長大,娶你爲妻,丁鶴二十五歲出師時都已經将自己的戲言忘得一幹二
淨,那個七歲的小姑娘卻銘記于心長達十年,鬧出了今天二女争夫的戲份。

  「大哥,一諾十年,人家這是情根深種啊。」丁壽酸溜溜的說到。

  「胡鬧,我年長她十三歲,隻有兄妹之情,而無男女之愛。」丁鶴道。

  丁壽倒是相信自家兄長的爲人,再說當年柳飛燕不過垂髫稚女,若是真有什
麽邪念,那丁鶴亦可歸入禽獸之流了,站起身拍拍衣服,「兄長且先安撫一下嫂
嫂,小弟看看柳姑娘安置如何了。」說完向客房走去。

  來至客房外,「吱呀」一聲,房門開啓,走出一豐腴美婦人,乃是王六之妻
倩娘,「見過二爺。」倩娘行福禮道。

  「柳姑娘怎麽樣了?」

  「還好,隻是一人獨坐,亦不曾用飯。」

  「曉得了,且下去吧。」丁壽看着離去的倩娘背影,柳腰豐臀,搖曳生姿,
暗暗咽了口唾液,那王六真是豔福不淺。

  「柳姑娘,在下丁壽,有事請見。」

  丁壽敲了敲門,也沒聽回應,随後推門而入,隻見柳飛燕果然呆坐在桌邊,
桌上飯食未動一筷,雙目紅腫,顯然剛剛又哭過一次。

  「柳姑娘,剛剛已與家兄談過,當年确實是爲哄你開心的一句戲言,如今兄
嫂二人伉俪情深,又有媒妁之言,況家嫂溫良恭儉,持家有度,實爲難得的賢妻,
總不能讓家兄停妻再娶吧?」丁壽說着話手不自覺的揉了揉前日被罰跪祠堂尚自
酸痛的膝蓋,心中暗罵「什麽世道,逼得大爺說這虧心話,不會又被雷劈吧。」

  「戲言?什麽戲言讓我苦等了十年?」柳飛燕哽咽道。

  「額,這個,姑娘迷于執念了,可曾想過真的如此專情家兄麽」丁壽道。

  「我…………」柳飛燕擡頭欲駁。

  「且住,且聽我說,聽家兄說,姑娘自幼喪母,柳前輩至今未娶,想必兒時
柳前輩父代母職,用心良苦,父之深情,感之甚深吧。」

  「不錯,家父對我自幼疼愛有加。」 柳飛燕眼中有了一絲神采,想起幼時
和父親蒼山撲蝶,洱海觀魚衆多樂事。

  「聽聞令尊在姑娘七歲時接掌點蒼,柳前輩貴爲一派掌門,想必平日裏不是
醉心武功,就是事務繁多吧。」

  「那是自然,點蒼派爲九大門派之一,威震天南,家父憑一手」回風舞柳劍
「敗過不知道幾許武林高手,當然要精研武學,風雨不辍。」 提起點蒼派,柳
飛燕語氣中又帶上了一股傲意。

  「那時由家兄暫代令尊之責,帶姑娘習文練武,夜恬晝嬉。」

  「大師兄待我一向是好的。」柳飛燕低頭擺弄着衣角道。

  「那姑娘可曾想過,你對家兄之情隻是對令尊不能再長期伴你的一種移情,
并非兒女私情呢。」

  「移情?果真如此麽?」柳飛燕喃喃道,「我把大師兄當成爹爹,所以如此
依賴,不,不可能的。」搖着頭,柳飛燕語氣中帶有了一份迷茫,想起幼時父親
執迷武功派務,無論自己如何哭鬧也喚不回如從前般寵愛自己的父親,最多是讓
大師兄代爲陪伴,大師兄對自己百依百順,就如以前的父親一般,那時心中就有
一個願望,永遠陪在師兄身邊,又唯恐師兄也離自己而去,撒嬌耍賴的要求大師
兄答應娶自己,前事種種,難道自己這麽多年期盼執着的真如眼前少年所說的隻
是一種「移情」。

  「唉,姑娘可好好想一想是否如此,這段時間若是有暇在下願陪姑娘四處遊
覽,北地風光不同南國多矣。」丁壽自覺挽救了一個戀父情節的花季少女,又爲
自己多赢了一絲機會,不由洋洋得意。「若是姑娘癡心不改,在下願代兄還債。」

  柳飛燕聞言柳眉倒豎,「安敢輕薄于我,當我是水性楊花之人麽?」

  丁壽不覺想抽自己嘴巴,趕緊學着戲文道:「哎呀呀,小生失禮,還請小姐
寬恕則個,小姐打也打得,罵也罵得,但求展顔一笑吧。」

  柳飛燕噗嗤終于笑了出來,「你和大師兄的性子一點不像,真不知道是如何
冒出來的。」

  丁壽摸了摸鼻子,「老實說我也想知道,估計這隻能問老天了。」

             第三章酒爲色之媒

  不知道丁鶴用的什麽辦法,後宅也徹底的安靜了,李月仙對柳姑娘也以姊妹
相稱,平日裏丁壽陪同柳飛燕欣賞一下塞上風光,倒也自在悠閑,丁壽費盡心思
小心伺逢,引得柳飛燕眉開眼笑,好感逐升。

  這一日丁壽正獨自在街上閑逛,忽聞身後有人招呼,回頭一看,見一個二十
餘歲的白臉軍漢,身穿鴛鴦襖,腰挎軍刀,一身風塵之色,原本記憶中記得此人
姓江,行三,乃是宣府軍戶子弟,現在邊軍中任職哨官,平日裏兩人私交甚笃,
算是丁壽狐朋狗友中少有的交心的一位。

  江三湊至近前,一手搭在丁壽肩上,「哥哥這幾個月在鎮威堡戍守,今日裏
才回來,聽聞兄弟月前受了傷,如今可曾無礙?」

  「有勞三哥挂心,些許小傷已不礙事,今日哥哥回城,小弟太白樓擺酒,爲
哥哥洗塵。」

  「哈哈,兄弟爽利,不過酒不能由你請,理當哥哥我請你吃酒壓驚才對。」

  「既如此小弟就不客氣了,不知在何處叨擾?」

  聞言江三不由一陣扭捏,搓着雙手道:「鎮威堡那幫賊厮鳥下手太黑,關撲
一點情面不講,哥哥這月關饷盡數填到這幫殺才腰包,實無閑錢在外面擺酒,莫
如入夜到你嫂子家中試試家常手藝可好?」

  丁壽聞言會心一笑,「使得,使得,如此申時小弟登門拜訪。」

  江三所言嫂子實是城中一名寡婦,名喚玉奴,幼時與江三青梅竹馬,可惜女
方家中嫌江家乃軍戶子弟,無錢行聘,将女嫁入一蔡姓人家,也是這人福薄,難
抵溫柔鄉銷魂蝕骨,不出一年竟得急病橫死了,玉奴克夫之名傳出,無人再談婚
娶,守着亡夫所留薄産自在過活,江三至今無錢娶妻,許是舊情難忘,一來二去
兩人便做了露水夫妻,如今正是戀奸情熱之時。

  未到申時,丁壽便從自家出來,先是選上幾盒胭脂水粉,又買了十斤豬肉,
尋到銅鼓巷一處人家,輕叩門環,不時便聽到院内有人出來應門,門扉打開,閃
出一美貌女子,二十五六歲年紀,眉目含情,一根銀簪挽住滿頭青絲,身穿青色
交領短襖,下系石榴紅的百褶長裙,裙邊露出紅鞋一角,說不盡的風流體态。

  丁壽拱手施禮道:「小弟惡客登門,叨擾兄嫂,還望嫂嫂莫要怪罪。」

  「如此俊俏的小公子登門叨擾,誰又忍心怪罪。」玉奴閃身請丁壽入内,關
上門扉道:「你家哥哥剛剛還念叨你何時過來,莫要撞頭撞的路都不識得了。」

  「三哥戍堡數月,恐嘴裏已淡的沒有味道,勞請嫂嫂施展妙手爲我二人打打
牙祭,再有爲嫂嫂選了幾樣水粉,莫要嫌棄了。」

  「喲,這許多水粉怕是破費甚多吧,奴已是人老珠黃,小郎花這冤枉錢作甚?」
玉奴喜道。

  「倒值不得什麽,隻是水粉糙劣,恐遮住了嫂嫂的國色天香。」

  玉奴食指點着丁壽額頭啐道:「腦袋撞了後倒是比以前會說話了,要奴家說,
這頭啊,早該撞了。」

  「婦道人家休要亂說,兄弟莫怪,哥哥我等你好久了。」江三由中堂走出道。

  丁壽拱手施禮,随即二人擺上酒席,玉奴漸次端出菜來,二人舉杯換盞,飲
将起來,不一時玉奴也湊了一席,江三說他戍守鎮堡荒蕪孤寂,玉奴說寡婦人前
是是非非着實不易,丁壽二世爲人天南地北高談闊論,引得江三瞠目結舌,逗得
玉奴嬌笑連連,酒酣耳熱,三人都解去外衣,玉奴解去百褶裙,露出裏面藕色綢
褲,脫去短襖,換上淺色褙子,敞懷未曾系帶,小衣僅着粉色抹胸,襯得肌膚雪
白,起身敬酒布菜胸前露出深深一道溝壑,丁壽看着那一隆豐丘眼都已經直了。

  注意到丁壽目光,玉奴将竹筷在丁壽眼前一晃,嗔道:「小郎君,看些什麽
呢。」

  引得江三哈哈大笑,丁壽低頭窘迫不語。

  江三一把将玉奴摟入懷中,雙手在玉奴身上不住遊走,道:「兄弟如今十五
了吧,還是一童男子,真真可惜了,女人個中滋味不可言傳啊,不說你家長嫂花
容月貌,單說那個王六家裏的倩娘吧,那身段,啧啧,簡直一掐就能出水,皮膚
嫩的就跟剝皮小蔥似的……哎呦!」

  玉奴掐着江三腰間軟肉,罵道:「沒良心的,老娘哪點對不起你,吃着碗裏
看着鍋裏,不怕教壞了小郎。」

  江三連連求饒,丁壽幫着勸解,這才作罷。

  「兄長,嫂嫂,小弟該回去了,家兄禁令小弟喝酒,今日裏正好作坊開鍋,
兄長回的晚才敢出來,若是再不回去恐身上酒氣被人發現。」

  「不忙,且再吃幾杯,若是醉了便在此處小憩,散了酒氣再回家去。」二人
勸道,丁壽推辭不過,便有飲将起來,最終丁壽不勝酒力,歪倒在桌前。

  「到底酒量太差,還是不如我。」江三呵呵傻笑道。

  「誰像你整日裏隻知喝酒厮殺,一副賊骨頭,也不怕傷了小郎身子。」玉奴
埋怨道,先尋了件衣服披在丁壽身上,又從櫃中取出一壺酒道:「糾纏着不讓人
回家,害得這壺酒一直不敢拿出來,要是藥性過了可糟蹋了。」

  「放心吧,心肝,此番絕對讓你滿意。」江三接過酒壺,對嘴一次就飲了大
半,然後攬住玉奴不停親摸,不一時玉奴嬌喘連連,「賊漢子,你可好了,奴家
好熱………」

  江三此刻亦是箭在弦上,攔腰将玉奴抱起,走進寝室将人直接扔在床上,未
等埋怨就已将她綢褲褪下,解掉抹胸,看着玉奴一身白肉,肩圓乳挺,腰細臀肥,
兩腿之間烏黑一片毛發,好不惹火,立時将自身衣物也脫得幹淨,将陽根湊在肉
縫上,不三五下,已盡根而入,大力抽将起來,玉奴是久曠之身,不時就滲出水
來,兩腿夾緊了江三腰跨,玉足在他臀後交叉,緊緊的裹住江三身子,恨不得隻
将其整個揉進自身裏去。

  「賊漢子,大力點,對,就這樣……奴家還要……」

  江三也久不識肉味,此番隻管埋頭苦幹,陽根大出大入,每次頂到盡根,出
時退到菇頭處,便再大力頂入,不住手的操了五六百抽,額頭已見汗,稍稍起身,
抱住一雙玉腿,兩手在一雙豐乳上亂揉,玉奴下面騷癢難耐,複又被摸得喘哼連
連,不能言語,陰戶淫水汩汩流出,沾了江三大腿濕漉漉的,又是狠弄一兩千抽,
江三隻覺下面快感陣陣,難以忍受,放開她雙腿,抱緊玉奴,一陣快送,玉奴感
到體内物事堅硬如鐵,猛然一漲,曉得快要出精,挺起肥臀,不住迎湊,江三猛
地大喊一聲,洩了玉奴滿戶精水,倒頭睡去,玉奴也覺得身上沉重,懶得起身,
不一刻進入夢鄉。

  那一邊丁壽醒來已是三更,擡頭不見二人,隻覺口幹舌燥,擡手将主位的小
半壺殘酒喝了幹淨,暗道即刻回返,應能趕在兄長前到家,便起身尋二人告辭,
來到屋内隻睹到床上兩條白花花的身子疊在一起,江三赤裸仰躺,已發出陣陣鼾
聲,玉奴俯卧在江三胸膛,如海棠春睡,一雙玉乳因俯卧之故難窺全貌,酥胸壓
在江三結實的胸膛上,隻觀其半邊乳肉可知其豐碩,柳腰纖細,至臀處又猛然擴
張,頂起那兩隆雪丘,一隻玉手仍在握着胯下那條軟綿綿的死蛇,嘴角不時微微
翹起,當有好事入夢,丁壽隻覺口中比剛醒時還要幹燥,走到床前緩緩伸出手去,
将床腳錦被拉起蓋住二人,終究沒有忍住,借機狠狠的在那翹臀上摸了一把,隻
覺觸感柔軟滑膩,引得心旌神搖,想要再摸,又自不敢,隻得搖頭揮去邪念,匆
匆返家而去。

  到至自家,果然丁鶴尚未回返,丁壽漸感身上不适,小腹丹田處宛如一團火
在燒,胯下蠢物昂然向上,如劍似鐵,口中更是幹燥,卻原來江三此人好酒,每
次戍軍歸來當日必定大醉,行房時顯得有心無力,玉奴素久了的,快活起來隻争
朝夕,哪裏容他酒醒次日,故在其歸來當天準備一壺三鞭酒,裏面放了些催情助
性之物,剛剛那些殘酒又被不知情的丁壽飲掉,如今這貨被燒的四處尋水解渴,
路過南廂房耳房時,忽聽裏面傳來陣陣水聲,走至門前,透過縫隙看到内裏好一
片春光。

  屋内放置一個半人高的浴桶,倩娘正背坐在桶内沐浴,因桶壁遮擋,隻能看
見兩個雪白臂膀,在水汽蒸騰之中,直如剝殼雞蛋般光滑緊緻,看起來倩娘已沐
浴完畢,正用幹布擦拭身子,一擡右臂,又見一個雪白玉兔倏然跳動,擦畢上身,
由桶内站起,豐乳肥臀一覽無遺,擡起一條玉腿欲從桶内跨出,那玉門正對房門,
屋外的丁壽猛然瞳孔一縮,見一片茂盛幽草覆蓋在饅頭般山丘之上,還有幾滴水
珠在幽草邊緣将滴未滴,蓬門洞開,蜂珠激張……丁壽隻覺腹内一股大火要将自
己燒掉,再也無法忍受,合身将屋門撞開,直向倩娘撲去。

  「二爺,您……」倩娘見人一驚,本能想要躲閃,可踩到地上積水,腳下一
滑倒在地上,被撲來的丁壽壓在身下。丁壽将頭埋在倩娘豐乳之中親吻,一手抱
緊倩娘,一手扯開自己腰帶,露出陽根,沒頭沒腦的沖倩娘下身捅去。

  「哎呦,」倩娘一聲嬌呼,丁壽二世都是童男子,畢竟未曾真個銷魂,陽根
初探卻未得其門而入,倩娘卻被火熱硬物撞的蛤肉一縮,渾身不由一顫,口中不
住喊道:「二爺……二爺不可……放過奴家吧……」顧不得羞恥玉手下探,握住
那物事隻求遠離玉門,卻又被手中火熱吓了一跳,「這才十四年紀,怎生的如此
巨大,怕得有六七寸長,自家丈夫尚自不如。」

  正自驚訝,忽然一手伸來抓住自己手腕拉向頭頂,丁壽将倩娘兩手都舉過頭
頂,一手壓實,另一手抓住一邊酥胸不住揉捏,又含住另一邊的乳珠大力吸吮,
下身不住擺動位置挺動,陽根在茂密芳草中不住探尋洞口,倩娘無法隻好将一雙
緊實大腿緊緊夾在一起,夾住陽根不給其深入,丁壽隻覺陽根被滑膩股肉夾得舒
爽,龜棱在茂密毛發中剮蹭的陣陣酸癢,甚或幾絲進入了馬眼内,雖未劍履及地,
可也能稍解心火,隻顧挺臀聳動不停,女子本就體弱,不一刻倩娘漸漸力氣不足,
兩腿稍松,胯間被硬物磨蹭的已然濕潤,待要認命隻聞丁壽一聲大喝,一股濃漿
噴射而出,淋了倩娘大腿小腹盡是,屋内漸漸安息,隻有丁壽的喘息及倩娘的嘤
嘤哭泣聲。

  「二爺,你們……」丁壽回頭一看,見王六在門前目瞪口呆的看着自方二人,
一陣惶恐,起身拎起褲子就沖了出去,剛出門又與路過的丁鶴撞個滿懷,丁壽更
不敢搭話,悶頭跑回西廂自己房内,不時就聽得南廂一陣嘈亂。

  「早說你這樣慣着他早晚闖禍,他才多大幹出這等事來。」大嫂喋喋不休的
聲音。

  「小姐莫要爲了這等人生氣,免得傷了身子。」這是大嫂貼身丫鬟小桃,原
來自己未曾被下人看起。

  「王六快勸勸倩娘,你夫妻二人放心,此番定會跟你們一個交代。」自家大
哥這次會把自己怎麽處置呢。

  「登徒浪子,竟做出此等下作事,真……真是看錯了他。」柳飛燕的聲音夾
雜在其中。

  丁壽聞言大駭,這小丫頭可是管不住的主兒,别趁大哥不備真的把自己給劈
了,不敢再在家中,取了平時攢下的私房,連衣服也沒多帶,趁夜逃離了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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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24 23:0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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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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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天下】(4-6章)


作者:hui329
2016/7/27發表于:首發SexInSex,第一會所
字數:10764

  第四章        把酒論江湖

  荒村,野店。

  幾輛镖車散落在店外,十餘名趟子手環繞周圍,除了幾個望風的,其餘人
都用清水就着幹糧,镖車上的三角镖旗無力垂落着,隐約看到「長風」二字。

  店内堂上幾名镖師據座用食,另有零散三四名食客,角落裏一名少年食不
甘味,長籲短歎,正是逃家而走的丁壽,那夜離家身上銀兩不多,又不知家中
何時風波能熄,不敢住大店,躲到這鄉村小店指望能多熬一陣,待兄嫂消氣再
返家請罪,可這厮是好日子過慣了的,整日裏粗茶淡飯,悶也要悶出病來。

  「六爺,聽聞上個月丐幫大舉出關了,走的宣府路,也不知爲的何事?」
忽聽一個黑臉镖師向居中而坐胖胖的好似商賈一般的老者問道。

  「還能有什麽事,傳功長老親自出馬,還不是爲尋找丐幫失落數十年的幫
主信物」綠玉杖「。」六爺捋髯笑道。

  「丐幫無主已有近三十年了,一根打狗棒尋不尋有甚要緊?」另一镖師接
口問道。

  「這話沒見識,正是丐幫無主,這」綠玉杖「才更要尋到,」六爺夾起一
口菜送到嘴中,緩緩咀嚼咽下後道,「」綠玉杖「雖小,确實曆代幫主信物,
長老持之号令幫衆名正言順,這二十年來丐幫污衣淨衣紛争不斷,仁義禮勇信
五大分舵争權奪利,傳功、執法二長老相互不合,堂堂第一大幫江河日下,若
再不有人出來主事,這丐幫怕要在九大門派中除名咯。」

  「哈哈哈,商老六杞人憂天,這幫叫花子傳承千年,哪有那麽容易随波逐
流。」随着笑聲,一個邋遢老頭一步三晃的踱進店裏。

  「你這老家夥怎的跑到這荒郊野嶺,」商六等人看起來與此人熟識,示意
身邊镖師讓出位置,叫店家又上了一副碗筷,開口道:「怎麽對老夫剛才所言
可有錯處,說出來剛好給後輩們長些見識。」

  那老頭也不客氣,與衆人點個頭算是打過招呼,伏案一邊大嚼一邊道:「
也不算錯,現在丐幫的确大不如前,可其幫中人多勢大,對外來投幫之人來者
不拒,不問出身,雖說良莠不齊,可總有佼佼者,比如現在的大仁分舵舵主出
身五虎斷門刀彭家,大信分舵舵主出身少林俗家,不但武功高強更與各門各派
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再如執法長老毒丐藍廷瑞出身成謎,可硬是跟傳功長老
酒鬼塗大勇分庭抗禮,門派興衰誰能一言定之?」

  衆人點頭覺得言之有理,邋遢老兒不知見好就收,繼續喋喋不休道:「就
說你長風镖局郭青雲、程峰兩位局主在世之時交遊廣闊,知交遍天下,那是何
等興旺,隐隐有」天下第一镖「之勢,如今呢人死燈滅,镖局後繼乏人,就靠
你家大小姐和你老兒苦苦支撐,不砸牌子就阿彌陀佛喽。」

  商六仿佛被說中心事戚然不語,其他幾位镖師或長歎,更多者憤憤瞪着那
老頭,老家夥恍若不覺自己得罪了人,塞了滿嘴食物好像噎住了,抻着脖子滿
座找水,仰頭将一碗涼茶灌進口裏才緩過氣來,抹了嘴道:「商老六恁的小氣
,請人吃飯竟然連酒都不給。」

  商六揮手止住了同桌镖師掀桌子要抽這老家夥的沖動,苦笑道:「出镖不
能飲酒,這是镖行的規矩,莫老兒且忍忍,來日回京單請你這張刁嘴。」

  邋遢老頭撇了撇嘴,滿心不甘又舍不得自己掏錢買酒,忽聽旁邊有人道:
「長者若不嫌酒劣,可願移駕與小可共謀一醉?」

  老頭眼睛一亮,起身屁颠屁颠的換了桌子,丁壽起身爲他斟滿一杯酒道:
「在下丁壽,不知老伯怎麽稱呼?」

  那老兒難得的沒有回言,臉上似乎還有一絲不好意思,沒錯,丁壽确認這
個剛才在鄰桌蹭吃蹭喝還嘴賤的給人難堪的老不要臉有那麽一丁點的不好意思


  「這老兒姓莫名言,江湖人稱」知無不言「。」那黑臉镖師在旁笑道,其
他镖師也都轟然大笑,笑聲中充斥着幾分揶揄和報複的快感。

  「噗」一口酒水噴了出去,丁壽看着眼前這位「莫言」,嗯,眼睛不大,
一張圓臉,頭發稀疏,有點「莫言」的樣子,可剛才那唾沫橫飛的時候哪裏「
莫言」了,不由心中慨歎:果然隻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号。

  「在下失态,莫老勿怪,平日裏小可無甚愛好,就愛聽些奇聞異事,剛才
聽幾位閑話江湖頗有幾分意思,還請莫老多指教一二。」丁壽陪着笑臉道。

  「這位公子算是找對人了,莫老兒博聞強記,見多識廣,可稱得上是江湖
中的」包打聽「。」商六涵養較他人好上許多,看老兒難堪,出言捧了幾句。

  「不錯不錯,算你商老六有眼力,論起江湖中的事,誰能有我老人家明白
,小哥有什麽想知道的盡管問。」莫言被搔到癢處,得意洋洋道。

  「剛才莫老提到丐幫傳功長老,不知這位相貌如何,有甚出奇之處?」丁
壽将心中疑問抛出。

  「叫花子能有什麽相貌,不都一個德行,塗大勇無非長的精神些,赤紅臉
膛,論氣勢……」莫言一挺雞胸道,「嗯,比我老人家差的遠,不過那老叫化
子手底下着實硬茬,其所修混天功内力深厚,可稱得上武林一絕,佐以獨門混
天掌,不知多少強手在他手裏栽了跟頭。」

  丁壽聞言暗道莫非那日真錯過了大機緣,不甘追問道:「那他功夫很高了
,在江湖中能排第幾?」

  鄰桌镖師聞言笑成一團,那黑臉镖師道:「小公子不吃江湖飯,有道是江
湖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十年,今日裏還是武林名宿,一方霸主,保不齊明
日裏就栽在渴求成名的江湖後進手中,這也不是山寨聚義堂,還分什麽座次。


  「孤陋寡聞,武功高低不排座次,那你」鐵掌「侯坤又能在」酒鬼「塗大
勇手下過上幾招?」

  衆人聞言變色,這就是欺負人了,侯坤鐵砂掌有幾分火候,江湖朋友給面
子贈以「鐵掌」之名,若讓他一個镖師去和丐幫傳功長老比試,那不是老壽星
上吊——嫌命長麽,問題是這話能說出口麽,有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大家都是要臉面的,誰願在一個未涉江湖的雛兒面前承認屈居人下,莫言心胸
不廣,剛才被人譏笑,回口就刺了黑臉镖師一下。

  商六攔住想要動怒的侯坤,笑道:「這位公子問的是你,莫老兒不要喝了
酒偷懶,快回話就是了。」

  哪知莫言聞言倒是賣弄起來,「這些人裏商老六年齒最長,你倒是說說江
湖中有哪些絕頂高手?」

  商六知道這老兒性子,也不廢話,道:「如此老朽就抛磚引玉了,少林、
武當、峨眉并爲中土武林三宗,三派掌門慧遠大師、無塵道長、靜心師太必是
功夫絕頂了?」

  「慧遠潛心修佛,足不出寺;武當代受敕封,無塵派務纏身,無暇習武,
修爲難以精進;靜心寡欲,少與人争;這三人武功高則高矣,還不算登峰造極
。」莫言搖頭晃腦道。

  「丐幫塗大勇,極樂谷華景峰,漕幫金不移,恨天堡蓋蒼天如何?」

  「江湖四怪,酒色财氣,啧啧,倒是不差,可酒色财氣隻要沾上了人,就
成了羁絆,這四位已經到了成瘾成癡的地步了,武學巅峰此生無望喽。」

  「近年江湖崛起兩大勢力,天幽幫起于北地,青衣樓興盛江南,司馬潇、
陳士元如何?」

  「天地藏幽冥,青衣滿江湖。這兩個幫派崛起迅速,高手衆多,幫衆全靠
他二人一力整合,倒是頗具枭雄之姿,不過論起武學修爲不見得能高過三奇四
怪。」

  商六被駁的多了,不由也帶了一絲火氣,「約二十年前江湖出現一怪人,
行事忽正忽邪,心狠手辣,各派都有高手隕于他手,黑白兩道多次圍剿不能競
功,不知如何?」

  莫言聞言靜了下來,「你說的是」魔神「冷一夫,他麽……」莫言點了點
頭,又立刻搖了搖頭,「其實也算不得。」

  丁壽見他面色有異,急問道:「莫老,這冷一夫什麽來路?」

  莫言擺手止住丁壽話頭,「既然提到了,老六你可曉得魔教?」

  「魔教?可是當年武林黑白兩道聯手剿滅的邪門外道,早些年時老夫都在
忙于陪兩位老爺創立長風镖局的基業,三十年前的黑木崖之戰雖有耳聞,所知
不詳,隻聽傳言魔教高手如雲,一教之力可抗武林。」

  「呵呵,魔教興盛之時要更早,五十年餘年前武林中出現了一個叫溫玉柱
的人物,自号天魔,創立天魔宮,敗盡天下高手,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武林
至尊,天魔令所到之處群雄束手,萬派臣服,甚者在泰山之巅會盟武林,下令
江湖各門各派不得私自仇殺火并,有争端者,可每月十五在泰山頂由其裁決,
若不遵令,屠宗滅門。」

  衆人相顧駭然,「好霸道。」丁壽心中暗道。

  「大家習武或爲揚名,或爲私仇,或爲求利,有這樣的誓約習武何用,可
又無人自問能勝過溫玉柱破掉這個規矩,一時間名宿耆老紛紛歸隐山林,江湖
倒是過了最平靜的幾年,」莫言仰頭幹了一杯酒,「就在魔教如日中天的時候
,天下發生了一件大事,瓦剌太師也先叩關南下,閹賊王振慫恿英宗禦駕親征
,五十萬大軍全軍覆沒于土木堡,英宗被擒,關押漠北,鞑子騎兵合圍京師,
幸有于少保力挽狂瀾,另立新君,對戰鞑虜,武林中人但有一腔熱血,誰又願
華夏再陷腥膻,高人隐士齊聚京城,協力守城,最終保全京城,就在大家松了
一口氣的時候,突然接到一個消息,天魔溫玉柱勾結鞑虜,欲颠覆社稷,自立
爲王,現已在北元處簽訂密約,不日攜一蒙古貴人走陰山小道入關,号令群魔
起事,内外夾攻,共取江山。」

  「啊!」衆人雖明知結果如何,也不由驚呼,商六問道:「這魔教按說也
是中土一脈,竟會數典忘祖,勾結鞑子,欲效五代石敬瑭事?」

  「溫玉柱出身來曆無人知曉,密信中言其出身大漠,乃是蒙人,而且當時
有一樁蹊跷,中原武林血戰經月,黑白兩道皆入戰事,而魔教衆多高手如日月
雙使,魔宮四靈,護教十魔無一人現身,不由人不懷疑,且那溫玉柱已是名副
其實的武林之主,若想再進一步,怕也隻有九五之尊了,當時各派已經相信七
八分,所懼者隻有天魔武功通玄,可信中又提到一件事,天魔武功的出處……


  「哦?」衆人突然提高了興緻,練武之人誰不想武功精進,雖然明知年代
久遠,與己無關,也不由想多知道些。

  「蒙元皇帝忽必烈統一天下後,爲防止造反,頒布禁武令,收繳所征服之
地的各派典籍,交于親信編纂,期能得到一部蓋世奇書佑其國運永昌,敕令帝
師密宗高僧八思巴,國師全真掌教李志常,少林主持方丈福裕耗十年心血成書
,取書中包羅萬象之意,正名《萬象秘籍》,若是溫玉柱果系蒙人,倒也前後
相印,哼哼,殺天魔一人能佑大明子民無數,殺天魔一人能除武林之桎梏,殺
天魔一人能得秘籍窺武道之究竟,此時彙聚京師的武林人士隻有一個念頭:殺天魔!!!」

  「大明如今江山依舊,想必一戰功成,天魔授首了。」一名镖師追問道。

  莫言一聲長歎,「衆多高手星夜兼程,設伏陰山古道,果然等到了天魔攜
一蒙人打扮者過山,群雄先用霹靂堂火器伏擊,随後趁勢殺出,鏖戰一日夜,
中原武林傷亡慘重,天魔因護持身邊蒙人也傷痕累累,先中唐門暗器,最終被
丐幫幫主蕭萬徹合身抱住,同墜深谷。」

  「好好,爲武林除一大患,前輩高人功德無量。」一镖師贊道。

  「何止啊,破除賣國奸謀,簡直是澤被蒼生。」另一镖師接口道。

  「一百七十七名武林精英,陰山一役,隻餘八人生還,八位前輩都是當時
的絕頂高手,懷憂國之志,又不辭辛苦潛入草原,救回了英宗皇帝,風光一時
無兩,被朝廷嘉獎,武林尊稱」八聖「,就在整個江湖歡慶之時,被溫玉柱緊
鎖的魔教群魔對天下亮出了獠牙,以複仇之名丐幫君山總舵一夜被魔教夷爲平
地,新任幫主被殺,四大長老三死一傷,短短三月,江湖除名幫派二十一個,
」八聖「中人也未幸免,青城玉靈真人訪友遇襲,渾身潰爛而亡,天禽老人返
回雪山途中中伏,被魔教日月雙使耗得油盡燈枯脫力而死,整個江湖風聲鶴唳
,殘餘」六聖「号召武林組成」伏魔盟「與魔教抗衡,雙方厮殺近二十年,那
二十年的武林史可謂字字鮮血,正邪高手隕落不知凡幾,因不知魔教巢穴所在
,終難畢其功于一役,直到」六聖「中的」天地仙侶「探的魔教老巢位于猩猩
灘黑木崖,趁魔教不備伏魔盟傾力一擊,搗毀魔教總壇,此戰曆時一月,黑木
崖陳屍上萬,餓鷹蔽日,武林中高手盡喪,度過了這沉寂的三十載。」

  衆人聽畢深呼出一口氣,不想幾十年前的武林竟如此動蕩,商六沉吟問道
:「那這冷一夫……?」

  「冷一夫行事隻求快意恩仇,不問正邪,與當年的魔教作風極爲相似,又
自冠以」魔神「之名,據聞當時已經有人懷疑他是魔教餘孽,準備請幾位高人
出山,但他又突然銷聲匿迹,留給武林又一個未解之謎。」

  商六欲言又止,侯坤看他面色有異問道:「六爺,您還知道些什麽?」

  商六展顔強笑道:「莫老兒都不知道什麽,我還能比他知道的多麽,呵呵呵……」

  「不錯不錯,你商老六倒有自知之明。」莫言大笑道。

  「那」萬象秘籍「呢?可是那幾位前輩得到了?」丁壽問道。

  「天魔與蕭前輩同時墜谷,屍骨無存,莫說秘籍了,就是丐幫的幫主信物
」綠玉杖「也同時遺落,丐幫前後三代幫主隕于魔教之手,如今幫中群龍無首
,鎮幫之寶也無蹤影,這幫花子也着實可憐。」雖這麽說,莫言臉上可不像露
出憐憫之色。

  「今日聽衆位之言,大長見識,這頓酒菜還請賞面由小子會鈔。」丁壽拱
手笑道。

  衆镖師聞言大喜,道謝後坐下開始胡吃海塞,這兩年長風镖局生意不好,
難有些大買賣,雖說礙着大小姐和六爺的情分沒有另謀他就,可大家口袋銀子
都不富裕,難得有個冤大頭願意請客,白吃的便宜占一次是一次,畢竟自家沒
有莫言的臉皮和口才到哪兒都能吃着白食。

  這頓飯直用到午後,商六侯坤一再催促,溝滿壕平的幾位連同莫言才起身
上路。

  「娘的,功夫怎麽樣不知道,這飯量真是一個賽一個,這樣下去再有三天
就該打道回府了,也不知道家裏面的事平了沒有,」丁壽掐着荷包愁眉苦臉的
暗道,「要不換個便宜點的房間,爺哪丢得起這人啊。」

  第五章        暗香潛入夜

  深夜,一燈如豆。

  丁壽在榻上輾轉難眠,最後披着被子盯着桌上燈火發呆,忽覺一陣微風,
燈火一閃,房内多了一條白影。

  「有鬼!」丁壽剛想驚呼,一隻柔荑已然擋住了嘴巴。

  「公子救命,有惡人追索,且容我暫避。」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嬌美容顔,
丁壽不由一呆,不由點頭道:「無妨,可我這裏無處藏人啊。」

  那白衣女子環顧,這間屋雖名爲上房,可隻有一桌一榻,無多餘家什,那
女子猶豫是否要另覓藏匿之處,忽聽店外一陣嘈雜,接着聽聞店門被踹開,一
幫人進店的聲音。

  「把守四周,莫叫那小娘皮逃了。」

  「小二,店内可見過一個二十餘歲的白衣女子?」

  「跟他費什麽話,直接搜便了。」

  白衣女子自忖出去必被發現,又回眼看了一下床榻,翻身上榻,縮在靠牆
處,一展棉被道:「還請公子靠過來,用身子擋住我。」

  丁壽已知其意,依言而行,這小子年紀雖小,身量卻大,貼緊身後嬌軀,
将自身與床榻牆壁組成個三角形狀,蓋上棉被後倒是難以發現身後那嬌小女子
身形。

  二人剛藏好,房門已被人踹開,呼啦進來四五個人,俱都身着白衣,爲首
的是一名青年,面色冷峻。

  「你……你們什麽人?爲何擅闖他人房間?」丁壽半真半假的驚叫道。

  那青年斜睨了他一眼,似不屑回答,将頭轉了過去,身邊一名大漢道:「
小子,适才可曾見過一個美貌女子?」

  「美貌女子,自然見過。」

  衆人聞言面露喜色,連那青年也轉過頭來,躲在他身後的女子心中一緊,
手上内勁蓄勢待發,隻要這小子洩了行藏,先把他推出去擋一擋,再覓逃路。

  丁壽渾不知自己已經要被人當成靶子推出去,搖頭晃腦道:「餘适才于夢
中見一女子,其狀甚麗,竊以爲巫山神女也,才貌上古既無,世所未見,晔兮
如華,溫乎如瑩。五色并馳,不可殚形。詳而視之,奪人目精。吾欲效襄王以
求連理,然其時爾等不告而入,壞吾好事,罪何當之。」

  幾個大漢聽得雲山霧罩,「這小子叽叽歪歪的在說什麽啊?那小娘皮在哪
他說了麽?」

  那青年嗤笑道:「這酸子剛才做了春夢,還沒來得及成事被我等打斷了,
怪我們呢。」

  「哄」的一聲,一般漢子笑了起來,「這小子有趣,真想把他抓走平日給
爺們解悶。」

  「這窮酸說的話你聽得懂麽,難道捉回去當相公,也隻有少教主這樣文武
全才的人才能知曉。」

  「天下的官都讓這些大頭巾當了,可見皇帝老兒昏庸無道。」

  這時一個老者進的屋來,「少主,沒找到人。」

  那青年眉峰一皺,「人到底進了店裏沒有,可曾看清?」

  「這個,」那老者一絲赧色,低聲道:「下面人說看到白影在店外牆腳一
閃就不見了,想必是進了店内。」

  「一幫廢物,那賤人在江湖中出了名的鬼靈精,難說不是故意引人發現,
聲東擊西,爾等竟然不加詳查,誤了父親的大事。」那青年訓起人來不假辭色
,那老者面色不豫一閃而過,俯首連連稱是。

  那青年轉身揮手,頃刻間闖入店中的一幹人等撤了個幹淨,隻聽得屋外店
家與客人的抱怨和收拾座椅的聲音。

  丁壽長出一口氣,暗歎幸好這身子的前主兒打小時就被逼着讀書的底子還
在,掉了幾句書袋把人騙走,這才發覺身上已被汗水浸透,背後的兩團柔軟觸
感更加清晰,連忙轉身卻與同時起身的白衣女子碰到了一起,朱唇點面,一股
誘人體香撲鼻,這貨的胯下蠢物竟又昂然而起。

  那女子被撞後臉上先是一絲羞紅,随即展顔,擡手準備道謝,卻無意在被
下碰到那物件,一愣後噗嗤一笑,把個丁壽羞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畢竟
被陌生女子發現「一柱擎天」着實不雅,隻管沒話找話,「不知姑娘芳名?因
何遭人追趕?」

  「不用姑娘姑娘的叫了,不是姑娘好些年了,」那女子一攏鬓邊散發,「
夫家姓南宮,行三,一般人都稱我南宮三娘,至于爲什麽半夜遭人追,公子就
莫要問了,無端平添兇險。」

  丁壽聞得此女已嫁,心中不由怅然若失,又聽到語氣中的輕視之意,不由
脫口道:「我雖不會武功,可也能爲姑娘……爲三娘舍此殘軀略盡綿薄之力。


  三娘面露訝色,旋即笑道:「小郎君的心意領了,我平日少受人的恩惠,
也不喜欠人情,今日你幫我脫了場禍事,我便幫你解決樁麻煩事。」

  丁壽納悶自己有何麻煩可解,三娘又重新倒在榻上,嬌軀往下一縮已躲到
棉被中,丁壽還未開言,便覺一雙巧手已将自己的褲子撸下,大腿上一團溫潤
靠了上來,清晰的感覺到她的指尖輕輕撥弄着陽根,一隻手掌托起陰囊不住摩
挲,丁壽隻覺的一股烈火直沖頂門,一把掀開了棉被,看到的是那白色背影斜
倚在自己小腹上,腰臀蜷在一起,勒起一條緊繃的曲線,大著膽子伸出右手摸
向翹臀,剛觸到那隆玉山,她便腰肢一扭,避了開去,随即将身子翻了過來,
面向丁壽道:「隻許看,不許你動。」

  這時候你讓他把手剁了這厮也隻能恨刀子不快,丁壽立即把手枕到腦後不
住點頭,那昂然之物也是随着搖頭晃腦,三娘一手将散落的幾絲長發别在耳後
,一手握住陽根,丁香一吐,前後來回掃了一圈菇頭,美得丁壽身上一顫,就
覺得一片溫熱濕膩密密包裹上來,丁壽咬緊牙關,嘶嘶的吸着冷氣,半眯眼簾
,見三娘靠坐在他腿旁,螓首低垂至他胯間,檀口大張含吮一根似乎能将她小
嘴撐裂的陽根,隻見她在含吮中,不但頻頻舔吸,而且螓首還不時忽擡忽垂的
套吮,有時還會緩緩低垂螓首,使雙唇緊貼至胯間肌膚,将陽根盡根吞吮,爾
後又緩緩高擡螓首,使陽根又逐漸脫出朱唇,如此一上一下的未曾間斷,丁壽
何時享受過如此口技,不到一刻就覺腰間一麻,一股陽精激射而出,三娘手中
陽根精管一漲時已然脫口閃開,不料想這次噴射量多勁足,雖躲開大半,還有
幾滴射在嬌顔上,掏出香帕擦拭幹淨,狠狠的瞪了丁壽一眼。

  丁壽自是不好意思,可歎一月内兩次丢精一次用腿一次用口,從未真個進
入銷魂洞,見三娘整理衣物,起身欲走,急忙拉住道:「你哪裏去?我喜歡你
的很,不要走好不好。」

  三娘回身看他眼中熱切,心中不由一軟,複又坐在床邊,丁壽坐起将頭搭
在她左肩,嗅着陣陣幽香,兩人無言片刻,三娘右手輕撫着他的鬓邊,「你呀
,真是個孩子。」

  丁壽開口欲言,轉瞬一條香舌伸進嘴裏,正要體會那誘人香津,突覺得腰
間一麻,一陣困意襲來,不由的沉沉睡去。

  第六章        種玉别家田

  時已正午,刺眼陽光将丁壽照醒,房中佳人無蹤,空留床邊一方香帕,丁
壽怅然若失,忽聽得店外喧嘩聲起,似有大隊人進了店内,丁壽正擔心是否昨
夜那幫人又再返回,趕緊起身穿戴整齊,走出房門。

  見大堂櫃台前一名老者正與掌櫃就客房分說,言及衆多下人擠擠無妨,但
自家主人必要一間上房,掌櫃告罪店小上房隻有一間,已被一名公子長期包下
,正好看見丁壽出來,立即拉過來道這便是那位公子,丁壽見那老者雖說一身
仆從打扮,但舉手擡足都有大家禮儀,想必是官宦人家的管事,與這店家說事
卻不報家門,不以勢壓人,心中先自多了份好感,正巧自家盤纏将盡,借個由
頭正好換房,那老者聞聽道謝,回身禀告自家主人。

  丁壽沒什麽行李,簡單收拾了換了間房,剛進門就忍不住一手掩鼻,以前
住上房隻感覺那店夥陰了自己,現在這房中的黴味算是證實了自家這陣子住的
果真是「上房」了,猶豫着是不是收拾收拾直接回家跪祠堂,忽聽有人敲門,
那老管家言自家主人略備薄酒請他移步答謝。

  丁壽随人來至大堂,見一青袍老人,相貌清矍,上前施禮,那老者笑挽起
他,「白日行路,家中女眷染了暑氣,隻好覓處修養,不想鸠占鵲巢,還望公
子海涵。」

  丁壽連道不敢,兩人就坐飲酒閑聊,丁壽自言宣府人士,離家求學,細談
乃知老者名張恕,原是京城禦史,外放平陽知府,因急于趕路害的女眷不适,
才住了這鄉間小店,聞聽讓房之人乃一儒雅公子,便請過叙談,以解旅途煩悶


  丁壽又起身欲行見官之禮,被張恕攔住,言忘年相交平禮即可,兩人相聊
甚歡,這倒黴身子以前讀的詩書好歹沒有全喂了狗,席間沒有出醜,張恕直言
知音難覓,又歎忙于公務無暇教後宅讀書明理,欲聘丁壽爲府中西席,教女眷
讀書,丁壽自知才疏學淺,不敢答應,張恕言每月束修二十兩,丁壽欣然往平
陽一行。

  張恕立即着管家張福請出女眷行拜師禮,未幾,一名身穿翠綠曳地長裙的
豔麗女子随張福而來,福禮請安,張恕旁言這是愛妾瑞珠,丁壽知大明官員外
任不可帶正妻,原本以爲自己隻是爲其幼女開蒙,卻不想是教導其愛妾,看她
體态婀娜,媚眼如絲的樣子,遮莫張府台嫌自己頭上官帽不綠麽。

  ***    ***    ***    ***

  平陽府治所爲平陽縣(現臨汾),所謂平陽也,《世紀》雲:其地在平水
之陽而名,距京師一千八百裏,領州六、縣二十八。東連上黨,西界黃河,南
通汴、洛,北阻晉陽,古來乃兵家形勝之地,商旅通衢之所。

  此時平陽府衙後宅内丁壽愁眉苦臉的拿着一本《中庸》,看着伏案書寫的
瑞珠一手工整的蠅頭小楷,自愧的都想一頭撞死,這小娘子琴棋書畫樣樣皆通
,用他開蒙,什麽忘年之交一見如故,張恕那老東西是拿自己當笑話麽,「嗯
,夫人,府台今日去别縣公幹,在下于後宅久留不便,這便告辭了。」

  既然正室不住,丁壽很知趣的從不提「如夫人」三字。

  「有勞先生了,請且稍待,飲杯清茶再走。」女弟子笑靥如花,丁壽自沒
有拒絕的道理,隻是清茶入口後不久就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面前美人面貌也
模糊不清,想強撐着站起來,身子卻不自主的倒了下去。

  丁壽感覺自己在做夢,夢到了那一夜的南宮三娘伏在胯下含着寶貝吞吐不
定,夢到了倩娘沐浴時的豐腴惹火身子,隻感到欲火沸騰,摟住兩具雪白豐滿
的身子左擁右抱,南宮三娘含笑親吻着他的陽具,倩娘也不如那夜般抗拒,将
一對豐乳壓在他的胸前不住厮磨,自己再也忍受不住,推到倩娘挺起肉棒便向
她那鮮紅肉縫捅去,急切間卻不得其門而入,三番五次總是滑開,丁壽急得滿
身是汗,求助的看向三娘,玉人卻不見蹤影。

  倩娘伸出玉手握住肉棒,輕輕撸動,「二爺莫不是銀樣镴槍頭,有臨門謝
恩的隐疾。」語含譏诮,丁壽張嘴還沒來得及反駁,便被下身快感刺激的脊椎
發麻,一股熱流噴薄而出。

  丁壽大叫一聲,睜開眼簾發覺自己躺在一張雕花大床上,看到靠在身邊的
既不是南宮三娘,也非倩娘,而是身披薄紗的瑞珠,薄紗裏面一雙玉乳隻隔着
層薄薄的绯色束胸,整個貼在他胸膛上,緊繃繃地很是好受,還有她那股淡淡
體香,幽幽地送進鼻内,丁壽正體會這軟玉溫香,忽覺下身有些涼,大腿根濕
滑一片,低頭看卻是未着下裳,瑞珠一隻手上滑膩膩的滿是腥味的白色粘稠液
體。

  「夫人,你……」丁壽窘态畢露,這叫什麽事,自己這身子莫不是真有早
洩之症,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噓,别說話,弟子今日報答小先生師恩。」瑞珠渾不在意說道,取了香
帕拭手,将身上衣物脫個幹淨,随後又把丁壽剝個精光。

  伸手握他的半軟肉棒,瑞珠上下套弄了幾下,芊芊玉指在他大腿根部輕輕
撫摸,滑膩香舌緩緩在他胸前回繞,京師名妓果然不同凡響,略施手段便使他
下面的陽根,再度又硬又翹起來。

  雄風再起,丁壽有心思打量起此時的瑞珠來,見她雙乳高聳,腰肢纖細,
下體如同小山丘般鼓起,濃密毛發将那誘人蜜穴遮住,隻看得他喉嚨發緊,想
伸手去摸,可飲那杯茶後卻四肢乏力,隻有肉棒更加堅挺,如同旗杆直直立着
,隻憋的這厮兩眼發紅,至于張府台,他是哪位,幹什麽的。

  「嘻嘻,恢複的挺快,你的寶貝不賴嘛!」

  這是時候的丁壽,四肢大張已經美得無法答話。

  瑞珠套弄一陣,又将瓊鼻靠近,細細聞取男人獨有的氣味,不由心中一陣
蕩漾。然後伸出了舌尖兒,先在馬眼上舔了一下,馬眼上分泌出的透明液體,
滑溜溜的流至舌頭上,瑞珠先用舌頭,在整根的肉棒上來回上下舔了個夠,連
那兩個卵蛋也不放過,含在嘴裏輕輕的用牙齒咬着,咬得他全身不停的發抖。

  丁壽嘴裏哼道:「麻,酸,好舒服。」他的肉棒更加暴漲了起來,菇頭猙
獰,青筋暴露。

  此時瑞珠正張開小嘴,含住他的大菇頭,并用牙輕刮着棱溝。猛然脹大的
菇頭漲得她嘴又酸又麻,輕輕吐出道:「瞧你年紀不大,這個玩意卻出奇的大
,将來再長大了怎麽得了。」

  丁壽聞言喜道:「還能再長?」

  「你今年還不到十五吧,大明洪武令:男子十六方可成婚,你啊,」來日
方長「呢。」瑞珠點着菇頭笑道。

  「可是……我很快!」丁壽聲音小的跟蚊子似的。

  瑞珠輕笑:「别擔心,你從沒嘗過女人滋味,第一次快是難免的」,俯到
他耳畔,用能膩死人的聲音說到:「有奴教你,保你這根壞東西能成女人的恩
物。」

  「好好好,那将來我定讓你舒服個夠。」小兄弟還堪大用,丁壽喜不自禁


  瑞珠聽得高興,低頭吸着更加賣力,她把頭前後的挺動,把整根肉棒,都
吸到了自己嘴裏,用喉嚨卡住肉棒,停頓一會再吐出,吸口氣又整根吞下,如
是再三,吮得他的肉棒都是口水,直往下淌,将他的毛發都淋濕了一片。

  瑞珠吐出肉棒,擡腿騎到丁壽身上,用手扶着肉棒,對着自己穴口,緩緩
地坐了下去,由淺入深,身子起落由慢到快,一雙玉乳來回晃動,丁壽口幹舌
燥,可惜手不能動,瑞珠如知他心意,前後挺動時俯下身子,将椒乳在他臉上
磨蹭,丁壽張口将乳珠含在嘴裏,舒爽的瑞珠大聲呻吟。

  快感陣陣,丁壽感覺自己又要爆發,瑞珠感覺體内肉棒猛地一漲,伸出右
手中指,探到二人交合之處摁住丁壽會陰,「深吸口氣,緩緩吐出,對,就這
樣,慢慢的……」

  丁壽原本要洩的感覺被她一按宛如關上閘門,硬生生憋了回去,看到他呼
吸重又平穩,已穩住不動的嬌軀再度挺動起來。

  如是再三,丁壽肉棒越來越硬,瑞珠也快到巅峰,被刺激的尖叫起來。

  「好,好舒服,好燙,真是人小鬼大,不行了……」

  經她最後一陣狂拔猛坐,丁壽大吼一聲,熱流滾滾,瑞珠也癱倒在他身上
嬌喘不息。

  丁壽感覺到手臂漸漸能動了,抱住身上嬌軀,問其根由,瑞珠輕咬着他的
耳垂告其緣由,原來張恕身有隐疾,有子嗣之憂,老而無後家業無人繼承,便
是親族同窗背後議論也是如芒在背,便生出了借種生子的注意,但京城内耳目
混雜,稍有不慎就是滿城風雨,于是此番上任帶上從京城最有名的青樓神仙居
贖身爲妾的瑞珠,就是想在任内将此事辦了,不想未到平陽,路上便遇到了丁
壽,相貌還不錯,更重要的是離鄉背井,京師平陽兩地都無熟人,遂入了兩人
的眼,成就了今日之事。

  丁壽這才明白,又納悶這事直說不就是了,何必弄得下藥這麽麻煩,瑞珠
答天知道你是不是個「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傻書呆子……



.
2016-7-27 07: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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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7-9章)

.


                     【大明天下】(7-9章)



作者:hui329
2016/8/1發表于:首發第一會所
字數:16693

  第七章        天無絕人路

  陰山小道,逶迤曲折,細雨蒙蒙,春意陡峭。

  十餘輛大車載着貨物迤逦前行,離車隊後面不遠一老一少安步當車,尾随
而行,那少年長身玉立,一襲青衫,一手支着把油紙傘,将自己與老者罩在傘
下,不是丁壽是誰。

  那老者轉頭緩緩道:「人老了毛病就多,這幾日窩在車裏時間久了氣血不
暢,隻得下來走走,還勞累丁公子撐傘,小老兒罪過了。」

  「您老哪的話,坐車時間長了在下腿腳也有些酸麻,又不好誤了大隊行程
,此時正好借機下來溜溜,實是借了福伯您的光了。」

  原來這老者正是張恕管家張福,也不知是不是丁壽種子太好,兩個多月的
功夫,瑞珠紅信未至,請了大夫号出喜脈,張恕大喜過望,擺酒慶賀,席間就
說賢弟離家日久,怕是家中想念,近日正有門下商隊出關采買,回程恰好走宣
府,可與老管家同行,如何如何說了一通,丁壽如果還沒明白這是讓他這便宜
爹趁早走人的意思,兩輩子可算活到狗身上了,于是賓主兩歡,本來丁壽還想
臨行前與瑞珠告别,再好好體會下溫柔鄉,怎奈張府台防他同防賊一樣,連内
宅都進不去了,到日子隻好灰溜溜上路。

  丁壽眼見離車隊越來越遠,道:「福伯,我等要快些了,莫要與車隊差了
過去。」

  「無妨,這陰山小道一面懸崖,一面峭壁,隻有這一條路可走,斷不會錯
過去的。」說着張福從腰下摘下一個酒囊遞給丁壽,「風寒露重,且飲一口驅
驅寒氣。」

  丁壽道謝接過酒囊,将傘遞給張福,擰開蓋子喝了一大口,頓覺火辣辣的
一股熱氣直通胸腹,周身也暖了起來,贊聲好酒。

  「自是好酒,」張福笑道,「丁公子十五了吧,平日閑聊覺得公子自小嬌
生慣養,沒受過什麽罪,在這世道裏比太多活到五六十的人都快樂的多。」

  丁壽聞言有異,再看張福的笑容有些古怪,「福伯此言何意?」忽感到腹
内一陣絞痛,手按腹部,「你,酒裏有毒!」

  「呵呵,公子莫要怪我,隻能怨你涉世未深,有些事情還是死人的嘴更嚴
的。」原本慈眉善目的張福臉上露出了兇相。

  「我,做鬼,也放不過你們。」丁壽慘叫。

  「公子且先去,見了閻王隻告小老兒一人即可,再過個十年八載,老朽下
去陪你。」說着張福擡腿将丁壽踢下了懸崖,擡頭看雨已收住,順手把油傘也
扔了下去,然後轉目四顧,扯着嗓子喊道:「來人啊,不好了,丁公子酒醉落
崖了。」

  丁壽從空中墜落,隻覺耳中呼呼風響,耳目鼻都被吹得疼痛起來,下墜越
來越快,隻感覺人都要暈厥過去,連腹内絞痛都暫時不覺了,張嘴強呼叫「救
命」就真的暈了過去。

  ***    ***    ***    ***

  待睜開眼睛,灰蒙蒙一片看不真切,渾身疼痛連手指都不能動一下,丁壽
覺得自己八成進了地府,剛好可以跟閻君爺好好聊聊,别人穿越都是種馬,自
己被雷劈穿了一回剛撒點種子還沒見收成就回爐了,總得讨個說法。

  「小子,醒來了就别再裝死,起來回話。」一個威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丁壽眼睛漸漸适應了黑暗,看清自己似乎在一個山壁上的洞裏,山洞盡頭模糊
坐着一個人影,山洞裏散落着一些東西泛着白光,天,竟着一具白骨。

  「你到底是人是鬼?」丁壽大駭,原本和閻王盤道的心思早就抛到九霄雲
外。

  「本座非人,因爲世間無人如我;本座非鬼,因爲地府鬼都怕我,本座乃
自在天魔,魔中之魔。」那人傲然道。

  丁壽定了定神,暗掐了自己一把,疼,說明沒死,放下心來道:「在下可
是前輩所救,大恩不言謝,請問前輩尊姓大名,小子必銘記于心,日誦夜禱爲
前輩祈福。」

  「呵呵,我尊姓大名,哈哈,我是誰,桀桀,誰是我……」那人怪笑不止


  「遮莫是個瘋子。」丁壽暗想。

  笑聲戛然而止,怪人摸着牆上被他畫出的印記,數了很久,「一萬九千二
百三十八天了,五十多年了,朱祁鎮小兒可還活着?」

  「哦,現在是弘治十五年,英宗皇帝已經駕崩了近四十年。」丁壽隐隐覺
得知道這人是誰了。

  「那小子連四十歲都沒熬到,我卻熬了這麽久,哈哈,哦,英宗麽,還混
了個不錯的廟号。」

  「晚輩鬥膽請教,前輩可是當年的天魔溫玉柱?」丁壽硬着頭皮問道。

  「嗯?你這娃娃怎麽知道本座的名字,方才與你驅毒時明明感應到你并無
内力,不是江湖中人。」

  丁壽于是把如何聽聞到關于天魔的消息竹筒倒豆子講了一遍,連溫玉柱被
人懷疑蒙古奸細和自己給人播種被暗算這些事都沒瞞着,客觀陳述就講究個實
事求是麽,爺就不信這個老瘋子費勁把我救活會爲了這點事再把自己扔出去。

  「你小子也是個妙人,借種這樣的事想都不想就幹了,視禮義廉恥如無物
,有意思,」怪人連連點頭,頗有「你無恥的樣子很有我年輕時的風采」的認
同感,「就是事情辦得不長腦子,唔,本座的事你說對了小半,至于大半麽,
嘿嘿,本座五十年前叫溫玉柱,一百年前的名字應該倒過來,朕喚作朱—允—
炆!」

  ***    ***    ***    ***

  南山山麓,松柏蒼翠,花卉繁蔭,正是怡人踏青時,此時卻隻見人影紛飛
,刀光劍影交錯,忽聽一聲大喝,七八條人影倒飛出去,居中站立一人三縷長
髯,峨冠博帶,負手而立。

  「燕逆鷹犬,不知死活。」

  倒飛出去人中唯一能踉跄站定的一人抹去嘴邊血迹,「方孝孺,天下歸一
已是定局,你們這些建文餘孽不識天命,我紀綱必拿爾等歸案,到時恐怕你九
族不保。」

  方孝孺一攤手道:「十族又如何,你有本事隻管來拿。」

  「哈哈,久聞方大學士」浩然正氣「功力淳厚,今日咱家請學士指點一二
。」一名三十多歲的魁梧宦官甩手将身上猩紅大氅扔給身邊番子,踏進場來。

  「早聞燕逆座下三寶太監武藝高強,戰功赫赫,今日正好領教。」方孝孺
凝神守一,如淵渟嶽峙。

  鄭和微微一笑,揉身向前,快如鬼魅,方孝孺一掌拍出,似緩實急,鄭和
身形一晃,又從另一面攻入,方孝孺側身再度拍出一掌,隻見鄭和身形再變,
如同鬼影繞着方孝孺四下紛飛,翩若驚鴻。

  方孝孺不變應萬變,身似陀螺般旋轉,隻是揮掌退敵,浩然正氣充斥方圓
數丈内,不給鄭和靠近之機,轉眼間已過百招,方孝孺暗自焦急,自忖身法絕
快不過鄭和,如此耗用真氣退敵,時間久了必是自己支持不住,隻有速戰速決
,擡手再次将鄭和逼退,身形一轉,露出肋下空門,鄭和果然出手,變轉身形
,一抓向他左肋襲來,方孝孺叫聲來得好,倒轉陰陽,身子已然倒轉而起,頭
下腳上将浩然正氣運到極緻,雙掌向鄭和頭頂拍去。

  鄭和嘴角向上微微翹起,兩掌舉火燒天,「咱家遂了你的願。」

  随着兩人接近,便似有天地澎湃之力迸發而出,一股股無形的氣流激蕩碰
撞,激得站在一邊的廠衛番子衣袂飛揚。

  待得四掌接實,卻沒有意料之中的沖天巨響,「波」的一聲好像空氣撕裂
,四周蒼松翠柏落葉如雨,周邊的廠衛番子紛紛站立不住,功力淺的甚有暈厥
,紀綱傷上加傷,一口鮮血噴出,轉瞬間方孝孺已被淩空震開,倒飛出去,直
至背後撞到一顆兩人環抱的大松樹才停止,嘭的一聲,那棵松樹晃了幾晃如同
要折斷一般,反觀鄭和雙足入地足有半尺,臉上青氣三現,便又恢複正常。

  「盛,盛名之下,果無虛士,不知閣,閣下使得何種武功?」方孝孺臉色
灰白的斷斷續續問道。

  「葵花寶典。」鄭和淡然答道。

  「葵,葵花寶典?」方孝孺好似衰弱的立刻就會死去。

  「天地爲我而生,萬物爲我所用。」鄭和耐心的講解,仿佛私塾裏跟一個
啓蒙學生講授做人之道。

  紀綱在一旁卻無法等待,「方孝孺,如今你已被擒,識相的快說出建文下
落,否則我錦衣衛诏獄四十八套酷刑可不是吃素的。」

  「哈哈,咳咳,」方孝孺咳出一口鮮血,「果然是走狗,現在就開始狺狺
狂吠,你們都上當了,老夫在此拖住你們,陛下早已乘船出海,将來召集忠義
之士,奪回社稷,看你們這些逆賊走狗是何下場,吾善養吾浩然之氣,義之所
在,雖千萬人吾往矣……」聲音漸熄,一代名士阖然而逝。

  鄭和此時已在身邊番子伺候下系上大氅,輕喝:「回廠複命。」

  衆番衛躬身應命,紀綱急道:「慢,鄭公公,方孝孺臨死說辭不足爲信,
那建文很有可能還在這山中,不如我們大舉搜山,實在不行舉火燒山,斷不能
讓欽犯逃了。」

  「紀大人,萬一方孝孺臨死吐真言了呢,咱家還要調集水師出海尋覓,不
能在此耽誤了。」

  看紀綱還要再言,鄭和聲音轉冷道:「東廠做事自有東廠的規矩,紀大人
若要搜山請自便,恕不奉陪。」

  紀綱暗罵若不是錦衣衛高手此番損失殆盡,誰會低眉順眼的求你這個閹人
,若建文身邊再有個把方孝孺這般武功的,自己死都沒地埋去,偏偏陛下對這
個閹奴甚是寵信,這個仇又沒地報去,當下陪着笑臉道:「紀某自然唯公公馬
首是瞻。」暗罵回去就找幾個奴才閹了,好好炮制一番就當出這口惡氣。

  鄭和待錦衣衛與東廠番子帶了方孝孺的屍身撤下,自己卻沒有急于下山,
而是向東走了數十步,對着一叢灌木躬身施禮道:「上天即有好生之德,吾輩
不敢逆天行事,貴人須知天下一家,勿要再起兵戈,放眼九州四海,廟堂不過
一隅也。」言罷飄然而去。

  ***    ***    ***    ***

  丁壽腦子有點亂,葵花寶典,鄭和,這哪跟哪啊,遲疑道:「您當時……
?」

  「不錯,當時本座正是在那處密道内,不想他早已發現,觀其與方師傅生
死之戰,慨念武學之道,浩如煙海,所幸從宮中逃出時帶的寶物裏有一部奇書
……。」

  「可是《萬象秘籍》?」丁壽眼睛一亮。

  「正是,當年蒙元皇帝編纂出此書後,不過數十年便江山易主,十一位皇
帝卻無一人練成此書中武功,書中所載的武功浩瀚繁雜,練氣之法不一,兼學
極易走火入魔,幸好此書由八思巴等人編纂後,又經了一位奇人校對,他發現
了其中奧妙,于是去蕪存菁,創出一部附錄名爲《天魔策》,内載多種武林奇
功,其中一套天魔無相神功,運氣法門獨特,可任意施展各門派武功,可惜鞑
子皇帝們隻知貪練其中的天魔極樂心法,堕入肉欲不知自拔,紛紛早亡,于是
此書被列爲元朝内廷禁物,中山王徐達北伐大都此書遂落入明宮,皇祖鑒于蒙
元之禍,禁令朱明子孫習之,社稷傾覆,吾命何所惜哉,遂不顧皇祖禁令,修
煉其所載武功,十年間已有小成。」

  「不知那位奇人是哪個,竟然一人爲三位高人拾缺補遺。」

  「那人叫劉秉忠,字仲晦,道号藏春散人,入釋法号子聰,身兼儒釋道三
家之長,武當祖師張三豐與其是忘年之交,張真人年輕時多受其提點。」朱允
炆繼續道,「待某神功有成,吾便去尋鄭和那閹人的晦氣,若勝不過他,也無
談殺燕逆謀複國,誰知結果……」

  「敗了,」朱允炆苦笑道,「于是又勤練十年,還是敗了,直到第三次比
武,此時燕逆已死,複國之心也淡了,隻是心中的執念仍在,于是在他第七次
出海前再度比試……」

  「難道這次也敗了?」丁壽郁悶的問道,如果三戰三敗,那幫武林人士當
年打出狗腦子搶什麽武林秘籍,直接切了進宮不就得了。

  「這次勝了,鄭和重傷,在此次出海不久就亡于途中,」朱允炆臉上神色
開始不對,「可三十年來鄭和七下西洋,揚威異域,死後哀榮,修廟立祠,我
朱允炆被人謀朝篡位,不能保全妻兒,功業不及一閹人,此身何用!」

  「天下九州四海,廟堂不過一隅也。鄭和之言壯哉,于是我搜羅靖難舊臣
遺孤,按其資質傳授武藝,創立天魔宮,一統江湖,爲止戈武林,于泰山訂約
制止門派私鬥,哈哈,這也是前無古人吧。」朱允炆陷入自身的成就感裏狂笑
不止。

  「那可未定,堵不如疏,這樣強加的和平未必不是此後混亂江湖的隐患。
」丁壽不自覺道。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朱允炆厲聲喝道,任誰自以爲是的功績被人臧
否都是難以忍受,何況朱允炆帝王之尊。

  媽的,拼了,大不了被這瘋子扔下懸崖,繼續找閻王聊聊。丁壽暗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恩怨多了就成江湖,強令江湖止戈隻不過把恩怨隐藏更
深而已。三月之間,滅門二十一個,難道全是天魔宮一己之力麽,此後幾十年
血雨腥風,不過是把前些年未了的仇怨報個幹淨,因爲有恩怨,江湖中人才能
苦心練武,各派武學才有精進,正所謂優勝劣汰,适者生存。」

  丁壽顧不得提前照搬達爾文理論,反正也是得罪了,所幸得罪個夠,「反
之朝堂之上更應一力求穩,所謂治大國如烹小鮮,倘若當初削藩能徐徐圖之,
不逼人太甚,以燕王府八百餘護衛,怎敢橫心做博浪一椎……」

  丁壽還沒說完,朱允炆一聲大喝,丁壽頓感胸口如被錘擊,暈了過去。

  良久,丁壽再次睜開眼睛,胸口煩悶欲嘔,眼前金星直冒,耳邊響起的聲
音蒼老無力,「你醒了,我的故事還沒講完,你還願意聽麽?」

  「晚輩洗耳恭聽。」丁壽不怕死,可這老家夥明顯有點精神失控,這麽着
老活受罪可挺不住。

  「土木之變,朱祁鎮小兒被擄,朱明子孫豈能淪落異族,于是本座隻身潛
入大漠,闖入汗帳,救出了那小子,帶返京城。」

  「這麽說,五十年前在陰山被伏時那個蒙古貴人就是……」

  朱允炆點頭,「就是那小兒。」

  「呸,什麽武林正道,江湖前輩,一群沽名釣譽厚顔無恥之徒,那您當時
爲何不解釋?」

  「對他們解釋何用,他們又何須要解釋,本座又何必對他們解釋。」

  丁壽無言,人家當時就是沖着秘籍去的,說出來會不會信不知道,保不齊
直接把那個倒黴皇帝滅了口。「那您可知當初是誰投送的密信?」

  「天魔宮上下都有可能,」朱允炆見他張大了嘴驚訝,笑道:「天魔宮都
是建文遺臣之後,受盡燕逆迫害淩辱,這也是本座隻身潛入大漠的原因,說來
可笑,向朱祁鎮小兒道明身份後那小子竟然向本座行家禮,提出回京後釋放吾
兒文圭,本座問他擔不擔心将來取其江山,他竟然答」有天命者,任自爲之。
「這小子雖是荒唐混賬,帝王風度可見一斑。」

  丁壽見朱允炆忽然轉頭看他,已知其意,「英宗奪門複辟後,已釋建庶人
一系。」

  「還算說話算話。」朱允炆點頭。

  丁壽隻覺腹中一陣轟鳴,不好意思道:「不知前輩這幾十年食用何物?」

  朱允炆一指那具白骨,「以前靠這叫花子,現在就要靠你了。」說着伸出
猩紅的舌頭一舔嘴唇。

  丁壽渾身一哆嗦,「陛下是開玩笑麽?」

  「君無戲言。」朱允炆屈指一彈,一縷指風已中丁壽身上,丁壽登時動憚
不得。

  丁壽此時真要哭出來了,早知道會被人吃還不如掉下懸崖粉身碎骨來的痛
快,「前輩,不,陛下……」指風再至,話也說不出了,連眼皮都不能再眨一
下。随後感到一股大力推動,身體已經到了洞口,原來此洞是崖中縫隙,有三
尺多的石棱伸出洞外,現在丁壽的半截身子就是在懸空搭着,山風吹來,丁壽
隻覺自己随時會掉下去。

  不知懸了多久,忽聽一聲鷹鳴,眼見一團黑影向自己撲來,眼見及面忽然
一股吸力将自己和那隻鷹一同吸了進去,丁壽到了朱允炆腳邊,而那隻鷹已然
到了朱允炆手裏咽了氣。

  随後清風拂體,手腳立刻能動了,丁壽翻身而起,「陛下就是這麽救得我
?」

  「沒錯,還有這把破傘也是這麽吸進來的。」朱允炆将那把油傘和死鷹順
手扔了過去,「去崖邊清理幹淨,就當成拜師禮吧。」

  「是……什麽,拜師?」丁壽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朱允炆眼睛一翻,「怎麽,你不願意?」

  願意,一萬個願意,丁壽屁颠屁颠的跑到崖邊拔毛去了。

  第八章        不食嗟來食

  相處日久,丁壽才知當年墜崖時,蕭萬徹雖抱住了朱允炆,未及一半就被
朱允炆反制,奪了他的打狗棒,半空中連戳帶點,消解力道,降到此洞高度時
直接把叫花子做了肉盾,摔個骨斷筋折,朱允炆倒是毫發無損,隻是被圍攻時
内傷太重,還中了唐門劇毒,以至于經絡受損,如今雙腿已殘。當丁壽問他爲
何自己中的毒能夠被逼出時,被老家夥用打狗棒敲了好幾次,你以爲唐門毒藥
是你那爛大街的砒霜麽,當時内傷在身護住心脈已是不易,哪還顧得及雙腿。

  朱允炆言天魔策爲萬象武學總綱,故先從天魔策開始授業,天魔之道,近
于天道,介乎魔道,佛求超脫,道法自然,魔念自在,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
足,是故虛勝實,而不足勝有餘。魔之道,生有盡而滅無窮,所以生滅盡,而
有盡化無窮。魔以天道而爲之,及不足也;天以魔道而行之,始無窮也。天道
長衡,而魔道常更,故及不足,乃至無窮者。道歸一,天魔生也。天魔心法共
分六層,練至最高境界可虛實結合,化雲爲雨,參天地之變化。

  一晃已近三年,丁壽天魔武學築基已成,随後的一個月朱允炆如同填鴨一
樣将各種心法秘籍強令丁壽死記硬背,丁壽苦不堪言,埋怨道:「師父,您這
是着什麽急?」

  「着急去死,」朱允炆歎道,「天人五衰誰都躲不開這一關,爲師壽元将
盡了,怕是沒時間再教導你了。」

  「師父,您……」丁壽語噎,雖說三年裏被這喜怒無常的老瘋子折磨夠嗆
,畢竟在這洞裏是相依爲命。

  「無須傷心,朱允炆爲君無道,禍起蕭牆,早該去向皇祖父賠罪了,喔,
還有鄭和,有機會到地下再較高下,倒是你讓人放心不下,時日不多,爲師總
得用這百年功力做些什麽。」

  「師父,你要傳功給我麽?」丁壽轉悲爲喜,百年功力啊,那不是拍誰誰
死。

  朱允炆弄清楚丁壽話裏之意的時候,操起綠玉杖又是一頓暴打,「世上真
有這樣把内力轉給别人的功夫,那誰還打熬筋骨,費力練武,直接等着師父咽
氣把功力一接不就行了,少林寺傳承千年了,那幫秃驢一個個都是千年功力麽
,這是聽誰胡說八道的。」

  打夠了消了氣,面色一改繼續和顔悅色道:「天魔策内有載一移玉大法,
由少林易筋洗髓二經衍變而出,不同者不是自修,而是對傳承之人運功,打通
奇經八脈,助其拓寬經脈,改善體質,今後再修煉内力可收常人數倍之功,任
督二脈貫通内力源源不絕,但需施功者功力通玄,受功者福緣深厚,雙方皆有
大兇險,可敢與師父賭一把。」

  隻要不拿棒子打我,你現在讓我跳下去都行。丁壽揉着肩膀點頭。

  朱允炆滿意點頭,「傳功之說雖是虛妄,但确有盜人功力之法,傳授你的
天魔極樂功便是以采補之法奪人精元,這幾十年來爲師困居洞内,由天魔極樂
中萌發奇想,雜糅道家房中術與密宗歡喜禅,新創心法名爲天精魔道,借由男
女交合增長功力,甚有伐毛洗髓之功,看你這麽聽話,一并傳與你吧。」

  丁壽默默背誦天精魔道口訣,忽覺身上一軟已倒在地上,耳畔隐隐聽到朱
允炆聲音,「爲師所餘時間不多,這就實施移玉大法,若你能闖過這一關,石
壁上留着一些話,你自己看吧。」

  丁壽隻覺得自己身上猛然發熱,四肢百骸五髒六腑如同扔進火爐,直要化
爲灰燼,忽而全身經脈如同針刺一般,一口鮮血噴出,暈了過去。

  不知多久後,再醒來時隻覺的神清氣爽,丹田真氣源源不絕,竟已将天魔
真氣突破至第三層,欣喜叫道:「師父,賭赢了」。

  無人回應,轉頭看去,朱允炆已依在壁上,嘴角含笑,撒手而去。

  丁壽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想起昏前話語,轉頭看向牆壁,果然刻了幾行
字,看完之後,稍作沉吟,将字迹全都刮掉。

  又是數月過去,看着腳下雲封霧鎖,丁壽暗暗念叨死鬼師父在天之靈保佑
,不想一身武功就此失傳,最好保佑自己這番不會摔成肉醬,丁壽本意倒是真
不想這麽着急去搏一把,可目前自身功力有限,無論擒龍功還是控鶴訣,兩種
功夫雖說會用,可淩虛取物的本事比起朱允炆差的太遠,整日裏食不果腹,苟
延殘喘的,丁二爺可不想繼續遭這活罪,是死是活拼了吧。

  丁壽左手拿着油傘,右手持着讓他三年挨了不知多少鞭笞的綠玉杖,一咬
牙,将天魔無相心法運到極緻,縱身躍下,空中将油傘撐起,減緩墜落之勢,
先用燕子門燕子飛身法,身似飛燕,翺翔滑落,勢頭将盡,綠玉杖一點崖壁,
那竹杖大力之下彎曲欲折,借這一頓之機重新調息運氣,借綠玉杖韌性反彈之
勢,變換武當梯雲縱,機變輕靈的一個翻轉再次下落,靠着奇經八脈暢通,丹
田内力不斷,無相心法雜糅萬物,丁壽十餘息内運用了七個門派十三種輕功身
法,終是有驚無險的落到谷底。

  暗自慶幸自己命大,丁壽扔掉油傘,猶豫了下,還是将綠玉杖藏到山間藤
蔓之中,這竹杖雖好用,但過于礙眼,東西藏妥後丁壽扭轉身形沒入茫茫群山
之中。

  ***    ***    ***    ***

  幽幽空谷,寂寥無聲,一陣風起,卷起地上落葉,卻又蕭索落下,幾匹馬
栓在樹上,似乎落葉所擾,「希律律」打着響鼻。

  一叢篝火,幾隻野味架烤其上,一名頭發花白的無須老者端坐在青石上,
幾名随從不住翻烤野味,不時撒上各種調料,肉香四溢。

  「有人。」青石後的陰影中一名中年男子抱劍而出,幾名随從聞言大驚,
各自兵器擎在手中,倏忽間呈半月形護住青石上的老者,幹淨利落,竟都是好
手。

  丁壽自樹林暗影中慢慢走出,有些驚詫的看着這群人,自修行天魔策以來
,五感六識敏銳,自己剛才雖因烤肉香氣所惑,不小心被人發現了行藏,可自
己竟絲毫沒有發現這個抱劍之人的存在,此人深不可測,這一行人不簡單。

  眼光又從架上野味掠過,再也移不開了,這三年吃的都是蛇蟲鼠蟻,飛鳥
野果,無滋無味不說,還經常斷頓,怎比上如今這撒了香料的烤肉,不由得吞
了下口水。

  「哪來的叫花子,鬼鬼祟祟的。」一人叫道。

  「叫花子?我?」丁壽低頭自顧,三年來身量有長高不少,原本的長衫早
就不夠了,何況三年穴居,磨得破破爛爛,衣不蔽體,真有些叫花子的樣子。

  不由哭笑不得,道:「諸位兄台,在下并非乞兒,隻因路過此地……」

  青石上端坐的無須老者一直低眉不語,此時擡眼看了他一眼,「想吃麽?


  丁壽連連點頭。

  「有錢麽?」老者又問道。

  「呃——」丁壽摸了摸身上,原本倒是有些銀子,可跳崖的時候爲了減輕
分量恨不得裸身了,哪會帶那些累贅,不由搖了搖頭。

  「那你是不是乞兒?」老者又笑問道。

  「哈哈哈」那幫随從也識趣跟着哄笑起來。

  丁壽心中又羞又惱,若不是忌憚那抱劍之人,真有心當場擊殺了這幾人。

  那老者此時卻收起笑容,幾個随從看主人不笑,也都讪讪的止了笑聲。

  「把這個給他。」老者一指一隻烤好的野雞。

  「是。」一名随從領命,将一隻野雞用樹枝串好,頗不客氣的遞了過來,
「呶,我家主人賞你的。」

  「不必,丁某人雖不才,卻也不屑嗟來之食。」說着從頸上摘下一塊玉佩
,「此物與諸位換一隻雞應當足夠了。」

  那随從看了他一眼,将那玉佩呈給老者。

  老者輕捏了一下,玉質堅硬,是塊硬玉,轉過細看,不由「咦」了一聲,
玉佩紋理細膩,竟隐隐構成一個「壽」字。

  「雖非上品,卻寓意吉祥,也算萬中無一,你從何處所得?」老者問道。

  「自幼就佩在身上,據先父所言,在下名字便是由此而得,還請長者将尊
府相告,來日在下必百倍贖回。」

  「呵呵,你就不怕老夫随口編個住處,诓了你這塊玉去。」

  見丁壽一臉窘況,老者笑道:「老夫不占你這便宜,你且将出身來曆講清
楚,隻要證明這玉果真是你的,老夫就權且替你保管一陣。」示意丁壽坐在自
己對面。

  丁壽便将自家身世一一表來,隻是略過平陽及山洞中的經曆,自言外出遊
玩,不慎墜崖,幸喜無礙,卻将随身行李銀兩丢失,大難不死,準備返家等等


  老者邊聽邊把玩那塊玉佩,不時點頭,身邊從人送上烤好的野味,老者讓
丁壽邊吃邊說,自己卻拎着一隻肥雞将腳下一個藍布蒙着的鐵籠打開,隻見籠
内一條玄狐,毛色豔麗,四肢細長,絨毛蓬松,狐尾一晃好似九條,宛如一團
雲霧,一雙狐眼宛若含淚,楚楚可憐的瞧着丁壽。

  老者将手中肥雞放入籠中,重新将藍布蒙上,看着丁壽似乎面色不忍,提
醒道:「莫要心軟,這九尾玄狐最是狡詐,我等在遼東捕捉了這畜牲三月,屢
次被誘入陷阱,折了七八個人,才捉到它。」

  「抓它作甚?」雖說老者如此說,丁壽看那玄狐,還是覺得有些可憐。

  「我家小主人想要,我等就想辦法弄到,至于主家要死要活就不是我等能
決定的了。」那老者用樹枝挑了挑篝火道。

  「哦?」丁壽有些驚訝,看這老者氣度必是久居上位,竟然還是奴仆,他
家主人真不知道何方神聖。

  忽聞馬蹄聲急,由遠而近,周邊随從遠眺了下,「是咱們的人。」

  馬上騎士遠遠就滾鞍下馬,向迎上來的随從掏出一封信,那随從将信呈給
老者,老者取出信來看了一眼,霍然站起,「收拾東西,馬上回京。」

  轉頭對丁壽道:「小子,你若想贖回自己這塊玉,就到京城保大坊十王府
大街來。」

  又對身邊随從道:「給他留下五百兩銀子,無三,你的駕帖給他,這小子
或許用得上。」

  一名随從從馬上包袱内取出一包銀子放在地上,那抱劍中年人從懷中取出
一封信劄,手指一彈,信劄猶如利刃,向丁壽身邊激射而來,丁壽二指一夾,
信已在手,那中年人眉毛一挑,贊許的點了點頭,随後一行人紛紛上馬,快馬
加鞭,揚塵而去。

  丁壽無暇去看,他的眼中隻是看着手中的信劄,上書「駕帖」二字,一方
朱漆金印在信劄之上,「欽差總督東廠官校辦事太監關防」十四字猩紅如血。

  第九章        富貴逼人來

  冬日晌午的太陽曬在身上,本應暖洋洋的,張方卻覺得空落落的難受,從
昨晚到現在自己隻喝了一碗照見人影的稀粥,最終熬不下去打定了現在的主意
,回頭看看跟在自己身後的妻女,喝道:「快點跟上,沒吃飯啊。」

  确實沒吃的母女二人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低着頭跟了過去。

  張方帶着二人來到大同城西一座大宅邸前,門前牌樓上挂着一個鬥大的銅
錢,門頂匾額上寫着四個漆黑大字「富貴賭坊」。

  門前四名大漢列在兩邊,敞着懷,露出黑黝黝的胸毛,一見張方,一個大
漢笑道:「怎麽老張又來試試手氣?前幾日的帳可還沒清呢,咱這可不是善堂
,欠債不還的規矩你懂得。」

  張方陪着笑臉道:「瞧李爺您說的,小的是那種人麽,麻煩把鍾爺請出來
,小的有事拜見。」

  「什麽人找我呀?」随着話音,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走了出來。

  「喲,鍾爺,您老發财。」張方向前小跑了兩步,哈着腰賠笑道。

  那人看了張方一眼,「嗯,是老張啊,欠的銀子帶來了麽?」

  張方一指身後的母女,「鍾爺,您老看,這兩人能值多少銀子?」

  那人順着張方指的方向看去,看那婦人三十來歲,頗有幾分姿色,女孩年
約十三四,眉清目秀,一身粗布衣裳,怯生生的拉着母親衣角。心中當下就有
些滿意,嘴上卻說道:「老的老,小的小,能值當什麽,難道還讓老子伺候她
們兩個麽。」

  張方一聽急了,「鍾爺您行行好,幫小的一把吧。」

  「二十兩銀子。」賬房撇着嘴道。

  「二十兩?鍾爺,小的欠櫃上就二十兩了,您好歹給加點吧,我那婆娘廚
藝不錯的,那丫頭端茶倒水也是蠻機靈的。」

  「二十五兩,一口價了,你要想清楚,全竈手藝的二十歲丫頭也不過二十
兩的價,老子最近修佛心腸好,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張方猶豫了下,咬牙準備答應,忽聽一個聲音插入,「五十兩,我要了。


  雙方都是一驚,聞聲看去,一個青衫少年,手搖折扇,笑吟吟的看着這裏
,正是丁壽。

  管事拱手道:「這位爺,做買賣講究個先來後到,您這樣橫插一竿子算什
麽意思?」

  「着啊,買賣還講個價高者得,這位兄台又沒有把話說死,爲何在下不能
加價。」丁壽道。

  「這位公子,您,您剛才說的五,五十兩是,是真的?」張方說話都開始
結巴起來。

  「自然是真的,立字據吧。」

  「慢着,我出六十兩。」賬房在邊上道。

  「哦,」丁壽笑了笑,「一百兩。」

  「一百二十兩。」賬房咬着後槽牙狠狠道。

  「三百兩。」丁壽依然在笑,笑的雲淡風輕,心裏卻在滴血,王八蛋,你
敢再加一次,老子一掌拍死你。

  管事的确不敢加價了,雖說櫃上還能動用更多的銀子,但是想想能出三百
兩買一個小丫鬟和一個老媽子的主兒,必是官宦豪富之家,堂主主持賭坊是爲
幫中斂财,絕不是爲幫主樹敵,想想惱了幫主後自己的下場,不寒而栗。

  此時的張方卻一句話也沒說,隻是張大了嘴,傻傻的看着丁壽,驚呆了,
吓傻了,樂瘋了,三百兩,這兩個賠錢貨值三百兩,自己就是再娶一個黃花大
姑娘,生個孩子再養這麽大也用不了這麽多銀子啊。

  直到丁壽拍醒了他,才欣喜若狂的簽了字據,領了銀子後将那母女兩個交
給丁壽,興沖沖的跑進了賭坊裏,丁壽看着他的背影一陣冷笑,這種賭鬼如果
不把命填進去是不會回頭的。

  看着那母女問道:「你們叫什麽名字?」

  那婦人低頭道:「奴婢張吳氏……」

  「嗯——」丁壽不滿的用鼻子哼道。

  那婦人吓的連忙跪下,「奴婢錯了,奴婢姓吳,名叫美蓮,小女名叫蕊兒
。」

  那女孩見母親跪在地上,不知所以,也跟着跪倒,眼眶中淚水直打轉。

  「好了好了,起來吧,你們隻需記住現在你們已是本公子的人了,不要再
念着夫家就是了。」丁壽揮揮手讓他們起來。

  「你們還沒有用飯吧?」丁壽看着兩人虛弱的樣子問道。

  「是」吳美蓮低首答道。

  丁壽帶二人到了對面一處酒肆,要了酒菜,問其二人何以落得被賣還債的
地步。

  吳美蓮聞言珠淚滾滾,撲簌簌的掉了下來,道自家中原本開一豆腐店,自
磨自賣,日子倒也盡過得去,那隻數月前丈夫被人帶進賭場,就此不能自拔,
短短幾月家中積蓄連帶店鋪都輸了進去,還欠了櫃上銀子,今早更對母女二人
道要用她們娘倆還債,如不是遇見公子,現在不知是何境況。

  丁壽聽了不語,看着賭坊前人絡繹不絕,輕笑道:「你們且在這裏等着,
想吃些什麽盡管自己叫,我去去就回。」說着離席而去。

  進了富貴賭坊,裏面人聲鼎沸,推牌九的、擲骰子的、搓麻将的,足有幾
十張台子,丁壽不費力便找到了張方,隻因他那裏人最多,他叫的最嚣張。

  原本的三百兩現在已經有五六百兩了,堆在張方面前,周圍一堆人聚在邊
上跟着押寶,他現在心裏别提多高興了,看來自己還是有财運的,都是那兩個
掃把星妨的自己,逢賭必輸,現在把這兩個禍害給了那個公子,馬上時來運轉
了,不知那位公子的家業經不經得起禍害,張方突然覺得自己現在心底都開始
善良起來,記得關心别人了,畢竟出手這麽大方接手自己麻煩,總得爲人家煩
惱一二。

  「大家跟我下啊,過來押寶,能得元寶。」心思簡單的人總有辦法沖淡自
己的煩惱,起碼張方立刻沒有煩惱了,「老鍾,怎麽了,快開啊。」

  寶官赫然就是那位管事的鍾爺,如今正搖着色盅,嘴角還帶着笑意,一點
也沒有爲張方小人得志樣子氣着。

  色盅落地,張方将一百兩壓在「大」上,周邊人也紛紛跟上,這小子手氣
正旺,跟個彩頭。

  「買定離手,開,二三四,九點,小。」鍾爺大聲叫道。

  周邊一陣噓聲,張方臉色也跟着變了。

  鍾爺拿起色盅又搖了起來,張方伸出雙手示意大家靜靜,側着耳朵作傾聽
狀。

  鍾爺一邊搖一邊看着張方的樣子,「你娘的,你那塞着豬毛的耳朵能聽出
個鬼來。」心中暗罵道。

  丁壽用功凝聽,清晰的能感覺到色盅中骰子不斷變化,色盅落地,腦中已
經清晰的出現了點數,「四一一,六點,小。」

  張方将一百兩買在了小上,鍾爺開色盅的一瞬間,丁壽感覺到骰子好像又
跳了一下,「四五六,十五點,大。」

  丁壽笑了,莊家出千。

  這次越來越多的人噓了起來,張方腦袋上見了汗,肩膀上被人拍了下,扭
頭看是剛才那位青衫公子。

  「兄台,見好就收,适可而止。」丁壽難得好心勸了一次人。

  張方看了看眼前的三百多兩銀子,咬牙道:「再來一次。」将三百兩全壓
在「大」上,想了想,又将剩下的幾十兩壓在了「小」上,開大大賺,開小小
輸,他倒是真的聽進去勸了。

  丁壽搖了搖頭,這結局注定了。

  「開,豹子,莊家通殺。」

  「撲通」張方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扔出去,别弄髒了場子。」鍾爺厭棄的叫道。

  幾名保镖應聲過來,将張方拖了出去。

  「他媽的,壓大就開小,壓小就開大,大小全壓竟然開豹子,今天真他媽
邪門。」一個破鑼嗓子叫道。

  丁壽扭頭看去,一個挎着腰刀的虬髯軍漢咧着嘴亂罵,這裝束倒是讓他想
起來宣府的一位舊人,湊上前去,「軍爺,輸了很多?」

  「這月關饷折色了一半,本想湊了幾個兄弟的錢多赢點,如今隻剩下不到
一兩了。」那軍漢皺着眉道。

  「錢财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何必爲它煩心。」

  那漢子掃了丁壽一眼,「你說的輕巧,朝廷撫恤遲遲不下,弟兄們就想靠
着這些銀子給陣亡的弟兄們湊點安家費,算了,你這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滾
,惹得老子心煩。」

  「哦,」丁壽心中湧起了幾絲敬佩,大同鎮同爲九邊之一,形勢險要,鞑
子時常南下,軍中将士多有陣亡,這幫軍漢竟能想着用自己饷銀湊錢安置袍襗
家眷,實是難能可貴。

  「兄台可相信在下?」丁壽誠懇言道。

  「信你作甚?」那漢子狐疑的看着丁壽。

  「跟着我押注。」

  那漢子凝神看了丁壽一會,一咬牙,「好,我李琮陪你耍了。輸的精光老
子就劫道去。」

  還是鍾爺那張台子,不同的是對面的人換成了丁壽。

  「公子爺,請下注。」鍾爺笑咪咪着看着丁壽,不能明着得罪,可在賭桌
上輸個傾家蕩産可怪不得别人。

  丁壽随手将一百兩的銀票壓在了小上,那李琮也将自己的碎銀壓在了小上
,鍾爺笑了,看來連出千的麻煩都省了,擡手解開色盅,「一一二,小,怎麽
可能?」

  鬼手鍾四在賭場上混迹了二十多年,從沒懷疑過自己的手法,色盅落地時
就知道自己搖出的骰數,可,可怎麽可能四四五變成了一一二,驚詫的看着骰
子的鍾四沒有留意一隻手按在賭台上的丁壽。

  再開一局,丁壽将剛才赢得一百兩一同壓了上去,還是小,鍾四開色盅時
,輕輕揭開一道縫,清楚看到四五六這三個數字,才将色盅完全掀起來,人群
哄然,鍾四揉了揉眼睛,又是一一二,又是小……

  ***    ***    ***    ***

  杜三魁正在後院品茶,他最近心情很好,執掌富貴賭坊以來,各地分号日
進鬥金,幫主對他日益信重,在幫中地位水漲船高,幫主此番閉關前還曾言出
關後好好指點他的功夫,可好心情總是容易被人破壞,一名屬下急報,「一張
台子連開了十一把小。」

  「這麽邪門,是鍾四這小子又在釣魚了吧。」杜三魁不以爲意。

  「那張台子是鍾爺的。」下屬咽了口唾沫道。

  「我就說麽,别大驚小怪的。」杜三魁不想随便壞心情,搖手讓他退下。

  可那小子偏偏不識時務。

  「什麽?輸了二十萬兩了,鍾四是幹什麽吃的,瘋了不成。」

  「那小子一百兩的賭本,每次赢了都是連本一起壓上,十一把下來,就輸
了二十萬兩,這還不算旁邊跟風押注的人。」下屬怯懦的應道。

  此時的鍾四滿臉冷汗,看着眼前的青年,還是帶着笑容,可這笑容竟像是
九幽惡鬼,陰險惡毒,「開啊,鍾爺。」丁壽說道。

  「對啊,開啊。」

  「快點開,老子還要繼續那。」

  「磨磨蹭蹭的幹什麽,輸不起了麽。」周圍跟寶的人紛紛起哄。

  鍾四手哆哆嗦嗦按在色盅上,無力揭開。

  這時兩排打手蜂擁而入,衆人看形勢不好閉了嘴巴,杜三魁排衆而出,「
諸位,今天本賭坊有事,提前關張,想發财的明天趁早,杜某這裏賠罪了。」

  坊内衆人都低頭灰溜溜的出去了,隻有那軍漢李琮還杵在那裏,丁壽問道
:「李兄,已赢了銀子緣何不走啊?」

  「你爲何不走?」李琮撥楞着腦袋問道。

  「恐怕人家不讓我走啊,沒準還得打一架。」丁壽笑道。

  「那我就更不能走了,赢錢一起赢,架要一起打,有好處跟上,有麻煩拉
稀,老李我幹不出那沒屁眼的事。」

  話雖粗俗,卻讓丁壽感到一陣暖意,「好,有架一起打,你這朋友丁某交
下了。」

  杜三魁走近,「在下賭坊掌櫃杜三魁,朋友哪條道上的,亮個萬兒。」

  「無名小卒丁壽,不值一提。杜掌櫃有何見教?」丁壽道。

  「丁朋友來砸杜某的場子,不知受了何人指使?」杜三魁道。

  「這話從何所起,賭場無父子,赢了開心,輸了窩心,各憑本事,難道這
富貴賭坊隻能輸不能赢麽。」丁壽道。

  「牙尖嘴利,待會兒不愁你不說實話。」杜三魁示意手下人上前。

  「誰敢!」李琮抽刀在手。

  對于這樣的低級軍漢,打手自不在意,一擁而上,李琮乃是沙場上打生打
死出來的人物,手上功夫都是實用,絕無花哨,左劈右砍,已将幾名打手放倒
在地。

  杜三魁眉頭一蹙,伸手向李琮抓去,丁壽張開折扇一檔,杜三魁反手欲拿
丁壽手腕,丁壽不避不閃,小指微翹,杜三魁手再向前,宛如把自己脈門撞上
去一般,隻得回手撤步。

  杜三魁凝視了丁壽一下,揉身而上,雙手翻轉擒拿,鈎鎖拿抓,盡向丁壽
關節穴道招呼。

  丁壽屹立不動,沒拿扇子的一隻手信手揮灑,将攻勢随手破解,七八招一
過,嗤笑一聲,「原來是杜掌櫃出身少林旁支,不吃齋念佛反倒開起賭坊來了
。」

  杜三魁心頭駭然,他是少林旁支韋陀門弟子,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當不給
門派長臉,平日裏甚少出手,即便今日也是六合拳也是夾雜在猴拳之中,沒想
到不到十招就被人看破行藏,這小子必然師出名門。

  自己全力搶攻,對手一隻手就能應付,杜三魁自愧弗如,感覺便是幫中左
總護法也未必能如此輕松勝過自己,退出圈外,喝住手下,道:「公子好手段
,懇請後院用茶,杜某願交下您這位朋友。」

  「恭敬不如從命。」丁壽拱手道。

  随即帶着李琮步入後院,杜三魁着人備下酒席,席間不住逢迎,套丁壽師
門,怎奈丁壽自知師門關系甚大,莫說武林中人,就是朝廷方面也是一大麻煩
,絕口不提,隻是和李琮不住盤道,李琮平日裏那有如此口福,酒到杯幹,大
快朵頤,直贊丁兄弟夠朋友。

  見套不出話來,杜三魁道:「丁公子有如此功夫何不在江湖中闖一番事業
,可有興趣加入敝幫?」

  「不知貴幫何名?」丁壽好似有些興趣。

  「敝幫之名乃」天幽幫「,杜某忝爲幽堂堂主。」杜三魁得意道。

  丁壽記起野店曾聽商六等人盤道的話來,「貴幫幫主莫不是司馬潇?」

  「正是,本幫幫主正是有」潇潇公子「之稱的司馬潇,原來公子也曾聽聞
。」

  「天地藏幽冥,青衣滿江湖。自是聽聞,隻是在下離家日久,亟需返家,
待來日有緣,自當拜會司馬幫主。」丁壽笑着推脫道。

  「也好,幫主上月開始閉關,出關也要等些時日,待來日杜某再代爲引見
。」杜三魁看今日收攬無望,也不在強求。

  宴席結束後杜三魁将二人所赢銀兩換成銀票交付二人,又另送上二萬兩作
爲丁壽回家程儀,出門丁壽便将那二萬兩交于李琮,道:「十賭九騙,兄長等
心意是好的,可将這些銀兩交于袍襗,作爲生意本錢,賭坊之地莫要再踏入了
。」

  李琮感激的很,賭咒發誓絕不入賭場,今後他們一班兄弟的命就是丁壽的
,水裏來火裏去絕不皺眉頭。

  别過李琮,回到酒肆,美蓮母女見他驚喜不已,看她二人窘迫樣子再瞧瞧
守在一邊的店家,想起自己走時忘了結賬,這店家估計把這兩人當成了吃白食
的,不由好氣好笑,甩手扔了十兩元寶,帶着二人尋處客棧住下。

  ***    ***    ***    ***

  屋外風聲潇潇,月上柳梢。

  室内春意濃濃,水乳交融。

  進了客房丁壽就大剌剌的在榻上坐下,看着局促不安的母女道,如今你們
都是我的人了,總該知道怎麽伺候主人吧。

  蕊兒怯生生的站在母親身後,美蓮聞言已知其意,雖說早就想到與人爲奴
要被主家沾手,可這樣在女兒面前畢竟有些羞意,到底是曾經抛頭露面開店的
,稍一猶豫已經做了決斷,眼前公子出手闊綽,若是能得看重,女兒也是有了
一個好歸宿,于是點頭稱是。

  帶着女兒走上前來爲丁壽寬衣,解開腰帶,昂然怒龍一下彈了出來,險些
打在美蓮臉上,旁邊蕊兒捂住小嘴,好奇的看着這奇形怪狀的東西,美蓮也是
心中訝異,公子年紀不大,物件卻是不小,賽了自己丈夫兩個都不止。

  丁壽不管不顧,自修習天魔策來,欲望大增,不能強行壓抑,一手按住美
蓮螓首向自己胯間湊來,一手攬過蕊兒親吻,蕊兒嬌羞閃避,美蓮見狀勸道:
「蕊兒聽話,難得公子心善,收留我們娘倆,要知恩圖報。」

  蕊兒聞言順從起來,美蓮俯下了身子張後将菇頭含在口裏,用力的吮吸起
來,櫻唇難以将菇頭包裹住,隻好不住的菇頭的邊緣處摩擦着。

  畢竟良家女子,她的口技莫說瑞珠,連三娘都有不如,因爲牙齒總是磨的
菇頭有點痛,丁壽一手掀開了她的粗布衣服,然後穿過肚兜伸到她的胸前,摸
着那對豐滿的乳房,手指在乳頭上玩弄着。

  她的皮膚摸起來雖不細嫩,也許時常勞作的原因卻很是緊實,摸起來更是
過瘾,丁壽開始還是輕輕的揉捏,但是後來随着下身快感增加卻是用力的掐,
但是她卻一直忍着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還是勤奮的吮吸着肉棒。

  丁壽含着蕊兒香舌,手向下從褲腰伸入到美蓮臀上,她擡了擡身體讓丁壽
摸起來更方便,丁壽手指在她的菊蕾上按了幾下,然後又延着股溝摸到了她的
蜜穴口,陰唇上還是幹澀的,中指又往裏插了一點,總算摸到了一絲潮濕,按
在那一粒相思豆上,内勁透體,還含着肉棒的美蓮鼻腔中發出「唔」的呻吟,
身子抖了幾抖,洩了身子,丁壽感到幾根手指都被淋濕了。

  蕊兒看到娘親的樣子身子都哆嗦起來,丁壽松開雀舌,解開她的粗布衣裳
,露出少女的嬌軀,胸前蓓蕾不大,不足一握,小腹緊實,皮膚光滑,陰部寸
毛不生,腿間一條細縫,緊緊閉合,

  「多大了?」丁壽逗弄着兩粒櫻桃問道。

  「十四。」蕊兒嘤嘤的道。

  此時美蓮好不容易将菇頭都含在嘴裏,兩隻玉手在棒身來回套動,見狀吐
出巨物道:「這丫頭難得生的好皮囊,若有幸爲公子生個一兒半女的,也是她
的福分。」

  丁壽聞言知其意,「果真如此,爺就給她個名分。」

  美蓮聽了大喜,拉着蕊兒要跪下磕頭,丁壽隻是将肉棒挺到兩人臉中間,
美蓮讓出菇頭,自己伸出舌頭不斷舔弄棒身,蕊兒更是不會,隻是輕輕地用牙
齒齧咬着紫紅菇頭,雀舌兒來回掃弄着。

  丁壽舒服的要死,伸手将美蓮拉起,脫掉她的布褲,伸手一推讓她跪伏在
床榻上,把玩了一會兒那毛茸茸的陰部,随即腰身一挺,直插最深處,美蓮一
聲悶哼,頭都被頂到了床盡頭,還沒來得及适應大家夥,便被一陣狂暴的抽插
帶到了九霄雲外。

  蕊兒站在床頭捂住小嘴,看着公子騎在母親身上不住挺動,母親臉上露出
的迷醉與滿足從沒見過,好像怕發出聲音用牙齒緊緊咬着衾被,隻剩下鼻腔中
「嗯嗯」的聲音,不一會又聽到了「唧唧」水聲,循聲看去,公子那條粗壯肉
棒在母親穴内來回進出,帶出不少汁水來,忽聽母親「噢」的一聲長吟,癱軟
了下去,公子抽出巨棒,正看着她。

  丁壽剛剛初試天精魔道,美蓮陰關便應聲而破,些許陰元對他功力隻是小
補,但若不元陽回入,恐徹底傷了身子,眼見美蓮不堪征伐,轉身将蕊兒抱起
,放在桌子上,顧不得她害羞,将肉棒抵在無毛嫩穴上,一陣研磨,輕輕地挺
入,稍進一部分便受到了阻礙,處子蜜穴的擠壓讓丁壽舒爽難耐,大力一挺,
「啊——」蕊兒發出了一聲慘叫,眼淚也跟着沖出了眼睛。

  「沒關系,一會就不疼了,還很舒服的。」 丁壽雙手在蕊兒的陰部輕輕
的撫摩着,肉棒慢慢的抽動,馬眼内吐出絲絲真氣刺激着蕊兒穴内深處,丁壽
低頭看拉出時候蕊兒陰道裏鮮紅的嫩肉都會向外翻出,血水跟着流出。

  丁壽更加緩慢的抽動,絲絲天魔真氣由馬眼内滲出蕊兒被那股熱氣刺激的
穴内陣陣騷癢,處女的羞澀一掃而光,她在那裏快速的晃動着自己的腰,屁股
開始跟着挺動,她的陰道很緊,丁壽隻覺肉棒裏的血液進入時都會被她的嫩穴
壓迫的集中在根部,拉出的時候則聚集在菇頭上,雙手愛憐的撫摩着她的一對
蓓蕾,加速抽動,感到穴内一陣抽搐時,運轉天精魔道,蕊兒一陣哀鳴,處子
元陰已被丁壽收入丹田,随後放開心神,大力抽送,在蕊兒第三次高潮時,滾
滾熱精連同他精煉元陽射入蕊兒體内,射了幾下後又用功鎖住,轉身将榻上美
蓮轉過身來,挺入身體,将剩餘熱精射入她體内,彌補陰關被破的損傷,随後
将蕊兒也抱了過來,左擁右抱,大被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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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1 07:3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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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10~12)作者:hui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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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天下


作者:hui329
2016/8/5發表於:首發SexInSex


                         第十章 物是人已非

  殘陽,古道。

  一馬三騎,蕊兒在前,丁壽居中,美蓮在後。

  莫要問為何不是三匹馬,如今丁壽一手拿著韁繩,一手伸入蕊兒下衣內玩
弄那無毛肉縫,自己的碩大陽根頂著蕊兒小小翹臀,身後美蓮一雙豐乳緊靠著
丁壽背後,雙手環抱著的是那巨物根部,不住按摩套弄,丁二爺傻了才會多弄
兩匹馬呢。

  三人一路荒唐,半路聽聞弘治皇帝駕崩,太子登基,守制三月,舉國發喪,
驛道上人馬絡繹不絕,只得改走小路,行到宣府已是開春,丁壽熟門熟路,
領著二人直奔丁宅。

  來至城南自家宅前,丁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丁宅大門廊柱油漆斑駁,
推門而入,庭院內雜草叢生,丁壽心中彷徨,不知家中出了何等變故,高聲
喊道:「有人麼?」

  喊了數聲,內宅傳來慌亂驚恐的女子聲音,「有,有人,大爺,這兩天手
頭不便,改日一定把債還了,還請寬限幾日。」

  應聲走出一名婦人,布衣釵裙,體態風流,卻不正是倩娘。

  丁壽見了倩娘想起那晚不由有些尷尬,「倩娘,是二爺我,大哥大嫂他們
好麼?」

  「天啊,二爺回來了,夫人,夫人,二爺回家了。」倩娘不顧失態的上前
挽住丁壽,引著向後宅而去。

  丁壽回頭看了看美蓮母女,二女也跟在後面。

  來至後堂,只見了大嫂月仙及婢女小桃,自家大嫂臉上再無往日自衿,滿
臉歡喜道:「叔叔回來就好了,家中總算有了男人了。」言罷淚水已湧了出來。

  「大嫂莫要悲傷,家中到底出了何事?」

  「一言難盡啊。」月仙坐在桌邊,將丁壽走後這三年的事情講述起來。

  說起來事情真與丁壽有關,那一夜丁壽逃走後,家人尋覓不見,柳飛燕當
即要出門找人,丁鶴熟悉自家師妹脾性,真擔心被她找回來的弟弟身上少點東
西或多幾個窟窿,好說歹說由他出門尋找,由柳飛燕護持家中,原說最多三月
就能返家,誰知一走大半年,渺無音訊,隨後柳飛燕出門尋找他弟兄二人,結
果也是泥牛入海。

  「那家中也不至淪落至此啊。」丁壽自曉自家事,家中積蓄應有千兩以上,
還有酒坊等產業,三年何以破敗到這般模樣,如今屋舍完好,也不像是遭了祝
融的樣子。

  聞言月仙一聲長歎,倩娘掩面,倒是小桃介面述說,本來家中作坊生意都
有熟悉夥計照料,一切運轉正常,兩年前韃子叩關,恰巧襲了收購蜀黍的夥計,
四下收購的蜀黍被搶了不說,還傷了好幾條夥計的性命,賠了銀子準備再拿出
本錢收購,可王六那家賊卷了家中細軟銀兩跑了,把自家渾家都撇下不顧,屋
漏偏逢連夜雨,城內龍鳳酒樓的店主李龍又拿出了一份丁鶴簽名的契約,說是
年前將丁家酒坊及「劉伶醉」的秘方以五千兩銀子賣與了他,如今丁大爺杳無
音信,只好來找家人收賬。

  「呸,無恥。」丁壽將手中茶杯捏的粉碎,自家酒坊秘方大哥看得一向很
重,怎會在出門尋人時突然出售,且李龍早不來收賬,偏趕上丁鶴失蹤,夥計
攜款私逃時來收,擺明偽造契約,奪人家產。

  「那秘方?」丁壽問道,雖說丁鶴幾次想要傳授給他都被他嫌麻煩拒絕了,
但那畢竟是丁家祖傳之物,擔心已落入人手。

  「還在我這裡,畢竟是丁家之物,你兄長離家時交於我保管,你兄弟二人
不在,斷不能流於外姓。」說著月仙轉身從衣內取出一張信箋,欲交于丁壽。

  丁壽看著那似有帶著淡淡體香的信箋,心中感動,抬手拒回,「此物還是
嫂嫂保管,待大哥歸家再交於他,後來事情又如何?」

  正是仗義每多屠狗輩,丁壽平時結交的那些無賴軍漢聞聽丁家生變,都跑
了過來,在江三帶領下起哄架秧,糊弄走了李龍,總算是太平了一陣子,可是
一年前李龍走通了宣府巡撫府中的門路,將那批閒散軍漢抓了一批,打了一批,
李龍又開始抖了起來,只作價五百兩收了酒坊,月月帶人上門討要秘方,月仙
等人散了家中僕役,只有小桃和倩娘二人說無處可去,願意留下陪同夫人,三
人只靠典當家私過日,如今家中已無值錢物事,柴米油鹽只靠賒欠過活,可謂
受盡冷眼。

  幾人正唏噓不已時,丁壽臉色一變,只聽外面有人喊道:「丁家娘子,我
等又來了,今日要麼交出秘方,要麼還錢,不可再拖延了。」

  三女聽得花容失色,丁壽淡淡道:「既然來得巧,嫂嫂就隨我一同出去會
會這位李老闆。」

  幾人還未到中庭,那邊人已不客氣的沖了進來,一個商賈模樣的人當先,
旁邊還陪同著一名軍官,身後是幾名夥計和軍漢跟隨。

  那商賈叫道:「丁家娘子,今日我可帶著營裡的郤把總來的,你不給我面
子也得給把總大人面子,他們當兵吃糧的脾氣可不是像我一般好的。」

  言畢才發現丁壽,「這位是——?」李龍與丁壽並不熟悉,丁壽還在街上
廝混時倒是去過龍鳳酒樓幾次,不過李龍犯不上跟這混小子套交情,遠遠寒暄
過幾句,那時丁壽還小,如今三年過去,丁壽身量見長,因修煉天魔策氣質也
隱有變化,只是如今功力不深,不太明顯,李龍也不像三女一般與丁壽熟識,
一時倒認不出來。

  「李老闆請了,在下丁壽,多年不見,李老闆財源廣進,斂財有道。」丁
壽道。

  「哦,哦,原來是丁二爺,失禮失禮。」李龍先是一陣尷尬,隨即展顏,
走了巡撫大人的門路,現今已是鐵案,莫說丁二,就是丁老大回來,也只有認
栽。

  「二爺,吾與你家大爺的生意想必已經聽聞了,不知二爺能不能做的了主
給兄弟個說法?」

  「聽倒是聽說了,但不知李老闆要什麼說法?」丁壽輕搓著手問道。

  「簡單,只要交出秘方,如果丁家是想反悔的話——,大家鄉里鄉親的也
不是不可以,只要賠銀子一萬兩,這事就這麼揭過去了。」

  「公道,真是公道。」丁壽擊掌道,說著從身上掏出一遝銀票,一張一張
的展開,身後幾女小嘴已張的老大,李龍和郤把總一干人舌頭都伸出來了,每
張都是一萬兩,京城四通錢莊的票號,兩京十三省的分號見票及兌,這小子挖
了銀礦麼。

  丁壽點完銀票,在李龍等人要凸出的眼珠前又把銀票揣到了懷裡。

  「丁二爺你什麼意思?」李龍眼裡都快伸出一雙抓銀子的小手了。

  「沒什麼,錢多了沒事想曬曬。」丁壽漫不經心道。

  「你小子是想拿兄弟們尋開心,那老子告訴你是找錯了人。」郤把總的手
已經握在了刀柄上,財帛動人心,他心裡已經在打算給這小子按個裡通外敵的
罪名了。

  「你是郤,郤把總是吧,來來,二爺有好東西給你看。」丁壽道。

  李龍看著郤把總走到了丁壽跟前,丁壽從袖子裡抽出了一樣東西,李龍感
覺眼花了,他仿佛看見郤把總哆嗦了一下,跪倒了地上。

  郤把總腦袋上的冷汗涔涔的往下淌,今天出門沒有看黃曆,自己是豬油蒙
了心幫李龍這小子出來逼帳,結果得罪了東廠的人,這幫殺人魔王吃人不吐骨
頭,現在郤把總想的是怎樣能保全自己妻兒老小,不,還有的是把李龍這個雜
碎剁了喂狗。

  「哎,把總大人這是幹什麼,起來起來。」丁壽攙起郤把總,「不過是一
些鄰里糾紛,把總大人何必看得這麼重呢,在下擔不起。」

  「大人說是鄰里糾紛?」郤把總喚起了希望,只要不往謀逆上牽扯,自己
一家老小還有機會保全,「那大人的意思如何解決?」

  「李老闆不是說了麼,賠一萬兩銀子就算了。」丁壽很是大度。

  李龍剛要開言,郤把總一個窩心腳踹了過去,將李龍踢得仿佛滾地葫蘆,
「大人開恩,按你自己說的辦法來,不要給臉不要臉。」

  李龍好不容易倒騰過氣來,「巡、巡撫大人那……」

  「啪」的一聲,郤把總刀鞘就抽到了李龍嘴上,半嘴碎牙混著鮮血噴了出
來,惹得那幾個女子驚呼出聲。

  郤把總著人架起李龍,「賠銀子的事包在屬下身上,請大人放心。」

  丁壽仰頭看天,「三天。」

  「是」郤把總俯首應道。

  「好像我有幾個弟兄還在牢裡……」

  「大人放心,屬下明白。」

  郤把總帶著人告辭退出,李龍幽幽醒轉,一見郤把總在身邊,嚇得一哆嗦,
差點又要暈過去。

  「你等老子把話說完再暈,三天之內湊一萬兩給人送來,只能多不能少,
前些日子抓那些閑漢,還在牢裡的放出來給人賠酒壓驚,打了的給人湯藥費,
你占人的酒坊利索點給退回去……」

  李龍囁喏道,「哪有那麼多銀子?」

  「把你妹子賣了也要湊,你知不知道老子為你擔了多大干係,你還敢攀扯
巡撫大人,知道你走通了巡撫大人小妾的門路,可今天這事要是巡撫大人知道
了你不死也得脫層皮。」

  李龍嚇到了,「他到底是什麼人?」

  郤把總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嘴裡輕輕吐出兩個字:「東廠!」

  瘟神送走,丁宅裡一片歡聲笑語,丁壽將銀票分了一半給月仙做家用,月
仙推辭不過收下,擺酒為丁壽洗塵,如今家中人口不多,丁壽讓大家全都入席,
席間諸人詢問丁壽給郤把總看得是何物事,丁壽只是笑而不語,大家也就不再
追問,直到張燈時分,才散席回屋。

  更闌人靜。

  月仙心中有事,輾轉難眠,思定還是趁今夜把事情挑明,起身取了紗裙系
了,上身穿件小小短衫,走到外間小桃鋪邊,看她酒醉不醒,開了房門向丁壽
房走去。

  丁壽聽見聲響,料是美蓮母女之一,有心作弄,遂脫得精赤,面朝著天,
即裝睡熟,只是那一個東西,槍也一般豎著。

  月仙來至門前,見門扉虛掩,月影下照見二叔那物,有八九寸長,就如鐵
槍直挺,吃了一驚,心中想道∶「這般小小年紀,為何有此長物。自個丈夫,
都不如他的這般長大。」

  久曠少婦心中一動了火,下邊水兒流將出來,心中事也都忘了,夾了一夾
腿要回房,心中卻又按捺不住起來。想一想,叔嫂通情,世間盡有,便與他偷
一偷兒,料也沒人知道,況他睡熟之人,我便自己悄悄上去,試他一試,將他
此物,放在裡邊,看是怎生光景,也不算誤了貞潔。

  只因月仙是個青年之婦,男歡女愛食髓知味,偏偏丈夫失蹤三年,今夜借
著酒興,一時情動了,便不管不顧,走至床邊,悄悄上床,跨在丁壽身上,扯
開裙子,兩手托在席上,將肉棒一湊,一來穴中有了水,滑溜的一下湊了進去,
感覺果然比丈夫大不相同,那陽物如火一般的熱,漲的心兒直發酸,引得身子
狠狠套了三十餘下,十分爽利,想起前言,沒奈何,將身子翻到床邊,正要下
來,丁壽原本裝睡,發現是月仙時已然不及,剛剛幾下已將自家火兒勾起,眼
見人要離去,心下急了,怎肯放她去,一骨碌翻身,把手摟住,分開兩股,送
將進去,假意兒叫到∶「美蓮你個浪蹄子,今日為何這般湊趣。」

  月仙聽得叫美蓮,心下想到∶「好了,這黑地裡認我做美蓮,憑他舞弄,
待事完回去,倒也乾淨。」

  即把那柳腰輕擺,兩足齊鉤,不敢出聲,只是隨著抽送輕輕低吟,把臉兒
藏在衾被裡,只求快些完事,原以為他年紀輕,縱然有好寶貝,也不過是程咬
金的三板斧,耽誤不了許久,卻恁地小瞧了丁壽,且不說天精魔道,單是天魔
極樂的銷魂蝕骨就不是月仙這良家女子能夠經受。

  丁壽伸手解開月仙身上小衣丟在一旁,雙手按在椒乳上一陣揉搓,堅挺的
肉棒狠狠插入,撞擊陰唇發出「啪啪」的響聲,月仙從未被這麼折騰過,雖把
呻吟壓抑在喉頭但身體卻極淫蕩的迎合撞擊,屁股吻合著肉棒的抽插起伏,丁
壽腦子裡浮現的是當初被月仙罰跪祠堂,厲行家法場面,心中充斥了報復的快
感,抽插得十分狠,近乎瘋狂,月仙可就慘了,自家丈夫從未如此勇猛,每次
撞擊都好像身子要散架了般,感覺到丁壽坐起,將自家兩條腿扛在肩上,下身
更有力的湧入,直感到一下子捅到了嗓子眼,身子一顫就泄了一次。

  丁壽偏頭舔著架在肩膀上結實飽滿的長腿,緩緩的九淺一深,不一時又將
月仙情欲挑起,她將雙腿高高舉起,秀美的雙足緊緊勾住了他的腰背,恨不得
將自己美豔的少婦身子在他懷裡揉碎,丁壽狠頂了幾百下後卻鬆開了她,將她
翻過身來跪趴在床頭,抓住月仙的屁股在後面用勁抽送,月仙感到一陣羞愧,
這姿勢與街邊的貓犬相似,卻不敢出言,把她的身體固定成跪姿時自己還在配
合,漸漸身上快感升起,翹臀不住後聳迎合撞擊,感覺到每次肉棒插進,都有
一股吸力,突然身體裡的肉棒脹大了許多,猛地插進了穴心深處,月仙嗷的一
聲癱軟在榻上,好像裡面有什麼東西跟著流出來,暫態又被大寶貝吸的幹乾淨
淨,月仙趴在榻上呼呼嬌喘著,覺得身子軟綿綿的提不起一點力道,可是下身
的那處堅挺又開始輕輕挺動。

  「小郎,嫂嫂真的不行了,饒了我吧。」月仙脫口哀求道。

  出言後驚覺不對,丁壽已經伏在她裸背上,「原來是嫂嫂啊,怎麼是你?」

  「我……」月仙張口無言,扭頭看丁壽一臉壞笑,羞惱道:「你早就知道
了!」

  「嫂嫂這樣的身段,哪是別人能有的。」丁壽輕咬著月仙耳垂,一手輕輕
從她肩膀往下撫去。

  「嗯……都這時候了,還叫人嫂嫂?」月仙輕哼道。

  「恕罪恕罪,小生這就開始賠罪。」丁壽說著抱住圓臀繼續抽動。

  「別,叔叔,不,壽郎,奴家真的不行了。」月仙哀求道。

  「這是為了你好,你剛才陰元泄出,虧了身子,若不經元陽回補,恐落下
隱疾。」

  「可,可奴家真的受不起了。」月仙求饒道。

  見月仙果然不經征撻,丁壽暗道晦氣,死老鬼害人不淺,這天精魔道不自
覺就行運轉,自己奇經八脈已通,這些女子無內力根基,助益不大,如今反倒
是作繭自縛,搞得自己不上不下。

  正想著是不是去找美蓮母女消火,聽月仙道:「小桃,壽郎可以去找小桃。」

  丁壽聽了一愣,這小桃可是大哥的通房丫鬟,旋即放下念頭,如今連正房
夫人都上了,還在乎多辦一個丫頭。

  也不著衣,抱起月仙,到了正房內室,見小桃還在沉睡,將月仙放在裡屋
床上,出來挨了小桃躺下,小桃身上只著了一見肚兜,許是飲酒的關係她的身
子很熱,混著體香刺激的丁壽更加堅挺,搖了搖小桃不醒,無法只好採用側臥,
貼著她滾燙的屁股在肉棒抹點口水放在穴口摩擦了幾下,顧不得小桃的感受,
雖然穴內的淫水不夠多還是強行把肉棒刺了進去。

  小桃酒量本就不好,今天高興喝得過了量,朦朧中覺得有個男人翻身爬上
她的床,把肉棒放在自己穴口摩擦,初時以為是做夢,夢到了丁鶴,三年來這
樣的夢也不是沒做過,當肉棒刺進深處的時候立刻感到下身一陣真實的疼痛,
小桃方才醒悟今天絕不是夢,這宅裡只有一個男人,丁壽丁二爺。

  小桃渾身一震,酒勁嚇醒了一半,想掙扎起來阻止,但渾身哪還有力氣,
腦裡亂糟糟的,想出聲阻止,想著裡屋還躺著自己小姐,看到二人後該怎麼收
場,不比三年前,如今一家人全都指望著二爺,若是他再負氣出走,想想近年
來自己主僕過的日子,心有餘悸,反正自家做奴婢的,既然主子動了淫心,自
己就舍了身子陪他罷了。

  丁壽側躺著把肉棒緩緩的戳進小桃穴內,小桃身體左右輕微扭動更是激起
無限欲望。抽插了一、二百下覺的不爽利,直過身子,正面壓上小桃,將菇頭
再次對準穴口,屁股一壓,刺了進去。

  漲的小桃「唔」了一聲,順從的雙腿搭在丁壽的屁股上,細腰輕扭,迎合
著丁壽的抽插。

  丁壽看著小桃藍底滾邊的肚兜,上面繡著一對並蒂蓮,隨著抽動那對蓮花
仿佛在水波上起伏波動,抬手扯掉露出下麵一對玉兔,張嘴叼住一隻玉乳,大
口地吸咬著,腰身不停地上下起伏,陽根在小桃蜜穴中進進出出,就像活塞一
樣,出入之間帶出了大量晶瑩的淫水。

  不知不覺中丁壽加大了抽插的力度,僅是臨時搭起的床鋪受不住這樣的沖
擊,「吱嘞……吱嘞……」地發出了聲響,陽根和腔道快速的摩擦帶來強大的
快感,喘著粗氣,丁壽身子上下起伏,狠狠地撞擊著小桃嬌柔的身子。

  小桃在丁壽的抽動下嬌喘吁吁,挺動小巧的屁股迎合,盞茶時間不到,「
麻,麻,不行了。」身子一陣急顫,軟了下來。

  丁壽拔出肉棒,一直被堵在蜜穴內的淫水淅瀝瀝流到外面,又滑過暗紅的
菊穴,滴在白色的床單上,濕濕的一片。

  丁壽知道小桃已經泄了,可他卻還在興頭上,依然堅挺粗壯,攬起小桃,
向裡屋榻上一扔,一下子小桃被摔醒了,看著挺著肉棒不斷走進的丁壽,開口
欲叫,卻被人捂住了嘴巴,小桃扭頭,自家的小姐同樣一身赤裸疲憊的看著她。

  小桃明白了,暗思自家反正是小姐的陪嫁,自然事事都要隨著自家人,何
況剛才的滋味以前從沒嘗過,直覺的死了也值。

  丁壽偏頭看看月仙又看看小桃,倆人羞澀的都把背脊對著他,雖然二女共
夫不是初次,但眼前人畢竟不是自家丈夫,還是羞愧難當。

  丁壽饒有興致的用手去撫摸倆女的屁股,倆人都不約而同的顫抖。丁壽大
感有趣,把嘴伸到月仙的肉阜上舔弄起來,故意要讓小桃聽到所以舔得很賣力。
小桃聽著自家小姐哼哼嚌嚌的呻吟,屁股又被二爺的手指上下游走,心裡是又
驚又羞,淫水又緩緩流出。

  丁壽儘量把下體擺正,強行把小桃的頭按在自己肉棒上套弄。

  小桃羞得無地自容,卻不得不受擺佈。初時不敢看小姐的胴體,但耳邊不
時傳來享受的浪語,嘴巴也賣力的吞吐起來,一隻手悄悄伸進自己穴裡摳挖。

  月仙被舔得春心萌動,聽著丫鬟為丁壽含棒發出的聲音自己也被刺激得渾
身燥熱。

  丁壽令倆女並排跪在床上撅高屁股,將肉棒輪番插進去。

  眼前的肉體一具膚色白晰一具顏色稍暗,一個是光滑細膩一個是緊實有致,
不同的感受把他的肉棒刺激得堅硬如鐵,不一會兩個屁股就被撞擊出一片紅色。

  又讓小桃仰躺,月仙坐在她頭上享受丫鬟舌頭的溫柔,自己跪坐著抓起小
桃雙腿把肉棒狠命捅進去,頭伸過去叼住月仙的乳房大力吮吸。

  操弄一番後又靠在床頭讓倆女舔舐那根肉棒,兩女赤裸相向早已認命,兩
張嘴把肉棒舔得通體晶亮,時不時舌頭還互纏在一起。初時的矜持都消失了,
就這樣三人輪番大戰,赤條條的肉體沾滿了三人的體液和亂七八糟的淫水。

  丁壽將二女操的連泄數次精疲力竭後終於把精液噴灑在二女腔內,左擁右
抱摟著一主一婢兩具肉體睡去。

  
                         第十一章 情親見君意

  次日大早,丁壽醒來,見榻上二女玉股相交,尚自熟睡,微微一笑,想起
自家衣服不在這裡,連忙出屋。

  屋外美蓮母女正在打掃院落,一見丁壽裸著從正房內走出,蕊兒驚訝的長
大了嘴,美蓮先是一愣,隨即低頭道:「公子且穿上衣物,春日風寒,莫著了
涼。」

  些許春寒對丁壽自是無礙,丁壽對她的表現很是滿意,走過去掐著她的肥
臀道:「你不問爺昨晚幹什麼了麼?」

  美蓮紅著臉道:「這是公子爺的家裡,爺要幹什麼,想幹什麼,想怎麼幹,
自是隨著爺的意思來,奴婢哪敢過問。」

  她的回話惹得丁壽心裡直癢癢,不錯,爺要幹什麼就幹什麼,也懶的急著
穿衣服了,「昨晚為什麼沒來找爺?」

  「昨晚倩娘姐姐拉著奴婢話家常,直到三更多天,怕公子爺睡了,沒敢打
擾。」美蓮低頭回話。

  「哦,她現在在哪?」

  「天剛破曉的時候倩娘姐姐說要做早飯,現在應在灶房。」

  「知道了,你們忙去吧。」丁壽回屋披了一件袍子,松松的系上腰帶,也
不著裡衣,直奔灶房。

  灶房內,倩娘正在蒸饅頭,熱氣彌漫,倩娘不住抹去額頭汗水,費力的將
一籠籠的蒸屜放在灶上,丁壽斜依著門,看著倩娘忙碌,眼中浮現出那一夜水
氣氤氳倩娘出浴的情景,也不再耽擱,一步沖上,從後面抱住了她。

  倩娘一驚,回首看是丁壽,「二爺,你做什麼?」

  「你說呢,自然是做三年前沒做完的事。」丁壽輕嗅著倩娘頸間香氣,胯
下肉棒已經抬頭從袍子中頂出,頂著倩娘肥厚臀溝,不住研磨。

  「嗯……二爺,不可……。」倩娘一早在灶房忙裡忙外,衣衫穿的單薄,
裙下連長褲也未曾著,寶蛤清楚的感受到丁壽的堅挺壯碩。

  丁壽手從她的衣下伸入,摸著那肥美圓潤的豪乳,肉棒感受道蜜穴內傳出
的陣陣熱氣,難以抑制,將倩娘推到在灶臺上,長裙也不脫,從後面直接掀起,
就要挺入。

  「二爺……,」倩娘一隻手按住灶台,撐著自己身子,因圓臀被丁壽按住,
只得轉過上身,用另一隻手推搡著丁壽,「不可……。」

  丁壽喘著氣道:「你,不願意。」

  倩娘愣了下,眼淚頓時流了下來,想自己命苦與人為奴,好不容易嫁了丈
夫,以為此生有了依靠,丈夫卻卷了主家錢財獨自私逃,絲毫不念多年夫妻情
分,如今這身子主家想要,就給了吧,權當贖罪了。

  丁壽良心還沒全喂了狗,見人流淚,心中軟了,道:「你若不願就算了,
莫要哭泣。」

  「不,奴婢,願意。」倩娘低聲應道。

  聞言丁壽自不客氣,握住兩邊臀瓣,順著菊蕾向前探摸,中指按在那一粒
相思豆上,她雙腿一緊夾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指仍在撚捏,酥麻感直穿她的全
身,嗚咽聲從她壓緊的喉嚨裡傳出,眼角淚水和穴內汁水一同流下。

  丁壽挺著肉棒在她的腔口摩擦,雙手分開她的短襖,從肚兜內伸入揉捏她
那兩團鬆軟的豐胸,漸漸她的身子開始熱起來,他抽回雙手按住她的豐臀,雙
腿將她的雙腿撥的更開,緩緩的將肉棒塞進她的身體裡,層層疊疊的嫩肉緊實
的包裹起來,倩娘的每一下抽搐,都帶動穴內好像千萬條蚯蚓在肉棒上來回爬
行,勾的丁壽身子一顫,這是撿到寶了,倩娘竟是十大名穴中的「重巒疊嶂」,
興奮的俯下身子,衝破層層阻礙,將菇頭頂在花心上,抱住倩娘抽送起來。

  倩娘隨著抽動身子一下下聳著,每一次腔內被異物擠入,都舒爽的渾身顫
抖,壓抑的呻吟聲開始在灶房內飄蕩。

  「嗯嗯……啊……二爺……,輕些吧……別那麼大力了……」修長的雙腿
不住顫抖,兩手已扶不住灶沿,嬌顏上紅暈滿面,迷蒙的眼神向後撇望著丁壽,
微微搖晃著屁股,迎合他的抽插。

  丁壽力量越來越大,刺激的她不能自已,「啊」的一聲,肉棒周圍猛地一
縮,層巒疊嶂一下收緊,吸吮的他脊椎發麻,險些射了出來,凝住心神,緩緩
抽出,拉出的肉棒弄得倩娘嗯的一聲,只覺的下麵空落落的,股間淫水不住滴
落,若不是丁壽抱著她的身子,只怕就要倒在灶上。

  丁壽喘了口氣,將她翻過來抱起,放到了灶房內的一張桌子上,一把抓住
她的雙腿高高舉起,架在肩上,使她一下仰在桌上,一手扶正了陽根,對著那
已經嬌嫩紅腫的蜜穴,狠狠的刺了進去,嗷的一聲,她的身子一下子繃緊,隨
著他身子一起搖晃扭動,桌子被頂的不斷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他每一抽插都竭盡全力,抽時只留一個菇頭卡在淫穴內,插時則盡根沒入,
而且越插越快越插越猛。

  「啊,啊,啊,啊……二爺,輕些,插死我了,呀……」

  一道道褶皺裹得丁壽陣陣銷魂,把她的雙腿大大分開,拇指按在那粒紅豆
上,一邊揉弄一邊抽插,弄得倩娘身子越來越軟,只覺的穴心裡酥麻難耐,不
知道泄了幾次。

  丁壽狠狠搗弄了幾百下,放鬆心神,將滾燙的陽精射到穴心裡面,美得倩
娘渾身亂顫,跟著又泄了一次。

  「舒服麼?」丁壽抽出,笑著問道。

  「奴婢從沒有這麼舒服過。」倩娘嬌羞道。

  「比王六呢?」丁壽好勝心起。

  聞得自家丈夫名字,倩娘不由淚珠盈眶,那王六平日裡行事只是趴在身上
呼哧呼哧幾下就完事,哪有今日春情,倩娘不知自身異稟,只道天下男人皆是
如此,今日裡才有真個快活。

  丁壽見她流淚,摟著她香肩道:「莫要哭了,我會待你好的。」

  倩娘將頭靠在丁壽肩上,「二爺,奴家以後就靠你了,不求富貴,只望二
爺能記得奴婢,多加憐惜。」

  三日後,太白樓上,賓朋滿座。

  宣府闔府的軍餘閒漢們似乎都跑到了這裡,酒菜流水般送上,眾閑漢劃拳
行令,呼朋喚友,好不熱鬧。

  有老顧客上門,都被店家擋了駕,道今日乃是丁家二爺答謝朋友,包了場
子,改日登門賠罪。

  丁壽端著酒杯從二樓雅間出來,向眾人敬酒,有領頭的叫道:「謝二爺。」

  丁壽擺手,「應該謝謝李掌櫃。」

  眾人哄笑,「謝李掌櫃。」聲音遠遠傳了出去,引得街上行人側目。

  李龍終是湊了銀子登門賠罪,並交還酒坊,此一次偷雞不成蝕把米,還留
下無窮禍患,李龍心中惴惴,丁壽倒是沒說什麼,只言請這陣子遭了罪的弟兄
們頓壓驚酒,也就罷了,於是有了今天這一幕。

  端了杯子回到雅間,屋內幾人都是平時交情深的,江三也赫然在座。

  丁壽將此番李龍賠的萬兩銀子交於在座的諸位,請他們分發給手下兄弟,
引得席上眾人交口稱讚丁二爺豪氣,反正慷他人之慨,丁壽自不會把事情做的
小氣。

  一頓飯直吃到張燈時分,眾人才散了,江三挽住丁壽,似有話講。

  丁壽看著江三胸前的犀牛補子,笑道:「還未曾恭喜哥哥高升。」

  江三苦笑道:「自家兄弟,說這些做什麼,哥哥有事相求。」

  「但講無妨。」丁壽正色道。

  「唉,」江三歎了口氣,「哥哥要成親了。」

  「恭喜啊,哥哥與玉奴嫂嫂總算修成正果,小弟一定準備份大禮。」

  「問題就是,成親那人不是玉奴。」江三面帶愧色。

  丁壽忙問端詳,此事說來還真與丁壽有些關係,丁家出了麻煩後,江三阻
人鬧事,那時江三已經升到把總,李龍不敢得罪,直到後來事情捅到巡撫衙門,
宣府巡撫車霆著人將江三傳了過去,一頓訓斥,還行了二十軍棍,江三本以為
仕途已絕,不料想數月後車霆又著人傳了他去,說是這陣子看他履歷,殺敵勇
猛,勤于王事,是個可造之材,他有一外甥女名喚雨娘,尚未婚配,言非大英
雄真男兒不嫁,車巡撫欲將外甥女許配給江三,並保舉他升守備一職。

  「哥哥我是想開了,咱們兄弟現在看似在街面上是一號人物,真正的大人
物只要一指寬的條子就能把咱們踩到泥裡,大丈夫生不就五鼎食,死就當五鼎
烹,既然有了往上爬的機會,就得抓住。」江三狠狠的道。

  「那玉奴嫂嫂那裡……」丁壽遲疑問道。

  「擔心的就是那裡,跟她說了這事,她沒說旁的,就一句知道了就不再搭
理我了。我成親後就要調去守備獨石口,著實擔心她想不開有個三長兩短,所
以想將她送到你那裡去,請府上大夫人多加看照,不知可否方便。」江三說出
了打算。

  「我這裡沒什麼不便,三哥何時有暇將人送來便了。」丁壽說道。

  「多謝兄弟了,噢,還有,現今哥哥馬上就是守備了,蒙巡撫車大人賜名,
希望哥哥我平日多讀點書,文武兼備,取義彬者,文質備也,如今大號:江
彬。」江三喜道。

  第二日,江彬便將玉奴送來,三年不見玉奴倒還是風姿綽約,只是對著江
彬冷冰冰的,不願搭理,江彬交代幾句後便悻悻離開。

  月仙早從丁壽那裡清楚了事情,安置好玉奴住處,又陪她聊了一陣解悶,
最後來到丁壽房中。

  丁壽一見月仙便伸手抱住,一雙手上下摸索,弄的月仙嬌喘吁吁,按住他
的手道:「壽郎莫急,奴有話要。」

  丁壽住手,歪頭示意她說。

  「這些話本該前幾日就說的,誰知被你這壞傢伙耽擱了,這幾日胡天胡地
的亂了章法,」月仙說著用手捏了下蠢蠢欲動的硬物,「壽郎,奴也不知那日
你驚走郤把總他們用的什麼,只知道如今你是個有本事的,可否著力將你家兄
長尋回。」

  丁壽聞言,捏著她尖尖的下巴道:「怎麼,被我操的厭了,想大哥了」

  「沒有,沒有,壽郎莫要瞎想,只是他,他終究是奴的夫君,壽郎放心,
即便你家兄長回來,奴還是給你操的。」

  「呵呵,逗你玩的,自家的大哥我能不關心麼,這兩日我就要去趟京城,
看能不能借一些力量幫著找找大哥。」丁壽說著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不說那便宜大哥待自己一向不薄,就是江三一介武夫都知道權之妙用,如今自
己身懷絕技,為何不能虎躍龍驤,想起郤把總戰戰兢兢跪在自己面前的情景,
權利,是如此的誘人。

  月仙聽聞丁壽要出門尋找自家丈夫,心中欣喜,張開紅唇,將捏著自己下
巴的那只手的拇指含入嘴中,丁壽發覺低頭看,自家那只手指被這少婦又吸又
吮,猩紅的舌頭不住繞圈纏繞,若是將手指換成其他物件,不知得怎樣銷魂。

  將手指抽出,把月仙放在地上,將螓首按向胯下,月仙自是明白什麼意思,
玉指靈活的將他的腰帶解開,褲子向下一擼,丁壽配合的抬起屁股,昂然之物
霍的蹦了出來,勢頭很猛,月仙一個不備,被打到了臉上,一聲嬌嗔,斜睨了
他一眼,張開小嘴舔舐起來,這幾天的灌溉,月仙已經放的很開,玉手來回揉
捏著兩個彈丸,另一隻手上下套動,香唇裹著紫紅菇頭,丁香小舌來回掃動,
那巨物被舔舐的更加壯大,丁壽也不廢話,拉起月仙,撕拉幾聲,便將月仙襖
裙撕成幾條碎布。

  月仙要攔阻已是不及,嗔道:「嫌解衣麻煩就讓奴家自己來,又不是不給
你,這麼急色作甚。」

  丁壽淫笑道:「說了讓你們在宅裡不要穿裡衣,操弄起來方便,你們不聽,
只好發現一次撕一次,衣服都撕光了最好,連外衣都省了。」說完將月仙按到
牆上,抄起她一條豐滿的玉腿,將他那條巨大堅硬的肉棒對準了她的禦道,隨
後輕輕一用力,刺入了進去。

  隨後,他又將另一條腿也抄了起來。「啊……」,月仙一聲驚叫,此時全
身都被丁壽舉起,那巨物毫不保留的刺進她的身體,身體懸空,躲避無門,看
著丁壽那通紅的眼睛,她只有橫下心來硬撐了。

  丁壽不斷的托舉著月仙,待其落下時,虎腰猛挺,借助她下落的勢頭,他
那條粗壯硬長的肉棒一下便直接刺入禦道最深處,操入了她那溫暖豐厚的花心
裡,菇頭更是直接頂到了花心那團嫩肉才被擋了下來。

  刺的月仙又是一聲驚呼,身子硬被刺激的彈了起來,但隨之而來的也是更
加猛烈的刺入。

  「啪……啪……啪」兩人下體相撞的聲音是那麼誘人心神,月仙心中大事
已定,極力奉承,不多時,她的叫聲越來越緊,而她的禦道的收縮也是越來越
頻繁,丁壽知道月仙要丟了。

  於是,他加快了操動的頻率,而且也相應的加大了操動的力度。

  「啊……呀……操死了呀……好呀……」

  「我就操死你好了,你這個淫婦,勾引小叔,還能浪成這樣。嘿……」

  「是呀,啊……我是淫……婦……啊……叔嫂通姦……該浸豬籠」

  看著月仙不知所云的樣子,他忽然轉身,一邊操動,一邊走向正屋。

  「小姐,二爺,你們……」小桃看見她們兩個的樣子,羞的脖子都紅了。

  「去,把倩娘和美蓮娘倆都叫來。」丁壽吩咐道。

  小桃看看兩人,跺跺腳,跑了出去。

  他將月仙放在了正堂桌上,雙手插到她的腰臀間,猛地將大肉棒向前一刺,
同時雙臂用力,將她的大屁股向自己這邊使勁一拉,「啪」一聲清脆的撞擊聲,
同時卻是月仙的慘叫:「呀……壽郎,操死奴奴呀……」

  丁壽已經不管她的死活了,他發了瘋一般,操弄著胯下的婦人,而放她的
桌子也被搖晃的吱吱扭扭的亂響起來。

  「呀……呀……呀……又頂到了,啊……死了,死了,死了呀……」

  「操死你,就操死你,跪祠堂,行家法,我操死你,嘿呀……」隨著丁壽
的爆喝,他攻擊更加迅捷,挺動他那條巨物,在月仙的禦道裡穿進拔出,大菇
頭更是像雨點一般擊打在花心上。

  月仙雙手扶著桌子邊,猛然一陣回頂,一股冰涼的陰精從她花心深處飛灑
出來,淋在大菇頭上。

  隨之,這個人也虛脫了一樣,軟了下來。

  看到她泄了身,丁壽並沒繼續討伐,而是抬頭看著眼前的四女,命令道:
「脫光衣服,爬在地上,頭頂著頭,圍成一圈。」

  四女沒想到他竟提出如此淫蕩的要求,一驚後,先是美蓮解開了衣服,隨
後倩娘鬆開了腰帶,蕊兒由母親幫著脫掉了褻褲,最後小桃將肚兜扔在了地上,
四女像母犬一樣跪在地上,圍成了一圈。

  俯視眼前的美景,丁壽當真是興奮無比,眼前白花花的屁股或緊致或肥厚,
燕瘦環肥,他的欲火本來就在燃燒,被如此美景刺激的更是烈焰燒天了。

  他一聲怪叫,撲向了眼前倩娘的大屁股,稍一瞄準後,便挺動肉棒操了進
去。

  空氣中只剩下男女淫亂的喘息聲,和男女交歡身體的碰撞聲。不知過了多
久,丁壽已經將蕊兒最後操暈了過去,但是他卻還沒有發洩。

  看著暈倒的五女,或躺或臥,都是叉著腿,腿間淫水將各自的恥毛都打濕
成一團,個個滿臉春意,自豪的同時看著戰意熊熊的小兄弟,苦笑不已,隨著
功力日深,這精關越來越牢固,也不知死老鬼一個人悶在峭壁上五十年怎麼創
出這麼邪門的內功來。

  憋的難受,見桌上的月仙悠悠醒轉,走過去將她拉到桌邊準備再次進入,
月仙渾身酥軟,推拒無力,忽然丁壽心生警兆,「誰在外面」,房門啪的被推
開,玉奴推門而入,丁壽暗道自己還是經驗不足,操起來不管不顧,不會武功
者到了門前也是不知。

  「嫂嫂何時到此?」丁壽尷尬問道。

  玉奴粉臉兒桃紅,雙頰帶醉,嬌喘道:「小郎,你這樣再幹下去,會出人
命的。」

  她含羞帶怯的緩緩走到身前,呼吸急速,若大的胸膛大起大落,也使得一
對乳房很有節奏也有規律的顫抖著,一雙媚眼,硬是死盯著丁壽的胯下,太可
怕了,怕有八九寸長吧,像天降神兵似的,勇不可擋。

  玉奴緊張刺激的發抖,嬌羞低喚著:「小郎,奴家來替她們。」

  丁壽看著玉奴,羅裙羞處已濕了一塊,為難道:「如此對不起三哥。」

  「少提那沒良心的賊漢子,如今摟著大家閨秀,哪還記得我這苦命人。」
不提江彬還好,說起來好似給玉奴一種鼓勵,那絲嬌羞也是不見,走向裡屋床
榻,自行把衣服解了,往床上一倒,以手托腮,玉手一招,「小郎,來啊。」

  月仙本處於兵臨絕境的時候,見玉奴出現,正是喜從天降,一推丁壽道:
「機會難得,還拿捏什麼?」

  丁壽也因無法發洩,感到進退兩難。月仙這一推,激發了獸性一樣,顧不
得什麼後果了。何況眼前人美得眩人耳目,肌膚細膩雪白,身材凹凸有致。

  他撲上床,捉住了她,勇猛的壓在她身上。玉奴嬌喘得主動索吻,胯間的
水溝津津的流著清泉,丁壽壯碩肉棒對著就是一頂,卻是偏了,撞的兩人私處
皆是一陣疼痛。

  「喔……小心點……」她的頭部輕搖,發浪翻飛,這嬌滴滴的叫聲,使得
丁壽不再孟浪。

  他用陽根摩擦著穴口,慢慢的加重力度。

  「咯咯……哎……小郎……進去……哎呦……讓它……去……我受不了
……不要再擦了……」

  他握著玉杵,對準了她的溫柔鄉,臀部用力的往下一沉,讓它順勢的叩關
攻城,立即響起一聲殺豬般的慘叫:「啊……」

  玉奴急搖著頭,一雙媚眼已翻起死魚白,銀牙咬得吱吱作響,同時嬌叫不
已:「好痛……哎呦……好痛……」

  她這時感到,插進來的不是江彬那種肉棒,而是根燒紅的鐵棒,硬生生的
插在裡面,那股熱,從花房深處散發到全身各處。熱得難熬難受極了,但卻也
麻得好舒服,好受極了。

  丁壽感到自己的巨棒插在這蜜穴內,被一層層肉圈緊包著,又暖又舒服,
快樂的魂兒都飛上了天。可惜才插進三寸多,他不敢再強行插入,萬一插破了
這口鍋,沒法向江三交代。他只好輕輕的抽出,慢慢的插下,動作很慢,很慢,
怕玉奴受不了。

  「哎……哎……好人……好小郎……唔……就這樣……我的好人……哎呦
……輕一點……呀……我好癢……好麻,又好舒服好酸……」

  丁壽知道對方已進入了狀況。他加快了速度,同時臀部也加重了力,一抽
一插之間,肉棒漸漸深入,直抵花心。

  玉奴不停的顫抖,一雙皓腕連同兩條玉腿,像八爪魚一般纏住丁壽的後臀,
像要把他壓入自己的嬌軀中,與自己揉在一起似的。

  她粉臉含春,媚眼含笑,雙唇輕抖。那模樣真的勾魂蕩魄,更使丁壽發瘋,
他猛然抽出,狠狠的插下。

  「哎呦……好人呀……你碰著我的花心了……咯……咯……好舒服,人家
要……哎呦喂……要舒服死了……我的冤家……我的……」

  「舒服……好舒服……美……真美……哎呦……你用力幹……人家願意
……讓你搗死……哎呦……美透頂了……」

  她粉腿亂伸亂縮,香汗淋淋。她的媚眼兒已經眯成了一絲。她舒服的周身
的骨骼,像是一根根在鬆散似的。

  丁壽的肉棒好像在一座火爐中似的,又緊又暖,又舒服,快樂得他叫出了
聲。

  「嫂嫂,你的小穴兒……真緊,好美……」

  「呀……呀……我的好……好人……」那淫蕩的叫聲,刺激得丁壽野性大
發,不再憐香惜玉,又何況他快樂得到了發狂發瘋的地步了。他狠狠抽送,次
次用上實力,她緊抱著丁壽,用著低低的鼻音,夢似的呻吟。

  「哎……呦……我的好人……你要把人……死……人家……哎……呦……
唔……受不了……哎呦……人家要丟了……哎呦……人家真的受不了……要丟
了?」

  「好嫂嫂……嫂嫂……你等等……」

  「哎呦……不能等了……喔……」她只知道拼命摟緊丁壽,陣陣快感的刺
激,沖襲她的全身,好像在大火中燃燒一樣,快要被燒成灰燼了。

  她拼命的抬高臀部,使小穴與肉棒貼合得更緊密切,那樣就會更舒服,更
暢美,同時沒命的搖動擺扭著肥臀。

  「呀……呀……哎呦……」一陣陣興奮的衝刺卷向她。她小腿亂踢著,嬌
軀不停的痙攣。只見她一陣抽搐,雙手雙腳垂落在床上,她已昏死過去,一動
也不動的躺著,像個大字。

  「嫂嫂……嫂嫂……」

  她已氣若遊絲的呢喃。「好……小郎……心肝……真能幹……」因太過舒
服得暈死過去了。

  丁壽又有股失去對手的失望,他正在興奮頭上,只要玉奴再堅持下去,一
定可以兩人同時泄的,可是她已丟了,人也暈過去了。他再抽送下去,只有唱
獨腳戲,那有多無聊。

  驀地回過頭來,正看見月仙側躺在桌上,微笑的看著他。

  他翻身下地,來到桌邊,把月仙摟住,玉杵朝著蜜穴,一下就擠壓進去了。
這出其不意的襲擊使得月仙才喔了一聲,就被嘴唇堵在喉裡。百十來抽後,便
把她推上高峰。

  「唔!唔!唔!」是從月仙鼻孔中發出來的聲音。剛泄過一次後,原氣還
沒有完全恢復過來,又遭受一次鞭撻!

  「哎……喔……壽郎……你太強了……怕……怕以後會……會被你……操
死……好舒服……又捨不得你……」她竭意盡力的承歡。

  頓飯光景,月仙又泄了兩次,已經癱瘓在桌上,現在被丁壽大肆征伐,只
能頭兒左右亂動,秀髮翻飛飄揚。她已氣若遊絲,魂兒飄飄,魄兒渺渺。

  丁壽的肉棒已經青筋暴漲了。他拼命的抽送著,棍棍到底,剛強有力。

  「壽郎……哎呦……奴要死了……呀……呀……太舒服……連奴家的命
……呀……哎呦……命也給你了……」

  「舒暢極了……又要丟了……不能忍了……呀……哎呦……」她又不由自
主的挺起臀部,淺溝裡淫水一陣接一陣的往外冒,滴滴答答的從桌沿淌下。

  丁壽此時感到她小穴的肉圈,似乎慢慢的收緊,忽一陣顫動,頓感舒爽無
比,他心知自己快了。

  他拼命的衝刺著,月仙也浪浪的呻吟著。

  「喔……呀……」

  「呀……」

  兩人同登極樂,緊緊的抱在一起。

  
                        第十二章 冠蓋滿京華

  行途漫漫,馬快如飛。

  血紅的夕陽染紅了筆直的官道,也染紅了丁壽的臉。

  酒坊已經收回,秘方在月仙手裡,應當無虞,美蓮曾經開過小店,打理日
常就由她出面,相信「劉伶醉」斷貨許久,一旦開鍋燒酒必然供不應求,安排
好家中事物,丁壽便啟程進京。

  春風得意馬蹄疾,宣府離京城距離本就不遠,快馬加鞭,關城門前趕進了
城,果然京師繁華地,雖已日暮,仍往來車馬繁多,行人如織。

  忽聞一陣人喊馬嘶聲,四匹良駒挽著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奔騰而來,後面
還跟著數十名騎士,路上行人紛紛閃避,車駕馬隊呼嘯而過,街上一陣雞飛狗
跳。

  丁壽見那車上認旗上挑著一個「榮」字,拉了街上一個行人問道,何人車
駕如此張狂。

  那人上下看了他一眼,一副打發鄉巴佬的語氣道:「外地人吧,京城裡皇
親勳貴有資格張揚的很多,帶榮字的只有一個,先皇幼弟,榮王爺。」

  丁壽暗念了一遍,記住了這麼號人物,也不耽擱,直奔丁字街,此地已是
東華門外,永樂年間一氣在此地建了十座王府,又稱為「十王府街」,東廠便
在王府街北面的一條胡同內,也是東廠名氣太大,胡同本名已不得知,京中百
姓都稱此地為「東廠胡同」。

  因是內城,路上閒人漸少,待得丁壽到了東廠胡同,卻是半個閒人也無。

  東廠衙門門臉不大,一塊匾額上書「東緝事廠」,門前只有兩個番子當值,
丁壽剛在門前站定,便有番子前來喝問,丁壽取出駕帖道明身份,番子急速
入內稟報。

  不一刻,便有一陣笑聲傳出,一個胖乎乎的圓臉宦官隨聲而出,「劉公公
這陣子一直念叨,咱家看看這小子到底是怎麼個不凡?」

  丁壽拱手行禮,「在下丁壽,不知公公是——?」

  一隻冰冷滑膩的手托住了他行禮的手,「不用客氣,咱家穀大用,你就是
丁壽,嗯——長的倒是挺精神的,呵呵,隨咱家進來。」

  隨著穀大用轉入大門,迎面是一座牌坊高聳,「百世流芳」四個大字鐫刻
其上,行至大堂,堂前竟然懸掛著岳武穆的畫像,畫像上還有一橫批,「毋枉
毋縱」四字濃墨重彩,穿過大堂,直奔後院,谷大用邊走邊說,「督公剛從宮
裡當差回來,每日這個時辰都是養神聽琴的時候,那幫猴崽子不敢打擾,就報
到了咱家這……。」

  只聽得後堂內琴聲輕輕響起,穀大用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與丁壽靜靜佇立
在後院,丁壽側耳傾聽,只覺得這曲子柔和之至,宛如一人輕輕歎息,又似是
朝露暗潤花瓣,曉風低拂柳梢,宛如一股清泉在身上緩緩流過,又緩緩注入了
四肢百骸,這一路奔波勞累竟然消失了大半。

  琴音漸息,穀大用撫掌贊道:「阿音這普庵咒真是愈見功力,每日聽上一
曲,神清氣爽,百病全消,公公你定能長命百歲,福壽康寧。」

  「老穀啊,少賣嘴了,有什麼事?」屋內傳出聲音。

  「倒是沒什麼事,您老念叨的那個人來了。」穀大用在屋外應道。

  「哦?帶他進來吧。」聲音中帶了一絲喜意。

  丁壽隨著穀大用進了後堂,那日山中老者身穿曳撒,腰系鸞帶,坐在正中,
一隻手正在把玩丁壽的玉佩。

  他身後那男子仍舊冷冰冰的抱劍而立,無一絲表情。

  旁邊幾案點著一支檀香幾近熄滅,幾案旁一人三縷長髯,身穿道袍,頭戴
方巾,頗有幾分脫俗出塵之態,正將一把古琴裝入琴囊,想必就是剛才撫琴之
人。

  丁壽上前行禮,「草民丁壽拜見劉公公。」

  「你知道某是誰了。」老者抬了抬眼皮。

  「當日閣下身邊高手環繞,又蒙見賜東廠駕帖,方才谷公公又稱呼您老督
公,在下若還猜不出您是當今內官監掌印兼領提督東廠的劉瑾劉公公,是不是
太無用了些?」丁壽笑答。

  劉瑾呵呵一笑,「還不算太笨,那日得了急報,大行皇帝病危,咱家得趕
著回來處理一些事情,你小子家裡的事辦完了?」

  「承蒙公公掛懷,已經料理的差不多了,今日在下前來是為了當日之諾。」
丁壽將身上五萬兩銀票掏出,連同駕帖恭敬的擺在了劉瑾面前。

  「怎麼意思?」劉瑾看了看銀票又抬眼看他。

  「當日曾說百倍償還,蒙公公所賜紋銀五百兩,這是五萬兩銀票。」

  「你小子哪兒來這麼多銀子?」劉瑾詫道。

  「在下手氣一向不錯,賭場贏得。」

  「哈,哪家賭場這麼豪氣,被你這雛兒贏了這麼多銀子。」劉瑾搖頭笑道。

  「僥倖而已,公公手上玉佩乃先父所賜,可否歸還在下。」

  劉瑾握拳,將那枚玉佩重新收回手裡,「不行,這五萬兩是那五百兩銀子
的利息,當日你吃掉的那只雞呢。」

  媽的,這死人妖想陰老子,丁壽暗罵,「只要公公願意,在下這就去打上
一百隻野雞回來,奉送公公。」

  「咱家又不開飯館,要那麼多雞幹什麼,雞的事就算了,你冒充東廠之人
用駕帖要脅地方的事怎麼說?」劉瑾悠悠的道。

  丁壽心中一緊,「公公您怎麼知道的?」

  「呵呵,傻小子,咱家都說了劉公公整日的念叨你了,知道你家在宣府,
給宣府鎮守太監傳個話不就完了。」谷大用旁邊應道。

  「你小子知道做事留一線,沒有明著打東廠的招牌,還算謹慎。」劉瑾呷
了一口茶。

  「公公您既然都知道了,就請劃下道來,丁某接著就是。」丁壽倒也光棍。

  「沒那麼多道道,你小子人還機靈,做事有分寸,能隨手接下無三的飛貼,
功夫應是不差,給咱家做事還帳,哪天立了功再說這玉佩之事。」劉瑾悠然道。

  丁壽略一沉吟,「可以,不過丁某也有一事相求。」

  「說」。

  「家兄外出近三年渺無音訊,懇請公公差遣人手查一查他的蹤跡。」

  劉瑾沒有答話,只是翻著看自己的掌心,一旁穀大用搭話,「小子,東廠
乃國之公器,責在訪謀逆妖言大奸惡等,豈能容爾私用?」

  丁壽剛要張嘴,劉瑾介面:「按規矩這事不能辦,起碼咱家不會下這個令,
但你小子有一天能爬的足夠高,你自己辦這事吧。」

  丁壽略一沉思,躬身施禮:「屬下拜見督公。」

  劉瑾仰頭大笑,穀大用陪笑道:「恭喜公公又得一幹將。」

  劉瑾一指穀大用,「老穀現在是東廠掌刑千戶,平日裡還兼著宮裡的差事,
和咱家一樣,東廠的事分不出太多心,如今廠內瑣事多是由理刑百戶丘聚和幾
個鐺頭費神,這是大鐺頭柳無三,二鐺頭雷長音。」

  抱劍中年人和撫琴文士點頭示意,「三鐺頭是……,小川呢?」劉瑾向穀
大用問道。

  穀大用回道:「最近京城多了許多江湖人士,怕有什麼麻煩驚到宮裡貴人,
小川著人去盤他們的底了。」

  「一幫江湖草莽,整天裡不幹正事,給咱們爺們添麻煩,錦衣衛的人都死
光了,要東廠給他們擦屁股。」劉瑾忿忿的道。

  「近日小財神鄧忍要辦壽宴,府中採買警蹕用了不少人手。」

  「鄧忍?錦衣衛指揮使翁泰北的女婿?」劉瑾問道。

  「不錯,正是四通票號的東家,富甲天下,人稱小財神的鄧忍,他與榮王
爺、長風鏢局的少局主郭旭並稱」京城三少「。」

  劉瑾陰笑,「堂堂天子親軍給一介商賈看家護院,翁泰北這差事當得好啊。」

  穀大用勸道:「翁泰北執掌衛事近二十年,蒙先皇及當今太皇太后和太后
寵信,又與內閣諸公交好,根深蒂固,不能輕動。」

  「難道咱家怕了他不成,他當得是萬歲的差,不是內閣那幫腐儒,難道由
得他們內外勾結,蒙蔽聖聰。」

  「萬歲剛剛登基,不宜輕動舊臣,招惹非議。」谷大用掃了丁壽一眼,對
這新來的小子還是不太放心,考慮這些內廷秘聞該不該讓他知道,終究還是開
口勸道。

  劉瑾以手扶額,沉默了一下,揮了揮手,「你們下去吧,給這小子安排個
下處,明天一早過來見咱家。」

  諸人領命,丁壽看出了劉瑾心中的不甘與無奈,看來這京師水深得很啊。

  一宿無話,第二天一早,丁壽入內拜見劉瑾,堂內除了昨天的三人外,又
多了兩人,一個是宦官打扮,面色陰鷙,坐在穀大用下首,想必就是理刑百戶
丘聚,另有一人乍一看丁壽不由呆了。

  一件淡黃色直身,腰束玉帶,足踩粉底快靴,玉面劍眉,膚白如雪,俏目
隆鼻,唇若朱砂,手上把著一把尺餘長的摺扇,看形貌美如處子,若非一仰頭
看見喉間那高聳的喉結,丁壽簡直以為這是易釵而弁的花木蘭了。

  丁壽自身這皮囊也是不差,與人相比竟有自慚形穢之感,此時那人正向劉
瑾稟報:「近日京中成群結隊的江湖人物甚多,除了些不入流的人物外有三夥
人,有點來頭……」

  劉瑾止住了他的話頭,招手讓丁壽近前,「這小子是新來的,咱家想讓他
做老四,穀大用回頭給他面腰牌,哎,那小孩過來,給丘公公和三鐺頭見禮。」

  丁壽上前拜見,俊美青年拱手還禮,「在下白少川,蒙督公看重,忝居三
鐺頭,今後還要丁兄多多幫襯。」

  丘聚則伸手托住丁壽左臂,陰測測的道:「不必客氣,東廠的飯碗能不能
端得住,要看你自己。」

  丁壽只覺一股陰寒勁力有如鋼刃透臂而入,當下不動聲色,真氣運轉,轉
眼消弭無形,仍是拜了下去,「在下自會努力,不讓公公失望。」

  丘聚輕咦了一聲,點點頭,「這老四倒也能做。」

  「都坐下吧,小川你接著說。」劉瑾道。

  白少川繼續道:「這三批人中一批是蜀中唐門的人,由唐三姑帶領,還有
一批是青城派的人,青城掌門長春子的師弟元真道人帶著青城八子,還有一批
是天幽幫地堂堂主羅一飛率領。」

  丁壽聽聞天幽幫心中一動,那邊劉瑾道:「天幽幫,耳聞這是北地一個大
幫派,怎麼他們把手伸到京城裡了?」

  「應該還沒有,屬下抓了幾個落單的江湖客,據他們口供裡說是江湖傳聞
記載絕世武功的十二尊翡翠娃娃出現在小財神府,他們想進京碰碰運氣。」白
少川回到。

  「翡翠娃娃,可是太皇太后當年賜給翁泰北之女翁惜珠的陪嫁之物?」穀
大用道。

  「就是那個,咱家的內官監管著內承運庫,這東西還是從這邊登記造冊出
去的。」劉瑾道,「那玩意原本是蒙元宮裡的寶貝,後來散落民間,前些年有
人呈送大內,翁惜珠自幼常隨著翁泰北進宮,深得當時還是太后的太皇太后喜
愛,她大婚時就把這玩意送了給她,原本求得是個多子多福,誰料這幾年那丫
頭一個娃娃也沒生出來,哈哈。」

  谷大用沒理會這個笑話,「那所謂的絕世武功——?」

  「上面載的武功倒是還不錯,據說是當年密宗高僧和中原高手獨孤勝聯手
所創,八尊娃娃記載武功,兩尊記載醫術,還有兩尊是人體經絡圖,可這十二
尊娃娃就是一個坑人的陷阱,裡面武功有很大隱患,不練還好,一旦修煉就不
能停止,日夜受其反噬之苦,苟延殘喘而已。」劉瑾不屑道。

  「江湖中人就不知道麼?」丁壽好奇道。

  「那幫豬腦子知道個屁,江湖中以訛傳訛的事多了,有幾個人真的得到過
翡翠娃娃,得到後又能看出其中利害的又有幾個,算了,小川,既然已經知道
魚兒的根底了,準備收網吧。」

  「丁壽斗膽請公公暫緩。」

  「你還有什麼事?」

  「不知道丟失御賜之物是什麼罪名?」

  劉瑾等三名內侍相視一笑,「你小子的意思咱家明白,不過這點小事動不
了翁泰北,最多是丟卒保車,折了他的女婿,落個打草驚蛇。」

  「不知朝中諸位大人是否和這位翁大人是君子之交呢?」

  君子之交淡如水,沒了鄧忍的財力疏通,朝中這些牆頭草還會竭力幫襯翁
泰北麼,劉瑾很快就做出答案,「小川,你說過唐門和青城不太對付。」

  「是,雖同在巴蜀但彼此早有芥蒂,唐門指責陰山之戰青城掌門玉靈暗算
唐家家主唐絕,當年玉靈真人中毒渾身潰爛,雖說江湖傳聞是中了魔教暗算,
但青城派一直懷疑是唐門下的毒手,兩家已成生死仇敵,如今還互相不知對方
入京,否則他們早就動起手了。」

  劉瑾霍然起身,「咱家馬上進宮,奏請陛下與宮中貴人到西山碧雲寺為大
行皇帝祈福,翁泰北有警蹕之責,一同前往,咱家走後小川把兩家行蹤透露出
去,把水攪渾,咱們靜觀其變。」

  眾人領命,丁壽隨著一同退下,只有柳無三萬年不變的站在劉瑾身後。

  劉瑾不滿道:「老丘,你那陰風掌太過陰損,後患無窮,怎麼隨意對自己
人使出來。」

  丘聚低首道:「督公放心,剛才手下留了分寸,方才就是他沒化解,也不
至於傷了內腑,畢竟一來就位居四鐺頭,怕對手下人不好交待。」

  「你丘聚什麼時候需要對下面人交待了,不過是要在新人面前來個下馬威,
告訴你以後少抖這些機靈。」

  丘聚一見劉瑾發怒,「是,下不為例,今後不敢了。」

  谷大用一見忙打圓場,「好了好了,咱們都是皇上東宮裡的舊人,別為了
一些小事傷了和氣,如今不說外廷,就是宮內也有好些人看著咱們眼紅,咱們
呀還是坐在一起商量怎麼對付這些狗雜種吧。」


                             【未完待續】
2016-8-5 21:2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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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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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hui329
2016/ 8/ 12發表于:首發第一會所
字數:24606

**********************************

  感覺給自己挖了個坑,有些朋友應該能看出來一些江湖人物借鑒了保镖和短
歌行,倒不是不會給NPC起名字,隻是對範導的武俠劇比較喜歡,當年看的時
候覺得裏面有些情節交代不清,許多年心裏老惦記這事,索性就在文中圓上,結
果越寫越累,原來設計的情節都要靠後了,幸好前面把弘治駕崩提前了幾個月,
曆史大方向不會有什麽偏差,爲自己的先見之明點個贊,随口說一句,曆史上這
個時候錦衣衛說的算的是指揮佥事牟斌掌北鎮撫司,考據黨就把他當成翁泰北看
吧,另外肉戲的事現在也犯愁,話本的方式寫有人說沒代入感,直接開幹吧說沒
有感情鋪墊,人物形象太單薄,問題是現在布局構思的太大,出來個人物要不快
收了下場出現不一定什麽時候,怕人都把她忘了,而且人物塑造是要文字鋪墊的,
在色城發文要是每次不帶點色是不是說不過去啊,大家給個意見吧

**********************************

             第十三章江湖風波起

  夜靜如水,山林寂寂。

  月色朦胧,城外的一片密林中元真道人盤膝在一顆大松樹下閉目養神,此番
受師兄之命帶領青城八子進京,對翡翠娃娃志在必得,沒想到還遇上老冤家唐門
的探子,追蹤出城,最後在密林中結果了他,這一局唐門已失了先手,待練成翡
翠娃娃的武功,定要報恩師之仇。

  忽然間聽聞身後異響,下意識的轉頭望去,林中不知何時多了兩個人,元真
子心頭一震,如此無聲無息的出現在自己身後,必非等閑之輩。

  林中兩人似乎沒有想到深夜林中還藏有他人,其中一人臉上戴着人皮面具,
白森森的吓人,開口道:「閣下将老夫引到這裏,所爲何故?」

  另一人全身罩在黑色鬥篷裏,兜帽将自己臉遮住了大半,看不清形貌,隻是
淡淡的道:「你是冷一夫?」

  「不錯,既然知道老夫的名号,想必你也不是無名之輩,何必藏頭露尾,遮
遮掩掩。」

  「你自己不是也不敢在人前露出本來面目,何必強求于我呢?」

  「隻怕由不得你。」

  冷一夫不再廢話,向前一縱,擡手便向那人臉上抓去。

  那人側頭閃避,鬥篷揚起,鬥篷下雙掌齊出,罩向冷一夫胸前要害,冷一夫
深吸口氣,胸腹内縮,避開掌勢,腳下魁星踢鬥,那人身如鬼魅,輕飄飄滑開五
尺,出掌如刀向冷一夫肋下切去。

  輕哼一聲,冷一夫腰身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扭了過去,轉過身來劈出五掌踢出
十三腿,那人身形飄忽,圍着冷一夫連消帶打,将五掌十三腿的攻勢完全化解。

  冷一夫怒不可遏,兩掌前後一錯,左右雙飛,吐氣開聲,一掌劈出,這一掌
勢頭兇猛,那人身後有樹木阻擋,退無可退,唯有硬接。

  那人一聲輕笑,側掌橫揮,一股霸道的刀氣竟從他掌中發出,将冷一夫掌風
劈開,直奔冷一夫而去,冷一夫沖天而起,刀氣從他腳下飛過,砍到身後兩丈開
外的大樹上,入木三寸宛如刀砍。

  冷一夫那一掌的殘餘掌風也将那人兜帽打掉,露出一張方面闊口,皺紋如刀
刻的蒼老面孔。

  冷一夫未曾看人,回身看着樹上印痕驚呼:「天冥斬,你是……」待轉過頭
來看着眼前人容貌時,又遲疑起來,「你……你是……杜問天?」

  那人輕撫臉龐,緩緩道:「歲月無情,風霜侵蝕,這張臉連小師弟都認不出
了麽?」

  「小弟拜見三師兄。」冷一夫躬身施禮,說罷擡手将臉上人皮面具抹去,露
出雪髯皓首。

  杜問天看着冷一夫良久,歎道:「你也老了。」

  「一晃三十年,已經七十了,能不老麽。」冷一夫搖頭苦笑。

  「三十年了,我魔教的聖手魔醫成了聞名遐迩的神醫梅退之,又成了轟動武
林的魔神冷一夫,還真是物是人非啊。」

  「師兄不必見笑,小弟有自己的苦衷。三十年前黑木崖被毀,日月雙使身隕,
教中兄弟姐妹零散,小弟手抄的翡翠娃娃的武功也失落了……」

  「你還是練了翡翠娃娃,你記不記得主公将翡翠娃娃交給你時是怎麽說的?」

  「自然記得,小弟自幼喜歡學醫,主公将翡翠娃娃交于我時曾言,其中所載
醫術大可修習,隻是切不可練習上面的武功,其中有莫大隐患,他老人家言翡翠
娃娃應該有第十三尊,失落北元,五十年前潛入大漠也有尋找十三尊娃娃之意,
誰料主公歸途遭人暗算,随後教中與天下武林混戰不休,每日見着弟兄慘死,卻
因武功低微無力相助是何等滋味,所以我便将八尊娃娃記載的武功抄錄在絹帛上,
日夜修習,誰料黑木崖突然遇襲,那張絹帛也遺失了,教中神功豈能落入他人之
手,吾便帶着兩個襁褓幼子建立梅家莊,闖出個神醫的名号,結交武林人士,另
一面化身魔神冷一夫行走江湖,打探消息,直到二十年前長風镖局郭青雲、程峰
兩人護送雲家莊主人雲騰蛟登門求醫,他自言病體沉疴,我一搭脈象便知其所言
不實,這些年我已受夠翡翠娃娃反噬之苦,他的脈象與我相似,分明是走火入魔
的迹象,所差的是他不明醫理,不知中和調劑,比我嚴重得多,結合原本籍籍無
名的雲家莊忽然名聲鵲起,有好事人竟然冠以」天下第一莊「的名頭,便更坐實
了幾分,怎奈他矢口否認,我便言無能爲力,請他另謀他法。待其返程化身冷一
夫半途襲擊,他果然是練了翡翠娃娃,我将他及護送的郭青雲、程峰三人盡數擊
殺,既得償所願,冷一夫也便從此消失……」

  「那你如今再入江湖所爲何事?」

  「這些年來反噬之苦越來越重,若再不覓得救治,命不久矣,想起當年主公
所爲之事,那第十三尊未必不在幸存的宮裏那位身上,所以前些年我将娃娃獻入
宮廷,看能否引出那第十三尊娃娃。」

  「這些年你過得不容易。」杜問天喟然長歎。

  「杜師兄你這些年呢?」冷一夫問道。

  「我麽,黑木崖之戰後受了傷,跟着秦師姐一段日子,她的性子你也知道,
傷愈後不久把我攆走了,再見她時帶着一個女徒弟……」

  冷一夫暧昧的一笑,「那女徒弟……」

  杜問天也跟着笑了,「那女娃娃悟性根骨都是不錯,隻是幼年家逢大變,性
格偏激了些,秦師姐拉着我與她傳了幾年功夫,又怕她身單力孤闖蕩江湖,爲她
建了個」天幽幫「遮風擋雨……」

  「天幽幫,那娃娃是司馬潇,難怪江湖傳聞司馬潇有斷袖之癖,呵呵。」

  「我就是給你提個醒,你這個餌太大,天幽幫那些小魚小蝦死再多也沒關系,
要是傷了秦師姐的美人魚,她可會親手斃了你。」

  「哈哈,知道知道,畢竟是自家師侄,你放心吧,多年不見,你我且共謀一
醉。」也不見兩人如何作勢,身形已隐入山林夜色之中。

  元真呼呼的喘着粗氣,方覺到身上道袍已被汗水濕透,剛才他大氣也不敢出
一口,「鬼靈」杜問天,「魔神」冷一夫這兩個魔頭無論哪一個都不是他能對付
的,老天,魔教竟然還有如許多的餘孽,冷汗涔涔而下,忽然一個驚醒,從懷中
掏出一個錦盒,打開後裏面是個好似生鐵鑄成的蛋形不倒翁,卻觸手生溫,極其
古怪,元真眼中浮現了恩師将此物交給自己時的情景。

  「元真,爲師此次出門訪友,此物留托你照看。」玉靈真人将袖中錦盒遞給
還是小道童的元真。

  「師父,這是何物?」還是小道童的元真恭謹問道。

  「莫要小看此物,這是陰山之戰時從天魔身上掉下,爲師琢磨了許久不解其
中奧妙,料想不是凡品,你素來聰慧,不像你師兄般剛愎,許能解開此中關鍵,
也許光大青城門楣就在你身上了……」

  結合剛才聽得談話,元真眼中露出狂熱,這莫非就是他們所言的第十三尊娃
娃,看天色已要破曉,城門将開,元真立刻起身回城。

  回至青城諸人休息的客棧,青城八子迎了上來紛紛問候,有的問安,有的捧
上洗臉水,有的斟茶,元真老懷大慰,這八個師侄武功不錯,謙遜有禮,在巴蜀
武林已經有些名氣,此番帶他們出來增長些閱曆,将來青城後繼有人啊。

  八子中的老五打開一盒點心,「師叔,這是咱們川中的千層酥,沒想到京城
也有的賣,我等特意爲您留了一份,您嘗嘗。」

  元真拿起一塊送到嘴裏,「嗯,不錯,口味正宗,附近哪裏有川人開的點心
鋪?」

  「倒是沒發現,這糕點是一個婦人到客棧兜售的,聽她一口川音,知是同鄉,
就多買了些,也是幫襯。」

  「唉,那婦人也挺可憐的,抱着個還在啼哭的娃娃出來讨生活……」

  元真吃到一半的糕點停住了,面如死灰,「你們都吃過這點心了?」

  見衆人點頭,元真心喪若死,懷着一絲僥幸逐一爲青城八子把脈,最後跌坐
在椅子上,「沒想到,我等竟然在京城全軍覆沒啊。」兩行濁淚從幹涸的雙眼中
流出。

  青城八子大驚,「師叔,可是弟子等人做錯了什麽,要打要罰都随您老,切
莫要如此啊。」

  「你們啊,中了人家暗算還不自知,那婦人乃是唐門的唐三姑,如今吾等都
中了唐門劇毒」滴血穿腸「,内腑已開始潰爛了,吾等死不足惜,隻怕青城基業
就此斷送啊。」

           ************

  客棧對面的酒樓上,一身藍衫的丁壽和白衣如雪的白少川臨窗而立,「白兄,
青城派的人馬就這樣斷送個幹淨,這亂子可怎麽起啊?」

  「青城派有秘藥」三蟾百草聚命丹「應該可保兩日性命無虞,到了絕境這些
人才會做出平時不敢做的事,這池子死水才有機會翻騰起來。」白少川舉杯示意。

  丁壽陪飲了一杯,「那元真也真是一把歲數活到狗身上了,唐門用兩個死士
就把他引出城,扔下一幫愣頭青由着人算計。」

  「唐門此番若是唐二公子唐松帶隊,失誤沒準會比元真還多,也是這些唐門
弟子命大吧。」

  「哦,你好像對唐門很熟悉。」丁壽側頭看去,一抹陽光灑在白少川臉上,
瑩白如玉的臉龐近乎半透明。

  也許是被陽光刺了眼睛,白少川低眉把玩了一圈酒杯,「我以前是唐門中人,
名叫唐川,現在是唐門叛逆,無處容身,所以投了東廠。」

  看丁壽欲言又止,繼續說道:「白少川是我的本名,每當災年唐門就會遣人
招收根骨資質還算不錯的孩童進入唐門,若能在一道道考核中活下來就會賜予唐
姓,成爲真正的唐門弟子,當然,僅是外室弟子,若是屢立大功有機會成爲内室
弟子。」

  「山松川水,唐門四傑,我排名第三,除我以外那三人都是唐門嫡傳。」

  白少川語氣中卻沒有一點自豪的意思。

  「爲什麽要告訴我?」

  「第一,既然是同僚,彼此坦誠些是應該的,也沒什麽好隐瞞的;第二,瞞
也瞞不住,這些事督公都知道,你若去問,想來他也會告訴你。」

  丁壽還要開口再問,卻被白少川打斷:「丁兄,白某想交你這個朋友,你若
願意,就請永遠也不要打聽我爲何反出唐門,如何?」白少川看着丁壽,眼神清
澈。

  丁壽鄭重的舉起酒杯,二人碰杯,一口飲盡,相視一笑。

           ************

  霧氣缭繞,水氣氤氲。

  丁壽與白少川全身包裹在熱湯池裏,頭上敷着一條冷水浸過的手巾。

  酒後丁壽拉着白少川到一家百年老湯的店裏沐浴,并說同僚就該「坦裎」

  相待,如今二人的肌膚已被熱水燙的發紅了,丁壽看着頭枕着池邊養神的白
少川,嫉妒的要死,心中百味雜陳。

  「你盯着我作甚?」白少川緩緩睜開眼道。

  「我在想,是不是要拉你去喝花酒,依你這潘安之貌,想必會有很多姐兒倒
貼,我應該能省下很大一筆銀子。」

  白少川聞言不答,隻盯着丁壽看,看得丁壽心裏發毛,「你盯着我作甚?」

  「我在想以你這樣的驢馬大貨去喝花酒,我得多花多少銀子給你找姐兒。」
白少川一本正經道。

  一陣沉默,兩人同時大笑,彼此關系仿佛更近了一些。

  東廠探馬流水般将消息報回。

  未時,青城派元真至長風镖局,不一刻即出,面帶失望。

  申時三刻,榮王爺駕車從西山回京,參加小财神鄧忍壽宴。

  申時三刻,長風镖局少局主郭旭攜神仙居清倌人楚楚道賀。

  酉時二刻,有蒙面人夜探小财神府,被郭旭擊退,已遣人追蹤其來路。

  酉時三刻,元真攜青城八子于長街喬裝設伏,不知目标。

  在躺椅上假寐的丁壽睜開了眼睛,「今天這事越發有趣了,月白風清,白兄
可有興緻随我賞月。」

  白少川微笑道:「丁兄有雅緻,川敢不奉陪。」

  長街之上,清清冷冷,夜風漸起,兩旁店鋪都已關門歇業,一名紫袍男子背
手踱步緩緩前行,一抹月光灑在身上,宛如鍍上了一層銀輝,更顯得豐姿隽爽,
風度翩翩,此人正是剛剛赴宴完畢的京城三少之一的長風镖局主人郭旭。

  郭旭走到一個紙紮鋪子前,鋪子早已上闆,鋪外卻又幾個紙人未曾收回,他
擡眼看了看天上圓月,輕吟道:「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
黃昏後。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一首《生查子》
吟畢,對着幾個紙人道:「風吹紙不動,幾位朋友扮的也是辛苦。」

  「噗」、「噗」幾聲,紙人破裂,八名持劍之人破紙而出,長劍如毒蛇吐信,
盡取郭旭周身要害,郭旭一聲長笑,低頭讓過兩柄長劍,側身一轉,閃過三把長
劍,雙掌一拍,将另兩把長劍拍開,腳尖斜踢,逼退最後一把長劍,八人劍勢受
阻,略一停頓,随即又綿綿展開,隻見繁星點點,寒氣逼人,八把長劍組成一片
劍網向郭旭罩來,郭旭渾不在意,展開身形,每次都在劍将加身時差之毫厘的閃
開,轉眼已近三十招,郭旭屈指将一柄劍彈開,一手反纏金絲,已将一柄劍奪到
手裏,反手便将失劍之人制住,随後一劍「迎風撣塵」刺入另一人肩井穴,「烏
龍擺尾」逼開身後幾人,轉身手中長劍展開,如同疾風驟雨,片刻間已将其餘六
人一一制服,因不知來路,郭旭亦不是嗜殺之人,每人都是被他劍尖刺中穴道,
無一死傷。

  「啪啪」擊掌之聲響起,銀須白發的元真踱步而出,「驚風亂飐芙蓉水,密
雨斜侵薜荔牆,郭大少的」驚風密雨斷腸劍「果然名不虛傳,貧道青城山第九代
弟子元真,早聽掌門師兄誇贊郭大少武功才智不凡,今日心服口服。」

  郭旭收劍行禮,「不敢,原來是青城派的高人,這幾位想必就是聞名武林的
青城八子了,郭某使盡渾身解數才将幾位制住,真是得罪了。」

  元真歎氣道:「郭大少宅心仁厚,今日卻白白手下留情了。」

  郭旭詫道:「此話怎講?」

  「我和這八位師侄都中了劇毒,内腑已爛,靠本門秘藥」三蟾百草聚命丹
「激發潛能,如今他們已油盡燈枯。」話音未落,被制住的八人俱都倒地而亡。

  郭旭大驚,「道長……」

  元真搖手阻止郭旭話語,「貧道有一事相托,請将這錦盒中之物交于掌門師
兄長春子,貧道死而無怨。」

  郭旭有些爲難,平日裏他不喜打理镖局事物,從不做主接镖之事,但看到元
真那絕望和希冀交織的眼神,還是點了點頭。

  元真如釋重負,污血已從嘴角滲出,将錦盒交于郭旭,不理郭旭在身後叫喊,
跌跌撞撞的回到客棧,房中還有從青城帶來的一隻信鴿,他顫抖着寫下了一張紙
條,綁在信鴿腳上,推開窗戶,擡手将信鴿放出,心事一了,再也支撐不住,滑
倒在地……

           ************

  東廠。子夜。

  那隻被元真寄托了無限期望的信鴿正在白少川手上,他與丁壽在燈下觀看那
一指寬的條子上寫的内容:第十三尊翡翠娃娃托由長風镖局郭旭帶回青城。

  「第十三尊?翡翠娃娃不是十二尊麽,這多出的一個是哪冒出來的?别是這
老道士被毒壞了腦子吧。」丁壽吊兒郎當的靠在椅子上問道。

  「不會,中毒後的青城派諸人不去尋仇,不拼死去小财神府搶翡翠娃娃,而
是浪費最後的時間托镖,可見這第十三尊娃娃應該是真的。」白少川沉吟道。

  「他就這麽放心把翡翠娃娃交給長風镖局,不怕人家吃幹抹淨不認賬?」

  丁壽以小人之心度人。

  「郭旭是君子,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他們青城派老的小的以性命相托,郭大
少又怎麽不會盡心保镖。」

  「長風镖局應該混的不怎麽樣吧,何必交由他們?」丁壽對于當年那幾個大
塊頭的镖師胡吃海塞的場景頗有怨念。

  「二十年前的長風镖局可是威風赫赫,郭青雲、程峰兩名局主以一劍、一棍
打下了長風镖局的基業,自從二十年前被人擊殺後镖局生意的确是日落西山,原
本二老給镖局留下些老人,如金算盤商六,鐵掌侯坤等,可惜這些人忠心有餘,
功夫麽……」,白少川搖了搖頭,「郭、程留下三位後人,程峰留有一子一女,
子名程鐵衣,性如烈火,憤世嫉俗,一心想輔助郭旭光大镖局,卻被郭旭的一幅
自嘲楹聯氣的出走,現在京西門頭溝挖煤爲生,女名程彩玉,自幼玲珑聰慧,博
覽群書,雖體質所限不會武功,卻足智多謀,有」女諸葛「之稱,如今的長風镖
局就是由她掌控打理,至于郭旭,武功可稱得上青出于藍,卻不喜镖局生意,雖
挂着局主之名,整日裏流連風月之地,風流成性,交遊廣闊,與天潢貴胄榮王爺,
富甲天下的鄧忍交情莫逆,并稱」京城三大少「。」

  丁壽歪頭道:「如此若是鄧忍出了變故,那兩人定會出手相助了。」

  「榮王爲宗室皇親,逍遙自在,隻要不違國法,必會伸以援手,郭旭更是爲
朋友兩肋插刀的仗義性子。」

  丁壽輕道:「那咱們是不是得想個辦法要麽拉他們進水,要麽逼他們上岸。」

  聞言白少川略一沉思,将手中的紙條撕下一截,剩餘的裝入竹筒,重新綁在
信鴿腿上,打開窗戶,将信鴿放飛出去。

  丁壽疑惑道:「你這是……」待看清他手中那截紙條隻有四個字「第十三尊」,
失笑道:「移禍江東,妙計。」

  「信鴿是青城的,字迹是元真的,長春子有什麽理由不相信呢。」

  丁壽忽想起什麽,道:「對了,你說的那個讓程鐵衣負氣出走的楹聯到底是
什麽内容?」

  「噢,那個啊,」不能富貴,非因宿命隻緣懶;難成大器,既貪詩酒又戀花
「。」白少川想了想回道。

  丁壽愣了一下,撫掌大笑,「妙,妙,郭大少真是妙人。」

             第十四章甘堕美人局

  翌日,京城本司胡同有名的青樓神仙居張燈結彩,往來姐兒盡皆打扮的花枝
招展,脂粉飄香,今夜榮王要在楚雲館宴客,京城三少都要前來,王爺的勢,鄧
家的财,郭旭的貌,都是青樓姐兒夢寐以求的,若是有幸被瞧上了眼,那可就飛
上枝頭變鳳凰了,唯一不爽的是三位大爺隻要楚楚一人作陪,其他人隻好在門前
迎送上花心思了,真沒天理,那個故作清高的楚楚才來了十天啊,待得秦媽媽傳
下話來,除了楚雲館其他館閣歇業一天,閉門謝客,姐兒們不由哀鳴老天果真沒
長眼啊。

  「昨晚的刺客查出來路了麽?」在毗鄰楚雲館的潇湘館内,丁壽嗑着瓜子問
身旁的白少川。

  「沒有,對方很是小心,我們的人追到東直門附近的民居就再也查不見蹤影,
那裏商販百姓聚集,都是雜居院落,單靠東廠的人手不夠,若要詳細盤問除非錦
衣衛或五城兵馬司出面,怕就打草驚蛇壞了督公的大事。」白少川自倒了一杯茶
緩道。

  「你安排的人靠不靠譜?」丁壽搶過那杯茶自飲道。

  白少川搖頭苦笑又倒了一杯,「放心,楚雲館四周都已悄悄布上聽音銅管,
坐記聽壁可是咱東廠的本行,小财神府錦衣衛把守森嚴,出了鄧府包管他鄧忍一
言一行都在咱們掌握之中。」

  「這個什麽楚楚真有問題?」丁壽問道。

  「說不好,隻是疑點甚多,她十天前自投神仙居,自稱賣藝不賣身,接待何
等客人也要由其自擇,結果隻接了郭旭這一位客人,聽伺候下人說她言談中不斷
提及仰慕京城三少風采,尤其是小财神府富甲天下,渴求進府一長見識,便有了
昨夜小财神府一行,随即鄧府就進了刺客,這其中可玩味處太多,多留點心總是
不錯。」白少川蹙眉答道。

  「宴席在傍晚,既然時候尚早,陪我出去逛逛京城如何。」丁壽涎着臉道。

  「我可沒你這麽逍遙,督公就要陪着聖駕回京,手頭很多事情需要整理禀報。」
白少川拒道。

  「如此小弟偷閑了。」丁壽起身。

  白少川擺手讓他快走。

  時值正午,京城大街上正是熱鬧的時候,沿街小販叫賣,店鋪招攬客人,街
上人流熙熙攘攘,丁壽左看右看,好不自在。

  忽然眼光一掃,一條人影從旁邊樓上躍下,腳尖地上一點,又飛快竄出,輕
功底子倒是不賴,随即又是一人從人群中躍出,一腳将旁邊雞公車上的一個麻袋
挑起,正好砸在快速逃竄的那人身上,直将那人生生砸到地上。

  那人地上一滾,又再躍起,倒是沒受什麽傷,怒瞪着将他打翻的高大漢子,
「快劍辛力,你我無冤無仇,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辛力身材高大,并未完全束發,一縷散發擋住額前,肩扛一柄簡陋裝飾的長
劍,嘻嘻笑道:「崔萬山,你犯下三河鎮老少婦孺十三口的血案,辛爺今日拿你
歸案。」

  「辛力,你隻是賞金獵人,無非求财,對方開價多少我出雙倍。」崔萬山恨
恨道。

  「辛爺規矩隻跟一人做買賣。」辛力無所謂道。

  「十倍。」崔萬山斬釘截鐵道。

  辛力看似意動,崔萬山面色一喜,辛力又連連搖手,「算了,你的血腥銀子
辛爺不要。」

  崔萬山抽刀在手,「那我隻有宰了你。」揮刀向前,挽出片片刀花,向辛力
砍去。

  辛力用劍鞘撥開刀刃,搶步入内,屈膝頂向崔萬山小腹,崔萬山側身避過,
刀身橫斬,辛力提溜一轉,已繞到崔萬山身後,崔萬山大駭,不管不顧發力前奔,
直奔到一處牌樓前,雙腳一點,借勢倒翻,回手向身後砍去,眼前卻無辛力人影,
腰間一痛,被橫踹而出。

  這時人聲鼎沸,一隊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穿過人群向這邊奔來,辛力見狀不
再耽擱,長劍出鞘,一點一撥,已将崔萬山手中刀挑飛出去,崔萬山就地十八滾,
雖說狼狽不堪,卻從辛力劍下逃出,轉身向人群中奔去。

  辛力一聲冷哼,手中劍脫手而出,正是其絕技「脫手穿心劍」,劍勢宛如急
電,直奔崔萬山後心,辛力出劍後便已轉身,他對自己的脫手劍有着絕對的信心,
可身後卻并沒有聽見預料中崔萬山慘叫倒地之聲,卻有裂帛之音,回頭再看,崔
萬山咽喉被一個年輕人一手捏住,動彈不得,年輕人另一隻手正握着他那柄脫手
飛劍。

  丁壽搖頭看着這柄簡陋長劍,最多值二兩,爲了接這把破劍,這身上好雲錦
藍袍的袖子被劍勢絞的破爛不堪,這下算是賠了,一揚手,長劍被擲回辛力劍鞘,
又快又準。

  辛力見狀問道:「閣下何人?」

  丁壽未曾答話,錦衣衛已沖進來,領頭一個百戶問道:「什麽人光天化日在
天子腳下鬧事?」

  辛力不想和官家打交道,轉身欲走,幾名錦衣衛成半圓将他圍住,那百戶重
複了一句:「什麽人光天化日在天子腳下鬧事?」

  辛力聳肩,回頭道:「你問我?」

  「廢話,難不成在問我自己?」那百戶怒道。

  「爲何不問問他?」辛力拿下巴指了指丁壽。

  那百戶轉頭看向丁壽,剛剛走近,丁壽從懷裏掏出一塊腰牌扔了過去,那人
一見腰牌,臉色一變,雙手恭恭敬敬的捧回,東廠番衛多是從錦衣衛中挑選,兩
家關系千絲萬縷,東廠提督又是天子近宦,曆朝錦衣衛都被東廠壓着一頭,雖說
如今錦衣衛指揮使翁泰北強勢,但這東廠铛頭還不是他這個錦衣百戶招惹起的。

  無端由的受了氣自然要找别的出氣筒,轉過身來看着辛力就更加不順眼了,
「小财神府昨夜進了刺客,看你這人來曆不明,鬧市持械,估計就是那個刺客,
來人,把他拿下。」

  「且慢,諸位聽郭旭一言如何。」人群中郭旭信步而出。

  「閣下就是長風镖局的局主郭大少?」那百戶問道。

  「正是郭旭,這位朋友乃是在下好友快劍辛力,在下爲他作保絕不是夜探小
财神府的刺客。」郭旭笑着對那百戶言道。

  「既然是郭大少作保,自是沒有問題,吾等告退了。」那百戶言罷領人散去。

  辛力向郭旭點頭道:「郭兄辛苦了。」又轉向丁壽,「閣下何人可以見告了
吧?」

  丁壽呵呵一笑,「還真不方便說。」

  「那将此淫賊交給辛某可否?」辛力沉聲道。

  「喲,這小子還是淫賊呢,看不出啊。」丁壽松開崔萬山咽喉拍了拍他的臉
頰,崔萬山大喘口氣,身子後仰,就要躍起逃生,還沒等起身,咽喉又莫名其妙
被丁壽掐住,「交給你不放心,當街行兇,有違國法。」

  郭旭插話道:「閣下是公門中人?」

  「算是吧。」丁壽揉了揉鼻子,再有一步都快成宮門中人了。

  郭旭向辛力道:「既如此,将人犯交由官府中人也就罷了,辛兄放手吧。」

  「不行,辛力快劍一出,必有進賬,端無脫了手的買賣。」

  這還是個倔脾氣的,丁壽笑問道:「那這位什麽萬山值多少銀子?」

  辛力一本正經道:「一兩。」

  「啪啪」兩聲清脆耳光,「賤貨。」丁壽抽完耳光又順手掐住了崔萬山咽喉,
崔萬山臉頰紅腫,這次沒想着逃跑,隻是眼神驚恐的看着丁壽,這小子他娘是個
瘋子吧。

  丁壽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扔給辛力,「五兩,不用找了,人我帶走。」言畢
像牽牲口一樣引着崔萬山離去。

  辛力不理那錠銀子,右手已握緊劍柄,青筋暴起,就要出手時被郭旭按住,
郭旭沖他搖了搖頭,眼看着兩人揚長而去,「民不與官鬥,何況此人輕易化解你
那穿心劍,不可小觑,反正人犯也已歸案,就此作罷吧。」

           ************

  無人小巷内,丁壽放開了崔萬山,眼帶笑意,道:「你是獨行大盜,還是個
什麽淫賊?」

  崔萬山滿臉驚恐,眼前人喜怒不定,偏偏武功奇高,跑是跑不掉了,低眉順
眼道:「是,小人做事糊塗,還求大人能給條活路。」雖不知此人是何官職,瞧
錦衣衛低眉順眼的樣子,應該來頭不小。

  「剛才你要以十倍價錢和辛力做買賣,看來做大盜收成不錯。」丁壽不着邊
際的自說自話。

  崔萬山立時明白了,從身上掏出銀票細軟,谄媚道:「小小心意,還望大人
笑納。」

  丁壽掃了一眼,幾張一百兩的銀票,最大的一張也不過千兩,還有些散碎金
銀,也不接過,隻是輕哼道:「這是做什麽,收起來,将來買副好棺材還夠用。」

  崔萬山撲通一聲跪倒地上,哀求道:「大人,小人身上真的隻有這麽多了,
我們這些刀頭舔血的行當,身上一般不攢金銀的,大人,小人在京城内有三處埋
寶地點,合計有近十萬兩,願意都獻給大人,求大人給條活路吧。」

  丁壽緩緩蹲下,與崔萬山平視道:「那你好歹也行走了這許多年的江湖,身
上就沒點新奇玩意。」

  崔萬山若有所悟,又從身上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大人,這是上好的金瘡藥,
各種刀劍外傷,一包止血,兩包化瘀,三包生肌,唔……」

  丁壽将那幾包金瘡藥都塞到崔萬山嘴裏,冷冷道:「咽下去接着說,要是再
給爺來這套賣大力丸的把式,保證讓你後悔剛才沒死在辛力劍下。」

  崔萬山嚼着滿嘴的藥沫,口稱不敢,拿起一瓷瓶道:「此物名叫」節婦吟
「,遇水可化,任憑三貞九烈,隻要服用,盞茶之内必欲火焚身,急求交合。」

  眼看丁壽眼中有了笑意,崔萬山大受鼓勵,「若是大人喜好别的調調,此物
名叫」天麻散「,預先服下解藥,迎風展開,嗅到之人一個時辰内渾身癱軟,提
不起絲毫力道,要如何,便如何。」崔萬山眼中透出一種你是男人你懂得的意思。

  「啧啧,你小子好東西不少麽,這些東西還有麽,都給爺拿出來。」

  「大人,隻有這些了,這都是小人花重金從下五門的同行」花蝴蝶「處購得,
那小子兩年前被六扇門第一高手鐵面無私蕭子敬擊殺,如今這些都是用一次少一
次,小人平時都是用些蒙汗藥,雞鳴五鼓返魂香這類貨色作案的。」崔萬山哭喪
着臉道。

  「好了,把你埋寶地點說出來,拿着你這點棺材錢滾蛋,今後别讓二爺再碰
到你。」丁壽不耐煩道。

  丁壽很開心,出去一趟就多了十萬銀子,還平添了許多小玩意,哼着小曲溜
溜達達的返回神仙居,還未進潇湘館就遇到了神色匆匆的白少川,未等他開口便
被白少川拉着出了神仙居,跳上東廠早已準備好的馬車,車輪滾滾,向東廠胡同
駛去。

  翡翠娃娃已經易手。

  車上白少川說出了這個消息,鄧忍提前來見楚楚,楚楚有意無意提及喜歡收
藏各類娃娃,爲搏美人眷顧鄧忍色令智昏,竟将禦賜之翡翠娃娃拿來送人,可笑
他色急春宵一刻值千金,卻被人推脫到宴席之後,他還沾沾自喜,以财神府中那
位醋壇子怎可會讓他在神仙居過夜,真不知翁泰北知道這個寶貝女婿所作所爲會
作何感想。

  如今已經明了,楚楚必是奪寶中人的一支,隻不知她是哪一路中人,壽宴将
開,榮王府侍衛已接管楚雲館,東廠隻留下幾人盯梢,速速回禀督公爲上。

  剛回京的劉瑾聽了二人的禀報,當即下令:「不管那個楚楚是哪一路的,小
川盯緊了她,将她一舉一動掌握在手裏,估計她會很快出京,離得越遠越好,遠
到翁泰北鞭長莫及,咱們才好發力。」

  二人領命退下,不多時有人來報,神仙居外有一人行蹤可疑,看身形應是昨
晚夜探小财神府之人。

  「不會看錯吧,昨夜雷雨,那人又一身夜行衣,可别出了岔子。」丁壽懷疑
道。

  報信番子信誓旦旦道:「屬下斷不會認錯,若有差池,屬下廢了自己這雙招
子。」

  白少川一旁解釋道:「卯顆領班計全,綽号」三眼雕「,長于追蹤,他認準
應是不差。」

  二人随即帶人隐匿于神仙居外,不多時見一女子怒沖沖闖進神仙居,未幾又
憤憤而出,隻待夜深,小财神府來了一輛馬車接鄧忍回府,這場酒宴才算作罷,
看鄧忍上車前臉帶悻悻之色,估是未能一親芳澤。

  王府侍衛一撤,被盯緊那漢子即潛入神仙居,約莫一刻功夫,便攜一名女子
攜包裹而出,丁壽見那女子雖洗盡鉛華,未施粉黛,仍能看出容貌極麗,明豔無
俦,開口問道:「那女子是誰?」

  旁邊計全應道:「此女便是神仙居清倌人楚楚。」

  「人如其名,唯其楚楚,方能動人。」丁壽由衷贊歎。

  白少川可沒那麽多功夫跟他磨嘴,點了幾個人随他蹑蹤其後,卻被丁壽千叮
萬囑,「那楚楚姑娘麗質天生,且莫要辣手摧花,還望三铛頭保全一二。」

  瞧着自家這位不務正業的四铛頭,白少川無奈點頭,「盡力吧。」

  一宿無話,一覺睡到近正午的丁二爺才起來洗漱,還沒來得及用飯,計全就
匆匆來報,昨夜鄧忍被人劫持。

  「怎麽回事?」丁壽聞言大驚,若鄧忍現在遭人毒手,翁泰北完全可以将翡
翠娃娃遺失的罪過推到兇手身上,人都死了,朝廷也不便多加治罪,這和将寶物
主動送人差别不啻雲泥。

  「目前還不清楚誰下的手,唐門昨夜尾随神仙居那二人出城,天幽幫未有動
向,應不是這兩幫人馬。」計全一臉慚色,翡翠娃娃已經出了小财神府,對鄧忍
的監視也就淡了,誰想到偏偏就出了事。

  「昨夜事出有因,你也不必自責,督公怪罪有我一力承當,你且速速查明因
由。」丁壽安慰計全道。

  「是,屬下馬上去辦。」計全拱手告退,這位新來的四铛頭年紀輕輕,卻深
受督公信重,有他這句話,下面也可安心辦事了。

  東廠的番子認真起來,效率很是不一般,一天時間就将來龍去脈弄明白了八
九分,郭旭有紅顔知己名胭脂,一直對郭旭芳心所屬,怎奈落花有意随流水,流
水無情逐落花,郭旭對她一直欲拒還迎,若即若離,郭旭好友江湖人稱霹靂飛刀
的封平卻對胭脂情根深種,這三人愛恨糾葛本來八竿子也打不到鄧忍身上,可那
夜神仙居夜飲,胭脂做了不速之客不請自來,惹得席間衆人不快,郭旭親口逐客,
而鄧忍言談間說此女潑辣不懂禮儀,在心儀情郎前胭脂被狠落了的面子,胭脂很
生氣,後果麽,鄧财神被劫,留書一封隻有郭旭前去才肯放人。

  丁壽聽了這跟一團亂麻似的混亂關系,隻是心煩,「也就是說鄧忍性命無礙,
這隻是小兒女間意氣之争了?」

  計全點頭稱是,兩人剛松了口氣,負責監視天幽幫的番子又前來禀報:「鄧
忍已落入天幽幫之手,傳書鄧府明日辰時鄧府女主人翁惜珠隻身一人帶十二尊翡
翠娃娃到城南十裏處換人。」

  「啪」丁壽将手中的茶盞摔在地上,「這什麽世道,天子腳下,綁票的人一
個接一個,還他娘有沒有好人的活路。」

  計全和衆番子面面相觑,好人,天下人誰要敢指着東廠說好人鐵定會被人以
爲是瘋了,這根本就是在打東廠的臉。

           ************

  城南十裏,斷橋。

  丁壽與計全隐身在一處山崗上,天幽幫衆果然在此地設有埋伏,以二人武功
倒也不虞被人發現,丁壽斜依着一棵枯樹,望向鄧府前來贖人的一男一女,男子
一身仆役打扮,将帽檐壓得很低,看不見具體模樣,但見他步履穩健,走路雙手
揮動有力,想必是個紮手角色,再看那一身貴婦打扮的女子,發髻高盤,一身粉
色對襟襖裙,容顔清麗脫俗。

  「那女子想必就是前來贖人的翁惜珠了,啧啧,好一個美貌佳人,豔麗雖不
如楚楚三分,清秀卻更勝一籌,鄧忍有嬌妻如此,還色膽包天,堕入人家設好的
銷魂陣,真是咎由自取。」丁壽向身旁的計全贊歎道。

  計全功力不及丁壽甚多,待人走的更近才看清,道:「四铛頭,情形不對,
那女人不是翁惜珠,他身邊的下人雖看不清容貌,觀其身形應是長風镖局的郭旭。」

  「哦,那女子是誰?看她走路下盤輕浮,分明不會武功,不應是那個什麽血
手胭脂。」丁壽又仔細望了望那二人問道。

  「不是,血手胭脂混迹市井,屬下與她照過面,此女絕不是她,看她樣貌與
長風镖局二少局主程鐵衣有幾分相像,莫不是那位深居簡出的大小姐程采玉。」
計全應道。

  「好一個可人兒,那郭旭好福氣,家中有如此佳人操持,江湖上又有美人挂
念,幾生修得福緣啊。」丁壽豔羨不已。「可惜啊,這些人都被鄧忍那小子擺了
一道,用假娃娃贖人,不是逼人翻臉麽。」

  果然,兩方接頭後,天幽幫帶頭的黑袍漢子帶出鄧忍準備換人,卻突然發現
翡翠娃娃是假的,一時伏兵四起,數十名天幽幫衆殺出,郭旭武功雖高,怎奈對
方人多勢衆,想要護持身邊全不懂武功的二人捉襟見肘,一時不慎,程采玉被人
砍傷左臂。

  「牛嚼牡丹,辣手摧花,豈有此理。」丁壽看得心疼,美人是能用刀砍的麽,
應該用心疼,用鞭抽,用槍刺,至于「鞭」、「槍」是不是肉做的,哪那麽多廢
話。

  「四铛頭,你看。」計全喚醒了痛心疾首的丁壽,丁壽擡頭看去,大批錦衣
衛向交戰雙方奔去。

  「來的都是北鎮撫司精銳,四铛頭我等該走了,若是失陷在這裏怕是解釋不
清楚。」計全催道。

  「你先走,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現在走了天幽幫必然全軍覆沒,從公來
講,少了這幫魚蝦不好把京城風雨攪渾,從私來講,當年與天幽幫幽堂堂主杜三
魁好歹有過一面之緣,這個順水人情就還了給他。

  這時崗下戰場又有變動,錦衣衛不愧天子親軍,一加入戰團便如沸湯潑雪,
天幽幫衆死傷枕籍,隻剩領頭黑袍漢子和十餘人困獸猶鬥。

  山坡之上又出現一群錦衣衛,當中簇擁着一名相貌威嚴的錦袍老者,老者身
旁一條大漢身材高大,右臉從額頭到臉頰一條蚯蚓般傷疤更顯猙獰,大步踏前,
大喝:「錦衣衛指揮使翁大人在此,賊人還不束手就擒。」

  見天幽幫衆仍在負隅頑抗,大漢躍下山坡,落地時手中已多出一對镔鐵判官
筆,兩筆猶如神龍出水,追風破月,将沿途頑抗之天幽幫衆盡皆打倒,直取黑袍
漢子,那黑袍漢子手中單刀與之鬥了三十餘招,左右支拙,抽冷子被挑飛單刀,
随即被一腳踹倒,還沒來及起身,判官筆已逼在自己胸前。

  那大漢剛自喜賊人被一網成擒,忽然一顆石子飛來打在自己判官筆上,将判
官筆震蕩開去,眼前一花,那倒地的黑袍漢子已不見,擡眼見一藍袍蒙面人攙着
那漢子立在自己丈餘外。

  大漢知遇強敵,凝神戒備,開口詢問:「錦衣衛指揮同知百裏奔請教閣下高
姓大名。」

  丁壽示意黑袍漢子退後,悶聲道:「無名小卒,有辱尊聽,不提也罷。」

  「瞧閣下武功斷不會是無名無姓之人,藏頭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何道
理。」百裏奔咄咄逼人。

  「閣下若瞧不慣在下裝束,隻要尊駕能有這個本事隻管來取掉就是,在下也
好領教昆侖派的震天鐵筆。」

  百裏奔大怒,挺筆上前,「鬼筆點睛」直取丁壽雙眼,丁壽輕輕後仰,讓過
筆鋒,左掌揮出,已籠罩百裏奔胸前要害,百裏奔後退避讓,又揉身向前,雙筆
猶如疾風驟雨,攢刺丁壽周身大穴,丁壽不慌不忙,每次出手都攻敵之必救,逼
得百裏奔這一番狂打竟無一招使全,也并非百裏奔本事不濟,穴中習武三年,那
老怪物以萬象秘籍所載各派武功與他喂招,如今丁壽雖不敢說精通百家絕學,但
各派武學長短可是一清二楚。

  百裏奔越打胸中越是煩悶,他本是心高氣傲的剛烈性子,從未交手的如此憋
屈,一式絕招「朱筆點冊」刺向丁壽要害,心中已經打定主意無論對方出何招式,
都要在對方身上捅出一個窟窿來。

  丁壽見百裏奔不管不顧的想要同歸于盡,也不再戲耍,這招「朱筆點冊」

  雖爲震天鐵筆殺招,兩筆同時可分點人周身十三處大穴,唯有兩筆一錯之際
空門大露,時機稍縱即逝,當下施展天魔迷蹤步,切身直入中宮,背靠百裏奔身
前,兩手已搭他雙腕,一記靠山背,将百裏奔壯碩身子頂飛了出去,兩手同時一
揮,将奪到手中的兩隻判官筆直插入地,尺餘長的镔鐵筆全身入地,不留一絲痕
迹。

  丁壽剛剛自傲的拍了拍手,忽覺身後一股磅礴暗勁湧來,不及細看,扭身雙
掌拍出,「嘭」的一聲,震得雙臂發麻,一股大力湧入體内,身子不由向後飛出,
丁壽驚訝同時看清出手之人正是錦衣衛指揮使翁泰北,不想這老兒内功深厚如斯,
當下不再戀戰,借此掌力倒翻五丈,拉住了正在逃竄的黑袍漢子,腳尖點地,再
次躍出,數個起落,已消失不見。

  翁泰北擡手止住欲追趕的百裏奔等衆錦衣衛,幾個呼吸平穩自己翻騰的氣血,
緩緩道:「你們不是此人對手,将活口押解北鎮撫司。」

  一處山坳内,被救的天幽幫黑袍漢子不住的向丁壽道謝,「在下天幽幫地堂
堂主羅一飛,此次得蒙恩公施以援手,得脫大難,此恩此德羅一飛沒齒難忘,不
知恩公可否将大名相告,在下也好銘記于心。」

  「羅堂主客氣了,在下丁壽,與貴幫杜三魁堂主乃是舊識,些許小事無須挂
在心上。」丁壽揭下面巾道。

  「原來是敝幫的朋友……」羅一飛突然醒悟過來,「丁壽,閣下莫不是赢了
富貴賭坊二十餘萬兩銀子的那位?」

  「哦,難得羅堂主也知道在下。」

  羅一飛苦笑,何止知道,杜三魁莫名其妙賬上少了近三十萬兩銀子,爲了面
子又不肯說是在賭桌上輸了這許多銀兩,隻說爲幫上交了一位武功高強的好朋友,
可說起名字誰知道江湖上有這麽一号人物,總護法左沖親自帶人盤了他的賬目,
又對賭坊中人詳加盤查,确定确有一名丁姓年輕人與杜三魁盤桓半日,雖不是杜
三魁黑掉了自家銀子卻也非他所說主動贈與,而是實打實的輸了,斥責了一番他
辦事不力,也就罷了,在幫中還成了一段時日的笑柄。

  「此番貴幫有不少人陷落錦衣衛,京中落腳處不宜久留,羅堂主最好早作打
算,在下告辭,有機會還請向杜堂主帶好。」丁壽也無暇久留,幾句話交代完就
閃身離開。

           ************

  深夜,小财神府。

  「嗚嗚嗚……真舒服!」僅着中衣的翁惜珠赤裸着下身,騎在鄧忍的身上,
上下挺動着腰胯,用多毛肥厚濕潤的陰唇套弄着鄧忍的陽物。

  鄧忍的中褲未及脫下,隻褪到膝蓋上,已經射過一次的陽物,在翁惜珠激烈
的套弄下漲得發麻。鄧忍暗自叫苦,自家醋娘子不光性格強勢,在床上也強勢如
此,剛剛從天幽幫手裏逃出,就夤夜求索。

  翁惜珠也是滿頭大汗,連續盞茶時間的套弄,把她累得氣喘籲籲。「用力
……使勁……幹穿我……」漸漸進入狀态的翁惜珠淫話連篇,在鄧忍的身上拼命
扭動着大屁股。

  鄧忍像被強奸了一般,被壓在身下肆意玩弄,倍感屈辱,但陽物還是在翁惜
珠溫暖的小穴中越來越堅硬,在翁惜珠的身下連連挺腰,陽物連續插在花心上。

  「啊——」翁惜珠失聲大叫,擡起大屁股狠狠地向下坐了幾下,然後渾身抽
搐着達到了高潮,幾乎同時,鄧忍也哆嗦着射出今晚第二波精液。

  「今晚你還行!」 終于得到滿足的翁惜珠,意猶未盡地在鄧忍圓圓的臉龐
上親吻着,鄧忍卻叫苦不叠——他真怕自己有一天會被母狼一樣的女人榨幹,心
中不由想起了神仙居内那個楚楚可人的倩影。

  一聲長歎,拉過錦被将二人蓋上,道聲睡吧,忽然警覺床邊站了一個身形高
大的黑衣蒙面人。

  翁惜珠一聲驚叫,縮在一邊,那人抽刀逼住二人,悶聲道:「不許出聲,說,
翡翠娃娃在哪裏?」

  鄧忍眼珠一轉,「前天夜裏府中遭賊,想是被那人偷走了。」

  「不錯,那夜的人就是我,我根本沒有找到翡翠娃娃,所以一定還在你們府
裏,若是不說……」那人作勢欲砍。

  鄧忍驚怕的說了實話,「翡翠娃娃讓我送人了。」

  翁惜珠驚訝的看了眼鄧忍,沒來得及教訓,再看那黑衣人拉下了面巾,一道
刀疤赫然入目,正是自家父親愛将百裏奔,才要出言呵斥卻又發現不知何時翁泰
北站在門前臉色陰沉的盯着自家夫妻二人。

             第十五章香餌釣金鳌

  一晃數日,京城九門及大街小巷以緝捕兇犯名義嚴加盤查,弄得人心惶惶,
百姓畏懼錦衣衛權勢,敢怒不敢言。

  正陽門周圍以及南至鮮魚口、廊房胡同一帶作坊林立,商旅雲集,從錢莊票
号到珠寶玉器店各行各業不一而足,爲免宵小乘機擾亂京師太平,弘治元年開始
在街頭巷尾設置大栅欄,晝開夜閉,倒也成了京中一個消遣去處。

  廊房四條一帶還有許多茶樓,茶樓内提供點心小吃,還設有戲台,各茶樓都
有演雜劇的,唱南曲的,說平話的招攬顧客,如今一個茶樓内台上說書的是京城
有名的快嘴劉,吐沫橫飛的講着一段《西遊記平話》,此平話從前朝就已流傳,
此時把各類平話、傳說整理編寫出《西遊記》的吳承恩吳大才子不知在哪個地方
穿開裆褲和泥巴玩呢。

  丁家二爺如今就是百無聊賴在二樓一桌邊喝茶捧場,時不時惠而不費的喊幾
聲好,待快嘴劉講到五行山下大聖被壓,且聽下回分解時台下衆人一片意猶未盡,
鄰桌有人嘟囔道:「難得出來一次,聽書都聽不爽快,那孫猴子恁得可憐,本領
如此高強卻還被佛祖降服,壓在山下五百年,僅靠銅汁鐵丸爲食。」

  丁壽扭頭看去,鄰桌坐着一個貴介公子,年紀約十五六,衣飾華麗,身旁陪
坐一個管家模樣打扮的,正開口勸解:「公子爺無須爲這猴子擔心,佛祖慈悲心
腸,五百年苦不過是磨砺猴子心性,将來破山而出賜予大任,護佑江流兒到達靈
山,取得真經,受封成真,也是一大圓滿。」

  少年心性易于開解,那年輕公子果然展顔,卻聽旁邊一聲嗤笑,那管家對旁
人可不像對自家主人一般和氣,擡頭瞪向丁壽,雙目開合竟然精光四射,俨然是
一内家高手。

  丁壽内心驚詫,臉上卻不露聲色,「二位恕罪,适才聽得兄台所言一時失态,
還請見諒。」

  少年倒是沒有動怒,饒有興趣的看着丁壽:「這位兄台對孫大聖最後得成正
果有别樣看解?還是覺得大鬧天宮如此大罪佛祖不該對這猴頭網開一面?」

  「看解不敢當,孫大聖英雄蓋世卻落個修成正果的下場,覺得可悲罷了。」

  「哦,修成正果不好麽,兄台何以用」下場「作比?」少年奇道。

  「修成了佛卻也沒見哪個廟供奉,佛祖也許真的心存慈悲,隻是有一件事,
佛祖沒有猜到,也沒有看透。那個壓在五行山下曆經五百多年磨難的,已經不是
當年那個逍遙自在,号稱齊天大聖的猴子了,如來沒有殺他,卻毀了原來的他!」

  聞言那二人都默然不語,少年臉上陰晴不定,喃喃道:「他已不是他,毀了
他……」

  此時戲台上已經換了一出《救風塵》,丁壽再無興趣,一幫男伶扮上女裝咿
呀作态,自家三铛頭不用扮相都甩出他們一條街去,同二人道聲告辭就起身離開。

  丁壽正尋思着适才二人什麽來路,年輕的一身貴氣,随從深藏不露,忽聞一
陣酒香,擡頭見路左一家酒樓,旗幡上随風飄飄「胭脂酒坊」四個大字,暗道聲
巧了,這莫不是那個血手胭脂開的酒樓。

  當即擡步入内,過來迎客的是一小老頭,笑容可掬,引得丁壽在一桌前坐下,
「公子爺需要點什麽?」

  「将你這的好酒拿出一壇,下酒菜麽随便來上幾個好了。」丁壽随口答道。

  那老兒應了一聲,便捧出一壇酒來,丁壽拍開泥封,略略一聞,「老頭兒,
你在哄弄我,說了要你們這的好酒。」

  「小老兒怎敢,這确實是本店最好的酒了。」老頭兒惶恐道。

  「别的不敢說,公子爺我可是在酒缸中泡大的,你這酒絕不是我在店外聞到
的酒香。」

  「公子恕罪,您說的可能是本店東家自釀的」胭脂桃花釀「,這酒是東家自
用的,從不外售。」

  「這叫什麽話,店中有酒卻不予人,莫不是怕我付不起酒錢。」丁壽可從來
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不會兩句話就被人打發。

  「酒是我的,我願意白送人喝也是無妨,不願意就是搬座銀山來也是不賣。」
語音清脆,從樓上走下一名女子,身材高挑,柳眉杏眼,神色間滿是潑辣。

  「你是……」丁壽遲疑問道。

  「這便是敝東主,胭脂姑娘。」那老兒解釋道。

  「二叔,今天心情不好,關門,送客。」胭脂下了逐客令。

  「喲,這是打算攆本公子走人了,我若不想走呢。」

  胭脂柳眉倒豎,走上前就打算親自動手,把眼前這小白臉扔出店去,忽然十
幾名錦衣衛湧入,領頭一人一臉絡腮胡子,「誰是胭脂,出來答話。」

  胭脂看向丁壽,以爲這是他請來的幫手,丁壽聳肩示意與己無關。

  「我就是,什麽事?」轉身走到那絡腮胡前。

  「胭脂勾結匪類,劫持鄧府主人,我等奉命拿你去鄧府賠罪。」絡腮胡頤指
氣使道。

  胭脂神色一變就要翻臉,身前卻被一道藍影擋住,「在下鬥膽請教閣下大名。」

  那漢子掃了他一眼,「本官錦衣衛副千戶張彪。」

  丁壽再度拱手道:「不知閣下奉了何人之命?」

  「錦衣衛指揮使翁大人千金翁大小姐,也就是鄧府女主人之命,你問這些作
甚?」

  「着啊,錦衣衛爲天子親軍,掌管刑獄,有巡察緝捕之權,何時淪爲他人私
器,行打手爪牙之事。」

  「牙尖嘴利,必是人犯同黨,一同拿下。」張彪怒道。

  衆錦衣衛一擁而上,若隻是對人也就算了,無論胭脂還是丁壽都不是這些錦
衣衛能傷的了的,另有幾人直接對着店内陳設酒壇亂砸一氣,那「二叔」上前攔
阻,也被打倒在地,這可惹惱了母老虎。

  胭脂連出重手,将身旁錦衣衛打倒一地,又飛起一腳将正被丁壽耍弄的張彪
踹出了酒坊,氣勢洶洶的奔了出去。

  「她這是去哪兒?」丁壽就着一個打爛的酒壇底,聞了聞,這酒還不錯,嘴
湊上去做長鲸吸水,喝個幹淨。

  「壞了,壞了,定是去鄧府尋仇,這可如何是好,對了,去找封大爺。」

  二叔急急地奔了出去。

  去鄧府尋仇?這娘們腦子到底怎麽想的,你脅持了人家老公,害的人家落到
天幽幫手裏遭了大罪,人家老婆教人過來尋釁又被你打了,好歹是你錯在先,你
現在還敢去找人尋仇,這,這,有樂子看了。

  鄧府之内,數十名護院錦衣衛圍着胭脂鬥作一團,個個拼死,現今不好收拾
了,這小娘皮自恃武功竟然掌掴大小姐,若不能留下她回頭被翁大人曉得了,大
家還不如現在被這娘們打死的痛快。

  有道是一人拼命,百夫莫敵,何況這些護衛個個存了決死的心,待錦衣衛兩
名指揮佥事曲星武和丁焰山也加入戰團後,胭脂想走也走不了了,這二人在江湖
行走時便是焦不離孟,一根九節追魂鞭和一雙月牙護手鈎配合默契,後被翁泰北
網羅麾下,雖官越做越大,手上功夫卻從沒落下,胭脂頻頻使用絕技血印神掌,
雖能逼開二人卻也無力突圍,漸漸内力後繼不足,隻聽曲星武一聲唿哨,一張大
網從天而降,八名錦衣衛各持一角,将胭脂牢牢鎖住,翁惜珠冷哼向前,下令将
此女打入府中地牢。

  忽然一道人影從房脊躍起,落地後直奔繩網,周遭錦衣衛皆非他一招之敵,
紛紛跌倒,奔至近前,抓住繩網一抖,緊扣繩網的錦衣衛便覺一股大力由網穿至
掌心,拿捏不住紛紛松手,曲星武丁焰山不及上前,就被他已奪到手的繩網反扣
而來,兩人手忙腳亂,後縱避開,那人一手攙住胭脂,輕喝一聲,「走」,便已
躍上府牆,也不停留,腳尖一點牆頭,已消失不見。

  一道灰影在屋脊上奔騰跳躍,沒有束起的灰白頭發迎風飛舞,封平兩手緊緊
按着身上的十二把飛刀,若是胭脂有了不測,他發誓要用這飛刀加倍償還,心中
焦躁,一向低調的他不顧驚世駭俗,白日裏施展輕功,隻爲能及時的救回胭脂。

  「封平,你下來。」

  封平一愣,聲音不能再熟了,往下一看,巧笑顔兮,正是胭脂。

  縱身而下,「胭脂,你無恙吧,聽二叔說你去鄧府尋仇,我……」

  「沒事,教訓了下翁惜珠,小财神府裏的确藏龍卧虎,當年江湖上的一鞭雙
鈎竟然都投靠了錦衣衛。」胭脂輕撫了垂到胸前的長發道。

  「曲星武和丁焰山?他們在小财神府裏?那你……沒有受傷吧?」

  「我這不好好的麽,雖然差點失了手,幸好被人救了。」對他的關心胭脂很
逃避,因她實在沒什麽可回報給他的。

  「救了?救你的人呢?」封平還是追問道。

  「走了,隻說我欠他一壇好酒,回頭來取。」胭脂想起那人的一副痞樣,不
由一笑。

  「敢得罪錦衣衛指揮使這樣的權貴隻爲一壇好酒,此人倒是與我同好,有機
會定要交上一交,我那裏也珍藏了幾壇好酒,可以共謀一醉。」看得胭脂無恙,
封平也恢複了往日的豪氣。

  「你們男人都是這樣,遇到同道中人就引爲知己,什麽都可以讓了給他。」
胭脂沒來由的發怒,轉身就走。

  封平自是知道胭脂發怒的原因,可他真的不知該如何解釋,他知胭脂對郭旭
情根深種,可郭旭對胭脂卻說不清道不明的一味逃避,二人若是情定終身,他唯
有衷心祝福,可正是這糾纏不清,讓他不甘退出,他怕,怕隻要退出一步,便再
也無法和胭脂在一起,看着胭脂的背影,他嗫喏着,終究沒有追上去。

  這一日,丁壽甫進東廠,就有番子過來禀報,三铛頭回來了,丁壽疾步走進
大堂,見白少川剛剛入座,看情形應是向劉瑾禀報完畢,劉瑾見丁壽道:「你來
的正好,小川已經查明白了,那兩人男的是雲家莊的雲三,女的是他兄弟雲五的
未婚妻,兩人出城後中了唐門的道,都已中毒,中途遇到了江湖人稱快劍的辛力,
剛剛被送入了長風镖局,如今兜了一圈翡翠娃娃又回到京城了,若是再被翁泰北
尋回,咱們爺們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咯。」

  白少川上前躬身領罪,丁壽納悶道:「既然是中了唐門的毒,白兄在路上給
他們解了就是,何必讓他們巴巴的再跑回來。」

  白少川苦笑道:「這可難爲我了,雲三中的毒不是唐門的,而是唐三姑得自
湘西言家的」腐骨屍毒「,在下可沒得解藥。除非是金針沈家的傳人,可憑金針
鎖住周身穴道,再将毒素逼向一點,緩緩排出,這恐怕就不是旬月能辦得到了。」

  丁壽沉思了一下道:「記得白兄說過雲、郭、程三家乃是生死之交,郭旭爲
人義字當頭。」

  「不錯,這世上若是還剩下一個肯爲朋友在兩肋上插刀的人,必是郭旭。」

  「那我們還擔心什麽,人既然進了镖局,他們能不管麽,恰好讓長風镖局的
人也趟上這攤渾水。」丁壽笑道。

  劉瑾嘿嘿笑道:「情這東西就是個羁絆,多了不如少了,你們幾個要引以爲
戒,小川歇息幾天,壽兒哥盯緊長風镖局,别再出了岔子。」

  丁壽領命,暗道這些天了,以往的故人也該見見面了。

           ************

  商六這陣子很開心,辛苦操勞了大半輩子,五十多了才成親,六十歲時又有
了兒子,兒子他娘還不到三十歲,即便是練武之人還有這樣的精神體力也是不多
見的,何況這幾日兩位少局主冰釋前嫌,又要重新操持镖局生意了,自己即便現
在閉眼也有臉見兩位老局主于地下,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連那命根子一天天都
透着興奮勁。

  镖局中都尊稱「六嫂」的商夫人過了晌午奶完孩子剛打了個盹,自家爺們就
興沖沖的進了門,被脫了個精光一口氣弄了小半個時辰,商六自幼習武,沒近女
色,臨老了開葷就像有用不完的勁,把那又白又軟的身子壓在身下,老而彌堅的
肉棒沒命的在那穴腔子裏進出。

  「爺……奴家真的不行了……嗯……。」

  商六正打算快馬加鞭一瀉千裏的功夫,忽聽有人來報,外面來了一位少年公
子,指名道姓稱要拜見自己,雖不高興,但這镖局的事情商六從不耽誤,起身穿
衣迎了出來。

  商六見來人不到二十歲,一身藍衫,面目俊朗,隻是眼角莫名帶着一絲邪氣,
看着眼熟,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哪裏見過。

  那人一拱手,道:「當年宣大路上野店與您與莫老把酒言歡,一别已是三年
有餘,六爺風采依舊,可喜可賀。」

  「噢,原來是丁公子,許久不見,請到堂上奉茶。」商六恍然,伸手延請。

  進屋落座,丁壽不等商六開言便道:「在下今日前來有兩件事,一是聽聞貴
镖局大小姐程采玉前些日子受了刀傷,特奉上」雪蓮生肌散「,效能活血生肌,
可保無疤痕之擾。」

  「久聞」雪蓮生肌散「乃内廷秘藥,不知閣下從何處得來?」聲音清脆,如
出谷黃鹂,一清麗女子從後堂走出。

  二人站起身,商六叫聲「大小姐」,丁壽故作不識施禮道:「原來是程大小
姐,在下丁壽,是六爺故人。」

  程采玉不經意掃了商六一眼,眼神中有求證之意,商六會意搶聲道:「不錯,
大小姐,丁公子與我在三年前有過一面之緣。」

  輕哦一聲,程采玉已然明白商六對此人來路底細也是不知,請二人回座,在
主座坐下道:「采玉不過區區民女,無福消受内廷秘藥,還請公子收回。」

  「大小姐客氣了,此藥雖非凡品,卻也不過是一物件,隻要用得其所,何謂
貴賤。」

  「朝廷法度森嚴,采玉不敢僭越。」

  「這個,實不相瞞,在下此番前來一爲送藥,這二麽,若是大小姐不肯收藥,
實在不好開口。」丁壽爲難道。

  程采玉與商六對視一眼,「丁公子莫不是有事相托?」

  「不錯,在下的确有事相求,所以還請大小姐勿要客氣,收下此藥。」

  「那麽究竟何事可請公子見告?」

  「這個麽,在下如今效力東廠……」丁壽隻得答道。

  程采玉與商六心中一凜,若說錦衣衛大名天下皆知,東廠兇名更在其上,如
今雲家二人托庇于镖局,已成錦衣衛緝拿要犯,東廠中人前來,難保不懷好意。

  丁壽對二人心思心知肚明,繼續道:「前些時日在街上偶遇貴局局主郭大少
與快劍辛力,辛力在鬧市追殺淫賊崔萬山,爲免驚擾百姓,某把人截下,本拟送
交三法司,怎奈賊人奸猾,被他逃了,辛力行蹤不明,請托郭大少代丁某緻歉,
至于這」生肌散「對别人或許珍貴,皇城之内卻不難得,此上種種皆是實情,還
望大小姐不要多慮。」

  程采玉略一沉思,「好,采玉定将閣下意思帶到,至于這藥麽……」

  丁壽急忙道:「萬望笑納。」

  「那就卻之不恭,采玉謝過丁公子了。」程采玉福禮謝過。

           ************

  長風镖局,後堂之内。

  镖局衆人圍着那一瓶「雪蓮生肌散」各抒己見。

  郭旭皺眉道:「那日所見此人張狂不可一世,怎會因人犯逃竄一事上門緻歉,
其中定有蹊跷。」郭大少倒真是冤枉了丁二爺,這位爺對漂亮女子一向是客氣的
很。

  「不錯,雖沒跟他交過手,憑他能接住我的一記」脫手穿心劍「可知功力不
俗,會讓崔萬山從他手裏逃走,簡直笑話。」赫然正是辛力,隻是此時的他面色
蒼白,虛弱得很,因說話用力一陣咳嗽。

  一旁扶持雲三的楚楚急忙過去爲其捶背揉胸,待其緩過氣來,關切道:「都
是因爲替我驅毒療傷,害的辛大哥内力受損。」

  辛力回顧笑道:「不過些許内傷,過一陣子就會複原,楚楚姑娘這話就見外
了。」

  采玉問道:「六爺,您與這人相識最早,有什麽看法?」

  商六搖頭道:「不好說,當日隻是一飯之緣,初見感覺此子不谙江湖世事,
是一毛頭小子,但爲人四海,頗喜交友,誰知三年多後再見已是官身,一入官場
這口染缸,人變成什麽樣說不清楚喽。」

  采玉點頭道:「我也如此擔心,錦衣衛已經懷疑雲三哥和楚楚藏身镖局,以
東廠的手段想必也不難查出,就怕此番名爲向辛力道歉實爲敲山震虎。」

  「怕他什麽,管他錦衣衛還是東廠,難道還能無憑無據的明火執仗闖進镖局
拿人,就算來了也要問問我手中的镔鐵盤龍棍答不答應。」話說的豪氣幹雲,正
是最近回到镖局的二局主程鐵衣。

  「唉——,說到底還是我爲長風镖局添了麻煩,累及諸位了。」雙手都被紗
布緊緊包裹的雲三語含歉意道。

  「三哥說的哪裏話,雲、郭、程三家乃是世交,這等見外的話莫要再提了。」
采玉等人開口勸解道。

  「走水了,不好,走水了。」

  「有刺客,大家小心。」

  屋外喊聲引得衆人一驚,暗道果然來了。

           ************

  「昨夜長風镖局遇襲,燒毀房屋四間,镖局趟子手死十五人,傷十七人,雲
三斃命,夜犯之敵共十九人全部被殲。」

  「翁泰北瘋了不成,丢失禦賜之物竟然還弄出這麽大動靜,就不怕漏了風聲。」
丁壽順手将密報扔在桌上。

  白少川拿起一看,「翁泰北執掌禁衙二十年,深得先皇倚重,憑的是行事謹
慎,從不授人以柄,昨晚的事不會是他指使的。」

  「可探子回報這些人都是錦衣衛暗中訓練的殺手不假。」

  白少川輕笑道:「十有八九是那位大小姐幹出的勾當,翁惜珠自幼喪母,由
翁泰北父代母職一手帶大,翁泰北身上的好處未曾學到,霸道蠻橫學了個十成十,
鄧忍能将禦賜之物送一青樓女子,心高氣傲的翁大小姐自然咽不下這口氣。」

  丁壽靠在椅子上笑道:「翁大人攤上這麽一對女兒女婿也是費心的很。」

  眼珠一轉,「白兄這陣子歇的可好?」

  白少川納悶回道:「有勞丁兄挂念,倒是還好。」

  「如此正好,明日小弟要出城去看望個朋友,城中的事就有勞白兄了。」

  丁壽向白少川拱手。

           ************

  和風熏柳,花香醉人。

  丁壽沿着河岸信步前行,來至幾間茅屋圍成的一個小院落,真懷疑計全給自
己查到的地址錯了,沒想到莫老兒一副市儈模樣,所居之地竟有幾分雅趣。

  「莫老可在?」丁壽站在院外高聲道。

  「誰啊大呼小叫的,還讓不讓我老人家睡覺了。」一陣嘟囔聲,接着聽聞
「趿拉、趿拉」拖着鞋子的聲音,一張睡眼惺忪的老臉從門内露了出來,「你是
——丁小哥?」

  「莫老好記性,正是在下。」丁壽笑道。

  「我老人家就是靠着博聞廣記吃飯,若記性不好豈不是要餓死,呵呵,快請
進。」莫言倒是很客氣。

  丁壽随了進屋,屋内陳設簡單,一桌二椅榻一張,難得是倒還整潔,丁壽将
手裏食盒打開,将裏面的菜肴一碟碟拿出,最後将帶來的酒壇泥封拍破,一股濃
郁酒香四溢開來。

  莫言吸吸鼻子,「好酒啊。」迫不及待坐下來也不客氣,一口酒一口菜忙的
不亦樂乎。

  「探望莫老自然要帶好酒,京中有名的」胭脂桃花釀「,平常人難得見一壇。」
丁壽笑答,胭脂不知何時出走,将酒坊交于老掌櫃,走前言明隻要他想來,「胭
脂桃花釀」任随君飲,轉頭四顧,不經意間看到窗邊一花瓶竟插着一束桃花。

  「莫老真是風雅,陋室飲酒賞花,有魏晉之風。」

  莫言掃了那束桃花一眼,「老人家我可沒那調調,這是駱小丫頭每次收拾完
屋子做的點綴,畢竟是人家一片心意,雖不喜也不能扔了不是。」

  「好啊莫大叔,人家費心思給您折來的桃枝您卻說不喜,看我以後還管不管
你酒了。」聲音清脆柔轉,以劍挑門簾,一個清麗少女已然走了進來。

  丁壽心中一動,此女步履輕盈,一呼一吸間相隔許久,一望可知修煉乃玄門
正宗内功,且有相當火候,這京中竟還隐藏這如此年輕高手。

  「呵呵,駱丫頭莫怪,你也知道你莫大叔人老嘴煩,有口無心,若還不解恨,
拿你的玉芙蓉砍你莫大叔幾下。」此時的莫言沒有野店中一副讨打的德行,而是
陪着笑臉讨那小丫頭歡心。

  「莫大叔欺負小孩,我若是傷了你,回家爹非把我罰死不可。」小姑娘撒嬌
道。

  「别理那糟老頭,他要是敢罰你我去收拾他,來來來,該砍就砍。」得,莫
言還認真起來了。

  「您這樣爲老不尊的,也不怕人家笑話。」小丫頭抓着莫言一隻袖子,搖晃
着示意莫言看還有丁壽在場。

  「噢,駱丫頭,還沒來得及介紹,這位公子是你莫大叔的小朋友,叫丁——
嗯,丁——」莫言沒有計全看人一眼這輩子忘不了的本事,他還能認出三年多前
的丁壽已是不易,哪還想得起來丁壽名字。

  「在下丁壽,見過姑娘。」丁壽上前施禮。

  「對對對,丁壽丁公子,這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迅雷女俠「駱錦楓,手
中一柄」玉芙蓉「享譽江湖。」莫言搖頭晃腦誇贊。

  「原來是鼎鼎大名的駱女俠,久聞大名,幸會幸會。」丁壽倒不是客氣,既
然在東廠混飯,對京中各路神仙都要了解一下,計全曾言京城中的武林人物尤其
要關注的便是「賽孟嘗」駱燕北,駱老頭手眼通天,交遊廣闊,無論黑白兩道的
朋友隻要有麻煩找上門去定然鼎力相助,江湖上搏了個「有求必應」的名号,且
這老兒一家子沒一個省油的燈,娶妻是二十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煞星「修羅
仙子」鳳夕顔,此女自天山出道便一人斬「天山七狼」,獨闖隴甘二十八寨,壞
在她手上的好手不知凡幾,女兒駱錦楓家學淵源,又拜峨眉靜安門下,得其傳授
「風雷九式」絕技,「迅雷女俠」的名号可不是好事人貼金得來的。

  駱錦楓武功雖高,性子卻羞澀的很,聞言俏臉一紅,「公子莫要聽莫大叔亂
說,」迅雷女俠「什麽的都是沒來由的胡謅的,當不得真。」

  「什麽胡謅,這是實打實的真本事,也就是那幫跑江湖的碎嘴重男輕女,什
麽」别情悲歌,惜花無憂「,武林四公子真要和你比試,還不得被你打的滿地找
牙……。」

  「莫大叔一喝酒就愛胡說,那四位公子都是江湖上聞名的英雄豪傑,豈是我
這小女子能與之相比的,若傳到人家耳中定會笑我不自量力,若是不和我這小女
子一般計較就罷了,萬一想着一山不容二虎找我來比試一番,我就把人往你這裏
一拉,說謠言都是你傳出去的,看你怎麽收拾。」

  「唔,這個麽,想必那幾個敗家子也不會大老遠的爲這事跑趟京城吧……」
莫言出言又覺得現在這幫混江湖的年輕人辦事也沒個準譜,不确定的問丁壽:
「你說他們會來嗎,丁小哥?」

  「噢,會吧。」

  莫言吓得臉色都變了,「爲何?」

  「一山不容二虎嘛,除非——」丁壽故意拉長聲音。

  「除非什麽?」莫言宛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追問。

  「除非一公和一母。」丁壽一本正經道。

  「撲哧」駱錦楓一聲嬌笑。

  「哈哈哈」莫言開懷。

  一番暢聊,丁壽得知,别看這莫老兒混的如此慘樣,莫言與九城大豪駱燕北
卻是總角之交,莫言性格也怪,到處舍下臉混吃混喝,卻從不要駱燕北的銀兩接
濟,三不五時的駱錦楓就替父親過來看看這位老朋友,幫着收拾收拾屋子,再帶
些日常家用。

  直到日落西山,駱錦楓回城,丁壽也起身告辭,二人結伴而行,一路上丁壽
妙語如珠,将一個說話臉都會紅的迅雷女俠逗的前仰後合,花枝亂顫,小臉紅撲
撲的煞是讨喜,直到自家府門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

  江湖中似乎永遠也沒有秘密,雖然長風镖局上下對翡翠娃娃一事三緘其口,
但翡翠娃娃已落入長風镖局之手的消息仍在有心人的傳播下如同張了翅膀一般四
下傳揚。

  蜀道艱難,青城掌門長春子親攜座下六弟子行色匆匆出川過湖廣北上。

  保定府内,唐門二公子唐松攜唐門援軍與唐三姑彙合。

  陝西華州府,近幾年已少踏足武林的華山派有「華山三傑」之稱的三大弟子
下山取道河南府。

  漠南七星堡,堡主杜星野在看完飛鴿傳書後,号令全堡弟子收拾行裝入關。

  濟南城一處大宅的小樓内,翠帏紅帳,軟玉溫香,仍盤着男子發髻的天幽幫
主司馬潇伸出香舌吮吸着女徒兒慕容白乳上的汗液。

  「嗯……嗯……師父……」,慕容白迎合著回吻司馬潇,司馬潇停下動作,
挺起上身,跨坐在慕容白的臉上,讓她可以更加方便地侍弄自己的蜜穴,她的一
隻手捏住徒兒的酥乳,另一隻手卻探在她胯間逗弄。

  片刻之後,慕容白的口舌已經不能滿足她的欲望,司馬潇伸手将她的右腿擡
高,然後讓打開自己的雙腿和她的雙腿交叉,讓兩個蜜穴相對緊貼,然後便用力
磨弄起來。

  慕容白的陰毛十分柔軟,這時被淫水一浸便貼在她的淫穴周圍,并不能給司
馬潇太大的刺激,相反,司馬潇的陰毛卻是黑亮粗長,在兩人厮磨的過程中不斷
地刺入到慕容白的陰道之中,慕容白難以忍受如此強烈的不斷攻擊,高潮一波接
一波地湧來,很快地在司馬潇的身上洩了身,兩人相互疊在一起,癱在床上上不
停地喘息,許久才慢慢地恢複平靜。

  司馬潇坐起身來,披上一件月白中衣,敞懷未系帶,胸前兩團豐碩露出大半,
才要起身,回過神來的慕容白如蛇一樣纏了上來,「師父降罪,徒兒沒有服侍師
父盡興。」

  司馬潇沉迷女女之歡本并不是全爲着自身欲望,而是心中那一絲說不明的情
感作祟,看着徒兒嬌顔臉龐,往日定會溫言相慰,可現在眼前浮現的卻是京師郊
外那英氣勃勃的一道倩影,淡淡道:「無妨,你自己睡吧。」

  此時門外有人禀報,翡翠娃娃已現蹤影,落入長風镖局郭旭之手,司馬潇站
起身傳令:「命總護法左沖帶領八大護法前往,天地幽冥四堂主皆聽其調遣,毋
使翡翠娃娃落入他人之手。」

  三天之後,長風镖局堂皇出镖,出城時錦衣衛礙于榮王親來送行,大略查驗
一番便放行了事,镖車出城之際,天邊隐隐一陣雷聲響起,春雷滾滾,萬物皆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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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12 05: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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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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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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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天下 16-18


作者:hui329
2016/ 8/ 18發表于:首發第一會所
字數:23598

**********************************

  感謝大家提出的很多中肯意見,後面試着看能不能扳回來,特别是wxl0
5467朋友的回複,認真到我都不好意思了,第一次寫文可能一些意思沒法表
達出來,上三章情節快是因爲感覺掉坑裏想趕快爬出來,所以就借白老三的口把
第一次出城的事一筆帶過了,另外第三人稱寫文想把視角擴展,就要借别人的經
曆描述,所以會在配角上加些筆墨,比如郭旭,白三铛頭等等,給人感覺壽哥兒
醬油了不好意思,另外沒事和白老三基情四射的情節設定諸位要不滿意的話可以
考慮讓三铛頭領便當的,反正還有老大老二沒寫呢。傳統武俠文不好寫,摻雜曆
史了還要查資料,看看閱讀量和紅心支持心裏拔涼的,有位朋友擡愛說去掉肉戲
可以發起點,估計我會被活活餓死,吐槽完畢,心裏舒坦多了,歡迎繼續提寶貴
意見。

**********************************

             第十六章夜探财神府

  東廠中人仍是兵分兩路,白少川帶人跟蹤镖局,丁壽留守緊盯翁泰北的一舉
一動,有東廠京内布置的坐探,丁壽的日子好不輕松,這一日又到胭脂酒坊喝酒,
還沒進門就見酒坊掌櫃急匆匆向外奔出。

  「二叔,哪裏去,生意都不要了。」丁壽笑道。

  「丁公子,小老兒有急事,你要喝酒請自己随意。」掌櫃焦急答道。

  「說說什麽事。」丁壽來了興趣,拉着掌櫃不讓走。

  掌櫃焦急的一跺腳,「剛才聽幾個酒客閑談,長風镖局的大小姐程采玉昨夜
在镖局中失蹤了,小老兒得趕緊找人給郭大少送個信兒。」

  丁壽聞言一愣,手下人禀報長風镖局出城時程采玉也在裏面,怎麽又在家裏
出事了,是哪裏消息出了岔子,還要再問那掌櫃的已經着急忙慌的跑遠了。

  回到東廠丁壽将手下的兩個領班喚來,除了卯顆計全還有一個尖嘴猴腮留着
兩撇鼠須的人,乃是子顆領班常九,出身下五門中的地鼠門。

  說起地鼠門的來曆,頗爲正道人士所不齒,其門中行止盡是雞鳴狗盜偷墳掘
墓之事,常九更是此道中的好手,休看此人體形瘦小,貌似老鼠,形象猥瑣,卻
擅長輕功、縮骨功及視、聽能力,不知盜了多少豪紳顯貴,也是夜路走多了早晚
遇到鬼,常九半輩子偷活人從未失手,卻在盜墓上栽了跟頭。

  那一年常九途徑湖廣武昌府,恰逢楚王愛妃暴薨,風光大葬龍泉山麓,常九
見出殡的車馬隊伍便知陪葬之物必然不少,一時起了貪心,夤夜裏帶齊家夥前去
盜墓,憑着曆代祖師爺傳下的手藝,幾道墓門機關自是攔不住常九,待進了墓室
起開棺椁,将裏面值錢的明器搜刮後就隻剩下王妃身上的物件了。

  常九翻身入館,先将王妃頭上點綴各樣珠寶的鳳冠摘下,取下金頭面,又弄
一條布索結成繩套,一頭挂在自己脖子上,一頭套在王妃脖頸上,緩緩擡起,待
王妃上身擡起,将她頸上懸挂的一串上好東珠項鏈摘下,一并放進自己褡裢内,
扶住屍身緩緩将她移到上面,兩指按住臉頰輕輕一揉,王妃緊閉的牙關松動,一
顆拇指大的定顔寶珠脫口而出,在下面的常九早有準備,張嘴接住,将屍身放回
棺内,把寶珠吐進懷中。

  這一次收獲頗豐,常九心中高興,幹完了活計才靜下心來打量此番的肥羊,
不由一呆,棺木中的王妃姿容豔麗,栩栩如生,不帶一絲死氣,常九顫抖着伸出
右手去撫摸着王妃的臉頰,柔軟光滑,吹彈可破,手緩緩向下滑去,待要到那高
聳的胸脯時,心中一凜,擡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祖師爺的規矩不可辱人屍身自
個怎麽就忘了呢,待要起身可看那嬌豔如花的模樣有舍不得,一番掙紮終究是色
膽包天,将王妃的蹙金繡雲霞翟紋霞帔、行龍刺繡比甲等内外衣物解開,露出欺
霜賽雪的白嫩身子,雙乳高聳,小腹平坦,雙腿修長,常九再無顧忌,解下褲子,
露出已經高昂的黑醜之物,在王妃冰冷的陰部研磨一下,覺得幹澀難進,伸手從
舌頭上沾了些唾液塗在肉棒上,下身一挺操了進去,雖說王妃身上冰涼,許是剛
死不久的緣故,常九感覺家夥在腔道裏似乎能感到一點熱度,精蟲上腦,也不細
想,将王妃雙腿稍稍擡起,方便自己抽送,雙手在那對乳房上不住按揉。

  常九入行多年奸屍的事也是第一回幹,面對的還是皇親國戚,心中憂懼興奮
雜處,在這狹小的空間内動作不便,每每抽送幾十下王妃的雙腿便滑落下去,一
咬牙将兩腿架在肩上,不管不顧大力撞擊,随着他的動作,王妃一雙豐乳如波浪
般晃動,看得常九眼熱心急,更是賣力,腰間一酸,一股股陽精噴灑而出,常九
也沒了忌諱,伏在王妃身上,将那臭嘴捂在王妃櫻唇上連舌頭都伸了進去。

  待到閉上眼睛伏在嬌軀上喘息已定,常九忽然覺得王妃的牙關動了一下,霍
的起身,定睛細看,見王妃長睫毛先是輕輕抖動了幾下,緊閉的雙眸緩緩張開,
眼神鎖定到了自己身上。

  常九三魂七魄一下飛了大半,吓得從棺中一躍而起,落地就要疾奔,又被自
己剛才褪到腳踝的褲子絆了一跤,也顧不上疼,拎起褲子飛也似的逃了出去。

  此後幾天常九魂不守舍,不在僧廟道觀裏睡覺就得被吓醒,将身上的銀子都
用來買紙錢超度王妃,直到後來聽到風聲,所謂楚王妃得了急病其實是被王府内
另一争寵的妃子下了毒,也不知是那毒藥失了靈還是王妃的命太大,當時隻是假
死了過去,下毒的妃子怕旁人看出纰漏,撺掇楚王道是橫死不利于王府風水,急
匆匆的下了葬,本來就算假死在棺椁裏呆上幾天也該真死了,卻偏被盜墓賊連夜
裏盜了墓,王妃那口氣緩了過來,逃回自家娘家,那王妃家中也是當地有名官紳,
尋上王府呈明緣由,楚王大怒,處置了那争寵的妃子。

  看來是皆大歡喜,惡有惡報,王妃肯定也不會跟人提及自家被盜墓賊奸污,
問題是你在人楚王的封地上盜王妃的墓,雖說是救了人可也是赤裸裸的打了楚王
的臉,楚王下令徹查,又根據王妃描述繪制畫影圖形,傳令各地緝拿盜墓賊,其
他各地的藩王一看有人盜我們老朱家的墓,那還得了,不殺一儆百将來備不住自
己挂了後也不得消停,都下了死力拿人,一時間不止地鼠門,整個大明倒鬥這一
行都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常九無奈一路北竄到了京師,投靠了剛剛執掌東
廠的劉瑾。

  劉瑾正值用人之際,隻要有一技之長的來者不拒,便将他收了下來,反正也
無人知道他真名實姓,說我東廠窩藏要犯,笑話,你們哪個王府屁股幹淨,找咱
家來給你說道說道。

  所以常九對劉瑾感恩戴德,憑着自身長于隐匿的本事,将京城中四品以上大
員的府院布置摸得一清二楚,東廠坐探無往不利常九的蛇鼠之道居功甚偉。

  待二人進來,丁壽把疑惑一說,計全先道:「長風镖局出城程采玉隻是躲在
車裏,由錦衣衛查勘,不過久聞程采玉博覽群書,精擅易容也不奇怪,若行李代
桃僵未嘗不可。」

  常九躬身道:「翁泰北一直沒有大的動作,隻是派出密探盯緊镖局的行蹤。」

  丁壽用折扇敲打着手心,「昨夜有錦衣衛到長風镖局去麽?」

  「這個……,」兩人相視一眼,常九開口道:「啓禀四铛頭,東廠的人手不
如錦衣衛,不能周全,長風镖局出镖之後附近人手已經撤了,所以……」

  「所以你們不知道是麽?」

  兩人躬身,「請四铛頭責罰。」

  「算了,咱們本來就是人手不足,責罰你們有什麽用,若錦衣衛那幾萬人在
咱們爺們手裏,哼哼……。」丁壽展開折扇輕搖道。

  「四铛頭,錦衣衛雖無異動,小财神鄧忍昨夜卻曾造訪長風镖局。」計全突
然道。

  「哦,爲何沒有禀告。」丁壽眉毛一挑。

  「他連門都沒有進去,隻是在大門說了幾句話就走了,您說程采玉失蹤會不
會……。」

  丁壽聞言不再多話,招手将常九喚到身前,「常九,你過來跟我說說,小财
神府的布置究竟如何……。」

           ************

  梆子敲到三更,小财神府後院寂靜一片,一間客房内,程采玉在燭光下翻閱
一本古書,小财神府内藏書不乏珍品孤本,若非有這番機緣平日裏倒還無暇讀得。

  光影一閃,程采玉擡頭見眼前多了一名藍衣人,正是數日前曾拜訪镖局的丁
壽。

  「采玉姑娘,在下救你出府。」

  程采玉一臉警覺,「丁公子如何知曉采玉在鄧府?」

  丁壽将偶遇胭脂酒坊老掌櫃的事簡要說出,連聲催促程采玉動身。

  程采玉渾如不覺,隻是饒有意味的看着丁壽:「丁公子多慮了,長風镖局與
小财神府本是故交,采玉不過在此做客,何用公子搭救。」

  丁壽知道對方不相信自己,搔了搔鼻子,「恕在下直言,大小姐被請入鄧府,
即便是東廠坐探也未知情,何以今日就有人在胭脂酒坊透漏消息,有心人如此做
無非就是想讓貴镖局出镖之人得到消息,自亂陣腳,以郭、程二位局主與大小姐
的感情定會不顧一切回京救援,一旦中了調虎離山之計,镖隊的其他人等安危堪
憂。」

  程采玉默然,明知對方言之有理,可對其身份仍舊提防,「采玉有一言無禮
之處還望公子恕罪,如今錦衣衛與武林人士對長風镖局虎視眈眈,皆爲十二尊翡
翠娃娃,公子既身在東廠,想必不會不知,何以要以身犯險,相助采玉脫身?」

  丁壽雙手一攤,索性把事情挑開,「于公,廠衛不和,翁泰北丢失禦賜之物
我東廠樂見其成;于私,丁某愛花惜花更願護花,莫說小财神府,就是刀山火海
這護花之人某做定了。」

  程采玉聽他言語輕佻,本待發怒,卻見他一番神情又不似作僞,暗道東廠行
事若隻爲了官場傾軋,倒是解釋的通,至于今後的事,且走且看吧,當下起身随
丁壽離開。

  帶了一人自不能像進來時的輕松,好在府内布置一早就已打探清楚,丁壽攜
程采玉三轉兩轉,就已到了後花園,從這裏出牆便是臨街小巷。

  剛到園中一陣鑼響,四角亮起數盞燈籠,幾十名錦衣衛布滿花園,翁惜珠當
中而立,周圍護持着曲星武爲首的數名錦衣衛官校。

  翁惜珠相貌不差,隻是雙唇略薄,顴骨也高了些,顯得有些刻薄,「采玉姑
娘,不是說好在本府作客幾日,怎的急着要走?」

  程采玉不慌不忙道:「采玉今日思念家兄,憂慮繁多,不宜再做叨擾,隻有
謝過夫人美意了。」

  「即便如此也應告知我夫妻二人,何以不告而别,還有這位夜闖本府的看着
眼生,不是貴镖局中人吧。」翁惜珠皮笑肉不笑道。

  「在下還真的不是長風镖局的人,好像翁大小姐很失望。」丁壽無所謂道,
憑這些貨色想攔住他往外帶人,做夢。

  「牙尖嘴利,來人,将這夜入小财神府的歹人拿下。」

  一衆錦衣衛一擁而上,丁壽将程采玉護在圈内,從容應對錦衣衛圍攻,無一
人可以近身,戲耍夠了,正待攜程采玉離開,忽覺幾道暗勁從背後襲來,一把攬
住程采玉腰身擰身回步滑開七尺躲開偷襲,身後多了身穿花花綠綠衣服,鬼頭鬼
腦的四個人物。

  偷襲無果,其中一人道:「崂山四怪請教閣下姓名。」

  「哼哼,剛才若是中了幾位的道也不勞動問了。」一不留神險些吃了暗虧,
丁壽不由動了真火。

  忽聽懷中人輕聲道:「公子小心,崂山四怪武功怪異,且擅長以四象陣法合
擊,圓中有方,陰陽相成,齊魯之地鮮有敵手。」

  丁壽看懷中人臉色绯紅方才反應過來自己此時還在攬着人家姑娘纖腰,連忙
松手,程采玉也知剛才被人突襲情急無奈之舉,待看他将手指伸到鼻尖仔細嗅了
嗅,仿佛在回味自己體香,不由恨恨跺了跺腳。

  丁壽知道自己沒出息的樣子被人發現了,長笑一聲做了掩飾,展開身形向崂
山四怪攻去。那四人展開四象步,步法忽左忽右、穿來插去,不時以古怪輕功、
刀法加以攻擊,丁壽不敢人前施展天魔策中武功,隻是順手拆解,未及三十招已
是心煩,佳人在側,顯得自己端的無用,右手一翻,逼退大怪,左手骈指如刃,
由右腋下遞出,上下劃出一道線,對方的幾處大穴全都暴露在指力之下,四怪老
三避之不及被一指點倒,随後兩手化作鷹抓之勢,分襲另外二人。

  那兩人在其可撕筋裂骨的掌力下倉皇避退,丁壽踏前一步已到了最初逼退大
怪身前,一拳打出,那人避無可避,被丁壽當胸一拳打的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這幾招兔起鹘落,彈指間二怪倒地,四象陣破。

  剩下的兩怪不敢靠前,又不忍扔下自家兄弟,進退不得。

  丁壽看已震懾全場,便要走向程采玉帶她離開。

  這時一個錦衣百戶忽然走到翁惜珠身前,耳語幾句,翁惜珠一愣,冷笑道:
「我還道誰有這麽大膽子敢闖進小财神府,原來是東廠的鷹犬,不怕你們主子治
罪麽。」

  丁壽心中一沉,仔細一看,那百戶正是當日與辛力在街上碰面時前來盤問的
那個,也不隐瞞,「不錯,可即便某是飛鷹鬥犬,也是在皇家門前奔走,不勞翁
大小姐動問。」

  行到程采玉身邊,忽聽一聲嬌喝:「慢着,既然是皇家的奴才可認得這是何
物?」

  丁壽回頭看翁惜珠右手一面黃锃锃的金色腰牌高高舉起。

  「禦賜金牌?!」丁壽遲疑道。

  「禦賜金牌,如朕親臨。還不跪下。」翁惜珠螓首高昂,說不出的得意。

  「跪下!」周遭錦衣衛大喝。

  丁壽咬緊後槽牙,緩緩的跪下一腿,再至雙膝跪地,行三拜九叩之禮。

  翁惜珠洋洋得意,周遭錦衣衛譏笑陣陣,程采玉面露不忍,丁壽渾若不覺,
跪罷長笑而起,「采玉姑娘随在下走吧。」

  翁惜珠沒想到這小子現在還敢帶人離去,「大膽,你……」

  「翁大小姐,在下剛才已經跪過禦賜金牌,爲的是對皇家的敬畏,大小姐莫
非還要代天子行令,如今諸位已經知曉在下身份,還要強行留阻,便是襲擊皇差,
難不成都以爲我東廠不敢殺人麽。」

  聲懾全場,丁壽帶着程采玉開門而出,留下翁惜珠在院中恨恨不已。

  「丁公子此番因救采玉而受辱,程采玉銘感于心,今後……」程采玉還有再
說卻被丁壽阻住。

  「采玉姑娘休要客氣,早已言明于公于私救人都是丁某自家事,姑娘休要挂
念,在下着人護送姑娘追趕镖局大隊,待遇到貴镖局中人便可讓他回來。」

  言罷安排計全護送程采玉上路。

  翌日,東廠堂前點卯,拜過劉瑾,這老太監陰沉沉的看着丁壽道:「昨晚的
事咱家聽說了。」

  丁壽明了定是常九已向劉瑾禀報過了,「屬下擅自主張,打草驚蛇,壞了督
公大計,請督公責罰。」

  「事情交給你和小川了,怎麽辦是你們的事,沒到最後成敗之時談何責罰,
咱家說的是你受屈下跪的事。」劉瑾捏着自己鄒巴巴的下巴說道。

  「屬下折了東廠的威風,給督公臉上抹黑了。」丁壽故意語含悲憤的道。

  「呵呵,咱們本就是皇家的奴才,給主子行禮有什麽抹黑的……,」劉瑾平
靜的說着,語調突然激烈起來,「可那也輪不到翁家那小丫頭折辱,禦賜金牌了
不得麽,這個場子咱家替你小子找回來,你就聽信兒吧。」

  丁壽受寵若驚,「屬下之事不足挂齒,切莫因小失大……」話未說完,劉瑾
就揮手讓他退下。

  待丁壽下堂後,旁邊一直不做聲的谷大用道:「那小子說的沒錯,這不是什
麽大事,有必要現在就跟翁泰北撕破臉麽。」

  劉瑾掃了谷大用一眼,「翁家有金牌早晚是個麻煩,能趁這個機會收回來也
好。」

           ************

  鄧府,後花廳。

  呯的一聲,一張紅木桌子被翁泰北一掌劈個稀爛,鄧忍和翁惜珠在廳前站立,
噤若寒蟬,其他下人更是連頭都不敢露。

  翁泰北氣呼呼的走到翁惜珠面前,「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那金牌就是太皇太
後賜給你玩的」,雙手向斜上方一拱,「代表是皇家恩寵,萬歲信重,不是讓你
拿來爲非作歹,狐假虎威的。」

  翁惜珠不服反駁道:「爹,那小子不過一個小小東廠铛頭,竟敢夜闖内府,
還敢對女兒出言無禮,女兒不過是讓他磕頭下跪,略施薄懲而已,哪裏爲非作歹
了。」本是假意邀寵,說着說着翁惜珠真的感到幾分委屈,聲音裏帶了哭意。

  「住口,你……」,翁泰北作勢欲打,擡起手想想又終究不忍,狠狠将手放
下,「内廷有人傳信,劉瑾聯絡了谷大用、魏彬、馬永成等一幹東宮舊人向皇上
進言,道我翁泰北家教不嚴,縱女行兇,濫用朝廷恩典,威壓同僚,将錦衣衛變
成個人私器。」

  翁惜珠聽了這麽多罪名,不由害怕,嗫喏道:「女兒哪有行兇?」

  「哼,你以爲前番調動黑鷹十八騎夜襲長風镖局,東廠的人都是瞎子聾子麽。」
翁泰北恨鐵不成鋼道。

  「那怎麽辦,爹,你得救救惜珠啊。」鄧忍在旁急道。

  「救她,你先救救你自己吧。」翁泰北劈臉将一摞書信摔在鄧忍臉上。

  鄧忍拾起一看,再擡頭胖胖的臉龐上已經沒有了血色,跪在地上道:「爹,
這是……求您看在惜珠面上可要救救我們鄧家一百餘口啊。」

  「禦史張禴受劉瑾指使,準備彈劾你欺君之罪,你将禦賜之物贈與那青樓女
子時可曾想過惜珠?」翁泰北須發戟張,指着自家不成器的女婿訓道。

  鄧忍跪着不敢說話,畢竟夫妻多年,翁惜珠上前幫着勸解,翁泰北深深呼出
胸中濁氣,緩緩道:「起來吧,惜珠将金牌交給我,明日老夫進宮交還金牌。」

  翁惜珠張口欲言,翁泰北揮手止住,「若等得陛下下旨收繳,那我翁家在皇
家存的情面真的一點不剩了,與其受辱不如以退爲進,指望太皇太後和太後念着
舊情,如今當務之急是追回翡翠娃娃,不再授人以柄。」

  「爹,如今禦史已經寫了奏折,恐怕宮中奸佞發動在即,這還來得及麽?」
翁惜珠遲疑問道。

  「哼哼,東廠人手段高明,我數萬錦衣兒郎也不是擺設,這奏折剛剛寫就,
副本不就到了老夫手中,都禦史劉宇乃是馬尚書的門生,由劉閣老舉薦掌都察院,
那禦史言官不過是想搏個強項的名聲,請劉都堂敲打一番也就是了,怕的是有人
賊心不死……」

  翁泰北轉身沖堂下大喝一聲:「丁焰山!」

  「屬下在。」一鞭雙鈎中的雙鈎丁焰山應聲而入。

             第十七章幽人難自眠

  長風镖局後院的一處跨院内。

  商夫人剛剛喂完孩子,伸手合上衣襟,蓋住那因爲哺乳變得松軟豐滿的胸脯,
輕輕哼着歌謠哄着襁褓中的愛子進入夢鄉。

  歎了一口氣,自家老爺随着兩位局主出镖,也不知道走到那裏,一路可還平
安,想到出行前那晚老爺的勁頭,不由臉上一陣發燒。自家本是富戶人家,家道
中落嫁入長風镖局,原以爲嫁了個老朽這輩子就這麽湊合過了,沒想到自家老爺
在床上仍是龍精虎猛,每回都弄得自己渾身酸軟,閨中事滿意,镖局中上上下下
對自己也是恭敬有加,親如家人,如今又爲商家生了兒子,女人一輩子不就都這
麽回事麽,自己該知足了。

  正想着心事不由一陣困意襲來,打了個哈欠,想要脫衣就寝,還沒等站起就
軟軟的倒了下去。

  待緩緩睜開眼睛,四周景物渾不似自家房間,商夫人一驚要起身,卻發現自
己被綁在了床上,心中慌亂急忙四顧,待發現兒子就在自己身邊才松了口氣,正
憂心自家母子被何人擄到此處,房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名錦衣衛走了進來。

  那人走到近前,一邊解開繩索一邊開口道:「商夫人不用驚怕,在下錦衣衛
指揮佥事丁焰山,對商六爺一向敬仰,不會傷了夫人。」

  商夫人自不信他,将她母子二人擄到此處,總不會是請客吃飯般簡單。

  丁焰山也不廢話,繼續道:「隻因在下有事要托商六爺幫忙,奈何平日裏沒
有深交,恐六爺推脫,特請夫人賜一信物以爲憑證。」

  商夫人雖心中驚恐,仍是故作平靜推脫道:「民女拙夫持家向來節儉,我母
子身無長物,教大人失望了。」

  丁焰山聞言也不惱,微微一笑,猛地伸手将她身邊襁褓搶到手中,商夫人攔
之不及,狀如雌虎瘋狂般搶上,奈何不會武功,被丁焰山伸手撥到一邊。

  丁焰山伸出手指逗弄嬰兒,「好可愛的孩子,商六爺刀頭舔血半輩子,臨老
了才娶妻生子,若是白發人送黑發人不知能不能經受得起。」

  「不——,孩子,孩子身上的玉佩是商家祖傳之物。」說完這句話,商夫人
像是耗盡了力氣,伏在地上默默飲泣。

  丁焰山冷哼一聲,取下玉佩後将孩子放在商夫人懷中,喚來兩名部下,「照
顧好商夫人,在我回來之前不要有了閃失。」言罷出了屋子。

  那兩人也真聽使喚,搬來兩把椅子就在屋内坐下,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商家母
子。

  嬰兒還小,正是易餓的時候,未及就開始哇哇哭叫,商夫人也顧不得羞恥,
抱起孩子背轉身子,喂起奶來。

  那兩名錦衣衛故作扭過頭去,可那眼神不時的賊掃過幾眼,看着那雪白的胸
脯在嬰孩小嘴吮吸下輕輕抖動,口水都流了下來,如果能和那小崽子換個位置,
這二位也不介意立馬跪下認娘。

  二人中的瘦子咽了口唾沫,悄聲道:「錢頭兒,這娘們模樣長的還周正,身
段也還不錯,尤其是那對大奶子看着就像兩大饅頭似的,您不想嘗嘗。」

  坐他對面的是名錦衣百戶,體格健壯,蓄着短須,聞言貪婪的掃了一眼那娘
倆,搖了搖頭,「丁大人交待了不能出事,這娘們要是尋了短見,不說長風镖局
的郭旭和小财神府的交情,就是他們镖局中人知道了自己女人被糟蹋了也得跟咱
們兄弟玩命,女人多的是,犯不上把自己搭進去。」

  那瘦子撇撇嘴,「他們上哪知道去,有那小崽子她舍不得死,至于事後麽,
你見過那個娘們繞世上嚷嚷自己讓人睡了。」

  那百戶神色變化,還是猶豫不定,恨得瘦子牙直癢癢,要不是自己隻是個小
旗,比人矮了兩級,不好繞過他去,現在早騎在那娘們身上快活了。隻得繼續勸
誘道:「咱們兄弟倒黴抽簽派上這差事,短時間内騰不出手,街面上」抽水「的
活計得被其他人分個幹淨,咱們再不給自己讨些便宜,豈不虧大了。」

  最終那百戶咬了咬牙,「娘的,幹了,一會我去引開她的注意,你找機會把
那小崽子弄到手。」

  商夫人喂完孩子,輕輕搖晃哄着入睡,渾不知自己将遭狼吻。

  百戶走上前嬉笑道:「夫人,眼看快到晚上了,不知您要用些什麽飯菜,在
下好去準備。」

  商夫人聞言低首道:「有勞官爺費心了,小女子随便即可。」

  「也好,不過可能要等一陣子,不如請先用一杯茶吧。」百戶說着真從外間
桌上倒了滿滿一杯茶遞了過來。

  茶水很滿,商夫人怕溢出來,将孩子放在床頭,雙手接過道了一聲謝,低頭
飲了一口,擡頭卻見百戶臉上浮起一絲邪笑,扭頭看孩子已被那瘦子抱在了懷裏。

  那瘦子一隻手掐在嬰孩脖子上,道:「别動,咱們兄弟這陣子得照顧你們娘
倆吃喝拉撒,你怎麽不也得提前慰勞慰勞大爺。」

  「别動孩子,你們要什麽我都可以給。」商夫人哀嚎道。

  「脫了衣服到床上躺着,動作麻利點,别耽誤了你家小公子一會兒吃奶。」
瘦子說完又巴結的對百戶道:「錢頭兒您先快活,兄弟一會吃您點殘羹剩飯。」

  那百戶滿意的點點頭,「放心,虧不了兄弟你。」

  商夫人心如死灰,看了看在人懷中的兒子,緩緩松開了領子上的紐扣,便無
力的躺倒在床上,淚水從眼角流下,心中默念:「老爺,妾身逼不得已,對不起
您了。」

  百戶也不廢話,上前扯開了她的領口,因常哺乳裏面未着抹胸,隻是松松的
系着一個水藍肚兜,被胸脯高高頂起,上手捏了一把,奶水登時将肚兜浸濕了一
大塊,百戶心頭燒的慌,一把将肚兜完全扯掉,又将她長裙及裏面中褲一道扒下,
婦人成熟的身子徹底暴露在了二個男人眼前。

  生下孩兒後,商夫人的身子有了不少變化,臀股連着纖腰都漲了一圈,肚臍
下頭崩出的紋路猶在,讓那段小腹顯得格外松軟,滿含着少婦風情。一雙乳瓜自
然是大了不止一點,漲鼓鼓的半球之上,隐約能看到浮現的青色血脈,通向醒目
的淺褐乳暈。乳暈中央的兩顆奶頭凸如葡萄,微微上翹着立在頂端,被剛才百戶
那麽一抓,左邊那顆乳豆顫巍巍仍在滲出一絲奶水。

  百戶早已脫了精光,擡手在她身上來回摸索了兩遍,東捏捏西揉揉,摸到胯
下還用指頭往蜜眼兒裏摳了兩摳,幾下子下身那條陽具高高昂了起來,糙手捏住
腰肢,擺正姿勢大力挺了進去。

  生完孩子不久,商夫人自有容人之量,可還是被突然闖入的異物頂的身上一
緊,兩手緊抓住床單,百戶兩手又在那對乳瓜上揉了揉,緩緩挺動腰肢,道:
「這娘們身子又白又軟,兄弟你來摸摸看。」

  沒有預料中的欣喜若狂的應聲,百戶狐疑的回頭看去,那瘦子已經軟癱的倒
在地上,脖子已一個奇怪的角度扭了過去,眼見死的不能再死,商家小兒抱住一
個藍衫公子手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山水有相逢,竟然還是位故人。」

  「啊——!」商夫人一聲尖叫,扯過衣物蓋住自己裸露的肌膚。

  百戶顧不得自己沒穿衣服,撲通跪倒地上,左右開弓給自己十幾個嘴巴,
「大人,小人錯了,那日小人豬油蒙了心,向大小姐透露了您的根底,求您大人
大量,把小人當個屁放了吧。」

  這百戶竟是那晚向翁惜珠告密之人,來人也不是旁人,正是丁壽,程采玉從
镖局失蹤已是東廠探子的奇恥大辱,豈會再由人從鼻子底下再玩一回大變活人,
從商家娘倆出镖局開始行蹤便已在東廠番子掌握之中。

  「給我個不殺你的理由。」丁壽冷冷道,看到這小子就想起自己被迫下跪的
事,弄死他前戲弄一番也還不錯。

  「小人官卑職小,但畢竟常在北鎮撫司走動,頗得幾位大人信重,别的用處
不管說,爲大人通風報信的用處還是有的。」

  丁壽聞言有些心動,這人不過一條走狗,殺與不殺一念之間,但若能在錦衣
衛埋下個釘子,保不齊日後能起到什麽用處,隻是這人的忠誠如何保證。

  那人也在偷眼看丁壽,今天能否活命就看這番花言巧語了,正在七上八下的
擔心,嘴忽然被捏開,一粒東西被扔入喉嚨,還沒覺出什麽東西便進了嗓子眼,
被松開嘴後一陣幹咳,卻什麽也沒嘔出。

  「這是爺的獨門」三屍腦神丹「,中有三種屍蟲,服食後一無異狀,但到了
每年端陽節午時,若不及時服用克制屍蟲的解藥,屍蟲便會脫伏而出。一經入腦,
服此藥者行動便如鬼似妖,連父母妻子也會咬來吃了,至于你死的慘不慘,就看
你以後是否聽話了。」

  言罷丁壽抱着孩子,扶起驚慌失措穿上衣裙的商夫人走出屋去,留下屋内一
具死屍和比死人臉色好不了多少的錦衣百戶。

  借口镖局已不安全,丁壽将母子帶到了東廠自己住處,東廠内各铛頭有自己
的一個小院,雖不大好歹清淨方便,商夫人回想起自家剛才羞辱不由心中惴惴,
錦衣衛那二人所想不差,若當時受辱商夫人的确不會宣揚此事,畢竟她對現在生
活很是滿意,誰也不知失節後會不會被休,如今自己被惡人玷了身子,又被另一
個男人看個通透,若是這兩人大肆宣揚,她以後也就不要做人了。

  那百戶服了毒藥,對這個東廠的四铛頭言聽計從,若要今後家中平安隻要能
安撫住這人即可,須臾間商夫人已經拿定了主意。

  此時丁壽進的屋來,「商夫人,丁焰山已經拿着信物去要挾六爺,爲免六爺
一時糊塗做出親痛仇快的糊塗事還請您手書一封,在下快馬送去。」

  「公子所言甚是,妾身這便動筆。」商夫人口頭應道,卻突然腳下一滑即将
跌倒。

  丁壽在一側豈會坐視,一伸手已經攬住商夫人,她就勢靠在他的身上,「此
番多虧公子才能救我們母子脫險,妾身無以爲報……」

  素手向丁壽身下摸去,到了腰間略一停頓,咬咬牙從直身下擺裏探了進去,
玉手一握,檀口登時大張,吓了一條,好大本錢,自家老爺也是沒有,丁壽可從
不是善男信女,自打入京後一直素着,腹中欲火早已不耐,既然送上門了何必客
氣。

  在商夫人驚呼中,丁壽攔腰将人抱起,一股子扔到床上,還未及感到疼痛,
身上衣物已在裂帛聲中化作條條絲縷,正在驚訝眼前少年不識情趣如此急色時,
一陣熱辣辣的刺痛猛然從胯下沖向腦海,猶如新婚破瓜般的裂痛已将她帶回眼前
現實。

  「啊!啊啊啊啊啊——」高亢尖利的哀鳴中,丁壽将自己巨大的陽物插入到
商夫人柔軟豐腴的蜜丘之中。

  丁壽将商夫人雙腿折向她的雙肩,雙手壓着她的腿彎,整個肥臀懸空在床邊,
那粗長陽具入的又快又狠,抽的又急又重,在穴眼裏挖出了一股一股的淫蜜,越
動越是順暢。

  商夫人避無可避,下下着肉,次次到底,哀鳴未已,歡愉的呻吟又從她鼻腔
中若有若無的牽出,她已是成熟婦人,男人如何并不陌生,平日裏和镖局中女眷
閑聊少不得提及閨房樂事,從悄悄話中也不難知道各自男人的表現,由中斷定自
家老爺商六雖說年紀大了,床笫之間卻也稱得上骁勇善戰,暗中還是有些自得的,
誰料想這個少年公子比起自家老爺強的不是一星半點,那張開的豐美大腿盡根之
處,如今已濕成一片澤國,兩片蜜唇被陽具捅的上下翻飛,染滿淫液早被浸得發
亮,肌膚此刻也已掩不住泛起的紅暈,連蜜穴頂上那顆相思豆,也悄悄頂開了外
皮,露出嫩紅的一個小頭兒。

  「不,不行了,啊——」一聲尖叫,商夫人突然如八爪魚一般抱住壓在身上
的丁壽,身子猛地繃緊,一股陰精灑在了丁壽菇頭上,丁壽不動聲色,待嬌軀慢
慢軟下,一邊繼續挺動,一邊将她從床上抱起,在屋内走動起來,每次走動都牽
扯的腔道内嫩肉,陽具緩慢而有力的抽送,不一刻又将商夫人欲望挑起,身子如
蛇一樣在他身上扭動起來,丁壽立時便将她高高端穩,一挺雄腰,自下而上一氣
便聳了近百下,一時間濁沫四濺,恍若踏入泥漿般的咕唧之聲幾乎響成一線。

  「啊——,又,又來了!」這一次比剛才感覺來的還要猛,商夫人感覺穴芯
子都被掏了出去,洩完之後身子無力的垂了下去,竟似暈死過去。

  丁壽看她真的不能征伐,将她放在榻上,抽出肉棒跨坐在她胸前,雙手抓住
那對漲奶輕輕一捏,乳汁從那鮮紅的乳珠中滲出,伸手沾了些到自己嘴裏,咂了
咂味道,甜中帶腥,不太合丁二爺的口味,随即将這些乳汁抹在她白嫩的胸脯上,
将陽具夾在兩個乳瓜中間,用手推緊包裹住,一動一動的抽送起來。

  昏沉沉的商夫人被一下下捏緊的漲奶疼醒了過來,覺得自己的胸脯子就在嘴
邊滑膩膩的,伸舌舔了一下,是自己乳汁的味道,緩緩睜開眼,眼前是那碩大的
紫龜前後晃動,不時頂到她的下颌,欲火攻心的她不自覺伸出香舌在那菇頭上舔
弄起來,雙重刺激讓丁壽也覺更加舒爽,加快了速度,将她小嘴和雙峰當成蜜穴
抽送,肌肉驟然一繃,将她螓首向上擡高幾寸,幾乎把大半根巨物都捅入她口中,
紫色龜頭硬是擠進脖頸之中,商夫人一下子氣都喘不過來,雙手拼命推打丁壽腰
跨,忽然喉中紫龜一陣跳動,一股精漿幾乎沖透了喉嚨,她被射的渾身一軟,隻
覺體内熱流湧動,不知被灌了多少進來。

  房中漸漸安靜,隻餘下丁壽微微的喘息和商夫人睡夢中的呢喃。

             第十八章客棧藏殺意

  話說兩頭,各表一枝。

  程采玉被救走後星夜追趕镖隊,半路與聞訊而回的郭旭侯坤等人遇上,說明
情由後一同返回镖隊,正遇上将郭旭調虎離山後帶人襲擊镖隊的曲星武一夥,曲
星武也算謹慎,沒有獨自來,重金禮聘了淮南道上的四名高手,結果不言而喻,
曲星武雖然靠着官場身份保住了性命,那四位朋友卻命喪黃泉,可以想見不久後
曲大人坑隊友的名聲傳遍江湖,招牌算是爛大街了。

  這一日來到河南彰德府安陽境内,彰德府城安陽建于洪武元年,周圍九裏一
百三十步。永樂二年封朱高燧爲趙王于此,朱高燧與他二哥漢王朱高煦對肥胖且
有足疾的太子長兄朱高熾向來瞧不起,太宗爺還活着時候就沒少使絆子,待就藩
後更肆無忌憚,朱高燧大筆一揮就把王府建在了彰德府衙内,可憐的知府大人當
時隻能捧着大印覓地辦公,朱高熾一向仁厚,登基後對自己的兩個弟弟僭越行爲
一再容忍,并且加祿恩寵不斷,更助長了二人氣焰。

  可惜好人從不長命,大胖子朱高熾即位僅一年就駕崩,宣德皇帝登基,朱高
煦直接扯旗造反,想學着自己老爹一樣把侄子趕下台,可惜同人不同命,從小跟
着爺爺永樂長大的朱瞻基可不是自己老爹的軟性子,宣宗禦駕親征,朱高煦被擒
回京城囚禁,朱高煦也不愧自己的排行,果真夠二的,看着暗地裏使絆子沒機會
了,趁着皇帝侄子來看自己的時候明着來了一絆子,摔的朱瞻基龍顔大怒,着人
用大缸扣住朱高煦,缸外架火炭活活烤死了這位花樣找死的二叔。

  朱高燧這才明白自己這侄子不是死鬼大哥的綿軟性子,上表請罪,自願裁撤
王府衛隊,以後戰戰兢兢、謹小慎微的過日子,總算保住了趙王一脈延續。

  閑話少叙,镖局衆人進城後尋了家迎賓客棧,商六、侯坤安排衆人打尖,楚
楚守着雲三骨灰靈位獨自進房歇息,郭旭、程鐵衣、程采玉三人據了一張桌子用
飯,席間談到救采玉出京的丁壽,程鐵衣不由問道:「采玉,這個丁壽你有何看
法?」

  程采玉蹙了蹙眉,輕聲道:「是非敵友莫辨,武功深不可測。」

  郭旭與程鐵衣對視一眼,郭旭問道:「何意?」

  程采玉爲郭旭與兄長倒了杯茶,又爲自己倒了一杯,端至唇邊卻未飲,沉思
道:「他說幫镖局是爲與錦衣衛争權之言應不假,可由此說他會全力相助我們卻
是未必,畢竟翡翠娃娃是宮中寶物,東廠也有護寶之責,須臾間便會敵友逆轉,
所以此人不能全信。」輕呷了一口茶,繼續道:「至于此人的武功路數,我卻看
不透。」

  程采玉博覽群書,見聞廣博,江湖中事一如掌上觀紋,程鐵衣對自家妹子的
本事一向自傲,聞言不由楞道:「連你也看不出他的武功來曆!?」

  「他與崂山四怪交手時我便留意,他所用招數都是信手拈來,同一門派武功
從未超過三招,最後破四象陣時那一指是青海密宗的五指秘刀,兩爪是淮陽王家
的大力鷹爪功,最後那一拳是滄州鐵拳門的不傳之秘」直摧萬馬「,三招用了三
個門派的絕技,來路着實難琢磨。」程采玉搖頭道。

  「琢磨不透就不琢磨,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長風镖局從沒怕過誰。」程鐵衣
一如既往的豪爽。

  程采玉莞爾,「現在墜在後面的魑魅魍魉越來越多,卻沒有人願當出頭鳥,
咱們下一步的路線怎麽安排,是走運河水路甩開他們還是走陸路由着他們繼續跟
着?」

  郭旭拍桌子道:「陸路,取道洛陽。」

  程采玉眼睛笑成彎月,「爲何?」

  「采玉明知故問,水路雖說快捷,但我和鐵衣不習水性,若是被人算計束手
無策,陸路雖慢且有這些包藏禍心的鼠輩跟着,卻也可借他們私心互相提防,雖
驚無險,況且……」

  「況且洛陽毗鄰嵩山,以你郭大少與慧遠方丈的交情可請照拂一二,江湖中
常有人不給你郭大少面子,可拂了慧遠大師面子的卻不多。」采玉笑着接口。

  兩人心有靈犀,不再贅言,看着商六忙碌的背影,郭旭開口道:「你們有沒
有覺得從順德府開始,六爺似乎就有心事。」

  「不錯,我也有這種感覺,剛才六爺還在向我打聽知不知曉翡翠娃娃藏在何
處。」采玉附和道。

  「你們是不是想多了,這一路南行六爺操心太多,想必是過于勞累了,這麽
多年六爺拉扯我們長大又要照顧镖局生意,殚精竭慮,唉,等這趟镖結束該讓六
爺好好歇歇了。」程鐵衣歎道。

  郭旭、采玉點頭稱是,這時忽有趟子手來報,漠南七星堡堡主杜星野送來戰
書,三人相顧而笑,終于有人耐不住了。

           ************

  七星堡主杜星野一口将酒壇中的酒喝個幹淨,啪的摔在地上,「拿酒來。」

  七名弟子噤若寒蟬,不敢規勸,乖乖的又送上酒來,杜星野仰頭大喝,酒水
灑在衣襟上也不管,隻有這樣才能用酒水掩飾自己眼上的淚水,想他杜星野獨創
七星劍陣,會過長城内外多少豪傑,打下了漠南七星堡的基業,江湖中人提起七
星劍陣誰不得豎起拇指,叫一聲好,沒想到在小小的彰德府一敗塗地。

  「生息相克,無本無末;七星彙聚,虛實倒置。」口中喃喃的說着七星劍陣
的奧義,杜星野一聲苦笑,七星劍陣按北鬥七星之形布下,七名親傳弟子按天璇
星、天玑星、天權星、玉衡星、開陽星、瑤光星、天樞星的方位站定,将敵人圍
在陣中,每人出劍全是一劍化七,連綿不絕,使被困之敵人内力運轉不靈,時間
一長就可困死敵手,不想自己引以爲傲的七星劍陣卻被長風镖局叫程采玉的小丫
頭一語道破關鍵,指點郭旭二人搶占北極星位,以主驅奴,制得七星劍陣縛手縛
腳,最終分崩離析,爲了搶奪翡翠娃娃,此番入關他将七星堡的基業都撇下了,
隻準備搶到寶物練成絕世武功再創霸業,可如今呢,漠南群狼環伺,恐怕七星堡
早被人毀個幹淨了。

  英雄淚化作杯中酒,正在自怨自艾,門簾一挑,一名俊俏公子進得屋内,七
名弟子迎上攔阻,那人也不多言,沖着杜星野遙遙抱拳道:「這位想必就是漠南
七星堡的杜堡主,在下東廠三铛頭白少川,久仰大名,想請杜堡主移駕一叙。」

  杜星野冷哼道:「杜某與東廠鷹犬沒什麽交情,也不想套交情,恕難從命。」
江湖中人對于投身官府的武林人士向來心存鄙夷,何況是名聲不堪的東廠,杜星
野畢竟一方豪強,言辭中毫不客氣。

  白少川聞言也不着惱,打開折扇輕輕揮了幾下,「這恐怕就由不得杜堡主了,
東廠請客向來客随主便。」

  聞言不善,師徒八人瞬時擎劍在手,杜星野狠狠道:「杜某今日雖走了麥城,
可也不是誰都可以欺侮到頭上的,亮兵刃吧。」

  白少川卻連架勢都懶得擺,口中念念有詞:「時候差不多了,倒也。」

  杜星野等人突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撲通、撲通都倒在了地上。

  丁壽挑簾而入,看着一地人問道:「你抓這幾個廢物幹什麽?」

  「七星堡盤踞漠南多年,對漠南地理人情必熟知一二,鞑靼年年犯邊,督公
欲大展宏圖少不得将來與鞑子打交道,我不過是未雨綢缪,布下閑子而已。」白
少川答道。

  「你剛才用的什麽玩意,好像蠻有效的。」丁壽踢了踢地上的一個七星堡弟
子,毫無反應。

  「無形散,藏在扇子裏的小把戲,上不得台面。」白少川神色淡然,「到底
是何事勞你四铛頭大駕不辭辛苦的趕來?」

  相處日久,白少川自謂對這位四铛頭性情算是知之頗深,貪圖安逸愛享受,
若說眼前油瓶倒了都懶得扶有些冤枉,但要是屋外水缸砸了絕對懶得起身出去看
一眼是誰砸的。

  「翁泰北的禦賜金被牌收了,翁泰北惱羞成怒,據北鎮撫司得來消息,翁泰
北已經揀選高手出京準備親自出手了。」丁壽好像沒聽出白少川揶揄之意。

  「噢?」白少川楞了一下,「北鎮撫司被翁泰北經營的滴水不進,你怎麽得
來的消息?」

  丁壽得意的一笑,「也沒什麽,就是靠一粒下酒用的花生米。」

  白少川還待細問,一個番子近前耳語了幾句,臉色倏忽一變,「長風镖局的
人着了唐門的道了。」

           ************

  迎賓客棧内,镖局自侯坤以下的镖師和趟子手倒地十之七八,僅有少數幾名
看守镖車的镖師互爲依靠,将程采玉、楚楚和其他傷者護住中間,楚楚斜依着程
采玉,昏昏沉沉,看來也已中毒。

  周遭圍攻人群分穿兩種服色,一個身穿華服的青年得意洋洋道:「郭大少,
交出翡翠娃娃本公子保證給爾等解藥,再遲個一時半刻,你就眼睜睜的看着他們
腸穿肚爛吧。」

  江湖中人用毒用的如此理直氣壯的唯有蜀中唐門,雖是百年世家,在名門正
派眼中卻還是旁門左道,唐門中人也不以爲意,我行我素。

  郭旭看了眼镖局中毒衆人,「唐門用毒果然防不勝防,郭某百倍提防還是中
了二公子的暗算。」說完轉向另一邊的對手,「郭某隻是沒想到,素來是名門正
派自居的華山派竟然和唐門勾結在了一起。」

  另一邊爲首的三名年輕人,兩男一女,一人身材高大,另一個神情彪悍,那
女子約莫二十餘歲,亭亭玉立,中間高大男子輕笑一聲,「郭大少勿怪,唐門的
朋友常年和毒物打交道,身上毒氣大了些,镖局的諸位都是老江湖了,難免被看
破行藏,不得已隻有我們華山的師兄弟客串一下店夥,幾位放心,隻要貴镖局交
出翡翠娃娃,華山龍願擺酒賠罪。」

  程采玉盯着唐門二公子唐松,冷冷道:「二公子還真是小心,酒菜裏下的都
是半毒,單飲酒或吃菜都不會有事,兩者合一毒性立顯,偏偏這半毒銀針還測不
出來,高明。」

  唐松仰頭大笑:「大小姐過獎了,在下久聞采玉大小姐博學廣聞,不得不多
些防備,唉,辣手摧花,也屬實無奈。」

  趁他得意忘形,郭旭高喝一聲「動手」,劍已出鞘,沖進唐門人群,那邊廂
程鐵衣聞聲而上,舉棍攔住搶上前的華山派諸人。

  唐松見郭旭來勢兇猛,向後一退縮進人群,周圍唐門弟子将郭旭團團圍住,
郭旭也知如今情勢兇險,斷腸劍全力而出,轉瞬間已是四五人倒地。

  唐松穩住身形,擡手一隻袖箭打出,逼得郭旭回劍自救,高喊道:「暗青子
招呼。」

  唐門衆人拉開圈子,一時各出絕技,毒镖、飛蝗石、透骨釘如雨點般飛向郭
旭。

  郭旭寶劍展開,化成一圈光輪将身上遮蔽的風雨不透,直直的向唐松奔來。

  唐松一按腰帶,一條軟鞭已被抽出,内力貫通,直如一條怪蟒掃向郭旭。

  郭旭劍脊平拍,将軟鞭撥開,還未探前,唐松手腕一抖,軟鞭如同活物般鞭
梢回抽向郭旭後腦。

  世人隻知唐門毒藥暗器并稱雙絕,卻不知七煞奪命鞭也是唐門家傳武學,唐
松身爲唐門二公子鞭法自是不弱,郭旭聽得腦後生風,身子一矮,轉身刷刷兩劍
刺倒兩人,身子後仰,腳尖用力,人入離弦飛箭射向唐松。

  唐松沉腕收鞭自救,左手一揚,數點寒星飛向郭旭。

  郭旭去勢不改,手中長劍飛舞,叮叮咚咚已将暗器全數撥落,唐松手中鞭換
靈蟒翻身,一圈圈絞向郭旭手中長劍。

  長鞭套入寶劍,郭旭順勢将劍向唐松擲出,唐松一個鹞子翻身避過長劍,甫
一落地剛爲止住郭旭上前而自得,不想轉眼郭旭已從旁人處奪得一柄寶劍來到近
前,一身暗器未及使出,斷腸劍鋒已抵咽喉。

  「交出解藥,郭某當今天事沒有發生過。」郭旭冷冷的看着唐松。

  唐松脖頸被冰冷的劍尖指着,皮膚上已經起了一層雞皮,額頭冷汗不住滴下,
有心不答應,卻屬實害怕。

  華山三傑老大華山龍擔心唐松撐不住,急忙道:「唐兄放心,他們沒得到解
藥不敢傷人,現在是他們中毒,等一會有人毒發身亡,他們自會交出翡翠娃娃。」

  程鐵衣大怒,「卑鄙小人,吃我一棍。」

  三傑其餘兩人華山鷹和華山鳳各展兵器,接下程鐵衣。

  場面正自混亂,「哇,哇」忽聽一陣嬰兒啼哭,一個四旬左右的紅衣婦人抱
着襁褓跑了進來,「救救孩子,求求各位大爺,剛才奴家在廚房找了些湯水喂孩
子,誰知現在孩子的臉色都變黑了。」

  郭旭心中一凜,莫不是誤飲了唐門下藥的湯水,此時婦人跪在華山龍身邊哀
求,華山龍面色不耐,一把抓起孩子,「聒噪什麽,大爺好心讓他少受些罪。」
說罷将那襁褓向長風镖局衆人中間抛去。

  此時程鐵衣被華山兩人絆住,其他人要麽中毒倒地,要麽距離太遠,郭旭的
性情豈能眼睜睜看着一個嬰孩在眼前慘死,不得已放開唐松,一縱身半空中接住
襁褓。

  這是靠在程采玉肩頭的楚楚剛好醒轉,看到這一幕臉色大變,勉強大喊:
「小心,她是唐門的唐三姑。」

  郭旭此時已在半空中接住襁褓,觸手已感覺不對,未及細看,聽得楚楚告警,
立時轉手欲将襁褓抛出,還未出手那襁褓已經爆裂開,一股白煙罩向郭旭。

  郭旭将身子轉向一邊,左掌揮出,以内力将白煙逼散,待一落地便感覺不妥,
低頭看左掌已變成青灰色。

  那紅衣婦人已經站起,不複可憐模樣,掐着腰笑道:「任你奸似鬼,還是喝
了老娘的洗腳水,郭大少不過爾爾。」

  郭旭臉色平靜,暗用内力壓制左掌毒性蔓延,看了一眼已碎成布條的襁褓,
轉臉看着她:「唐三姑,腹語術?」

  華山龍走過來,恭維道:「前輩出馬果然不凡,大局已定。」

  華山及唐門衆人都放聲大笑,如今形勢已不可逆轉,兩派大計可成,真要提
防的恐怕就是身邊的盟友了。

  「什麽事這麽開心,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告知在下一起開心好麽。」丁壽在
衆人的注視中憊懶的走進客棧。

  看場中情況還敢沒心沒肺往裏沖的,衆人絕不會以爲這是個路過打醬油的,
 「這位公子,這裏客人有些小糾紛,您還是别管閑事。」華山鷹嘴上說的客氣,
手中的點穴撅已經悄悄擡起。

  「哎呦不巧,镖局的這幾位不才恰恰認識,可否給個面子讓在下做個中人。」
丁壽仿佛渾不知殺機已近。

  程采玉看華山鷹點穴撅指向丁壽後腦,不由失聲道:「小心。」

  「多謝采玉姑娘提醒。」未見丁壽作勢閃避,開口說話卻已在華山鷹身後,
場中竟無一人看清他的身法。

  「這位朋友好功夫,在下華山派大弟子華山龍有禮了,不知貴姓大名,師承
何處,可否見教。」見對手是個硬茬,華山龍先自報家門,畢竟華山派爲九大門
派之一,江湖中人還得給幾分薄面。

  「呵呵,這是個什麽江湖啊,每次都是沒殺死你後才問你叫什麽。」丁壽調
侃道。

  唐三姑臉含煞氣,不屑道:「費什麽話,壞事的殺了就是。」擡手時兩手已
戴上了鹿皮手套,一蓬毒砂向丁壽罩來,竟不顧還在丁壽身側的華山鷹死活。

  華山鷹忙不叠的向後縱躍,丁壽卻拔地而起,如大鳥般先向唐門中人飛去。

  唐門弟子各出絕技,暗器如雨點般打向丁壽,丁壽人在空中,脫去外袍,内
力貫入,将外袍舞動如一面盾牌般護住周身,待落地時那件外袍已然如同刺猬。

  丁壽将那外袍甩手一抖,隻聽慘叫連連,無數暗器還施唐門彼身,唐松大怒,
手中絕命鞭卷向丁壽。

  丁壽閃身避過唐三姑分上中下三路打來的喪門釘,擡手将唐松鞭梢抓住,唐
松一見心中暗喜,唐門長鞭與别派不同,鞭上生滿倒刺且有劇毒,空手抓鞭,這
小子真是不知死活。

  未見到丁壽捂手慘叫,丁壽手中一帶,長鞭卻險些脫手,不明所以的唐松用
力回拽,丁壽就勢将鞭梢甩回。

  江湖中人用鞭者少,因習鞭招式注重巧勁,若勁力用錯,反先傷己身,唐松
平日自然知曉其中道理,可剛才情急之下隻用蠻力,如今鞭勢回卷,避之不及,
啪的一聲,打中自己胸口。

  唐三姑上前扶住唐松,高叫華山派快來幫忙,可華山三傑惱恨剛才唐三姑手
段毒辣,如今隻是一股腦的圍攻長風镖局衆人,對唐三姑呼喚恍如未聞。

  唐三姑見唐門弟子損失慘重,隻得扶住唐松,淩空躍起,腳尖在牆頭一點,
兩人自行離去。

  那邊程鐵衣獨鬥華山三傑,商六等人被其餘華山弟子絆住,郭旭不敢妄用内
力,隻靠劍招巧妙護住采玉等人。

  華山鷹右手持點穴撅,左手使鷹爪功;右手點打刺戳,左手擒拿扭勾,雙手
招式截然不同,迅捷狠辣兼備,正是華山絕技鷹蛇生死搏。

  華山龍與華山鳳同使華山劍法,卻各不相同,華山鳳十九式玉女劍變幻奇妙,
華山龍華山劍法法度森嚴,二人自幼一起習武,配合默契,将程鐵衣圍在當中,
險象環生。

  程鐵衣性格剛烈,遇強則強,镔鐵盤龍棍宛如一條巨龍,上下翻飛,卻半步
不退。

  盤龍棍法起于五代,當年宋太祖趙匡胤以一根盤龍棍打下大宋四百軍州,立
下赫赫聲威,程家祖上出自軍伍,習得這門棍法,曆經宋元明三代,到了程峰這
一代,又加以改進,棍法剛猛之餘又防備嚴謹,一時間華山三人竟莫之奈何。

  程采玉擔心兄長安危,看丁壽逼退唐門高手,立即高呼:「丁公子,請助家
兄一臂之力。」

  丁壽卻充耳不聞,擡頭看了看天,口中喃喃自語:「時候差不多了,難道崔
萬山那小子敢騙我。」

  程采玉急的跺腳,忽然渾身一陣酸軟無力,倒了下去。再看其他人無論受傷
的還是中毒的一個個都沒了聲息,郭旭壓制毒性虛耗内力太多也不支倒地。

  程鐵衣眼看着華山三傑倒地,用棍支着身子,強撐不倒,眼看着丁壽眼中似
要噴出火來,丁壽嬉笑道:「程大少,該放手時須放手。」

  叮當,盤龍棍落地,撲通程鐵衣昏了過去。

  「哈哈哈——」丁壽放聲大笑,突然面色一變,體内天魔真氣莫名躁動。

           ************

  荒郊一處破廟内,唐三姑給唐松敷上金創藥,唐松哼哼唧唧的叫個不停。

  「好了松兒,又不是什麽大傷,養個把月就能恢複了。」唐三姑此時沒有剛
才兇巴巴的樣子,憐惜的撫着唐松額頭道。

  唐松心有餘悸的看着自己的奪命鞭,鞭梢倒刺被捏平深深陷入鞭身,「這小
子什麽來路,功力這樣深厚。」

  「管他什麽來路,等你養好傷三姑姑替你報仇宰了他,還有華山見死不救那
幾個家夥,不讓他們哀嚎個三天三夜我就不是唐三姑。」唐三姑惡狠狠道,好像
自己不顧人家死活扔毒砂的事從來沒有過。

  唐松面色倒有絲不忍,「畢竟他們是二姑姑的晚輩。」

  「少提那個賤人,唐門武功從不外傳,一直以來都是招婿上門,她卻甯願廢
了自己一雙手也要嫁給華山的高勝,把唐門女子的臉都丢盡了。」唐三姑一臉不
屑,「都是你說的什麽擔心唐門勢單力孤,兩家聯姻都是自家人,你受傷的時候
他們管過你麽。」

  「是是是,松兒錯了,三姑姑莫生氣。」唐松唯唯諾諾道。

  唐三姑撲哧一笑,「逗你玩呢,怎麽樣現在身體好點了麽,陪三姑姑快活快
活。」臉上竟然多了幾絲妩媚。

  唐松聞言苦笑道:「三姑姑,松兒如今剛受傷,怕是有心無力。」

  唐三姑卻自顧伸手把唐松的腰帶解開,露出一根半軟的肉棒,分量看上去卻
也不小,隻是如今确不堪用。

  唐三姑自有辦法,解開衣襟的幾個口子,霎時酥胸半露,成熟婦人的豐乳晃
得唐松一陣眼熱,半軟的肉棒逐漸堅挺。

  唐三姑握住唐松的肉棒,柔聲說道:「看你今天受傷這麽辛苦,三姑姑伺候
你好麽?」

  玉指輕撥,将那包裹龜頭的薄皮往後一退,輕輕朝它呵了口氣。

  這一下挑逗,唐松登時渾身血行加速,下體驟然硬挺,口中失聲叫了出來。

  唐三姑把那寶貝套弄了幾下,手指全在它敏感之處使勁,沒兩三下,便把唐
松弄得咬牙切齒,連聲叫喚:「啊、啊,三……三姑姑……」

  唐三姑一邊媚笑,一邊玉手撸得又快又急,将唐松耍的兩腿冒汗,馬眼中有
幾滴液體滲出。另一隻手伸進了自己裙底不住掏摸着,漸漸的唐三姑得鼻息也開
始粗重起來。

  她不再逗弄唐松,起身解開長裙外腰裙,将自己裙下長褲褪掉,撩起裙子跨
坐在唐松身上,捉住他那已經脹大的肉棒,毫不客氣的一坐到底。

  「嗯——」鼻腔中發出滿足的呻吟,扶着唐松肩膀,下肢蹲坐在他的胯部,
身體慢慢地開始上下移動,動作慢慢地加快。

  唐松随着她的動作,不停地把屁股往上挺向她的陰道深處,雙手托住唐三姑
那不停搖晃的肥臀,助她上下使勁,唐三姑則一邊半閉着雙眼輕微地呻吟,一邊
快速地上下起伏。

  兩人都已沉迷在肉欲中不能自拔,忘了彼此身份,隻享受眼前的歡愉。

  「唐門聞名江湖幾百年了,誰能想到唐家堡裏有這些龌龊事。」一個聲音悠
悠從背後響起。

  唐三姑霍然扭身,七顆斷魂釘已向發聲處打出,隻聞咚咚咚連響,聲音沉悶,
卻全打到了柱子上。

  「什麽人,滾出來,少在這裝神弄鬼。」唐三姑厲聲喝道。

  無聲無息,仿佛剛才從沒有人說話。

  唐松掙紮着要站起,一蓬銀光驟然射來,唐松無力閃避,旁邊唐三姑擋在他
身前,施展唐門接暗器手法将這蓬銀針一一接下,低頭一看,驚叫:「絕情針。」

  絕情針乃唐門獨門暗器,用脆鋼制成,長達寸許,打入人身,立即碎成數段,
針上淬有令人血脈凝結的毒藥,十分歹毒,見效極快。

  二人正自驚訝對手是唐門中人,忽覺肋下一疼,暗道聲不好,對方使出絕情
針不過是引人耳目,在兩人分神之際已經使出了真正殺招,兩人用力想逼出暗器,
身中暗器卻如泥牛入海,毫無動靜,唐松最先反應過來,臉色慘然,「是蚊須針。」

  蚊須針細如牛毛,針随血走,端是歹毒,但也因此暗器過輕,運勁獨特,若
無高明的唐門獨門手法打出,根本無法及遠,偏偏這兩人都知道一個冤家尤擅此
道。

  唐三姑厲聲大喝:「唐川,别再鬼鬼祟祟的,滾出來。」

  白少川從佛像後緩緩走出,「三姑姑知道這蚊須針一入身體便針随血走,兩
個彈指間便毒入心脈,如今毒已散開,您這麽大火氣對身體可不好。」

  「果然是你這狼崽子,那幫廢物到底沒殺了你。」唐三姑切齒道。

  「有勞三姑姑挂礙,在下托庇東廠,活的還很滋潤。」白少川輕描淡寫,轉
頭看向唐松,「二哥近年還好?」

  「嗯,嗯,還好。」唐松言辭閃爍。

  「呵呵,二哥還是老樣子,謊都不會說。」白少川莞爾,「兄弟一場,二哥
臨死前可還有什麽要交待的?」

  唐松張嘴:「我……」聲音戛然而止,白少川一掌震斷他的心脈,幽幽道:
「算了,我不想聽。」

  唐三姑想要解救唐松,奈何中毒後渾身無力,靠坐在柱子上,凄然道:「唐
川,你們好歹自幼相識,你一點舊情不念。」

  「正是念着舊情,才給他個痛快。」白少川在唐三姑面前緩緩蹲下,直視她
的雙眼,「至于你,必然讓你哀嚎個三天三夜!」

           ************

  「吱呀、吱呀」木床晃動着,一條修長緊實的玉腿突然從抖動的床幔中滑落,
玉足不算小巧,卻也骨肉均勻,畢竟它的主人自幼練武,三寸金蓮是打樁也站不
穩的。

  床幔内渾身赤裸的丁壽将同樣一絲不挂的華山鳳壓在身下,另一條玉腿扛在
肩上,腰身前後擺動,又急又猛。

  如此大力撞擊下華山鳳卻沒有什麽反應,隻有雪白身子随着撞擊的韻律不斷
晃動,大紅肚兜垂在床邊,華山派的勁裝如破布般撕爛扔在一邊。

  華山鳳現在身不能動,口不能言,神智卻還清醒,眼前男子将所有人都放倒
後将自己帶到這件屋内,強行霸占了自己,清楚的感受到下體如被燒紅的鐵棍一
樣插入,處子元紅點點灑落,富有彈力的一雙長腿被人任意擺布,做出種種羞恥
的樣子。

  丁壽如今又跪坐在她兩腿之間,将那雙無力的長腿挂在自己兩條大腿上,托
住豐隆的肉丘一邊把玩,一邊在抽送中享受着少女腔道緊窄緊湊帶給自己的快感。

  花心處一陣陣的熱浪襲來,腰臀越來越沉,華山鳳雖被強暴,卻在兇猛的攻
擊下漸漸體會到雲雨之歡,在又一次強有力的深入後,花心一抖一股熱流噴灑了
出來。

  丁壽沒有絲毫停止,繼續大力進入着,每次菇頭在花心深處研磨一下就快速
抽出,随後又是大力挺進,華山鳳眼角噙着淚,身子卻不斷的背叛自己,随着那
重重的研磨刺激,口中竟叫出了「啊」的聲音。

  丁壽反應很快,一把将她的嘴捂住,随後身子伏在她軟綿綿的身子上,快速
挺動,輕咬着她的耳垂低語道:「如今你已被破了身子,叫也沒用,識相的讓爺
舒服了,保你無事,聽懂了就眨眨眼。」

  華山鳳婆娑的淚眼眨了一下,丁壽不放心的又将旁邊的肚兜卷成一團塞到她
嘴裏,既然已能開口,估計天麻散的藥性很快就會過去,丁壽更無顧忌狂抽猛挺,
天精魔道如毒龍張口,亟待擇人而噬。

  華山鳳眼中已經開始失去神采,下身快感讓自己忘了身在何處,霍然間腰身
繃緊,一陣元陰狂洩而出……

  這股液計使得丁壽肉棒被浸泡得甚爲舒爽,從菇頭吸入的元陰又将分身更加
粗壯,于是再度迅疾聳挺沖刺,頓時使得她高潮尚未息止。便又再一次次難以自
制被勾出激蕩,元陰一次次的外洩,極樂的傾瀉中生命也在漸漸的流逝。

  待丁壽徹底出了火,睜眼看華山鳳已經渾身冰涼,芳魂渺渺。

  丁壽暗道聲可惜,他原本無心傷她性命,隻是近日天精魔道又有精進,隐隐
有突破第三層迹象,胸中欲火也随之高漲,剛剛又幫郭旭驅毒耗了許多内力,按
壓不住那股躁動,一時發了性,沒有及時回填元陽,助她修補陰關,待自己發洩
後已經不及。

  默運真氣,處子元陰果然不凡,功力又有提升,可不知何故天魔真氣仍卡在
第三層境界瓶頸處,反正于己有小益,這小丫頭也算死得其所。

  喚來外面等候的計全,問及其餘衆人情況,計全答長風镖局衆人已經分别安
置在客房,三铛頭這幾日有些私事待辦,隻是不知道唐門及華山衆人怎麽安排。

  丁壽扭頭看了眼榻上的華山鳳,歎了口氣,「送他們一道上路吧,事後用三
铛頭的化骨散把首尾收拾幹淨。」

  計全遲疑了下,「四铛頭,這兩個不是武林世家就是名門正派,若是全都處
理掉怕是梁子結的大了。」

  丁壽以看白癡的眼神看着計全,一指床上那具裸屍,「老計,别跟我扯淡了,
這梁子現在結的還小麽。」

           ************

  安排完華山派諸人事宜,丁壽拎着一壺酒走進了楚楚房間。

  楚楚躺在房間榻上心神不甯,既憂心镖局衆人此番受了什麽損失,自己罪莫
大焉,又擔心失去翡翠娃娃前功盡棄。

  正在傷神時聽房門聲響,她此時目光恰能看到房間正中,見那丁壽走進屋内,
不懷好意的笑了一下,當着她的面将一枚藥丸投入到酒壺中化開,倒了一杯酒來
到自己面前。

  楚楚驚恐的看着他不知什麽打算,丁壽伸手按住她的面頰,又輕薄的在她吹
彈可破的嬌嫩肌膚上輕刮了一下,才将她下颌打開,将酒喂了進去。

  楚楚羞怒的盯着丁壽,一刻不到漸漸身子有了力氣,明白方才給她喂下去的
乃是解藥,可有惱恨他适才的輕薄無禮,坐起身子也不說話。

  「将翡翠娃娃放在镖車夾層裏,好算計啊。」楚楚不說話,丁壽的一句話卻
讓她心頭一沉。

  「你,你要将翡翠娃娃拿回去麽?」楚楚急道。

  丁壽失笑,道:「這個時候你還擔心翡翠娃娃,你們如今是人贓并獲,該想
想自身都是什麽處境。」

  「翡翠娃娃是鄧忍送與我的,心甘情願,不知小女子身犯何罪?」楚楚反唇
相譏。

  「鄧忍私将禦賜之物贈人,罪犯欺君,雲家莊謀奪皇家秘寶,大逆不道,長
風镖局藏匿欽犯,連坐有責。這些罪名夠麽?」丁壽坐在桌前,翹着二郎腿問道。

  楚楚俏臉發白,争辯道:「長風镖局不過是受托保镖,不知内情,鄧,鄧忍
是受我蠱惑,總之一切都是我做的,與他們無幹。」

  丁壽擊掌道:「好氣魄,一人承擔幹系,我差點就相信雲家莊的人果真義薄
雲天了。」

  「小女子自知身犯律法,罪責難逃,但雲家莊俠義之名不容損毀,請閣下慎
言。」楚楚既然認罪,平複心情,恢複了往日清明。

  「慎言?呵呵,那在下姑妄言之,姑娘姑妄聽之,若有不對之處還請指正。」
丁壽來了興趣,扳着手指道:「雲家莊與長風镖局是世交且情誼匪淺,此言可對?」

  「不錯,當年郭程兩家老爺子就是爲了老莊主力戰而死,三哥千裏護棺送至
京城,三家可稱刎頸之交。」

  「在下一直好奇,姑娘栖身神仙居,雖說賣藝不賣身可也是自污清名,是誰
的主意?」丁壽不待楚楚回答繼續道:「雲家莊的目的不過是鄧府的翡翠娃娃,
所用的亦是美人計,可鄧忍家有悍婦善作河東獅子吼京城人盡皆知,莫說青樓楚
館,就是家中姬妾半個都無,恐怕姑娘青絲變白頭也無緣一見鄧财神,反倒是同
爲京城三少的郭旭,既戀詩酒又貪花,年少輕狂是風月場中的常客,相見容易的
多,三言兩語網住了郭大少再不失時機的透露對小财神的」仰慕「之情,接近小
财神就順理成章了。」

  楚楚臉上又變得蒼白,有心辯駁卻不知從何說起。

  「後來之事如你們所料想,翡翠娃娃輕易到手,且如你所說娃娃是鄧忍自己
送的,沒偷沒搶,至于被騙也是鄧忍那傻瓜活該,出京後你二人被各路人馬攔截
身中唐門奇毒最後投奔镖局,憑着雲三當年對镖局的恩義,以郭旭的性子,即使
明知當初中了算計這個啞巴虧也是吃定了,兩代交情,人和翡翠娃娃都在自己的
镖局裏了,他能不管麽?對朋友籌劃深遠,心機深沉,巧取豪奪這就是你雲家莊
的俠義之道,丁某何幸與你雲家莊不是朋友。」

  丁壽起身欲走,楚楚珠淚滾滾,無力的說道:「慢,我們,我們也是沒有辦
法,雲家莊自老莊主仙逝後日漸凋零,隻餘三哥和五哥,五哥練武奇才,振興雲
家的重擔全在他身上,可是他身有痼疾,病魔纏身,傳聞翡翠娃娃載有絕世武功
和醫術,爲了治好他的病,我等也隻有行此下策,公子,一切罪名我願一力承當,
請不要殃及長風镖局與鄧忍,雲家背不起,也欠不起這些情義了。」

  「其實,放你們一馬也無不可。」丁壽回身對楚楚言道。

  「當真。」如抓住最後一顆救命稻草,楚楚喜不自禁。

  丁壽掏了掏耳朵,自顧自道:「問題是我和你們雲家又沒什麽交情,憑什麽
擔這麽大幹系。」

  向楚楚走近了幾步,「除非,你……」

  楚楚心中一寒,向床内縮了一下,「你若想行非禮,我便一死也不會讓你如
願。」

  「在下真想做什麽你想死也未必攔得住。」看着楚楚慘白的俏臉,丁壽嘿嘿
一笑,逗弄美人的感覺不要太好哦,「聽聞鄧忍壽宴京城三少曾以皮杯做賭注,
小财神擔了天大幹系也未曾一親芳澤,如今隻要姑娘陪我飲一皮杯酒……

  這翡翠娃娃暫且歸你又有何妨,不過隻限這次哦。」

  楚楚心中糾結,不甘受辱但想到雲五身染沉疴的模樣,兩行清淚涔涔而下,
「好,我答應,希望公子言而有信。」

  「那是自然。」丁壽得意的往床上一躺,「開始吧,早完了你們好早上路。」

  楚楚避開丁壽身子,起身下床到桌前噙了口酒,回至床前,看着丁壽閉目享
受的樣子,真想一刀殺了這惡賊。

  丁壽睜開眼,示意她上前,楚楚定了定心,俯身下去,将櫻唇就着丁壽雙唇
度酒,奈何丁壽使壞,雙唇緊閉,楚楚不得其門而入,她一狠心,閉上雙眼,将
櫻唇覆在他唇間用力,期望頂開。

  丁壽猛地将嘴大張,直連楚楚嘴都含了進去,楚楚驚慌睜眼,丁壽摟住她翻
身壓在身下,也不顧酒水灑落,隻是深吻着她,一手從她上衣交領内伸去。

  楚楚不住推打踢蹬,奈何不懂武功于他不過是增添情趣而已,女子體弱折騰
一番就沒了力氣,待楚楚感到身上被一硬挺火熱之物不住頂蹭時,慨歎即将失身
于賊,癱倒在床上,暗自啜泣,心想自己事後唯有一死以保雲家莊清名了。

  丁壽拉開楚楚上衣,卻隻是摩挲她那光潔的香肩,除了親吻未更進一步,待
楚楚啜泣聲息漸小他便幫着把衣服又拉了回來,站起身行禮道:「心願已足,姑
娘可随時上路。」

  楚楚淚痕未幹,看他那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由錯愕,若非是他胯下高聳的帳篷,
真要懷疑剛才的事是否一場噩夢。

           ************

  城外,郊道。

  丁壽與長風镖局衆人作别,郭旭道謝道:「此番多謝丁兄相助,郭旭沒齒難
忘,他日有暇你我再把酒言歡,共叙今日之誼。」

  「丁某身在公門,他日相見敵友未辨,郭大少也是豪情男兒,莫要再做小兒
女态了。」丁壽笑答,「六爺,小子恭祝您一路順風。」

  商六臉色難看,含糊的嗯了一聲,惹得采玉等人納悶,商六一向八面玲珑,
今日怎會如此失态。

  丁壽心知肚明,「楚楚姑娘身子不适,在下就不當面别過了,諸位青山不改,
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

  趙匡胤的盤龍棍原型是連枷,直觀點就是大号的雙節棍,本文就當成是一根
鐵棍了,沒辦法,論壇裏藏龍卧虎的,不解釋下怕被人噴,華山三人名字太二,
索性去領了盒飯,難得裏面還有一妹子,就湊了床戲,物盡其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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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19 07: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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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nyiq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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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19-20)】


  第十九章          風雨會中州

  若問古今興廢事,請君只看洛陽城。

  洛陽處天下之中,挾崤澠之阻,當秦隴之襟喉,古來得中原者得天下,乃
四方必爭之地。天下每逢戰事,洛陽必先受兵。李易安之父李格非曾曰:「洛
陽之盛衰,天下治亂之候也。」

  自三皇五帝始,相因沿襲,共曆十三個王朝風雨,如今雖不復為京,卻仍
是河南府府治,境內山川縱橫,西依秦嶺,東臨嵩嶽,北靠太行,南望伏牛,
四面環山,六水並流,八關都邑,十省通衢,實是大明一等繁華之所。

  此時洛陽城內會仙樓雅間內,丁壽正跟著一桌子洛陽水席較勁,洛陽水席
分前八品、四鎮桌、八大件、四掃尾,共二十四道菜,掌櫃的也算開了眼,頭
一次見著只有兩個人卻叫了這麼多菜的,這對敗家子,啊不,財神爺脾氣也怪
,不按水席規矩流水上菜,直接一次將菜品全擺了上來,反正人家銀子給的足
,說什麼就好好伺候著是了。

  白少川只動了幾筷子,便停箸不動,皺眉道:「只你我兩個人何必要這麼
多菜?」

  丁壽也吃不下這許多,只是在那數盤子玩,「沒什麼,就是看著吃的東西
舒服,白兄你沒挨過餓,不知道挨餓人的心思。」這貨也是那三年穴居被熬的
慘了,見不得好吃的東西。

  刷的一聲,白少川摺扇一合,撒了他一眼,沒有回駁他的話,低頭斟了一
杯酒,看著杯中酒水陣陣漣漪,眼前浮現多年前以為自己早已忘卻的一幕。

  ***    ***    ***    ***

  「大爺,求求您,隨便什麼殘羹剩飯給點就行,我娘病了,好久沒吃的了
,快餓死了。」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抱著一個酒店的掌櫃哭叫著。

  「滾,臭要飯的,你娘死不死跟我有什麼關係,小二看什麼呢,把這些剩
飯拿到後院喂豬。」掌櫃說著抬腿將那乞兒踢出一個跟頭。

  乞兒在地上滾了幾下,又痛又餓再也站不起來,約莫過了兩個時辰才恢復
了力氣默默爬起,咬著牙繼續行乞。

  月上枝頭,一間四面漏風的草棚,小乞兒在外邊擦掉嘴上被人毆打滲出的
淤血,鼓足力氣,故作高興的大喊道:「娘,我回來了,今天碰到好心人,給
了半個饃饃,您嘗嘗,是白麵的呢。」

  「娘————」小乞兒一聲慘呼,草棚內躺著一個瘦弱成皮包骨頭的婦人
,渾身冰冷,已死去多時了。

  祝融肆虐,火勢蔓延,慘呼聲、驚叫聲混成一團,看著白日裡自己遭打的
酒樓化成火海,小乞兒臉上淌滿了淚水。

  ***    ***    ***    ***

  「白兄,白兄,你怎麼了?」丁壽難得見白少川失神。

  「沒什麼,身體有些不適,先回客棧了。」白少川言罷起身,走出了酒樓
,門前見到一個縮在臺階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小乞兒,白少川稍一頓足,揚長而
去。

  那小乞丐餓的頭暈眼花,聞著店裡的陣陣飯菜香味,更覺饑餓,沒辦法只
得緊了緊自己腰間的破麻繩,突然一塊銀子從懷裡滾了出來,他心虛的看了看
周圍,沒人看他,拿起來咬了咬,是真的,老天顯靈了,他跪著朝天上磕頭,
「謝謝老天爺,謝謝老天爺。」

  憑窗看見這一幕的丁壽笑了起來,這白少川真是越來越看不透了呢。

  同樣看不透的還有長風鏢局眾人,甫一進城便有兩名頭戴六合一統帽,身
穿灰色直裰的漢子迎了上來,「我家主人恭請長風鏢局郭大少賞面,三日後親
赴洛陽花會。」

  莫名其妙的拿過那帖子,郭旭便是一愣,這帖子竟是金箔製成,張開帖子
只見十六個字,「三月十四,洛陽花會,牡丹園內,恭迎大駕。」落款:金不
移拜上。

  ***    ***    ***    ***

  「金不移是個什麼來路?」客棧內丁壽把玩著常九不知從哪兒摸來的一張
金箔請柬問道。

  「本朝自太宗遷都北上,京內宮廷日用,百官俸祿,九邊軍餉都依靠漕運
由南及北,所需人力極大,於是就有了依靠漕運為生的漕丁,金不移為漕幫之
主,幫眾以十萬計,漕幫人多勢大,除了運送漕糧,還從運河內其他貨物中抽
水,論勢不弱丐幫,論財不讓鄧忍,財神之名,實至名歸。」白少川輕聲解釋
道。

  「那這個什麼金不移不坐鎮江淮,管好他那些徒子徒孫,跑到洛陽幹什麼
?」丁壽納悶,漕運走的是運河,起蘇杭,經江淮,過臨清,直抵通州,和洛
陽沒什麼干係啊。

  白少川意味深長的一笑,「每年金不移這個時候都要趕赴洛陽,風雨無阻
,只為舉辦」洛陽花會「。」

  「洛陽花會?」

  「不錯,城外五裡有一處牡丹園,園內遍植各類牡丹,乃漕幫產業,此外
金不移還重金懸賞牡丹奇種,只要能勝過他園內的花種,必重金求購,萬金不
惜。」

  「哈,沒想到這位財神還是風雅之人,愛花如命。」丁壽笑道。

  「愛花是愛花,不過此花非彼花,金不移對百花谷主牡丹夫人花無期癡心
一片,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金不移這花會全為花無期一人所設,只為當日
能睹佳人一笑。」白少川仿佛想起了什麼,神色落落。

  「長風鏢局如今處境不妙,他們還會去這個勞什子花會麼?」丁壽好似想
起來了什麼問道。

  ***   ***    ***    ***

  「非去不可,」采玉堅定對郭旭等人說道,「金不移一方豪傑,平日最好
顏面,氣量卻不甚大,任何人持此請柬洛陽城內一應花費全算在漕幫賬上,一
日所費不知幾何,若是故意拂了他的面子,只怕將來鏢局的生意會有麻煩。」

  郭旭點頭稱是,「如此就你我二人前去,鐵衣和六爺留在客棧保護楚楚。


  ***    ***    ***    ***

  洛陽城外牡丹園,青磚灰瓦洛水邊。

  如今這牡丹園內花團錦簇,遊人如織,除了金不移請柬所邀貴賓,三月十
四起一連十天,但凡愛花賞花之人,牡丹園來者不拒,這些年來儼然洛陽盛事


  丁壽與白少川得知長風鏢局眾人來了牡丹園,一早便暗暗混進了園中,見
園中果然各類牡丹爭奇鬥豔,園中一片空地上搭起一座高臺,上有布幔遮陽,
佈置了幾排座椅,已有幾人入座,旁邊有青衣小廝和美貌丫鬟隨時服侍,想必
就是金不移所邀貴賓評花之處了。

  「白馬寺住持靈相禪師到——」隨著禮賓唱喝,一名白須飄飄的老僧步上
高臺。

  「白馬寺的住持,傳聞他不獨佛法高深,武功也可雄視一方。」隱身在遊
人中的白少川向丁壽小聲道。

  「少林藏經閣慧空大師到——」已在臺上坐定的郭旭和程采玉相對一笑,
既然少林都有人來了,應該不會有亂子發生。

  「抱犢山莊仇莊主到。」一個膚色黝黑的粗豪漢子走了上來。

  「白雲山莊郭莊主攜三位女公子到。」三名容貌相近的美貌女子簇擁著一
個灰發老者上了高臺。

  「白兄,這白雲山莊和抱犢山莊都是什麼來路?」丁壽揉了揉太陽穴,東
廠關於河南府的情報自己掃了一眼,不記得有這兩個地方。

  白少川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就是白雲山和抱犢寨,這幾人都是綠林道上
的,掩人耳目而已。」

  聽說這幾人是綠林大盜,丁壽皺了皺眉,有些奇怪地對白少川低聲道:「
這花會居然連綠林道的人也來參加,金不移難道就不怕引起官府注意嗎?」

  「只要不在本地犯案,對這些江湖中人當地官府向來睜一眼閉一眼,何況
這其中礙著金不移的面子,金不移與漕運總督平江伯陳熊可是關係不淺。」白
少川低聲回道。

  「龍門鏢局楊總鏢頭到。」

  「虎威鏢局關總鏢頭到。」

  「崆峒派公孫長老到。」

  隨著聲聲報喝,一個個武林名宿、一方豪傑絡繹而來,丁壽暗暗乍舌,這
金不移面子果然夠大,若只是綠林大豪還可以說他交遊廣泛,少林崆峒這些門
派存世數百年,門中長老竟也登門拜賀,就不是財雄勢大能解釋的通的了。

  「名劍山莊李少莊主攜夫人到。」這一聲傳來,臺上諸人個個動容,幾個
江湖資歷淺些的都離座站了起來。

  丁壽不知這名劍山莊什麼來路,看向白少川,白少川面色凝重,「名劍山
莊竟也來了,有古怪。」

  園中僕役簇擁出一個年約五旬的老者,赤紅臉膛,身穿金絲壓線紫緞袍,
手戴碧玉戒指,腰間玉帶上鑲嵌著一顆鴿子蛋大的紅寶石,渾身上下打扮富貴
至極,只是透著一股俗氣。

  老者一出,座中群雄紛紛站起行禮,口稱「金幫主」,想必就是漕幫幫主
金不移了,金不移與眾人互相見過禮,就見一對青年男女被引進來,男子年近
三旬,眉目俊朗,婦人年紀略小,容顏秀美,一雙秋水美瞳襯著嘴角一顆美人
痣顯得嫵媚迷人。

  金不移抬步上前,哈哈大笑道:「金某知名劍山莊久已不問世事,未敢投
貼叨擾,不想賢伉儷能撥冗來會,真使寒舍蓬蓽生輝,且容金某為少莊主引見
。」隨後轉向群雄,「諸位,這二位便是鼎鼎大名的名劍山莊少莊主寒星劍李
青冥及夫人冷月劍潘茹。」

  群雄紛紛迎上見禮,那美貌婦人微笑還禮,李少莊主卻神情倨傲,除了對
主人金不移和少林慧空略微客氣,其他人都不假辭色,群雄雖是不滿,也強顏
寒暄,倒是介紹到長風鏢局時與郭旭盤桓了幾句,引得同行冤家的龍門、虎威
等鏢局的總鏢頭氣的吹鬍子瞪眼,連鬍子都捏斷了好幾根。

  「這小子這麼張狂,手底下很硬麼?」丁壽見李青冥的囂張樣子很是不滿


  「不知道,好像沒聽說有人跟他動過手。」白少川答道,見丁壽一臉納悶
,便接著道:「一是名劍山莊少惹江湖是非,再則莊主李雲霄鑄劍之術妙絕天
下,武林中人多有求與他,最重要的一點是名劍山莊的老莊主是青萍劍客李名
揚。」

  「青萍劍客李名揚,什麼人?」丁壽皺眉道,江湖中少惹事就沒人招惹,
那還叫江湖麼,至於李雲霄擅長鑄劍,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更是別人上
門砸場的理由了,直覺這李名揚老頭才是臺上那小子放肆的依仗。

  「當年武林的」六聖「之一,魔教」無雙劍魔「便死在他的劍下,黑木崖
一戰後便宣佈歸隱,將莊主之位傳給李雲霄。」

  丁壽掰著手指算了算,「這都三十多年的事了,老傢伙都多大歲數了,不
會早就駕鶴西去了,留著兒子扯虎皮做大旗吧。」

  「懷疑這事的不止你一個,十年前李雲霄偶得一塊天外飛鐵,窮三年之功
煉成一把屠龍匕,縱橫黑道多年的關外三妖覬覦寶物,夜入名劍山莊……」

  「怎麼樣?」丁壽好奇問道

  白少川微微一笑:「這三人從此江湖中除名了,其他人再想打名劍山莊的
主意就得好好想想了。」

  兩人聊得熱絡,那邊臺上已將初選出的幾種牡丹擺了上來,紅黃紫綠藍白
黑粉,各色牡丹爭奇鬥豔,金不移邀請眾人一同品鑒。

  「阿彌陀佛,老衲看這株」姚黃「開花整齊,花形豐滿,光彩照人,氣味
清香,當稱」花王「。」白馬寺靈相禪師文武雙全,對出自大唐開元名相姚崇
府中的黃牡丹倍為推崇,少林慧空與靈相常聚一起談詩論佛,交情深厚,聞言
也是贊同。

  「小女子另有些淺見,只覺這株出自五代洛陽魏仁博家的」魏紫「花開豐
滿,更應牡丹富貴之意,堪稱」花後「。」潘茹人如三月春風,未語先笑,柔
聲細語引得周遭眾人一陣附和。

  「久聞采玉姑娘有女中諸葛之稱,可否請試評一二。」金不移轉向程采玉
問道。

  「采玉不敢。」程采玉站在郭旭旁,一直話語不多,聽金不移問話才開口
笑道:「眾所周知每年的花會狀元都要送給南疆牡丹夫人,采玉怎敢擅評,揣
測夫人心中所屬呢。」

  金不移捋髯笑道:「采玉姑娘客氣了,牡丹夫人使人傳話,今年百花穀瑣
事纏身,不便親來,由老夫做主選出花種送往南疆即可。」話語中透出一絲賣
弄與得意。

  眾人聞言恍然,難怪如今也未曾看到百花谷中人,原來是要金不移親自送
去,這老兒豔福不淺啊。

  采玉輕喔了一聲,「久聞百花穀乃男子禁地,牡丹夫人能請金幫主千里護
花,可見對幫主信重非同一般,采玉更是不敢掠人之美,還請金幫主自專的好
。」

  這一句算是搔到金不移癢處,老兒哈哈大笑,「如此就不客氣了。」說著
對著諸多花種運起了氣,這老兒掙錢是好手,交接官府也是不賴,讓他品花,
簡直和讓他繡花一樣難,若按他自己的意思,肯定是哪朵花個越大越好,為什
麼,廢話,老子花那麼多銀子求來的,個大點不吃虧啊。

  一個麻衣老者從後堂轉出,這人乃是金不移結拜兄弟湯俊,漕幫揚州分舵
舵主,人稱鐵漿,緩緩走到他身前,低語了幾句,金不移連連點頭,暗道那位
果然不是白花錢請來的。

  「咳,金某以為靈相大師與潘女俠所說都對,不過呢金某覺得這一株牡丹
有些特別之處,諸位請看,雌蕊呈綠色於花心,墨紫花瓣多層簇擁,清雅別致
,諸位以為如何?」

  靈相與慧空點頭稱是,那幫粗豪江湖人物本就是湊熱鬧的,主人說好自然
贊同,李青冥細細端詳後道:「沒想到今日牡丹花會又現新種,請金幫主賜名
。」金不移否了他愛妻的提議,他便給他個難堪,憑這草包能起出什麼風雅名
字。

  金不移胸有成竹,「此花似一條青龍盤臥于墨池中央,便稱之青龍臥墨池
可好。」

  靈相擊掌贊道:「好一個青龍臥墨池,貼切。」

  潘茹感受到夫君不滿,也拉住李青冥不住贊好,李青冥跟著生硬的附和。

  金不移只是不通文墨,卻不是傻子,自是感受到李青冥剛才不懷好意,礙
于名劍山莊的聲威不漏痕跡微笑應和。

  忽然園中人群中傳來一片驚呼。

  「蛇,好多蛇。」

  「這裡也有,快逃。」

  驚叫聲、慘呼聲混雜一起,遊人百姓紛紛向牡丹園出口湧去,擁擠跌倒踩
踏中傷人無數,萬千牡丹零落成泥。

  「全都停下。」一聲炸雷般吼聲響徹園中,眾人耳朵嗡嗡直響,有些遊人
頭暈腦脹甚或開始嘔吐,金不移功力深厚,雖聲震全場,卻未顧忌到平民百姓
不能承受如此重擊。

  「南無阿彌佗佛。」聲如暮鼓晨鐘,發人深省,傳入耳中卻又說不出的熨
帖舒服,少林慧空兩手合十,「諸位施主請聽此間主人一言。」

  金不移深深看了慧空一眼,點頭贊道:「大師好一手獅子吼。」隨即高聲
喝道:「諸位既已到園中,就請聽金某安排,先到台下集中,再由下人引導大
家出去,以免無謂傷亡。」

  剛才大家情急慌亂,現在經過兩番震懾已經頭腦清醒,便依言向高臺處集
中,漕幫弟子也紛紛維持秩序,透出空地才發現園中十餘處有蛇盤踞,不過是
尋常草蛇,不含毒性。

  金不移眉頭暗皺,不知什麼人來他的地盤搗亂。

  忽然陣陣竹竿敲地的聲音從牡丹園外陣陣傳來,初緩後急,聲音越來越大
,竟還有節拍之感。

  隨著竹竿節拍,聲聲吆喝傳入園內,「你也來,我也來,金幫主您老發了
財!您老發財我沾光,路過相求來拜望。一拜君,二拜臣,三拜幫主大量人。
人量大,海量寬,您老把那架子端,站在臺上抖威風,您把銅子兒給幾個,拿
回家去好治餓。」

  湯俊快步走了過來,「是丐幫的人,約有數百,堵住了大門。」

  金不移滿臉怒氣,「是塗酒鬼麼,別遮遮掩掩的,給我滾出來。」

  「金幫主何必那麼大火氣,塗長老不在,此間是某做主。」數十個乞丐湧
了進來,中間簇擁著一個膚色黝黑的壯漢,打扮怪異,身上衣服明明是上好錦
緞,卻五顏六色拼接在一塊。

  「阿彌陀佛,原來是丐幫執法藍長老,既到此地有話何不明言,傷及無辜
徒染孽緣。」靈相悲天憫人,率先開言。

  「在下不比諸位有頭有臉,不過是群窮哈哈,貿然登門討賞恐不受待見,
金幫主豢養的鷹犬爪牙可是不少。」

  「錦衣毒丐藍廷瑞要討賞,可是難得一見,我漕幫自問對待江湖朋友從不
小氣,開個價吧。」湯俊上前介面。

  「不多,區區一百萬兩,漕幫財大氣粗,不過是拔根汗毛的事情。」藍廷
瑞仰天打哈哈。

  眾人色變,張口百萬兩銀子,這幫叫花子莫不是窮瘋了,那邊抱犢寨仇大
海和白雲山的郭子玉手都一哆嗦,兩人占山為王這些年總共家底都沒攢下這許
銀子,難不成當年自己選錯了行,應該進丐幫。

  金不移怒極反笑,「藍長老莫不以為漕幫是戶部的太倉銀庫,金山銀海隨
拿隨取。」

  「如果金幫主手頭一時不富裕,也可拿東西作抵押,一般東西抵不了許多
銀子,就長風鏢局的十二尊翡翠娃娃吧。」藍廷瑞若無其事道。

  臺上眾人相顧,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丐幫如許人馬圍困牡丹園,其意還
是沖著翡翠娃娃。

  「郭大少並非我漕幫之人,吾等不敢慷他人之慨。」湯俊回道。

  「無所謂,反正你們現在一條船上,給你們一盞茶的時間考慮,到時候藍
某再放出去的可不會是草蛇了。」說完藍廷瑞帶人退出園子。

  臺上一片靜寂,虎威鏢局總鏢頭關長虹咳了一聲,道:「在下以為好漢不
吃眼前虧,暫且把翡翠娃娃許了給他,以後咱們再找這幫叫花子算帳。」

  不待郭旭等說話,金不移首先拒絕,「不行,郭大少等人是某請來的客人
,今日身犯險地漕幫絕不做出賣朋友之事。」

  靈相看著台下蝟集遊人道:「今日無論何解,請以保全無辜之人性命為首
。」

  「老衲有一言,郭大少你我雖未謀面,但從方丈師兄處早聽聞大名,知曉
郭大少輕生死重然諾,翡翠娃娃斷不會放手,不如由老衲代為保管,憑少林寺
千年威名,那藍廷瑞必不敢難為老衲,待解圍後再行歸還。」慧空低眉誠懇的
對郭旭道。

  郭旭還未答言,旁邊程采玉已經搶聲道:「大師心意長風鏢局愧領了,但
斷不能讓少林寺為我等再樹強敵。」嘴是兩張皮,如今說的精彩,事後不認帳
的事情多了,郭旭與方丈慧遠有舊,這位慧空大師瞭解可不多。

  慧空臉上泛起一絲怒色,「程大小姐莫不是擔心老衲吞沒翡翠娃娃,須知
翡翠娃娃本就是我少林之物,老衲若是想取天經地義。」

  崆峒長老公孫克聞言道:「恕在下見識淺陋,未曾聽說此事。」

  慧空掃了一眼這個不識趣的東西,「翡翠娃娃武功本是百年前中原大俠獨
孤勝與密宗高僧合力所創,那密宗高僧便是少林寺中人。」

  丁壽在下面一撇嘴,這就是不要臉了,少林是禪宗祖庭,與密宗有毛關係
,反倒是一直和少林不對付的五台寶相寺倒是接受了些密宗佛法,這位少林高
僧看來是準備強詞奪理了。

  郭旭擋住采玉,「大師休惱,采玉不是惡意,只是考慮郭某與慧遠大師的
交情不願貴寺惹上麻煩。」這便是給慧空留著面子,順便點出自己與少林方丈
的關係。

  「方丈師兄數月前閉關修佛,寺中事有貧僧代掌,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
獄,這麻煩貧僧願一力擔承。」

  眼見雙方要僵,一條人影從靠近高臺的遊人中竄起,落在程采玉身前,一
手扣住她的咽喉,呵呵一笑:「少林禿驢強人所難,莫不如我做這個惡人,郭
大少翡翠娃娃贖人,人貨兩訖,概不賒欠。」

  金不移怒視那人,「邙山鬼叟鄢本恕,你找死。」呼啦啦漕幫弟子已經在
湯俊的帶領下將那人圍了起來。

  鄢本恕五十來歲,高高瘦瘦,宛如一根竹竿,嬉笑道:「鄢某雖賤命一條
,比不得諸位,可也不想白白受死。」言罷一陣呼哨。

  數百乞丐在藍廷瑞帶領下二度沖了進來,藍廷瑞哈哈大笑:「鄢兄辛苦了
。」

  「虧了藍兄妙計,要不然想悄無聲息的混到台前不引起臺上諸位警覺殊是
不易。」鄢本恕得意洋洋。

  郭旭與金不移諸人投鼠忌器,毫無辦法,眼見情勢危急,郭旭正待答應條
件換人,忽然圍在週邊的丐幫中人由外至內呼啦分開,四五名老叫化走了進來
,當先一人亂蓬蓬的頭髮下一個酒糟鼻,腰間掛著一個碩大的酒葫蘆,卻是丁
壽在宣府所見故人。

  塗大勇走到場中,大喝:「藍廷瑞,你奪寶傷人,殃及無辜,如何對得起
丐幫俠義之名。」

  藍廷瑞臉上閃過一絲驚慌,強笑道:「原來是塗兄來了,兄弟知道塗兄事
務繁忙,這奪寶之事未及塗長老商量,事後擺酒陪過。」

  「翡翠娃娃本非丐幫之物,搶奪已是不該,你又設詭計以人為質,違背俠
義正道,有何面目忝為丐幫執法長老,老夫要拿你問罪。」塗大勇聲色俱厲。

  「夠了,」塗大勇聲聲責駡,藍廷瑞惱羞成怒,「藍某為丐幫執法,是靠
著入丐幫十餘年以來立功無數,被幫中兄弟推選而出,你如今擅敢挑起內亂,
某要執行幫規,來人,把塗大勇拿下。」

  「誰敢。」一聲大喝,眾叫花被塗大勇聲威所震,未曾亂動,塗大勇環顧
全場道:「丐幫自唐末創立,綿延至今,幫眾數十萬,歷代幫主以除惡殺奸,
行俠仗義為己任,江湖朋友抬愛稱吾等為」天下第一幫「,不是懼幫內人多勢
眾,敬的乃是一個」俠「字,幫內不幸,近三代幫主死於非命,故蕭老幫主陰
山一戰捨生取義,前白幫主血灑洞庭,黑木崖之戰汪幫主與四大長老命喪灘頭
,諸多前輩英靈未遠,浩氣長存,塗某無能,無力使幫中重現興旺,可丐幫數
百年來」俠「字大旗斷不能倒在我等之手,近幾年來幫規整治不力,幫中龍蛇
混雜,遭武林同道嗤笑,我等有何面目去見丐幫列祖列宗!」

  聲聲泣血,近千花子寂然,個個面露愧色,丁壽初見塗大勇時只覺這老花
子又饞又懶,頗有幾分輕視,如今看他義正辭嚴,正氣凜然,心中不由多了分
敬重。

  塗大勇戟指藍廷瑞,「你為丐幫所立之功人人記得,可你敗壞丐幫名聲罪
不可恕……」

  隨同塗大勇前來的幾名老叫化具是幫中長老,此時齊聲喝道:「丐幫弟子
聽令!」

  「在。」近千花子應喝。

  「打狗大陣,擒賊。」塗大勇切齒恨道。

  眾多丐幫弟子中立即湧出一百多人,三十六人為一組,一圈圈結成陣勢向
藍廷瑞逼來。

  形勢鬥轉,鄢本恕面露驚慌,郭旭等人豈是浪得虛名,郭旭斷腸劍出鞘,
直指鄢本恕咽喉,鄢本恕扣住程采玉欲轉身躲過,那邊金不移不聲不響一掌拍
出,將他退路全都封死,鄢本恕抬手將程采玉向郭旭劍鋒推去。

  郭旭撤劍接住程采玉,鄢本恕借勢倒翻,「藍兄,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扯呼。」

  藍廷瑞咬牙道:「塗老鬼,今天藍某認栽了,來日開香堂與你討回這個公
道。」言罷隨著鄢本恕退走。

  丐幫與漕幫弟子圍上前來,卻被他抬手扔出一群毒蛇,逼得手忙腳亂,還
有幾個被蛇咬中,登時臉色發黑,不及救治就已斃命。

  群豪看了都是心中後怕,倘若最早藍廷瑞就往人群中投如此毒蛇,今日的
牡丹園必化成修羅場。

  李青冥長嘯一聲,長劍出鞘,一式「春雲乍展」罩向藍廷瑞。

  湯俊此時已將自己成名多年的鐵漿拿出,攔住了鄢本恕,兵器是鐵漿,使
得卻是三十六路潑水杖法,黑影重重,將鄢本恕罩在其中,不得脫身。

  藍廷瑞被李青冥一劍逼回,轉身回步又遇上塗大勇,老酒鬼上來便吐氣開
聲一掌劈出,原本就是飲酒過量的赤紅臉膛忽然漲的仿佛要滴出血來。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藍廷瑞也出了火氣,抬手一掌迎上,掌勢中隱隱有
風雷之聲,砰地一聲,藍廷瑞退後三步,一步比一步沉重,三步退完地上的青
石板已被踩得粉碎。

  藍廷瑞嘴角滲血,抬手抹淨,陰沉沉笑道:「好好好,好一個混天掌,塗
老鬼好手段呢。」

  塗大勇默不作聲,那隱藏在袍袖中的手也在微微顫動,剛才那一掌他也吃
了暗虧。

  兩人互不搭話,那邊李青冥可等不及,自家父親管教很嚴,極少讓他闖蕩
江湖,難得出來一次雖處處受人恭敬,字裡行間卻總是對著父祖的敬佩,此時
豪傑聚首正是他李青冥揚名之時,什麼丐幫執法長老,還不是家傳青萍劍法一
招逼開,徒具虛名。

  想到此,揮劍向前,青萍劍法「江城飛花」「彩雲追月」「雨急風狂」三
式一劍,接連使出,看得人眼花繚亂。

  藍廷瑞大袖一揮,「小兔崽子滾一邊去。」長袖已將李青冥寶劍卷住。

  李青冥反而大喜,手中寶劍乃是其父鍛造的冷月劍,劍鋒冰寒刺骨,吹毛
斷發,當即用力一絞,果然藍廷瑞的錦衣丐袍分成片片碎布,猶如蝴蝶穿花,
飄散空中。

  不料原本應乘勝追擊的李青冥突然大喝一聲扔劍倒地,拼命撕扯自己衣服
,慘嚎不已,群雄愕然。

  那邊鄢本恕處勝負也已分曉,原本左右支拙的鄢本恕突然一抓伸出,穿過
漫天杖影,湯俊一聲悶哼,連連後退,胸口處多了一處爪痕,已成烏黑狀。

  金不移驚呼一聲「二弟」,騰空而起,一拳向鄢本恕轟去,鄢本恕回身應
敵,卻被一拳轟的口吐鮮血,驚呼:「破邪元空手,你,你是……」

  金不移大步向前,簡簡單單還是一拳揮出,鄢本恕不敢接手,雙手連揮,
十數個碧綠彈丸飛出。

  臺上的慧空大喝:「碧磷毒火彈,速退。」

  金不移前行之勢立止,雙臂一展,身子疾退而回。

  轟,轟,轟,隨著爆炸聲一團團碧綠煙霧在園中彌漫,地上哀鴻一片,再
看藍廷瑞二人已是不見。

  ***    ***    ***    ***

  藍廷瑞和鄢本恕在逃,一口氣跑出了足有二十裡,才停步歇息。

  「藍兄怎麼辦?」鄢本恕問道,今日流年不利,原本想著要脅金不移,使
他投鼠忌器不敢翻臉,不想半路殺出個塗大勇,江湖四怪到場兩個,若不是有
那些遊人幫眾拖累,脫身就不易了。

  「藍某根基還是比不得自幼入幫的塗大勇,原本想著行事謹慎,召集本地
幫眾撐個門面,卻不想塗老鬼幾句話就讓這些花子反了水,鄢兄,這些年藍某
經營西南,還是有些勢力,你隨我南下共創一番事業,如何?」藍廷瑞面露誠
懇的勸道。

  「好,如此鄢某就跟定藍兄了。」同時得罪了丐幫和漕幫,天下能去的地
方也不多了,鄢本恕又能如何。

  「留下解藥,隨兩位去哪。」一個聲音在二人背後響起。

  兩人霍然回首,一個藍衫少年斜倚著一棵大樹,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

  兩人互相遞個眼色,殺心已起。

  鄢本恕雙手伸出,十個寸餘長的指甲泛著烏光,藍廷瑞平平無奇一掌揮出
,卻籠罩他周身五處要害。

  丁壽不慌不忙,輕輕吸氣身子貼樹宛如靈蛇向上游離,兩腳一蹬樹幹,已
脫出圈外,兩人回身又再度聯手攻來,三人鬥作一團。

  藍、鄢二人武功本是不弱,奈何今日都受了傷,大打折扣,又是對上丁壽
這樣奇經八脈暢通的妖孽,自是無可奈何。

  丁壽也不好過,原以為二人都是被金不移、塗大勇輕鬆打敗,武功高不到
哪去,卻不料這二人功力深厚,招式刁鑽,皆有獨到之處,若不算不知深淺的
翁泰北,兩人功力之高竟是出道後首見,心中對酒色財氣這四怪的武功暗暗駭
然。

  其實丁壽也是想的多了,金不移,塗大勇二人武功雖高,贏得卻也並不輕
松,兩人出手皆是平生絕學,得手後並不追擊除了因弟子受傷牽絆,心存忌憚
也是其一。

  丁壽不知牡丹園中受傷的百姓還能撐多久,一咬牙使出了天魔策所載武功
天魔手,但求速勝,見他左手一圈一揮,藍廷瑞那勢如奔雷的招式便被帶到一
邊,右手拂、截、劈、點,將鄢本恕逼得手忙腳亂,兩人左右支拙七八招,連
連後退,眼中已現駭色,兩人成名多年,自忖見識廣博,江湖中何時出現如此
少年高手,不但武功駁雜,且所使招式聞所未聞。

  丁壽忽地一聲大喝,兩人胸口中掌口吐鮮血,直退到後面有樹抵住才停下
,面如金紙,顯然受了極重的內傷。

  「解藥拿來。」丁壽往前踏上一步逼問道。

  兩人隨著丁壽往前的一步身上一抖,鄢本恕極為不甘的從懷裡掏出一個瓷
瓶,向丁壽丟了過來。

  丁壽正準備抬手接過便宰了兩人免留後患,忽然身後勁風響起,側身閃避
,那瓷瓶落地暴起一團綠霧,隨後地上野草便急速燃燒起來,火光竟然是妖豔
的淡綠色。

  丁壽急速後退,那綠火燒的極快,並伴隨大量白色煙霧,直到將附近引火
之物燒盡才自動熄滅,再看那二人已然不見。

  丁壽心中憤憤,豁然想起一事,開口道:「不知哪位朋友出手相助?」

  一個蒼老聲音響起,「你是誰的徒弟?為何會使天魔手?」

  心中暗道不妙,還是被人發現武功路數,丁壽強笑道:「聽聲音是位前輩
,什麼天魔手,晚輩聽不明白,可否現身。」

  一聲冷哼,一個灰白長髮披肩的身影飄然出現,丁壽一見那人嚇了一跳,
若不是青天白日真以為見了鬼,慘白的一張臉不帶一絲血色,表情僵硬,沒有
任何喜怒哀樂。

  「由不得你不說。」那人也不客氣,出來後一掌就向丁壽拍來,丁壽不敢
大意,身子斜飛,轉身一掌切向那人肋下。

  不見那人轉身作勢,卻已面向丁壽,左手扣向丁壽脈門,丁壽沉腕翻掌,
將那人招式盡數擋住。

  「封字訣,使得好。」那人輕贊,大袖舒卷,一股磅礴大力如山似海推向
丁壽。

  丁壽一言不發,兩手呈一弧形,左推右引,須臾間將這股內勁卸掉,今日
連逢高手,這小子不像以往般小覷天下豪傑,上來便見了真章,天魔迷蹤進步
連環,劈字訣,抓字訣,破字訣,勾字訣如狂風暴雨,三十六式天魔手連環使
出。

  「咦?!」論到那人驚詫,看來自己還是小瞧了這小子,本門天魔手深奧
難學還是其次,最難的便是三十六式運氣法門各不相同,每次變招使出都要全
身氣息隨之配合改變,這小子年紀輕輕竟然一口氣連環使出不帶間歇,哪位同
門能教出如此高足。

  這一分神,卻叫丁壽抓住機會,抓字訣直破中宮,待那人發現腳下連環變
步,丁壽卻得理不饒人,天魔手纏字訣如影隨形,刺啦一聲,那人終究逃出圈
外,不過袍子交領已被撕掉一大片。

  丁壽手中抓著那破布條,卻沒有得意之色,驚訝道:「天魔迷蹤步,你到
底是誰?」

  那人哈哈大笑,手在臉上一抹露出一張蒼老面孔,白髮如銀,慈眉善目,
得意的笑道:「小娃兒見了長輩還不行禮,說,你師父是誰,老夫要讓他賠衣
服。」

  丁壽醒悟過來,「行禮?好啊。」從身上貼裡處掏出一塊權杖,權杖只有
巴掌大小,黑黝黝平淡無奇,背面刻有天魔畫像,栩栩如生,正面並沒有多餘
文字,僅一個單獨的「令」字鐫刻其上。

  可就這個平淡無奇的權杖,讓剛才還談笑自若的老人臉上湧現出了驚詫、
大喜、憤懣、悲傷各種表情,仿佛這不是一個縱橫江湖的絕頂高手,而是平凡
老人見到了自己想見卻已不相信能見到的東西。

  「魔門弟子梅良奇拜見主公。」老人跪倒塵埃,兩行濁淚撲簌簌滴落。

  「聖手魔醫梅良奇?聽師父提起過你。」丁壽上前將梅良奇扶起,暗道老
傢伙給自己留的東西還真好使。

  ***    ***    ***    ***

  此時的牡丹園內慘不忍睹,被那綠火燒到之人傷可見骨,還有許多無辜吸
入白煙昏迷,幸甚的是碧磷毒火燃燒極快,适才藍廷瑞拋出的毒蛇也被燒個幹
淨,不然混亂中不知多少人又遭蛇吻。

  李青冥已被潘茹護持到一邊,此時的李公子已無一絲世家公子氣度,不住
哀嚎撕扯,一身錦袍已被他撕爛,可他身上除了被自己抓破的血痕再無任何傷
口,潘茹心痛淚眼婆娑,圍觀眾人蹙眉不知如何處置。

  靈相和慧空帶著人看顧傷患,白少川向金不移亮明瞭身份,看了看湯俊的
傷勢,敷上解毒的靈藥,讓人將其餘傷者速用大量清水沖洗,對丁壽追蹤二人
久久不歸暗中擔心。

  郭旭則向金不移致歉,畢竟今日之事還是沖著他來的,連累無辜心中過意
不去,程采玉拉拉他的袖子,郭旭隨著她示意看去,見丁壽帶著一老者進了園
中。

  那老人也不跟人招呼,四顧的看人傷情,金不移上前質問,那人也不理,
今日糟心事夠多了,哪再容人添亂,金不移當即就要發怒,郭旭二人趕忙過來
:「金幫主,這位便是梅家莊的神醫梅退之梅老爺子,梅世伯,小子郭旭向您
問安了。」

  靈相慧空諸人也都過來見禮,潘茹也存了希望,不住開口求助。

  梅退之向郭程二人頷首微笑,其他人卻懶得搭理,自顧自的言道:「鄢本
恕的碧磷毒火彈乃霹靂堂製造,煙火中都含有劇毒,唔,清水及時沖洗,倒是
處置的不差,再用這些藥物中和毒性即可了,這個是,五鬼搜魂抓,不打緊,
不打緊,這個解藥對症,再吃了這粒藥好的快點。」

  挨個都看了一遍,唯獨對那邊嗓子都喊啞了的李青冥不聞不問,潘茹再三
懇求眼淚汪汪的,梅退之只當未見,還是丁壽走上前示意,梅退之這才轉過來
看這位李公子。

  「金蠶蠱毒。」梅退之看過之後輕輕吐出四個字,原本圍在周圍的人呼啦
一下都退開了一圈,金蠶蠱出自苗疆五毒教,苗人端午節時收集百蟲放於瓦罐
自相殘殺,一年後開封剩下一種金色貌似蠶蟲的東西,再用金葉餵養幾個月就
會變成一堆金色糞土,糞土便是金蠶蠱毒,其毒無形無色,中毒者有如千萬條
蟲在周身咬齧,痛楚難當,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眾人都聽過其凶名,聞之色變,看向丐幫的眼神就是不善了,中原武林本
就對苗疆神秘巫蠱斥為邪術,敬而遠之,苗人在成化、弘治年間又幾度作亂,
五毒教作為苗人聖教被官府嚴禁,行事詭秘,難道說丐幫與五毒教有所勾結。

  塗大勇臉上一陣青白,「塗某回去定嚴加詳查,若是藍廷瑞果真出自五毒
邪教,必然給諸位一個交代。」言畢帶領丐幫眾人告辭而去。

  也不知道老乞丐是不是怒火攻心,似乎沒認出丁壽來,見他帶人離去丁壽
也無暇寒暄,聽白少川在耳邊解釋金蠶蠱的厲害後,開口問道:「既然金蠶蠱
毒如此厲害,為何适才藍廷瑞與塗長老和在下交手時未曾使出?」

  「嘿嘿,金蠶蠱雖毒,釋放時卻須小心,若是對方發覺,內力深厚者可將
毒粉逼回,反受其害,老叫化混天功聞名江湖,而你方才又一出手就震住了他
,不知深淺這才沒有輕易施展。至於這位李公子麼,呵呵……」梅退之沒多說
,但是眾人怎麼從他話裡聽出一點幸災樂禍的意思,也不知名劍山莊和梅家莊
有什麼過節。

  潘茹臉上有些難看,知道自家夫君與藍廷瑞動手時被看穿了內力不足的底
細,不加顧忌施放蠱毒,但人已如此,遲了恐性命不保,不住開口懇求。

  「算他命大,老夫采藥曾赴苗疆,恰巧得到過這金蠶蠱的解藥。」梅退之
說罷就從懷裡掏出一粒紅色藥丸,腥臭撲鼻,將之塞進了李青冥口中。

  李青冥呼痛之聲漸息,不一刻開始劇烈嘔吐,眾人看他吐出穢物之中隱隱
有淡金色沙土,梅退之拍了拍手,毒已解了。

  那邊湯俊經過救治,已無大礙,過來向梅、白等人致謝,身邊有人稟報了
幾句,臉色一變,開口道:「還有一事需麻煩梅大夫,有一人急病犯了,求您
施展妙手救治。」

  梅退之倒沒有推辭,隨著人轉向後堂,見一個面容憔悴的中年文士雙眼緊
閉,人事不省,梅退之上前把了把脈,「無妨,不過是身子虛了些,受了驚嚇
一時閉過氣而已。」

  言罷拿出一根金針在那人「合穀」穴上刺了一下,那文士「嗯」的一聲緩
緩醒了過來,湯俊一看大喜,「多謝梅神醫,這人乃江南才子,若是有了什麼
閃失湯某可無顏見江東父老了。」

  中年文士清醒後已明白狀況,在榻上施了個半禮道:「學生唐寅多謝閣下
救命之恩。」

  梅退之沒多大興趣,淡淡道:「酒色過度,你若是想多活幾年最好愛惜自
己身子。」收拾金針準備出去,一旁跟進來的丁壽突然反應過來,「唐寅,你
是唐伯虎,江南第一風流才子!秋香呢,怎麼沒見?」

  唐伯虎一臉錯愕,「在下正是唐寅,草字伯虎,江南第一風流才子之說不
過自嘲耳,愧不敢當,至於秋香何人,在下不曾識得。」

  「弘治十一年應天府鄉試第一,十二年京城會試因科場案牽連罷黜為吏,
因以為恥拒不赴任,縱情山水為樂,」白少川將唐寅履歷一口道出,拱手道:
「在下對唐解元的風骨甚是敬佩,不想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本來神色自然的唐伯虎臉顯赧色,江湖人眼中漕幫勢大,在這些讀書人眼
裡漕幫不過是些苦力為生的粗魯之輩,他此番為籌建桃花庵別業所需銀錢,應
了漕幫之約做這幕後清客來評選牡丹名種,已是斯文掃地,甚至與好友文征明
失和,如今被人讚歎風骨,他屬實無顏答應。

  白少川見唐伯虎有難言之隱,也不再多言,金不移對園內傷亡之人也都有
善後處置,眾人也不願添亂,紛紛告辭,唐伯虎手持一把摺扇贈予梅退之,「
先生救命之恩,無以為謝,這扇面乃在下塗鴉之作,難入方家之眼,請收下做
一把玩之物。」

  梅退之沒多大興趣,推脫不要,唐伯虎再三推讓,旁邊丁壽看不過去一把
接過,「丁某代收了。」開玩笑,這是唐伯虎,堂堂明四家之一,後世隨便一
副字畫都是幾百幾千萬,你們竟然推來讓去,也不怕扯壞了,罪過。

  李青冥也來到近前,臉色不太好看,今日名劍山莊的面子讓他折個乾淨,
看其他人瞧他的眼神覺得都充滿了譏笑,這地方一刻都不想待,可身上的傲氣
又不許他甩手就走,從懷中掏出一柄匕首,長約七寸,鯊魚皮鞘,樸實無華,
「此番多謝梅先生搭救,大恩不言謝,這把屠龍匕……」

  「好了,老夫收了。」梅退之伸手接過,轉身就走。

  夫妻二人被晾在那裡,李青冥心都在滴血,那把屠龍匕鑄造了三年,武林
中多少人覬覦,老頭子留給他防身的,今日實在丟人,想靠這把匕首找回點場
子,你讓都不讓一下就拿走了,這什麼武林前輩啊!

  丁壽心中暗笑,梅老兒對別人或許和顏悅色,名劍山莊可跟著天魔宮兩代
的仇怨,客氣就見了鬼了。

  趁人不備梅退之將匕首塞給丁壽,「少主下一步什麼打算?」

  「靜觀其變,你所說的第十三尊翡翠娃娃應該在長風鏢局手裡,上次客棧
內沒有搜到,你不妨利用你們世交的關係探明情況,想辦法先治好你的病。」
丁壽接過匕首塞入懷裡。

  梅退之點頭,沖那邊郭旭兩人喝道:「你們攤上了這許多麻煩事為何不告
訴老夫,難不成以為咱們幾家的交情都淡薄如此了。」

  郭旭灑脫一笑,待要應承幾句,丁壽卻看到負責盯梢鏢隊的常九趕了過來
,與白少川對視一眼,那邊出事了。

  第二十章         月下戲玉狐

  襄陽城郊,梅家莊,夜。

  丁壽在榻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那一日錦衣衛趁郭旭外出,大舉來襲,原本照看鏢隊的漕幫弟子不敢招惹
錦衣衛,鏢局中人寡不敵眾,傷亡慘重。

  程鐵衣拼死護住楚楚,侯坤披創十七處,力竭而死,商六因曾被要脅算計
鏢局而心中悔恨,對丁焰山盡是同歸於盡的招數,最終雖用暗器金算盤擊斃丁
焰山,他自己也被丁焰山的護手雙鉤打成重傷,若非梅退之及時趕到,性命已
然不保。

  迭遭大變,郭旭等人在梅退之的護送下來到梅家莊養傷,丁壽藉口跟隨,
日間收到白少川暗中轉來的一封塘報,五月韃靼小王子大舉入寇宣府,總兵張
俊戰敗,裨將張雄等戰死,兵凶戰危,雖然已經得知朝廷派禦馬太監苗逵監督
軍務,保國公朱暉為征虜將軍,充總兵官統兵抵禦,丁壽還是對宣府眾女暗暗
擔憂。

  既難入眠,丁壽索性暗運天魔心法,調理內息,正當靈台清明,氣貫重樓
之際,霍然睜開雙眼。

  「有人在屋頂。」

  雖說聲音極為輕微,可丁壽如今五感何其敏銳,當即沖出房間,飛身上屋
頂。

  屋頂夜行人見被發現,轉身飛縱而去,丁壽立即追蹤而上,那人輕功不弱
,可無論身法還是內力卻都不及丁壽,兩人距離越來越近,眼看擺脫不掉,那
人轉過身來,「不跑了,反正跑不掉。」

  聲音清脆,容顏秀麗,身材凹凸有致,竟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美貌女子,
丁壽寡人之疾又犯,不懷好意的笑道:「夜闖民宅,非奸即盜,本公子該拿你
見官。」

  那女子妖媚一笑,「可否請公子給奴家一條生路,奴家必定讓公子滿意。


  不可否認,眼前的女子很美,長途奔波下汗水已然浸透了黑色勁裝,布料
緊緊的貼在她的身軀上,顯得細的細,挺的挺,圓的圓,難得是那一雙媚眼,
光波流轉,銷魂蝕骨。

  輕輕解開領口絆扣,身子輕扭,雪白誘人的肩窩露了出來,兩手不停繼續
下拉著衣服,緩緩的向丁壽走近,丁壽已然看到寸許深的乳溝藏匿在鮮紅的抹
胸內,喉頭滾動咽了一口唾液,兩人已相距不過一尺,伸手可及。

  女子嬌笑依然,眼中卻閃過一絲狠厲,螓首一低,一蓬銀光從她髮髻中激
射而出,直奔他的面門,女子混跡江湖實屬不易,若沒有些保命手段早就渣子
都不剩了,這披髮銀針就是她絕技之一,不知有多少人命喪於此暗器下。

  可惜,這次面對的卻是丁壽,丁壽天魔真氣充盈,奇經八脈暢通,絕對是
一流高手中的人物,只見他閉氣開聲,一口罡氣噴出,那蓬銀針當即被吹得七
零八落,甚或還有幾枚反打進了那女子肩頭。

  悶哼一聲,那女子應聲倒地,滿臉驚駭的伸手進懷中掏摸,卻被丁壽隨後
連制身上七處大穴,渾身酸軟動彈不得,「解……,解藥,求……求……你快
點!」

  「在哪?」

  順著女子指引,丁壽從她懷裡掏出一個瓷瓶,打開瓶塞輕嗅了一下,卻不
急著喂給她,只是扯開她的衣服,露出雪白肩膀,見幾個針孔處已高高腫起,
掌撫其上,稍一用勁將幾枚銀針吸了出來,慢條斯理道:「你是誰?夜探梅家
莊有何意圖?」

  女子中毒難以忍耐,「小……小女子……杜……翩翩,為……為翡翠……
翠娃娃而來。」

  「玉狐?!」丁壽聞言一愣,玉狐杜翩翩也是東廠有案宗的一位,近年黑
道中出現了七名大盜,身懷絕技,天南地北累累犯案,七人以龍、虎、豹、蛇
、鷹、狼、狐排列,被稱為宇內七凶,這杜翩翩就是七凶老么。

  杜翩翩一愣,他們七人行走江湖平素很少留下姓名,所以剛才未加深思便
說了真名,不想眼前少年竟知她根底,恐怕今日難以善了。

  丁壽微笑,既然崔萬山那淫賊自己都能放了,這條狐狸倒也不是非要捉拿
,將解藥喂了服下,便動手解了她衣裙,片時已脫得精光,只見杜翩翩肉體豐
腴,乳肥肩圓,臀寬腰細,跨間幽黑處一片陰毛,好不惹火,抬手解了她的穴
道,只是封了功力,叫道:「自己轉過來讓爺看看。」

  杜翩翩服瞭解藥,手腳剛有力氣聞言不由大窘,奈何功力已失,只得低首
轉身,晾著白生生的肥屁股,並腿股根處一條密縫,讓丁壽看個盡夠。

  丁壽那裡還忍得住,急扯了身上衣服,上前將她精赤的身子,自後一把抱
住,一手去肥乳上亂揉,一手按在她恥丘,摸她陰毛小穴,胯間獨眼巨蟒卻在
杜翩翩肥屁股上磨蹭,煞是解興。

  杜翩翩被摸得喘哼連連,不能言語,蜜穴內竟有些淫水流出,沾了丁壽一
手。

  丁壽見狀,便將她翻轉,放倒於地,隨後跪坐在玉狐跨間,抱了她兩條修
長大腿,肉棒照準陰戶操下,雖有些緊,卻並不艱澀,抽得三五抽,已自盡根
而入,便不管不顧,大操大弄,盡力頂撞。

  杜翩翩初時疼痛,哎呀地聲喚,不過五六百抽,禁不住快感陣陣,呻吟不
斷。丁壽棍硬似鐵,不住手又幹了千余抽,杜翩翩已渾身無力,陰戶碎了一般
疼。丁壽興致起來不顧她死活,肉棒抽出到菇頭,複全力操入至根,如此百餘
下,杜翩翩已被操得不復人形,泄了兩次,精赤的一身白肉,癱在地上喘動。

  丁壽直起腰,抱起兩條白腿,加快聳動,不住手又操了七八百抽,杜翩翩
被奸得已沒了氣力,此時又被大力操弄,哭天喊地大聲哭叫。

  「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饒了我吧。」

  興致快盡,丁壽過來跨在她頭上,將那陽物直往她口裡塞。玉狐雖非完璧
,可也不是人盡可夫,睜眼看時眼前巨蟒,粘著淫水,白白膩膩,那裡肯讓入
口,雙唇緊閉,拼命擺首。

  丁壽一把拿住杜翩翩面腮,手上用力,迫她嘴開,乘勢將陽嚇物直塞入去
,道:「好好操弄你又不幹,非要吃罰酒,不伺候爺高興,把你功夫廢了賣到
窯子去。」

  杜翩翩沒奈何,只得輕動口唇,替他吮咂。丁壽舒爽,便將杜翩翩口喉,
作那陰穴一般,盡根插弄。

  她只覺咽中塞哽,喔喔幹嘔,只吐不出。丁壽弄到爽處,作速抽了數十抽
,抵住杜翩翩咽喉,陽精噴泄。

  杜翩翩無從閃避,吞了一口陽精,幾被噎死,喉中呃呃,已自吞在腹中,
推避不得,只得嗚嗚流淚,呻吟不已。

  丁壽也擔心再操出人命,欲火稍泄,赤身坐在她身上,一手大力捏弄著她
胸前峰巒,一邊問道:「夜探梅家莊所為何事,如實說便放了你。」

  杜翩翩好不容易將氣喘勻,聞言略一猶豫,「哎呀」一聲呼痛,卻是丁壽
捏著一粒粉紅乳珠擰了一下,「你最好實話實說,別為自己找麻煩。」

  聲音清冷,嚇的杜翩翩不敢隱瞞,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道了出來。

  原來七凶之一的飛豹曲不平被擒入詔獄,此人乃玉狐相好姘頭,杜翩翩想
盜得翡翠娃娃與翁泰北交換,因此夜間探莊,不想遭有此劫。

  丁壽聞言思忖,這事和自己倒沒什麼關係,剛才一番雲雨身心舒暢,還真
捨不得把這女人送去見官,解了她的穴道,道:「你走吧。」

  杜翩翩聞言竟有些不信,「你當真放我走?」

  「怎麼,你要捨不得咱們再來一次。」

  杜翩翩看到他胯間之物又快速挺起,不由一陣害怕,「不,不,我受不了
了……放了我吧。」

  看她一臉驚恐,丁壽好氣又好笑,搖搖手讓她走,杜翩翩怕他反悔一樣,
抱起衣服未及穿戴就急匆匆的跑了。

  丁壽看著那雪白的屁股晃了幾晃消失在黑夜中,輕功倒是不賴。

  ***    ***    ***    ***

  回梅家莊已是天明,一個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便迎了出來,卻是梅退之的
長子梅金書,梅退之本育有兩子,幼子梅玉書當年陪同雲、郭、程三人回返雲
家莊,半路梅退之易容截殺雲騰蛟三人,梅玉書當時受了驚嚇,神志不清,梅
退之心懷愧疚,加倍憐愛幼子的同時,將一身醫術盡皆傳授長子梅金書,梅金
書如今醫術高超,梅大先生之名也是享譽杏林。

  丁壽謊稱晨起散步,便入內去見梅退之,這幾日梅退之除了為鏢局眾人治
傷,便是藉口采藥之名打探消息,據他說近幾日有許多江湖人物在附近出現,
青城長春子就在其中,怕是不日就將登門造訪,另外鏢局眾人傷勢已無大礙,
郭旭等人已來辭行。

  「梅家莊一番基業若是因此毀去實是可惜,恰好借此機會禍水東引,讓雲
家去應付這些麻煩吧。」丁壽略一思索道。

  ***    ***    ***    ***

  眼見得鏢隊離了梅家莊,隱身一處山崗上的翁泰北冷哼了一聲,一旁曲星
武躬身道:「衛帥,屬下這便帶人去滅了長風鏢局的人。」

  翁泰北掃了他一眼,道:「你是郭旭等人的對手麼?」,不理一臉窘相的
曲星武,自顧說道:「梅退之在江湖上也有些聲威,傳言也是一名高手,沒必
要另樹強敵,丁焰山打草驚蛇,搭上自己一條性命,如今不動手則已,再出手
必須一擊而中,免得夜長夢多。」

  曲星武恭維道:「衛帥妙算無雙,屬下孟浪了。」

  「這段時間也別閑著,帶著人把那些魑魅魍魎清理清理,如今的江湖,真
是什麼人都敢打錦衣衛的主意了。」翁泰北面沉似水的說道。

  ***    ***    ***    ***

  鏢隊又行了數日,漸入德安府地界,由此南下武昌,順江而下,便可到九
江雲家莊,這一行便算功德圓滿,此時郭旭卻皺著眉頭,思索著什麼。

  「采玉,你有沒有覺得最近後面的尾巴少了許多。」終究耐不住,開口向
身旁的程采玉問道。

  「人少了許多,剩下來的卻是更難對付了。」程采玉眉頭微蹙,對目前鏢
局處境也是擔憂。

  二人正自談話,遠處掀起一股煙塵,竟有一隊騎兵向這裡奔來。

  郭旭等人暗自戒備,讓人將道路閃開,哪知那隊騎兵卻不過路,在車隊前
勒住韁繩,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官看了眼長風鏢旗,開口道:「諸位可是長風鏢
局的?郭旭郭大少可在,請出來答話。」

  郭旭暗自納悶,自己與軍中人物並無往來,卻還是信步上前,「在下便是
郭旭,不知將軍有何見教?」

  那人聞言甩鞍下馬,上前拱手道:「在下興王府儀衛司衛正陸松,奉王爺
之命恭迎郭大少大駕。」

  ***    ***    ***    ***

  安陸府,興王府後宅。

  房內香煙繚繞,一個八卦丹爐立於屋中央,兩個蒲團分列兩旁,各有一人
相對而坐,其中一人年約三旬有餘,面貌清朗,上唇微髭,身披鶴氅,正在打
坐誦經。

  房門吱呀一聲,隨後一陣輕微腳步聲響起,陸松來到近前,低下身子輕聲
道:「人已護送上船,一路平安。」

  那人聞言微微一笑,「如此十三弟總該放心了。」

  此人便是弘治皇帝的四弟興王朱佑杬,弘治七年就藩安陸,向來性子恬淡
,不愛享樂,喜文愛詩,沉迷黃老之術,難得為了榮王一封信派出王府衛隊,
須知永樂便是藩王起兵奪得天下,對於諸藩兵馬調動視為大忌,趕上性子狹隘
偏激的皇帝在位直接以謀反論罪連說理的地都找不到,一如後世的唐王朱聿鍵
,這位爺是明末宗室中少有的自帶乾糧起兵勤王的,結果攤上的是崇禎皇帝,
直接廢為庶人,圈禁鳳陽。幸好這位興王一向與世無爭,剛駕崩的弘治皇帝性
子溫和,如今登基的小皇帝更是隨性的主,這父子倆都不會為這小事與宗室為
難。

  兩人談話雖輕,卻影響到了對面那鬚髮如銀的老道士,老道睜開眼:「煉
丹之時須凝神靜氣,不外于物,王爺慎之。」

  老道名為邵元節,在龍虎山上清宮修道,千年以降,龍虎山一脈一向是張
道陵後人執掌,天師道掌教也以天師自稱,待到蒙元入主中原,便將天師以朝
廷封號之名賜予龍虎山,待到那位淮右布衣登基,天師道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洪武皇帝一句:「妄甚!天豈有師乎?改號真人。」算是給這稱號上綱上線
了,此後,各教天師掌門都以真人自稱。

  雖說不能叫天師了,龍虎山畢竟有天師道千年底蘊,上清宮得道之士多為
張姓子弟,這邵元節道法高深,在教內也有真人之名,也算是一異數,興王年
已三十,五年前得子不到七日便早夭,如今膝下仍無子嗣,難免心焦,聽聞龍
虎山邵真人丹鼎之術了得,便重金延請,到王府內講經說道,煉丹養生。

  興王聞言立即展顏賠笑道:「小王明白,多謝邵師指點。」隨即令陸松退
下,安心打起坐來。

  這邊廂以為長風鏢局眾人一路順風,卻不知郭旭等人正遭遇出鏢以後最大
的危機。
2016-8-23 19: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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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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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天下】(21-22)



作者:hui329
2016/8/31發表于:首發第一會所
字數:15643

**********************************

  文章不讨喜是本人水平有限,人物不豐滿作者筆力欠佳,色城發文來說本
文的肉戲篇幅的确是行業敗類,可自問用心程度絕對是業界良心,大明想寫了
很久,查找《明史》《蒙古源流》《明史紀事本末》等一幹資料,再琢磨
把明中期的事情穿成一條主線,當然其中還得夾雜個人一些武俠私貨,武俠文
不像玄幻可以墜落星辰扭曲空間,招式動作都靠冥想,人物語言稱呼除了豬腳
的穿越屬性心理活動現代些外,其他盡量不露怯,例如文中一直避免稱呼朱棣
爲成祖,畢竟如今電視劇漢朝人說唐詩的事太tm雷了,所以寫起來有點燒腦,
9到11章的肉戲就是腦子累的時候寫的,本人碼字速度有限,性子也懶散了些,
發文想讓自己有創作動力,順便激發下靈感,想要停追也是讀者權利,沒人看
的話最多不發網上自己線下完成,拖的時間長點也就是了。另外看一朋友留言
喜歡楚楚出浴死活沒想起這鏡頭,估計大家看的電視版本不同,現把文中的保
镖的人物截圖放在下面,雖有可能暴露自己年齡好歹有個直觀認識。

**********************************

  第二十一章        落日故人情

  野渡無人舟自橫。

  此非野渡,而是江心,卻有一艘舟船橫泊,擋住了郭旭等人的去路。

  船上無人。

  隻因舟船的主人如今已在郭旭等人坐船之上。

  「久聞長風镖局郭大少大名,青衣樓僻處江南,無緣得見,今日有幸,怎
能不盡地主之誼。」一名白衣文士微笑拱手道。

  郭旭與程鐵衣護住身後的楚楚及采玉,郭旭朗聲道:「在下便是郭旭,愧
領盛情,不知是青衣樓哪位樓主當面?」

  「耳聞程大小姐博聞強記,有女中諸葛之稱,不知能否道出鄙人等得來曆
。」一個手持銀槍年約五旬的老者陰測測道。

  程采玉踏前一步,與郭旭相視一眼,轉頭道:「既如此小女子妄言一二。


  看向一名體型高大,肌肉虬結的壯漢,道:「足下從上船起一言不發,身
上不帶兵器可見對自己雙手功夫極爲自信,太陽穴高高隆起,足見是位外家高
手,若采玉沒有猜錯,閣下應該是以十三太保橫練功夫成名的青衣第九樓樓主
鐵衣生韋連。」

  青衣樓衆人臉色一變,可見程采玉所言不虛,隻有韋連神情迷茫,左顧右
看不知采玉說些什麽。

  郭旭知曉采玉用意,久聞鐵衣生韋連天生聾啞,采玉偏第一個找他說話,
不過是借機點出場中衆人的武功來曆,讓他有個提防。

  采玉此時轉向适才說話的老者,「閣下手中銀槍五尺三寸,不帶槍纓,想
必便是青衣第三樓樓主斷魂槍蕭錦堂前輩了,聽聞前輩的斷魂槍共有二十四式
,淩厲非凡,可惜下盤浮動,美中不足。」

  蕭錦堂臉上一陣青白,那邊白衣文士撫掌輕笑:「程大小姐果然堪稱江湖
字典,武林百态信手拈來。」心中暗道蕭老兒自恃武藝高強,對自己陽奉陰違
,今日被大大落了面皮,還被道出武學漏洞,今後必将苦于應付其他想上位之
人,不由心中大快。

  一位看起來三十出頭模樣,上身穿着縷金大紅襖,下着翡翠魚鱗裙的女子
嬌笑一聲:「早說了人的名,樹的影,程大小姐豈是浪得虛名之輩,奴家不再
自取其辱了,郭大少,小女子杜雲娘,忝爲青衣第四樓樓主,這廂有禮了。」
說罷道了一個萬福。

  這杜雲娘一雙丹鳳眼,兩彎柳葉眉,談笑晏晏,妩媚風騷中又不失英氣,
郭旭也是風月場中的浪子,當即微笑還禮。

  程采玉掃了一眼郭旭,眉頭一皺,「采玉當不得九尾妖狐的誇贊,隻是羨
慕杜大娘保養得當,肌膚如此嬌嫩,哪像五十有餘的人。」

  杜雲娘氣的俏臉煞白,心中暗恨,「臭丫頭片子,想學年輕還不容易,回
頭給你準備幾十個男人,讓你采陽補陰個痛快。」

  「閣下身着白衣,腰懸長劍,青衣樓諸位豪傑俯首聽命,想必就是青衣第
二樓樓主白衣神劍陸少卿了,久聞陸樓主劍法出神入化,已不在總樓主陳士元
之下,幫中聲名如日中天,今日幸會,果然聞名不如見面。」

  白衣文士臉色尴尬,一副忐忑不安的樣子,待要答話采玉卻不給機會,轉
向兩名容貌相近的男子。

  「腥風血雨四把刀,恩怨情仇一筆消。二位手持雙刀,刀柄漆黑,刀長兩
尺,刃寬三寸,想必就是青衣第一樓座下人稱」血雨連環刀「的秦氏昆仲了,
既然秦風秦雨在此……」程采玉轉身朗聲道,「有請陳總樓主大駕!」

  「哈哈哈……」伴随一陣大笑,橫在江心的客船船頂突然破裂,一道人影
如同大鳥般飛掠而出,落在船頭。

  青衣樓衆高手躬身齊聲喝道:「恭迎總座。」

  郭旭見船頭那人約莫四十來歲,虬髯如鐵,目光炯炯,凜然有威,「原來
陳總樓主親自前來,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郭大少不必客氣,」陳士元揮手止住張口欲言的陸少卿,轉向程采玉道
:「程大小姐好心計,好手段,寥寥數語不但道出了敝樓幾位樓主的武功破綻
,還引得幾人心緒不甯,女中諸葛,實至名歸。」

  程采玉面如古井無波,「當不得陳總樓主盛贊。」心中卻暗暗叫苦,若是
隻這幾位樓主,今日雖說兇險,憑着郭旭與鐵衣或許還有幾分勝算,但陳士元
武功之高江湖早已聞名,不說其他,隻消纏住郭旭,自家大哥在衆樓主圍攻下
雙拳難敵四手,六爺又重傷在身,今日竟是死局。

  陳士元仍是笑意滿滿,「吾等來意想必郭大少也是清楚了,明人面前不說
暗話,隻要交出翡翠娃娃,今後長風镖局在江南之地暢行無阻,孰輕孰重,請
郭大少自己思量。」

  「世人傳聞翡翠娃娃記載絕世武功,卻從無人見過,陳總樓主也是江湖一
方雄主,何以人雲亦雲,觊觎此物呢?」程采玉一旁接口道。

  「采玉姑娘說得不錯,翡翠娃娃記載武功如何,陳某的确未見,不過但有
一絲可能,青衣樓便不會讓其落入其他門派之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抵
如此。」

  「長風镖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今日之事已難善了,不過以陳總樓主江湖
之尊打算依多爲勝麽?」程采玉仍不緊不慢的說道。

  「采玉姑娘無需激将,能夠和名滿江湖的郭大少切磋,陳某豈能假手他人
。」陳士元微微一笑,一招手,秦風秦雨二人捧上一口古樸長刀,接刀在手,
陳士元以左手中指輕彈刀身,繼續道:「此刀名」飛廉「,以上古風神爲名,
青銅所鑄,長三尺三寸,重三十三斤,郭大少小心了。」

  郭旭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緩緩抽出長劍,「郭某今日能一會陳總樓主的」
狂風刀法「,幸甚。」

  言罷身劍合一,如離弦飛箭直奔陳士元,陳士元一聲長笑,展開身形,迎
面而上。

  狂風刀法一十三式,一經展開,便如狂風迎面,銳不可當,對手稍有怯意
,旦有退讓,便先機盡失,若對手硬抗,便會接到連綿不斷十三刀重擊,一刀
快過一刀,一刀猛于一刀,陳士元獨創青衣樓,以此刀敗過幾許高手,自己都
已記不清了。

  狂風難當,奈何驚風密雨。

  驚風亂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牆。柳宗元的一句古詩道盡驚風密雨斷腸
劍法的刁鑽厲害之處。

  風而曰驚,雨而曰密,飐而曰亂,侵而曰斜。芙蓉出水,何礙于風,驚風
仍要亂飐;薜荔覆牆,雨本難侵,密雨偏能斜侵,愁思彌漫,肝腸哭斷……

  二人鬥得難分難解,陳士元忽然一聲長嘯,「郭大少斷腸劍名不虛傳,若
能再接陳某三刀,陳某解散青衣樓,從此退出江湖,第一刀,狂風掠地。」

  刀勢如風,四面八方向郭旭席卷而來,郭旭劍光閃動,腳下連踩奇門步法
,每一移位均避重就輕,閃虛擊實,身形變換十一次,堪堪躲過了這風卷殘雲
的猛烈攻勢。

  「第二刀,烈火燎天。」陳士元拔地而起,飛廉寶刀與他身形完美融合一
處,裹起一團光輪,一往無前的向郭旭罩來。

  這一刀郭旭竟有無從閃避之感,凜然迫人的刀氣将他退路全部堵死,再也
無法靠身法巧妙閃避,隻得運轉功力以硬碰硬。

  「當」的一聲金鐵交鳴,刺人耳膜,采玉驚呼出聲,郭旭竟然消失不見,
從甲闆上被硬生生砸進了船艙。

  煙塵消散,郭旭的身影複又出現,隻是斷腸劍已不見蹤影,原本握劍的右
手虎口開裂,顯是受了傷。

  陳士元凝然不動,并沒有趁隙出手,見郭旭重新立定,淡淡道:「第三刀
,天地無情。」

  「住手。」镖局衆人齊聲喝道。

  「第三刀由程某來接。」程鐵衣挺身上前。

  「不要比了,翡翠娃娃我願……」楚楚泫然若泣。

  「楚楚姑娘不要多言,既然說好領教陳總樓主高招,豈能……咳咳……半
途而廢。」郭旭斷續說道。

  陳士元微微點頭,「郭大少豪氣驚人,可換劍再戰。」

  「不必麻煩,郭某便空手領教這天地無情。」郭旭手臂仍在輕微顫動,看
來即便有劍也難以握持。

  陳士元也不再多言,雙手持刀,如山而立,宛如一個漩渦周邊氣息不斷向
他凝聚,連楚楚采玉等不會武功之人也感受到絲絲不适,這一刀若是出手必是
陳士元傾力一擊,郭旭帶傷之身必死無疑。

  一聲驚呼,杜雲娘飛身躍上桅杆,一指後方,扭頭道:「總座,快看。」

  陳士元随聲望去,見一艘樓船正快速向此處駛來,見船桅上挂的旗号,陳
士元瞳孔一縮,「操江水師的戰船。」

  「嘭」、「嘭」幾聲,兩船周邊水柱揚起,對方竟然開炮了。

  戰船之上,翁泰北面沉似水,對着擺弄幾門大碗口铳的兵勇道:「繼續打
,打沉了他們。」

  一旁曲星武插口道:「衛帥,若是船沉了翡翠娃娃也不好尋……」話說一
半,看着翁泰北刀子般犀利的眼神,不敢再言。

  「船沉了就下去撈,人死光了——幹淨!」翁泰北心裏被京城傳回來的消
息搞得一團糟,副都禦使劉宇竟沒攔住禦史張禴,數日前奏本已送達天聽,翁
泰北宦海沉浮多年,可不會簡單認爲這是一時疏漏所緻,難不成内閣諸公與劉
瑾達成交易打算将他作爲棄子了,這可不是翁泰北杞人憂天,實在是大明文官
在這方面的節操等于沒有,當年景泰朝錦衣衛指揮使盧忠受人蠱惑一手策劃「
金刀案」,結果朝野物議沸騰,内閣和司禮監聯手把此事壓下來,推出了盧忠
受過,可憐堂堂錦衣親軍指揮使最後靠裝瘋避禍,雖說翁泰北想不出内閣有什
麽理由賣了自己,可也要留個心眼,翡翠娃娃的事不能再拖了,翁泰北下定決
心。

  那邊青衣樓與長風镖局衆人也無暇争鬥,各自操船盡快離開,長江客船速
度無法與水師戰船相比,幸好戰船上的碗口铳是輕型火器,射速慢,不能及遠
,雙方還有一絲逃脫機會。

  在隆隆炮聲中,兩艘船緩緩掉頭,順江而下,忽地一聲悶響,郭旭等人感
覺船身一震,開始急劇傾斜,「不好,船艙進水了。」郭旭驚道。

  「将船趕快靠岸。」采玉心急如焚,不知怎的心中想到的竟是那個臉上帶
着邪笑的家夥,自從失陷鄧府開始,每次遇險都是他化危解難,這次江上遇險
他又能否出現呢。

  江船越來越斜,懷抱雲三骨灰的楚楚一聲驚呼,立足不穩摔倒在甲闆上,
程鐵衣疾步上前,将她一把拉起,嘭,又是一個水柱揚起,靠在船舷的程采玉
腳下一滑,在衆人的驚呼中落入江水……

  ***    ***    ***    ***

  悠悠醒轉,程采玉見自己躺在一個山洞中,欲起身隻覺渾身無力,唯有身
旁一堆篝火帶來陣陣暖意,爲她驅走身上不适。

  「你醒了。」熟悉的聲音響起。

  扭過頭,看見篝火一側丁壽赤膊坐在篝火旁添柴。

  心中一驚,待發覺自身衣服雖說淩亂,卻還完好,才長出一口氣,「采玉
多謝丁公子救命之恩,不知……」

  采玉方才表現丁壽看在眼中,心中暗笑,自己倒是真的動了色心,可此女
外柔内剛,若是真的肆意采撷,必然是魚死網破的局面,丁壽可不想給自己惹
無謂的麻煩。

  「姑娘不用擔心,據下面人傳回來的消息,翁泰北并沒有得手,反倒吃了
點小虧,青衣樓果然人才濟濟,還有人擅長火器。」丁壽拿着一根樹枝挑撥火
堆,讓火勢更旺。

  「青衣樓擅用火器的想必是」鬼火「劉靈,出身江南霹靂堂,武功雖不高
,卻憑着一身火器在十三位樓主中列居末席。」

  「他那鬼火确實邪門,能在水中燃燒,翁泰北的戰船受損,隻能退避三舍
。」丁壽嘴上說着邪門,心裏卻不以爲意,起碼水上燃燒這一點來自後世的他
就知道幾種添加劑可以辦到。

  采玉放下心來,才覺得身上濕漉漉難受,丁壽笑道:「姑娘見諒,荒山野
嶺的沒處找尋衣物,請自己受累晾曬吧。」擡手指了一旁自己已經挂起的衣物


  采玉一蹙眉,覺得不妥,可自己如今渾身濕透,曲線畢露,和沒穿也區别
不大,一咬牙,緩步走到丁壽衣物搭成的幕布後,寬衣解帶。

  火光映射下,幕布後倩影隐約可見,丁壽一臉邪笑,以拳支首,卧倒在篝
火     旁,盡賞眼前春色。

  欺霜賽雪的一截手臂伸出,将一件淡青色交領上襦搭了上來,隐約見佳人
在裙頭處一解,幕布下方一條月白魚鱗裙滑落在鵝黃緞鞋之上,纖足伸出,白
綢中褲下渾圓踝骨稍顯即沒,看幕布後倩影玉峰高聳,腰肢纖細,臀部豐隆,
玉指伸出輕撫胸前,稍有停頓,最終還是沒有把抹胸解開,讓外面看戲的丁壽
唏噓不已。

  「采玉姑娘,在下自問不是不欺暗室的正人君子,如今孤男寡女共處一處
,衣衫不整,可對在下放心?」看幕後倩影抱着修長雙腿蜷縮在一起,動手動
腳是不可能了,言語調笑的機會丁二爺也不會放過。

  簾布後靜了一會兒,程采玉那嬌柔聲音響起:「公子放浪形骸,不拘小節
,有魏晉之風,可曉得阮步兵?」

  「阮步兵?竹林七賢的阮籍?」丁壽這具身子好歹也從小讀書,對先賢典
故還知道一二,何況自家酒家招牌就名爲「劉伶醉」,阮籍曾爲步兵校尉,世
稱阮步兵,善彈琴,好長嘯,博覽群書,尤好老莊,縱酒談玄,與嵇康、山濤
、劉伶等并稱「竹林七賢」。

  「《晉書•阮籍傳》曾載:」鄰家少婦有美色,當垆沽酒。籍常詣飲,醉
,便卧其側。籍既不自嫌,其夫察之,亦不疑也。「采玉不才,與公子願效先
賢。」

  丁壽哈哈一笑,「隔簾聞墜钗聲,而不動念者,不癡則慧。丁某幸在不癡
不慧中。」

  此言出自《小窗幽記》,此時還未問世,采玉自是第一次聽到,「幸在不
癡不慧中……」默默重複了幾遍,贊道:「公子真性情也。」

  兩人閑聊,時間飛逝,待衣物烤幹已是黃昏。

  「陌上飛花,夕陽正好,由在下送姑娘一程可好。」

  采玉輕嗯一聲,兩人迎着斜陽,安步當車,緩緩而行。

  「在下心中有個疑問,不知姑娘能否解惑。」

  「公子請講。」程采玉如今對丁壽仍有提防,但已不如以往拒人千裏。

  「長風镖局不辭艱險千裏護镖,所爲的是三家世交情義,令人欽佩,但聽
聞郭旭與鄧忍也是莫逆之交,貴镖局如此做法似乎……」丁壽後面的話沒有說
出。

  「似乎置鄧忍安危與不顧是麽?」采玉聞弦歌知雅意,笑道:「公子可知
道這趟镖托镖之人是誰?」

  「難道就是鄧忍!?」丁壽驚道,那小子花樣作死麽。

  「作爲富甲天下的小财神,平日有三兩知己,家中有出身顯赫的嬌妻,鄧
忍可算知足常樂,但遇到楚楚後便一見傾心不能自拔,在江湖中人眼中武林至
寶的翡翠娃娃,對他來說不過是搏美人一笑的翡翠擺件,即便後來郭旭向他陳
明利害,道他是被人利用他還是依然如故,楚楚是誰的妻子不重要,她原本的
目的是什麽也無所謂,隻要楚楚開心,鄧忍所爲就無怨無悔。」

  「有此境界,鄧财神可見不俗。」丁壽頭一次覺得自己想靠翡翠娃娃構陷
鄧忍是不是有點下作了。

  「世人都道郭旭與榮王、鄧忍并稱京城三少是結交權貴之舉,卻不知道他
三人是真正意氣相投。」提到郭旭,采玉臉上泛起神采。

  「采玉姑娘也喜歡郭旭?」丁壽摸着鼻子突然道。

  「我,沒有,胡說,是胭脂,對,喜歡郭旭的是胭脂。」采玉突然言語失
措,慌亂不堪。

  丁壽笑道:「胭脂自然喜歡郭旭,在京城中都不是秘密了,不過與她的外
露相比,姑娘隐忍的多。」看着臉泛紅霞的采玉,繼續道:「姑娘與郭旭青梅
竹馬,從小照顧他的衣食住行,以一介女流苦撐镖局大旗不倒,明明不懂武功
卻又強使自己對江湖之事洞若觀火,所爲的隻不過是郭旭對敵能多上一份勝算
,若不是喜歡,丁某想不到一個女子如何能爲男人做到這些。」

  采玉低頭不言。

  「姑娘失意之處在于付出如此之多,卻常被郭旭忽視,這也難怪,世間風
景如此美麗,誰會回頭留意家中那一縷深情呢,普通男子尚易被風情所惑,何
況是萬人仰止,名動江湖的郭大少呢。」

  靜思良久,采玉擡頭,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弧線,「真的沒想到。」

  丁壽一愣,「沒想到什麽?」

  「很難想象,令人談虎色變的東廠三铛頭竟然是這樣一個心思細膩的人。


  面對着夕陽日落,丁壽笑了起來。

  第二十二章        揮手退強敵

  幸的錦衣衛插了一腳,镖局衆人才甩開了青衣樓,不過中途采玉落水,引
得衆人焦急不安,以程鐵衣的性子不管不顧就要跳水尋人,幸被郭旭和商六等
勸住,衆人皆不識水性,莫要人沒尋着再搭進去幾個,當務之急先避開追兵,
尋找落腳處,待郭旭傷勢穩定再行尋找。

  衆人在九江城内尋了處客棧,包了二樓上房,郭旭調理内傷,遣人出去探
尋程采玉下落。

  日落西斜,探聽消息衆人陸續返回,采玉仍是芳蹤渺渺,衆人心中更是焦
躁,商六拉扯三人從小長大,将采玉當自己女兒般疼愛,此時心情更不複言。

  當衆人愁雲慘淡之時,不速之客又至。

  一名大漢雙手拄劍,當中而立,羅一飛及杜三魁分列兩旁,身後八名服飾
兵器各異的人物錯立。

  「天幽幫總護法左沖攜地幽二堂主及八大護法拜會長風镖局郭大少。」拄
劍漢子淡淡言道。

  一路被各色人物觊觎,先是折了侯坤,如今采玉生死不知,泥人尚有三分
火氣,何況本就性如烈火的程鐵衣,盤龍棍當的一聲往地上一瞧,「少說廢話
,想要翡翠娃娃納命來換。」

  「程大少稍安勿躁,如此惡言相向不怕爲貴镖局多樹強敵麽。」白衣神劍
陸少卿帶着蕭錦堂和韋連施施然走上二樓。

  「不知天幽幫和青衣樓何時攪在了一起,翡翠娃娃有十二尊,郭某即便想
交,你兩家如何分潤可曾商榷。」經過調息内傷已好大半的郭旭排衆而出。

  左沖與陸少卿對視一眼,互相提防之意已在不言中。

  「江南之地本是青衣樓的地界,翡翠娃娃自然交給地主爲好。」陸少卿理
所當然道。

  「翡翠娃娃出自北地,理當交由天幽幫。」左沖寸步不讓。

  陸少卿神色一冷,「若是貴幫主司馬潇在此,我等說不得還退讓幾分,憑
你魅影修羅劍左沖有什麽資格說這話。」

  「就憑老子人多。」左沖一揮手,身後的八人呈扇形将陸少卿等人圍住。

  陸少卿一陣冷笑,旁邊韋連一聲虎吼,向着包圍之人沖了過去。

  叮當一陣響,韋連對打到身上的各種兵器不管不顧,大步上前,八人中閃
出兩人,一個手持銅锏,一個手握雙錘,直直奔韋連頭頂砸來。

  韋連隻是聾啞,卻并不是傻子,這幾件兵器都是重家夥,若是被砸到頭頂
,就算他金鍾罩護體,也得被砸個七葷八素,當即雙拳護頭,與那二人硬碰硬
的對轟起來。

  咚咚咚聲聲悶響,猶如鐵匠打鐵般連綿不絕,忽聽韋連啊的一聲大叫,蓬
蓬兩聲,那二人口吐鮮血後退數步,一個跟頭栽倒在地。

  韋連搶步上前,向着左沖一拳打出,左沖身形一晃,修羅劍出鞘,韋連隻
見自身周圍都是劍影,左沖仿佛一化爲四,真假難辨,刹那間身上不知中了多
少劍。

  左沖暗自皺眉,這家夥皮糙肉厚,剛才接連刺中十三劍,竟還沒探出他罩
門所在,瞧陸少卿等人嘴角含笑,一副看熱鬧的嘴臉,不由心一橫,身子一矮
,又是一劍刺出。

  「嗷」的一聲慘叫,韋連捂着小腹,仿佛腸穿肚爛般滿地打滾,下身谷道
處插着一柄長劍,隻留半截在外,宛如憑空長出一截尾巴,口中「嗬嗬」不斷
,眼見是活不成了。

  看得韋連腿蹬了幾下,再不動彈,陸少卿怒道:「左沖,你好歹也是黑道
成名人物,用如此下作招數不嫌丢人麽。」

  左沖面無表情,「他死了,我還活着,其他的重要麽。」

  陸少卿擎劍在手,「那某便領教閣下的魅影修羅劍。」

  「好了,不要再鬧了,中了人家挑撥離間還不自知,丢人現眼。」陳士元
不知何時現身在衆人身後。

  一見陳士元現身,左沖噤若寒蟬,左顧右盼尋覓脫身之路,陳士元可不是
善男信女,自己剛剛殺了青衣樓一個樓主,别不留神被祭了旗。

  郭旭皺眉道:「陳總樓主追的好緊。」

  「呵呵,誰教郭大少敵人太多,随便追上一個,諸位的行蹤就不難找。」
陳士元撫髯笑道,對慢慢後縮的左沖恍如未見。

  「幸好郭旭多的不隻是敵人,朋友也不少。」一間客房門一開,一身灰袍
的封平走出房間,身後跟着一個姿容豔麗的婦人。

  「霹靂飛刀封平?你以爲算上你長風镖局就能脫身麽。」陳士元眉頭挑了
下,不緊不慢的說道。

  「那再算上辛爺如何?」一個憊懶的聲音響起,辛力靠坐在二樓窗口,搖
着腿不疾不徐地說道。

  「快劍辛力,再算上你的話……」陳士元低頭沉吟了下,擡頭道:「麻煩
了點,不過本座勝算猶在。」

  噔噔噔樓梯聲響起,「長風镖局的人我唐門要了。」

  衆人回頭,見兩個頭戴鬥笠,腳踩草鞋的青年上了樓來。

  「唐山,唐水,二位公子所爲何來?」陸少卿擡步上前,攔住了二人近前
道路。

  「我兄弟先向陳總樓主告個罪,适才貴樓第八樓盛樓主欲攔阻我二人如今
已上了奈何橋。」唐山冷冰冰的說道。

  陸少卿臉色一變,進退兩難,第八樓樓主百毒蜈蚣盛安精于用毒,沒想到
無聲無息的死于唐門之手。

  「甯惹閻羅王,莫遇唐門郎。蜀中唐門果然名不虛傳。」揮手讓陸少卿退
下,陳士元面上古井無波,心中殺心已起,自己或許忌憚唐門幾個老不死幾分
,卻沒理由讓這幾個小崽子騎在自己頭上撒野。

  「陳總樓主客氣,我兄弟此番非爲翡翠娃娃,隻想向郭大少讨還一個公道
。」唐山轉頭看了一眼唐水。

  唐水上前,「在下請問郭大少,可知曉本門唐三姑及唐松一幹人等下落。


  郭旭躊躇難言,唐松等人設計暗算自方,反中了丁壽暗算,雖然沒見着屍
身,估計兇多吉少,可要直言,必然給丁壽找來麻煩,思前想後,便要自己把
這事扛了。

  待要開口,忽聽得樓下一個聲音說道:「我知道。」

  樓上衆人看向樓梯口,一男一女走了上來,男的長身玉立,女子清麗脫俗
,一見那女子,郭旭及程鐵衣驚喜道:「采玉,你沒事?!」

  程采玉嫣然一笑,「蒙丁公子搭救,安然無恙。」

  唐山凝視丁壽,「閣下何人?」

  「無名小卒丁壽,二位公子請了。」丁壽手搖折扇,渾不在意。

  「他們現在何處?」唐水問道。

  「死了。」丁壽掃視着眼前狀況,小小的客棧二樓還真是群英荟萃,待看
到地上的韋連屍身時,丁二爺莫名菊花一緊。

  「誰殺的?」唐山咬牙問道。

  「我。」回的幹脆有力,待看到天幽幫衆人時,丁壽展顔一笑,「羅兄、
杜兄,二位别來無恙啊。」

  已經悄悄靠近窗口的羅一飛及杜三魁哭笑不得的回禮,待看到唐門及青衣
樓衆人眼光已經鎖定自己的時候,臉上哭多過笑了,唐門複仇,不死不休,切
莫要以爲自己跟這小子交情很深才好。

  「屍骨何處?」唐山雙手已經探進了腰間皮囊。

  「沒了。」丁壽一攤手,「毀屍滅迹,江湖中不都是這麽幹麽。」一臉無
辜的神情氣的唐門二人眼睛都要噴出火來。

  「難道不是?羅兄,杜兄,你們說呢?」

  說個屁,我跟你很熟麽!!!

  羅一飛心中郁郁,大家隻見過一面,沒錯你是救了我一回,可有必要拿命
還麽。

  杜三魁心頭滴血,大家隻見過一面,還給了你二十多萬兩銀子,憑什麽這
麽坑老子。

  丁壽耍弄夠了,揚聲道:「唐松等人奪寶害命,便要有事敗身隕的擔當,
一人做事一人當,唐門要報仇在下一力當之。」心中暗道這下老子下了血本,
不知能不能收美人芳心。

  唐山此時冷靜下來,對在場群豪抱拳道:「諸位朋友,今日唐門私仇,不
想傷及無辜,請無關人等退讓。」

  「事情因長風镖局而起,豈能讓丁兄獨自擔當。」郭旭上前道。

  陳士元不置可否,卻沒有要下樓的意思。

  唐山不再廢話,從懷裏掏出一個銀制的機簧匣子,長七寸,厚三寸,上有
十六字小篆銘文:出必見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

  陳士元眉毛一抖,脫口道:「暴雨梨花針。」

  嘩啦一聲響,左沖等天幽幫衆破窗而出,轉瞬間一個不剩。

  陸少卿上前探詢:「總座……」

  陳士元搖手止住,深深看了丁壽和郭旭等人一眼,轉身下樓,青衣樓等人
尾随在後。

  郭旭上前一步,「丁兄……」

  丁壽不滿打斷道:「郭大少,人家已經擺明要沖我一人來了,你們還不走
是打算搶我的風頭麽。」

  郭旭面色沉重的點了點頭,讓镖局衆人退回房内,程采玉急聲道:「丁公
子……」

  聞得聲音充滿關切,丁壽暗道一聲值了,轉向程采玉笑道:「大小姐何事
?」

  「暴雨梨花釘機括強力,一次發射二十七枚銀釘,勢急力猛,可稱天下第
一,每一射出,必定見血,三丈以内,當者立斃,你,小心了。」

  看着采玉等人退回房内,丁壽表情僵硬,「這麽厲害,這次是不是裝的有
點大了。」

  唐門二人與丁壽成品字形站立,唐山開口道:「唐某敬佩閣下這份擔當,
近年來少有人敢如此與唐門作對,隻消閣下躲得過這暴雨梨花針,唐某做主兩
家恩怨一筆勾銷。」

  丁壽苦笑,看來唐門對自家的暗器有足夠的信心。

  唐山臉帶獰笑,手按機括,一蓬銀光激射而出,霎時間數丈内皆在銀光覆
蓋之下,丁壽即便肋生雙翼,也難逃生天。

  隻聽「嘩啦」「叮當」幾聲悶哼,轉眼看,丁壽雙手已分别扣住了唐門二
人咽喉。

  唐山二人眼中充滿驚駭和不甘,暴雨梨花針一經射出的确避無可避,問題
祖師爺研制這暗器的時候沒考慮到人可入地,暗器射出丁壽便腳底用力,嘩啦
一下從客棧二樓墜落,随後再度躍上,以天魔手之詭異迅捷出手制住了二人。

  二人無奈的看着暴雨梨花針銀匣,暴雨梨花針威力巨大,可裝填也甚爲麻
煩,發射後的暴雨梨花針基本上和廢鐵沒什麽區别,唐山一聲歎息,将暴雨梨
花針空匣一扔,雙目一閉,引頸就戮。

  丁壽卻松開了二人咽喉,「在下僥幸逃生,望大公子言而有信。」

  唐山睜開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不殺我?」

  「二公子等人妄想殺人奪寶,身死名滅罪有應得,二位爲兄弟複仇,卻罪
不至死。」丁壽一本正經言道,心中卻暗罵,老子倒真想把你們兩小子送上西
天,可今天當事之人太多,滅口是滅不過來了,賭上一把吧。

  唐山二人對望一眼,躬身施禮道:「不殺之恩我二人記下了,回唐門後自
當竭力化解仇怨,即便……」略一停頓,「即便人微言輕,我二人終欠公子一
條性命。」

  拾起暴雨梨花針,二人轉身而去。

  ***    ***    ***    ***

  「此番又賴丁兄解圍,長風镖局銘感五内。」郭旭等人擺了宴席答謝丁壽
,封平與辛力也都入座。

  「郭大少不必客氣,何況唐松等人也的确是死于我手,豈能委過于人。」

  程鐵衣舉酒相敬,「唐松等人咎由自取,死有餘辜,丁兄此番救舍妹之恩
,鐵衣銘記于心,今後但有差遣,程鐵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程鐵衣性如烈
火,卻也知分寸,隻以個人名義許諾,不牽連镖局。

  「程大少言重了。」丁壽陪飲一杯,四顧道:「怎的不見六爺?」

  「楚楚有孝在身不便出席,六爺在房間照看。」郭旭答道。

  丁壽曉得那次以後,楚楚對自己是能避則避,當即一笑,不再多言。

  郭旭随即爲丁壽介紹辛力與封平,封平從胭脂處聽聞過丁壽,舉杯示意,
辛力雖對崔萬山事仍有芥蒂,礙着郭旭也不好發作。

  「這位是……」郭旭介紹到坐在封平身側的女子時,頓住了,顯然也不識
得。

  封平剛要開口,那女子已經開言:「小女子展紅绫,倚紅樓的老闆。」

  「這倚紅樓是……」程鐵衣遲疑道。

  「大同城的一間青樓。」展紅绫神色淡淡。

  辛力遊戲江湖,郭旭更是風月場浪子,對此不以爲意,隻有程鐵衣眉峰擰
作一團,丁壽饒有興趣的打量這位年輕老鸨,柳眉杏眼,乳峰高聳,做鸨兒可
惜了,應該挂牌接客才是。

  采玉見席上有些尴尬,拉住展紅绫手道:「展姐姐,咱們女兒家說些體己
話,把這酒席讓給他們。」

  二人離席,看着衆人探詢眼光,封平一口飲了杯中酒,歎息一聲,「我與
胭脂離了京城,四處遊曆,到了山西大同,因不滿富貴賭坊逼賭所爲,胭脂以
己爲注,赢了富貴賭坊。」

  「富貴賭坊可是天幽幫的産業?」丁壽心道難怪杜三魁在這裏露面,自家
地盤都輸掉了。

  封平點頭,「不錯,不久後總護法左沖前來找回場子,我代胭脂赢了他,
卻引出了司馬潇。」

  丁壽從梅退之那裏聽說了司馬潇的來曆,得魔門秦九幽、杜問天兩大高手
親傳,身手必是不凡,見封平一副落寞樣子,問道:「可是賭坊又輸了回去?


  封平搖搖頭,「司馬潇不在乎一個富貴賭坊,她賭的是胭脂,賭我十二把
飛刀不能碰其分毫。」

  郭旭皺眉,「你把胭脂輸給了司馬潇?」胭脂對他一往情深,他雖性格使
然能避則避,對她安危卻不能不顧。

  「若是胭脂不願,就算舍了這條性命也要與司馬潇做過一場。」封平長歎
,「胭脂似與司馬潇有過一面之緣,自願随司馬潇而去。」

  「勸君頻入醉鄉來,此是無愁無恨處。」封平搖頭苦笑,看着展紅绫走後
的空位,「從此縱酒買醉,卧倒美人鄉,直到一日從倚紅樓喝酒的天幽幫衆那
裏得知天幽幫南下奪寶,才啓程南下。」

  郭旭知道他是擔心自己安危,一笑報之,他二人之間說「謝」實是見外。

  「司馬潇功夫如何?」丁壽對這位同門很是關心。

  「遠勝于我。」封平道。

  「麻煩了。」郭旭捶拳道:「如今已是強敵環飼,青衣樓總樓主陳士元武
功已非我能敵,若再來個司馬潇,前途堪憂。」

  「諸位都是江湖俊彥,何必妄自菲薄,青衣樓也隻有一個陳士元,至于天
幽幫——,今日諸位不也看見了。」丁壽笑道。

  想到今日天幽幫落跑的情景,大家會心一笑,郭旭道:「左沖雖性子謹慎
,身手卻不弱,天幽幫的其他人麽,聽聞天堂堂主魯長江坐鎮總舵,至于冥堂
堂主麽,聲名不顯,身份成謎。」

  「那諸位還擔心什麽,雲家莊近在咫尺,丁某先預祝幾位馬到功成。」丁
壽舉杯相敬。

  正在衆人推杯換盞之際,忽聽旁邊房裏商六一聲怒喝。

  幾人聞聲迅速趕至楚楚房内,見商六肩頭血迹斑斑,楚楚已是不見,商六
一指開了的窗戶,「是青衣樓的人,楚楚被劫走了。」

  衆人穿窗下樓,見幾個方向都有人聲驚叫,對手竟是分路而逃。

  「鐵衣照看六爺,我們分頭追。」言罷郭旭身子已然躍起,朝一方追去。

  封平與辛力也分作兩方,施展輕功追了下去。

  丁壽轉過街角,不緊不慢看了看客棧牆角的暗記,他能這麽快帶着程采玉
找到镖局,皆是因有常九暗中留下的标記,有這樣追蹤高手在,他何苦費力奔
波勞碌。

  看了牆上暗記,丁壽一愣,随即展顔,好一招燈下黑。

  ***    ***    ***    ***

  客棧對面有一間燈燭店,許是生意不好,早早的落了闆,這是一間老字号
了,街上行人也不予在意。

  此時店後的一間鬥室内,一身紅裙的杜雲娘一臉煞氣,對着癱軟在地上的
楚楚陰笑道:「小姑娘,識相的把翡翠娃娃交出來,免得活受罪。」

  楚楚臉色蒼白,「翡翠娃娃還在客房裏,你逼死了我也是無用。」

  「哼,老娘如今的确不敢單身再返回去,不過沒關系,将你炮制一番再從
郭旭手裏換也是一樣,老娘先将你死抱着的這勞什子骨灰壇打爛。」言罷上前
一把奪過楚楚從不離身的骨灰壇,楚楚上前要奪,被她腳尖踢中穴道,倒地不
能動彈,眼光中滿是焦急之色。

  「咦」骨灰壇到手杜雲娘便覺得份量不對,左右擺弄一陣,「卡巴」一聲
,打開一個暗盒,裏面擺放的赫然就是十二尊翡翠娃娃。

  「哈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小丫頭倒是鬼道,知
道這喪氣的東西無人願碰,卻便宜了老娘。」杜雲娘得意笑道。

  楚楚焦急難捱,上次被丁壽發現镖車夾層中的娃娃後,她便将娃娃藏入雲
三骨灰中,衣食住行從不離身,沒想到今日還是被人發現,難道天不助雲家。

  「這位姐姐有什麽高興事,可否與丁某共樂。」

  一個聲音在杜雲娘背後響起,杜雲娘一個冷戰,頭也不回,紅裙揚起,一
雙秀足向後連環踢出。

  連環十二腿全部落空,杜雲娘驚詫回身想看清對手何人時手上又是一輕,
那裝有翡翠娃娃的骨灰壇已經被人奪走。

  杜雲娘驚懼扭身,見一個藍衫公子背對着她,站在楚楚身旁。

  丁壽拿起一尊娃娃,仔細端詳了下,似乎在看有無破損,最終滿意的放了
回去,忽覺一股陰柔氣勁襲向背後靈台穴,也不轉身回避,天魔真氣自然運轉
護住背後。

  杜雲娘看自己一掌明明拍中那小子靈台穴,卻如泥牛入海再無蹤迹,随後
一股反震之力反将她逼退數步,掌骨疼痛欲裂,不由心中大駭。

  丁壽轉身,眼帶寒光,冷冷道:「看來今日非逼某殺人不可了。」待看清
杜雲娘相貌,眉頭不由一動。

  杜雲娘如今已知道自己武功與人相去甚遠,若不小心,堂堂九尾妖狐今日
就得交代在這,眉頭一轉,計上心來。

  「呦——公子,奴家剛剛不過想試試公子身手,您生這麽大氣幹嘛,瞧瞧
,人家心肝被您吓得砰砰直跳。」 媚限連抛的前行數步,杜雲娘将身軀緊貼
他後背,吐氣如蘭.嬌聲軟語的在他的耳旁吹了口氣。

  丁壽覺得背後一團松軟,引得心中一熱,斜眼看她粉面桃腮,風情萬種的
樣子,淫笑道:「真的吓着你了?」

  「可不是麽,您摸摸着.到現在還砰跳不止呢!」嬌哼膩語聲中,已伸手
解開了胸襟衣衫,往下拉扯,立時露出了雪白柔滑的雙肩,以及飽滿圓挺欲跳
出胸圍的半個乳峰,扯住他手掌貼在雙峰之上。

  丁壽手指撚動,感受那對豐乳在手掌中不斷變幻形狀,惹得杜雲娘鼻腔發
出若有若無的哼唧,她一雙玉手在丁壽肩膀揉按,「公子好結實的身子,奴家
真是愛死了……」

  雙手劃過丁壽胸膛,再緩緩向下,探入胯間,繼續膩聲道:「公子虎威不
凡,奴家就是死在……啊!!!」

  浪笑之聲忽停,杜雲娘轉到身前垂首看到剛剛自己從他衣擺間掏出的勃然
巨物,足有常人兩倍之巨,驚的檀口大張。

  杜雲娘本想今日身陷險地,且施展媚術,引得這小子體會銷魂滋味,不說
反敗爲勝,起碼不至于辣手摧花,若是運氣好,說不得還能倒采元陽,她九尾
妖狐閱人無數,這小子毛還沒長齊的年紀還不手拿把攥,被她迷得颠三倒四。

  看着手中兩拳相握還多出個紫紅肉龜的碩大肉棒,感受着那份火熱堅挺,
杜雲娘芳心中不由打起鼓來,武林中不乏采陰補陽的邪門功法,若這小子精通
一二,今日勝負未知,可若他隻是表面天賦異禀,上來就是程咬金三斧頭就丢
盔棄甲,今日豈不錯過了大增功力的機緣。

  思前想後,銀牙一咬,蹲在丁壽身前檀口大張,竟将圓如雞蛋的菇頭一口
含住,且舌尖挑動,舔吮得滋滋有聲,随着身軀扭動,身上的衣衫逐漸滑墜,
露出有如柔玉雕鑿而成的豐盈肌膚。

  一雙圓滾飽滿的雙峰不停的顫晃着,盈盈一握的蜂腰扭搖欲折,如同兩瓣
蜜桃的玉臀縫中,烏黑一片的陰毛被穴間不斷滲出的淫液粘在肌膚上,使得被
兩片肉唇包夾緊密的粉嫩肉縫,若隐若現。

  丁壽倍感舒爽,雙手時而撫摸挺翹的玉臀,時而抓捏垂而不墜的雙峰,在
柔細的胸腹蜂腰間來回滑動。

  此時的九尾妖狐已然鼻息漸粗,喘哼連連,媚眼眯張,突然挺身而起,扶
着丁壽仰躺在地上,修長的玉腿微擡跨坐在他的身上,那一蓬烏草中已是洪水
泛濫,纖腰輕扭将胯間肉縫頂在粗脹發亮的肉棒上,隻聽「哎喲」一聲,粗巨
之物已然被吞入了大半。

  「啊……公子……你真好……好大。」

  丁壽隻覺胯間之物被濕潤溫暖的感覺緊緊束裹得甚爲舒适,而且穴壁内嫩
肉尚不斷的蠕動夾吸,使胯下肉棒生起一股舒爽感覺傳布全身,體内真氣毫無
阻礙自動流轉,使得他跨間之物更爲硬挺。

  杜雲娘自然也已感覺到體内的肉棒更爲粗挺充漲,頓時心驚得以爲他已開
始施展采補異功,因此毫不怠慢的開始施展淫媚之功。

  「好公子……厲害……舒服……奴家要死了!」

  陣陣輕哼呻吟、蕩語淫叫之聲,不停地由她口中響起,玉臀擡起扭動更加
迅疾,夾、吸、蠕動更爲激烈,使得丁壽驚喜的享受這美妙滋味,如今他所曆
諸女中多爲良家女子,瑞珠床技不凡,卻也隻是青樓間床笫本事,比起杜雲娘
的狐媚陰功還是差了一籌,倩娘天生名器,卻又無這番狂野異趣,見她瘋狂如
斯,樂得靜躺享受。

  杜雲娘将陰功暗中施到三成,眼見丁壽不爲所動的含笑享受,因此便逐漸
增功,不知他是否真的毫無所覺,不但不加制止雙手更是在她身上來回遊走,
于是貝齒輕咬朱唇,芳心一狠,立将功力提至十成,狂猛的扭搖夾吸……

  丁壽隻覺她玉臀挺坐扭搖愈來愈用力,而體内花心處蠕吸之勁愈來愈強勁
,身上舒爽感也愈來愈激烈,天魔真氣運轉愈來愈快,竟有突破三層境界之勢
,因此興奮激動得連連笑道:「好……你……好……不要停,愈快愈好……」

  九尾妖狐聞言心中一驚,但随即毫無顧忌的施展出全身木事,恍如狂濤巨
浪中的小舟激狂的颠簸聳動,而且愈來愈激蕩的呻吟聲不絕于耳……

  丁壽也不時的望向兩人膀間,隻見自己粗大肉棒,被杜雲娘不斷的挺坐吞
沒,時隐時現,眼前所見刺激的他也開始連連高挺臀部迎合,次次皆盡根而入
,惹的杜雲娘浪叫不絕。

  施展陰功吸取對方精元,隻待對方精華洩出後,便可盡吸獲益,然而最怕
對方功力,定力或淫功皆高出自己,男方先洩,則元陽盡歸女體,女方先洩,
則元陰皆入男身。

  天魔極樂大法本就是将道家房中術,密宗歡喜禅各門秘術合而爲一,丁壽
修煉的天精魔道更是朱允炆在陰山枯坐五十年所創,堪稱世間采補之術的克星


  杜雲娘施功半個多時辰,尚未能吸出丁壽元陽,自身已是激爽之感籠罩全
身,陰關浮動,芳心驚懼中急忙頓止,平息定氣,以免元陰洩出。

  身下的丁壽卻是淫笑一聲,「既然你累了,那就由我來吧。」

  芳心一凜,尚未曾開口回答時,倏然身軀淩空而起,竟已位置互易的仰躺
地面上,而丁壽腰身狂送猛挺,次次盡根而沒,深頂花心,而每次頂到花心不
立刻退出,反而在花心上一陣研磨才再次抽送。

  杜雲娘心知已難停歇調息固止陰關,隻得提聚十成的陰功以逸待勞扭搖夾
吸,期望先攝出丁壽元陽。

  然而不到片刻,便被他迅疾如戰鼓,次次深頂花心的粗長肉棒,頂刺得酥
麻之感逐漸湧升,而且提聚的陰功竟也被挺刺疾頂之勢沖得其逐漸散消,再也
難以平息固守。

  九尾妖狐自從修煉狐媚陰功吸取了無數男子元陽,但至今尚未曾精關松動
洩過元陰,如今被他的狂抽猛挺,菇頭馬眼内散發出的絲絲熱氣操弄的已然是
全身松軟,鼻息粗喘,陣陣嬌哼呻吟,淫聲浪語,響不絕耳……

  「公子……大力點……不行……來了……」

  倏然杜雲娘螓首連晃,雙手連連亂撥亂抓,腰身弓挺而起,玉臀如磨盤般
的狂扭搖挺,一陣陰精狂洩而出。

  丁壽被她洩身後如此激狂之态,驚得挺動之勢頓止,感覺到她體内激沖出
一股液計,使得巨物浸泡得甚爲舒爽, 忍不住那種快感酥麻漸消的失落感,
于是再度迅疾聳挺沖刺,頓時使得她高潮尚未息止,便又再度被勾出難以忍受
的激狂,已然難以自制的蕩呼浪叫連連,不知身在何處了!

  丁壽又聳挺連連近小半個時辰後,隻覺一陣心悸顫抖,不自覺的更是兇狠
抽送,次次盡根而役,接而一股尿意,火熱的元陽沖射而出。

  早已狂洩四度,神智迷茫,呓語呻吟且全身顫抖不止的杜雲娘突被火燙元
陽激射深處敏感之處,委時被燙得渾身一顫美目大睜,四肢如八爪魚般的緊夾
他的身軀旋扭不止,終于又是一股精華傾瀉而出……

  丁壽站起身來,一手緊摟住杜雲娘纖腰,一手托住豐臀,此時的九尾妖狐
全身汗水,因快感餘波刺激的嬌軀偶有悸動,無力的吊挂在他身軀上,昏昏沉
沉的享受着方才洩身的快感,回味着那種有生以來首次嘗到的激狂美妙滋味。

  丁壽附在她耳邊輕聲道:「杜翩翩是你什麽人?」他初見杜雲娘時便感覺
似曾相識,剛才合體時方想起與他有過一番露水姻緣的玉狐相貌有八九分相似


  此時洩了五次的九尾妖狐已是魂飄天外,如臨太虛幻境之中,如癡如醉,
聞言也不思索,脫口呢喃道:「翩翩?是奴家的女兒啊。」

  驚得丁壽脫手将她扔到桌子上,杜翩翩已是二十六七的年紀,這女子看上
去三旬有餘,原以爲二人是姐妹,卻沒想到是母女,難不成自己剛剛上了一個
可以做自己母親年紀的老貨。

  冰冷的木桌将魂遊天外的杜雲娘刺激的清醒過來,見丁壽一臉驚愕的看着
自己,多年閱曆已明其意,泫然若泣道:「公子,奴家一入江湖便誤入歧途,
數十年來聲名狼藉,至今才知身爲女人竟能如此美妙,方知以往光陰皆是虛度
,若公子不嫌奴家老醜,奴家願爲奴爲婢服侍公子左右,隻求……隻求公子有
暇垂憐一二。」

  看着杜雲娘梨花帶雨,丁壽暗啐道年紀大點怎麽了,隻要能讓爺舒服了計
較這些做什麽,何況……丁壽暗運真氣,驚喜的發現天魔真氣已入四層境界,
吸光華山鳳二十年處子元陰都沒達到的事情竟然方才不知不覺完成了,不由百
思不得其解。

  「起來吧,爺收了你就是。」丁壽心情大好,收了個床技高超的婢女,最
緊要的是,将來可以母女啊!!!

  聞言杜雲娘破涕爲笑,赤着身子跪在地上行禮:「奴婢杜雲娘拜見主人。


  一對雪白雙峰随着行禮波動不停,看得丁壽口幹眼熱,準備拉起她來再度
大幹一番,忽聽得一側地上鼻息咻咻,暗道聲壞了,一時忘了這邊還有一位呢





.
2016-8-31 07: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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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nyiq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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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23-25)


作者:hui329
2016/9/9發表於:首發第一會所
字數:14282

**********************************

  不好意思二十一章結尾處采玉對丁壽的稱呼錯了,應該是四鐺頭,感謝朋
友提醒,自己真沒發現,抱歉。喜歡本書的朋友受累點下紅心支持好麼,每篇
幾乎都是三十左右的紅心,看得人心裡拔涼拔涼的。

**********************************

  第二十三章        嬌顏兩含羞

  楚楚原本見有人搭救,先是一喜,待看清來者面目又轉喜為憂,這人說不
清是敵是友,無行浪子確是穩穩的,不由憶起在客棧被他輕薄的情景,心中又
羞又恨。

  可那二人未有幾句話的功夫竟然在她面前做起那羞人事來,那女人自行脫
了衣服不算,還不知羞恥的為他解衣,天哪,隨著褲子脫落一條粗黑巨物猛然
從他衣袍下彈出,羞得楚楚趕忙閉上了眼睛。

  楚楚雖混跡青樓數日,卻是為了引郭旭入彀,楚雲館又遠離其他行館,對
勾欄中的風流事哪裡知曉,雖是雲五的未婚妻,礙著雲五痼疾纏身,兩人間關
系也止步於耳鬢廝磨,未曾再進一步,如在安陽那樣與丁壽唇齒相接已是破了
她的底線,如何再能直面二人醜事。

  未幾,那邊一陣怪異的滋滋響聲不斷的傳入楚楚耳中,使得她心中好奇的
斜目竊望。

  可是眼見之下,頓時羞得雙頰發燙,胸如鹿撞,只見杜雲娘跪伏在他胯前
,螓首低垂至他胯間,檀口大張含吮著一根似乎能將她小嘴撐裂的粗巨之物,
呸,那淫婦怎麼不嫌髒,竟敢用口舌舔吮男人厭物。

  只見在她貪婪的含吮中,那巨物被舔吸的嗦嗦作響,一手握住棒根,一手
托住烏黑陰囊,輕輕揉弄,螓首一進一退的套吮不停,忽的一進,雙唇緊貼至
套弄棒根的纖纖玉指上,將粗巨之物幾乎盡根吞吮,楚楚見她喉嚨間似乎突然
被巨物頂的突起一節,發出「咕咕」之聲。

  許是一下吞的狠了,只見她螓首猛地後退,使得那根粗巨之物全然脫出朱
唇外,呼呼的喘了口粗氣,楚楚只見那根沾滿杜雲娘口水的粗挺之物足有近尺
,青筋暴露,頂端那個紫紅發亮的圓頭則是漲得如同鴨蛋一般。

  未等楚楚驚詫完畢,杜雲娘已迫不及待的推到丁壽在地,伸出玉腿跨坐在
他身上,將那毛茸茸水淋淋的陰部對準那鴨蛋般圓頭身子一扭,「哎呦」一聲
吞下大半,那聲音像痛苦卻更帶著歡愉。

  隨後見那雪白的身子不住前挺後聳,左搖右晃,從楚楚的方向看去,被那
雪白豐潤的身子擋著,看不清丁壽表情,卻恰巧可見二人交合處,從杜雲娘高
高聳起的臀部向下看去,正看見她全部張開的蜜穴不斷吞噬著丁壽的昂然巨物
,每次杜雲娘抬起身子都看見她腔內鮮紅嫩肉隨著粗黑巨物一同露了出來,每
次坐下又仿佛被頂到了雲端般顫抖不停。

  楚楚再次緊閉起了眼睛,可是眼不見,那淫聲浪語卻不斷的進入耳中,「
咕嘰咕嘰」的水聲及「啪啪啪」的撞擊聲一下下的撞擊著她的心房,讓她渾身
發熱,她想夾緊雙腿,卻因穴道被制無法動彈,潔白貝齒緊緊咬住下唇,都快
浸出血來,想要用疼痛對抗外界的刺激和內心越來越高漲的情欲,忽然胯間一
熱,仿佛一股水噴了出來,無力地鬆開貝齒,兩行清淚從她臉上滑落。

  不知過了多久,頭腦一片昏沉的楚楚耳邊不再響起交合的靡靡之音,緩緩
睜開雙眼,不由紅雲撲面,那杜雲娘精赤著身子跪在地上行禮也還罷了,那人
卻沒穿下裳站在身前,害人之物翹立晃動不止,看得人臉紅心熱,再想起方才
他們做的事楚楚連鼻息都重了起來。

  丁壽站在楚楚面前,不由發愁如何處置,按他本意真想采了這朵鮮花,奈
何大局著想,鏢局中商六人老成精,采玉心思靈透,郭旭更是浪子班頭,若是
失了處子元紅,難保不被這些人看出端倪,他一路上這番假扮的表像可就被人
拆穿了,可若是就這麼把人放回去,姥姥,二爺豈會做這等賠本事。

  抬手解了楚楚穴道,「楚楚姑娘速速回去,莫讓貴友擔心。」說完將雲三
骨灰壇放到她的面前,卻將夾層裡的翡翠娃娃取出。

  「你,你要做什麼?」楚楚驚道。

  「物歸原主啊,莫不成姑娘真把這物件當成自己的了,上次安陽客棧曾有
言在先,只限那一次網開一面。」丁壽理所當然道。

  「公子留步,楚楚……願……願再奉上皮杯。」說完低下螓首,連脖子都
羞紅了。

  看著臉泛紅霞的楚楚,丁壽淡淡道:「在下謝姑娘抬愛,奈何如今的難處
不是一杯皮杯能解得了的。」

  一指杜雲娘,又向胯下搖晃挺立的肉棒一指,「剛才伺候的不錯,若是能
幫爺把火泄出來,這玩意就歸你了。」

  杜雲娘聞言又驚又喜,未等開言就聽到一陣細若遊絲的聲音傳入耳中,「
小淫婦,陪爺演一齣戲,將來少不得你的好處。」

  「傳音入密」,杜雲娘心頭大駭,這功夫和千里傳音一樣,都需要內功極
為精湛方能使出,這位公子到底什麼來路,隨即心中又喜,慶倖新尋了這樣武
功高強的靠山。

  「喲,那奴家謝過公子了,放心,奴家必定讓您滿意。」扭動腰肢,將那
豐乳肥臀抖動的肉浪滾滾。

  丁壽扭頭看向楚楚,她嬌顏上無一絲血色,決然道:「你若想讓我做對不
起五哥之事,我情願一頭碰死。」

  「在下也無意為難,奈何修煉內功怪異,今日連番惡鬥,岔了真氣,以至
氣血下行,若不能及時宣洩元陽,恐有爆體之患。」二爺謊話張口就來,連草
稿都不打。

  「公子莫要和這丫頭磨牙,連男人都不知為何物的雛兒怎比的奴家會伺候
人,這翡翠娃娃還是給奴家留著吧。」杜雲娘將那一團軟肉貼在丁壽胸膛磨蹭
,一隻手下探握住肉棒緩緩套動。

  楚楚心中天人交戰,一邊想著自己若做了醜事如何對得起雲五,一邊又想
起雲三為了翡翠娃娃命喪京城,雲五被病患折磨生死兩難的樣子,再看向丁壽
閉目享受九尾妖狐服侍的模樣,「公子當真只需泄出元陽即可無恙?」

  「姑娘也當知道在下是公門中人,尋回翡翠娃娃是本職所在,若非事關性
命如何敢以皇家之物作為交換?」幸好楚楚不懂武功,若是換見聞廣博的程采
玉在此,丁壽還真不敢用這理由。

  楚楚想此言許是不假,暗道此人雖好色無恥,畢竟鏢局一路多蒙他幫襯,
若是有了好歹,豈不墮了長風鏢局和雲家莊仁義威名,銀牙一咬,「公子且住
,楚楚願幫公子,但需公子答應一事。」

  丁壽喜道:「姑娘請講。」

  未開言臉色緋紅,「楚楚……自當幫公子……療傷,但公子不能觸碰於我
。」

  丁壽看向自己揉弄杜雲娘雙峰的雙手,尷尬一笑:「這是自然。」

  楚楚一臉肅穆的蹲在丁壽身前,看那猙獰之物直指面門,粗如兒臂,青筋
環繞,紫紅肉龜碩大油亮,濕淋淋的帶著二人方才交歡時的淫水,不由羞臊難
當,心中默念:「為了五哥,為了逝去的三哥,為了重振雲家莊。」

  吸一口氣,終於定下心神,一雙纖手伸出,把那肉棒上下輕輕握住,左手
輕握棒根,右手圈住巨棒中部,雙手之上還有好大一節,連同菇頭未能握住;
巨棒上根根青筋爆脹鼓起,那紫紅色大龜頭大如雞卵,上面淫光閃閃,一隻獨
眼有如炫耀示威一般輕微張合,再看他小腹間陰毛虯結,肉棒之下兩顆肉卵,
血絲盡現。

  雖心中不斷打氣,事到臨頭還是羞愧難當,只得側過臉去,不瞧這昂然醜
物,學著方才杜雲娘的模樣借著棒身淫水來回套動。

  被這冰涼玉手上下齊動,丁壽摟過九尾妖狐,一手搓揉胸前峰巒,一手順
著光滑脊背而下,沒入高聳臀丘之內,杜雲娘也是曲意逢迎,伸出丁香小舌啃
咬他的耳垂,不時向他耳內吹進絲絲熱氣,勾的二爺心癢難忍,搓揉力度更大
,下身巨物更是堅挺。

  楚楚怎知男人一泄之後二度更為持久,她又未曆人事,談何挑弄手法,只
是單純套弄擼動,直累的她兩臂發酸,額頭見汗,也未見丁壽有出火跡象,原
本蹲地的雙腿早已酸脹難忍,只得跌坐在地,卻離那胯下醜物更遠,套弄起來
更是不便,「公子,且……躺下,方便侍侯。」

  丁壽如今也是憋的難受,依言躺下道:「姑娘若再不盡心些,在下恐把持
不住。」原本是說丁二爺會化身小怪獸,做下禽獸之舉,楚楚卻會錯了意。

  楚楚只覺得手中肉棒更加粗壯,棒身下精管突突跳動,以為果如他所說將
要真氣爆體,「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眼中珠淚又不爭氣的落下。

  杜雲娘一聲嬌笑,螓首從與丁壽的口舌糾纏中脫離,轉而向下,幾與楚楚
俏臉碰到一起,手指撥弄著他腹間黑毛,在那菇頭頂部馬眼上輕啄了一口,「
早說了由奴家來就好,奴家的舌功十八繞必能讓公子去火。」

  看到杜雲娘一臉得意,伸出猩紅舌頭向著那肉龜裹去,若是由她幫丁壽出
了火,自己甘損名節伺弄多時的苦不是白挨了,如同母雞搶食般,楚楚不及細
想,一口便將那紫紅菇頭噙在嘴裡,直漲的她唇角欲裂,一股腥氣直沖頂門,
想要吐出卻看到一邊笑意滿滿的杜雲娘,仿佛等著她出醜好接力而上,楚楚也
是倔強性子,否則當日就不會單身入行院布下美人局,看杜雲娘眼中的譏嘲之
色更是激起了她好勝之心,兩手只是握著棒身繼續擼動,鼻翼呼呼扇動,香唇
死叼著肉龜不放。

  楚楚也是冰雪聰明,舉一反三的伶俐人,也覺得自己這樣傻傻含著有些不
對,憶起适才杜雲娘的樣子,螓首緩緩下垂,奈何才進去一小半便感覺頂住了
喉嚨,難以寸進,緩緩退出,口中香舌輕輕一卷,不經意的掃過馬眼,丁壽舒
爽的身子一抖,楚楚馬上就知道剛才誤打誤撞中了,當下含住肉菇頭,靈動小
舌就如小貓飲水般來回滑動不停。

  杜雲娘伸出玉手撥開楚楚被汗濕貼在鬢間的散發,楚楚只是不理,待香唇
湊到她耳邊輕咬她的碧玉耳墜,她也恍如不見,九尾妖狐緊貼玉面,輕輕嬌喘
道:「小妹子,姐姐下面的淫水味道如何啊。」

  楚楚這才想起嘴裡所含之物是從何處拿出,不由一陣反胃,「波」的一聲
,香唇與巨龜分離,側在一邊幹嘔不停。

  杜雲娘嬉笑一聲,將肉棒搶在手中,將那菇頭一口吞下,螓首下壓,在楚
楚驚訝的眼光中,把那粗大肉棒全部吞進,直到鼻尖沒入那叢烏草,才長退而
出,鮮紅舌頭圍繞菇頭龜棱滑動一圈,最後在馬眼一掃而過,舌頭靈巧妙用看
得楚楚瞠目結舌。

  九尾妖狐含住肉龜,兩腮內陷,用口內吸力不斷夾吮,爽的丁壽悶哼連連
,暗道這老貨別壞了二爺大事,抬眼間那豐隆雪臀在左手邊觸手可及,抬手便
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打的杜雲娘一聲痛呼,吐出肉棒,轉首幽怨的看了丁壽一
眼,那邊楚楚趁機一把搶過,學著方才杜雲娘樣子舌尖在龜棱打轉,然後臉頰
內陷,配合雙手套動,吞吐肉棒不止。

  杜雲娘得意的以眼神示意,丁壽明白适才是故意做樣子教給楚楚口技,點
頭贊許,楚楚學的倒快,吸咂的聲聲作響,唯獨深喉之事非旦夕可得,最多吞
入一半便噁心欲嘔,記得方才教訓,任再難耐也絕不鬆口。

  一聲嬌笑,杜雲娘翻身跨在丁壽胸前,用那堆雪玉廝磨他的小腹,舔舐他
兩條大腿內側,酥癢感讓丁壽無所適從,見那滿月般的肥臀近在眼前,伸出食
中二指,向那泥濘肉縫掏挖了進去。

  「嗯——哼——」下身傳來的刺激讓九尾妖狐也已沉醉其中,伸出香舌輕
舔楚楚手口沒有顧及到的棒身,螓首一探,讓過楚楚直接含住了陰囊中的一顆
卵蛋,在口中品咂一陣,吐出又換另一顆,周而復始,滋滋作響。

  丁壽一邊把玩肥臀浪穴,小腹享受軟肉廝磨,棒身被兩隻纖手套弄不停,
菇頭與陰囊在兩個香腔中浸泡,受用無比,拇指按住杜雲娘兩片肉唇間的黃豆
大突起,突發奇想的將天精魔道功法由指尖使出。

  「哦————」杜雲娘揚起雪白脖頸,感覺胯間快感陣陣不間斷的襲向心
頭,腰臀一陣劇顫,春潮滾滾噴出,丁壽偶發新招,繼續使力,短短盞茶功夫
,九尾妖狐梅開六度,美得昏死了過去。

  丁壽將杜雲娘軟癱的身子翻到一旁,「楚楚姑娘,某的時間不多了,若是
再不出火,恐礙性命,那時說不得只有勞煩這位了。」說罷在九尾妖狐翹臀上
拍了一下,魂遊天外的杜雲娘鼻腔中只發出「嗯」的一聲輕哼。

  如今楚楚已累的唇麻腮漲,又被淫靡氣息弄得臉紅耳燙,兩腿間方才也跟
著杜雲娘不知濕了多少次,聞言兩眼迷茫道:「那便如何才好?」

  丁壽喘息道:「姑娘可嘗試雙峰夾柱,許能讓在下出的快些。」

  見楚楚懵懂,丁壽兩手握住杜雲娘豐滿雙乳往中間一推,示意了一番,此
時楚楚腦子已不如往日爽利,曉得後竟然也不辯解,真的開始低頭解扣。

  粉色對襟立領長襖脫去,便露出羊脂白玉般的身子,胸前峰巒用白疊布層
層裹住,仍然可見一抹深邃乳溝。

  丁壽不想看上去窈窕瘦弱的楚楚竟有如此乳量,見她要含羞解去裹胸,開
言止住道:「莫要再解衣了,免得在下把持不住。」

  不想這好色之徒竟有此言,楚楚心中暗道:「此人雖品行不堪,倒也算言
而有信,且曉得為自家著想。」當即將那粗大肉棒從裹胸下伸入,那物實在巨
大,穿過峰巒疊嶂,仍有餘地直直頂向她小巧下巴。

  因被裹胸束縛,兩乳嫩肉擠壓的更加緊密,丁壽忍受不住自行挺腰聳動,
因楚楚剛才一番動作乳間已是滑膩膩一層香汗,又賴棒身上香津玉液,聳動的
甚是便利,甚如同穴中抽插般有「滋滋」摩擦聲。

  楚楚用雙手推緊玉乳,幫著夾送,卻被他屢屢頂到下頜,看著那惱人紫龜
,檀口大張一口咬住,讓他進退不得,隨後捧起雙乳上身來回滑動,丁香繚繞
,多管齊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玉乳酥胸已被肉棒摩擦成粉紅顏色,感到丁壽身子一抖
,口中肉棒一下暴漲,隨後一股略帶腥味的液體噴射而出,直直打到嗓子眼裡
,嚇得楚楚連忙鬆口,隨後看到一股白漿從獨龍怒目中再度噴出,濺射到粉面
雲鬢之上,射的楚楚發怔失神,對緊接其後的一股白漿連躲避都忘了,待回過
神來,才想起剛才進到嘴裡的漿液早已咽進腹中。

  旁邊響起一聲嬌哼,緩過神來的九尾妖狐慵懶的支起身子,看向二人,楚
楚原本不迭的擦拭身上,看到杜雲娘瞧來,示威般將玉面上的一滴液體緩緩用
玉指抹掉,狠狠心,將那指頭含進了嘴裡,得意的揚起了下頜……

  第二十四章                無意釀禍端

  雲家莊,位於九江城南,南望廬山,風景秀麗,曾幾何時,也是武林一處
盛地,各方豪傑絡繹不絕,一派之首遷延駐留,但自老莊主雲騰蛟去世後,可
謂門可羅雀,那塊「天下第一莊」的牌匾早已為後人摘下,供奉在祠堂之內。

  此時雲家莊後堂之內,一個臉色蒼白的青年盤膝在一蒲團上,一手持念珠
,一手持轉經筒,閉目默默吟誦密宗「大藏經」,一名管事輕輕走近,「五爺
,五夫人和長風鏢局的人來了。」

  誦經之聲頓停,雲五緩緩睜開雙眼,輕輕地說道:「有請。」

  端坐大堂主位上輕輕撫摸著手中的骨灰壇,雲五長歎一聲將之放在桌上,
轉身對客座上的眾人道:「此番多賴諸位送楚楚及三哥返鄉,歷經一路風波險
惡,雲五銘記於心。」

  郭旭等人謙辭推讓,雲五正吩咐安排酒宴,為眾人洗塵,有下人匆匆來稟
告,「青城派掌門長春子前來拜莊。」

  ***    ***    ***    ***

  雲家莊外一處山梁上,丁壽舉目遙望莊內,白少川緩緩走到他身邊,不發
一言。

  丁壽回身看了他一眼,「白兄費心了,青城的人來的時候剛剛好。」

  一聲輕哼,一向雲淡風輕的白少川眉間一股鬱色,「長春子枉為一派掌門
,竟剛愎如斯,明明不識道路,卻不開言詢問,只等山窮水盡才轉覓他途,為
將這夥人引到雲家莊某可是煞費苦心。」

  丁壽恍然,難怪最早將青城信鴿放了回去,唐門的人已見過兩批,青城派
卻姍姍來遲,敢情這位青城掌門是位路癡。

  ***    ***    ***    ***

  此時的雲家莊大堂內,劍拔弩張,本來長春子依江湖規矩拜莊,雲五也以
禮相待,雙方見面甚是客氣,待長春子講明來意,要取回師弟元真托運之鏢,
待程采玉將東西交到他手上時,老道當即翻了臉。

  「郭大少是說我師弟等人以死相托的是這麼個物件?」長春子捏著那枚鐵
蛋,吹鬍子瞪眼道。

  「不錯,道長以為是什麼?」郭旭說的是實話,可老道聽聞當即跳了起來


  「自然是翡翠娃娃了,元真師弟與八名弟子以命相托,郭大少莫不是要私
吞?」

  聞言眾人錯愕,雲五道:「道長應是誤會了,長風鏢局的翡翠娃娃乃是受
托送至雲家莊,並不幹青城派的事。」

  長春子一陣冷笑,「以為和雲家莊沆瀣一氣,貧道就怕了不成,今日便領
教天下第一莊的威風。」

  雲五臉泛怒氣,「道長自重,雲家敬重玉靈前輩昔日為武林除魔的功績,
一再忍讓,敝莊名聲雖不及青城大門大派,可也不容人輕辱。」

  此言不說還好,一說完長春子拔劍在手,「若是先師仍在,你小小雲家莊
敢如此放肆,來來來,咱們手底下見真章。」

  眼見衝突不可避免,程采玉走上前道:「道長可聽采玉一言?」

  雖說怒滿胸膛,長春子還沒自降身份到對不會武功的小姑娘發火,長吸口
氣道:「姑娘請說。」

  「道長何以一口咬定元真道長所托之物是翡翠娃娃呢?」程采玉一言出口
,其他人也側耳聆聽,眾人也奇怪這老道逮人就咬到底是何因由。

  長春子冷哼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此乃元真師弟親筆所寫,飛鴿
傳書到青城山,難不成還有假?」

  眾人圍上,看那紙條所寫,互相對視,眼神中充滿不解。

  忽聽蓬的一聲,窗戶破裂,一條灰影飛入大堂,郭旭搶上前將采玉護到身
後,辛力快劍出鞘,那人袍袖一卷,已將劍勢帶到一旁,搶步上前,直奔桌前


  雲五迎上一掌拍出,那人一手將桌上鐵蛋搶在手中,一手迎上,嘭的一聲
,雲五退後兩步,那人輕咦一聲,不再耽擱,雙足點地,向屋外躍出。

  封平揚手,一隻迴旋飛刀脫手而出,銀光閃爍,軌跡飄忽不定,那人此時
已在屋外,縱身而起,腳尖在銀光上一點,噹啷一聲,飛刀墜地,那人已借力
飛出高牆。

  須臾之間,那灰衣人避劍,搶蛋,對掌,擊刀一氣呵成,眾人竟連他的真
容也未曾看清。

  長春老道幸災樂禍,「雲家莊果然不愧天下第一莊,外人來去自如,好手
段。」

  郭旭皺眉道:「道長,那鐵蛋的確是元真道長所托之物,有如此武功高強
之人來奪,可見並不簡單,難道道長一點不擔心麼?」

  若是旁人或許會仔細想想,長春子是一條道走到黑認死理的主兒,聽人勸
也就怪了,「休得多言,今日要麼將翡翠娃娃交出,要麼貧道領教郭大少的斷
腸劍。」

  郭旭一陣頭疼,他倒是不懼與青城結仇,問題這梁子結的莫名其妙,看來
還是應了采玉所說,來歷不明的鏢果真不能接啊。

  一個莊丁快步上來稟告,「五爺,天幽幫總護法左沖前來拜莊。」

  又一個莊丁慌慌張張跑了過來,「青衣樓總樓主陳士元前來拜莊。」

  雲五放聲大笑,許是牽動肺氣,隨後又大聲咳嗽了幾聲,「自先父逝世,
雲家莊好久沒這麼熱鬧了。」吩咐道:「大開莊門,迎接貴客。」

  天幽幫來人不多,除了左沖和地幽二堂主及剩下的六位護法,只有十餘名
幫眾。

  青衣樓卻聲勢浩大,眾樓主及各自麾下舵主幫眾近百人眾星捧月般簇擁著
陳士元入內。

  雲五站在堂前,面對院中群豪,不卑不亢道:「雲某自問和青衣樓與天幽
幫都沒什麼交情,不知諸位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陳士元自重身份,左沖可不顧忌,「雲兄明知故問,吾等此來隻為翡翠娃
娃。」

  「雲某要是不交呢?」

  「那今日就少不得血洗雲家莊。」一個威嚴聲音響起,翁泰北率領數十名
錦衣衛堂皇而入。

  雲五皺了皺眉,今日對手來的越來越多,屬實麻煩,示意楚楚等不會武功
女眷退入後宅,道:「雲家莊聲威不及以前,可也容不得人來撒野。」一聲令
下,幾十莊丁持械湧進。

  陳士元看了場中一圈,一揮手,「動手。」

  數百人立即混戰一起,幾方勢力糾結,敵中有我,我中有敵,廝殺一處。

  楚楚采玉躲入後堂,楚楚拿出翡翠娃娃想找一妥善之處收藏,急切間卻又
不知何處安全,急的在房中跺腳。

  「小姑娘,把東西交給我,不會難為你們。」一個跛腳駝子從佛堂帷幔中
轉出。

  看著駝子手中的獨腳銅人,程采玉蹙眉道:「青衣樓第五樓樓主鐵背駝龍
史百歲。」

  「小姑娘倒是有幾分見識,乖乖交出來吧。」史百歲獰笑著伸手向楚楚懷
中抓去。

  忽聽耳後生風,史百歲人雖駝,身手卻不慢,一擰身,讓過偷襲的一柄寶
劍,細看卻是天幽幫的一名護法。

  「陸一舟,你他娘找死。」看來二人也是舊相識,史百歲擺起獨腳銅人就
像那人頭頂罩去。

  見二人糾纏在一起,楚楚二人快步走出,迎面卻是一個手持流星錘的漢子
,那人更不廢話,直接鏈子一抖,一柄銅錘已如流星般向楚楚襲來。

  二女驚叫失聲,眼前一道身影擋在身前,叮噹,噗的一聲,那漢子被自己
的流星錘砸的腦漿迸裂而死。

  「丁某護花來遲,二位姑娘受驚了。」還是那不變的壞笑,此時卻讓兩女
多了分親切。

  叱喝聲臨近,丁壽催道:「隨我來。」欲帶領二女躲過戰團。

  「幾位哪裡去?」陳士元手持飛廉,橫在路前。

  丁壽也不廢話,搶身上前,便是一掌拍出,陳士元錯身回手一刀反撩丁壽
手臂,丁壽攻勢不變,只腳下天魔迷蹤步法變換,轉至一側,陳士元驚咦一聲
,退開一步,狂風刀法隨後卷上。

  二人鬥在一團,卻聽身後一聲嬌呼,轉身看采玉扶著倒地的楚楚,左沖已
將翡翠娃娃匣子搶在手裡,施展絕技魅影迷蹤步,竄向前廳。

  陳士元舍了丁壽,向前追去。

  丁壽卻俯身看向楚楚,關切道:「如何,傷勢可重?」

  楚楚見他竟能舍了翡翠娃娃不追而關注自己,心中稍有感動,不由想起二
人間的荒唐事,羞道:「不礙事,快追翡翠娃娃。」

  采玉見楚楚面色古怪,還道她傷了暗處不便言講,也開口道:「這裡有我
照料,無須掛心。」

  丁壽點頭,也向前追去。

  再看前院,已是亂戰一團。

  蕭錦堂的斷魂槍迎上了程鐵衣的盤龍棍,封平被陸少卿截住,郭旭被青衣
樓幾名樓主纏住不能脫身,倒是辛力在人群中左穿右插,遊刃有餘,與敵過招
,一招即退,要麼敵死,要麼他走。

  那邊左沖被長春子攔住,老道已經紅了眼,青城派松風劍法在他手中已無
風之輕靈,卻比蒼松還要剛勁有力。

  左沖懷中抱著匣子,身法不便,左右支拙,忽然感覺自身背後被殺機籠罩
,不寒而慄,再也不顧,貼地一滾,躲了出去。

  原本在他身前的長春子則首當其衝,雖將松風劍法舞的風雨不透,卻還是
被這一擊震退七步,踉蹌站穩。

  陳士元佇立在原來左沖的位置上,冷冷的看著他,「交出翡翠娃娃,饒你
不死。」

  巨大的壓力讓左沖呼吸都困難起來,不由左右觀望,尋覓出路,但察覺自
身氣機已被陳士元鎖定,似乎無論哪個方向都逃不出陳士元出手一擊。

  心驚膽戰下左沖終於崩潰,顫抖著捧出匣子,忽然仿佛有一股巨大吸力,
將匣子從他手上倏的吸走。

  扭頭再看那匣子已經在一臉邪笑的丁壽手中。

  「擒龍功!」陳士元訝異說道,這年輕人給他驚訝太多了,原本以為那日
必定喪于唐門之手,卻逃出生天,剛才照面間竟能一招逼退自己一步,如今又
使出了少林擒龍功,這小子到底什麼來路。

  丁壽渾不在意周圍強敵環飼,自顧自打開匣子,周邊人都看見那武林至寶
十二尊翡翠娃娃靜靜擺列在匣中,不由眼光熱切。

  「後生可畏,東廠添了如此幹將,本官回京後定要向劉公公賀喜。」翁泰
北緩緩走近,一隻手自顧向匣子抓去。

  「在下當不得翁大人謬贊。」丁壽躬身施了個半禮,卻自然的將那一抓躲
開。

  翁泰北臉色一變,「這翡翠娃娃乃是先皇禦賜小女之物,既已尋到卻不物
歸原主,難不成東廠要糾結匪類謀奪寶物不成?」

  「翁大人言重了,禦賜之物現於江湖頗令人費解,東廠之人身負皇差,不
敢懈怠,從江湖草莽中尋得內府珍寶唯有送回京城聽候發落。」

  翁泰北冷笑一聲,「牙尖嘴利,本官不與你作口舌之爭。」身形一晃,已
來到近前,一掌切向丁壽抱匣右臂。

  丁壽身形一轉,滑開五尺,迎面陳士元刀出如風,分襲上中下三路。

  丁壽足尖輕點,一躍而起,避開刀鋒,眼前赫然出現一條身影,乃是雲五
,雲五雙掌環切,直削丁壽兩肩。

  人在空中,丁壽無法作勢避敵,順手將匣子向外一推,雲五立即變招搶匣
在手。

  落地後雲五不及高興,翁泰北已是一掌拍來,雲五舉掌相迎,砰地一聲,
翁泰北身形一晃,雲五後退數步。

  還未站穩,長春子長劍已如白虹貫日刺向後心,當的一聲金鐵交鳴,郭旭
半途將長春子長劍攔下。

  那邊陳士元刀勢橫卷,奔向雲五,雲五咬緊牙關,一掌拍在刀身,雖止住
刀勢,卻也虎口出血,借這反震之勢雲五倒縱而退。

  甫一落地,翁泰北又欺身而上,一掌斜切,另一掌一圈一托,拍在匣底,
匣子瞬間被拍到空中。

  刹那間五條人影騰空而起,丁壽與陳士元身形最快,卻在半空對了一掌,
各自橫飛而出,誰也未曾討得便宜。

  長春子緊隨其後,卻因剛才被陳士元所傷,半途真氣不濟,最早落了下來


  雲五眼見翁泰北身形快過自己半臂,抬手一記劈空掌,將那匣子又擊高了
兩丈。

  此時那匣子已飛到五丈有餘,江湖中絕無人能一躍至此,眾人運氣調息,
只等那匣子落下再度出手。

  卻見翁泰北身形在騰起之勢將竭之時,身子在空中打了一個迴旋,硬生生
又拔高了兩丈,將那匣子搶在手中,隨後身形又是一轉,矯若遊龍,斜飛出圈
外,讓準備出手的眾人又撲了個空。

  「梯雲縱!」吐出這三個字,雲五又不住開始咳嗽起來。

  在場眾人不由大驚,誰能想到堂堂錦衣衛指揮使竟然是武當派的高手。

  「休走」,「留下來。」兩聲大喝,陳士元與丁壽齊齊出手。

  陳士元出手便是天地三絕刀,漫天刀影,無邊刀浪,向翁泰北席捲而去。

  翁泰北身形後縱,一手抱匣,一手連揮,將半途的幫眾、莊丁乃至錦衣衛
不斷向陳士元擲去。

  那些人被翁泰北一抓制住穴道,然後被當作肉盾拋出,眼睜睜見著自己被
刀輪卷成碎肉,只見雲家莊內,血肉橫飛。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在絞碎十三個無關人等後,陳士元攻勢已盡


  翁泰北不及得意,身後兩種截然不同的暗勁襲來,丁壽分使破字訣、劈字
訣雙手攻來。

  身形左擰右轉躲開破字訣,翁泰北側身之勢稍慢,劈字訣已印向肋下,急
切間翁泰北身形一矮,想用肩膀硬抗這一掌。

  只聽啪的一聲,那一掌未打中翁泰北,卻鬼使神差的打中了他胳臂下抱著
的匣子,原本殺聲震天的雲家莊突然安靜下來。

  只見漫天碎粉,隨風飄揚,須臾間,那人人拼搶的武林至寶已經飄逝不見
,丁壽呆呆站在那裡,看看風,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雙手,一臉錯愕。

  「哈哈哈……」沒想到率先打破安靜的竟是翁泰北,他仰天狂笑,「打得
好,打得好,本官倒要看看,這御前官司劉瑾怎麼打!」言罷帶人出莊離去。

  陳士元一聲冷哼後,青衣樓眾人也離莊而去,天幽幫眾也不再停留。

  長春子自也沒有留下的打算,不過老道臨走前不陰不陽道:「貧道如今知
曉長風鏢局如何義薄雲天了,毀諾吞鏢,呵呵,今日之事青城派有暇定要向郭
大少討個公道。」

  原本在莊外望風的白少川走到近前,看了看周遭情景,歎道:「丁兄……


  丁壽強顏道:「白兄有話但說無妨。」

  「趁著督公絕殺令未下,你還是趁早亡命天涯吧。」

  第二十五章                早朝多詭譎

  京師,東廠。

  丘聚拍著桌子叫道:「早說這小子初來乍到,不宜過早擔當重任,如今倒
好,不但都察院咱們的人漏了底,還反惹了一身腥,趕快命人把他做了,待翁
泰北回京稟告皇上,咱們就說這事都是那小子貪功心切,一人所為,推個乾淨
。」

  劉瑾不置可否,從椅子上緩緩站了起來,背手踱到廊下。

  穀大用看了一眼劉瑾,圓臉上的小眼睛轉了轉,開口道:「畢竟是東廠的
四鐺頭,推是怎麼也推不掉的,真要辦了他還會寒了下麵猴崽子的心,將來做
事誰還肯出死力,不如……」偷眼瞄了瞄劉瑾,老太監臉上不喜不怒,正在逗
弄廊下鳥籠內的金絲雀,「不如暫且問罪下獄,先給這小子點教訓,皇上問起
的時候就說正在清查緣由,待這風頭過了,再找個由頭讓他出來戴罪立功,督
公,您看這麼處置如何?」

  劉瑾還是沒有說話,拿出象牙籤子挑著鳥食一點點的給鳥餵食,二人面面
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喂完了鳥兒,劉瑾拍了拍手,回到座位上端起茶碗開始品茶。

  二人走到近前,互相看了一眼,「督公,到底如何處置您老倒是給個章程
。」

  劉瑾用眼皮夾了他們一眼,「無三」,柳無三躬身應是,「把前陣子那小
子讓計全帶回來的信給他們瞧瞧。」

  柳無三給二人拿過一封信,丘聚一把搶過,兩人湊在一起展開信來,待讀
完信後,丘聚臉色一變,穀大用奸笑道:「這小子,真他媽壞!」

  ***    ***    ***    ***

  「臣翁泰北具本上奏,臣治家不嚴,遺失禦賜之物,懇請陛下治罪。」

  翁泰北的聲音在奉天門內回蕩,與一般人所想不同,明朝的朝會並非在三
大殿之首的奉天殿內,而是在紫禁城最大的宮門奉天門內舉行,每日拂曉文武
百官需到門內上朝,商議國事,也就是後世所謂的「禦門聽政」。

  奉天門面闊九間,進深三間,漢白玉基,重簷歇山,門前陳設銅鼎四隻,
左雄右雌銅獅一對,威武兇悍,不過如今高坐御座上的人卻沒有半分威武之氣
,睡眼惺忪的翻看著翁泰北遞上的奏摺,也是難怪,早朝這活兒受罪的並不只
是大臣,皇上一樣要早起,對於十四五歲正是嗜睡年紀的小皇帝而言,是難為
了些。

  隨手翻了翻,懶得看完的正德實在挨不住了,「知道了,把禦賜之物丟了
是吧,唔,太不小心了,趕緊找回來,再說治罪的事。」話沒說完,又是一個
哈欠,小皇帝的眼睛都開始迷蒙了。

  看著皇上起身要走,翁泰北沉不住氣了,昨晚上跟內閣幾位大佬商量了半
宿,就打算今天發力把東廠扳倒,正事還沒提呢正主就走算怎麼回事,急切道
:「啟奏皇上,臣原本已將寶物尋回,奈何內官監掌印兼提督東廠太監劉瑾派
遣東廠爪牙丁壽勾結江湖匪類,尋寶之時便處處阻撓在先,待微臣奪回寶物後
更出手毀寶,言多譏誚,劉瑾及其黨羽所為欺人太甚,懇請皇上為老臣做主。


  正德聞言又坐了回來,他對翁泰北談不上好惡,畢竟是先皇留下的臣子,
丟了禦賜寶物能找回來最好,他真懶得操心,可涉及從小把他帶大的劉瑾卻不
能不慎重了。

  站在文官首位的內閣首輔劉健向後排的官員中掃了一眼,郎中李夢陽會意
而出,「啟奏皇上,內監劉瑾等小人蠱惑聖聰,朝野早有非議,東廠番役橫行
不法,海內皆怨,今翁泰北以錦衣親軍指揮使之職尚遭番役構陷折辱,其勢滔
天,可見一斑,臣請皇上將劉瑾等閹宦緝拿問罪。」

  六科言官又出班數人附議,此時劉健躬身道:「先皇留老臣等人輔政,近
日宵小逢君,臣心痛切,無顏見先帝於身後,乞賜骸骨,告老懷鄉。」

  小皇帝聞言忙寬慰道:「劉愛卿何出此言,先皇知朕年幼,留三位輔政,
豈可因小故而棄朕,那劉瑾,劉瑾……」念叨了幾句,卻還是下不了處置劉瑾
的狠心。

  「臣劉宇有事啟奏。」副都禦使劉宇又走出班來。

  正德一陣頭疼,都禦史戴珊老病,都察院由左副都禦使劉宇代掌,怎麼六
科言官不夠,十三道禦史還要湊個熱鬧。

  劉健花白眉毛皺了起來,前番禦史張禴參奏的事劉宇聲稱一時失察,本來
打算除了劉瑾後就好好梳理下都察院,此時這小子要搞什麼麼蛾子。

  「剛才之事皆為翁大人一家之言,為免偏聽,請皇上宣劉瑾上殿自辯。」

  「對對對,宣劉瑾上殿,看他怎麼說。」正德忙不迭的對伺候在身邊的司
禮監掌印王嶽說道。

  不多時,劉瑾來至奉天門,跪倒恭請聖安,正德將翁泰北參他之事一說,
老太監當時便面露惶恐,喊起冤來。

  「奴婢自接掌東廠以來,夙興夜寐,不敢辜負聖恩,數月前得知消息,錦
衣衛指揮使翁泰北之婿鄧忍將禦賜之翡翠娃娃贈予他人,奴婢恐是有人惡意中
傷命官家眷,故遣人詳查,未想竟是實情,遂佈置東廠番役務必追回寶物怎想
遭此誹謗,皇上,奴婢冤枉啊!」

  「一派胡言,既是護寶,那為何毀壞寶物。」翁泰北知道扯出女婿自己一
萬個沒理,一口咬死毀寶之事。

  「翁大人何出此言?寶物已然追回,安然無恙,奴婢請皇上禦覽。」隨即
命小內侍呈上玉匣,轉獻小皇帝。

  「不可能,此物定是仿造。」翁泰北叫了起來。

  「翁大人稍安勿躁,此物已經內廷匠師鑒定,確系百年古物,與宮中秘檔
所記的翡翠娃娃分毫不差。」劉瑾細聲細氣的說道。

  正德皇帝朱厚照看匣中擺放整整齊齊的十二尊娃娃不由開懷,寶物無恙老
劉就沒什麼事了,這個什麼翡翠娃娃,等等,翡翠娃娃,「劉宇,朕記得都察
院曾經上過一份奏摺,關於什麼娃娃的。」

  劉宇點頭道:「皇上聖心廣記,禦史張禴曾上奏,有京城豪富鄧忍色令智
昏,將禦賜寶物翡翠娃娃贈予青樓女子,藐視聖恩,欺君犯上。」心中卻腹誹
,有八成可能皇上壓根就沒仔細看那份摺子,發回的奏摺上批語只有三字「知
道了。」

  竟把禦賜之物送給妓女,正德皇帝當即拍著桌子嚷道:「翁泰北,那鄧忍
便是你的女婿吧,你們翁婿二人好啊,一個拿皇家之物狎妓,一個誣陷同僚脫
罪,你們眼中還有皇家臉面麼,劉瑾,事情原委你早已查明了吧,為何方才不
明說?」

  「這,畢竟鄧忍所為實是不雅,在朝堂上談及此事……奴婢想為朝廷及翁
大人留些面目。」劉瑾垂首道。

  「聽聽,這才叫老成謀國,翁泰北,你翁婿二人犯如此之罪,朕要將你…
…」

  「陛下,翁泰北不過是追奪寶物心切,以至於出了些許誤會,事出有因,
此事始作俑者乃是其婿鄧忍。」弘治皇帝留下的另一位輔政大臣李東陽開口道


  「所言甚是,那鄧忍乃一介商賈,重利輕義,蠅營狗苟,不知朝廷法度…
…」謝遷謝閣老再一開口,正德就知道今天的事一時半會完不了。

  弘治皇帝留下的三位內閣輔政大臣,劉健果敢決斷,李東陽長於謀劃,謝
遷能言善辯,也就是世人所說的「李公謀,劉公斷,謝公尤侃侃。」

  謝遷吐沫橫飛,從《史記食貨列傳》再到白居易的《琵琶行》,最後扯到
宋朝宋無的《商人婦》,總而言之商人重利輕別離,都不是什麼好玩意,翁惜
珠所嫁非人,乃天下第一苦命女子,翁泰北愛女心切,為婿所累,情有可原,
罪魁禍首只有一個鄧忍王八蛋,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朱厚照聽得腦仁疼,「好了,愛卿的意思朕懂了。」不懂都得裝懂,就為
換個耳根子清淨,「如此,便將鄧忍……」

  「皇上,鄧忍之錯老臣也有家教不嚴之罪,老臣願代婿受過,請萬歲開恩
,給他一條生路。」翁泰北鄭重跪倒。

  謝閣老鼻子差點氣歪了,老夫這嘚啵嘚啵半天,口水都幹了,好不容易把
你父女摘乾淨,你又一個跟頭紮進去了,少個女婿怎麼了,你父女白撿那麼大
一份產業不好麼,這幫武臣真是不足與謀,還是和科舉出身的讀書種子交流起
來方便。

  聽翁泰北之言後,朱厚照倒是冷靜下來,這老兒難得有護犢之情,開言道
:「其罪可誅,其情可憫,翁泰北教婿不嚴,廷杖三十,將翁泰北與鄧忍下詔
獄戴罪思過。」

  翁泰北隨即被大漢將軍架出午門,脫去官服,綁伏在受刑用的長凳上,翁
大人對受廷杖倒是不太擔心,錦衣衛除了緝捕之事,這宮中站值的大漢將軍和
行刑廷杖的人也都是錦衣校尉,這些人都是祖輩開始就吃這碗飯的,從小練習
廷杖本事,在青石板上墊塊豆腐,什麼時候一杖下去石板碎裂而豆腐不破,才
算出師,用的都是陰勁,受刑之人能皮肉未傷而骨斷筋折,反過來,也能讓你
看似血肉模糊,回到家裡上完金瘡藥連疤痕都不留。

  翁泰北趴在長凳上,想著是那一撥人來行刑,突然眼前出現一雙白色官靴
,勉力抬頭,看到的是丘聚那陰測測的一張臉。

  「呵呵呵,東廠平日裡沒少受翁大人照顧,今天咱家特意討了差事來報答
一二,來呀,伺候好翁大人。」

  翁泰北左右一看,廷杖行刑的竟都換成了東廠的人,這些人也是錦衣衛出
身,錦衣衛會的手藝他們也會,翁泰北不再多言,默默運起真氣,護住全身,
眼睛死死盯住丘聚的鞋尖。

  各行都有自己的暗規,廷杖也是一般,若監刑官腳尖外分,便是「用心打
」,那麼受刑人不過是皮肉之苦,若是監刑官腳尖向內,便是「著實打」,那
麼受刑人一隻腳已經跨進了鬼門關。

  丘聚一聲陰笑,官靴鞋尖向內一閉,翁泰北心中長歎,看來今日要拿命賭
上一番了。

  栗木廷杖包有鐵皮倒鉤的的槌頭高高揚起,啪的一聲擊下,翁泰北疼的混
身一顫,咬牙未出聲,施刑的番子順勢一帶,連皮帶肉就從翁泰北身上撕下一
大塊,隨後又是一杖,啪啪之聲連綿不斷……

  ***    ***    ***    ***

  「你是何時調換的翡翠娃娃?」

  運河之上,一艘民船船艙內,白少川和丁壽相對而坐,飲酒談心。

  「河南安陽客棧就已換過。」丁壽啜了一口酒,淡淡答道。

  翁泰北著急回去在朝堂上開撕,走的是官府驛道,他二人事已辦完,自不
用焦急趕路遭罪,隱去身份在運河北上商船中選了一艘搭乘,商船主人本錢不
大,樂得多掙份銀子,自無不允。

  「那我等這一路南下辛苦所為何來?」

  「演戲自然要演個全套,何況我也不確定換的是不是真的翡翠娃娃,安陽
時楚楚肯為我所挾,我只信了三分,後來在江邊客棧楚楚被杜……咳咳,被青
衣樓擄走,隨身帶的還是我做了暗記的假娃娃,我已信了五分,而為了換取這
娃娃,那丫頭竟然肯……那個啥,我便有十分把握。」

  白少川摺扇輕輕敲打著身前矮幾,「那你又何時仿造的翡翠娃娃?」

  「從白兄第一次出京便已開始,難不成白兄以為在下整日混在京中就是吃
飯睡覺打豆豆麼,翡翠娃娃中內刻武功秘笈,仿造屬實不易,幸好此物出自督
公掌管的內承運庫,尺寸大小記載頗為詳細,銀作局的匠師日夜趕制,待丁某
出京時這假娃娃除了幾處細微處外幾可亂真。」丁壽伸了個懶腰,道:「白兄
還有何疑問?」

  白少川沉吟了下,「只有一個。」

  「但講無妨。」

  「豆豆是何人?」白少川一本正經問道。

  丁壽:「…………」
2016-9-9 05:5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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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2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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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天下】(26-27)



作者:hui329
2016/9/18发表于:第一会所
首发第一会所
字数:12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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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的红心支持,让虚荣心小满足了一把,最近有点神经衰弱,更新
量可能保证不了,一切尽量吧,老有朋友让格局大点写倭寇,可实话实说,这
会子倭寇真没可写的,正德16年时间就山东和福建两回倭患,即便往前算到
永乐以后近百年的时间拢共17次,嘉靖罢市舶后玩大了四十年闹腾出了六百
多次,而且即便地方上报倭患闹事的是不是日本人还两说,有史可查的倭寇日
本人名字都是什么四助四郎、辛五郎一类的,和张三李四没什么区别,基本上
是中国人带的头,因为后世那场战争,所以正统史学家把这段扣上了南倭北虏
的帽子,具体怎么写再看吧,先放出个祖师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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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家奴小俏婢

  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开凿运河畅通南北,唐宋元明清皆受其惠,就因为开凿运河的隋炀帝杨广
玩脱了线,后世的夫子们手捧着南方漕粮做成的米饭,提起杨广来,呸,昏君
,说起开凿运河,啐,暴政。

  这一日丁寿正与白少川在舱中饮酒,船身猛然一顿,停了下来。

  「怎么又停了,这一路已经停船十几次了,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到京城?
」丁寿皱眉站了起来。

  还未到舱门,梅金书已然现身,向丁寿恭敬施礼:「世叔,船主有事与您
相商。」

  看着年近四十的杏林名医恭恭敬敬的样子,丁寿一阵头疼,「金书兄,早
就说过了你我平辈论交,无须多礼。」

  「长幼有序,父命不可违,世叔见谅。」梅金书恭谨的模样让丁寿没了脾
气,不由回想与梅退之分别时的情景。

  ***    ***    ***    ***

  「此番多蒙少主相助,第十三尊娃娃已然到手,此番回庄即封庄谢客,待
内伤痊愈再出江湖,召集教中兄弟,助少主一统江湖。」梅退之多年心病即要
祛除,老怀大慰。

  「梅师兄,小弟如今效力东厂,已无意江湖争锋,一统江湖之说休要再提
。」丁二爷可受不得江湖奔波之苦,何况如今魔教存下来的都是一帮老怪物,
武功资历皆胜于他,天知道会不会俯首听命。

  梅退之闻言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少主承主公衣钵,乃皇明正统,岂是
朱棣逆贼伪明后嗣可比,且寄身伪朝权宜一时,待伤愈我父子再助少主一臂之
力,重登大宝,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你他娘练功走火入魔把脑子烧坏了吧,连你傻儿子算上归了归齐四个人
,没事造反玩,反的起来么!」丁寿心中腹诽不已,脸上还得带着笑:「此事
从长计议。」

  梅退之倒是认了真,「京城龙潭虎穴,少主孤掌难鸣,且让金书随同入京
,有事也可照应一二。」

  丁寿懒得跟他扯皮,转过话头道:「此番翡翠娃娃一事牵扯各方,翁泰北
必遭皇家所恶,倒是那云五失了治病的机缘。」

  「呵呵,什么身染沉疴,病魔缠身,在云家庄与那小子一交手便察觉不对
,云家五小子分明是练了翡翠娃娃走火入魔,便是拿了这十二尊翡翠娃娃,对
他也于事无补,不过多受几年活罪罢了。」梅退之不屑道。

  联想到梅退之前番说过云腾蛟拾到过他曾遗失的翡翠娃娃武功誊抄,丁寿
顿时明白了,必是云五也私下练了那誊抄的武功,以至于走火入魔,听传闻知
道翡翠娃娃还曾记载医术,以为其中医术篇便是医治自身的妙方,才有了入京
夺宝之举,「不对,那云三入京时曾有过接触,绝没有练了翡翠娃娃的武功,
否则也不至于轻易遭了唐门算计。」

  见梅退之不语,只是冷笑,顿时明白了,即便亲兄弟也不见得什么都可拿
出分享,可怜云三为了自家兄弟命丧京城,到死都是一个糊涂鬼。

  又一转念,「梅师兄,十二尊娃娃你可有完整的誊抄?」

  梅退之一怔,「自然是有,不然也不会轻易将翡翠娃娃献入内宫。」

  丁寿微微一笑,「借小弟一用。」

  ***    ***    ***    ***

  思绪转回,看着比自己大了近两轮的师侄,苦笑道:「有请。」

  船主是个三十余岁的徽州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十来岁的小伙计,对着丁、
白二人欠身道:「二位公子,实是抱歉,小船不能前行了,二位的船钱小的一
并退回,请多担待。」

  「为何?」丁寿对这一路上和和气气的南直隶船主印象不错,嗯,还有他
身边的两个小伙计,透着一股伶俐劲。

  「唉,公子有所不知,小的这船灯草去年一路送到京城,抛去人工船费原
本能挣个几十两银子,可如今这还未过镇江,就多了七八道税卡,继续北上还
不知道多少关卡,小的赔不起啊,还不如如今就将货物推到水里,空船返回,
这趟折了本钱和工费,好歹还少赔些税钱。」船主唉声叹气道。

  「那这一路许多商船难道都要自毁货物空船而回么?」丁寿指着窗外如织
货船道。

  船主苦笑不语,白少川低声道:「这些船上打着官旗。」

  丁寿举目望去,果然,这些船上都打着某某指挥使,某某知府,甚或侍郎
尚书的认旗,一艘艘的货船全被洗成了官船。

  「我大明商税三十取一,虽说低了点,这税卡未免太多了吧。」丁寿看着
大摇大摆逃税的货船郁闷道。

  白少川一声冷哼,「这都是沿岸地方官府自己设的关卡,交给朝廷的百中
无一。」随即扫了一眼愁眉苦脸的船主,「若是只运的灯草的确如你所说,你
这船里夹带的私盐为何没算进去?」这船主也实在小瞧了东厂的手段,要连船
货底细都没摸清,他们才不会冒失登船。

  船主闻言一惊,脸上现出一股厉色,身后两名小伙计也不多言,从衣内各
掏出一柄解腕尖刀,准备合身扑上。

  还没等二人动弹,哎呀一声叫,两人持刀手腕已被梅金书刁住,手上一拧
,尖刀落地,梅金书脚尖向前一点,那船主环跳穴一麻,扑通跪在地上。

  「二位官爷饶命,小人实在没有办法,沿途税卡太多,小的又没有门路攀
上权贵,若不夹带恐血本无归,小的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啊!」以为碰上了巡
盐官兵,几十岁的汉子声泪俱下。

  「东家别求他们,当今朝廷苛法多如牛毛,干什么都犯禁,百姓养不活自
己,不贩私盐做什么,逼急了老子还要去闯海!」一个小伙计气哼哼的咒道。

  「阿直别胡说,官爷,他只是一时意气,绝没有闯海的意思。」另一个小
伙计急声道。

  那个船主磕头如捣蒜,「官爷,这小子自己胡说八道,和小人没半点关系
,小人从未想过触犯海禁啊。」

  丁寿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初生牛犊的小伙计,「闯海,你想怎么个闯法?


  「大海者,商海也,大明硝磺丝绵等物在日本、暹罗、西洋诸国获利何止
十倍,觅利商海,贩货浙江、福建、广东之地,与沿海之人同利,其必心向我
等,为保商海路畅,尽击沿海之寇,于公,为国捍边,于私,获利无穷,这样
公私互利之事却因朝廷目光短浅而不行……」那小子侃侃而谈。

  「住口,洪武二十七年朝廷已有严令:敢有私下诸番互市者,必置之重法
,尔为何物敢妄议朝廷法度。」白少川忍不住叱喝道。

  那小子神色愤愤,「官绅豪富私造双桅巨舰下海商贸者不知凡几,为何只
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丁寿倒是来了兴趣,这个时代难得竟有人能看出海上商机,这小子不简单
,「做海商也要本钱,你可有啊?」

  「这……」那小子语塞,有本钱谁还在这贩私盐的船上扛活。

  示意梅金书松开两人,丁寿从袖口中抽出两千两的银票递给两人,「今天
的事碰上也是缘分,爷就下注赌一把,出两千两本钱,赔了算我的,赚了我占
六成利,如何?」

  两个小伙计对望一眼,齐齐跪下道:「小人王直、徐惟学愿用性命陪大爷
赌上一局。」

  「这条路怎么走可有个章程?」

  「小人同乡许家兄弟等已开始涉足海贸,打算用大爷这些银子作为本钱入
伙,摸清商路后再谋其他。」

  也算谨慎,当下与二人约定今后事宜就命二人即刻启程,至于这个东家,
不跟也罢。

  二人走后,丁寿扫了眼噤若寒蝉的船主,「这两人的根底你知道么?」

  一顿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这二人都是徽州歙县拓林村人,那个王直家中
有老母在堂,徐惟学家有哥嫂和幼侄。」

  「家中有牵挂就好。」丁寿把玩着唐伯虎赠的「江亭谈古图」扇面的折扇
,心中暗道:身死亏本也就罢了,千万别想着私吞,爷有的是办法让你身不如
死。

  看了旁边跪着的船主,丁寿道:「起来吧,爷不是巡盐兵,说说为什么不
往前走了。」

  已经吓得跟鹌鹑一样的船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述说运河讨生活不易,夹带
私盐也是没办法,奈何前面新设关卡是盐丁所设,自己没有门路估计逃不了干
系,所以打算回返,求大爷给条生路。

  丁寿倒是不关心他的生死,只不过现在再寻条船费时费力,从身上掏出东
厂驾帖递了过去,「拿着这个,继续北上,看哪个关卡敢拦。」

  「东厂!」船主登时瞪大了眼睛,虽说这东厂中人不在官绅免税的行列中
,但大凡懂点人事的谁会得罪这帮魔头,这东西可比那些认旗还要有用,自己
买卖小寻不到靠山,若是能抱上眼前人的粗腿,那在运河上还不来去自如,当
下打定主意,扯着嗓子喊道:「小人程澧愿投靠大人为奴,还望大人恩典。」

  上赶着投效做家奴,丁寿倒是一愣,琢磨没事养这么一个闲人干嘛,旁边
白少川一解释方才明白,明朝勋贵官绅都有免税的特权,这权利不只自己有,
家人奴仆都可以免税免役,所以乡间地主、城邑富商都有自甘为奴的,主家可
收大量土地财富,借主之势奴仆也可大发其财,上下两利,唯一受损的就是大
明可以跑老鼠的国库。

  既然是体制内的问题,丁寿也不反对特权一把,答应回京后就把程澧纳入
奴籍,程澧欢天喜地叩首谢恩,庆祝自己卖身为奴的新生活到来。

  有了东厂驾帖果然畅通无阻,一路无话,众人顺利抵京,丁寿与白少川自
回东厂复命。

  「哈哈,做得好,原本只想网一只小虾米,没想到钓上一条大鱼,锦衣卫
群龙无首,正是咱们插进去的时候。」谷大用一见二人脸上笑的好像一朵菊花


  「都赖督公运筹帷幄,我等不过是略尽绵力。」白少川谦辞道。

  「没想到翁泰北有此担当,倒是小觑了这位锦衣亲军指挥使。」丁寿拧着
眉头道。

  「翁泰北与后宫贵人关系匪浅,不会有性命之忧,趁这个时间,给锦衣卫
换换血。」刘瑾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拍了拍手道:「出来吧。」

  「卑职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拜见刘公公。」后堂转出一名三品武官单膝跪
地施礼。

  刘瑾指了指丁寿,「就是这小子,你还满意吧。」

  石文义谄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公公手底下的人自然强过卑职手下那
帮废物百倍。」

  丁寿懵懂,「督公,这是……?」

  「这是锦衣卫新任指挥使石大人,明日你随他一同上任,锦衣卫被翁泰北
执掌近二十年,盘根错节,你去帮着清清野草。」

  「那属下岂不是要调离东厂?」丁寿心中畅快,成天跟着老太监后面,名
声什么倒是不在意,怕没有个好下场啊,脸上却是一副不舍状。

  「哎呦,督公您瞧瞧,这小子还挺有良心,舍不得咱们呢,小子,督公可
是给你弄了个指挥佥事的位置,可算一步登天啊,何况锦衣卫的人手可比东厂
富裕的多,你自己想干的事也方便些,督公可是给你小子操了不少心。」谷大
用一旁大惊小怪道。

  这倒没错,从个没名没分的四铛头变成正四品的锦衣卫指挥佥事,官面上
的确是一步登天,丁寿准备低头谢恩的时候,刘瑾又开言了:「放心,四铛头
的位置给你留着,如今你就是窜到天上去身上也甩不掉咱家的印记。」

  听着老太监不见喜怒的声音,丁寿心中一凛,的确,经过朝堂上那么一出
自己如今已经落实了阉党身份,只有借着刘瑾这道东风,才能越爬越高,哪一
天刘瑾摔了下来,自己也必是粉身碎骨,还有方才他话中到底是什么意思,是
话赶到那里随口一说还是自己心中所想露了相,有意敲打一番……

  待众人都退了下去,刘瑾走到他身前,低声道:「华山那小丫头怎么回事
?」

  丁寿心中一阵腻歪,计全这小子忒不地道,背后给老子下绊子,故作惭愧
道:「小子一时色迷心窍,给督公惹了华山派这个麻烦,实在……」

  话没说完,一只冰冷的手将他下巴托起,刘瑾端详了他脸一会,看的丁寿
直发毛,刘瑾随手又把他脸甩开,摇了摇头道:「脸颊红晕,双目尽赤,典型
的阴阳不调,才多大年纪竟有色痨之虞。」

  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刘瑾道:「回去歇息吧,一会儿给你送两个戏班的
歌姬过去。」

  「戏班?!」

  「这世上有人爱名,有人贪财,自然就有人好色,家养个戏班招待客人方
便些。」刘瑾翻看着手掌,不紧不慢的说道。

  丁寿满腹疑云的退了出来,奇怪老太监为什么没怪罪自己给东厂找的麻烦
,一抬头看到计全和常九在院中闲聊。

  「老计,兄弟多谢你将安阳的事报给督公啊。」丁寿皮笑肉不笑的过来打
招呼。

  计全一脸惶恐道:「四铛头,属下绝无他意,只想着禀告督公有个提防,
毕竟华山是九大门派之一……」

  丁寿挥挥手打断道:「知道你是好意,所以才来谢你啊,督公还怕华山那
小娘们不够劲,又送给了我两个,就为这个改天也得专门摆酒答谢。」背着手
溜溜达达的走了。

  计全一脸错愕,对身边常九道:「九哥,我真没有踩人上位的意思,只是
想不到……想不到……」。

  常九拍了拍他的肩膀,点点头,却没说话。

  「咱家也想不到督公为何这么死疼他。」二人扭头,见丘聚双手笼在袖中
,阴冷的双眼死盯着丁寿离去的方向。

  ***    ***    ***    ***

  毕竟一路旅途辛苦,丁寿一觉醒来已是申时末了,正觉腹中饥饿,听得门
扉声响,「公子可曾醒了,奴婢来伺候公子用膳。」声音清脆动人。

  随着房门打开,两名豆蔻少女捧着餐盘走了进来,「婢子贻青(贻红)奉
命伺候公子。」

  丁寿见这两名少女一着青衣,一穿红裳,贻青脸蛋圆圆,细眉弯弯,樱桃
似小嘴鲜红透亮,又点缀了二排白玉般的银牙,显著一股俏皮;贻红则一张瓜
子脸,薄薄的嘴唇,眉目灵动,笑靥如花。

  托起二人下巴,细细看了一番,丁寿邪笑道:「你们便是督公指给我的?


  看二人点头,丁寿笑着坐在桌旁,自斟自饮道:「那你们怎么个服侍法?


  俏婢脸上一红,贻红道:「公子且用晚膳,婢子为您唱曲助兴。」

  言罢取了一件琵琶,坐在凳上,手拨琴弦,恰似渔舟破水,波澜拍岸,唱
的曲调是南戏弋阳腔,激越明快,让人精神一振,那边贻青含了一口酒,向着
丁寿唇边度了过来。

  丁寿手中一揽,将贻青横在膝上,凑着香唇便是一个长吻,弄得小丫头唔
唔连声,酒水顺着香腮溢出,一双玉臂自然的搂住了他的脖颈,二爷手也未曾
闲着,从翠罗裙下探入,直摸到大腿根,隔着轻薄布料似乎能清晰感受到那道
肉缝,手指划弄扣摸,未几,一股热流喷薄而出,将他的手指都微微浸湿。

  贻青俏脸绯红,感受到腰臀间被一坚挺火热之物顶着,直起身道:「公子
自用饭,小婢帮您去火。」

  「怎生个去法?」丁寿调戏道。

  「贻红为您唱曲,婢子当为您品箫了。」

  「箫?你还带了这东西。」

  贻青摸着丁寿胯下,媚眼一抛道:「公子有此好肉箫,何必舍近求远。」

  丁寿心中一荡,「如此甚好,且裸身献艺,让爷好好瞧瞧你们的身段。」

  二女自不多言,各自除了衣服,贻红皮肤光滑细嫩,乳峰挺拨,两条修长
玉腿交叠置琵琶于上继续弹奏,唯见一丛乌黑发亮阴毛浅露在交叉阴影处,勾
人心痒,贻青肤质雪白娇嫩,玉乳高耸,乳头鲜红似樱桃,乳晕粉红诱人,小
腹平坦,阴阜高凸,浓稀适宜的阴毛微黄卷曲恰到好处的贴覆在神秘的三角区
域,蹲下身子轻轻解开丁寿裤子,「啊」的一声被弹跳而出的巨物吓了一跳,
同样看到巨物的贻红也是一惊,手中琴音跟着一乱。

  丁寿得意的拍了拍贻青后脑,贻青会意的跪在他的双腿中间,一双妩媚的
大眼盯着眼前那根粗长肉棒,龟头紫红,独眼怒张,她贪婪地抓起肉棒含在自
己樱桃小嘴之中,不住含吮舔吸,棒身上每一根青筋和阴囊的每一道褶皱都不
放过,粉颈一上一下,小嘴一张一合地不停套弄,直弄得丁寿两眼微闭,胯下
肉棒一涨一涨的,马眼里不时涓涓浸出清彻透明的粘液,很快又被红嫩的小嘴
吮吸得一干二净。

  熟练口技爽的丁二爷不能自持,向下一把按住螓首,直到香唇触及下腹肌
肤,感受到菇头被一个紧窄的腔子死死卡住才住手,胯下娇娃不堪其苦,却发
不出声,只将粉拳不住拍打丁寿大腿,丁寿手一松,才容得她吐出口中巨物,
呼呼大喘了几口气,抹去嘴角香津道:「爷这阳物巨大,直要了婢子半条命去
。」

  把玩着美人椒乳,丁寿道:「哦?你们以前未曾遇到过这般尺寸的。」

  「公子这天神般的人物,哪有人能及得上,就算偶有天赋异禀的,也不如
您这火热挺巨,婢子一碰到身子就要化了似的。」贻青娇喘道。

  招手示意贻红过来坐在自己膝上,闻着美人身上乳香,丁寿道:「那你们
且给爷说说,以前都遇到过什么样的人。」

  贻红眼神示意贻青继续吸吮套弄,自己则坐在丁寿膝上斟酒布菜,边伺候
边道:「能有些什么人,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一次婢子伺候过一个将军,身子
倒是蛮结实的,可那玩意竟是弯的,不及穴中痒处,却把肉腔子戳的生疼;还
有一个什么副总兵,本钱倒是雄厚,足有七寸长,却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
中用,把人家弄得不上不下,还得违心的夸他勇猛无敌。」

  「就没有个时候久点的?」

  正吸吮舔弄的贻青吐出肉棒抬头道:「怎么没有,一个地方的老提学,一
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先是一番吟风弄月,过了一会猛地把奴家扑到床上,足足
弄了一个多时辰,将奴的小穴都戳肿了,他还是不停,最后竟得了马上风,好
悬没把奴家吓死。」

  「那人就这么死了?」丁寿来了兴致,还有这么奇葩的事。

  「哪能啊,奴婢急用银簪刺他的人中,也不顾羞耻的大呼来人,幸好那日
是谷公公作陪,就在附近,在他身上拍打了一番,才回过魂来,事后谷公公闻
了他的酒杯,骂了一句,这么大岁数还服秃鸡散,不是找死么。」说到此处,
想是想起当日情景,掩口而笑。

  抚摸着二女光滑皮肤,「你二人倒是一身好皮肉,娇嫩光滑,如玉之质。
」丁寿夸赞道。

  贻青正用小手揉弄两颗卵子,闻言抬首道:「婢子哪算什么如玉之质,要
是玉洁在此,才是真的肌肤如玉,满堂生辉呢。」

  「哦,那个玉洁在哪儿?」丁寿暗想要是跟老太监再讨一个过来,会不会
被认为蹬鼻子上脸。

  贻红嗔怪的看了一眼贻青,将乳上樱桃塞到丁寿嘴里,「公子休听她多言
,玉洁与我等不同,怕是刘公公都未必知晓,唉哟,疼……。」

  丁寿用牙齿厮磨着乳珠,含糊道:「知道什么就快对爷说,别藏着掖着的
。」

  「她是被一个贩骆驼的客商卖到戏班的,听她言还是一个官宦之家出身,
父亲姓周,好像是大同的什么官,因故下狱论罪,她和母亲谭氏被贬入教坊司
,抄家时她偷跑了出来,半路认了个骆驼客做义父,却不想被贩到了京城……


  贻红还没说完,贻青不专心品箫,接口道:「刚到戏班的时候学艺还是刻
苦,她诗礼传家,从小读书练琴,资质非婢子等可比,直到一日我二人被留下
陪客,她方知道这戏班中人还要陪夜,趁人不备偷偷跑了,失了这样的好货色
班主怕上面责罚,严诫向人提起。」

  「他那娘亲叫什么名字?」

  「叫谭……,对了,听她说叫谭淑贞。」贻青虽说多嘴,记性倒还不差。

  谭淑贞,有机会倒要看看,都说女儿长相随娘,若是母亲长的不差倒是要
找人寻寻这位周玉洁了。

  「公子,今朝有酒今朝醉,休管他人短于长,如今有我们姐妹在此,何必
多想呢。」贻红晃动着玉乳娇嗔道。

  「说得好,爷现在就跟你们论一论短长。」丁寿将贻红抱起,紫红菇头对
准馒头般的小穴,一式「观音坐莲」插了进去。

  「哎呦,好……好长……好粗,顶到嗓子眼了。」如同烧红铁棍般的肉棒
插在贻红的肉穴里,被穴里的嫩肉紧紧的咬住,贻红的阴道也被撑得凸涨涨的
,一股无法形容的刺激快感,迅速流遍了她的全身,又麻,又痒,又酸,花心
上一股热流喷出,竟然一下就泄了身子。

  丁寿却觉得冰火两重天,贻红穴心较浅,只插入了一大半,还有一小截棒
身在外,上半截泡在腔子里温暖舒畅,却把下半截晾在外边,无奈下扶住纤腰
,狠命向下,又多顶进去寸许。

  「不行,公子,穿透了……」贻红一阵哀鸣。

  正在不上不下的当口,丁寿觉得一条温暖灵舌在二人交合部来回舔扫,弥
补了不能尽根而入的快感。

  贻青一边舔舐棒根,另有玉手在丁寿会阴与阴囊间来回摩挲,爽的丁寿叼
住一颗乳珠品咂,一手狠狠抓住贻红丰乳,猛捏乳房并搓弄乳头,腰臀配合贻
红腰肢扭动来回上挺。

  贻红被顶得媚眼翻白,娇喘连连,花心大开,血液沸腾,一阵阵瘙痒、颤
抖,不停地扭动着肥白的屁股呻吟着:

  「哎哟……哎哟……啊……啊……好舒服┅┅死了┅┅被顶死了┅┅啊┅
┅啊哟┅┅又顶上花心了┅┅对┅┅要丢了……喔……喔……美死我了。」

  又是一股阴精直泄,一双玉臂,一双玉腿,再也不听使唤了,彻底瘫痪下
来,娇躯软绵无力地伏在丁寿的身上。

  丁寿忽地站起,一把将桌上酒菜扫到地上,将贻红放在桌上,拉起贻青,
含着香舌用力吸咬,抱着翘臀往上一托,贻红配合的猿抱住他,鲜红肉缝向那
紫红肉龟处一凑。

  一声闷哼,因口舌被含住无法叫喊,贻青眼泪都要掉下来,只觉得自己的
小穴里,像有一条烧红的铁棍上下搅动,涨得她全身一紧,痛、麻、酸、痒、
爽五味杂陈,她慢慢的扭动腰肢,转动屁股,丁寿也将头埋在她的双乳里,鲜
红的乳头,有如葡萄大小,艳丽悦眼,使人爱不释嘴。

  丁寿干劲愈高,不住抛送怀中玉体,每次都尽根而入,当菇头一连几下触
到花心研磨时,贻青情不自禁的浪叫起来,挺起上半身,把丁寿搂抱更紧更紧
,全身抽搐,汩汩阴精洒了出来。

  不知道泄了多少次,贻青已经喊不出来,脸色也变得苍白,香汗不禁的流
下,牙关紧咬,全身发抖,丁寿仍旧不知疲倦的抛送冲刺。

  「公子,贻青不行了,再干下去会送命的。」贻红不知何时醒转,轻轻哀
求道。

  丁寿看了全身瘫软的贻青,将她放在榻上,转过身来,「她不行了,不还
有你么。」

  看着丁寿挺着长枪兴冲冲的奔来,贻红下身已经沉重的快没了知觉,只得
口中推拒道:「不……婢子不行了……啊!」

  丁寿已然分开玉腿,叩关而入,耸动起来……

  第二十七章                锦衣卫争锋

  带着肃杀之气的北镇抚司大堂,锦衣卫指挥同知,指挥佥事,镇抚使,千
户,百户,总旗,小旗,校尉,力士从堂上一直排到了院子里头,尽是身穿飞
鱼服,腰佩绣春刀,乌压压的一大片,个个神情肃穆。

  「石指挥使驾到。」门口拖长了声音远远传来。

  石文义头戴乌纱,身穿虎豹补子的绯袍,束金荔枝腰带,脚踩黑色官靴,
迈着方步,堂皇而入,丁寿同样打扮慢他半个身子,紧随其后。

  大摇大摆的踱到正堂公案之后,石文义欠了下身子,示意丁寿坐他左首,
丁寿暗中撇嘴,知道你对哥们身后那位大太监满怀敬意,可也不用这么着急表
示,这缩脖哈腰的一下子算是把刚才摆出的官威丢个干净。

  石文义尚不自知,撩袍堂上一坐,朗声道:「新官上任不来参见,翁泰北
就是这么掌管的锦衣卫么。」

  几个散官闻言本想参拜,却被身边同僚拉住,眼神示意瞧向头前站立的百
里奔和曲星武。

  百里奔丑脸上不见喜怒,曲星武咳嗽一声,出列站定,「卫帅如何掌管锦
衣卫,身为副使的石大人难道不晓得么,噢,属下忘了,自从几年前被行了廷
杖后石大人一直告病在家,怎么屁股伤好了?」

  堂下一阵哄笑,「曲星武,翁泰北已经下狱,如今某才是锦衣卫指挥使,
你最好放明白点。」石文义恼羞成怒。

  「翁大人虽被下狱,却未曾罢官,石大人想鸠占鹊巢还早了点。」曲星武
寸步不让。

  石文义双手向斜上方一拱,「皇上旨意,命某执掌卫事,尔等还想抗旨不
成。」

  「参拜上官自是应有之义,可这东厂的走狗凭何安坐堂上受我等参拜?」
曲星武剑指丁寿。

  「不错,锦衣卫内何来东厂之人,让他滚出去。」一众锦衣卫官佐大声起
哄,群情沸腾。

  石文义偷眼丁寿脸色,见未有不虞之色,才放下心来,自家晓得这位四铛
头到锦衣卫名为帮忙可也有试探自己斤两的意思,若是镇不住这帮人,估计刘
瑾也不在意换个人掌锦衣卫。

  用力一拍公案,「肃静,因锦衣卫指挥佥事丁焰山身故有缺,委丁寿为锦
衣卫指挥佥事,今后大家份属同僚,还有何异议。」

  丁寿斜眼扫了扫石文义,爷们和你没仇啊,你这么说不是把我推出去挡枪
么。

  一提丁焰山,曲星武心悼老友,悲愤道:「吾等官职都是累功而得,黄口
小儿也配与我等同列,弟兄们,答应么?」

  「不答应!」原本只是窃窃私语的众人聒噪起来,「老子立大功三次,身
受七创,才到了副千户的位置,凭什么这小子在老子之上。」副千户张彪率先
喊道。

  「不公,不公,我等伏阙诉苦去。」声音越来越大,众人皆是愤愤。

  石文义心慌起来,若是闹到御前,不用别人,刘瑾估计第一个扒了自己这
身皮,何况锦衣卫中还有一派勋贵官,这些小祖宗都是蒙祖荫授官,平时不来
点卯,却都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再起哄架秧,自己的仕途基本到头了,一脸
无助的看向丁寿。

  丁寿缓缓站了起来,他倒不担心,这些人或许有觉的不公道的,但世上不
公道的事多了,为这点事去伏阙,你丫先廷杖三十吧,只要以雷霆手段剪除头
羊,这乱子自己就平了,主意打定,眼神锁定了九节追魂鞭曲星武。

  曲星武既然挑起乱子,自然有所防备,看到丁寿瞧向自己,微微冷笑,手
已握住腰间的追魂鞭,只待对方动手,他便躲入人群,不错,凭着本部衙门官
吏任免的确难以上达天听,可若是北镇抚司内斗死伤枕籍,就足够让皇上重视
了,就是要让人知道,没了翁大人,谁也镇不住锦衣卫。

  全部心神放在丁寿身上,只等他出手,却突然胸前一疼,一截利刃从背后
穿心而过,曲星武充满惊诧,透胸而出的利刃竟是同僚好友的镔铁判官笔,艰
难的扭过头去,百里奔的丑脸上还是古井无波。

  「你……你……好……」。扑通一声,曲星武死不瞑目,栽倒在地。

  原本吵闹的众人霎时安静了下来,怎么也想不到身为翁大人爱将的百里奔
率先变节。

  「曲星武不遵将令,犯上作乱,目无君上,已被正法,尔等还要效仿?」
百里奔冷冷扫视众人。

  众人不言。

  百里奔单膝跪倒,「属下参见指挥使。」

  轰啦一声响,锦衣卫众官佐齐齐单膝跪倒:「属下参见指挥使。」

  形势陡变,石文义一脸云淡风轻,大马金刀端坐堂上,「弟兄们辛苦了,
都起来吧。」

  「谢指挥使。」齐声应喝,声振屋瓦。

  看着换脸比翻书还快的石文义,丁寿点头,这小子能当官。

  ***    ***    ***    ***

  刘瑾闭目斜靠在软榻上,听完丁寿的讲述,缓缓道:「北镇抚司的事你怎
么看?」

  「石文义算不上可造之材,连守门之犬都勉强,不过深谙官场之道,奸猾
小卒而已。」丁寿说出自己看法,「百里奔所为倒出乎我的意料,不过属下并
不信他,想必石文义亦是如此,将整肃北镇抚司的差事派给了他,就是以观后
效。」

  揉着自己太阳穴,刘瑾缓缓道:「有这么个废物也方便行事,其他人么,
也不用过于高估他们的忠心,只要你爬的够高,自然有人来伏在你的脚下。初
到锦衣卫可能没什么帮手,咱家给你物色了一个。」

  拍了拍掌,一个褐色直身,尖帽白皮靴番子打扮的汉子低头而入,「属下
拜见督公,参见四铛头。」

  「杜星野!」丁寿看清来人相貌不由一惊,当日宁折不弯的七星堡主如今
低眉顺眼,垂手而立。

  刘瑾轻嗯了一声,算是应答,「今后你就跟着寿哥儿,听他的指派。」

  杜星野俯首听命,刘瑾挥手让他退下,看着丁寿探询的眼神,轻笑道:「
从老丘手里过了一遭,铁打的汉子也得熔了。」

  丁寿了然,对这个成天阴森森看人的太监有了新认识,打定主意今后绝不
活着落到他手上。

  既然无事,丁寿打算告退,临出门刘瑾的一句话又让他差点没绊个跟头。

  「收拾收拾,明天随我进宫面圣。」

  「啊?!」

  「皇上想看看被翁泰北具本参奏的人是个什么德行……」

  见皇上,丁寿后世对这位皇帝没什么印象,不只是他,明朝的皇帝除了开
国的朱元璋和靖难之役的建文和永乐,就知道一个上吊的崇祯了,到了这个时
空才对几位先帝有了点了解,还是乡间野谈,当不当真自己都没把握,什么,
历史没学好,大爷的,就是学的太好了,完全的应试教育,高中学的世界史,
大学教的革命史,漫说明朝,汉唐宋元,谁能把中间的几位皇帝名字叫全,相
比下拜辫子戏所赐,清朝的皇帝倒是能叫出十之八九来,一个个成天不干正事
,不是微服泡妞就是窝家里宫斗,然后百家讲坛上某某老师再做番对比,印证
大清代代圣明之君,前明个个王八蛋皇帝,连这帮圣明君主培养出来的人都知
道纳闷:不知主德如此,何以尚能延此百六七十年之天下而不遽失,诚不可解
。后世大师学者仍是捶胸顿足指天发誓这些皇帝只会玩蟋蟀,做木匠,爱胡闹
,吃春药,好像近三百年的大明江山都是用尿呲出来的。

  虽说丁寿不完全相信后世影视剧和大师言论,可对当今这位小皇帝真没了
解,不了解就有神秘感,都说伴君如伴虎,谁知道这小子好什么调调,丁二爷
愁的头发都抓掉了好几根,连女人都没去睡,也让这几日被操弄的眼眶发青,
脚步虚浮的二女有了喘息之机。

  ***    ***    ***    ***

  翌日一早,丁寿便随着刘瑾由东安门进了皇城,皇城内不但有太庙、社稷
坛、关帝庙等祭祀之所,还是俗称二十四衙门的四司、八局、十二监办公之所
,自然也有所谓的内东厂设立,不过丁寿对内东厂选址不以为然,一边挨着混
堂司,一边伴着尚膳监,合著东厂皇城办差的诸位吃饭洗浴一条龙。

  一路过了东安里门,东上中门,东华门才算进了紫禁城,丁寿左顾右盼,
见大汉将军各处伫立,庄严肃穆,帝王之家威严之势绝非后世花钱参观时可比
,「公公,咱怎么不走午门啊?」午门才是紫禁城正门的见识还是有的,后世
百姓都能从正门走,怎么如今成了腐朽的封建阶级还要偷偷摸摸从侧门进。

  「午门?午门三门文武百官走左侧,皇室宗亲走右侧,正门非皇帝出入不
得轻开,皇上大婚皇后走一次,殿试三甲状元、榜眼、探花走一次,你想让咱
家带你走哪个啊?」

  丁寿吸了吸鼻子,讪讪道:「那就算了,属下就是问问。」

  「从哪来的乡下小子,贼眉鼠眼不懂规矩。」走过来一个刀条脸的太监不
阴不阳的讥笑道。

  「老范,王公公那里还等着咱们议事呢,少生事的好。」一个眉毛都快掉
光不知多大岁数的老太监说道。

  「萧公公说哪里话,咱们司礼监为内廷之首,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让人带进
宫城,岂不是咱们失职。」

  刘瑾看着两个太监,不见喜怒,对丁寿道:「小子,这两位是司礼监随堂
太监萧敬萧公公,秉笔太监范亨范公公,过来见礼。」

  范亨眉毛一跳,司礼监为内廷二十四衙门之首,有奏折批红之权,司礼监
掌印太监素有内相之称,他堂堂秉笔太监起码也相当于内阁次辅,刘瑾介绍却
故意将他排在随堂太监萧敬之后,摆明轻视于他。

  「刘公公身边这位什么来路,莫不是又向万岁爷引进的新人,进宫可曾留
档,宫闱禁地别闹出什么丑事才好,呵呵,咱家看还是一劳永逸的好。」范亨
已经打定主意难为下刘瑾身边这小子。

  尼玛,莫不成你还想切了老子。

  丁寿踏前一步就待翻脸,刘瑾却伸臂拦住,拿出一方绢帕轻轻掩了掩鼻子
,悠悠道:「和范公公有日子不见,不知公公的神风霹雳掌火候如何了,择日
不如撞日,请赐教一番如何。」

  范亨脸色一变,强颜道:「刘公公有雅兴咱家自当奉陪,奈何王公公有事
相商,不好耽搁,改日讨教。」转身便走,不做停留。

  萧敬拱手道:「范公公就这个脾气,瞧在萧某面上,刘公公您多担待。」

  刘瑾欠身道:「萧公公言重了,您老是宫中前辈,有什么说不过去的,改
日一块喝茶。」

  萧敬又朝丁寿笑笑,也转身而去。

  「督公?」丁寿走到刘瑾身边。

  刘瑾摆摆手,「范亨不过司礼监掌印王岳的一条走狗,不值一提,这个萧
敬资历太老,英宗时便已随侍圣驾左右,朝野内外素有贤名,轻易不要得罪。


  丁寿晓得这是在提点自己,低首道:「谢督公指点。」

  随着刘瑾一路到了奉天殿外,奉天殿为三大殿之首,高约十丈,五脊四坡
,飞檐走兽,为朝廷大典之地,刘瑾与丁寿站在殿外雕刻着云龙翔凤的汉白玉
栏杆处,高声禀报:「奴婢刘瑾求见皇上。」

  噼噼啪啪一阵爆竹响起,一道黑影从殿中窜出,丁寿闪身要躲,突然身上
一软没了力气,脉门不知何时被刘瑾拿住,丁寿惊诧这老太监莫不是要摆个鸿
门宴时,黑影已到近前,原来是一条黑犬,上面还骑坐着一只猴子,到了人前
那黑犬穿插而过,那猴子却一跃而起,蹦到了丁寿头顶纱帽上。

  殿内哈哈大笑,「老刘这次还吓不到你。」

  刘瑾笑道:「皇上这次又失算了,有人代老奴受过了。」

  哦,殿内声音充满讶异,噔噔噔快步走出一个少年,头戴黑色善翼冠,身
穿红色圆领窄袖团龙袍,看到丁寿被猴子骑在头顶的滑稽样子,哈哈大笑,再
细一看,「哈哈,原来是你呀!」






.
2016-9-18 08:5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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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28-30)

.


                           【大明天下】(28-30)



作者:hui329
2016/10/4發表于:首發第一會所
字數:10724

**********************************

  反正也睡不着覺,趕出來一篇,字數少了點,幸福如此簡單,吃得下飯睡
得着覺。另外征求個意見,有看過月關《回明》的朋友麽,後面有些曆史事件
會和他的重複,當然情節不會,隻是有些女性NPC會出現,有的是曆史或演
義确有其人,有的是月關獨創,請問有想要收了楊淩後宮的麽,征求意見時間
定一周吧,不耽誤後面創作,祝大家節日愉快,玩的開心。

**********************************

  第二十八章                宮中話西洋

  看着幸災樂禍的少年和随後跟出的中年内侍,對着二位故人丁壽苦笑不得
,「當日不識龍顔,還請皇上恕罪。」

  「不罪不罪,不知者不爲罪麽。」小皇上圍着丁壽轉圈,見丁壽紗帽被猴
子撥弄的歪歪扭扭,帽翅都被拔了一個下來,開懷大笑,半點要讓猴子下來的
意思都沒有。

  丁壽有心将猴子弄下來,又怕沖撞了聖駕,隻得愁眉苦臉道:「皇上開恩
,讓孫大聖收了神通吧。」

  少年正德一伸手,猴子靈活的蹦到了他的小臂,随後順着手臂爬到了肩上
,将猴子遞給身後侍立的内侍,上下打量了番丁壽,「你就是丁壽?翁泰北參
你怎麽回事?你從江南回來?江南什麽樣?好玩麽?」

  面對着連珠炮般的問題,丁壽一時懵了,不知從何答起,求助的看向劉瑾
,老太監嘿嘿一笑,「皇上何時認識這小子,奴婢竟不知道。」

  正德随意一指身後面無表情的中年太監,「數月前和張永在茶樓聽書時遇
到……」話未說完警覺起來,左右看了看,見沒有旁人在附近才松了口氣,叮
囑道:「千萬别讓母後和朝中大臣們知道。」

  劉瑾會心笑道:「奴婢省得,皇上放心。」

  被岔過話頭的正德又反應過來,拉着丁壽就往奉天殿裏走,「你過來好好
說說,京城外面到底什麽樣。」

  張永快步跟上,「皇上,耍了一早上您還沒用膳呢,好歹吃一點。」

  小皇帝不耐煩的揮揮手,「哪有那功夫,哎老劉,你去準備點點心送來,
邊吃邊說。」

  皇城内專門設有甜食房,出了西華門便是,劉瑾知道小皇帝吃零嘴的口味
,親自過去操持,除了甜食房所制作的絲窩、虎眼糖、裁松餅一股腦的往奉天
殿送,還專門着人跑到外面買了街頭小吃趁着熱乎風風火火的往宮裏趕,宮人
們瞧着劉公公大袖飄飄步履如飛的樣子不知有何要事,卻不知老太監左袖藏着
一根灌腸,右袍裏掖着兩個火燒。

  來到殿外隻瞧見低眉垂目聳立在門前的張永,見了劉瑾一向不多言笑的張
永咧嘴苦笑,「劉公公從哪兒找來這麽一個主兒,咱家在宮裏這麽些年,今兒
個算開眼了。」

  劉瑾聞言第一反應這小子又闖禍了,這個不省心的東西,撩起袍子就往殿
深處奔,等看到眼前景象他也呆住了。

  小皇上和丁壽并肩坐在禦階上,方才送過來的點心盤子圍着兩人雜七雜八
的堆放着,丁壽左手拿個吃了一半的裁松餅,吐沫橫飛的講着什麽,正德專注
的一個勁兒點頭,劉瑾算知道張永爲何站在殿外了,要是被朝臣看見兩人比肩
而坐,一個目無君上的罪名妥妥的扣在這小子頭上。

  丁壽剛咬了一口松餅似乎覺得不對勁,擡眼看劉瑾臉上陰晴不定的看着自
己,再看看自己如今模樣才反應過來,一下子蹦了起來,也是起的太猛丁某人
一下噎住了,伸着腦袋猛捋脖子,正德忙不叠的把自己手中的茶碗給遞了過去
,咕噜咕噜灌了半碗茶,才算順過氣來,低頭偷眼瞧着劉瑾不說話,心中也納
悶自打穿越後平日裏也曉得上下尊卑,怎麽身邊沒了劉瑾氣勢威壓,被這個沒
有皇帝樣的熊孩子勾搭幾句就忘乎所以,全然忘了身在大明金銮殿,好似後世
跟一個初中小屁孩吹牛B。

  劉瑾瞪了這小子一眼,拿出小吃笑着遞給正德,「皇上快趁熱吃,别跟這
不知禮數的小子計較。」

  正德見了街頭小吃果然開心,一把接過,邊吃邊道:「老劉你來的正好,
丁壽說的竟是稀奇事,他說我大明東南有一大島,上面有一種大老鼠,長約八
尺,母鼠将幼崽放在腹部的口袋裏喂養,還說這世上有種大鳥,身高近丈,疾
若奔馬,卻不會飛,生的蛋足有三四斤重,也不知是真是假……」

  掃了一眼蔫頭耷腦的丁壽,劉瑾笑道:「保不齊還是真的,三寶太監當年
下西洋曾經帶回的方物中就有大鳥蛋之說。」

  小皇帝登時來了興趣,「宮中曾有過這東西,我怎麽沒見過?」明朝皇帝
私下很随意,與人對話常用你我稱呼。

  劉瑾苦笑:「莫說是鳥蛋,當年鄭公公千辛萬苦七下西洋的典籍文案都已
不在了。」

  「怎麽就不在了,那可是幾十年的心血所寄。」丁壽突然插話,拜朱允炆
所教,對當年揚威異域的三寶太監敬佩由衷。

  看正德認同的跟着點頭,劉瑾才繼續道:「成化年間西廠汪直曾向憲廟進
言,欲效太宗故事再開西洋,憲宗皇帝命兵部取昔日西洋舊案,時任兵部車駕
郎中的劉大夏抗旨不遵,其言」三寶下西洋,廢錢糧數十萬,軍民死且萬計,
縱得奇寶而回,于國家何益!此特一時敝政,舊案雖有,亦當毀之以拔其根「
,從此再不見西洋有關舊檔。」

  正德默然,「劉愛卿所說也有道理,國庫空虛,若隻爲了些鳥蛋等無用之
物虛耗錢糧是有不妥,不過,不過……燒了終究可惜。」言語中頗有遺憾。

  「皇上,臣對劉尚書之言不敢苟同。」丁壽血氣上湧,來自後世的他對于
近代中國落後于西方被人欺上門來的境遇頗爲憤懑,對造成這種結果的閉關鎖
國政策更是痛恨,雖說明不像清關起門來自高自大,對于外來文化尚存包容兼
收之心,可畢竟是錯過了地理大發現的黃金時代,而鄭和率領世界上最大的艦
隊駛向深海時比西方早了近百年,原以爲是明朝皇帝固步自封錯失良機,沒想
到中間還有這麽個玩意兒。

  「哦,你倒說說看。」正德沒有發火,饒有興趣的看向丁壽,這小子很有
趣,他能感受得到這人的與衆不同,這麽多年除了已晏駕的弘治皇帝還沒人随
意的與他比肩而坐,小皇帝甚至有種感覺,他這幅唯唯諾諾的表情倒像是裝出
來的。

  「皇上以爲而今國庫比之永樂年間如何?」

  「自是不如。」正德心裏也郁悶,登基有幾個月了,戶部尚書韓文整日裏
的哭窮,請天子以内帑貼補國用,可天子家也沒餘糧啊。

  「永樂時開國未久,又經靖難,太宗皇帝仍能七下西洋,五征大漠,南并
交趾,敕建武當山,大修報恩寺,營造紫禁城,無一不需金山銀海,卻無日用
之蹙,而今大明成平日久,生民蕃息,卻無可用之财,何也!隻因大海中商機
無限,财貨無盡,鄭公公昔日不僅揚我大明之威,更爲大明帶來府庫充盈,國
用之資……」

  正德坐在禦階上,體味着丁壽之言,原以爲今日尋了個消煩解悶的玩伴,
不想一番話竟有如此見地,他自幼喜武,向往太祖太宗笑傲疆場的雄姿,馳騁
大漠,揚帆七海,這才是男兒之願,原以爲國庫空虛,一切都是夢幻泡影,今
天心中所想卻被重新打開了一扇大門。

  「朕要效法太宗,成就一番豐功偉業。」小皇帝站了起來,眼神中充滿了
熱切。「你們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劉瑾與丁壽對視一眼,齊齊躬身道:「願随陛下共創不世之基。」

  君臣三人豪情萬丈之時,殿外張永聲音響起,「皇上,三位閣老殿外求見
。」

  準備宏圖大展的小皇帝立馬蔫了下來,慌慌張張抹嘴,道:「怎麽辦,怎
麽辦,這些東西趕快收起來,别被他們看見。」

  丁壽納悶一些點心零食而已,怎麽這位皇帝好像看黃片要被家長撞見的小
學生一樣緊張。

  劉瑾勸道:「來不及收拾了,皇上還是在殿外見幾位閣老吧。」

  正德連連點頭,「對對對,外面見。」當先走了出去,二人随後跟上。

  三位老大人很标準的行完禮,首輔劉健立刻拿出一份奏本,「皇上登基以
來,行止頗有不妥之處,老臣等今日犯顔進谏。」

  合著是來給皇帝指錯的,丁壽瞧小皇帝雖一臉無奈卻沒有絲毫驚詫,這事
看來不是第一次了。

  劉瑾要接過奏折轉呈,劉老大人卻閃了過去,咳咳清清嗓子,當着皇上面
自顧念了起來,要說老大人的古文造詣不是蓋的,一份奏章骈四俪六,錦心繡
口,以丁壽的學問底子隻聽了個大概,其中列舉了正德五大罪狀:一、皇上不
帶随從出宮,這的确不妥,千金之子戒垂堂,畢竟幹系太大;二、亂吃零食,
怪不得剛才跟做賊了似的躲人,估計以前被逮到過;三、喜愛遊獵,從動物保
護主義出發,丁壽也認可有理,就算打不到動物,踩了些花花草草的也不好麽
;四、去北海劃船,好吧這也算,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自然也不能飄在湖面之
上;五、在宮内亂轉,幾個老家夥是吃飽了撐的跑這來給人添堵的麽,皇上不
能出宮還不能在家裏轉悠,合著小皇帝就應該幹清宮奉天門兩點一線過日子麽
,這皇帝當得連後世白領都不如……

  小皇帝強耐着性子聽完奏折,臉帶笑意道:「幾位愛卿之言朕記下了,朕
也有一事與幾位相商,朕想重開西洋之事……」

  話未說完,幾位老大人已經炸了,「皇上萬萬不可,三寶下西洋乃前時弊
政,豈可再犯。」

  「陛下登基诏書發出,舉國歡呼,盼望太平。現已數月,未聞精簡閑散,
節省糜費,诏書所載,僅是一紙空文,以至陰陽失調,晴雨失常。如今皇上又
要再行弊政,何以撫慰萬民。」

  「先皇駕崩時執老臣手曰陛下聰慧,但年紀尚幼,好安逸遊樂,要吾等輔
佐陛下成爲賢主,今上欲行亂政,臣有何顔見先皇,老臣請乞骸骨。」

  正德就知道隻要有事不順了這幾位的意,到最後肯定就是辭官要挾,當即
溫言寬慰,自承有錯,三位大人借機讓正德答應恢複經筵日講,才滿意而去。

  想辦的事沒辦成,還搭上自己以後得每天聽課,正德的心氣可知,不顧形
象一屁股坐在大殿門檻上,呼呼的喘粗氣。

  「皇上操之過急了,此事要徐徐圖之才好。」丁壽勸道。

  「爲什麽,明明是于國有利的事,爲什麽在他們口中就成了桀纣暴政一般
。」

  「其實朝中文官未必不能看出其中好處,隻是他們不想讓這好處落在宮内
而已。」劉瑾緩緩說道。

  看正德與丁壽皆迷茫看着自己,劉瑾輕聲道:「下西洋需乘巨艦帶重兵,
宮中内侍無家室所累,無子孫基業可圖,爲恰當領兵之選,可文官們卻無法接
受身體殘缺之人建立高于他們的功業。」

  似乎怕二人不信,劉瑾又舉例道:「昔日安南内亂,汪直曾欲借機收複,
尋兵部舊時平定安南圖文,又被劉大夏說服當時兵部尚書餘子俊以不可禍亂西
南爲由阻止。」

  正德站起身來,寒着臉道:「身爲兵部尚書,不思開邊衛國,處處掣肘軍
機,實不當人子。」轉身進了大殿。

  一直默不作聲的張永開口道:「劉公公慎言,朝中大人們也有好意,總要
在皇上面前留些情面。」

  劉瑾眼睛一翻,「咱家又未曾在内書房讀過書,與這些大頭巾沒什麽師生
之情,有何情面可講。」

  張永臉色一變,不再多言跟着進了奉天殿,殿前平台隻留下劉瑾與丁壽二
人。

  丁壽湊上來,「督公,剛剛皇上說的是誰,是成化年間的餘子俊還是現今
的兵部尚書劉大夏?」

  劉瑾沒有理他,隻是擡頭看天,翹着嘴角淡淡道:「今日說的已然夠多了
。」

  第二十九章                金枝聯玉葉

  錦衣衛上下這段時日可謂地動山搖,自百裏奔領命梳理錦衣衛以來,不知
多少昔日炙手可熱的官佐或閑置或革職,機要之處皆換上了石文義手下黨羽,
整肅手段之酷烈,即便原本中立的勳貴官也紛紛不齒其爲人。

  丁壽的簽押房内,被他用一粒花生米騙來的錢姓百戶跪在地上訴說委屈,
「大人您要給卑職做主啊,百裏奔尋個小由頭連降了卑職三級,一個從七品的
小旗官還怎麽爲您老辦事。」

  丁壽不答,隻是翻看着這小子送過來的文書,過了一陣才緩緩道:「他不
知道你是我的人吧?」

  「他知道了還敢,打狗還得看主人呢,」涎着臉笑道:「小的按着您吩咐
,沒事就在人前大罵他不忠不義,可現而今都沒人敢搭茬了。」

  「他換下去的人都是翁泰北的親信?」

  「沒錯,隻不過補缺的時候他安插了幾個自己的親信,也虧得翁大……咳
……翁泰北昔日如此信重于他,爲了那身官服他真是恨不得将親朋故舊除個幹
淨。」

  「安插私人也是人之常情麽,」丁壽滿意的點點頭,笑道:「做得好,等
過了這陣子給你換個千戶做做。」

  那小子大喜,一個頭就磕了下去,「多謝大人栽培,卑職錢甯願爲大人效
死。」

  用手敲了敲方才送過來的文書,「這些人沒有弄錯吧?」

  「大人放心,卑職都親自核實過。」

  「什麽由頭?」

  「擔心故主家眷安危。」

  一陣陰笑,看着窗外秋風将滿院落葉卷起,丁壽走至院中,大聲喝道:「
來人。」

  「在。」手下錦衣衛從班房中湧出。

  「跟爺打秋風去。」

  ***    ***    ***    ***

  自從翁泰北與鄧忍下獄後,财神府可謂愁雲慘淡,一開始礙着翁泰北虎威
猶存,生意上沒受什麽損失,可自打石文義掌錦衣衛,曲星武被殺,鄧府境遇
一落千丈,原本駐紮府内的錦衣衛都已撤出,沒了鄧忍主持大局,各地分号生
意紛紛告急,翁惜珠這才曉得,原來以爲智珠在握,可掌控一切的自己在沒有
父親權勢保護與丈夫的經營打理下一文不值,這段時日她費盡心機打點門路想
要見父親一面都不可得。

  這一日愁坐家中,思索下一步該如何時有下人來報,「夫人,外面有錦衣
衛指揮佥事丁壽聲稱有事拜見。」

  鄧府門外,丁壽帶領一衆錦衣衛登門,被鄧府護院攔住,丁壽也不着惱,
自顧跟着手下調笑閑聊。

  翁惜珠面帶寒霜,走至大門,「不知丁大人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隻是有些事要與翁大小姐相商。」丁壽一拍額頭,「倒是忘
了向大小姐行禮,哎呀不妥,丁某身着官服以官拜民不合禮制,不知大小姐還
有沒有第二塊金牌好解眼前之急啊。」随同來的錦衣衛跟着大笑。

  翁惜珠氣得粉面煞白,「若是丁大人此番隻爲了羞辱惜珠,恕不奉陪。」

  「且慢,丁某官卑職小或許對大小姐沒什麽幫襯,令尊現而今可身在诏獄
,丁某有大把的時間關照一二。」

  翁惜珠轉過身來,咬牙道:「你待如何?」

  「借一步說話。」丁壽也收起了笑意。

  翁惜珠待要忍氣吞聲,請丁壽入内,忽聽馬嘶陣陣,一隊騎兵護衛着一輛
裝飾豪華的馬車駛到近前。

  眼前馬車丁壽并不陌生,初進京的時候已然見過一次,果不其然,車簾掀
開,一個年方弱冠的華服青年步下馬車,正是弘治幼弟榮王朱佑樞,朱佑樞笑
語晏晏,不理一幹人等,對着車内道:「皇姐,地方到了,請下車吧。」

  一隻皓腕伸出,染了鳳仙花汁的鮮紅五指輕搭在朱佑樞手上,一位滿頭珠
翠的宮裝貴婦緩緩走下車來,眼神不經意的掃視衆人,天家貴氣自然散露于外
,衆人盡皆跪倒,「拜見榮王殿下,拜見仁和大長公主殿下。」

  單單丁壽沒料到車上竟然走下兩人,直到衆人參拜方才醒悟這女子是誰,
原來是憲宗皇帝長女,弘治皇帝最疼愛的妹妹,當今正德皇帝的親姑姑仁和公
主到了,連忙跟着跪倒參見。

  一襲流彩暗花雲錦宮裙移至丁壽眼前,清脆的聲音響起:「這位大人看着
眼生,不知仁和當面是哪位大駕?」聲音雖不冷漠,卻天然有一種高不可攀的
貴氣。

  丁壽未及答言,翁惜珠已經搶道:「這位便是東廠四铛頭,新任錦衣衛指
揮佥事丁壽丁大人。」語含譏诮,頗有幸災樂禍之意。

  仁和大長公主輕「哦」了一聲,「原來是皇家奴才,怎麽不識天家禮數,
劉瑾是怎麽教的下人!」

  我忍,「下官一時不察,未能及時迎駕,請殿下恕罪。」

  「要領罪去尋劉瑾,本宮可不想越俎代庖,今兒個先讓你長點記性,既然
忘了跪迎,那便跪到本宮出來爲止。」

  朱佑樞嗤笑一聲,道:「皇姐休要與這些粗人置氣,鄧夫人,聞聽你府中
有一張鳳凰古琴,乃漢宮趙飛燕所有,今日本王特邀皇姐來品鑒一番,莫要嫌
我等叨擾喲。」

  「王爺哪裏話,鄧府掃榻以待,随時恭候兩位大駕,今日有暇且不妨多彈
幾曲。」翁惜珠意氣風發,再不複往日頹唐。

  随着幾人進府,瑟瑟秋風中唯有一幹錦衣衛人等跪在塵埃,莫說趾高氣揚
,現而今比着鄧府護院都矮着一截,鄧府大門臨街而開,往來行人指指點點,
錦衣衛衆人都覺得臉上發燒,偷眼看向今日的始作俑者,隻見這位大人低着頭
,肩膀似乎因憤怒不住抖動,趕忙都低下頭去,這些人都老于官場世故,身爲
下屬看見上司吃癟是官場大忌,一個個打定主意今天的事爛在肚裏打死也不能
再提。

  若是這些人能躺在地上看到丁二爺如今臉色怕是會驚掉下巴,原本應該惱
羞成怒的臉上是掩飾不盡的笑意,要不是肩膀抖動怕是當場就笑出聲來。

  ***    ***    ***    ***

  鄧府書房内,案幾上一隻三足青銅香爐香煙缭繞,仁和大長公主正在撫弄
一張黃金爲底的古琴,所彈曲子也是昔日漢宮中最爲風行的古曲《歸鳳》。

  翁惜珠爲朱佑樞奉上一杯香茗,道:「此番多賴二位殿下解圍,鄧府上下
感激不盡。」

  「鄧夫人言重了,本王與鄧忍至交好友,斷沒有坐視他家眷受人欺侮的道
理。」

  翁惜珠不解問道:「王爺來得如此湊巧,莫不是已知曉今日鄧府有惡客登
門?」

  榮王點頭稱是,「原本在貴府警跸的一名叫錢甯的錦衣衛到王府報信。」
朱佑樞不由贊道:「翁大人不愧馭下有術,今時今日仍有人幹犯幹系維系府上
周全。」

  「是他?!」翁惜珠不由歎道:「王爺莫在說笑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鄧府危難之際竟是昔日一個小小百戶伸出援手,而家父引爲股肱的百裏奔率
先變節,惜珠如今想見家父一面都不可得,不知王爺能否在诏獄通融一二。」

  朱佑樞面露難色,「非是推脫,本王在京城不過閑散宗室,無職無權,若
是錦衣衛公事公辦,怕是力有未逮,此時還需着落在宮裏。」

  翁惜珠以手扶額,「談何容易,惜珠的禦賜金牌已被收回,把守宮門的大
漢将軍若不通禀,不知何年月才能進宮。」

  「所以此番孤王才不一人前來啊。」朱佑樞笑道。

  手按琴弦,琴音頓止,仁和扭頭道:「十三弟莫要拖我下水,你也知道皇
姐和那位皇嫂并不投緣。」

  「和太後不投緣,皇姐和太皇太後可是融洽的很呢。」朱佑樞笑道:「有
皇姐相助,翁大人翁婿二人得脫囹圄也未不可。」

  仁和面有得色,指尖輕輕在琴弦間撫弄,不再多言,朱佑樞向翁惜珠使了
個眼色,指了指古琴。

  翁惜珠會意,雖心中暗痛,仍是滿臉笑意道:「都說寶琴當贈知音,今日
聞大長公主撫琴惜珠三生有幸,便以此琴以酬知音。」

  「受之有愧,卻之不恭,那本宮便進宮試上一番。」仁和莞爾道。

  ***    ***    ***    ***

  「不行了……驸馬……奴家真的……不行了……饒了……」陣陣呻吟伴随
着燈火搖曳,花梨木的桌子不滿的發出「咯吱咯吱」的抗議,兩道糾纏在一起
的身影被绯色燈光映射到雪白的牆面上。

  贻紅兩條修長玉腿無力的垂在桌邊,身上的丁壽雙目赤紅,雙手将她腰肢
固定在桌上,用力啃噬着她露出戲裝外的一隻玉乳,将那青筋畢露的醜物狠狠
地盡根抽送,直來直去,狠插猛抽,汗水不時從他額頭滴下,落在豐滿的雙乳
之間,原本已是渾身汗津津的峰巒間漸漸彙成一道小川。

  另一邊床榻上狼藉一片,贻青渾身青紫的倒在床沿,秀發散亂,雙臂在頭
頂交疊,兩腿以怪異的角度分叉着,兩腿間濕淋淋的一片,一蓬烏草都已被浸
透緊貼在汗濕的陰阜上,嘴角無意識的流着涎液,也隻有布滿齒痕的酥胸微微
起伏,表明她還有一口氣在。

  贻紅嗓子都喊得嘶啞了,今日公子爺一回房便讓她二人換上戲裝,演上一
曲《打金枝》,姐妹二人都扮作升平公主,公子一個人串了郭子儀和郭暧父子
兩人,戲還沒唱幾句呢公子就扯了衣服,說要來上一出汾陽王扒灰公主的戲碼
,不同往日雖勇猛還憐惜二人的樣子,一上來就恨不得把人搗爛,贻青生生被
幹脫了胯,在榻上就飚出尿來,淋了公子半身都是,公子也不惱,隻是将戰場
換到了桌上,贻紅都記不得已經洩了幾次,下身麻麻的沒有感覺,隻有啪啪的
肌膚撞擊聲告訴她噩夢還沒結束。

  巨物再度抽出,卻沒有繼續進入,贻紅眯着眼睛還沒發現何處不對,裂帛
聲響,身上戲裝已被撕成絲縷,一股大力将她身子翻過,變成俯卧,她也隻是
輕哼了一聲,如今手指尖都沒有力氣了,是躺是卧皆由人定吧。

  丁壽看着贻紅光潔玉背,那身光亮油汗已結成汗滴順着光滑脊背向臀窩處
流淌,還沒到那處凹陷便被他一把抹去,兩手抓住贻紅雙足,直愣愣的肉棒順
着泥濘的肉縫一頂,再次進入,宛如推着雞公車一般,雙手和肉棒成三個支點
,将嬌軀挺起,啪啪的撞擊聲再度密集響起,中間偶爾雜着贻紅若有若無的呻
吟。

  贻紅已不知道自己到底昏去醒來幾次,最後是被腔子中的一股熱流打到花
心才驚醒的,同樣渾身汗水的公子伏在她身上喘氣,輕輕咬着耳垂,依稀聽到
丁壽低聲說道:「操弄公主是個什麽滋味。」

  畢竟打小戲班長大,贻紅姑娘曉得戲比天大,即便現在神志不清,仍是沒
有出戲,「驸馬……如今……不是在弄……麽。」

  仿佛聞聽丁壽笑了一聲,贻紅清楚的感覺到已經射了的肉棒迅速膨脹起來
,「唔」的悶哼一聲,花心深處的嫩肉再次被狠狠刺中,「還……沒……完麽
?」

  丁壽挺直了身子,讓巨物更加深入,雙手将自己披散長發攏到腦後,邪笑
道:「一切才剛剛開始呢。」

  第三十章                獄中歲月長

  北鎮撫司,诏獄。

  錦衣衛赫赫兇威,取旨行事,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等三法司均無權過問
,拿人到此可直接拷掠刑訊,獄中「水火不入,疫疠之氣充斥囹圄」,十八種
刑具,四十八套大刑,殺人至慘,而不麗于法。

  青磚獄牆高有五丈,鐵蒺藜密布牆頭,任何輕功高手都無法逾越。唯一的
入口是牆下那道黑黝黝的沉重鐵門。門下有導軌,需要門裏門外的人共同轉動
絞盤,才能将千斤鐵門打開。同樣鐵門共有七重,漸次深入地下,皆需要門裏
門外人共同轉動絞盤才能打開出入。

  自北鎮撫司建衙以來,除了聖旨能釋出活人外其餘出诏獄者皆是被擡出去
的,年頭久了這诏獄之中常有聞冤魂哀泣,獄牆内鬼影重重,即便正午陽氣充
足這片小天地内也是陰風陣陣,讓人毛骨悚然。

  七道關卡,每道後面都有一片牢房,翁泰北翁婿二人便關在第一道關卡之
後,這層牢房還有一個半尺天窗,能夠照進陽光,翁泰北剛受廷杖進來的時候
,曲星武還能關照人送進金瘡藥,可随着錦衣衛整肅,翁泰北二人受到的關照
越來越少,甚至與世隔絕。

  翁泰北功力深厚,挺過了那日廷杖,後又及時敷藥,如今外傷雖未痊愈,
不能躺卧,卻可輕輕移動,如今正趴在草堆上享受着一天中難得的片刻陽光。

  「爹,都是小婿拖累了您受苦。」翁泰北對面牢房内關着的便是富甲天下
的小财神鄧忍,拜诏獄夥食所賜,原本圓嘟嘟的臉龐已經瘦削,倒是顯出了原
本相貌中的幾分清秀。

  看着昔日威風八面的錦衣衛指揮使如今和鄉間老翁一樣攤着四肢曬太陽,
鄧忍心中一陣不忍,原本想着抄家亡命也心甘情願的他對當日意氣之舉終是有
了幾分悔意。

  「男子漢大丈夫整日裏婆婆媽媽的,早就說了保你性命是老夫自己主意,
與你何幹?」翁泰北轉頭笑罵,如今相貌雖是憔悴,卻樂觀通達。

  「将禦賜之物贈人本就是小婿一人作爲,一力擔罪也就是了,如今卻連累
您廷杖加身,身陷囹圄。」

  「你擔不起。」翁泰北笑道,「劉瑾等人擺明了是要你的性命,說不得還
要弄個名頭抄家以資國用,老夫出來擔罪起碼可保你和惜珠不死。」

  鄧忍慚愧的低下頭,「到底還是小婿色令智昏,鑄此大錯。」

  翁泰北哈哈大笑,「你也配,你若不是我翁泰北的女婿劉瑾會費那麽大事
算計你,說到底其實是老夫連累了你。」聲音轉向低沉,「惜珠自幼喪母,老
夫父代母職拉扯她長大,将她嬌慣的霸道蠻橫,若是嫁入别的人家,估計不是
被人怒而休妻就是整日吵鬧的家宅不甯,老夫當日擇你爲婿便是看中了你的謙
沖性子,唉,這些年也是苦了你了。」

  沒料想翁泰北竟然推心置腹說起這些,想想自己當年不過是個錢莊老闆,
竟得錦衣衛指揮使垂青,将愛女下嫁,幾年來家業數翻,雖是自己善于經營,
未嘗沒有借妻家之勢,而自己整日自怨自艾家中琴瑟不和,覺得受了莫大委屈
,思前想後心中滿是愧疚。

  日頭西移,翁泰北随着陽光移了移身子,輕輕說道:「其實老夫應該謝你
,幾十年宦海沉浮,起起落落,難得有這幾日閑暇,再不用屈心箱口任人擺布
,脫掉那身官衣,無憂無慮的做回自己。」

  鄧忍還要再言,聽外面鐵門咣當嘩啦一陣響,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爹,
夫君,你們……好麽?!」

  一見來人,原本得失不萦于懷的翁泰北也是神色激動,「好好,都好,惜
珠,你怎的來了?」

  翁惜珠将手中食盒打開,端出酒菜,分遞給二人,看到鄧忍凹陷的臉頰,
不由珠淚滾滾,「你……受苦了。」

  「無礙,無礙,你平日裏讓我減膘,如今剛好瘦下來,回頭脫了衣服讓你
驗驗。」雖是說着笑話,眼淚卻不由得流淌下來。

  抹去眼淚,翁惜珠破涕笑道:「沒個正經,爹在一旁呢。」

  翁泰北老神在在,一口酒一口菜,「非禮勿聞,老夫什麽都沒聽到。」

  翁惜珠跺腳嗔道:「爹——」

  「哈哈——」翁泰北難得看到自家女兒小兒女态,不由開懷,笑完忽地想
起什麽,「惜珠,你是如何進的诏獄?」

  「女兒請了仁和大長公主幫忙,入宮說服太皇太後,如今得了懿旨,怕是
不日你們就可出獄了。」

  鄧忍聞言大喜,翁泰北卻面色凝重起來。

  「爹,怎麽了?」翁惜珠察覺父親面色不對。

  翁泰北閉目凝思片刻,睜開眼道:「惜珠,這事你做的差了。」

  ***    ***    ***    ***

  「這事是做的差了。」

  丁壽坐在床前踏步上,撓頭道:「可這不是快年底了,屬下想弄點銀子孝
敬您老麽。」

  劉瑾斜靠在羅漢床上,讀着一本宋代孤本,沒搭理他。

  讨個沒趣,丁壽繼續道:「屬下早跟石文義交待過,宮門守衛絕不會讓跟
翁家有關的人進宮,誰料想翁惜珠走通仁和大長公主的門路,宮衛總不能攔着
人家,結果今日翁惜珠得了懿旨進诏獄探監,聽說太皇太後還給太後和皇上傳
了話,怕是關不住翁泰北了,若放虎歸山這剛到手的錦衣衛怕是留不住了。」

  劉瑾用食指從旁邊茶碗裏沾濕,撚了一頁書翻了過去,看都沒看他一眼。

  看着老太監這麽糟踐宋版書,丁壽咽了口唾沫,牽着劉瑾袖子道:「公公
,您就幫幫小子吧。」

  「啪」的一聲合上書頁,劉瑾以指蘸水,快速的在旁邊幾案上寫了一個字


  丁壽湊上去一看,「穩?」

  「有機會看見翁惜珠謝謝她,這個字是她教你的。」老太監翻看書繼續看


  「公公,這到底什麽意思啊?」丁壽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皇上重情念舊,對于老臣極盡優容,翁泰北不聲不響,估計關上一陣子
皇上氣消了也就出來了,這就是咱家急着讓你去錦衣衛摻沙子的道理。」

  「如今呢?」

  「如今翁惜珠急躁求人,且以太皇太後的懿旨摧折皇上,隻會激起皇上忿
恨,哼,欲速則不達。」

  「可是太皇太後的懿旨————」讓丁壽最撓頭的便是後宮中那老太婆的
旨意。

  「宮中貴人關系盤根錯節,你若不懂的借力打力今後就不要再吃這碗飯了
,自己個兒去看看錦衣衛的案宗秘檔,找個解決的辦法。」言罷劉瑾連連揮手
像攆蒼蠅樣把丁壽哄了出去。

  ***    ***    ***    ***

  刑部,正堂。

  刑部尚書闵圭端坐堂上,用手指輕輕敲着案上卷宗,眯着眼睛看着堂下的
福建清吏司郎中,道:「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已經數月,爲何此人還不曾放?


  福建司郎中唯唯諾諾道:「此人幹系太大,是否需要請旨再行處置?」

  闵圭輕哼一聲,「皇上大赦诏書中可曾有言此人不得釋放?」

  「自是沒有。」

  「既然大赦诏書中未曾特指,就應早日釋放,何須再行請旨,汝以爲聖旨
乃是兒戲麽!」闵圭厲聲喝道。

  看到年過古稀的刑部正堂發火,小郎官當時吓得跪倒在地,「卑職遵命,
卑職馬上放人。」

  「吱呀」,在令人牙酸的聲音中,刑部大牢的大門打開了,一個蓬頭亂發
的老漢走了出來,許是久不見陽光,極端不适應的伸出胳膊擋住天上日頭,待
眼睛可以睜開後,才緩緩放下手臂。

  遊走在京城街道上,耳邊是各種叫賣聲,肚子咕噜噜作響,身無分文的老
漢強耐饑餓,一步步踏上返鄉之路。

  「哎呀,這不是鄭老皇親麽,小的給您見禮了。」一個興高采烈的聲音在
耳畔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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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0-4 07:2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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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31-33)
  第三十一章                勞燕兩分飛

  正陽門外的胡同街市人來人往,摩肩擦踵,大明百姓的購物欲望並不下幾
百年後的剁手族,「家無擔石而飲食服飾擬於巨室」,靡麗奢華之風習以爲常
,「市井販鬻厮隸走卒亦多纓帽湘鞋紗裙細绔」,即便轎夫隸卒之流終日奔波
辛苦,晚間歸來也要沽酒買醉,若按照辮發服腥膻的大清標準來算,大明起碼
過了二百多年的「康乾盛世」。

  駱錦楓快步走進一家首飾店,挑揀比較幾件首飾,終拿起一支珠钗,往頭
上比了比,扭頭笑道:「丁大哥,你看好不好看?」

  古代的公務員制度還是滿人性化的,每五日便有一天休沐,丁二爺自不會
把這一天浪費在洗澡上,借著莫言與駱錦楓熟識,三不五時就約來出遊,駱錦
楓大家閨秀又出身峨眉,身邊少有異性玩伴,自難抵擋丁壽的百般討好,曲意
逢迎,好好一個恬靜腼腆的駱小姐被這不良小子帶的整日瘋癫不著家。

  此時丁壽剛走到在門前一個書攤前,信手拾起一本翻看,卻不由得被書中
內容吸引,滿臉賊笑,聞得佳人之聲頭都不擡,眼睛埋進書裏不住點頭,「好
看,好看。」

  小姑娘輕哼一聲來了脾氣,提高聲音道:「人好看還是钗子好看?」

  「钗子好看。」丁壽隨口接道,話已出口才反應過來,擡頭瞧著駱女俠杏
目圓睜,氣沖沖的瞪著自己,故作雲淡風輕道:「人——更好看。」

  駱錦楓轉嗔爲喜,隨手將珠钗扔到櫃上,幾步走了下來,「油腔滑調,你
在看什麽?」

  「沒看什麽,」丁壽隨意的背過手去,將那本書隱在了袍袖裏,「喜歡那
钗子何不買下?」

  撇了撇嘴,駱錦楓道:「隻是款式別緻,做工用料都太糙劣了。」駱燕北
九城大豪,生於富豪之家的駱大小姐眼界還是高的。

  丁壽正待開言幫她選幾件好的,聽聞背後若有若無一聲冷哼,回過身去,
見一佳人繡衫羅裙,臉帶不屑,正是程采玉。

  程采玉見丁壽看到自己,也不搭話,轉身欲走,丁壽脫口道:「采玉!」
出口方覺這稱呼似乎親昵了些。

  果然程采玉扭頭回身,道:「采玉與閣下非親非故,請出言自重。」

  「適才急切間言出孟浪,采玉姑娘休怪。」

  「采玉不過民間女子,怎當得起大人怪罪二字。」程采玉一副冷若冰霜。

  「丁大哥,這位是——」駱錦楓走到丁壽身邊,自然地拽著他衣袖輕聲問
道。

  程采玉掃了一眼她牽著丁壽衣袖的手,沒有答言。

  「這位是長風镖局程采玉程大小姐。」又向采玉介紹駱錦楓,「這位是九
城大豪賽孟嘗駱老爺子的千金駱錦楓。」

  「原來是江湖聞名的女諸葛,程姐姐,錦楓有禮了。」駱錦楓斂衽施禮道
,這孩子還沒被丁二完全帶壞。

  伸手不打笑臉人,程采玉雖說負氣而來,卻沒有殃及無辜的意思,「錦楓
姑娘客氣了,久聞迅雷女俠大名,不想今日幸會。」擡眼斜睨了一眼丁壽道:
「不過江湖險惡,人心難測,錦楓妹妹小心交友不慎,畢竟畫龍畫虎難畫骨—
—」

  這娘們今天吃槍藥了,句句夾槍帶棒的,丁壽一肚子悶氣。

  駱錦楓聞言錯愕,隨即莞爾,「姐姐放心,妹妹省得,即便小妹年輕識淺
,還有丁大哥幫襯。」

  好妹子,哥心裏給你點一萬個贊,看著程采玉聞言哭笑不得的表情,丁壽
心懷大暢。

  「小姐,可算找到你了。」一個小丫鬟喘籲籲的跑了過來。

  駱錦楓蹙眉道:「青兒,不是告訴你今日出來玩,晚點回去,什麽事這麽
慌慌張張的?見了人也不知見禮。」

  青兒急急地向丁壽和采玉道了萬福,貼著駱錦楓耳朵道:「小侯爺來了,
老爺喚您回去。」

  「他來幹什麽,真不是時候。」駱錦楓老大不情願,鞋尖狠狠地將一顆石
子踢飛,勉強笑道:「程姐姐,丁大哥,家中有事,錦楓先告退了。」又專門
對著丁壽紅唇無聲的翕動了幾下。

  看出她嘴型是說「回頭找我」,丁壽微笑點頭,駱錦楓這才臉帶笑意的帶
著青兒回去。

  「二位倒是心有靈犀,不知道駱老爺子知不知道自己將要添一東床。」采
玉眼神冰冷。

  深吸一口氣,平複心中怒火,丁壽道:「程大小姐,在下自問對貴镖局尤
其對大小姐沒有半點不適之處,何必含沙射影,句句傷人。」

  聽他稱呼生分,程采玉不由氣苦,她也不知道今日爲何心緒大亂,雖說今
日偶遇本打算借機劃地絕交,但君子絕交不出惡言,她經營镖局多年可謂心機
深沈,似這樣失態之言可謂從未有過。

  連喘了幾口氣,程采玉平靜道:「南行一路有賴大人相助,長風镖局上下
銘感五內,李代桃僵一計甚是高明,采玉自承技不如人,也無話可講,後又樹
上開花,扳倒翁泰北,則是各司其職,采玉可以體諒,但得勢不讓人,上門欺
淩孤居弱女,可謂用心險惡,自古道不同,不相爲謀,采玉唯有敬謝不敏,長
風镖局與閣下還是少有糾葛爲妙。」

  丁壽聞言不怒反笑,「你是爲了這些才要和在下反目?」

  「這些還不夠麽?」采玉柳眉倒豎,原想著直接割袍斷義也就是了,可心
中竟有絲期盼,方才一番言語能讓他迷途知返,誰料這人竟還笑得出來,簡直
不可救藥。

  「夠了夠了。」丁壽笑得直不起腰,「且不談翡翠娃娃之事,單說登門鄧
府,可是翁惜珠說我上門尋釁?」

  采玉點頭,丁壽笑道:「那她可說我要如何難爲她了?」

  采玉遲疑的搖了搖頭,「她說幸的榮王與大長公主駕到,才斷了你的妄想
。」

  「不錯,幸的王爺等人到了,不幸的也是他們到的早了,若是待我與翁惜
珠進府詳談,她恐怕謝我還來不及。」丁壽揩掉眼角笑出的淚水道。

  隱隱覺得有些不對,程采玉道:「你到底要和她說些什麽?」

  「翁泰北與鄧忍二人入獄,翁惜珠整日跟沒頭蒼蠅般四處鑽營救人,朝中
大佬都是心有溝壑,在局勢未明之前不會輕易表態,翁大小姐怕是處處碰壁,
於是便把主意打到了六科十三道的禦史言官身上,國朝不因言獲罪,這些言官
品級不高,權利不小,兼著京城居,大不易,怕翁大小姐如今已成了善財童子
了。」

  「這有何不妥麽?」程采玉對江湖中事洞若觀火,但朝堂之上卻涉獵不多


  「待有時機你不妨問問翁大小姐,她所托付的可是給事中李憲、段豸、張
瓒,禦史薛鳳鳴、朱衮、秦昂、宇文鍾、崔哲等人?」

  見程采玉面帶疑慮,丁壽笑道:「這些人近日都上折將翁泰北嚴行查辦,
有點良心的還建議遠戍邊關,狠心點的直接奏本斬首棄市,翁大小姐救人不成
,卻成了自家父親的催命判官!」

  「這是爲何?」程采玉急問道,她與翁泰北素無交情,但若翁泰北斬首,
此事禍首鄧忍必也難逃幹係。

  「翁泰北執掌衛事二十年,樹敵可謂不少,往日裏與內閣及九卿相處甚得
,無人敢動,此時諸位大佬遲疑觀望,落井下石時機已到,此爲其一;其二麽
,呵呵,翁大人平日行事狠辣,這些拿了鄧家銀子的人可以想到翁泰北得脫牢
籠,將會如何對待這些敲自家女兒竹杠的家夥,與其提心吊膽,不如讓翁泰北
不得翻身,以絕後患,參奏錦衣衛指揮使還可在同僚民間落得強項之名,翁泰
北下獄乃是皇上旨意,這也算遵從聖意,一得利,二得名,三邀寵,一舉三得
何樂而不爲。」丁壽伸手比劃道,心中暗暗得意,若非錢甯打探到這些官兒暗
中和翁惜珠往來,劉瑾又讓他沒事多琢磨琢磨官場,這些話可真說不出來,蒼
天可鑒,當日雖說是爲了打秋風,可如今這些話可沒一句假的。

  看著丁壽豎起的三根手指,程采玉被朝中這些勾心鬥角駭得心驚,「那你
爲何不對翁惜珠明說?」

  兩手一攤,丁壽道:「怎麽說,我連鄧府大門都沒進去,在大庭廣衆之下
仗義執言,被傳回東廠丁某就要丟官去職,我與翁家還沒交好到這種地步。」
說完反應過來自己如今可不就在大庭廣衆下,左右觀望了下,卻看到一張老臉
湊了過來。

  「大爺,您手中那本《如意君傳》到底買不買啊?」書攤老闆哭喪著臉問
道,這本書從被拿起就沒放下,後來還藏到了袖子裏,要不是看著丁壽衣飾華
貴,老闆都要懷疑這小子是偷書的了。

  程采玉臉頰上飛起紅雲,啐了一口,丁壽被美人逮到看黃書,也是尴尬不
已,想要把書摔倒這個不開眼的老家夥臉上,還有點舍不得,扔出一塊碎銀,
在老闆千恩萬謝中扯起別的話頭緩解尴尬。

  「采玉你也是聰慧之人,當曉得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當日翡翠娃娃
衆目睽睽送到雲家莊,不說別的,單單青衣樓若矢志搶奪,雲家莊便基業不保
,這也與你等千裏護镖初衷不符。」

  顧不得他突然間語含親昵的稱呼,程采玉目泛異彩,「這麽說,你當初—
—」

  丁壽點頭道:「翡翠娃娃是內廷寶物,收回確是應有之義,可其中所載我
已謄抄在案,囑人待風頭過去便送到雲家莊。」

  「這可也是洩露內廷寶物機密,你此番就不怕擔了幹係?」采玉嘴角帶笑
,宛如梨花盛開。

  「我與翁惜珠無甚交情,可與采玉你卻是關係非凡,隻要讓你不負信義之
托,天塌地陷也不在乎。」丁壽嬉皮笑臉的說道。

  程采玉香肩一扭,別過身去:「哪個與你關係非凡。」

  ***    ***    ***    ***

  九江,雲家莊。

  深夜。

  早已爛熟於心的波羅蜜心經連續幾次誦錯,雲五苦笑著放下了經筒,自當
日翡翠娃娃被當衆擊毀後,他一直落落寡歡,奪寶之行楚楚自毀清名投身青樓
還搭上兄長性命,最終竹籃打水,雖然這段時日楚楚多方開解,他還是難解心
結。

  其實他自己也曉得心結所在,鄧忍肯將翡翠娃娃平白相贈,雖楚楚解釋兩
人不及於亂,隻是性情相投,可以己度人,關係家族存亡的禦賜之物輕易送出
,他是萬萬做不到的,待鄧忍因罪入獄的消息傳來,楚楚面露戚色,更是加重
心中疑慮,言語失當,楚楚掩面而去。

  唉,一聲長歎,佛堂長坐靜思,雲五想到的都是楚楚的好,思想多年來不
離不棄照顧自己,甚至進入煙花之地做餌,自家實在不該懷疑其他,如今翡翠
娃娃已毀,自己不知還能活多久,應該用剩下的時間好好陪伴她才是,想定起
身,向後院走去。

  行至半途,眼角餘光瞥見紅裙一閃,不由心中驚訝,雲三屍骨未寒,如今
莊中上下戴孝,斷無人穿紅裙犯忌,曉得有外人進莊,當即蹑蹤潛行,追蹤其
後。

  那人似對莊中路徑頗爲熟悉,三拐兩拐到了後院楚楚住處,略一頓足,便
由窗口閃身而入。

  擔心楚楚安危,雲五隨即跟上,立身門後,聽得屋內楚楚與來人對話之聲


  「你來做什麽?」來人似與楚楚相識。

  一個柔美甜膩的聲音響起,「畢竟是舊識,當初楚楚妹子和姐姐一起服侍
過公子的,今日何必拒人千裏之外呢。」

  「住口,那件事休要再提。」楚楚語音中帶有絲慌亂。

  「喲,還不好意思,當日小妹子叼著公子爺寶貝不放,一個人吃獨食的騷
浪模樣莫非忘了不成。」聲音中帶著一股蕩意。

  「你……你們……言而無信。」楚楚聲音羞惱。

  嗤的一聲輕笑,「好了,不逗你了,把你氣個好歹公子爺饒不了我。」隨
後一陣悉索之聲,「呶,這就是你想要的東西,姐姐我怕有閃失,一直貼身保
存。」

  「這是——翡翠娃娃的謄抄!」楚楚似乎不敢相信。「莫不是拿假的來诓
我?!」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公子當日即答應了你,自然會將翡翠娃娃中的
武功絕學交給你,不過公子說當日群雄環伺,若在衆目睽睽下交了給你,怕你
日後小日子過不安甯,啧啧,公子爺爲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聲音中帶了幾
分羨慕。

  楚楚靜了靜,欠身施禮道:「煩勞姐姐轉告丁公子,此番情義楚楚今生無
法報答,來世結草銜環再報大恩。」

  一串銀鈴笑聲響起,「總算說了句中聽的話,放心,我一定轉答。」一朵
紅雲又從窗口飄出,院落中轉了幾下,消失不見。

  楚楚看著手中寫滿蠅頭小楷的帛書,仔細回憶當日拿到翡翠娃娃時匆匆看
過的幾句口訣相對照,閉目凝思,確認無誤,才展顔睜眼,卻看到雲五不知何
時來到房中。

  沒注意雲五臉色難看,楚楚歡喜的將帛書遞了過去,「五哥快看,這個是
翡翠娃娃的謄抄,雖未完全確認,想來是不假。」

  雲五接過,掃視幾眼,大段的記載都與自己由父親書房發現的秘笈相符,
自己有翡翠娃娃武功的事連雲三都不曉得,想來也不會有人特意作假,點頭道
:「是真的。」

  楚楚聞言歡喜不盡,「太好了,這下你的病有救了!」

  「從何處得來?」雲五淡淡道。

  「啊?」楚楚低聲道:「杜雲娘送來的。」

  「剛剛那人是九尾妖狐?」

  楚楚驚愕,「你都知道了?」

  雲五聲音轉厲,「那個男人是誰?」

  「是……東廠的丁壽。」楚楚曉得瞞不過。

  「你二人何時做了苟且之事?」雲五聲音顫抖,已是怒極。

  楚楚聞言臉色大變,「沒有,五哥,我沒有……」

  話未說完,雲五已一記耳光將她擊倒在地,將那帛書扔到她臉上,「還想
騙我!」

  不顧疼痛,楚楚翻身膝行數步,抱住雲五大腿哭道:「沒有,五哥,楚楚
仍是完璧……」

  雲五面無表情,仰頭向天,不爲所動。

  好似想到什麽,楚楚抹掉眼淚,強笑道:「五哥不信,楚楚今夜便把身子
給了你。」站起身來,手指拉住腰間宮縧,略一遲疑,伸手一拉,月白裙裝滑
落在地,一雙修長玉腿暴露在寒冷空氣中。

  雲五如被蛇咬般退了一步,「你要……幹什麽?」

  楚楚好似瘋魔,嘴裏絮叨著:「反正楚楚注定是雲家的媳婦,早一天給五
哥也是好的……」手上卻不耽擱,月白交領上襦也已解開,露出裏面的白色束
胸。

  「賤人!」雲五一聲怒喝,又是一記響亮耳光,比起方才更狠,直將楚楚
打的臉頰高高腫起,嘴角出血。

  楚楚哪裏知道雲五早年間練功走火入魔,不知因勢利導,一昧強行突破,
傷了足少陰腎經,多年來兩人耳鬓厮磨卻不及於亂,非是雲五不想,實不能也
,方才楚楚言行實實刺激到了他心中敏感處。

  見了楚楚傷情淒慘模樣,雲五也是一陣後悔,待看到地上帛書,聯想起杜
雲娘適才言語,這幾個狗男女不知做出何等羞恥事,心又硬了起來,跺腳要走
,卻蓦地回身,向楚楚走來。

  楚楚見雲五走來,一臉希冀,哪知他走到身前隻是將帛書拾起,一聲冷哼
,快步走出屋去。

  楚楚一人癱坐在冰涼的地上,眼淚如斷線珍珠不住滴下,不知多久,耳邊
一聲輕咳,才自驚醒,見雲五負手站在身前,不由心中又燃起希望。

  雲五神情淡然,「且把衣服穿上。」

  聞言才想起自己衣衫不整的樣子,楚楚羞紅著臉將衣服穿好,雲五將一張
信箋放到桌前,「這是給你的。」

  信箋上墨迹尤新,顯然剛剛寫就,楚楚拿起,映入眼簾的卻是「休書」二
字,其他內容已無心再看,隻是嘶吼道:「不——」

  「你犯七出之條,雲家留你不得。」雲五面無表情。

  「難道你一絲舊情不念!?」楚楚哀鳴。

  雲五臉上泛起怒氣,「若是不念舊情,某早已親手斃了你,來人!」

  幾個莊丁應聲而入。

  「將她攆出莊去。」雲五厲聲喝道。

  莊丁們面面相觑,「五爺,夫人她——」

  「她已經不是雲家的人了,你們耳朵聾了麽?」雲五聲色俱厲。

  下人不敢再言,「夫人,得罪了。」

  在楚楚掙紮中,下人將她推出莊門,隨著黑漆大門轟然關閉,楚楚的心仿
佛也死了。

  多年來自己盡心盡力輔佐雲家兄弟,爲了夫婿沈疴得愈,不惜身入青樓,
害得鄧忍锒铛入獄,良心不安;南下一路兇險,自己又不顧女兒清白換回翡翠
娃娃,最終卻被一紙休書掃地出門,造化弄人啊……

  楚楚失魂落魄的行走,漫無目的,娘家早已無人,一直把雲家當作終身依
靠,如今雲家已不要自己,還能去哪兒呢?

  一路跌跌撞撞,倒地也不知疼痛,爬起繼續前行,一身月白襦裙被樹枝挂
的破破爛爛也不自知,唯有聽到波濤之聲才自警醒,月光下水波粼粼,竟然走
到了江畔,看著滾滾長江,楚楚淒然一笑,一頭栽了下去。

  水流湧入七竅,腦中轟的一沈,江水冰冷刺骨,一如此時心境,這是楚楚
最後感覺到的……

       第三十二章                少年中國說

  「孔子曰:三日齊,一日用之,猶恐不敬。二日伐鼓,何居?」

  「孔子曰:繹之於庫門內,祊之於東方,朝市之於西方,失之矣!」

  左春坊大學士楊廷和清朗的聲音在文華殿中飄蕩,楊介夫乃當今飽學之士
,十二歲中舉,十九歲高中進士,弘治十五年因修成《大明會典》,破格由翰
林侍讀升爲學士,朱厚照還是太子時便在東宮侍奉讀書,如今充當經筵日講官


  說起經筵,源於漢唐,原爲皇帝講史咨詢政議之用,宋明沿其制,但最初
既無定日,也無定所,直到明英宗以沖齡即位,時任內閣輔臣的三楊上疏請開
經筵,制定經筵儀制,每月二日、十二日、廿二日三次進講,定爲朝廷盛典,
由勳臣一人知經筵事,內閣學士或知或同知經筵事,六部尚書等官侍班,另有
展書、侍儀、供事、贊禮等人員,除每月三次的經筵外,尚有日講,稱爲小經
筵。

  其實明代經筵比起漢唐的實用功能,已經淪落爲一種繁文缛節的朝廷典制
,一幫文官輪著教皇帝怎麽做人,即便以勤政聞名的弘治皇帝對經筵都能避則
避,何況如今的正德小皇帝,耳邊有人喋喋不休實是聒噪,朱厚照肩膀一垮,
活動了下龍腰,卻被楊廷和瞥見。

  楊廷和立即停止講讀,高誦:「爲人君者,可不敬哉?」

  小皇帝本來就魂遊天外,沒什麽反應。

  楊廷和聲音繼續提高,「爲人君者,可不敬哉?」

  還是沒反應。

  今日主持經筵的劉健看不下去了,大聲咳了一聲。

  「啊!?哦。」小皇帝警醒過來,正襟危坐。

  楊廷和滿意點了點頭,準備繼續開講。

  正德心中這個膩歪,「楊師傅,朕今日身體不適,可否暫停日講。」

  楊廷和肅容道:「皇上不可,經筵一日不廢,則聖學聖德加一日之進;一
月不廢,則聖學聖德加一月之進。蓋人之心思精神有所繁屬,則自然強敏。經
筵講學,乃是正人主開廣心思,聳勵精神之所也。」

  「好吧好吧,那就繼續吧。」正德以手扶額。

  楊廷和心滿意足,繼續道:「社所以神地之道也。地載萬物,天垂象,取
財於地,取法於天,是以尊天而親地也。」

  「啊——」,丁壽實在忍不住了,一個哈欠打了出來,按說經筵他這個武
臣真沒參加的資格,不過小皇帝眼睛一翻,「是你撺掇我開海才被強開的經筵
,憑什麽我一人受罪。」於是他被強拉了過來做陪襯。

  他在旁已經聽了半個多時辰,基本確定這經筵就是吃跑了撐得整出來的,
可文官偏把堅持開經筵日講作爲評價一個皇帝好壞的標準,想想也是,不是什
麽時候都有機會把皇帝當孫子一樣訓教的。

  可這一哈欠卻是惹了禍,不待劉健、楊廷和等作出反應,謝遷老頭已經蹦
了出來,「文華殿乃人文荟萃之地,一介武臣列席其中不知感念天恩,反行怠
慢憊懶之事,與夷狄禽獸何異,衛士何在,將此人亂棍打出。」

  文華殿開經筵也有大漢將軍值宿,不過不著铠甲,皆穿軟袍,但金瓜等兵
器還是持在手中,聽了謝遷之言便要上前。

  隨侍在正德身邊的劉瑾一聲大喝:「大膽,天子當面未曾下旨,爾等眼中
可還有聖上。」

  金瓜武士聞言讪讪退下,這一邊丁二爺卻不幹了。

  打個哈欠我就成禽獸了,滿口子曰了不起麽,還尊天親地,你知道地是圓
的麽,你懂微積分嗎,你會背元素周期表麽,還瞧不起老子……

  上前一步,躬身施禮道:「各位達人,下官方才失儀確是不該,可經筵處
處皆聖人之言,恕下官妄言,聖人距今人久矣,安能料得世間萬事?」

  楊廷和一聲冷笑,「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
。聖人之言乃行身之則,不通曉如何修身治國?!」

  「我大明東南之地有一大島,其土不亞大明,去中國以西有一歐羅巴州,
其三十餘國皆奉一宗,宗主名曰教皇,天地廣袤,今九州不過一隅,前人可曾
有說?」丁壽侃侃而談。

  劉健皺眉道:「此皆虛妄之言,有何憑信?」

  楊廷和不愧自幼神童之名,略一思忖道:「也非空穴來風,蒙元至元二年
,元順帝曾遣使團西行,其谕旨稱:」咨爾西方日沒處,七海之外,法蘭克國
基督教徒,羅馬教皇,朕使人歸時,仰爾教皇,爲朕購求西方良馬,及日沒處
之珍寶,以免飨壁。「 可見確有其國,國朝永樂二十一年及弘治六年,皆有
西方日落國使臣朝貢,足見天下之大。」

  嗯?!丁壽沒想到楊廷和竟能幫自己找到證據,這讓已經準備撕逼攪亂的
丁二爺有些錯愕。

  還沒反應過來,楊廷和已開言道:「《史記》有載:齊人鄒衍言所謂中國
者,於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國名曰赤縣神州。赤縣神州內自有九州
,禹之序九州是也,不得爲州數。中國外如赤縣神州者九,乃所謂九州也。有
裨海環之,人民禽獸莫能相通者,如一區中者,乃爲一州。如此者九,乃有大
瀛海環其外。」

  擦,古人連大陸闆塊劃分都知道,丁壽幹咳一聲,決定抛出殺手锏,「吾
等腳踩之地,實爲球形,前人可知?」又怕一會論證起來唇槍舌劍,直接抛出
論據,「極目海上,遠望舟船皆是先見桅杆隨後船身,反之亦然,隻因地非水
平也。」麥哲倫環球航行還得十幾年呢,你丫給找個古書有載的來。

  「張衡《渾儀注》有載,渾天如雞子。天體圓如彈丸,地如雞子中黃,孤
居於天內,可見前人已知。」楊廷和不慌不忙說道。

  丁壽一臉古怪的看著楊廷和,「楊學士,你知道TFBOYS麽?」

  「啊?踢什麽?」石齋先生終於不淡定了。

  看著楊廷和一臉懵逼的表情,丁壽長出一口氣,看來這位不是穿越的,T
NND的,誰說的古人隻知道天圓地方的,讓老子丟死人了。

  還真別怪丁二爺,明朝人直到明末還都知道地球是什麽樣的,甚至對各國
位置都有涉獵,不僅西方傳教士中有利瑪窦的《坤輿萬國全圖》和艾儒略的《
職方外紀》,甚至國人自己刊印的《輿地山海全圖》、《輿地圖》、《山海輿
地全圖》、《纏度圖》等等,都載有五大洲的許多地理名稱。

  隻不過滿清入關一切都走了樣,堪稱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那位三朝
重臣張廷玉編纂《明史》時雖錄有意大裏亞、佛郎機、和蘭和呂宋等四個與歐
洲國家有關的名稱,但也隻知在「大西洋」中。後來經過大清禮部官員查證,
這個「大西洋」的信息最後變成 「荒渺莫考」,或「其真僞不可考」了。荷
蘭、佛蘭西、英圭黎、乾絲臘諸國,尚有國可考,但大西洋、小西洋,又是何
國何處?

  於乾隆八年成書的《大清一統志》,書中所論西洋,有認定西洋國可在印
度洋附近,也可在西南大海中,佛郎機、荷蘭與蘇門答臘、爪哇相鄰。乾隆五
十四年,和珅等奉旨編修的《欽定大清一統志》中外國都被列爲朝貢國,西方
國家隻有荷蘭、西洋、俄羅斯、西洋鎖裏、佛郎機等。

  乾隆三十二年,紀曉岚等校訂《清朝文獻通考》、《四夷考》中還在批判
《職方外紀》「所言未免誇張」,五洲之說「語涉誕诳」。時人平步青忿忿不
平,認爲明人甘受利瑪窦之流奸佞小人的侮慢蒙騙而不自覺,認爲利瑪窦將歐
洲譯爲「歐羅巴」,用字就有誇大之嫌,而將亞洲譯爲「亞細亞」,用心更爲
險惡,「亞」者,有「次」、「醜」、「細」、「微」等意,可見《爾雅》、
《說文》等,這分明是在侮辱國人。而明人甘受利瑪窦之侮慢,無人悟其奸者
。真不知道後來電視劇搭錯了哪根筋沒命誇這位紀先生。

  鴉片戰爭之後,道光皇帝才想起讓人打聽清楚英國到底在什麽地方。可明
朝時期的《坤輿萬國全圖》其中清楚地標明了英國的所在位置與遠來中國的航
線。受道光皇帝旨意去詢問鴉片戰爭中被俘的英國士兵有關中國與英國和俄羅
斯距離遠近的姚瑩發現,《坤輿萬國全圖》已經將海陸諸國何者接壤、孰爲東
西、相距遠近等標示得已經非常清楚。

  再等到光緒年八國聯軍都要兵臨城下了,大學時徐桐壓根就不認爲這世上
有西班牙、葡萄牙等國的存在,都是英夷編出來糊弄大清朝的,「西班有牙,
葡萄有牙,牙而成國,史所未聞,籍所未載,荒誕不經,無過於此!」

  見丁壽理屈詞窮,老臣們乘勢追擊,兵部尚書劉大夏出班奏道:「皇上,
似此等不學無術之輩充斥朝堂,可見傳奉官制之糙劣,老臣再請罷免傳奉官。


  所謂傳奉官,就是不經吏部,不經選拔、廷推和部議等選官過程,由皇帝
直接任命的官吏。這也是皇帝被逼的沒辦法,按照文官的選官標準自家的皇親
近臣什麽官都派不上,不過這樣任命的官吏不是正途,平日少不了受進士出身
的官吏白眼,丁壽恰恰就是劉瑾走門路給弄出來的官,自然有大把人看他不順
眼。

  別人上奏也就罷了,劉大夏前幾天剛由劉瑾和丁壽在正德面前上過眼藥,
正德見他可沒有好脾氣,當下冷冷道:「劉卿何出此言,老子雲道不辨不清,
理不辯不明,大家一起坐而論道,遑論其他,還不退下。」

  呃,劉老頭一下被噎住了,弘治在世時對這些老臣極爲尊敬,小皇上登基
後蕭規曹隨,似這樣當面駁斥的情況從未出現。

  見劉大夏上奏不成,謝遷跟進補刀,「皇上此言不妥,似這等頑劣之輩,
不知仁愛忠恕,不識聖人微言大義,何談論道,請嚴治其罪。」

  「謝閣老此言差矣。」「下官不敢苟同。」

  朝班中異口同聲走出二人,皆是三十有餘,一個國字臉,白面微須,乃是
兵部給事中王廷相;另一人長條臉,三縷長須,卻是兵部主事王守仁。

  二人出列後也是驚詫的看了對方一眼,王廷相率先開言:「先儒之言未必
萬世不刊之定論,後世之人亦未必不能蓋過先儒,道者,無終窮,若隻知道因
循守舊,惟先儒之言是從,可謂誣道。」

  對突然蹦出來的兩個小子謝閣老自是不滿,待看見其中有老友之子便不想
計較,溫言道:「先儒高風亮節,志存高遠,豈是吾等能望其項背。」

  「造化生人,古今一軌,中人以下,以己論量天下者也,可謂之誣人。」
王廷相堪稱毒舌,你謝閣老自己是中人以下的天分,便以己度天下人,認爲大
家都不能像你一樣超越古人,這不是誣蔑「道」了,是在誣蔑「人」了。

  謝遷狀元出身,被後輩如此指摘氣的直哆嗦,一邊王守仁又上前一步:「
求學貴在得之於心,若與心中所悟不符,即便孔聖之言也不敢認同。」

  「放肆,爾等黃口孺子學的幾日文章,不敬師長,不尊上官,還不退下。
」成化十七年狀元禮部右侍郎王華出聲呵斥。

  王守仁脖子一縮,後退幾步,沒法不退,老子訓兒子,天經地義,連嘴都
不敢還。

  這邊卻惱了丁壽,剛才出來的這兩位不認識,可好歹卻是爲自己解了圍,
這個後出來的老頭他也不認識,誰知道這位故意教訓兒子給自己老哥們出氣,
也是想著保全自家兒子。

  「這位大人慎言,俗語說甯負白頭翁,莫欺少年窮,待來日鲲鵬展翅,少
年成就豈可限量。」丁壽打定主意得給這二位找回場子。

  王華眉毛一挑,這個罪魁禍首實在討厭的緊,老大人準備挽袖子和謝遷聯
手,兩個狀元公並肩子罵死這小兔崽子。

  李東陽看今天這經筵鬧得實在不像話了,處置這小子那邊皇上和劉瑾定是
不幹,輕松放過吧他自己都覺得不解恨,心中一番計較,呵呵笑道:「諸位同
僚,今日經筵本是談經說史,皇上言坐而論道一語中的,吾等何必糾結。」

  正德立即點頭稱是,看這李老兒比其他人順眼了許多。

  「可丁大人適才確是君前失儀,若不計較顯得有意包庇,既然今日乃是文
會,便罰他文章一篇,以儆效尤。」

  「此言大善,一刻爲限,他方才所言」莫欺少年窮「,就以」少年「爲題
,作文一篇,也好讓吾等開開眼界,何謂少年之才。」劉健當即點頭,這小子
底細他們也打聽清楚了,宣府人士,終日遊手好閑連童子試都沒考過,家中出
錢給他捐了個監生,這樣的人能做出什麽好文章來。

  正德那邊眼看阻攔不了,劉瑾隻得讓人擺上幾案,點上線香,丁二爺端坐
案後,咬起了筆頭。

  眼前這陣勢殿試都比不上,畢竟殿試是一大群人考試,皇上和數人監考,
如今隻有他一人執筆,不但皇上在,三公六部大小九卿大眼瞪小眼的看著他,
這壓力換個膽小的直接就能嚇癱了。

  就算丁壽沒心沒肺,可也得寫得出文章來,別說文章就是詩詞他都困難,
穿越前輩們都是往唐宋穿,唐詩宋詞不要錢的往外搬,他穿這時候哪還留下什
麽可抄的,後世太祖爺的詩詞倒是記得幾首,基本都是犯忌的,「二十萬軍齊
入贛,不周山下紅旗亂」,「刺破青天锷未殘」,「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
間」,這些詞兒要是用上了,估計就是正德都該砍他的頭了,

  丁壽忽聞得一股若有若無的聲音傳入耳際,「猴崽子,盡人事聽天命,事
若不成,裝暈。」 猛擡頭,隻見劉瑾面色不改,見他望過來,眼皮一垂,不
搭理他,裝暈,也是個辦法,可今後就得夾尾巴做人了,丁二爺很是糾結。

  眼見得香已經燒了一半,他那裏一字未動,正德不由焦躁起來,若是交了
白卷,他這位皇上也是臉上無光,左右無事便命身邊小太監奉上幾本奏折過來
批閱,才看了幾本,怒氣上升,啪的一拍桌子,「豈有此理」。

  諸位朝臣看這位爺又要鬧什麽幺蛾子,正德已經怒道:「五月小王子方趁
國喪襲擾宣府,如今又入花馬池,攻陷清水營,犯甘肅鎮夷所,指揮劉經戰死
,大擾關中,可是欺我大明無人!」

  兵部尚書劉大夏奏道:「九邊之地堡壘森嚴,鞑虜即便破關也難以深入,
劫掠一番自會退去,臣舉薦右都禦史楊一清經略陝西,兼理巡撫之職,加築邊
牆,以防邊患。」

  正德不由氣樂了,人家三天兩頭上門打你,搶一番就走,我這隻能等著挨
打,最多花錢把門修好點,有這道理麽,「劉尚書爲兵部之首,不曉進取,隻
知修牆補洞乎?」

  謝遷道:「陛下,兵者,天下之兇器也;勇者,天下之兇德也。此兩者俱
非君子之器!劉尚書之言老成謀國,著令九邊守將嚴加戒備,阻蠻夷於國門之
外確是正理。」

  喘著粗氣,正德又拿起一本禮部的折子,「那朵顔部去歲才勾連小王子入
寇大同,先皇未曾懲戒,如今又上本請求互市,這也能答應?」

  李東陽道:「朵顔通潮白河、古北口,距京師一日而近,應當善待以固根
本。」

  「李閣老所言極是,蒙人野蠻,以殺戮爲耕作,想我大明乃文明禮義之邦
,天朝上國,何須斤斤計較,開通互市,厚待彼方,方不違仁道。」

  正德被這幫滿口仁義的大臣氣得說不出話來,坐在一邊的丁壽冷眼旁觀,
一幫颛颛老朽,滿口仁義道德,故步自封,兵者兇器,勇者兇德,大明的血氣
就被這些文官消磨殆盡,不由心中熱血湧動,一篇文章在記憶中出現……

  「少年者,國之將來,人有老少,國亦有老少。」

  「欲言國之老少,請先言人之老少。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將來。
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戀心;惟思將來也,故生希望心。惟留戀也,故保守;惟
希望也,故進取。惟保守也,故永舊;惟進取也,故日新。惟思既往也,事事
皆其所已經者,故惟知照例;惟思將來也,事事皆其所未經者,故常敢破格。
老年人常多憂慮,少年人常好行樂。惟多憂也,故灰心;惟行樂也,故盛氣。
惟灰心也,故怯懦;惟盛氣也,故豪壯。惟怯懦也,故苟且;惟豪壯也,故冒
險。惟苟且也,故能滅乾坤;惟冒險也,故能興日月。老年人常厭事,少年人
常喜事。惟厭事也,故常覺一切事無可爲者;惟喜事也,故常覺一切事無不可
爲者。老年人如夕照,少年人如朝陽;老年人如瘠牛,少年人如乳虎。老年人
如僧,少年人如俠。老年人如字典,少年人如戲文。老年人如秋後之柳,少年
人如春前之草。此老年與少年性格不同之大略也。人固有之,國亦宜然。」

  「浔陽江頭琵琶婦,當明月繞船,楓葉瑟瑟,衾寒於鐵,似夢非夢之時,
追想洛陽塵中春花秋月之佳趣。西宮南內,白發宮娥,一燈如穗,三五對坐,
談開元、天寶間遺事,譜《霓裳羽衣曲》。青門種瓜人,左對孺人,顧弄孺子
,憶侯門似海珠履雜遝之盛事。周亞夫囚於诏獄,韓世忠終老洞庭,與三兩監
守吏,或過訪之好事者,道當年短刀匹馬馳騁中原,席卷七國,血戰應天,一
聲叱咤,天下震恐之豐功偉烈,初而拍案,繼而撫髀,終而攬鏡。嗚呼,面皴
齒盡,白發盈把,頹然老矣!若是者,舍幽郁之外無心事,舍悲慘之外無天地
,舍頹唐之外無日月,舍歎息之外無音聲,舍待死之外無事業。美人豪傑且然
,而況尋常碌碌者耶?生平親友,皆在墟墓;起居飲食,待命於人。今日且過
,遑知他日?今年且過,遑恤明年?普天下灰心短氣之事,未有甚於老大者。
於此人也,而欲望以拏雲之手段,回天之事功,挾山超海之意氣,能乎不能?


  「立乎今日以指疇昔,唐虞三代,若何之郅治;秦皇漢武,若何之雄傑;
漢唐來之文學,若何之隆盛;洪武永樂間之武功,若何之烜赫。曆史家所鋪敘
,詞章家所讴歌,何一非我少年時良辰美景、賞心樂事之陳迹哉!」

  「今日之責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
;少年強則國強。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潛龍騰淵,鱗
爪飛揚。乳虎嘯谷,百獸震惶。鷹隼試翼,風塵翕張。奇花初胎,矞矞皇皇。
幹將發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蒼,地履其黃。縱有千古,橫有八荒。前途似海
,來日方長。美哉我少年中國,與天不老!壯哉我中國少年,與國無疆!」

  文成之時原本由一個小宦官朗誦,待聽了幾句正德便搶了過來,高聲誦讀
,越念越是激昂,過瘾啊,早就想這樣指著這些大臣鼻子罵了,待念完最後一
句,長出一口氣,感到胸中塊壘盡除,說不出的舒服,得意道:「諸位愛卿覺
得此文如何?」

  「此文慷慨激昂,文思如海,撲面而來,可比秦漢佳作。」王廷相首先言
道,他與李夢陽、康海、王九思等人一直倡導「文必秦漢,詩必盛唐」的複古
之風,對這種文風自然稱道。

  謝遷已經被此篇貶低老朽的文字氣的直哆嗦,李東陽撚須道:「文法對仗
,循次漸進,讀此文如觀滄海,不知此文何名?」

  「《少年中國說》。」丁壽答道。他将梁任公這篇文章稍加更改,去除近
代和世界典故,不至露怯。

  「《少年中國說》……」 中國一詞漢時就已出現,弘治時大學士丘浚尤
喜以中國代稱大明,因此名字不顯突兀。李東陽颔首道:「果然後生可畏。」

  正德喜不自禁,「今日經筵不同往日,甚是有趣,楊廷和博學多聞,擢爲
詹事府詹事。」

  楊廷和上前謝恩,由五品學士升爲三品詹事,可說是平步青雲,清流中又
得一砥柱,李東陽等樂觀其成。

  正德又繼續道:「錦衣衛指揮佥事丁壽文采出衆,賜同進士出身。」

  「陛下萬萬不可。」劉健攔阻道,「丁壽本爲武職,賜予功名無有先例,
于理不合。」

  劉瑾輕聲道:「劉閣老,記得宣德年間侍郎張信曾轉職爲指揮使,難道文
轉武職便有先例,于理相合麽。」

  正德聞言一揮袖子,「就這麽定了,誰若不服也作一篇少年說來看看……


  第三十三章                宮闱傳秘聞

  「痛快,今兒個看那幫老臣的臉色真是精彩至極。」出了文華殿小皇帝興
高采烈的。

  丁壽見劉瑾面上不見喜怒,心中有些嘀咕,還是陪笑道:「臣也是看那幫
老臣欺人太甚,沒有忍住。」

  「沒忍住好,這幫老家夥早該被當頭棒喝,」話說一半,正德又低聲問道
:「前日裏母後問及翁泰北的事了,你有什麽章程?」

  丁壽輕輕一笑,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通,正德聽得眉花眼笑,連連點頭。

  經筵完畢,衆大臣都由午門出宮,正德不願再和他們碰頭,也不愛乘坐禦
辇,向東想繞過禦藥房回宮,此處離東華門已是不遠,丁壽總覺得今天不知何
處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諸人正在前行,忽聽一聲「冤枉」,一個人影從房屋陰影處竄出,向着正
德撲來。

  事出突然,皇帝身後的宮娥太監一陣尖叫,劉瑾不動聲色,隻是将身子稍
移一下,遮住了正德,丁壽一個箭步,伸手一按便将那人制住,那人也不反抗
,隻是大呼冤枉。

  小皇帝來了斷案的興趣,走近了幾步,道:「有何冤屈快快将來。」

  來人揚起頭來,是一個土頭土腦的老漢,開口之言确讓四周之人震驚萬分
,「國母鄭氏,幽居多年,不得天下奉養。今國母之父在此,欲面奏聖上!」

  正德臉色大變,喝道:「将人帶到乾清宮,朕要親自審問。」

  ***    ***    ***    ***

  乾清宮内,老漢喋喋不休的述說,這老漢名叫鄭旺,是山東武成中衛的軍
餘,有女名叫鄭金蓮,十二歲賣與他人,後聞聽入宮,他托内監劉山打探消息
,據劉山說女兒得皇上寵幸,生下皇子等等。

  不等說完,朱厚照怒不可遏,「胡說,胡說,我隻有一弟一妹,俱都早夭
,都與我一般是母後所生,哪還有其他皇子……」

  丁壽不出聲,劉瑾低頭看地,張永目光遊離,就是不敢看皇上,正德明白
了,合著這皇子就是指他啊,哆嗦着指着丁壽,「這事交給你們錦衣衛了,給
我好好查清楚。」

  啊?!這事是我能摻和的麽,知道宮廷秘聞最後能有什麽好下場,擡頭求
助的看向劉瑾,見這老太監眼觀鼻,鼻觀心,泥雕木塑般杵在那裏,緘口不言


  這時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跑了過來,「皇上。」

  「什麽事?」正在怒氣中的正德一聲怒吼,吓得小太監跪倒在地,不住磕
頭道:「太後知道了東華門之事,喚您過去說話。」

  正德哼了一聲,對丁壽道:「你跟我一起去。」

  ***    ***    ***    ***

  永樂營造紫禁城時未專門設太後宮殿,那時也沒太後,宣宗時将太後居于
大内西宮,稱仁壽宮,因爲後來幾位明朝皇帝沒有逃脫早死的命運,常有太皇
太後出現,便請太皇太後移駕東宮,稱清甯宮。至于後世常說的慈甯宮,等嘉
靖即位後再建吧。

  丁壽随着正德一路來到仁壽宮,珠簾内朦胧見一女子側卧在一張暖榻上,
一名宮女跪在一旁捶腿。

  正德在簾外站定,躬身道:「兒皇問母後安。」

  丁壽跪倒,「臣丁壽拜見太後。」

  一個慵懶的聲音響起,「你就是丁壽?都進來吧。」

  正德與丁壽應聲而入,丁壽一直躬着身子,對這位慈壽張太後丁點不敢大
意,上下五千年帝王無數,隻有這位與皇帝是一夫一妻,說人家馭夫有道也好
,說伉俪情深也罷,反正實惠是沒落下。

  弘治皇帝打登基開始,上朝從沒耽誤,唯有兩次向朝臣告假,一次是太皇
太後清甯宮大火,忙了一夜精神不佳;一次是還是太子的朱厚照得病,無心上
朝,可是弘治早朝經常遲到,因爲這位張皇後愛睡懶覺,弘治與平民百姓般和
皇後同起卧,不等皇後醒來不上朝,于是早朝經常變成午朝。

  張皇後的父親張巒贈昌國公,母親金夫人進宮如同自家,兩個弟弟張鶴齡
、張延齡分别封侯,弘治待張氏一門榮寵至極,要說沒有這位皇後吹枕頭風,
丁壽是不相信。

  進屋丁壽不敢亂看,低頭将眼神鎖定到了眼前明黃緞面的繡鞋上,鞋上綴
着一顆明珠,随着宮女捶打,那顆明珠悠悠輕顫。

  「東華門的事哀家聽說了,皇上打算怎麽處置?」

  「兒皇想将此事交給錦衣衛審理。」

  娘倆兒談心丁壽不想關注,東珠,二爺已經對太後鞋面的裝飾作了鑒定。

  「這事鬧的有點大,讓錦衣衛給外面人個說法也好,正好你祖母想讓翁泰
北出來,就交給他辦吧。」

  聞聽此言丁壽如同久旱逢甘霖,這個燙手山芋總算甩出去了,卻聽正德道
:「母後說的是。」等等,小皇帝該不是要用方才給他支的招吧。

  正德繼續說道:「翁泰北畢竟老成持重,當年處置李夢陽之事就頗爲父皇
看重。」

  當年郎中李夢陽彈劾壽甯侯張鶴齡欺壓鄉裏,搶占農田,勢成翼虎,奏折
中對張氏也頗有不敬之處,被弘治下了诏獄懲戒,翁泰北與内閣交好,自然不
會難爲這位馬前卒,好吃好喝好招待,待弘治想起來把李夢陽放出來,這位不
知收斂,爺們連诏獄都蹲過還怕啥,直接在大街上把張鶴齡牙都打掉了,張皇
後慫恿弘治嚴辦,卻第一次被訓斥,現而今恨屋及烏,可想而知。

  丁壽閉眼,完了,果然,張太後語含怒氣,「好了,無須再說,翁泰北就
讓他繼續在诏獄裏面呆着吧。」

  「你就是丁壽,擡起頭來。」太後聲音又起。

  丁壽聞言擡頭,見到的是一位面如桃花,膚如凝脂的美婦人,手中捧着一
個鎏金雕龍手爐,見了他點頭道:「倒還有幾分靈氣,這事就交給你了。」

  「此事幹系太大,恕臣不敢奉旨。」

  「什麽?」母子兩怒問道。

  丁壽硬着頭皮道:「民間一軍餘如何知曉宮闱之事,背後必有人指使,且
其躲藏之處恰爲皇上回宮之路,指使之人熟悉皇上作息,而且皇城戒備森嚴,
市井小民如何混入宮中,必是有人接應,此人若在外朝必是重臣,若在内廷必
是顯貴,臣年輕識淺,不敢擔此重任。」話說完丁壽警醒過來今日爲何覺得不
對了,出文華殿後一路上竟不見負責警跸的大漢将軍,這宮中果然有貓膩。

  張太後聞言陷入沉思,老實說這些話雖是丁壽推脫之言,卻不無道理,明
朝宮禁談不上嚴密,一百年後還出了個「梃擊案」,不過那個張差也是被用心
叵測的太監援引入宮,比起後世煌煌大清還是強上許多,不說白蓮教攻入皇宮
,反社會人格那位在順貞門行刺嘉慶,單是鹹豐年間小販在養心殿外練攤,還
一擺就是幾年,就夠奇葩的,千古未有事,盡出大清朝。

  張太後一番思索,外朝的大臣一直對張家不滿她是曉得的,當年久婚無子
,那幫大臣就撺掇弘治納妃,生了兒子又說皇帝子嗣不昌,也聽到些風言風語
說兒子不是她親生,至于兩個弟弟胡作非爲惹得民間物議,若非明朝外戚不擔
重任,就差把他張家比作唐天寶年間的楊氏一門了,心中打定主意此番定要嚴
查到底。

  「此事必須詳細盤查,皇上,賜給丁壽金牌一面,查案時若有人阻,先斬
後奏。」

  正德聞言應是。

  張太後猶嫌不足,「再賜你一面穿宮腰牌,有何進展直接入宮禀奏。」

  ***    ***    ***    ***

  北鎮撫司,後堂。

  一桌宴席極盡豐盛,鄭旺老兒吃得滿嘴流油,丁壽添酒布菜,一口一個老
先生的恭維着,沒辦法,正德隻有一個要求,必須取得真實口供,不準屈打成
招,那就哄着來吧。

  鄭旺叼着一隻雞腿,打了個酒嗝,含糊道:「女兒生了皇子鄉裏鄉親都知
道,三不五時的我帶些家鄉土産也去探望,女兒也常拿些宮中衣料飾物孝敬。


  「哦?這麽說老先生見過令愛咯?」丁壽斟上一杯酒道。

  「滋」的一口幹掉,一抹嘴,鄭旺道:「沒有,女兒已是宮中上人,豈能
輕易見外人,都是命劉山代送的,小哥你連這都不知。」

  一副你個沒見識土包子的嫌棄勁兒,噎得丁壽說不出下句來,強捺住氣,
臉上堆着笑:「那後來呢?」

  「我是皇親了,四鄰八裏的都來送禮巴結,也有不少人投靠爲奴,當年京
城裏誰不曉得鄭老皇親。」鄭旺胸脯拍的當當直響,随後一歎,「突然有一天
錦衣衛找上門來,把我押進大牢,沒待幾天提了出來,卻是皇帝女婿要審我。


  「見了皇帝女婿我一五一十一說,就被押入了刑部大牢,後來刑部判決說
宮中查無鄭金蓮此人,系妖言之罪,劉山淩遲處死,我也被判了斬刑。」鄭旺
抽了自己一嘴巴,「你說我好好在家種地不好,跑京城當什麽皇親啊,那段時
間腸子都悔青了,結果進了大牢就沒了動靜,也沒有要将我問刑的意思,直到
前幾天我才被放了出來,本想回家種地,誰知道碰上個叫王玺的人認出了我。


  「這人是幹什麽的?」丁壽直覺這人才是關鍵。

  「他說是京城人士,告知我女兒當年被皇後幽禁了,現而今天子就是我的
親外孫,被皇後抱來當了自己生的,說隻要我進宮去祖孫相認,就能救出女兒
,恢複皇親身份。」鄭旺兩眼放光。

  邏輯思維全是漏洞,典型的妄想症患者,丁壽腹诽,問道:「如何進的皇
城?」

  「他告訴我宮中也有人心懷忠義,隻要在那個時辰進宮就無人攔阻,還說
了躲藏之處,待看到身穿黃袍之人就出來喊冤,那些話也是他教的。」

  這時杜星野進門禀告:「大人?」

  丁壽離席,來到門前,杜星野輕聲道:「查清楚了,當值的應是薛福敬等
四十八人,已經命人去拿了。」

  輕輕點頭,丁壽道:「辦得好,馬上去捉拿一個叫王玺的人。」見杜星野
欲言又止,「還有什麽事?」

  杜星野附耳說了幾句,丁壽驚詫:「這麽快!」

  ***    ***    ***    ***

  一處茶樓内,兩個閑人據座聊天。

  「老哥聽說了麽,皇城出了新鮮事。」一個茶客神神秘秘的低聲說道。

  「什麽事啊?」百姓總是對皇城裏大人物發生的事情充滿興趣。

  「皇上的外公在東華門喊冤。」

  「兄弟今早起猛了吧,盡說胡話,昌國公去世十來年了。」

  「你說的是當今太後的父親,我說的是親外公,生母的親爹。」

  「怎麽回事?跟哥哥說說。」

  那人得意賣弄道:「當年皇後大婚四年沒有生養,心急之下就弄了李代桃
僵的主意,把宮女所生的孩子抱來自己養,當成親生的,将孩子生母幽禁起來
,如今宮女的父親跑去喊冤啦。」

  「噢,這事有點印象,前兩年街面上老有一個什麽鄭老皇親的,莫不就是
他。」

  鄰桌的一個客人也插進來,「我聽說事情還不止這些呢,」左右看看,低
聲道:「據說當今皇上也不是宮女生的,而是從宮外抱養。」

  「天啊,這可是關乎大明國本的事啊。」

  茶樓酒肆,街頭巷尾,類似的對話頻頻出現……

  ***    ***    ***    ***

  「這才多長時間,就滿城風雨,皇宮大内是篩子麽,四處漏風,給我順藤
摸瓜,查出謠言根源。」丁壽氣急敗壞的拍着桌子。

  錦衣衛官佐領命而出。

  丁壽怒氣沖沖就奔向了北鎮撫司刑房。

  地牢内,一個壯漢五花大綁的挂在刑具上,丁壽悠悠走到他身前,「薛福
敬,你也是咱們錦衣衛中人,知道錦衣衛的手段,識相的快點招出來。」

  薛福敬吓得渾身冷汗,「大人,小人冤枉啊。」

  「所有人都指認是你勾連大家今日不入宮值奉,還有什麽冤枉?」

  咽了口吐沫,薛福敬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交待了出來,兵部尚書劉大夏
裁撤傳奉武官六百八十三人,他們這四十八人都在裁撤之列,心中不免郁郁,
有人建議他幹脆選個時辰全不入值,讓皇上曉得此事,沒準會有轉機。

  薛福敬也覺得此事可爲,就勾連了四十八人的東門守衛,約定了文華殿經
筵時不去值奉,可哪想到這段時間出了這麽大的事。

  「什麽人給你出的主意?」

  薛福敬呐呐道:「是鄰裏一個街坊,喚作王玺的……」

  ***    ***    ***    ***

  京城内一處荒廢的老宅内,将京師攪得雞犬不甯的王玺此刻恭恭敬敬的跪
在地上,他身前不遠處站着一個身穿白袍的蒙面人,負手而立,白色袍袖上一
朵金蓮刺繡赫赫在目。

  「這件事辦得不錯,某當回奏教主記你一功。」蒙面人聲音低沉,顯是故
意隐藏本來聲音。

  「多謝使者栽培,爲聖教出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王玺恭敬答道。

  蒙面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如今你已露了相,不适宜再留在京城了,馬上
出京南下,教中對你另有安排。」

  「這個……」王玺面露難色,他潛伏京中多年,已是地道京師人,經營起
了一股不小勢力,貿然離開頗有不舍。

  「嗯——」蒙面人拖長鼻音,有不滿之意。

  「屬下遵命,隻是那些派出傳播消息的兄弟一時間收不回來。」

  「哼,他們估計已經被廠衛的爪牙盯上了,無須再多事,爲聖教獻身也是
他們的福分。」蒙面人語含不屑。

  王玺隻得硬着頭皮答應,垂首道:「屬下即刻動身。」不聽回應,擡起頭
,蒙面人鴻飛渺渺,消失不見。

  ***    ***    ***    ***

  「不行了……作死啊……你輕點……」

  西便門附近的一間民房内,熱騰騰的火炕上一條粉白長腿搭在王玺肩上,
随着他的聳動不住搖晃,王玺呼呼喘着粗氣,一身黑色腱子肉滿是汗水。

  這個婦人是個小寡婦,而且是連克三夫,诨名小白鞋,長的也是油頭粉面
,水蛇小腰一掐都能出水來,沒了丈夫依靠,衣食無着,便幹起了半掩門的勾
當,按說以王玺的手段勢力也不是睡不得良家婦女,隻是這小白鞋在炕上頗有
幾分絕活,嘗了一次鮮的王玺食髓知味,欲罷不能,二人遂作了姘頭。

  王玺就要南下,千般都能舍下,可就是這身皮肉實實放不開,教規嚴苛,
他也不敢攜美而行,隻把今夜當成此生最後一炮般來個爽快。

  「今天……你是……怎麽了,」小白鞋呻吟道:「我都三次了,你還沒出
來,是不是吃了藥了。」

  吃了加量春藥的王玺也不答話,隻将一條茁壯肉棍呼哧不斷挺刺,在婦人
陰中進進出出,猛地将小白鞋兩條長腿全都架起,壓在肥臀上一陣狂聳……

  「啊——」小白鞋發出一陣尖鳴,黑色長發垂在炕沿不住甩動,王玺忽地
趴在她身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

  小白鞋無力的推了他一把,埋怨道:「又不是第一次,大家斤兩都清楚的
很,吃那虎狼藥也不怕傷了身子。」

  王玺不答話,伸出手揉捏着她胸前的兩團白肉,小白鞋将他身子推開,「
滾一邊去,折騰的老娘渾身是汗,得洗洗去。」

  「咦,」小白鞋驚訝的發現,倒在一邊的王玺胯下肉棍子又高高聳立起來
,還沒來得及躲閃,王玺一個虎撲,将她摁倒,再次深入。

  「你牲口啊,沒完沒了的。」已經沒有力氣的小白鞋推打了幾下,就認命
的由他折騰。

  王玺腰身用力,狠狠抽送。一張大嘴也堵住了她的小嘴,本來就體力透支
的小白鞋哪裏是他的對手,不住躲避哀告,細嫩光滑的白肉上香汗淋漓,王玺
咽着口水,狠掐着肉臀,不管不顧更加猛力壓住她,狂吻亂奸起來。

  小白鞋承受着男人的獸欲,嘴裏不時哀求。隻是疲憊無助的呻吟語氣勾得
王玺更發狂使力,一條肉棍裏外翻飛,盡情擺弄蹂躏眼前玉體。

  身上困倦越來越重,也不知過了多久,隻知道兩腿渾若無力,随便他推來
擺去,一會兒被推到胸前,一會兒又被分開拉直,最後又将她的雙腿盤到腰間
,小白鞋隻得輕聲「啊——啊——」的呻吟配合,隻求王玺早些完事。

  「操,小娘皮這身肉真他媽夠勁。」王玺猛地抱緊她,用力啃咬那豐滿的
胸脯,拼力猛幹數十下,一個大力深入,嚎了一嗓子,一股熱流直噴到花心上


  費力地推開男人,小白鞋艱難的坐起,看着髒東西慢慢流出來,掐了男人
一把,「你犯了色痨了,這麽不要命。」

  看着外面天色已經破曉,喘勻了氣的王玺從一旁衣服裏翻出一包銀子遞給
小白鞋,「我一早要南下跑生意,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照顧好你自己。」

  接過銀子手中一沉,怕不下一二百兩,小白鞋心中不祥預感,「你是不是
闖了什麽禍了?」

  「沒影的事,别瞎想。」王玺安慰道。

  「那你就本分在家待着,外面世道那麽亂,再出個好歹,我上輩子欠你的
,要是不嫌我命硬,就娶我進門踏實過小日子,老娘一定白天黑夜的好好伺候
你。」

  王玺嘿嘿一笑,「那就好好等着,爺出去闖蕩一番,說不得能給你掙個诰
命回來。」

  小白鞋搖了搖頭,雪白身子伏在他胸膛上,手指輕輕在他胸前畫圈,「盡
說胡話,如今咱們吃油穿綢的還不知足,那诰命夫人豈是咱們這樣的人家能得
的。」

  啪的一聲,一掌拍在雪白肥臀上,王玺不滿道:「爲什麽不能,他朱元璋
當年不也是一個要飯的窮和尚麽,憑什麽就坐了江山。」

  小白鞋杏眼圓睜,不想他竟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就聽得屋外有人輕
笑道:「诽謗太祖,又是一條千刀萬剮的罪名。」

  當的一聲,柴扉大開,一團黑影裹了出來,噗噗幾聲,便給數支強弩射了
下來,卻是一團棉被,随後窗戶一挑,王玺赤條條的躍出屋外。

  甫一落地,便有一名錦衣校尉持刀砍來,王玺手中拿着一隻炕桌,向外一
帶,撥開來刀,扭身将炕桌砸在那校尉背上,縱身一躍,已上了牆頭,卻見眼
前銀光閃動,一連五劍直刺胸前。

  逼不得已,一個鐵闆橋,王玺身子直直躺下,腳上用力一蹬牆頭,再度翻
回院内,趕着這一夜用力過度,手腳酸軟,落地一個踉跄,暗影中一人竄出,
手執刀鞘就抽在了他的踝骨上。

  痛徹心扉,王玺哎呀一聲倒在了地上,一衆錦衣衛一擁而上,五花大綁将
他捆了起來。

  杜星野已收劍入鞘,來到他身前,冷笑道:「虧了大人高看你一眼,在九
門水陸碼頭都撒了大網,卻貓在這麽個地方。」

  錢甯陪笑道:「也是杜爺您手段高,這麽短時間就撬開了那幫逆賊的嘴,
順藤摸瓜查到這裏。」

  杜星野臉色一沉,沒有半點得意,悶聲道:「将人犯押到北鎮撫司。」

  看着杜星野背影,錢甯呸了一聲,「神氣什麽,當老子不知道,你審人犯
那些手段都是在東廠親自領教過的。」

  旁邊有校尉恭維道:「錢頭,此番您親手擒拿要犯,可是頭功,想必丁大
人虧待不了您。」

  錢甯故意唉聲歎氣,「丁大人倒是不會虧待我等,可百裏奔那小人卻會跟
咱們找麻煩,唉,誰教咱們心念着翁大人呢。」

  那個校尉不敢接口,下面話不好再說,錢甯眼睛一翻:「有屁快放。」

  「錢頭,您看這小娘們怎麽處置——」校尉淫笑道。

  錢甯扭頭見屋内被拽出來的小白鞋,赤着身子簌簌發抖,一身美肉亂顫,
胯間烏黑的雜草襯得嫩肉雪白,嗤笑一聲,往屋裏努了努嘴,「玩得盡興。」

  「得嘞。」一衆錦衣衛擡起小白鞋就進了屋去,小白鞋不住踢打哀嚎,如
同白羊般被人四角拎起,夾雜着陣陣淫笑,當的一聲,門扉關閉,一聲尖尖的
嘶喊劃破長空,再沒了聲息。

  錢甯将繡春刀搭在肩頭,看着破雲而出的朝陽,一聲冷笑,大步而去。
2016-10-17 09:5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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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最毒是誅心

  日正當空,北鎮撫司诏獄内卻陰森刻骨,牢房四周擺放着各式各樣的刑具,
上面血迹斑斑,有的已成烏黑色,不知侵染了多少鮮血。

  王玺如今是血葫蘆般挂在木架上,再一次暈了過去,上身隻着了一件棉布褡
裢的杜星野呸了一口,扭回身來到在案幾後據座的丁壽旁回禀:「大人,這小子
嘴硬的很,隻說他心懷忠義,才引了鄭旺入宮,别的一概不知。」

  丁壽以手帕掩鼻,遮蓋着地牢内血腥潮濕的味道,皺眉道:「三木之下,何
求不得,老杜你就這點本事?」

  杜星野臉色難堪,拱手道:「大人,您瞧好吧。」

  用水潑醒了王玺,杜星野陰森森的貼着他道:「小子放明白點,這地方是錦
衣衛诏獄,有些東西爺們也是到了這才長得見識,亮出來怕你消受不起。」

  王玺臉帶冷笑,别過臉去。

  伸出拇指,贊聲「好漢子,」杜星野将一根鐵條扔到火盆裏加熱,介紹道:
「等一會這燒紅的鐵條會從你大腿上穿過去,你會聞到一股焦臭的烤肉味,别懷
疑,那熟肉就是你自己的……」

  看着王玺臉色變得難看,杜星野得意的又将一壺水架到了火盆上,「等一會
兒水燒的滾燙,直接澆到你身上,再用這個,」拿起一根鐵刷,「幫你好好洗洗
澡,北鎮撫司管這叫什麽來着?」

  旁邊的力士陪襯道:「回杜爺話,叫刷洗。」

  「對了,就叫這名字,哎唷,那個時候你就看吧,你那身肉就像煮爛的豬頭
肉一樣輕松被刮掉,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看見自己白骨的噢。」杜星野舉起鐵刷,
故作驚訝道:「瞧瞧,這幫小子平時多懶,這刷子上還有些上回用刑時刮下來的
碎肉呢。」

  王玺臉若死灰,連丁壽聽得胃裏都直翻騰,這杜星野平日怎麽沒看出來,有
這麽強烈的施虐屬性。

  凄然一笑,王玺咬牙道:「大人既然認定小人有罪,左右是個死,怎麽死法
聽從大人發落就是。」

  嗯?杜星野暗道這小子真邪門,這樣還不招,「好,老子成全你。」

  「哐當」一聲,牢房大門打開,一雙白色皮靴緩緩走下,「聽說人被捉了一
上午,現在還沒拿到口供,啧啧……」丘聚走進大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閉上
眼睛仿佛享受一般,旁人聞之欲嘔的腐爛血腥之味在他鼻中仿佛饕餮美食,甘之
若饴。

  「丘公公所爲何來?」畢竟在人手下厮混過,丁壽還是客氣的很。

  丘聚閉目不答,丁壽将詢問眼神投向了随後而入的白少川。

  白少川仍是白衣如雪,輕展折扇,笑道:「六百裏驿道加急送過來的黃河鯉
魚,督公讓趁着新鮮給丁兄送過來兩條。」

  丘聚睜開眼睛,圍着王玺轉了兩圈,興奮的搓手,語氣熱切道:「是個硬漢
子?壽哥兒,可要咱家幫忙,咱家的手段可是不賴,是吧老杜?」

  自打丘聚進了門就瑟瑟發抖的杜星野聞聽叫到自己名字,一下就跪了下去,
當當磕了幾個響頭,卻說不上來話。

  看着手下如此不争氣,丁壽滿是無奈,「勞公公費心,丁某自有辦法。」

  「真的不用?」丘聚還不死心,他最喜歡将這樣的鐵打的英雄豪傑折磨成軟
骨爬蟲,至于招不招的,他卻不在意。

  「且用過午飯,給公公展露在下手段,這錦衣衛廚子的手藝可是不賴,别浪
費了督公的好食材。」丁壽伸手禮送幾人,又命道:「給王壯士上藥治傷,别有
個好歹。」

  丘聚失望的搖搖頭,步上台階,邊走邊絮叨:「說起手藝,誰能比得上羅祥
那小子,你沒口福,每次回京都趕上他出去采買……」

     ***    ***    ***    ***

  錦衣衛的金瘡藥确實不差,王玺上藥後不久就漸漸回過神來,血已止住,但
身上傷痛更加清晰,王玺閉目默誦《太上元天垂文秘書》,以心中平靜慰藉肉身
傷痛。

  牢門再次被打開,王玺強睜開腫脹的眼睛,見兩名窈窕女子進了牢房,來到
他的身側,貼着耳邊吐氣如蘭的輕聲道:「壯士,奴婢奉命伺候。」

  王玺心中冷笑,這就是那年輕的朝廷鷹爪的手段,酷刑之後用色誘,實在小
瞧了聖教中人。

  兩名女子沒再多言,羅裳輕解,露出半裸嬌軀,雪白的肩膀下,粉白椒乳和
鮮紅乳暈相映刺目,一名女子轉到他身後,豐滿玉體伏在他的背上輕輕揉弄,另
一女子纖纖玉指撥弄了他的乳頭幾下,便順着胸肌一路向下,在腰腹稍一停留,
探手而入。

  「嘶」,王玺抽了一口涼氣,玉指輕巧撥弄,很快将胯間的死蛇逗弄起來,
後背兩團軟肉厮磨,渾身上下的通暢,連身上的傷痛都覺得好了大半。

  腰帶松開,粗布褲子滑落,在女子不停捏弄兩顆卵蛋的挑逗下,粗大肉棍怒
指天際,王玺喉嚨滾動,這兩個女子容貌比小白鞋不知強上多少,快活一番死了
也是風流鬼,聖教中事自不會洩露,不過既然被用上了美人計,那王爺就給你來
個将計就計。

  閉着眼睛享受,王玺粗聲道:「快,我要……」

  感到下身套弄更疾,兩名女子配合的将螓首雙雙搭在他肩頭,嬌喘道:「壯
士想……要……奴家……卻……不想給。」

  王玺聞言猛地睜開眼睛,眼前卻見到一個中年郎中手持金針,快速地刺向他
「曲骨」、「氣沖」、「會陰」、「長強」幾處穴道,出手迅疾,認穴精準,爲
王玺生平僅見。

  「你,你們要做什麽?」王玺驚怒道。

  兩名女子退後整理衣服,嬌嗔道:「爺,讓婢子讨這臭男人歡喜,真真委屈
了奴家。」

  哈哈一陣笑,丁壽與丘聚等人也下得牢來,走到二人身邊,雙手同時用力,
啪的一掌拍在二人翹臀上,打起一波臀浪,二女嬌聲呼痛。

  「且先回去,爺晚上好好補償你們。」丁壽邪笑道。

  又轉頭對收納金針的郎中道:「金書,做得好。」

  梅金書躬身施禮,「爲世叔效力,應有之義。」

  看着王玺胯下因被施金針,血液無法回流,猶自高翹、青筋暴露的蠢物,丁
壽笑道:「王壯士不愧堂堂偉男子,瞧這本錢想必也是床上大丈夫。」

  王玺怒瞪着他,不答話。

  丁壽不以爲意,繼續道:「丁某敬佩閣下這身鐵骨,有心爲閣下脫罪,卻苦
無他法,方才用飯丘公公與某說,宮内火者雜役不足,丁某豁然開朗,壯士淨身
進宮當能免了這死罪。」

  「進你娘的宮!」王玺怒吼。

  「瞧瞧,您這脾氣進了宮哪還有好,得改改咯。」丁壽自顧自說道:「蒙皇
上恩賜功名後,丁某就改了性情,見不得刀啊劍啊的這類兇器,可不用刀怎麽去
得了這是非根呢。」以掌作刀在王玺下腹比劃了下,王玺一陣心驚肉跳。

  丁壽展顔,「幸好,今兒個午飯還留了些下腳料。」

  隻見錢甯捧着一個木盆走了過來,來到王玺身前放下,盡是魚鱗魚腸等穢物,
腥味撲鼻。

  王玺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就見杜星野抱着一隻大黑貓走了進來,「喵」的
一聲,尖牙厲爪凸顯。

  錢甯嘿嘿一笑,拿起一把小毛刷蘸上盆裏穢物向王玺肉棍子刷了起來。

  「我草你奶奶,操你祖宗十八代。」王玺扭動身子盡力閃避,卻被錦衣力士
按住身子,不得輕動。

  丁壽不以罵聲爲杵,輕踢了錢甯一腳,「刷仔細點,别一次刷這麽多,萬一
不合貓兒的口味,這事咱第一次幹,估計得淨個三四次才弄得幹淨。」又轉身安
慰王玺,「放心,這邊有江南名醫梅大先生坐鎮,斷不會讓兄台半途咽氣。」

  「我操你……」王玺聲淚俱下,「我說,我他媽都說,快别刷了……」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丁壽揮手讓錢甯退下,冷冷問道。

  「某乃白蓮教大行堂京師分壇香主。」

  「白蓮教?」自從永樂年間唐賽兒造反失敗,行蹤不明,已有數十年未聞白
蓮妖人,不想如今攪得滿城風雨的竟是他們。

  「蒙元無道,天下大亂,豪傑并起,白蓮、彌勒、明教三教合一,共尊明王,
攜手驅逐鞑虜,可大業即成,爲何隻有你朱明一家僭越稱帝,将我等打爲邪教妖
人,如今教主十年磨一劍,重振聖教,彌勒降生,明王出世,聖教大業可期,哈
哈……」王玺狀若癫狂。

  丁壽又問了幾句,白蓮教自教主以下,設左右雙使,青陽、白陽、紅陽三壇,
大智、大行、大悲、大願四堂,另有五蓮使者獨立三壇四堂之外,各地香主見五
蓮令如見教主,聽從号令,他此番便是奉了金蓮使者之名。

  這人已是棄子了,丁壽斷定,京師分壇的黨羽在散播謠言中已被捉了大半,
其他人從王玺處得知也不過是小小魚小蝦,至于堂主、使者一級的隻有他們來傳
令,王玺卻不知道如何聯絡。

  搖了搖頭,丁壽轉身對丘聚道:「丘公公,小子這麽做你看可滿意?」

  自打丁壽擺出要幫王玺淨身的勁頭就一直默默無語的丘聚看了眼丁壽,點點
頭,帶了白少川出了北鎮撫司。

  打起轎簾,白少川扶着丘聚上了他的綠呢大轎,剛剛放下簾子,就聽裏面傳
來聲音:「小川。」

  重又掀開轎簾,探進半個身子,白少川笑問:「公公還有何吩咐?」

  轎内丘聚閉着眼睛,輕輕說了句:「别招惹這小子。」

  「啊?」

  「這小子,比我們東廠還狠。」

  白少川笑道:「公公說笑了,丁兄本就是東廠的人。」

  蓦然睜開雙眼,兩道精光射出,丘聚一字一頓道:「東廠隻是殺人,這小子
卻在誅——心。」

     ***    ***    ***    ***

  誅心,丁壽喜歡這個詞,也喜歡這麽做,因這法子有用,不止于對王玺,眼
前這個糟老頭子一樣适用。

  「鄭老皇親,有得罪之處,下官給您賠罪。」屏退下人,丁壽便上前給鄭旺
行禮。

  「小哥,這是幹什麽?」冷不丁一下子将鄭旺弄得手足無措,忽地反應過來,
「你已經知道我是皇親了,哈哈,你果然知道了。」

  怕這老頭子興奮過度一下子厥過去,安撫住手舞足蹈的鄭旺,丁壽一臉誠懇
道:「下官多方查訪,已查證确有其事,可老皇親,下一步怎麽打算?」

  「打算?」鄭旺一愣,随即大笑道:「還用說,皇帝外孫把我女兒救出來,
再拜拜我這外公,一家團聚,給我封個大大的官,給我種不完的地。」

  看着鄭旺将兩手比的不能再大,丁壽歎氣道:「老皇親,您不知道打那日您
那一鬧,如今京城滿是風雨,都說……」

  「說什麽?」

  「說皇上不是先皇所生,是從外面抱養的,得位不正。」丁壽一手攏住嘴小
聲道。

  「放屁,他們放屁,皇上就是我閨女和皇上生的,也隻會是和皇上生的,我
的外孫就是皇上女婿生的皇上。」這些年心中隻有這一個期望,如今有人要将這
美好的期望打破,鄭旺言語錯亂起來。

  被一陣「皇上」吵得頭暈的丁壽連忙制止,「老皇親,您曉得那個幫你進宮
的王玺是什麽人,他是白蓮教的妖人。」

  「白蓮教?」

  「打太祖爺開始就想着造反的邪教,王玺借着您的由頭将謠言散布出去,先
皇有十幾個兄弟,誰不想着當皇上,若是今上得位不正,怕是就要起兵造反,那
時候天下大亂,白蓮教就能漁翁得利,他們自個當皇上。」

  「他們也配,皇上是誰都能當的,那是……那是紫薇星君轉世。」鄭旺想起
來戲文裏好像是這麽說的。

  「皇上不是誰都能當,可誰都想當,您老這麽一出,起碼您的外孫當不得皇
上了。」

  鄭旺一把攥住丁壽袖子,「爲何?」

  「唉,皇上當得不易啊,若皇上鐵心認您,那太後成了什麽了,囚禁國母的
罪就落實了,太後能樂意麽,保不齊就會對皇上……」丁壽伸手在脖子上橫切了
一下。

  「他們敢——」鄭旺瞪大眼睛。

  「噓——下官在宮中伴過聖駕,皇上連吃零嘴都有大臣盯着,後宮管着,若
是在皇上的吃食裏面……」丁壽住口不言。

  鄭旺呆呆的坐了下去,身爲皇親是他存活的依仗,今人話就是生活理想,理
想都沒有和鹹魚有什麽區别,作爲有理想有目标的鄭老皇親,做夢都想風風光光
的衣錦還鄉,可是認了皇親就沒了皇上,那這皇親還他娘的做個什麽勁。

  「小哥,哦不,大人,要是我說一切都是被人所騙,才胡亂做了那檔子事呢。」
鄭旺希冀的問道。

  「皇上倒是無礙,就是您老,唉,擅闖宮禁,妖言惑衆,怕是躲不過菜市口
那一刀啊。」丁壽唏噓道。

  「這一刀年前就該挨了,現今活的都是賺的,我認罪便是了。」鄭旺老臉綻
開笑容。

  「老皇親厚德高義,下官代大明百姓拜謝老皇親。」丁壽躬身一拜,「您老
放心,待皇上得掌大權,下官拼了性命也要将今日之事奏明聖上,爲您贈官還願,
風光大葬。」

  「當真?」鄭老兒心中就這點念想。

  丁壽肅容,掏出一份供詞,道:「這是另一份供狀,将真情本末詳述,請老
皇親簽字畫押,待得時機一到,上達天聽。」

  老鄭旺熱血沸騰,撕下衣擺,咬破食指,便畫了血押交給丁壽,丁壽妥善收
好,「老皇親還有何未了之事,請交待下官。」

  鄭旺略一思忖,「往年聽聞我是皇親時,鄰裏鄉黨有許多人往家中送禮,我
記了一本《聚寶曆》,隻待風光之時償還人情,如今隻怕是……」

  「老皇親重信然諾,可佩可敬,下官這就命人取來,這人情下官爲您還。」

  鄭旺大喜,再無可戀,丁壽又置了酒菜,二人推杯換盞飲将起來。

  隻将鄭旺又灌得大醉,丁壽才得脫身,走到廊下,一名錦衣衛奉上一本書冊,
「大人,已經取來了。」

  丁壽接過翻開一看,啞然失笑,密密麻麻記了六百多人名,所送之物從酒食
鞋襪到金銀細軟,真堪稱後世的人情賬,随手翻了一下,扔給那錦衣衛,「拿去
燒了。」

  那校尉剛要轉身,丁壽好像醒悟了什麽,道:「等等。」一把搶過《聚寶曆》,
仔細翻看,終于看到了那個差點錯過的人名:齊良。

     ***    ***    ***    ***

  朱漆大門被一腳踹開,一衆錦衣缇騎蜂擁而入,上前阻止的護院全被制住,
丁壽率衆而入,高聲喝道:「錦衣衛奉旨辦差,無關人等回避,有阻撓者以造反
論處,就地格殺。」

  府中下人不敢再動,一個十餘歲少年被鎖鏈拿住,一名華服中年人急匆匆的
跟在後面。

  「爹、爹,救我呀爹。」少年狼狽不堪,不住驚叫呼救。

  「丁壽,這是驸馬府,容不得你們錦衣衛嚣張。」中年人見到丁壽大聲呵斥。

  「哎呦,齊驸馬請了,令公子事涉白蓮妖人,須拿到北鎮撫司審問。」丁壽
大喇喇的拱了拱手。

  「荒唐,吾家乃是國戚,豈會涉及白蓮教,良兒年幼無知,更不會與妖人勾
連,錦衣衛欲加之罪,本驸馬要到皇上面前參你一本。」北鎮撫司是什麽地方,
齊世美驸馬爺清楚得很,真要進去了,自家兒子估計連扯旗造反的口供都能交待
出來,當即出言威吓。

  丁壽卻不吃這一套,臉色一變,「驸馬爺說的是,令郎年少,有些事必是有
人指使,來啊,請驸馬爺一并去說個清楚。」

  齊世美大驚,「丁壽,你敢……」,「嘩楞」一聲,鎖鏈已經套在脖子上,
在大力拉扯下,齊驸馬一個趔趄險些栽倒,随後就跟着自己兒子被押出了府門。

  冷笑一聲,丁壽揮臂:「細細的搜。」

  「遵命。」衆缇騎轟然應命,過瘾啊,以前翁大人在的時候雖說也是風光,
卻無今日張狂,直接沖進驸馬府拿人,估計也就是永樂年間的老前輩紀綱才有如
此跋扈。

  驸馬府後堂,仁和大長公主身披軟袍,高髻如雲,正在撫弄新近得來的古琴
「鳳凰」,互聽得外面人聲嘈雜,眉心一蹙,「如雪,什麽人在外喧嘩?」

  房門推開,一個與仁和年齡相近的宮裝婦人走了進來,乃是仁和的陪嫁宮女,
喚作如雪,如今臉頰雪白,沒有半分血色,顫聲道:「公主,錦衣衛來抄家,将
驸馬和公子拿走了。」

  「什麽人如此大膽?」仁和霍的站起身子。

  「勞殿下動問,乃是下官丁壽。」丁壽施施然走進屋内,沖着屋外喊道:「
此乃大長公主居所,不得放肆,且把好院落,待某向公主請命後再行搜查。」

  院内錦衣衛遵命退到院外,丁壽掃了一眼如雪,輕聲道:「公主可方便單獨
叙話?」

  仁和眼神示意,如雪退出帶上房門,「驸馬與良兒所犯何罪,丁大人可否明
示?」

  丁壽俯身,伸出五指在矮幾上的古琴上輕輕一輪,琴音清越,如行雲流水,
點頭稱贊,回首看向公主道:「昨日有人擅闖宮禁,妄出妖言,大長公主想必有
所聽聞?」

  仁和點頭,如今滿城風雨,她想不知道也難。

  「丁某已查明,這是白蓮教妖人作祟,令郎牽涉其中。」

  「胡說,良兒年幼,平日隻在府中讀書,和白蓮妖人有何牽扯?」仁和怒道。

  丁壽不慌不忙從懷中掏出《聚寶曆》,道:「弘治十七年,令郎在府中與鄭
旺飲酒作樂,贈予豹皮一張,馬鞍辔一套,另有紗羅衣襦若幹……」嘿嘿一笑,
「這些東西都有公主府和驸馬府的印記,下官已經命人取證,殿下可要看見實物
才會死心?」

  仁和想起,去歲自己和驸馬一日外出而回,兒子齊良說有一人自稱皇親,直
入府中,他不敢怠慢,設宴款待,當時她夫妻二人隻當來了個騙子,訓教兒子以
後不可輕信人言也就罷了,沒想到卻爲今日種下禍根。

  已知理虧,仁和放下身段,語氣柔和道:「犬子無知,受人蒙蔽,還請丁佥
事高擡貴手,通融一二。」

  「下官皇命在身,不敢懈怠。」丁壽拿喬起來。

  天潢貴胄豈能受得了這份拿捏,仁和怒道:「丁壽,你區區四品佥事休要欺
人太甚,就憑這勞什子想攀附本宮,做夢,太皇太後前咱們辯個分明。」

  丁壽一臉無辜,「公主何出此言,下官怎敢孟浪定罪,隻因慎重才有今日搜
府得罪之舉,」伸出袍袖在妝台上輕輕一拂,「再加上這些也就差不多了。」一
尊彌勒佛像和幾個紙人憑空出現。

  「你想栽贓?」仁和一聲厲喝。

  「殿下言重了,」丁壽轉過身子,繞到仁和身後,将臉貼近秀發,輕嗅發間
桂花頭油的香味,悄悄道:「古往今來巫蠱厭勝之術乃皇家大忌,下官讀書少,
不知殿下可否講解下巫蠱之禍呢。」

  仁和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皇家對巫蠱之說從來甯可信其有,以漢武帝一代雄
主旦被告知有人以巫蠱之術咒己即掀起大獄,從皇後太子到宰相公主皆不得幸免,
牽連十萬餘人,想到自家若被牽扯進去恐怕阖府上下不保。

  「你待怎樣?」仁和咬着牙一字一頓道。

  丁壽一手攬上仁和柔軟而富有彈性的腰肢,仁和渾身一震,繃緊身子沒做他
言,丁壽嬉笑道:「那日下官跪在鄧府之外,無緣聞得殿下雅奏,不知今日可有
耳福?」

  仁和高聳的胸膛急速起伏了幾下,平息心中怒火,跪坐琴旁,右手輕撥琴弦,
左手按弦取音,一曲《陽關三疊》應手而出。

  丁壽散坐在她身旁,将下巴輕輕搭在香肩上,仁和厭惡的斜了他一眼,繼續
撫琴。

  丁壽閉目好似享受仙音,一雙手卻四下遊走,時而攀上酥胸,時而掠過臀峰,
仁和閉目緘口,凝神彈奏。

  「刺啦」一聲,琴音一亂,月白下裳已被撕開一塊,一大片粉臀玉股露了出
來,仁和抿着雙唇,将琴曲快速撥正,感受到一隻大手從衣服破損處伸了進去,
快速的遊走到她雙腿之間,她緊緊夾緊玉腿,不留一絲縫隙。

  那隻手無路可下,卻還在大腿根處遊弋,不時撥弄臍下芳草,甚或将幾根長
長烏草纏在指尖,頗有拔起之意,就在仁和擔憂之際突覺腋下一癢,另一隻手繞
過飽滿胸脯在她腋下呵癢。

  身子一抖,兩腿間才出縫隙,身下那隻手便如撥草尋蛇,快速探下,雖說馬
上又再度夾緊,可那中指已按到那粒相思豆上,仁和隻覺一股熱力從下身升起,
遊遍全身,似麻似癢,身子再也繃不住了,兩腿一松,熱浪滾出,半坐在琴旁嬌
喘不已,至于自己如今彈得什麽曲子,天知道。

  丁壽将天魔真氣不住按摩那粒紅豆,清楚感受到那顆紅豆不住脹大,随後夾
住自己手的豐腴大腿一陣顫抖,三根指頭如被水淋了一般濕漉漉一片。

  嬌喘初定,仁和伏在案上眯着眼睛看向丁壽,「你到底要如何?」

  「你說呢?」丁壽一笑,又是「刺啦」一聲,仁和胸前一涼,金絲壓邊的藕
荷色肚兜顯現,沉甸甸的胸脯已不是窄小的布料所能阻擋,大團豐碩和半邊乳暈
墜在一邊,引人遐思。

  丁壽将手指用扯下的布條擦拭幹淨,富有侵略的眼神看向仁和,「你不怕抄
家滅族麽?」仁和呢喃道。

  「這不正好。」丁壽伏在她耳邊,輕聲道:「隻有抄家滅族的罪人才敢包庇
殿下的滔天大罪。」

  仁和沉思,「罷了,就遂了你的願,反正本宮大你甚多,也不算吃虧。」
站起身來,拔下頭上金簪,一頭烏發垂至腰際。

  丁壽也站起身來,快速除去衣物,仁和平日穿衣由人服侍,比他慢了許多,
待除去淡青交領上襦,丁二已然全身赤裸,看着他異于常人的龐然巨物,公主殿
下滿臉震驚之色。

  得意的用手捏住根部輕輕揉動,丁壽道:「怎麽,驸馬爺沒這本錢?」

  仁和紅着臉輕呸了一口,轉過身去繼續除去那件已經破爛的月白長裙,難得
看見這三旬婦人竟有這嬌憨姿态,丁壽也覺有趣,待看到仁和彎腰除去鞋襪之時,
丁壽不由一呆。

  又圓又白的翹臀展現眼前,兩片肥厚肉唇之間嫣紅一線,兩側草勢蔓延,丁
壽不再多言,跨前一步,手捏肥臀,挺槍直刺。

  巨棒入門,仁和忍不住「哎呦」一聲,二爺隻覺一陣肉緊,「殿下娃娃都這
麽大了,怎的還如此緊緻?」

  仁和一邊适應這突來的飽漲感,一邊回首白了他一眼,「夫妻敦倫有宮中所
遣尚宮安排,自有定數,一年也不得幾次,怎能受得了你這貨色。」

  哈哈一笑,丁壽手摟着她腰側,「既如此便由下官服侍殿下。」話未說完,
下身已經連挺數十下。

  「哎喲……」被這狂風暴雨般一番鼓搗,仁和隻覺心肝都一陣亂顫,臀部被
他抱住,兩腳離地,雙手急忙想抓個東西扶持,卻無處着手,隻得将腰身盡量彎
下,兩手拄地,承受重擊。

  房門忽地推開,如雪闖了進來,見到兩人情境不由以手掩口,才沒發出驚叫。

  仁和臉帶紅霞,「你……進來……嗯……輕點……進來做什麽?」

  「婢子聽見公主驚叫,怕有閃失就進來看看。」如雪也非未經人事,但眼前
景象還是讓她臉紅心跳,原本高貴無比的公主殿下如同母犬般四肢跪倒在地,那
個錦衣衛的官兒騎在公主身上不住聳動,每次挺動都大力地将公主頂的前爬一步,
這麽會兒功夫公主已然在房中爬了半圈。

  仁和看見身邊下人盯着自己看,不由羞惱:「本宮沒事,還不退下。」

  如雪連忙應是,便要退出,丁壽道:「慢着,你家公主需要有人扶持,過來
幫忙。」

  「這……」如雪進退兩難,仁和也覺得這樣趴着太不像話,便道:「還不聽
大人的吩咐,快過來。」

  關上房門,如雪來到二人身邊,丁壽肉棒一挑,順勢将仁和扶起,仁和扶住
如雪雙臂,身子埋在她懷裏,扭動腰肢配合丁壽抽送。

  如雪觀去,隻見丁壽宛如雕刻的肌肉線條下,亂蓬蓬的黑色毛發間,一挑黝
黑粗壯的肉棍在公主殿下圓滾滾的臀丘裏不斷進出,每一次撞擊都帶起一波白花
花的臀浪,黑白輝映,刺人眼目,一次他抽的猛了,整根肉棒露出,近尺長的巨
物上盯着一個紫紅肉龜,還沒得看清又快速沒入了公主甬道,公主被頂的螓首一
扭,悶哼一聲,羞得她趕緊閉上了眼睛。

  眼不見,心卻愈加煩亂,「啪啪」的肉體撞擊和「噗呲噗呲」的摩擦聲,如
同魔音繞耳,将如雪心中擾得紛亂,猛聽得公主一聲:「來了……」身子往下一
沉,急忙睜眼扶住,擡眼見那獨眼巨龍顫巍巍在鼻尖前晃動,公主卻癱倒在地輕
輕呻吟。

  丁壽看了她一眼,将仁和扛起放到榻上,分開她雪白修長大腿再度進入,半
昏迷的公主殿下一聲輕吟,迷蒙見又睜開眼睛,配合的将兩腿盤在了他的腰間。

  一邊聳動,丁壽沖着她道:「除了衣物上來幫忙。」

  如雪聞言心如鹿撞,自己陪嫁公主以來,也做些閨房助興的活計,有時公主
身子不便,還要上床代打,可這人沒名沒分的,主仆二人這麽伺候他算怎麽檔子
事。

  再瞧公主伸出玉臂摟住男人脖頸,吐出香舌水乳交流,暗道自己真的多想,
主子已經這樣了,自己還拿捏什麽,褪下衣裙,隻着了貼身小衣亵褲,爬上床榻,
扶住丁壽腰臀,幫助推搡。

  仁和心神迷醉,呻吟如有若無,隻感到又痛又美,突然穴内一陣痙攣,身子
如弓般挺起,修長脖頸再度伸直,一聲嘶鳴由紅唇中迸出,滾滾春潮再次洶湧而
出,直喊得嗓音嘶啞,渾身精氣宛如抽空了一般,沉沉睡去。

  不知多久,緩過神來的仁和滿是疲憊,啪啪之聲還是不絕于耳,身上卻不見
了丁壽,撥開床幔,見梨木圓桌上,丁壽按着如雪瘋狂聳動,渾身赤裸的如雪呼
呼喘着粗氣,「太深了……不行……壞掉了……」一聲輕叫,兩條雪白大腿一顫,
再沒了聲息,隻餘下白膩雪脯不住起伏。

  未曾盡興的丁壽見仁和醒了,不由一樂,向這邊走來,見丁壽又将主意打在
自己身上,仁和吓得忙往床腳縮去,身子一動,帶動下體一陣疼痛,隻看小穴處
紅腫不堪,哀求道:「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你饒了我吧。」

  丁壽掏了掏耳朵,滿是不耐,「殿下又不吃虧,怕些什麽。」伸手抓住仁和
扯到榻沿,撲了上去,仁和渾身軟綿無力,才想掙紮,豐腴柔嫩的大腿根兒便頂
上了一條灼熱堅挺的物事,駭得她嬌軀一顫,無力地倒了下去……
2016-10-20 09:4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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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14-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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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  35-36
 第三十五章                人心不如水

  「事情就是這樣,一切都是白蓮教妖人作祟,案首都已簽供畫押,皇上的
意思是将他們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仁壽宮暖閣内,丁壽躬身向太後禀告。

  慈壽太後滿意的點了點頭,靠在躺椅上,道:「聽聞你将仁和的驸馬和兒
子都捉到北鎮撫司了,他們也有參與此事?」

  「臣認爲應該沒有,齊家父子已是國戚,與國同休,年少無知一時糊塗或
許是有,但斷無造自家反的道理。」丁壽垂首答道。

  慈壽太後慵懶的伸了伸腰肢,許是昨晚沒有睡好,輕輕扭動了下脖頸,想
要喚人來捶捶,一雙修長有力的大手已按在她的頸後大椎穴上,一股暖流随之
湧入,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舒服。

  舒服的輕哼了一聲,太後扭轉俏臉看丁壽低眉垂眼的老實樣子,暗想這小
子按年紀做自家兒子都足夠了,也就沒追究他這無禮之罪,換了個更舒服的姿
勢,輕聲道:「你膽子倒大,明知道那爺倆是冤枉的,還把人抓緊诏獄,不怕
仁和鬧到太皇太後那裏。」

  丁壽輕笑:「這些話是臣私下對太後說的,大長公主那裏臣可是把事情誇
大到天上。」

  「哦?」太後蛾眉輕擡,似有不解。

  「臣聽聞大長公主憑借太皇太後與先皇寵愛,平日裏言談多有放肆……」
兩手分開,按在了太後的兩側肩井穴上,太後如今才三十餘歲,因保養得宜,
肌膚水嫩,望去如同花信之年,丁壽倒還滿享受這份手感。

  一聲輕哼,太後道:「姑嫂間多不和,天家自也不能脫俗。」

  從袖口中抽出一封信箋,丁壽呈上道:「這是那位小姑給自家皇嫂的親筆
,臣不敢僭越觀看。」

  展開信箋,太後看到的是自家那位往日飛揚跳脫的親戚滿紙悔恨請罪之言
,句句逢迎讨巧,嘴角微微揚起,心中歡喜已是抑制不住,這些年胸中的怨氣
終有了發洩。

  再想着數日光景便将這妖言案破獲,原本和自家不甚親近的皇上因這案子
近幾日也頻來請安,太後看這小子越來越是順眼,「這差事你辦的不錯,要什
麽賞賜?」

  恭敬地退步躬身,丁壽道:「爲太後和皇上效力乃是臣的本分,怎敢妄求
,隻要皇上身體康健,太後福壽綿長便是對臣最大的賞賜。」

  「你這小猴兒倒是嘴甜,也罷,未及弱冠便官居四品确實招搖了些,這賞
賜便先寄着,待來日一并再說,那枚金牌你便自己留着吧……」

  出了仁壽宮,丁壽神清氣爽,這一番幾面讨好,還睡了個皇親宗室,不免
有幾分得意忘形,眼角掃過宮門,卻見劉瑾身穿蟒袍,抄手而立,似笑非笑的
看着他。

  「小子給督公問安。」丁壽恭謹的過去請安,雖說老太監這次晾着自己不
聞不顧,可他此番之所以能在宮中貴人間左右逢源也是早先受了人家的點撥,
丁二爺可不是小氣甩臉子的,起碼現在還沒資格跟這老太監甩臉色。

  「咱家去探望一個老朋友,既然遇上了就一起去吧。」劉瑾道。

  「這個……」丁壽面露難色,「皇上那等着回話……」

  「皇上那的事不用你操心。」劉瑾說完擡腿就走,丁壽隻得後面跟上。

  東筒子夾道,南北走向,兩側紅牆高聳,隻有頭頂陽光一線,陰氣森森,
這地方在後世時空旅遊參觀時都是靈異現象頻出的地方,何況如今這空洞的甬
道裏隻有丁壽和前面的死人妖。

  「屬下蒙督公點撥,詳查了宮中貴人與外朝間的關系,封住了翁泰北出獄
之路,這次仁和大長公主牽扯進妖言案,想必也無顔再爲他說情……」劉瑾信
步在前,丁壽落後兩個身子,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爲了給自己壯膽,嘴裏叨
叨個不停。

  「妖言案雖是白蓮教陰謀,可其中仍是疑點重重,鄭旺在京師以皇親身份
招搖爲時不短,爲何廠衛無人緝拿?」

  「先皇禦審鄭旺,相關口供卻存于刑部福建司,審案當日竟無人在場記載
?」

  「當年鄭旺勾結内官劉山冒充皇親,鄭旺乃是首犯,卻逃過一死,劉山不
過交結外人,縱以妖言定罪無非斬刑,最後卻淩遲而死,這其中……」

  丁壽兀自喋喋不休,猛然發現劉瑾不知何時停住,自己身子已然超過了他
,這可是失禮之舉,趕忙轉過身來請罪,「督公……」

  出言戛然而止,隻見劉瑾吊着一雙眼睛詭異的看着他,丁壽感覺周遭氣溫
陡降,自己如被一條吐著紅信的毒蛇鎖定,周身肌肉繃緊,卻沒把握能否擋得
住對方出手一擊,強弱如此之大的境遇實是出道後首見。

  劉瑾緩緩走近,每一步都如同踩在自己心上,丁壽全力運轉自身真氣,卻
無法脫離桎梏,心中大駭。

  走到他的身旁,劉瑾冷冷道:「皇上乃是弘治爺和當今太後所生,也隻能
是二位貴人所生,不管你暗地打什麽主意,若讓咱家知道你不利于皇上……」

  冷哼一聲,劉瑾沒再多言,從他身旁走過,那種束縛感蓦然離去,丁壽如
釋重負,呼呼地急喘了幾口氣,感到身上已被冷汗濕透,心有餘悸道:「屬下
明白。」一手卻不自覺的探入懷中捏緊了那份帶有鄭旺血押的供狀。

  ***    ***    ***    ***

  一處不知荒蕪了多久的宮院,四處倒還幹淨整潔,隻是寥落的不帶一絲煙
火氣,院子正中有着一顆參天古松,不知多少年頭,一個身形瘦弱的中年太監
正麻木的用掃帚清理着地上壓根沒有的灰塵。

  劉瑾走到那太監身前,沒有說話,直到那太監掃地掃到他的腳尖才發現了
他的存在,劉瑾不僅沒惱,反而微微一笑,大聲道:「高公公可在?」

  那太監連連點頭,咿咿呀呀的向内院比劃了一下,竟是個啞巴,劉瑾點頭
會意,向那啞巴太監欠了欠身子,繼續向内院走去。

  丁壽見那啞巴太監一身青色圓領袍,并無胸背花色,可見毫無品級,劉瑾
竟對他如此客氣,對内院所住的人物是何方神聖不由好奇起來。

  進了内院,見正房的門上竟然上了鎖,一陣咳嗽從廂房内傳出,「高公公
一向可好?」劉瑾站在院中大聲說道。

  「誰呀?」沙啞的聲音傳出,一個白發老太監伛偻着身子從廂房内走出,
「是劉瑾那,怎麽今兒個沒在皇上身邊當差?」話剛說完,又是一陣劇烈咳嗽


  這老家夥肺有毛病,傳不傳染,丁壽看得直皺眉,劉瑾卻走到老太監身邊
,幫着捶了捶背,「您老也是堂堂的司禮太監,就算不在外面置宅子,又何必
委屈了自己在宮院中住着廂房?」

  老太監用絹帕擦去了嘴角咳出的口水,搖了搖頭,「宮中正房豈是咱們做
奴婢的能住的,在這裏住的挺好,身邊有啞全伺候,也盡夠了,至于這司禮監
随堂,是萬歲爺念着東宮舊情賞的差事,能當個什麽,人呐,最怕擺不清自己
的位置。」

  劉瑾笑了笑,「公公慧眼如炬,世事洞明,某自是比不上,這小子便是丁
壽,帶過來請公公瞧瞧斤兩。」又沖丁壽喝道:「小子,還不過來拜見司禮監
随堂高鳳高公公。」

  丁壽上前施禮,高鳳眯着眼睛細細端詳了一陣子,「這便是最近皇上身邊
的紅人?」點了點頭,「不錯,挺精神的,像你小子剛進宮那會的愣頭青樣。


  拿自己跟這人妖比,丁壽心裏這個憋屈,心裏面畫了一堆圓圈詛咒着老太
監把肺子咳出來,劉瑾苦笑:「您老說笑了,當初進宮不知天高地厚,若非由
您高公公關照,咱的骨頭怕都已經涼了。」

  又一次搖頭,高鳳道:「你是李廣托咱家看顧的,沖這個面子你出了事,
咱家又豈能不管。」

  劉瑾謂然一歎,面上浮現追憶之色,「是啊,李公公托付的,當年李公公
風光之時内廷上下不知多少人巴結,一日倒了台,還記得這份托付的也隻有您
老了。」

  哈哈一笑,高鳳道:「人心冷暖,世态炎涼,你入宮這些年了還看不透,
就說眼前的昭德宮,貞主子在日何等風光,而今不過是一殘破院子罷了,你還
有什麽放不下的。」

  昭德宮,聞聽這裏竟然是昭德宮,憲宗皇帝貴妃萬貞兒所居之處,丁壽不
由感慨萬分,若說孝宗和慈壽張太後是大明皇帝一夫一妻的模範,那弘治皇帝
的老子成化皇帝就是戀母情結的典型了,土木之變後景泰帝即位,英宗迎回雖
被奉爲太上皇,實囚禁于東苑,還被有心人扯出個「金刀案」,朝不保夕,作
爲英宗太子的憲宗皇帝境遇如何可想而知了,那時與他相伴的便是大他十七歲
的宮女萬貞兒,待得後來英宗奪門複位,駕崩後憲宗登基,萬貞兒被封爲貴妃
,從此專寵後宮,待得成化二十三年病逝,憲宗哀歎「萬妃去了,朕亦不久人
世」,于同年駕崩,誰能想到往昔風光無限的昭德宮如今荒涼到隻有兩個太監
看守。

  劉瑾默然良久,才失笑道:「謝高公公開導,瑾受教了,可惜人生一世,
若什麽都放得下,除非是死人。」

  ***    ***    ***    ***

  西市法場,人頭攢動,都想看看那麽大膽子闖宮的白蓮妖人什麽模樣,王
玺和鄭旺押進刑場,面容自若,鄭旺已然吃了定心丸,自己死了将來還是個皇
親,還有什麽可計較的,王玺一想起那日在地牢裏被人往老二上刷魚鱗的情景
就心驚肉跳,如今能死個痛快才是求仁得仁,二人這份鎮定從容讓看慣了法場
上面無人色死囚的京城老少爺們暗地裏一挑大拇哥:純爺們。

  仁和公主府,如雪引着被放回來的齊世美驸馬來到公主寝房外,輕敲門扉
,道:「殿下,驸馬爺和公子都回來了。」

  房内傳出仁和虛弱的聲音,「曉得了,良兒沒受什麽罪吧?」

  「沒有沒有,」齊世美在門外急忙道:「北鎮撫司沒有難爲我們,良兒隻
是受了些驚吓,如今在房中靜養。」

  「那就好,這次你們也吃些教訓,以後在府中安分守己就是了。」

  齊世美連連稱是,遲疑道:「公主,你的聲音怎麽不對?」

  「還不是被你們父子氣的,本宮放低了身段給那位皇嫂說小話,才把你們
這對惹禍精放出來。」仁和的聲音帶着一絲慌亂。

  連聲賠罪,齊世美道:「勞公主費心了,我來看看公主病情如何。」說罷
手按房門便要推門而入。

  「不用,」仁和一聲怒喝,吓的齊世美一激靈,連忙把手縮了回來,「如
雪把他帶走,少在本宮眼前礙眼。」

  如雪眼神示意,齊世美随她而去,瞧着佳人今日行路不同往日,夾緊兩腿
,蓮步輕擡,腰身扭動如弱柳扶風,婷婷袅袅,不由色心大起,伸手向她圓臀
摸去。

  揮手将他魔爪打掉,如雪神色古怪道:「驸馬,這陣子奴婢身子不方便,
您見諒。」

  屋内陳設依舊,鳳凰古琴仍靜靜躺在案幾上,妝台前銅鏡聳立,四扇烏木
屏風後,天家貴女仁和大長公主赤着下身擺出一副臨盆的姿勢,費力的将藥粉
塗到紅腫不堪的兩片蜜唇上,當指尖剛一觸碰到腫的快要滴血的皮膚時,那突
如其來的酥痛感讓她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羞惱的啐道:「害人的小壞蛋……


  ***    ***    ***    ***

  東廠,正堂。

  一個叫丁壽的小壞蛋正不遺餘力的向劉瑾推薦梅金書,當事人梅金書則低
眉不言,一副寵辱不驚的儒醫風範。

  劉瑾坐在交椅上以拳支着下巴不言不語,待丁壽說累了,才輕輕開口道:
「咱家聽說過梅大先生的大名。」

  啊,那我剛才費什麽勁,丁壽茫然。

  站起身子,劉瑾從袖口掏出一頁紙,「咱家這有一份方子想請教。」

  哦,一聽有藥方,梅金書來了興趣,雙手接過細細瞧了起來,越看臉色越
是難看。

  「怎麽,方子有何不妥麽?」劉瑾盯着他道。

  「學生慚愧。」梅金書也是有秀才功名的,比靠着剽竊才混到同進士出身
的丁壽可強了不少,「這藥方中藥物皆是大發之物,想必定是名醫所開,醫治
疑難雜症才敢如此用藥,在下自愧弗如。」

  「若是平常人身患小恙服用呢?」劉瑾追問道。

  「啊?」梅金書一愣,惱道:「那便是庸醫殺人,身體強健者或可遷延月
餘,本元虧損者十天之内必死無疑。」

  一把抓住梅金書手腕,劉瑾寒聲道:「若人已死數月,可能分辨其所患病
因?」

  梅金書傲然道:「隻要肌體尚存,斷無不明。」

  ***    ***    ***    ***

  深夜,一輛毫無裝飾的馬車在寂靜無人的長街上奔馳,丁壽與梅金書對視
一眼,看向坐在正中閉目養神的劉瑾,三人如今都身穿黑色兜帽鬥篷,劉瑾帶
二人出來也未言明去處,心中不免惴惴。

  忽聽馬匹長嘶,車輪頓止,有人高聲喝道:「什麽人夜闖皇城?」

  充當馭者的柳無三抛出一面腰牌,守衛禁軍客氣道:「原來是東廠柳大铛
頭,快快開門放行。」

  馬車奔馳而過,一名守衛低聲道:「頭兒,不查驗一下車裏什麽人。」

  「東廠大铛頭駕車,還能有什麽人在裏面。」門頭恨鐵不成鋼的數落着沒
眼力的手下。

  「難道是東廠劉公公,他爲何不走東安門?」

  一個爆栗打在十萬個爲什麽的手下頭上,「笨蛋,劉公公本職是内官監掌
印,這内官監可不就在咱北安門内麽。」門頭已經自行腦補的爲劉瑾找好了理
由。

  此時劉瑾帶着二人下車穿過北安中門,來到一處大殿外,一個宦官小跑過
來,行禮道:「劉公公,已經安排好了,壽皇殿内守靈的内侍都已調離。」

  劉瑾點了點頭,大步而入,在那宦官引路下穿過三道牌樓,來到正殿前,
昏黃的燈火下,一尊一人多高的厚重棺椁躺在殿中,劉瑾眼神示意,梅金書會
意而入。

  事到如今,丁壽如何還不知殿内是誰的棺椁,弘治皇帝沒有先兆英年而喪
,皇泰陵是駕崩後才開建的,陵址爲司禮太監戴義和欽天監推薦的施家台,修
到一半時吏部主事楊子器上奏皇陵金井出水,爲不祥之兆,其他監修皇陵的大
臣宦官皆不承認此事,最後由司禮太監蕭敬複查确認金井并無出水,皇陵才繼
續修建,時間便耽誤了下來,無陵可入的孝宗皇帝便一直停靈在壽皇殿内。

  看着梅金書推開棺椁,将身子探了進去,丁壽感到自己又陷進一樁宮闱秘
事,不由撓頭,看劉瑾面沉似水仰望星空,不敢上前多言,南望萬歲山重重黑
影如同怪獸據伏在皇城内,若不是時機不對,他倒真想去看看百年後那棵吊死
了崇祯的老槐樹如今什麽樣子。

  不到半個時辰,梅金書出了殿門,劉瑾轉身沉聲問道:「如何?」

  梅金書拭淨手,緩緩道:「病因風寒,死因藥不對症。」

  聞言劉瑾咯咯笑了起來,「咱家就知道,短短八天,大行皇帝從發病到晏
駕隻有八天時間,這其中定有蹊跷……」

  站在劉瑾身後的丁壽發覺老太監背在身後的右手屈指成爪,暗道不好,老
太監動了滅口的心思,搶聲道:「太醫院連接内宮外廷,卻盡是徒具虛名的庸
醫,此番正好讓金書幫公公看顧一二。」

  劉瑾聞言一聲冷笑,身形飄動,丁壽阻止不及,暗想如何才能向梅退之交
代,不想卻看見那個引路的宦官無聲無息的倒在了地上,「無三,将今夜從北
安門到壽皇殿值夜的人都給滅掉,别露了行藏。」

  柳無三躬身領命。

  老太監的心狠手辣讓丁壽暗暗咂舌,一指大殿内的棺椁,輕聲道:「督公
,那這個……」

  「哼哼,把消息放出去,其他的就不用咱爺們操心了。」

  第三十六章                平地等波瀾

  「伏思大行皇帝,平昔節膳寡欲,善養天和,縱感風寒,豈宜遽爾至此,
風聞原命醫人用藥非當之所誤也,雖九重深邃莫知其的……」年近八十的禮部
尚書馬文升語調悲涼,言辭懇切,老大人因年紀太大,耳目不靈,弘治朝時便
有意辭官,因弘治挽留,思及多年君臣相得的情分,遷延至今,如今聽傳聞先
帝崩殂隻因庸醫之故,當即上折求懇嚴查。

  「臣等哀恨尤深。且朝廷設置太醫院衙門,訪取天下名醫,授以大官……養
以厚祿。又設禦藥房于内府嚴密之地,尤選上等之醫,日支酒飯,正爲調理聖
躬之用。今臣等風聞之言,内外相同,臣子之恨,何忍遽已。合行拿送法司追
究,節次所用藥餌,有無當否,拟罪如律,上請發落。」

  「豈有此理!」聽聞自己老子是被庸醫坑死的,小皇帝惱怒到極點,「詳
查,必須詳查,着錦衣衛将太醫院一幹人等……」

  「陛下慎重。」謝閣老出班道:「馬尚書所言不過市井風聞,豈可爲憑,
且醫者用藥乃本分所在,倘因此定罪,天下還有何醫敢爲病患用方。」

  英國公張懋聞言當即黑了臉,大聲道:「《大明律》早有所載,若醫者緻
患者死,可經别醫鑒别,若非故意害人,以過失殺人論處,禁止行醫;若故違
本方詐取财物,計贓以盜竊論,因而緻死者,斬。謝閣老,難道這大明律都是
爲常人而設麽?庸醫有誤人主,應以大不敬論罪。」聲若洪鍾,吐沫星子幾乎
噴了謝遷一臉。

  老國公出面,謝遷有些發憷,沒法子,這老兒底子太硬,他爺爺張玉跟随
太宗起兵靖難,戰死沙場,老子張輔平定安南,随英宗出征殁于土木堡,他自
己九歲即國公位,掌兵權幾十年,根紅苗正,雖說如今朝堂上文官勢大,可也
沒有跟整個武将勳貴集團硬頂的道理。

  李東陽忙出面打圓場,「英國公所言極是,此事幹系重大,是應詳查……
」攔住張口欲言的謝遷,繼續道:「謝學士的意思是慎重而行,不如交由都察
院,由多方會審,以正視聽,陛下以爲如何?」

  隻要能查出結果,正德倒沒想太多,點頭道:「就這麽辦吧。」

  劉瑾在朝堂上一直冷眼旁觀,待散朝後獨自而行,文官們也不恥與他爲伍
,都離得遠遠,忽聽得背後有人招呼,「劉公公留步。」

  轉身看卻是李東陽,劉瑾笑道:「李閣老有何見教。」

  「不敢,隻是有一事請托公公。」李東陽環顧左右,「請借一步說話。」

  二人來到僻靜處,李東陽撚須笑道:「此番都察院審理太醫院衆人,戴都
堂年老力衰,想必應由劉宇劉大人主審,不知可否毋将太醫院諸人以大不敬入
罪?」

  劉瑾臉上挂着笑意:「劉大人乃是馬尚書舉薦,劉閣老信重的人物,何須
請托于咱家,況且妄進禦藥,以英國公所言,實乃大不敬罪,豈能随意開脫。


  宛如狡猾的老狐狸般,李東陽嘿嘿笑道:「經了翁泰北一事,誰又看不出
劉宇已是公公夾袋裏的人物,再說老夫勸公公莫以十惡定罪,也是爲公公着想
。」

  「哦?」,劉瑾白眉一挑,「願聞其詳。」

  「太醫院進藥和内廷就脫不開幹系,司設監掌印張瑜掌太醫院事,大行皇
帝龍體違和,便是他奉旨召醫,」李東陽輕笑一聲,「這張瑜聽聞是陝西人,
劉公公提拔鄉黨向來不遺餘力,不知這位張公公坐到如今這個位置是靠誰的力
……」

  聽到張瑜名字時,劉瑾臉色就是一變,待李東陽說完又恢複如初,「那又
如何,損害聖體,便是咱家親娘老子也該抓的抓,該殺的殺!」

  李東陽抱拳,「公忠體國,老夫佩服,但有一句俗話不知公公可曾聽過?


  劉瑾下巴微揚,示意他說,李東陽輕輕道:「賊咬一口,入骨三分。」

  「好一個賊咬一口,入骨三分,李閣老将人犯送進都察院而不是錦衣衛,
怕擔心的就是這個吧。」劉瑾陰着臉說道。

  「三木之下,無供不得,錦衣衛的手段老夫也有耳聞。」李東陽頗爲得意


  「咱家想想太醫院一幹人等再帶上兼管着的通政司,誰能有這麽大面子,
對了,素聞院判劉文泰私下與謝李二相交厚,莫不是他。」劉瑾斜着眼看向李
東陽。

  李東陽臉色大變,劉瑾呵呵笑道:「東廠的手段李閣老想必還沒見識過吧
,都察院咱家的确不能爲所欲爲,但略微關照哪個人一二還是辦得到的。」

  略微沉吟了下,李東陽捋着長須道:「公公有事不妨明言,老夫雖人老力
薄,有些事還是能略盡綿薄。」

  「哈哈……」劉瑾放肆的拍着李東陽肩膀,道:「李相,你知道咱家最喜
歡你哪點麽,萬事你都曉得可以商量,不像那二位,一個死闆守舊,一個隻會
動嘴皮子。」

  李東陽苦笑:「蒙劉公公厚愛,東陽受寵若驚。」

  劉瑾面色一整,道:「第一,收繳皇莊歸入戶部之事休要再提,皇上的錢
袋子不是做臣子的該打主意的地方。」

  李東陽點了點頭。

  「第二,你那位兵部尚書的同鄉裁撤傳奉官之事立即停下,皇家恩典豈能
輕廢。」

  皺了皺眉,李東陽點頭道:「老夫會和東山商議此事暫緩。」

  「第三,撤回各地鎮守太監的事就此作罷。」

  「劉公公,你這三條句句都是先皇遺诏,老夫難辦的很啊。」李東陽終于
忍不住了。

  劉瑾滿臉嘲色,「李相,這所謂的遺诏究竟怎麽檔子事您三位閣老還不清
楚麽……」

  ***    ***    ***    ***

  「咣當」,禦史台大牢的監門打開,又快速合攏,牢房内的一個胡須灰白
的老者剛被陽光刺的睜不開眼,随後又渴望尋覓那縷一日不可多得的陽光。

  「嘩楞」「嘩楞」一陣手鐐腳铐摩擦聲響起,一個身穿囚衣的五旬老者進
了牢内,「劉兄,你過完堂了?」老者急切問道。

  曾經的太醫院判劉文泰點了點頭,走到角落裏的草堆上大喇喇的躺了下去


  老者急的直跺腳,「你到底怎麽說的,快告訴老朽啊。」

  「實話實說呗。」劉文泰躺在雜草上說道。

  「你說老朽沒經診治便給先皇開方進藥?」老者吓得臉如土色。

  劉文泰不耐煩的将身子轉向内壁,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完了,完了,想不到我高廷和行醫數十年,唯一壞了的一條性命,竟是
皇上,我這一家老小屍骨無存啊。」昔日的禦醫高廷和老淚縱橫。

  哭的正傷心,忽聽劉文泰一陣輕笑,「你笑什麽,當初是你告訴老夫皇上
病情,撺掇老夫開的虎狼之藥,是你害死的老夫,嗚嗚……」高廷和哭道。

  「是我告訴你的沒錯,可你若不是想着不經診治就能醫好龍體,在皇上面
前留個神醫的美名,豈會亂了診病的規矩,不請脈便胡亂開藥?」劉文泰坐起
身來轉頭說道。

  「你,你,我,我……苦命的女兒啊!」支吾了幾句,無言可對,高廷和
繼續嚎啕大哭。

  老兒哭得凄慘,劉文泰也是心生不忍,走過去溫言勸道:「好了高兄,無
須徒自傷春悲秋,你我未必一死。」

  「如此大罪,不死還能如何。」高廷和嗚咽道。

  「這場富貴沒搏成,是你我兄弟時運不濟,可若沒有點根基,我又怎會讓
你老兄輕蹈險地。」劉文泰頗有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你待怎樣?」高廷和又燃起希望。

  「事到如今也不瞞你,小弟我朝裏連着二位閣老,宮裏也有人脈,即便當
今太後面前某也是說得上話的。」

  「那是你,老夫上面又沒人照應,單單大不敬的罪名就是十惡不赦啊。」
高廷和繼續抽泣。

  「你我相交數十年,豈會讓你獨自擔罪,外面已經給傳了話來,你我定罪
爲交接内官。」劉文泰悄悄說道。

  「内官?誰?」

  「張瑜啊,他收了某的好處,将你我引進宮爲皇上診病,除了他還能是誰
。」

  「不對啊,你當初不是說是受了……」高廷和略一思索道。

  「高兄,你若還想活命就按某說的做,有些事最好爛到肚子裏。」劉文泰
冷冷地道。

  看着劉文泰一副陰狠毒辣的表情,高廷和連連點頭。

  ***    ***    ***    ***

  「先帝禱雨齋戒,偶感風寒,命司設監太監掌太醫院事張瑜與太醫院議方
藥,張瑜私與劉文泰、高廷和不經診視,辄用藥以進,先帝遂彌留……」

  藥方明擺着,診療過程有大批宮人可作證,瞞也瞞不住,何況這幾人自己
交代個底調,正德皇帝看着奏本咬牙切齒,「不爲人子,不爲人子,朕要誅他
們九族。」

  李東陽道:「陛下,都察院量刑定罪爲幾人交接内外,罪不及親。」

  「那又該當何罪?」正德拍着桌子道。

  李東陽道:「其罪當斬。」

  「那就馬上拖出去砍了。」小皇帝怒吼着。

  「劉文泰服侍成化、弘治兩朝,念起勞苦,臣意令其免死戍邊。」看着趨
向狂躁的朱厚照,謝遷又開言道。

  「什麽?!」正德先是驚怒,随後哈哈大笑,笑得眼中帶淚。

  三位閣老面面相觑,他們都做過小皇帝的老師,朱厚照的性子清楚不過,
即便是拍桌子瞪眼,卻雷聲大雨點小,自認這回讓他吼着發洩一下最後還是會
按他們的意思辦,沒想到小皇帝如今竟這幅模樣。

  正德笑夠了,無力的靠在龍椅上,「幾位愛卿,父皇在日都以先生輩相稱
。」

  「先皇仁厚寬宏,臣等惶恐,感激不盡。」幾個老頭齊聲道。

  舉着奏折,正德戲谑道:「如今父皇被庸醫所害,你們竟不思報仇,反替
兇手開脫。」

  三人對視一眼,謝遷硬着頭皮道:「先皇厚待,臣等百死莫報,但若以私
情夾于國法,這也非先皇所願」。

  「朕不要你們夾雜私情,就以交接内外該如何論罪。」正德突然拔高聲音
道。

  這時司禮監掌印王嶽匆匆過來,「太後有口信轉給陛下。」

  「說。」正德眼皮都沒擡。

  「太醫院判劉文泰昔有進藥之功,可免其死罪。」王嶽低下頭道。

  冰冷的眸子掃向了衆人,正德咯咯笑道:「來的好及時,好啊,劉文泰免
死,其他人呢,劉瑾,你說張瑜怎麽辦?」

  「改斬刑爲淩遲,令宮人觀刑,此爲交接外官的下場。」劉瑾咬牙道。

  正德點點頭,扶案輕輕道:「幾位愛卿,高廷和呢?」

  掃了劉瑾一眼,劉健切齒道:「西市問斬,女眷充入教坊司。」

  ***    ***    ***    ***

  一個高高刑架樹立在廣場中,二十四衙門之一的司設監掌印張瑜被挂在架
上準備行刑,觀看的不再是好奇心重的京城百姓,而是萬千宮人。

  劉瑾看向刑架,神情複雜,聞聽旁邊一聲冷笑,「劉公公對自家同鄉也是
鐵面無私,真是吾等楷模呀。」轉首見是司禮監掌印王嶽帶着範亨、徐智一幹
大铛面帶不屑,立在一旁。

  不答他言,劉瑾走近刑架,張瑜面如土色哀求:「劉公公,救我呀。」

  「大行皇帝到底怎麽回事?」

  「真的不知道啊,劉文泰和高廷和是因奉皇命編修《本草》熟識,隻不過
修理禦藥時小的和通政司右參議丘珏貪墨了銀子被弘治爺曉得了,惹得先皇不
滿,劉文泰就找到我說借貴人生病之機進藥以此固寵,我就鬼使神差的聽了他
的。」張瑜叫着撞天屈。

  「你……」劉瑾恨鐵不成鋼,「咱家看在同鄉份上讓你掌管禦藥房和太醫
院,你卻爲了點銀子……,你也配是陝西人!」轉身就走,聽得背後張瑜慘叫
,看着周遭宮人或驚恐,或憤怒,或不屑,甚或有的物傷其類,劉瑾拉緊了身
上的猩紅大氅,緩緩吐出幾個字:劉—文—泰!

  ***    ***    ***    ***

  雖已到了巳時,天色仍是灰蒙蒙的,朔風正緊,驿道上一個人也沒有,一
個老驿卒燙了一壺燒酒,就着兩碟小菜,自得其樂。

  這驿差弁卒終日奔波辛苦,每日所得銀不過二分,聽着雖不多,除卻一身
衣食尚夠八口之家嚼裹,實打實的公務員鐵飯碗,後來崇祯皇帝誅滅魏忠賢,
被東林黨忽悠着撤了東廠和各地稅監,等國庫見底時候反應過來想再派人出去
收稅,被東林大佬連口噴了一臉與民争利,沒辦法,沒本事開源就隻能節流,
索性裁撤驿卒,于是一個李姓驿差丢了工作,一怒之下自主創業,若幹年後把
自己老闆逼得上吊,完成了大明版的屌絲華麗逆襲。

  老驿卒「呲溜」又幹了一杯酒,嘟囔咒罵這鬼天氣,怕是要下大雪,忽聽
得有人進來,擡頭看是兩名解差風塵仆仆,手裏拎着哨棍,還各拿着一扇枷鎖
,其中一個喊道:「趕快安排房間,讓爺們歇歇腳。」

  「得嘞,馬上給您安排一間。」老驿卒麻利的站了起來應和道。

  另一個不滿意了,「不長眼啊,安排兩間,我們哥倆一間,這位爺一間。


  老驿卒錯愕的看着二人身後身穿囚衣的劉文泰,「這是流犯啊?」

  「讓你安排就安排,哪那麽多嘴。」随後換上一副笑臉,「劉爺,天色不
好,咱就在這歇息一陣子,等這陣風雪過了再上路,您看可好?。」

  劉文泰點了點頭,随口道:「二位,咱們還沒出直隸,這樣招搖不好吧。


  「瞧您說的,闵尚書交代一路上好好照顧,哪個多嘴我們哥倆把他蛋黃子
擠出來下酒。」說罷那解差惡狠狠的看向那老驿卒。

  驿卒人老成精,豈是沒有眼力見的,當即裝作沒見安排好房間,請幾位入
住歇息。

  寒風凜冽,吹動窗棂,發出「古達古達」的聲響,劉文泰站了起來,看向
窗外,神色不甯,「午時快要到了……」

  一輛囚車緩緩駛向西市刑場,高廷和披散着頭發,沒再哭泣,嘴裏神神道
道的念叨着什麽,一直到了刑場,驗明正身,一身紅衣的劊子手掀起他的頭發
,露出脖子,他忽然仰起頭來,大聲吟道:「酌酒與君君自寬,人情翻覆似波
瀾。白首相知猶按劍,朱門先達笑彈冠……」

  刀光起,人頭落……

  劉文泰看着天色,歎息一聲,「高兄,對不住了。」轉過身來,身後桌邊
不知何時坐了一人。

  先是一驚,待看清來人劉文泰随即笑道:「您老怎麽來了?」主動上前幫
其倒了一杯茶,那人看着茶杯并不答話,眼神中一縷寒光掃過。

  兩匹快馬疾馳而來,來到驿站處勒缰而住,白少川一蹙眉,「有血腥氣。


  丁壽與他立即下馬,一進驿站便看到那老驿卒倒在地上,丁壽低下身子探
其鼻息,了無生機,唯屍體尚有餘溫,白少川從屋内走出,搖了搖頭,「劉文
泰和押解他的解差都死了。」

  緩緩站直身子,丁壽道:「都是被一掌擊碎内腑一招斃命,行兇的是位高
手。」

  「如今這案子活口都沒了,還能有誰能知道點内情。」二人相視一眼,異
口同聲:「教坊司」。

  ***    ***    ***    ***

  教坊司隸屬禮部,始建于唐代,又稱教坊,是朝廷的禮樂機構,奉銮之下
設左右韶舞,左右司樂各一人管理,朝廷大禮所需樂舞都由教坊司提供,其所
轄樂戶分妓家和樂家,都屬賤籍,哪怕以前官宦世家,貴爲王侯,一入教坊,
世代爲娼,當年靖難之後,便有許多建文遺臣家眷被貶入教坊。

  直到宋元,教坊司所轄官妓尚有服侍官員飲宴的職責,待宣宗皇帝開展掃
黃運動,禁止官員狎妓,這些官妓便開始轉向民營,面向社會開放,官員們有
火沒處撒,在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推動下,除了自家豢養歌姬,還催生了另
一職業,相公堂子開始興起。

  如今華燈初上,教坊司各處行院絲竹陣陣,已到了迎來送往的時辰,一處
院落内,一個身穿皂衫,頭戴綠色角巾的漢子沖着一個四十餘歲的婦人道:「
怎麽回事譚婆子,她還不松口?」

  那婦人徐娘半老,姿容秀美,略施脂粉,身上穿的也是粗衣布衫,陪笑道
:「臧頭兒恕罪,這姑娘性子烈,逼得太急了怕是要出事。」

  「少他娘的來這套,三貞九烈的爺們見多了,耽誤今晚上接客,你也是知
道這裏規矩的。」漢子惡狠狠道。

  婦人吓得一哆嗦,連連點頭:「臧頭放心,誤不了您的事。」

  這時前院有人喊道:「臧頭,前面有大爺點了您唱曲,媽媽叫您快點诶。


  「知道了。」漢子啐了一口,暗罵:「成天就知道催命,老子臧賢也是戲
台上響當當的名角,跑到婊子窩裏受這份閑罪。」罵咧咧的向前院走去。

  見那漢子走遠,婦人歎了口氣,端了些酒菜推開一扇房門,走了進去。

  房内一名妙齡女子伏在桌前掩面而泣,聽得房門響動,吓得一下跳起,那
胸前豐盈跟着微微顫動,待看清進來的同是女子,才手撫高聳胸脯,長出口氣


  「高姑娘,先用點飯吧,别虧了身子。」婦人勸道。

  冷哼一聲,女子扭過頭去。

  歎息一聲,婦人将托盤放到桌上,在女子身邊坐下,「高姑娘,既入了教
坊,便要認命,你這般倔強苦的終究是自己。」

  女子拍桌而起,「我高文心出身書香門第,家父乃是堂堂禦醫,豈能如你
們般自甘下賤,任人作踐。」

  「自甘下賤……」聞言那婦人面露凄色,兩行清淚滾滾而下。

  高文心見了也是不忍,「這位,哦……姐姐,我也不是說你,你莫要傷心
。」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文心口出無心,自罰一杯。」

  發覺失态,婦人用絹帕快速的将淚水拭淨,搖了搖頭,強笑道:「你說的
沒錯,身爲大同巡撫夫人,如今卻做着生張熟魏的營生,确是下賤。」

  啊,高文心驚得檀口大張,巡撫一地的封疆起碼身上都挂着佥都禦史甚或
都禦史的頭銜,至少四品大員,自己引以爲傲的爹爹不過是太醫院八品禦醫,
沖擊太大,高小姐有些反應不過來。

  「先夫獲罪,我母女二人被貶入教坊司,抄家之時我纏住官差,讓女兒逃
了出去,自家到了這煙花之地,也絕過食,尋過死,奈何他們總有千般手段讓
你生不如死,幾番折騰,尋死不成,也便認了命……」眼淚又奪眶而出,拭都
拭不完,婦人索性不再擦,「如今唯一念想,就是有生之日能再見女兒一面。


  高文心感同身受,眼淚如斷線珠子垂下,「我甯可一死……」

  婦人垂淚:「這些人不會讓你清白的去死,高姑娘你就認命吧,莫再癡心
妄想……」

  高文心還要再言,感覺身上一陣燥熱,心中似有百蟻噬咬,腦中一陣迷糊
,「你在酒裏面放了什麽?」

  「也是爲了你好,高姑娘,在這地方女孩家第一次糊塗比清醒了好。」婦
人面帶愧色。

  「當」的一聲房門推開,臧賢哭喪着臉指着高文心,「二位爺,人在這兒
呢。」

  捏着他脈門的丁壽一松手,他才倒抽着冷氣捂住手腕跳腳,白少川踏步而
入,眸子掃過二人,看向高文心,「你是高文心?」

  高文心鼻息咻咻,面色潮紅,卻不答話。

  白少川看出不對,待要上前細看,猛聽得窗棂破裂,一道黑影躍入,擡手
三道銀芒飛向白少川。

  在唐門面前玩暗器,可稱得上班門弄斧,白少川折扇一張一合,銀芒已然
不見,那黑衣人一按腰間,一把軟劍應手而出,直刺高文心。

  如今高文心身子軟綿,哪還有力氣躲避,婦人一聲尖叫,丁壽腳尖一挑,
一個錦凳挂着風聲向黑衣人砸去。

  黑衣人劍勢不變,劈空一掌欲将凳子劈開,不料丁壽這一腳勁力非凡,錦
凳之威更在他掌力之上,二者相交,一股痛徹心扉的疼痛從掌上傳來,一聲悶
哼,劍勢不由一緩。

  丁壽順手将高文心拉倒身後,白少川鞋尖用力,兩枚蚊須針無聲無息射入
黑衣人環跳穴,黑衣人不支倒地。

  一腳踢飛長劍,白少川抓住黑衣人衣領,「說,是誰派你來的?」

  黑衣人一聲冷笑,轉瞬間一陣抽搐,口鼻内流出黑血,白少川大驚,捏開
他的嘴仔細觀看,發現那人後槽牙内藏有劇毒,方才用力咬開藥包,毒發而亡
,失望的松開屍身,「死士。」

  身後不聞常聽的調侃,不由扭過頭去,見丁壽摟着身材高挑的高文心,女
子衣襟散亂,兩條修長玉腿不自然的絞在一起,雙手不知羞恥地摟向丁壽,呻
吟道:「我……我要……」

  丁壽把着脈門,看向白少川,「這人不對勁。」

  白少川冷冷地看向婦人,那婦人吓得花容散亂,跪下道:「她服了行院裏
的合歡酒。」

  「解藥。」三铛頭懶得廢話。

  「沒有,隻要男女交合便可……」看着如同花癡般的高文心,她又擔心道
:「二位爺請快點搭救高姑娘,這藥性烈,時間久了怕會壞了心智。」

  白少川看了看丁壽,又眼神示意的向繡榻上瞥了眼,丁壽不由讪笑,「這
不好吧,要不白兄勉爲其難來一次。」

  輕哼了一聲,白少川走出屋外,對着身後跟着出來的婦人道:「你留下看
顧。」便「梆」的一聲關了房門。

  「這……」婦人因年齒漸長,已久不接客,幹得也是勸人從業的差事,這
樣閨房内幫着扶肩推臀的活計莫說早前還是官眷,便是進了這勾欄也沒做過。

  「還愣着幹什麽,過來把她衣服解了。」丁壽喝道。

  婦人應了聲,便過來幫高文心解衣,其實這時的高文心衣裙早已散亂不堪
,裏面大紅肚兜都已露出,除掉長裙,那藕色的絲綢亵褲已經浸出了一片水漬
,輕薄布料下已然可見黑色陰影。

  随着衣裙一件件離體,丁壽打量眼前如同美玉雕成的曼妙胴體,性感瘦削
的鎖骨,飽滿尖挺的胸部,長而筆直的大腿,豐滿渾圓的臀部,全身上下顯現
出一種誘人的魅力,胯下之物已不覺怒漲,快速地除去身上衣物。

  「啊」的一聲驚呼,去淨高文心衣裙的婦人扭過身見那硬直挺翹的巨物不
由掩口驚呼,丁壽見怪不怪,得意的用手指将寶貝向下一壓,随即松手,反彈
而回的巨物啪的一聲打回自己小腹上,顫巍巍的一陣抖動,晃得婦人一陣眼暈


  躺在繡榻上的高文心一手揉弄自己雪白玉兔,一手已探向下身,如今那嫣
紅玉門内已是水光熠熠,随着她手指探入,鼻腔内散出一聲誘人呻吟。

  丁壽走到近前,将她手指挪開,将那巨物抵住那誘人凹陷,腰身輕挺,幾
乎未曾用力便如同被旋渦吸進一般将那肉龜吞進,高文心猛地坐起,雙手緊摟
住他的脖頸,下身自己用力挺起,丁壽隻覺得龜頭處剛遇阻礙,便随着她摟倒
自己的力量破關而入,高文心舒服的一聲長吟,連破瓜之痛都沒了感覺,反倒
是丁壽被那處子的最後關隘頂的眉頭輕皺。

  高文心方才隻覺得花心處騷癢難忍,空虛的恨不得将所有東西都塞入,如
今感到一根火熱粗長的巨物瞬間填補了那處空虛,強烈的滿足感刺激的她不住
挺腰扭胯,口中發出滿足的嘶喊。

  她這般盡情發洩,丁壽卻是被她抱緊,挺動不便,索性摟緊玉體,一個翻
身,将她置于身上,樂得她自己聳動快活,下體不時向上猛挺幾下,逗的玉體
輕顫,高聲呻吟。

  看她如此癫狂,婦人心中愧疚自責,怕她從床上跌落,便跪倒榻上扶住高
文心肩膀,高文心如今下身充實,兩手卻空落落的難受,順勢便将婦人抱在懷
裏,将俏臉埋進婦人懷中。

  這一下不由勾動婦人心弦,這女娃怕是與自己女兒差不多大吧,婦人母性
情懷大動,解開衣襟,露出成熟婦人才有的豐滿胸乳,高文心檀口輕張,将那
葡萄般的乳頭含了進去。

  婦人一聲輕哼,蛾眉輕蹙,不知是不是太大力被咬痛了,随即面露慈愛之
色,輕撫高文心秀發,将她抱在懷裏,這一幕母慈女愛,若不是夾雜着陣陣呻
吟的淫靡之聲,倒也算一副人倫美卷。

  丁壽正閉目享受處子緊窄玉壺帶來的包裹舒爽,兩手摩挲着光潔修長的玉
腿,忽覺身上女體挺動勢緩,睜眼看見的便是這一幕情景,嘿嘿一笑,便将黑
手伸向了婦人那肥厚圓臀。

  婦人感受到外敵來襲,不願放棄眼前美卷,也不敢阻擋魔手遊走,丁壽隔
着布裙感受成熟婦人不同少女的豐滿身子,猶嫌不足,大手用力,衣裙破裂,
露出裏面雪臀玉股。

  剛想進一步深入,丁壽忽覺肉柱忽如被袋子勒緊般,玉壺内肉壁一陣蠕動
,原本埋在婦人懷裏的高文心脫口一聲嬌啼,一股熱流從花心湧出,無力地伏
倒在丁壽胸膛,細膩的肌膚上布滿細小汗珠,雙肩及胸前泛起一陣誘人潮紅。

  處子洩身的快感丁壽豈能輕放,一個翻身将嬌軀按在身下,擡起她雙腿夾
在肩頭,将那沾滿汁液的濕滑肉棒頂住穴口,一個用力再度挺入,如狂風驟雨
般快速抽動起來。

  女子高潮不同男子,隻要保持刺激不斷,便能不斷登頂,在丁壽大力抽送
下,高文心雪臀懸空,無處躲避,被一次次的送入高峰,「啪啪……」肉蛋拍
擊臀峰發出清脆的響聲,伴随着「噗呲噗呲……」的摩擦聲,高文心身子一陣
挺動,挂在丁壽肩膀上的十根腳趾忽地張開繃直,又是一股熱浪湧出……

  「啊……啊……不要停……大力點……」螓首連搖,雲鬓散亂,淫聲浪語
從昔日的大家閨秀口中不斷喊出。

  「不行了……漲……受不了……嗚嗚……」下身被不停的肆虐,開始的舒
爽到其後無意識的呻吟,最後因洩身過多又被肉棒堵住陰戶不得宣洩的滞漲感
終将高小姐逗弄的哭泣起來,粉拳捶打着身上男人。

  丁壽仍在不斷的沖擊下享受花心包裹如嬰兒吮吸的快感,對這哀鳴啼哭隻
做淺吟低唱,興緻高昂,身後卻有兩團豐碩靠了上來,婦人靠在他肩側輕吻着
他的肩頭:「再做下去怕是會傷了她身子,奴家伺候爺可好?」

  看着身下玉人不堪征撻,丁壽也是擔心做的過了再問不出什麽來,反手将
身後豐滿身子抱了過來,抽身而退,随着巨物退出,花心淫水如同決堤般洩出
,繡榻被褥濕了大片,兩條大腿内側濕漉漉的一片,巨大的宣洩快感讓床上佳
人又發出一聲滿意的呻吟。

  擡起婦人下巴,丁壽細細端詳,見她眼角雖有細紋,卻還難掩秀色,難得
渾身上下肌豐膚白,有着少女未有的成熟風韻,手按螓首,向下推去,婦人會
意的蹲下身子,不顧肉柱上滿是淫液,大張檀口吞裹起來。

  閉目享受婦人口舌在肉龜上的掃動,女子口技不算高超,偶爾貝齒還會刮
擦肉棱,丁壽不耐,拉起婦人伏在圓桌上,将紫紅肉龜在那肥厚肉唇處輕輕摩
擦,清楚地感受到婦人身子繃緊,一聲輕笑,挺槍而入,「唔——」突如其來
的巨物一下進入大半,婦人身子被頂的向前一聳,忙用雙手抓住桌沿,穩住身
子。

  丁壽沒想到這婦人穴内竟會如少女般夾緊,兩瓣肉唇夾吮着肉棒根部,竟
不亞于贻青二人帶來的快感,顯是肥田荒蕪,許久未經開墾,二爺今日便老牛
推車,好好耕耘一番。

  下了決心,抓住柔軟腰肢,用力一頂,巨大棒身盡根而入,填滿了肉穴内
的每一絲空隙。

  硬挺火熱的肉棒讓婦人那久曠的軀體又酸又軟,「爺,奴家許久未做了,
請您憐惜則個。」

  伴随着婦人的嬌呼,又是大力一挺,随手一掌拍在婦人肥臀上,「放心,
爺疼你。」

  「啪」的一聲肉響,随着婦人痛呼激起一波臀浪,腔内瞬間一緊夾裹的丁
壽好不舒服,食髓知味的又是一掌,再一次地肉壁吸吮爽地二爺身子一顫,于
是「啪啪啪」拍擊聲不斷,那雪白大屁股在一波波肉浪中密布掌印,不一會變
得通紅。

  婦人先是大聲呼痛,發現自己痛叫隻是引得丁壽更加瘋狂,便強忍疼痛,
咬緊牙關,緊抓桌沿的兩手背上青筋凸顯,勉力承受着背後重擊,臀後疼痛與
腔内酥麻的交替刺激,猛地身子一抖,伏在桌上呼呼喘着粗氣,丁壽伏在玉背
上,肉龜緩緩研磨花心,掌心按住圓臀,啜着她的耳垂,輕輕道:「方才受苦
了,對不住。」

  許久未有人溫言相向,婦人竟有些失神,随即感到臀部掌心有熱流湧過,
方才腫痛感已漸漸消失, 随之升起的是花心酥癢,「爺,奴家想要……」

  輕嗅着婦人體香,調笑道:「想要什麽?」

  「想要爺大力幹奴家。」一來情欲難忍,二來也是風塵中打過滾的人物,
婦人倒是放得開。

  直起身子,将她上身輕輕托起,握住兩個因俯身更顯巨大的乳瓜,丁壽腰
身用力,聳動加劇。

  「啊……啊……」胸前久違地快感夾雜着腔道内火熱充實的撞擊,将婦人
久曠的身子不住推向高潮,「奴……不行了……出來了……」

  腔内肉棒猛然一漲,花心深處被一股熱精噴射,婦人身子猛地一抖,熱浪
再度湧出,「好……好舒服……」

  伸手撫摸頸項,用手指輕挑着她的耳垂,「你叫什麽名字?」丁壽淡淡問
道。

  「奴家……」仍舊沉浸在歡愉中的婦人隻想好好睡一覺,迷迷糊糊答道:
「奴家譚淑貞。」

  可随後聽到的話語卻讓她一下驚醒。

  「你可有個女兒喚作周玉潔?」

  ***    ***    ***    ***

  這場大雪終究在夜裏下了起來,紛紛揚揚,京城内頓時冷了許多,東廠之
内,身披輕裘的劉瑾翻動手掌烤着火爐,丁壽在他身前不遠處垂手而立。

  「高廷和的女兒知道的也不多,隻道其父與劉文泰相交莫逆,高廷和曾言
劉文泰有宮中大人物引薦,此番開方用藥也是受了劉文泰的唆使……」丁壽禀
告道。

  劉瑾輕哼了一聲,「張瑜算不得大人物。」

  丁壽欲言又止,劉瑾撒了他一眼,「有什麽事,說吧。」

  「屬下查了劉文泰的根底,這人原是通政司四品右通政,因給憲宗進藥,
緻損聖體,降爲太醫院院判,又構陷前吏部尚書王恕,緻其蒙冤,降爲禦醫,
後因給當今太後進藥得以聖寵,複職院判,主編《本草》,這回又害了弘治皇
帝龍體,如此之人,緻促兩朝聖壽,寸磔也不爲過,可朝中内外盡是爲他開脫
,若非路上被人滅口,此人未必不得善終……」丁壽忿忿而言。

  「你覺得他百死不足以償?」劉瑾輕笑道。

  丁壽點頭。

  「可皇上也不能随意處置了他?」

  丁壽無言,劉瑾站起身來,打開屋門,一股寒風卷着雪花飄進,吹得丁壽
一激靈,整個人倒精神了許多。

  「廟堂兇險,更甚江湖,劉文泰背後有一張大網,牽一絲而動全身,原想
着抽絲剝繭,卻被人把絲給斷了,哼哼……」劉瑾搖頭笑笑,「一個劉文泰,
保住了皇莊、傳奉官和各地鎮守,細算下來,這局算是平手。」

  「那下一步又該如何?」丁壽問道。

  「等。」劉瑾伸出手去,雪花落入手掌,轉眼就化爲雪水。

  丁壽不解:「等?」

  「戴松厓死了。」劉瑾伸手的姿勢沒變。

  好一陣子丁壽才反應過來劉瑾在說戴珊,不由納悶,左都禦史戴珊一直老
弱多病,不能理事,他若不死才是奇事,好端端提他作甚。

  「劉健七十有二,吏部馬文升年近八十,兵部劉大夏、工部曾鑒、刑部闵
圭都過古稀之年,戶部韓文六十有四,李東陽與謝遷年輕些,可也近花甲,朝
堂上遍布老朽,墨守成規,怎知少年天子銳意進取之心,哼,弘治爺對今上寄
予厚望,當年東宮講師一十九人,皆是重臣名士,今上重情念舊,對這些老師
懷着師生之情,可這些人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倚老賣老……」

  「所以如今我們隻有等,等到師生情分越來越淡,等到皇上忍無可忍,等
着機會翻天覆地……」手掌一翻,劉瑾手上雪水傾倒而下。

  丁壽喃喃道:「那還要等多久……」

  「用不了多久了,」劉瑾背過手去,帶着淡淡笑意看向飄散雪花的大明夜
空,「瑞雪兆豐年,弘治年過去了,正德年就要來了……」

  丁壽跟着劉瑾向外望去,仿佛化身雪花,俯覽山川,北國大地,已是一派
銀裝素裹。

  越過草原瀚海,距離大明遙遠的莫斯科公國,索菲亞公主如願以償的将自
己的兒子瓦西裏伊萬諾維奇送上了大公寶座,看着冉冉升起的雙頭鷹旗幟,索
菲亞公主仿佛看到了千年帝國拜占庭再次榮耀複興……

  踏過碧波巨浪,葡萄牙王國的第一任印度總督阿爾梅達率領二十艘戰艦和
一千五百名士兵沿着鄭和西進的航線向東方駛來,他的懷中揣着一本三年前在
裏斯本出版的《馬可波羅遊記》,書中前言寫道:想往東方的全部願望,都是
來自想要前去中國。航向遙遠的印度洋,鼓動了對那片叫做中國的未知世界的
向往,那就是要尋訪契丹……
2016-10-30 08: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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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 (37-39)
 第三十七章                無錢步難行

  「錢字孔方,相親如兄,危可使安,死可使活,貴可使賤,生可使殺,無
論何事,非錢不行。」此文出自西晉魯褒的《錢神論》,若是此時魯褒當面,
丁壽定會和其把酒言歡,大呼知己,原因無他,二爺沒錢了。

  按說這貨有當初富貴賭坊的銀子打底,後來又起了崔萬山那個倒黴蛋的藏
銀,十餘萬兩的銀子已足夠他胡吃海喝幾輩子了,奈何這位爺遇人不淑,在運
河上收了個急于自主創業的好奴才。

  「小人這些年出吳會、盡松江、走淮揚、抵幽薊,雖礙于本錢沒把生意做
大,可這眼界卻開闊不少,蘇州一帶織戶密集,可經營棉布,若将蘇浙的棉布
、絲綢,徽州的茶葉、竹木運銷于四面八方,再把長江中上遊的木材、糧食運
至長江下遊販賣,還可利用運河航道,将北方的棉花、大豆運至江南,再把江
南的特産運往北方,揚州處天下之中,則可經營鹽業;小人家鄉徽州貧窮,則
可經營典當。再有老爺您官面照看,不出數年則您老足不出戶,财源滾滾……
」程澧循循善誘,像極了後世拉風投的創業者。

  于是,在自家奴才爲自己繪制的未來美好藍圖的憧憬下,丁壽将自己幾乎
全部家當交給了程澧經營,着急給梅金書找個太醫院的差事也是因爲二爺不想
養閑人了,可惜了,錢到用時終恨少,随着譚淑貞二女跟了他,東廠給他那個
小院已經不夠用了。

  按說明朝北京城的房價還沒到後世帝都的水平,正陽門外一間小院不過二
十餘兩,可要讓丁壽住外城,每天大清早的往内城趕,對于愛享受的丁二爺來
說打死也不幹,可内城寸土寸金,想要置辦個像樣的宅子起碼幾千兩,對于手
頭正緊的丁壽來說壓力有點大。

  幸好正到了過年的時候,戶部該發放這一年的俸祿,丁壽興沖沖的去領工
資,才曉得現實與夢想差别有點大……

  「這是什麽意思?」丁壽指着他眼前的一袋子胡椒,不解問道。

  「丁大人,這是您的俸祿啊。」發放俸祿的是戶部一個大使,未入流的小
吏,對丁壽很是客氣。「您是正四品的官職,每月俸祿二十四石,按一兩銀折
米四石,全年應是七十二兩,按戶部每斤胡椒折俸百貫,這斤胡椒您還是占了
便宜的。」

  啪,丁壽将占了便宜的胡椒扔了回去,看着他的一張黑臉,那大使笑道:
「若大人不喜胡椒,下官可用蘇木替代,按折俸例,您可換二斤蘇木……」

  「要錢。」丁壽咬着牙吐出兩個字。

  「這個……」大使臉上滿是難色,「好吧,就給丁大人您破個例,今後下
官靠您多照應了。」

  才滿意的點頭,丁壽就看到了大使送過來的一沓子寶鈔,臉頓時黑了,「
這是什麽?」

  「大明寶鈔啊。」大使一臉無辜的說道。

  我要大明寶鈔擦屁股麽,一把攥住眼前戶部大使的衣領,丁壽眼中都要噴
出火來,一兩銀子折米四石,這是江南蘇常之地才有的米價,按這個價格折俸
也就算了,竟然給老子寶鈔,看老子像冤大頭麽。

  要說大明朝還真是超前發展,發行紙币時間遙遙領先世界其他國家,由洪
武八年開始使用的大明通行寶鈔是除銅錢外官方唯一認可的交易貨币,那時候
官方公信力使得百姓倒還認可,一貫寶鈔合銀一兩,可問題是朱重八根本不懂
經濟學,發行紙币沒有準備金就罷了,以後的日子裏錢不夠,紙來湊,百多年
下來大明寶鈔早成了廢紙,也不能說百無一用,民間還有用它給官府交稅的,
戶部也用這東西來支付官員俸祿,反正一個坑一個,你要拿這玩意買東西,要
麽腦子有病要麽故意去砸場子的。

  那大使不慌不忙道:「丁大人,在下做事都是按着朝廷法度,您也是有功
名在身的人,莫要有辱斯文。」

  看了看周圍人等側目,丁壽冷哼一聲松開手,扭頭就走。

  那大使見丁壽沒了身影,嗤笑一聲扭過身子,向後堂恭敬地道:「大人您
看下官辦得可好?」

  影壁後轉出兩個人來,一個年長的正是戶部郎中李夢陽,撚須輕輕點了點
頭,另一個二十餘歲的年輕人面帶憂色道:「李兄,這丁壽聖眷正隆,何必在
這小事上給他難堪。」

  李夢陽輕哼道:「武人無知,不曉朝廷法度,此等佞幸環繞陛下,堵塞言
路,有礙聖聰,偏要讓他曉得這六部還不是他爲所欲爲之地。」話鋒一轉,對
年輕人道:「惟中休提他了,昨日在李閣老府中詩會,閣老還曾誇獎于你。」

  年輕人喜形于色,「李相也知江西嚴惟中?」

  李夢陽得意道:「某昨日将你的詩詞呈給閣老,言是乙醜年進士翰林院庶
吉士嚴嵩所作,閣老對你詩文甚是滿意,稱文意峻潔,有意擢你爲翰林編修。


  嚴嵩聽聞喜不自禁:「惟中多謝李兄提攜。」

  「你我兄弟何須客氣,今後朝堂上蕩滌宵小,澄清玉宇還需我等攜手才是
。」李夢陽臉帶微笑道。

  第三十八章                宣府故人

  丁壽忿恨的走在大街上,暗想着即刻進宮請皇上把這囚攮的寶鈔給廢了,
擡眼見錢甯領着幾個校尉逛街,立刻把人叫了過來。

  「卑職給大人見禮。」錢甯見丁壽黑着臉,揮手讓手下人都退下,小心問
道:「什麽人惹了大人?」

  待丁壽把事情一說,錢甯不由笑了,「大人有所不知,天子體恤吾等武人
,京城武官俸祿可由内庫發放,待今年夏稅秋糧的金花銀遞解進京便可領取。


  聽了還有這麽一說,丁壽才算松了口氣。

  「即便領不到銀子也不打緊,咱大明的官兒誰還靠俸祿活着。」錢甯繼續
道。

  錢甯這話說得倒不錯,明朝俸祿低是曆朝出了名的,别說丁壽官居四品,
就是一品大員年俸也不過千石,連明末顧炎武都感歎:「自古百官俸祿之薄,
未有如此者 」,還别喊冤,這是那位淮右布衣欽定的祖制。

  朱重八打小被貪官污吏給欺負狠了,就算當了皇上對官吏也沒什麽好印象
,剝皮砍頭的嚴打貪污,還專門出了一本《醒貪簡要錄》的反腐教材,裏面詳
細計算官員俸米能夠養活多少口人,如果折合成稻谷是多少、按照平均畝産折
算需要多少畝地、農民耕種這些地需要花費多少勞力等等,讓官員曉得爾俸爾
祿,民脂民膏的道理,「四民之中,士最爲貴,農最爲勞」,這幫當官的隻是
書書寫寫,「夏坐涼房,冬居暖室,比當軍、當站的十分安閑」, 「心尚不
足,仍複貪贓壞法,百般害民」,這幫沒良心的老朱我把你們殺頭抄家能怨的
了誰。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而且朱老先生帳算的也沒錯,明朝官員的俸祿再少養
家糊口也盡夠了,君不見餓死自己閨女的海瑞當縣令的時候一房房的往家裏娶
媳婦也沒耽誤什麽,可問題不是所有的官兒都是海青天,千裏做官隻爲财,于
是乎大小官吏各自想法摟錢,地方官可增收火耗,遂有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
銀,武将有空饷錢糧克扣可吃,京官們那些當權衙門有門敬等各種手段吃拿卡
要,清水衙門的都察院禦史紅着眼睛巡按地方,最可憐的是翰林院的窮翰林,
除了掰着手指頭數着日子盼一年中的冰炭兩敬,就是替人捉刀寫寫文章了,至
于錦衣衛麽……

  「四九城各條街道的買賣鋪面都已劃出了地盤,各個千戶、百戶分管一攤
兒,想在京城讨生活可不是隻給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打點好了就成的,」錢甯
洋洋得意,「每月收到的好處再按官職大小将份例送給鎮撫司各位上官。」

  「老子那份怎麽沒人送來?」丁壽陰着臉問。

  錢甯苦笑,「這陣子百裏奔整肅錦衣衛,上下一團亂,很多人丢官罷職,
新上任的忙着梳理關系,下面的份例銀子不知壓在何處了吧。」

  娘的,回頭得好好查查,二爺打定主意,要是有人故意黑了爺的銀子非找
個由頭抄了他家不可。

  吏、禮、戶、兵、工五部都在長安街南沿着禦道一字排開,二人邊走邊聊
已到了兵部門前,見一武官被裏面人推搡了出來。

  那武官身穿五品熊罴官服,卻被後來走出的身着鹭鸶補子的六品文官大聲
呵斥:「快走,你這人好不曉事,都說了你的事緩幾日後再議,卻沒完沒了天
天過來聒噪。」

  那武官被推搡的立足不住,卻還是陪着笑臉:「大人開恩,末将已在京城
遷延半年,還請大人速批文書,末将好回營複命。」

  「兵部公務繁忙,豈止你宣府一家,且安心等着。」文官仍不假辭色。

  武官面露懇請之色,「大人體諒末将,大戰之後将士犒賞撫恤若再不下,
軍中怕會生出變故。」

  文官面露不屑,「怎麽,爾等軍漢還膽敢要挾朝廷不成?」

  「末将不敢。」

  文官嗤的一聲冷哼,「諒你也沒這個膽量。」

  武官也有了心氣,道:「心意孝敬已經給過了,若還有他意還請大人指點
個章程,末将絕無二話。」

  文官勃然變色:「說個什麽渾話,不知所謂,來人,将這渾人亂棍打出。


  守衛兵部的兵馬司官兵當即亂棍揮出,那人不敢招架,跌跌撞撞的被轟到
街心,正巧碰上了丁壽二人。

  丁壽打眼一瞧,「三哥,怎的是你?」

  那武将正是江彬,故人相見,自己如此落魄,江彬不言,掩面欲走,被丁
壽一把拉住,詳問根由。

  江彬一聲長歎,将事情根由說個明白,去歲鞑子犯邊,曆經血戰,最後退
敵而去,他便接了宣府巡撫的差事到京師報功請賞,本以爲這是一趟領功的肥
差,奈何兵部一再推诿,他如今蹉跎半年有餘,仍無法回宣府複命。

  聽得丁壽心頭火起,宣府爲其鄉梓,邊軍中不少軍漢又曾熟識,如今有功
不得賞,陣亡不得撫恤,難免物傷其類,當即轉身對那文官道:「不知這位大
人高姓大名?現居何職?」

  文官瞥了丁壽一眼,今日丁壽去領俸,并沒有穿飛魚服,隻是着了件武将
四品補服,他也不以爲意,礙着品級拱手道:「本官兵部職方司主事黃昭,不
知哪位大人當面?」

  難怪這麽牛氣,世人隻知吏部文選、考功和兵部武選、武庫四司爲六部四
大肥缺,卻不知兵部職方清吏司職權更在武選清吏司之上,不但權掌武職官的
輿圖、叙功、核過、賞罰、撫恤及軍旅之簡閱、考驗等事,還對京營和邊鎮的
武官選拔有推送之權,相較隻能選拔衛所官的武選司不可同日而語,能擔此職
的必是劉大夏的親信,丁壽心中明白卻不露聲色,不答他言,自顧道:「這位
同僚适才言其文書報備已逾半年,兵部仍未批複,不知真假?」

  喲,本官心情好給你個武臣面子,卻不識好歹,将我的話當耳旁風,黃昭
當即兩手背後倨傲道:「不錯。」

  踏前一步,丁壽道:「請教何故?」

  嗤笑一聲,黃昭道:「國朝養兵百萬,疆域萬裏,宣府之事尚無暇顧及。


  丁壽又上前兩步,道:「軍旅之中賞功罰過乃應有之事,不知兵部何故拖
沓?」

  黃昭忍無可忍,「住口,兵部如何辦事何時輪到你一介武人置喙?」

  再上一步,丁壽已站在黃昭面前,冷笑道:「今日某就教你怎麽做事。」
擡手一耳光将黃昭抽翻在地。

  黃昭如滾地葫蘆般在地上打了幾滾,兵部門丁雜役慌忙将他扶起,黃主事
已是滿眼金星,口角流血,待好不容易站穩,又覺得口有異物,張嘴一吐,竟
是半口碎牙,「%¥&×¥……」含着嘴中血水說了半天,周圍人卻沒聽懂一
句,黃昭都要哭出來了,跺着腳向丁壽一指,解下腰間玉佩就砸了過去。

  兵馬司的護軍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呼啦一聲就向丁壽圍了過去,丁二爺大
清早剛從戶部惹了一肚子氣,正好拿這些人敗火,也不施展内力,與這些兵卒
你一拳我一腳,兵部衙門前頓時上演了全武行。

  「好,這手平沙落雁摔得漂亮!」

  「唷,這位軍爺褲子掉了诶!」

  長安街上不乏行人,四九城的老少爺們對看熱鬧有着極大熱情,何況《黃
主事「血」口噴人,兵馬司抱頭鼠竄》,這戲碼說出去倍兒有面子,都起了勁
兒的鼓掌喝彩。

  江彬那邊急得跳腳,他這半年隻是悶頭鑽營兵部,沸沸揚揚的妖言案他有
耳聞可也沒心情打聽,至于丁壽升任四品佥事,壓根就沒資格登在朝廷邸報上
,看着丁壽身爲武官卻對兵部主事大打出手,他看得心急火燎,「兄弟,快住
手,會闖下禍事的。」

  錢甯倒不以爲然,這位爺的後台有多硬他是曉得的,别說在兵部門口打群
架,就是一把火把兵部衙門燒了也是有功無過,勸着江彬道:「老兄放心,大
人活動活動筋骨,受不得傷的。」

  老子是擔心他把人給傷了,江彬欲哭無淚。

  丁壽正打得興起,忽聽兩聲大喝「住手」,同時響起,兵部衙門内又走出
兩人,一個倒是認識,正是武選司主事王守仁,另一個老者年約六旬,身着三
品孔雀補服,沖着他橫眉怒目。

  向着王守仁拱手道了聲好,再轉向老者,丁壽道:「不知哪位老大人當面
?」

  老者哼的一聲将頭扭向一邊,王守仁皺眉相互介紹道:「這位是兵部侍郎
熊繡熊大人,這位是錦衣衛指揮佥事丁壽。」

  熊繡威嚴的嗯了一聲,道:「丁佥事大鬧兵部,所爲何來?」

  一指黃昭,丁壽道:「那就要問這位黃主事遷延軍務又欲何爲?」

  王守仁看向黃昭,黃昭腦袋連搖,求助的看向熊繡,熊繡喝道:「兵部如
何辦事不勞錦衣衛操心,爾既身在官場當知上下尊卑,見了上官還不參見。」

  想用官威壓老子,丁壽心中冷笑,上前幾步,将王守仁隔在身後,站在熊
繡身邊的黃昭看他上前,以爲又要動手,吓得連連後退,熊繡伸手将他拉住,
狠狠瞪了他一眼,揚起下巴看向丁壽,巍然不動。

  丁壽走到二人近前,除去官服外袍,露出裏面緊身箭袖,漫不經心的在衣
擺上撣了幾下。

  本等着丁壽行禮的熊繡目光順勢被吸引到他衣擺,一塊黃锃锃的金牌懸在
丁壽腰間,老兒臉色大變,狠狠的呼出一口濁氣,揚塵跪倒:「臣兵部侍郎熊
繡恭請聖安。」

  在他身後的黃昭也連忙仆倒在地,丁壽卻不答話,隻是在那裏整理冠帶。

  「哎,老兄,這人什麽來路,怎麽兵部侍郎見到他說跪就跪了。」圍觀百
姓指指點點。

  被問的人一臉不屑,「這位爺都不知道,你還好意思在京城混飯吃。」

  「有一套?」那位來了興趣。

  「好家夥,何止一套!」那人咋呼道:「鄧忍曉得吧?」

  「财神爺啊,京城裏的買賣好多都是他家的。」

  「他老泰山翁泰北呢?」

  「錦衣衛指揮使,跺跺腳四九城亂顫的主兒,怎麽了?」

  「怎麽了!那二位就是因爲這位給送進诏獄,現在還在裏面逮虱子玩呢。
」将下巴向丁壽方向努了努道。

  「喲,這陣子不在京城,出了這麽一尊大神。」問話那人摸着發涼的後脖
頸子道。

  那人猶嫌不足,繼續道:「不止翁泰北,仁和大長公主知道吧,萬歲爺的
親姑姑,這位直接帶人把公主府給抄了,将驸馬爺父子給關到北鎮撫司好一陣
子才出來……」

  「這位大哥,依您說這位大人能夠見到皇帝陛下了?」一個語調古怪的嬌
媚聲音在身側響起。

  滔滔不絕中被人打斷何其不滿,那人正要翻臉,卻見向他詢問的是一個二
十多歲瓜子臉蛋,眼如點漆的美貌女子,登時火氣丢到了爪哇國裏,眉開眼笑
道:「豈止見到,這位大人有太後禦賜穿宮腰牌,進宮跟自己家一樣。」

  「這你都知道,老哥你胡吹吧。」旁邊有人噓道。

  這人當時急了,「誰胡吹了,老子三舅鄰居妹妹的表外甥是三千營的紅盔
将軍,皇城裏夜間司更的,不信打聽去。」

  那女子笑而不言,看着丁壽眼泛異彩,仿佛見到寶物一般。

  那邊廂丁壽仍是不愠不火,熊繡也是過六十的人了,跪着身子漸漸發抖,
王守仁看不過眼,上前道:「丁佥事,這裏人多眼雜,又毗鄰禮部,各國使節
往來頻繁,莫要讓人碰到,失了國體。」

  聞言丁壽覺得有理,也是賣弄夠了,清了清嗓子:「聖躬安。」

  熊繡臉色鐵青的站了起來,因跪得久了兩腿發麻,一個趔趄,丁壽手疾眼
快,一把攙住,「熊侍郎小心貴體。」

  哼的一聲,熊繡甩袖将丁壽的手撥開,丁壽不以爲意道:「如今兵部可以
處理宣府兵事了吧。」

  「兵部辦事自有章程,即便萬歲當面還是如此。」熊繡漠然道。

  「什麽?爾等還不知悔改?」丁壽覺得太陽穴血管突突直跳。

  掃了丁壽一眼,熊繡傲然道:「兵部無錯,無過可改。」

  「你……」丁二爺被這老兒茅坑裏石頭的性子給氣着了,挽袖子準備再來
上一架,卻見禮部方向來了一群人。

  領頭的是一白面文官,風采翩然,見兵部前亂象頓生疑惑,施禮問道:「
幾位大人,發生何事?」

  熊繡見來人是禮部主客清吏司郎中沈蓉,拱手回禮:「一些瑣事,不勞沈
郎中挂念,足下欲往何處?」

  沈蓉笑答:「待某引薦,這位是朝鮮國使臣李繼福李大人,于彼國中任同
知中樞府事,此次爲賀我大明正旦而來。」

  李繼福斂衽施禮,舉手投足都是儒家風範,熊繡等人也都整襟還禮,儒家
子弟齊聚一處,一派其樂融融。

  丁壽滿心膩歪,來自後世的他又非腦殘粉,對這些棒子沒多少好印象,隻
沖着王守仁略微點頭,轉身便帶着錢甯二人離去。

  李繼福一臉錯愕,「那位大人不告而别,可是小臣有失禮之處?」

  熊繡臉上滿是不屑,王守仁接口道:「貴使多慮,适才那位是錦衣衛官佐
,想必有皇命在身,不得耽擱,貴使遠道而來,如有暇請入堂内奉茶。」

  李繼福作揖道:「正要領略上國風物,叨擾了。」言罷不經意掃視人群,
似乎發現一個熟悉身影,随即搖頭暗道不可能,她應該已經死了。

  ***    ***    ***    ***

  「小郎這番你可闖下大禍了,兵部上下豈是好得罪的……」江彬此時就如
一個碎嘴婆婆叨叨個不停。

  丁壽不耐道:「三哥休要勞神,些許小事而已,小弟即刻領你入宮面聖,
當面向皇上呈情。」

  「啊?面聖?」江彬覺得今天好像做夢一樣,自己刀頭舔血還跟巡撫攀了
親,才不過是五品千戶銜守備,這兄弟已經是四品官身,還不知怎的兵部侍郎
見了也要下跪,如今又說去見皇上,就和集市買菜一樣随便,這還是那個在宣
府一塊喝酒厮混的丁二郎麽,江彬心裏越發沒底。

  說到做到,丁壽領着江彬直奔承天門,守門禁衛連丁壽腰牌都不驗,江彬
瞠目結舌的就跟着進了皇城,讓江彬在宮門外侯着,丁壽獨自進了紫禁城,未
成想正德并不在宮内,丁二爺可就爲了難,皇上去了哪兒并非人人知道,别說
去哪兒就是人人都知道皇上夜宿乾清宮,可具體睡在哪兒也沒人清楚,明朝皇
帝這時候還沒有把嫔妃扒光了裹被子裏往宮裏送的習慣,他們更像民間夫妻過
日子,不過嫔妃非經許可在乾清宮内也不得久留,乾清宮暖閣共有九間,每間
又分上下兩層,設床三張,床位擺放各不相同,每晚皇上看心情睡在哪間屋子
哪張床,外人想要行刺基本和中彩票沒多大差别。

  丁壽有些理解那些老大臣爲什麽不讓皇上到處亂逛了,海口已經誇出,若
是見不着小皇帝豈不栽面,正在撓頭時看見劉瑾走了過來。

  這幾日劉公公脾氣不大好,丁壽也不願去招惹這老太監,左都禦史戴琳病
死,滿以爲劉宇能掌都察院,沒成想吏部尚書馬文升從南京調張敷華爲左都禦
史,張敷華與林瀚、林俊、章懋并号「南都四君子」,俱以直言必谏,名聞都
下,這類道德君子向來視閹宦勳戚爲大敵,如今張敷華執掌都察院,加上闵珪
的刑部,楊守随的大理寺,三法司盡在文官閣臣之手,劉瑾的日子不太好過。

  如今要打聽皇上去向,丁壽隻得硬着頭皮上前行禮道:「丁壽給公公問安
。」

  劉瑾眼皮夾了他一眼,腳步不停向東華門走去,「你小子有日子沒見了,
打什麽壞主意呢?」

  丁壽摸着鼻子讪笑道:「屬下琢磨着在皇上那給兵部添點堵,想請教公公
可知皇上去向。」

  「兵部?那幫人又怎麽了?」

  「屬下今早被兵部欺負了。」丁壽故作委屈道。

  劉瑾恍如未聞,「你今早欺負兵部誰了?」

  呃,丁壽下面話一下子給噎住了,緩了緩神,将今天的事說了一遍。

  此時二人已出東華門,來至護城河上,劉瑾轉身看他,「你要拿熊繡開刀
?」

  「老而不死是爲賊,這老家夥眼中沒有屬下便是沒有公公,沒有公公眼中
可還有皇上?」

  這套肉麻的阿谀之詞劉瑾置若罔聞,淡淡道:「熊繡不能動,咱家正想着
保舉他升任右都禦史總督兩廣呢。」

  三品侍郎升二品都堂,還要封疆一方,那老小子不像是懂得給劉瑾送禮的
主兒啊,丁壽小心試探道:「這熊繡據說是劉大夏的心腹……」

  「何止心腹,可以說是劉大夏的股肱幹将。」

  丁壽不解,「那您還……」

  「讨厭一個人不一定非要貶低他,還有一種辦法,喚作」捧殺「。」劉瑾
停住腳步,輕擊欄杆道:「出鎮兩廣,遠離中樞,京城有何風吹草動都不及響
應,這個道理熊繡曉得,劉大夏也曉得,能不對推舉他的馬文升心存怨念麽?


  「馬文升又不會聽咱們的……」話說一半,看劉瑾臉上陰笑,警醒道:「
吏部也有咱們的人?」

  「呵呵,熊繡出京斷劉大夏一條臂膀,又能讓劉大夏一黨結怨馬文升,順
便還出了一個兵部侍郎的缺,一石三鳥,何樂不爲呀。」劉瑾得意道。

  丁壽遲疑道:「世人皆說劉大夏、馬文升品行高潔,與前吏部尚書王恕并
稱弘治三君子,這點芥蒂怕是欠些火候。」

  「君子不君子的,隻有自己知道。」劉瑾冷哼道,腳尖用力,一枚石子被
踢入護城河,「朝堂上一潭死水,咱家隻是扔進去一塊石頭,是石沉大海不見
影還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就看這些官兒們自己的品性了……」

  言罷,劉瑾向東北一指,「皇上在彈子房,你自去尋吧,該怎麽做自己琢
磨琢磨。」

  ***    ***    ***    ***

  彈子房,又是皇城内一處莫名其妙的存在,設掌房一員,佥書數員,爲内
府制備彈弓泥彈之所,所制泥彈分輕重大小,各以黃布作袋盛貯,以供皇帝之
用。也就是說這地方除了給皇上做彈弓打别人家玻璃,沒其他卵用,也不知道
哪位皇爺想出設置這麽一個官署。

  見到正德時,這位爺正在試彈弓,其實丁壽也不是沒打算進獻些奇技淫巧
的玩意以固聖寵,問題是技術含量高的現在做不出來,沒技術含量的遊戲活動
分分鍾就被小皇上鄙視了。

  足球,這不就是蹴鞠麽;高爾夫,一個捶丸叫這麽繞口的名字;保齡球,
你們宣府的名字好怪,這在唐代叫「木射」,好吧,丁二爺承認有陣子被這個
十六世紀初的熊孩子逼得有些神經衰弱,那些穿越前輩們随便弄出一個運動就
将古人吸引的五迷三道,他這邊弄出什麽玩意都被人笑話土包子,一度丁壽想
狠狠心,推薦一個後世自己喜聞樂見有益身心的運動:女子泥漿摔跤,後來無
意中發現一本宋版《夢梁錄》,女子摔跤在宋朝早就流行過了,連後宮嫔妃都
經常裸身加入這一體育活動,想想美人們鬓歪钗斜,嬌喘籲籲裸身相鬥的樣子
,二爺心中直癢癢,對于抵制體育運動的司馬老兒怨念深深,當初掉進缸裏的
小孩怎麽不是他呢。

  「皇上,臣丁壽有事禀告。」丁壽施禮道。

  「又不是朝堂上,少來這些繁文缛節,什麽事說吧。」小皇上對身邊人很
是客氣,啪的一聲,泥彈正中靶心,正德高興的跳了起來。

  「今早上臣在兵部遇見一位故人,他是宣府邊軍,去歲鞑靼犯邊……」丁
壽了解這位皇上,喜兵好武,将話題往邊事上引,果然引起了正德興趣,當即
便宣江彬觐見。

  「去歲鞑虜乘喪大入,連營二十餘裏,總兵張俊分遣諸将李稽、白玉、張
雄、王鎮、穆榮各帥三千人,分扼要害,臣率軍鎮守獨石口……」江彬邊說邊
咽吐沫,來京城半年了,見得兵部最大的官就是一個主事,這小郎如今真是手
眼通天,說見皇上就真的見到皇上了,暗中掐了下大腿,疼,不是做夢。

  「後鞑虜由新開口毀城垣而入,衆将各帥所部拒于虞台嶺。俊帥領三千人
赴援,中道傷足,由都指揮曹泰代領援兵,至鹿角山被鞑虜所圍。俊帥急調兵
五千,持三日糧,馳援解圍,又分兵救李稽、白玉,二将亦破圍而出。唯獨張
雄、穆榮受阻山澗,援絕而死。諸軍困敝,被寇追之,且行且戰,僅得入萬全
右衛城,士馬死亡無算……」

  正德聽得不住拍案,這些戰事軍報中也有記載,但由當事人娓娓而談,卻
更加身臨其境。

  江彬正說的興起,耳邊細若遊絲的聲音傳入,「三哥,多表表自己的功。


  「啊?」江彬左顧右盼,見丁壽對他擠眉弄眼,恍然大悟,道:「臣所領
獨石口孤懸在外,遂爲鞑子所圍,兵微将寡,城垣漸摧,所部将士感念皇恩,
雖無外援,不敢丢疆棄土。」

  「好,忠肝義膽。」正德贊道,随後皺眉:「獨石口,可是因關前有一拔
地而起的孤石而得名。」

  「正是得名于此,皇上連這由來都清楚?」

  正德得意洋洋,道:「那是自然,獨石口形勢險要,爲上谷之咽喉,京師
之右臂,朕豈有不知。」

  丁壽歎氣道:「再險要的關口也要有人來守,土木之時,瓦剌也先便是攻
破獨石口,将英廟合圍于土木堡。」

  自家祖上的糟心事朱厚照深有感觸,「不錯,正是如此,江愛卿真是忠心
赤膽,倘若大明将士人人如此,鞑虜何愁不滅。」

  「臣不敢貪天之功,都賴将士用命死戰,懇請皇上褒獎有功之士。」江彬
叩首道。

  「哦?」正德有些意外,「怎麽此戰的考功還未具結麽?」

  丁壽一聲歎息,便将江彬滞留京師數月的情形說了一遍,氣得正德暴跳如
雷,「好大狗膽,如此行事豈不寒了将士之心,朕要将兵部一幹人等問罪。」

  「萬歲消氣,六科有拾遺補缺稽查六部之責,既然事關兵部,臣請将此事
交由兵部給事中王廷相辦理。」劉瑾有言在先,丁壽可不敢大興牢獄,就賣王
廷相一個面子吧。

  正德對文華殿上将謝遷氣得夠嗆的王廷相印象也不錯,立即點頭應允。

  ***    ***    ***    ***

  「此番多虧有小郎幫忙,哥哥真不知道該如何謝你。」出宮後江彬便千恩
萬謝個不停。

  「你我兄弟何必見外。」丁壽一邊客氣,心中暗道玉奴嫂嫂在床上早就謝
過了。

  二人正自客套,一個人影奔了過來,江彬剛要抽刀便被丁壽按住,來人明
顯不會武功。

  「民女有冤,懇請大人做主。」來人是個美貌女子,身段窈窕,眉目如畫
,雖語調怪異,卻更增了幾分魅力。

  江彬看得嘴巴發幹,丁壽瞧得裆下發緊,咳嗽一聲,「女子有何冤情,快
快說來。」

  「此地言談不便,請與大人于靜處細禀。」

  丁壽心中暗樂,有門兒。

  第三十九章                海東生變

  「什麽,你是朝鮮國主李㦕後宮淑容張綠水?」回到住處丁壽便将女子喚
來詢問,可這女子所言着實讓他心驚。

  「敝國主被逆種李怿囚禁喬桐島,朝不保夕,請上國君臣施以援手。」朝
鮮蒙大明賜予衣冠文字,張綠水身在後宮,漢語雖然生硬,卻還能語意清楚。

  「如你所言,當夜叛軍湧入,李㦕與後宮子女俱以被擒,你如何逃脫,又
怎能證明你的身份?」

  「妾身當日與貼身宮女互換衣物,自焚宮室,爲取信于人,将淑容印信一
并交予,趁亂夜逃出宮。」張綠水垂首道。

  丁壽靠在椅背上,「也就是說無法證明你的身份。」

  張綠水急切道:「如今敝國使團進京,李繼福出身青海李氏,曾有數面之
緣,他定會識得。」

  「他若認出你來,我将你交給他呢還是送回朝鮮?」丁壽眼神冰冷。

  張綠水被吓得花容失色,「天朝欲坐視敝國亂臣賊子竊據權柄而不救?妾
夫李㦕侍大明至誠,豈堪如此下場,那李怿平素對天朝多有不敬,妄言菲薄大
明曆代君長,素懷不臣之心。」

  「李㦕也好,李怿也罷,誰人做了朝鮮國王敢不奉大明爲正朔。」丁壽攤
手笑道。

  丁壽此言一點不錯,大明朝自建國起奉行薄來厚往、懷柔遠人的外交政策
,此時已經建立了完善的朝貢體系,東亞主要國家都奉大明爲宗主,新王即位
以受大明冊封爲名正言順,當然這樣的外交政策在後世也沒少被人诟病,稱明
朝花錢買面子,落一個宗主虛名沒任何好處,純粹的SB行爲,這話或許有有
點道理,可後世天朝自建國起就向第三世界送錢送物甚或送領土領海見證友誼
,也沒見落得什麽實惠,每年數以百億計的無償援助送給犄角旮旯的不知名小
國,隻爲人家喊一句「一個中國」,哪天不給錢了,兩國友誼也就不見了,死
傷數十萬人幫助鄰居不被滅國,結果一個在闆門店的停戰談判桌上連自家國旗
都不擺一面,反而更加不安分;另一個同意識形态的鄰居更好,直接上門開搶


  反觀大明,懷柔布德,在百五十年後那股西伯利亞走出的野人寒流撲面而
來時,已經被迫稱臣的朝鮮君臣念念不忘天朝恩義,「我朝三百年來,服事大
明,其情其義,固不暇言。而神宗皇帝再造之恩,自開辟以來,亦未聞于載籍
者。宣祖大王所謂義則君臣,恩猶父子,實是真誠痛切語也。所謂仁莫大于父
子,義莫大于君臣是也。而君臣之中,受恩罔極,又未有若本朝之于皇明也」
,于是朝鮮放棄舊恨,外結日本,南聯鄭氏,暗圖大事,可惜咒水之難爆發,
朱由榔被殺,南明消亡,即便如此,直到康熙末年,朝鮮國王仍以太牢祭祀崇
祯,民間更用崇祯年号二百六十五年。

  即便是萬曆年間在朝鮮被大明收拾得頭破血流的日本,德川幕府也曾派兵
數千響應鄭成功,可惜曾經保護日本不被蒙古人滅國的神風一視同仁,這幾千
人直接喂了魚蝦;暹羅國素慕中華,大力搜救厚待明國遺民,多次請求出兵相
助;即使很快臣服的安南莫氏,最初也曾派兵抗清;至于将永曆君臣交給吳三
桂的緬甸,在莽白篡位之前,緬王莽達也多次援以物資。

  明亡之際尚且如此,何況此時大明天命未衰,明以厚德載物,周邊藩國同
沐漢風,華夏一體,李怿腦子進水才會脫明自立。

  「這……」張綠水一時詞窮,她一介妓生,如何能說出太多道理,這一番
言語已是一路上絞盡腦汁所想出來的,奈何丁壽油鹽不進,不由氣苦。

  美人窘态丁壽百看不厭,「你且将這些事寫下來,容後再議。」吩咐贻青
準備飯食。

  丁壽用飯後再度進屋,見桌上飯食未動一筷,張綠水咬着筆杆,蛾眉深鎖
,失笑走到她的身邊,待看到紙上所寫,二爺臉都黑了。

  「你寫的這是什麽……」紙上文字橫豎圈框,如同鬼畫符,倒是不陌生,
後世的韓文一個模子。

  張綠水此時心神大亂,立即俯首請罪道:「大人恕罪,妾身出身微賤,未
能有幸識得上國文字,隻學了些本國諺文,贻笑大方。」

  這東西現在叫諺文,丁壽冷哼道:「據你說你也是朝鮮文義縣令庶女,如
何不習上國文字。」

  「妾身之母爲賤民,敝國行從母法,一賤即賤,所以雖身爲縣令之女,實
爲奴婢之身。」見丁壽還盯着諺文看,張綠水又道:「諺文乃敝國世宗大王所
創,妾夫仰慕中華,已然下诏令禁止此文,如今李怿篡位,恐此文又将大興。


  哦,李㦕還下過這麽個诏令,丁壽倒是來了興趣,有機會不妨拉他一把,
其實丁壽不知道的是朝鮮世宗創立這文字是因爲朝鮮國之語音,異乎中國,漢
字難學,朝鮮民間不識字的太多,于是創立二十八個字,诏書稱「訓民正音」
,還大力倡導在公文和個人書信中使用「訓民正音」,并責令用「訓民正音」
創作《龍飛禦天歌》。他還将「訓民正音」作爲錄用官吏的科舉考試的必考科
目,并在錢币上刻印了「訓民正音」。

  這類似漢語拼音的東西倒是簡單易學,卻毫無内涵,一經推出便遭到朝鮮
兩班貴族和文人士大夫的一緻抵制,認爲棄漢字習諺文是以夷變夏之舉,「自
古九州之内,風土雖異,未有因方言而别爲文字者。唯蒙古、西夏、女真、日
本、西蕃之類,各有其字。是皆夷狄事耳,無足道者」,「曆代中國皆以我國
有箕子遺風,文物禮樂,比拟中華。今别作諺文,舍中國而自同于夷狄,是所
謂棄蘇合之香,而取螗螂之丸也,豈非文明之累哉」,所以這東西隻在民間通
行,真正成爲官方文字是二十世紀中期,朝鮮一分爲二去中國化的時候,即便
如此,韓國人的護照和身份證上仍會在韓語旁标注漢字名,名字都是漢語意境
,絕不是中國媒體音譯的什麽秀、賢、英、智、孝、宇、苑、東、麗,國人哈
韓的時候奇怪怎麽韓國人名字老是這麽幾個字,都是一個拼音标出來的,同音
字可不就這麽幾個麽。

  至于李㦕禁止諺文倒是真的,因爲民間有用諺文貼告示罵他,不禁才有鬼
了。丁壽心中有想,面上卻不露聲色,喚道:「贻青、贻紅。」

  「奴婢在。」二女在廊下應命。

  「給她安排個住處。」

  「這……」二女面露難色,贻青開口道:「婢子二人住東廂,文心與譚媽
住在西廂,再無空房。」

  「噢,」丁壽故作爲難,「這便如何是好。」

  「妾身數月流離失所,有片瓦存身已感大恩,便在廊下栖身即可。」張綠
水忙道,她從小吃過苦的,确實不在乎。

  丁壽搖頭,「如此豈不委屈了貴人,你二人将東廂騰出來,搬到西廂去住
。」

  贻青領命,帶着張綠水下去安歇,贻紅走到丁壽身側,将高聳胸脯擠到他
的胳膊上,媚笑道:「爺今晚要哪位姐妹侍寝,還是婢子四人一起……」

  用手在翹臀上一拍,丁壽邪笑道:「今晚上不勞你們伺候,記住了,聽着
什麽動靜也不許出來……」

  ***    ***    ***    ***

  夜闌人靜,輾轉難眠。

  丁壽睜着眼睛看着房頂盤算,「失國之人,無處栖身,某就是用強她也不
敢聲張,還是再等等,總要讓她睡熟才好下手,嘿嘿,果然妻不如妾,妾不如
偷……」

  二爺沉浸在即将到來的偷香竊玉的興奮中,忽聽外間門吱呀一聲輕響,有
人走了進來,丁壽皺眉,不是說好了麽,哪個騷蹄子耐不住寂寞,一會兒得好
好炮制一番,還有沒有家法了。

  帳幔掀開,一具火熱赤裸的胴體撲倒了丁壽懷中,伸手攬過,倏覺不對,
懷中人肌膚柔滑白嫩,曲線跌宕起伏,絕不是身邊四女之一,撥開帷帳,屈指
彈出,指風摩擦空氣,呼的一聲,早已熄滅的燭火再度亮起。

  「你……」眼前美人如玉,酥胸翹起,粉瑩瑩,顫巍巍,正是張綠水,不
想燈光忽然亮起,張綠水叮咛一聲,背轉過身,将頭埋在了錦被裏,卻把一隆
豐丘展現在丁壽眼前。

  眼前翹臀姣美如梨,股肌結實飽滿,肉感十足,就像灌漿的果實一般充滿
累累地質感,卻偏又充滿柔腴彈性,随着美人急速轉身,一波臀浪晃人眼球。

  「貴人如此豈不陷某于不義,須知某即便見色起意也不會牽連國事。」丁
壽嘴上如此說,手卻已忍不住在玉腿上撫摸。

  随着他的撫弄,張綠水肌膚上激起一層細細顆粒,将頭埋在粉臂内,輕輕
道:「天下之大已無妾身容身之地,隻求大人能保一身平安,妾身之願已足。


  等得便是這番話,丁壽道一聲好,将手攬在她腰間,按在她的小腹上,着
手處柔軟平坦,豐若有餘、柔若無骨,纖細地小腰盈盈一握,與那豐臀比起來
,顯得驚人的纖細,可是觸手卻腴潤結實,不顯單薄。

  手上用力,扶着她的小腹一把托起,将她變成跪姿,在如蜜桃般翹臀上一
陣把玩,玉人鼻息咻咻,垂下的豐滿酥胸輕輕抖動,丁壽不再忍耐,将自己巨
物抵住玉道,腰身用力,張綠水一聲驚呼,雙手緊緊抓住身下錦被,額頭細汗
滲出,丁壽小腹已然緊緊貼在渾圓挺翹的豐臀之上。

  「無怪能寵冠朝鮮後宮,這女子果有過人之處。」丁壽心中暗道,張綠水
身具十大名穴中的「嬌花嫩蕊」,穴心子淺,極易抵達花蕊,能給男人難言的
征服滿足感,若是如倩娘一般的重巒疊翠,一般男人三兩下丢盔棄甲,雖說萬
分舒暢,李㦕怕也得顧及顔面,避之不及。

  「啊……嗯……嗚……」在丁壽撞擊中張綠水貝齒緊咬下唇,發出陣陣誘
人呻吟,心中不住盤算:「不愧是天朝人物,器具粗大,朝鮮國人遠不能及,
此番讓他曉得自身妙處,先保得平安,再徐徐圖之。」

  此女原爲齊安大君家中姬妾,卻能在宴席上吸引李㦕,最後被收入朝鮮後
宮,封爲淑容,自有一番心機,二人心中各懷鬼胎,身子卻糾結一處,盤腸酣
戰。

  丁壽一邊聳動一邊打量眼前美人胴體,光滑的粉背、纖細的腰肢、渾圓如
球色如蛋清的一對粉臀,修長筆直的大腿,與那隐藏在青絲粉臂間的頭臉相掩
映,在這朦胧夜色中,更添一份神秘。

  雙手用力将她翻過,嬌喘籲籲的粉紅玉面下,白皙粉嫩地椒乳與俏立的嫣
紅乳珠相映生輝,丁壽俯身吮住了她的乳珠,嗅着這具豐滿肉體散發的獨有體
香,感受着她豐腴而富有彈性的雪白肌膚,那對凸起的凝脂玉峰在他的愛撫下
更加挺拔起來,伸出拇指食指在另一個粉紅乳暈上的紅櫻桃處輕輕一撚,張綠
水不由發出聲驚呼,呻吟道:「大人,妾身想要……」

  道一聲好,丁壽将兩隻雪白玉股扛到肩上,按住香肩,一陣快抽猛打。

  「不行了……大人……舒服透了……嗯嗯……哎呀……太疼了……」

  嬌花嫩蕊的特點是不懼男人短小,可以輕易觸到花心,唯獨憂心碰到纖細
陽物,不能給她充實感,丁壽之物又粗又長,讓張綠水享受從未有過的飽脹感
同時,每次沖擊都如同将花心頂到肚子裏一般。

  「哎唷……不行……心肝都被頂亂了……大人饒命啊……」張綠水不住哀
求。

  「不許叫大人,叫哥哥。」說着話丁壽身子卻是不停,繼續狠命抽送,床
闆已經發出「吱呀,吱呀」的抗議。

  「哥哥……哥哥……好哥哥……饒了我吧……」 張綠水難耐地扭動着圓
潤地身子,媚眼如絲地呻吟道。

  「喊得不對,用你們的話叫。」丁壽更加用力聳動,雙手緊緊抓着她豐膩
柔潤的肌膚,大力地撞擊下,粉臀玉股已是一片嫣紅。

  張綠水紅唇鮮紅濡濕,雙眸迷離如霧,潮紅的臉上滿是細密的汗水,張開
雙臂緊緊抱住丁壽,紅唇中喘息着喚道:「歐巴……饒命……歐巴……人家知
足了思密達……」

  「嘿!」受了刺激般的丁壽更是猛力地一次撞擊,不堪重負的床闆「轟啦
」一聲終告破裂……

  張綠水甩動滿頭青絲,發出一聲尖鳴「啊——」

  西廂房的衆女都被驚醒,隻穿着貼身小衣的高文心翻身坐起,披上衣服就
要穿鞋,身邊的譚淑貞直起身子,棉被滑下,露出雪白豐滿的熟女肉體,拉住
她道:「去哪兒?」

  「過去看看怎麽回事。」高文心隻穿着紅色肚兜,薄薄的藕色亵褲,露出
大片雪白肌膚,北方的正月正是冷的時候,嘶的抽了口冷氣,用力拉緊披在身
上的外衣。

  「爺不是說了,無論晚上聽到什麽動靜都不去出去麽。」譚淑貞拉住她不
松手。

  「那也不能由着他們拆房子吧。」高文心嗔道。

  另一邊搭鋪的贻青笑道:「文心姐姐怕是心裏癢癢,耐不住寂寞了,想去
找爺弄弄吧。」

  高文心紅着臉啐道:「你個小浪貨才心裏癢癢呢。」

  「我是心裏癢癢,身上更癢癢,可惜呀,今晚上爺沒心情給我止癢了。」
贻青不以爲意。

  身旁躺着的贻紅嬌笑道:「那我來幫你好不好。」伸手便抓向贻青的雪白
玉兔,贻青擡手打開,二人在被子裏鬧成一團。

  被二人一鬧,高文心倒是不好再出去了,譚淑貞掀開被子道:「快點進來
,别着涼。」

  高文心脫去外衣,重新鑽進棉被,被窩的溫暖讓她發出一聲嬌吟,譚淑貞
貼近她的身子,将她肚兜解開,伸出雪白臂膀,将它扔到床邊,摟住她已然被
凍涼了的嬌軀,手指在高文心如新剝雞頭肉的挺翹上劃過,掠過柔軟的纖腰,
停在她修長豐滿的大腿上,憐惜地道:「文心,你的命好,第一次給了爺,才
入教坊就跳出了火坑,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如你般好命,珍惜吧,别因任性讓爺
惡了你才是。」

  另一邊打鬧的二女聞言,感同身受,贻青趴在床上道:「譚家嬸子說得不
錯,我二人殘花敗柳之身伺候爺,變着法子哄爺高興,就是怕再被當成玩物般
送人取樂,不比文心姐姐是将冰清玉潔的身子交付,可再這麽使性子,若是惱
了爺被送回教坊,這外面的世道,唉……」

  高文心若有所思,咬着被腳不吭聲,譚淑貞聽了贻青的話,歎息一聲:「
真是冤孽,玉潔當初逃出戲班也不知是福是禍,若留在戲班雖說被糟蹋幾年,
如今卻能母女相聚,一個女孩子獨自在外也不知是死是活……」言罷淚水滾滾
而下。

  高文心忙不叠的擦淚,贻青兩人也都不顧沒穿衣服跳下床來勸解,贻紅道
:「嬸子莫哭,玉潔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化險爲夷,我二人與玉潔情同姐妹,
若嬸子不棄,我二人願拜嬸子做幹娘,好好孝敬您。」

  贻紅跟着點頭,高文心也跟着道:「我也是,我娘走得早,這段日子感覺
您就像親娘一般待我好,我也願認您做娘。」

  譚淑貞破涕爲笑,「好好好,也不知前世多大的福報,今日多了三個好女
兒。」幾女都跟着笑起來。

  「阿嚏」贻青一個噴嚏将這溫馨打破,譚淑貞心疼道:「快回床上去,也
不知道愛惜身子。」

  贻青嬌笑道:「不,我要和娘睡。」說着就鑽進了譚淑貞被裏,贻紅跟着
道:「我也是。」也鑽了進去,霎時間四具白花花的身子就擠在了一起。

  月光灑過窗棂,燭台上燭淚堆積,地上錦被散鋪,兩具汗津津的赤裸身軀
癱在地上。

  張綠水滿頭如雲的秀發鋪在丁壽小腹上,遮着她豔若桃花的半邊秀臉,香
舌上下吸吮,幫着丁壽清潔下體。

  丁壽眯着眼睛享受朝鮮王朝史上三大妖女之一的服侍,心中盤算:「今晚
上本打算偷香的,怎麽感覺被人給偷了……」
2016-11-20 21:4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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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40-41)
 第四十章                泾渭分明

  天寒地凍,北風呼嘯。

  丘聚與谷大用在屋内圍爐取暖,桌子上燙好了椒梧酒,幾個熱騰騰的砂鍋
支起,肉香陣陣。

  恰逢丁壽走近,谷大用樂道:「小子來的正好,肉剛到了火候,新鮮的驢
挽口和羊白腰,老丘還着人弄來了龍卵,這可是珍奇玩意,來,咱爺們喝幾盅
。」

  丁壽臉色難看,喝酒他倒不在乎,問題是和這幾個太監吃不到一塊去,大
正月的吃點扁食(餃子),嚼嚼驢頭肉,這些宮裏的飲食習慣他覺得挺好,偏
偏内宦們喜歡吃驢牛的那玩意兒,母的叫「挽口」,公的喚「挽手」,羊白腰
就是羊蛋,至于「龍卵」,是挺難得的,純白的馬就不好弄,何況必須是白公
馬的蛋呢,這些東西丁壽倒是不忌諱,偶爾吃吃也算換口味,可架不住老吃啊
,二爺這陣子以形補形,被補得有點上火。

  「不擾二位公公雅興,督公可在?」

  丘聚雙掌在火爐前翻烤,眼皮微擡,掃了丁壽一眼道:「最近事多,公公
有些乏神,如今在後堂靜室聽阿音撫琴,算算時候差不多了,你自去尋吧。」

  行至後堂,果然琴音方歇,唯有餘音袅袅,繞梁不絕,室内傳出劉瑾的聲
音,「咱家最近精神不濟,你再多彈一曲吧。」

  雷長音語氣平靜,不帶一絲波瀾:「炷香時間已足夠凝氣安神,凡事過猶
不及,公公神乏,當是心思太多,多奏一曲也是無益。」

  未幾,雷長音已肩背琴囊,踱步而出,見了丁壽微笑點頭,獨自去了。

  丁壽暗暗咋舌,瞧人家這氣度,敢這麽撅劉瑾面子,東廠裏雷長音是獨一
份,這位二铛頭的存在感很低,每日隻是爲劉瑾撫琴,也從不多彈,隻限一炷
香的時間,他也不得不承認,聽雷長音的琴聲的确受益匪淺,就以自身來說,
被朱允炆強行打通奇經八脈,功力大增,可自身心境卻遠配不上修爲,就如同
一個乞丐突然得了巨額财富不曉得怎麽花一樣,而常聞雷長音撫琴,恰能讓他
平心靜氣,築本培元,雖如今好處不顯,但得失自在其心。

  「進來吧。」劉瑾的聲音從裏面傳出,透着一絲疲憊。

  丁壽踏步而入,見劉瑾斜靠在軟塌上閉目養神,輕輕道:「公公近來辛苦
?」

  兩手輕輕揉按太陽穴,劉瑾道:「還不是銀子鬧得,京郊祭祀,文武百官
賞賜,還得籌備着萬歲爺的大婚,内庫那點銀子經不起折騰,偏偏朝鮮這個時
候又來朝貢,剛改元便有外藩來朝,皇上高興,還要給額外賞賜。」

  各國朝貢也不是說來就來,大明按照遠近親疏發給勘合,朝鮮一年三貢,
琉球二年一貢,安南和暹羅等東南亞國家三年一貢,還有西域撒馬爾罕五年一
貢,至于日本那不招人待見的十年一貢,當然沒到貢期你非腆着臉來,大明最
多申饬一番,也就捏着鼻子認了。

  「不知朝鮮這次朝觐所爲何來?」

  雖說來者不拒,來朝貢的時候總會找點理由,賀壽的,賀佳節的,求冊封
的,謝恩的,獻物的,永樂年間還有往大明送處女和宦官的,那時候整容技術
又沒現在這麽發達,偏趕着永樂皇帝還是個較真的,專門派人到朝鮮一趟,告
訴朝鮮君臣這次送的處女質量不怎麽樣,念在你們一片誠心,爺勉爲其難收下
了,再送來的時候記得好好挑挑,不知道朱老四是不是當婊子立牌坊,提上褲
子不認賬,反正明初期皇帝内宮裏從不乏朝鮮嫔妃。

  劉瑾不疑有他,說道:「除了賀正旦,還帶了份朝鮮國主李㦕的親筆表章
,說哀其世子夭亡,悲恸成疾,奏請以國事付其弟李怿,請天朝冊封等雲雲。


  前腳逼人退位,後面就讓人親筆說讓位,朝鮮這手玩的絕啊,丁壽幽幽道
;「海東之事怕沒這麽簡單。」

  「哦,」劉瑾掃了他一眼,「你有什麽消息?」

  丁壽俯下身,在劉瑾耳邊輕聲說了來由,劉瑾一下坐起,「此事當真?」

  「還需與朝鮮來使對證,想來不會差。」

  劉瑾站起身來,來回踱步,「你怎麽想的?」

  「屬下以爲朝鮮無論誰爲國主都不會悖離大明,不過既有這個把柄,放過
實是可惜,不若以此要挾李怿,奉獻财物以解内庫燃眉之急,至于那張綠水麽
……」朝鮮後妃隻肏一次怎麽夠,丁壽臉帶壞笑:「就交由屬下看管,您老看
如何?」

  瞧着丁壽一臉淫笑,劉瑾已知其意,搖頭道:「小子,你若是老想着褲裆
裏那點事兒,咱家可真不放心把擔子交給你。」

  丁壽欲言,劉瑾揮手止住,「朝鮮的确不敢背明自立,可感恩懷德與心懷
怨憤不可同日而語,你的做法太小家子氣。恩莫大于複國,若是能幫李㦕複位
,他終生必心系大明,莫敢忘恩。」

  「至于李怿,」劉瑾冷笑道:「篡位沒錯,他最大的錯誤是不該瞞哄皇上
,欺騙大明。」

  「是,屬下見識淺薄,請公公責罰。」丁壽躬身道。

  「還有一點,」輕笑一聲,劉瑾又道:「朝鮮那窮鄉僻壤的,也沒什麽油
水可榨。」

  還真是,朝鮮地方不小,物産卻不多,明朝賜給朝鮮的賞賜中常有書籍、
衣冠等物,單就是賜給朝鮮王妃的珠冠,所用大小珍珠七千多顆,以朝鮮的工
藝莫說做不出來,就是做出來朝鮮的國庫也得立刻見底。朱元璋最初定下的朝
鮮貢品中有金銀之物,數量不多,已讓朝鮮君臣苦不堪言,幸好朝鮮上邊有人
,那些太監沒白送,朝鮮籍太監尹鳳多次谏言,才将金銀從貢單中裁撤。

  「那下步該如何……」丁壽問道。

  「明日萬歲爺乾清宮召對,議朝鮮之事,在這之前,把這事落實了。」劉
瑾靠在榻上重新閉目道。

  ***    ***    ***    ***

  禮部會同館有南北兩館,各有東西前後九照廂房,翌日一早,丁壽便帶着
一隊錦衣校尉來拜訪朝鮮使節。

  「昨日本官有公務在身,失了禮數,今日登門賠罪,還請貴使恕罪。」丁
壽滿臉笑意,像極了給雞拜年的黃鼠狼。

  「大人言重,小臣惶恐,大人大駕光臨,館驿内蓬荜生輝,請入内奉茶。
」李繼福執禮甚恭。

  兩人落座,四名身穿飛魚服的錦衣校尉在廊下抱刀而立,李繼福心中嘀咕
,昨日已從熊繡口中得知這位是朝廷新貴,今日一早過來,莫不是索賄。

  仆從送上香茗,李繼福請茶,丁壽微笑颔首,托起茶碗,用拇食二指揭開
碗蓋,輕嗅茶香,似乎不經意道:「聽聞李大人出身青海李氏,乃朝鮮望族。


  「正是。」說起自家祖宗,李繼福頗有得意,「先祖諱之蘭公以擅射聞名
,敝國太祖愛其勇猛,結爲兄弟,輔佐太祖共創基業,遂有青海李氏之基。」

  見丁壽隻顧用碗蓋撩撥漂浮在茶湯中的茶葉,似乎對他所言毫不在意,李
繼福心中沒底,索性再拉個交情,「說起來家祖與天朝還有些淵源。」

  「哦?願聞其詳。」丁壽漫不經心的飲了一大口茶,早上吃鹹了,二爺好
不容易才把茶晾涼。

  李繼福向斜上方一拱手,道:「家祖乃鄂王嶽武穆之後。」

  「噗——」一口茶水噴了出去,丁壽來不及擦衣襟的水漬,「你祖先是嶽
飛!?」

  見丁壽失态,李繼福相當得意,「正是。」

  丁壽有點恍惚,覺得是不是最近挽口和挽手吃多了,火頂的腦子有點不清
楚,仔細回憶了下昨晚上張綠水含着自己老二講得青海李氏根源,遲疑道:「
李之蘭不是本名佟豆蘭,原系女真人,入了朝鮮才改姓李氏?」

  「荒謬!」李繼福仿佛受了極大的侮辱,「先祖乃華夏苗裔,豈是夷狄野
人可比,故嶽武穆公有五子:雲、雷、霖、震、霆,之蘭公乃霆公之後,昔日
嶽武穆含恨風波亭,爲奸人所害,霆公潛入金國受官并娶妻生子,方有今日之
青海李氏……」

  「夠了!」一聲大喝将李繼福吓癱在椅子上。

  嶽飛的兒子跑金國當官,扯淡也該有個限度,你祖宗是嶽飛,那爺們在東
廠一天到晚給你祖宗上香,老子是不是要跟你拜個把子,丁二爺頭上滿是黑線
,索性單刀直入,「你可認得這是何人?」

  李繼福正被吓得六神無主,聞言見廊下一個錦衣校尉走了進來,頭上紗帽
一摘,滿頭秀發飄散,明豔不可方物。

  「你,你是張淑容,你不是已經死了麽?」李繼福不想白日見鬼,面色煞
白。

  「認出來就好,來人,封鎖會同館,無本官手令,不得任何人出入。」一
把揪起李繼福,丁壽獰笑道:「李大人麽,随本官面聖去。」

  ***    ***    ***    ***

  「朝鮮李㦕請封其弟李怿,通國臣民皆無異詞,㦕母妃亦奏稱怿長且賢,
堪付重寄,皇上以爲如何?」

  乾清宮西暖閣内,三位閣老坐在椅子上與正德議事,這都是弘治爺慣出來
的毛病,朱佑樘敬重老臣,議事的時候全都賜坐,君臣間坐在一起把事商量定
了,第二天上朝的時候走遍啓奏準奏的程序,時候久了帝王威儀和神秘感也就
無存了,當然,以後嘉靖走了另一個極端,什麽旨意都不說明白,讓大臣猜着
玩,嚴嵩因爲猜得準,所以最得信重。

  「豈有因喪子而棄國者,命怿權理國事,俟㦕卒後乃封。」朕還不想被關
在這皇宮裏,出去好好看看這大明天下呢,想撂挑子,等死了以後吧。小皇帝
心中不無惡意的遐想。

  幾人對視一眼,李東陽開口道:「陛下,臣以爲李㦕以痼疾辭位,李怿以
親弟承托,接受既明,友愛不失,宜順其請才是。」

  「這個嗎……」不答應朝鮮所請,隻是正德心理惡作劇,倒是無所謂,想
開口應承,劉瑾快步走了進來,「陛下,錦衣衛指揮佥事丁壽有事禀奏。」

  待得丁壽入内,将事情來龍去脈一講,正德大怒,群臣變色,立即将那位
自稱嶽家小将的李繼福和張綠水宣了上來。

  張綠水進了暖閣,盈盈拜倒:「臣妾張綠水叩見皇帝陛下。」張綠水有二
品淑容诰命,是以自稱爲臣。

  暖閣衆人打量跪倒女子,肌膚如雪,玉立亭亭,謝閣老撚撚胡子,暗道這
女子比自家的一妻六妾更爲豔麗,不想海東小國竟有如此佳麗。

  正德盯着張綠水一瞬不瞬,丁壽暗道要遭,小皇帝不是看上這娘們了吧,
擡眼看看自己頭上烏紗,有些要綠的樣子。

  「兀那女子,這身打扮從何而來?」正德開口,丁壽好懸沒栽倒。

  張綠水着急觐見來不及更衣,身上飛魚服又是僭越,臨進殿時套了件無袖
透風紗,如今襯得英姿飒爽,引得小皇帝側目。

  劉瑾低咳了一聲,正德神思才回到正軌,他如今連大婚都沒有,哪懂得男
女之事,不像某千古一帝,這歲數的時候孩子都幾歲了,「有何事禀奏?」

  「臣夫李㦕爲叛賊所囚,性命危在旦夕,懇請陛下念夫素懷忠義,服侍大
明,即刻施以援手,解臣夫于倒懸。」

  「李繼福,亂臣謀逆,爾可知罪?」

  「陛下,休聽這禍國妖女之言。」李繼福磕頭如搗蒜,「昏主李㦕倒行逆
施,毀佛滅儒,定寸斬、炮烙、拆胸、碎骨飄風之酷刑,改名刹爲妓院,興士
禍誅殺名士,穢亂宮廷,悖逆人倫,敝國百姓無日不受熬煎,臣等反正乃無奈
自保之舉啊。」

  聲淚俱下,君臣動容。

  劉健怒道:「如此昏主,豈可牧守一方,爲百姓謀福,理當廢之。」

  「李怿等人雖有悖逆之舉,也屬情有可原。」李東陽接口道。

  謝遷定論:「下旨申饬朝鮮,令李怿謝罪便是,另将此妖女直接發入教坊
或與功臣爲奴。」

  幾位閣老一人一語将這事就要定下來,張綠水面露驚慌,丁壽開口欲言,
劉瑾卻不溫不火道:「老奴有言,啓奏陛下。」

  正德點頭示意,劉瑾道:「李㦕襲爵外藩已十二載,李怿即系親眷,則爲
該國之臣。君臣既有定分,冠履豈容倒置。即使李㦕果真不道,亦應聽大妃具
奏,待中國更置。如今以臣篡君,以弟廢兄,又妄言欺哄,李怿之心不但無㦕
,且無中國,更無陛下。」

  朱厚照越聽臉色越是難看,「賊子欺我太甚,何人爲朕聲讨其罪?」

  丁壽興奮道:「臣願效班定遠,率兵伐罪,以振王綱。」

  「好,愛卿果系忠臣,朕命你率軍……」

  李東陽開口道:「陛下不可。」

  正德不滿道:「朝鮮逆臣如此欺君,李閣老還不欲加罪麽?」

  「臣不敢。」李東陽自顧道:「朝鮮得太祖賜名朝日鮮明立國,《皇明祖
訓》永不征伐,即便有過,亦不應兵戈相加。」

  謝遷嘿嘿笑道:「丁佥事欲效班定遠,果然胸存大志,定遠侯班超昔日使
團三十六人号令西域五十餘國,橫行異域三十一載,莫敢不從,今之朝鮮不過
一海東藩國,有丁佥事這般少年英雄出馬,必然傳檄而定。」

  什麽意思,讓我帶三十多人去幫人複國,當我是Superman,就是
真把褲衩穿外面,人家都站着不動讓我砍,也得被活活累死,丁壽剛要反唇相
譏,劉瑾冷笑道:「謝閣老不必激将,廠衛中人才濟濟,不須靡費,三十人足
矣。」

  呃,這死人妖要讓老子客死異鄉,丁壽眼神都開始不善,正德聽聞後以爲
他二人早有定計,點頭道:「好吧,就依老劉的意思辦吧。」又對丁壽道:「
你快去快回,趕着回來參加朕的大婚。」

  我估計自己的親事都隻能在下面辦了,正德君臣和張綠水等都散淨後,丁
壽幽怨道:「公公,真的隻讓我帶三十人去朝鮮?」

  「沒錯。」不等丁壽開口,劉瑾繼續道:「人是沒有了,咱家可以給你點
别的……」

  ***    ***    ***    ***

  松鶴樓的一間臨窗雅間内,丁壽與王廷相楚河漢界,殺的不亦樂乎,江彬
立在一旁觀戰。

  「炮八平五,将。」丁壽一子落定,江彬哈哈大笑。

  王廷相棋力本是不錯,奈何丁壽後世讀了幾本《橘中秘》,《梅花譜》,
奇招不斷,剛剛設計了一番「棄馬十三殺」,十三着大局已定,初次臨敵輸的
莫名其妙,郁悶不已。

  這時王守仁挑簾而進,「幾位何故如此開心?」

  「伯安兄來的正好,久聞你年少時便棋力高超,且來替小弟教訓他莫要目
中無人。」王廷相喚着王守仁表字道。

  王守仁看了棋盤一眼,笑道:「恐不能成人之美,某幼時玩物喪志,屢教
不改,家嚴一怒之下将象棋盡數投河,小弟頓悟,作詩明志,從此不再下棋。


  「哦,不知所作何詩,小弟可有耳福聽聞。」丁壽笑着讓座。

  「遊戲之作爾,恐辱尊聽。」王守仁坐下,開口吟道:「象棋終日樂悠悠
,苦被嚴親一旦丢。兵卒墜河皆不救,将軍溺水一齊休。馬行千裏随波去,象
入三川逐浪遊。炮響一聲天地震,忽然驚起卧龍愁。」

  「忽然驚起卧龍愁……」丁壽低聲念了幾句,「王兄少年便自比卧龍,存
淩雲壯志,小弟佩服。」

  「少年心性,不羁散漫,如今思來實是慚愧。」王守仁淡淡道。

  「哈哈……」王廷相大笑道:「王氏門風不媚世俗,不阿權貴,令尊推崇
存齋先生心學,尤擅制心,你王陽明若無幾分豪邁天性,又怎稱得上王氏子弟
。」

  「啪嗒」,丁壽手中把玩的棋子墜地,仿佛不認識王守仁的盯着他看,「
伯安兄就是王陽明!?」

  二人錯愕的對視一眼,王廷相道:「伯安兄弘治十五年告病歸越,于道家
第十洞天會稽山陽明洞築廬讀書,遂自号陽明子,丁兄不知麽?」

  我太TM知道了,王陽明啊,立功、立德、立言,可以和孔子并稱的人物
,日本維新重臣無一不是心學門徒,号稱「軍神」的東鄉平八郎一生俯首拜陽
明,那位蔣校長退守孤島後,爲紀念他将台北市郊的山區改名陽明山,這樣的
人物竟在我身邊坐着,這不是白日撿到寶麽。

  「啊,這個,小弟孤陋寡聞,實在不知。」丁壽錯開話題搪塞道:「子衡
兄喚我等前來,人已齊聚,不知所爲何事?」

  王廷相看了眼坐在一邊的江彬,道:「就是議一議宣府軍功具結的事。」

  江彬頭一次和幾個文官共坐一桌,渾身拘謹,滿是不自在,聽得是關于自
家的事,心又提了起來:「可是又出了波折?」

  「倒是沒有,軍報有宣府巡撫、總兵及鎮守中官首肯,考功自是無礙,文
書已經批下,無非獎功罰過爾爾,隻是萬歲關注此事,定要追究延誤之罪。」
王廷相緩緩道:「兵部此事的确處置失當,贻誤軍機,罪名可大可小,萬歲若
不滿意,兵部上下難免一番動蕩,今日便是商讨如何定罪處置。」

  王守仁接口道:「其實黃主事也不是有意拖延,實是宣府有人請托,要他
将這事緩緩處置,他樂做順水人情,的确有些不知輕重,賢弟乃萬歲近臣,此
番又是由你向皇上進言,若由你上疏皇上必能納谏,愚兄想向你讨個人情,息
事甯人。」

  丁壽皺了皺眉,按他的意思把那姓黃的抄家問斬都不爲過,奈何眼前二人
在文華殿有回護之情,又剛知王守仁竟是曆史牛人,心中頗有拉攏之意,但若
給了二人面子,怕又會傷了故交之情,轉首問道:「三哥,你看這事該怎麽辦
?」

  江彬自打聽了王守仁的話後就神色不安,聽丁壽問話一愣,「啊?什麽?
哦,隻要文書批下,某這裏就沒什麽打緊,一切聽小郎的。」

  聞言丁壽捶拳道:「既如此……,就定爲兵部職方司主事黃昭處事不當,
罰俸三月,兵部其餘人等引以爲戒,二位兄長以爲如何?」

  這個面子給的夠大,王守仁拱手道:「某替兵部同仁謝過了。」

  「别急着謝,小弟也有事相求。」丁壽臉帶壞笑道:「二位兄長可知小弟
将出使朝鮮?」

  二人點頭,六科辦事就在皇城之中,王守仁之父王華又在禮部任職,這事
算不得機密。

  「那可知其中隐情?」

  二人相顧茫然。

  丁壽便将朝鮮宮變之事簡述一番,開口道:「海東爲使,兇險自不待言,
曆來使朝之人不爲中官便是進士出身,小弟身爲武職,怕引起朝鮮警覺,欲奏
請一人爲正使,二位兄長可有暇海東一行?」

  「愚兄少年時曾随家嚴領略邊塞風光,遼東風情卻無緣得見,難得有此機
緣,怎能錯過。」王守仁笑道。

  王廷相皺眉,「伯安,你身患吐血疾未愈,豈能耐遼東苦寒,這番機緣還
是讓給我吧。」

  二人不計風險,勇于任事,丁壽暗自欽佩,勸解道:「伯安兄既然痼疾在
身,此番便勞煩子衡兄吧。」

  王守仁還要開言,丁壽道:「兄長放心,小弟這不安分的性子,保不齊還
要出使西域,到時再勞您大駕,如何?」

  幾人大笑,大事議定,丁壽欲與王廷相重開戰局,江彬神色不甯,開言道
:「小郎,既然兵部文書已下,某就即刻趕回宣府,不在京師耽擱了。」

  丁壽取笑道:「怎麽三哥,想念家中那嬌滴滴的小娘子了?」

  「休要說笑,」江彬神色鄭重道:「聽你所言,此番出使吉兇難蔔,待某
複命後便趕來助你一臂之力。」

  丁壽感動道:「多謝三哥挂念,你軍職在身,多有不便,朝鮮畢竟爲大明
藩屬,不敢爲難天使,好意心領了。」

  江彬點點頭,「有機會回家中一趟,家裏人對你多有挂念。」

  苦笑點頭,丁壽心道我倒是想,如今大哥還沒找到,哪有臉回去,他早已
交待錦衣衛十四千戶所,畫影圖形尋找丁鶴,怎料丁鶴如泥牛入海,蹤影全無


  送走江彬,幾人重新落座,王守仁觀二人對戰,突然開口道:「賢弟,你
因何故入的東廠?」

  丁壽專心棋局,随口道:「一飯之恩。」

  「哦?願聞其詳。」王廷相走了一步棋道。

  這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丁壽遂将如何與劉瑾相遇,到京師還債,請劉瑾
尋兄等進入東廠的事交待了一番。

  二王對視一眼,王廷相道:「愚兄有一言相勸。」

  見他說得鄭重,丁壽笑道:「兄長但講無妨。」

  「自古以來權閹奸宦無有下場,黨附者也多難保全首尾,賢弟允文允武,
乃棟梁之才,何必屈膝閹宦之下。」

  見二人目光炯炯,丁壽坐直了身子,道:「莫說劉公公對我有知遇之恩,
就是朝中諸公皆視我爲佞幸小人,不托庇東廠,小弟往何處去?」

  「朝中諸公并非量狹之人,有家父說和,必能捐棄前嫌,屆時賢弟内有皇
上信重,外有諸位大人扶持,正如你文中所說:前途似海,來日方長。」王守
仁勸道。

  「小弟奇怪,二位兄長何以對我青眼相加。」

  二人相顧一笑,王廷相道:「文以言志,我二人深信能作出《少年中國說
》之人必爲我輩同道,我三人攜手定能爲黎民百姓,爲大明江山作出一番與天
不老,與國無疆的千秋功業。」

  可惜那文章是抄來的,看着棋盤上紅黑兩色棋子,丁壽心中翻滾,看得出
來二人誠心相勸,他一直擔心頭上被扣上閹黨帽子,如能就此摘掉自是最好,
可若是就此投入文官陣營麽……,想着一年來劉瑾一路提攜點撥,屢次交予重
任,反觀深宮内的朱厚照隻作橡皮圖章的不甘,如今困在诏獄内翁泰北的無人
問津,老邁昏庸的朝中大臣彼此勾心鬥角……

  「小弟請問,若是不答應,子衡兄可還會随我海東一行?」

  「海東之行乃是王事,無論如何回複,愚兄都會陪你走一遭。」王廷相鄭
重答道。

  「既如此,小弟辜負二位兄長美意了。」既然都是做小弟,爲何不跟一個
肯信你、肯重你、肯罩你的老大,雖說這老大如今實力欠了點,結果勝負如何
,呵呵,二爺還真不看好朝中那幾位。

  「賢弟三思而行。」

  「此事還需慎重,賢弟不妨多考慮幾日。」

  「小弟主意已定。」不理二人勸解,丁壽飛快的将棋盤中的棋子放回原位
,紅黑兩色,泾渭分明,看着盤中棋子,起身長笑一聲,「世事如棋人捉弄,
縱橫進退不由衷。争将奪帥拼生死,皆付世人一笑中。」揚長而去。

  王廷相看向王守仁,「我二人是否操之過急了?」

  看着棋盤,王守仁搖頭道:「也許最初就不該強人所難。」

  ***    ***    ***    ***

  劉瑾陰沉着臉,手中拿着幾頁信箋道:「這是原話,沒弄錯吧?」

  丘聚搖了搖頭,「松鶴樓是我親自布的暗樁,雅間内有聽音銅管,記錄人
都是聽寫老手,不會有疏漏。」

  冷哼一聲,劉瑾沒有說話。

  「這小子太不安分,整日生事,如今又被人盯上了,瞧着意思還頗有意動
,久了怕會反水,是不是……」丘聚舉掌下切。

  「這事不用你費心了,你下去吧。」待丘聚退下後,劉瑾拿着信箋的手一
抖,幾頁信箋無火自燃,看着火焰将紙張吞噬,劉瑾冷笑道:「兩個小王八蛋
,挖牆腳挖到咱家頭上來……」

  第四十一章                湯泉戲美

  鐵蹄踏破春泥,骅骝嘶風長嘯。

  三十匹駿馬,馬上騎士皆身材魁梧,頭戴鳳翅盔,身穿長身魚鱗甲,挾弓
佩劍,手持長刀,面容肅穆。

  這三十人是由皇帝貼身侍衛的一千五百名錦衣衛大漢将軍中細選而出,由
丁壽這錦衣衛指揮佥事率領,陪同王廷相,護送張綠水取道遼東,出使朝鮮。

  原本丁壽還擔心王廷相文弱,不能疾馳,控制馬速,不想這位給事中騎術
精湛,春寒之日縱馬疾奔,精神抖擻。

  「子衡兄好騎術。」丁壽由衷贊道。

  王廷相笑道:「射禦也爲君子六藝,愚兄豈能閑置。」

  常九過來回禀道:「二位大人,此地已是薊州遵化境内,天色已晚,可要
在此紮營?」

  王廷相看向丁壽,這次出使他名爲正使,可拿主意的卻是丁壽,丁壽撥馬
來到烏漆馬車前,輕敲車廂,車簾卷起,露出張綠水如花嬌顔。

  「天色漸晚,欲意今晚在此紮營,貴人覺妥否。」

  「一切憑大人做主。」聲音嬌軟,聽得丁壽心中癢癢。

  數十人忙碌起來,不一刻便紮好營帳,丁壽心中琢磨出京後就沒機會偷香
,怎生償了心願。

  常九湊了過來,「四铛頭,既到此地修整,可到湯泉處去乏。」

  「湯泉?」

  「此地有多眼溫泉,泉水水質極佳,泉水四季沸騰如湯,故名」湯泉「。
」常九笑答。

  「我等身負重任,豈能荒于享受,命令營中安守本職,無令不得出營。」

  常九俯首稱是。

  「吾等有命在身,不得輕出,藩國貴人卻不在此列,待我問詢貴人可有閑
情領略天朝湯泉。」在常九目瞪口呆中,丁壽一本正經說道。

  ***    ***    ***    ***

  群山環繞,夜闌林靜,水氣如雲,缭繞天際,在鈎月清輝下,泉水翻滾,
美不勝收。

  「真是人間仙境。」張綠水不由驚歎。

  「有仙女入畫才稱得上仙境,來來來,待你我鴛鴦戲水,隻羨鴛鴦不羨仙
。」丁壽壞笑道。

  張綠水面色绯紅,輕解宮縧,還有亵衣未脫,丁壽已迫不及待的抱着她躍
入水中。

  一聲驚呼,張綠水手足連撲,待穩住心神,才發現泉水不深,不過才及大
腿,站起身子,貼身亵衣早已濕透,緊貼在曼妙身姿上。

  這身淺绯色的亵衣一着了水,曼妙動人的嬌軀頓時呈現出來。婀娜的身姿
,曼妙流暢的曲線,結實筆直的大腿,構勒得中間那三角形贲起的暗影,像磁
石一樣把丁壽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瞧見丁壽火辣辣的目光,張綠水急忙轉了個身,丁壽還來不及喚住,她已
經羞羞答答地褪下了濕透的衣衫,扶住池邊一塊巨石,轉頭抛了一個媚眼,「
歐巴,來啊。」

  丁壽倒是不急了,蹚水緩緩走近,在她翹翹的圓臀上輕拍了一記,「噢」
地輕呼了一聲痛,哀怨的瞟了他一眼,張綠水将纖細的腰肢塌下,圓臀輕輕晃
動,不時輕觸那根獨眼巨龍。

  丁壽邊撫摸着張綠水光滑的肌膚,輕輕地捏弄着她豐盈結實的臀部,邊打
量着眼前的朝鮮貴婦胴體。

  張綠水成熟的身軀極其優美,她手扶在石上,曲線從肩肋收束到纖腰,然
後向下延伸,隆起成一盈渾圓,那渾圓中間一道誘人的淺縫,兩瓣丘峰如同剛
剛剝了皮的雞蛋般光滑圓潤。

  張綠水陶醉地閉上眼睛,鼻翅輕輕地翕動着,極爲享受他的愛撫,當她的
圓臀再一次從肉棒處研磨時,丁壽扶住纖腰,就勢向前一頂。

  一聲誘人的嬌呼由張綠水口中發出,突如其來的攻擊讓她兩臂扶持不住,
一下趴在巨石上,冰冷的石頭摩擦着胸前椒乳,腔道内偏有一根火熱的粗大肉
棒不停進出,冷熱反差下讓她更受刺激,頃刻間便春水如潮。

  丁壽大力抽送,巨龍在泥濘的甬道内不斷深入,張綠水蹙着一雙眉毛,強
忍着每次頂入似乎都要将她五髒六腑移位的痛苦與歡暢。

  「唔……唔……不行了……啊……這一下好深……」張綠水大聲呻吟着。

  在不斷的撞擊中,張綠水玉腿發軟,站立不住,身子不停下滑。

  丁壽抽出巨龍,一把将她翻轉過來,仰躺在巨石上,張綠水俏臉一片嫣紅
,雙眼朦朦胧胧的看向他,一對玉乳随着她的喘息不住起伏。

  緩慢地分開她的大腿,紫紅菇頭在玉簾處稍一停頓,再度破關而入,随即
身子便伏了下去,興奮地摟緊了她,體會那圓滑細膩的肌膚。

  随着不停的頂動,嬌軀在巨石上不住摩擦,她體會不到身下的冰冷和疼痛
,所有感覺隻有陰道内那根火熱巨棒不住進出帶來的快感。

  「啊……啊啊……嗯嗯……太大了……太硬了……受不住……」張綠水身
子扭動,似乎已不堪鞭撻。

  似乎連些微的避讓都不耐,丁壽雙臂從她腋下環繞,摟住她的削肩,用力
下壓,同時下身巨棒不住上頂。

  「哎……不行……太猛……要死了……」呻吟已經變成了嘶喊。

  興奮地摟緊嬌軀,丁壽吻上香唇,張綠水全身繃緊,癡癡迷迷地用舌尖回
應着他,鼻中發出昵喃之聲。

  登頂的快感不能由口中發洩,宛如窒息的感覺不住沖擊着張綠水,臀部猛
地頂起,身子緊緊摟住丁壽,十指在他後背留下了鮮紅血痕,丁壽皺眉,松開
香唇。

  「啊————」嬌啼劃破夜空,丁壽不由慶幸離開營地的距離夠遠,下身
繼續挺動。

  不知過了多久,張綠水嬌嫩的身子漸漸承受不了征伐,她蹙着眉尖兒哀求
起來:「歐巴……我不行了……你放過我吧,你……今晚好厲害……人家真的
不行了。」

  丁壽箭在弦上,卻也真怕傷了她身子,這趟差事就此砸了,慢慢離開她的
身子,按住她肩膀向下,張綠水會意,輕嗯了一聲,身子向下滑去。

  月影西移,丁壽閉目挺腰享受身下玉人口舌服侍,忽然臉色一變,張綠水
以爲牙齒弄疼了他,開口要問,丁壽食指豎在唇邊,示意噤聲。

  不一會兒,有衣袂破空之聲,随即響起幾聲嬌笑,「大姐、二姐,看這的
泉水多好,咱們洗洗吧。」

  一個溫和的聲音道:「算了,幕天席地的,要是讓人看見怎生是好。」

  另一個清脆聲音道:「三更半夜,荒山野嶺的,哪有人會看到,除非是騷
婆娘出來偷人。」

  呸了一聲,溫和的聲音響起,「姑娘家家,口不擇言,将來還有哪個婆家
敢要你。」

  「大姐嫁了人,便整日想着給二姐找婆家,二姐一門心思都在蕭捕頭身上
,不勞大姐杞人憂天了。」

  清脆聲音語帶羞惱道:「你個浪蹄子心裏就沒男人,牡丹園之後整日念叨
着什麽白公子,一聽說我們來直隸辦事,就吵着要跟過來,誰還不知道你安的
什麽心。」

  「人家哪有……」聲音支支吾吾道。

  随後聽見一陣衣服悉索的聲音,随後嘩啦嘩啦水聲響起,便是女子潑水嬉
鬧之聲傳來。

  丁壽聽這幾人聲音耳熟,卻想不起來是誰,攀着石頭往另一側的湯泉看去
,水氣氤氲中,三個白花花赤裸身子蜷在水中,互相引水嬉戲。

  見了幾女容貌,丁壽恍然,怪不得這聲音熟悉,這三女竟在洛陽牡丹園中
有一面之緣,是白雲山郭子玉的女公子。

  三女容貌相近,身材卻各不相同,身姿豐腴、有着一雙碩大吊乳的是大姐
穿雲燕郭飛雲,英姿飒爽、身形健美的是二姐鑽雲燕郭依雲,身形小巧莺聲呖
呖的是破雲燕郭彩雲。

  郭飛雲避過小妹潑過來的泉水,正色道:「小妹,你來那白公子姓甚名誰
的都不清楚,就這麽冒冒失失的跑過來,不是大海撈針麽。」

  少年不知愁滋味,郭彩雲秀足一挑,将一蓬水灑向二姐,「誰冒失了,當
日問過金幫主,他說白公子是京城公門中人,想來那般豐神隽永的出挑人物,
京城也不多見,稍一打聽就能知曉。」随即向着郭依雲笑道:「真的找不到,
還可以找二姐夫幫忙……」

  還沒說完,郭依雲就已不依,羞道:「你個死丫頭,胡說什麽……」二人
旋即打鬧一起。

  郭飛雲歎了口氣,「公門中人才是麻煩,他是兵,我們是賊,道不同不相
爲謀,你這一番心思怕會付諸東流。」

  郭彩雲撅起小嘴,道:「蕭大哥不也是公門中人,二姐不還是跟人來往。


  「蕭大哥怎麽一樣,他是六扇門總捕頭,當世大英雄,連爹爹也交口稱贊
的人物,雖身在公門,卻從不因我等綠林出身而小瞧。」聽着小妹那人與心上
人作比,郭依雲當即不滿。

  「人家白公子也急公好義,當日牡丹園中毒之人與他非親非故,他立時出
手相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白公子的浮屠恐都要蓋到天上去了。」破雲
燕立即反口相譏。

  呸,什麽急公好義,老子當日爲了救人差點沒着了邙山鬼叟的道兒,找誰
說去,最後搬來梅退之才解得大圍,怎麽沒人惦記我,分明就是看臉,丁二爺
心中直淌血。

  「好了,二妹好歹與蕭子敬有數面之緣,彼此頗有好感,你那沒頭沒尾的
白公子連姓名都不知道,争個什麽。」郭飛雲數落妹子道。

  郭彩雲泫然欲泣,粉拳擊水道:「大姐,你和二姐合起來欺負我……」

  二女趕忙相勸,「三妹,别哭,到京城我們便幫你去尋人。」

  小燕子立即破涕爲笑,嬌聲道:「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二女對着自家小妹無可奈何。

  哈哈一陣笑,「真是巧了,大半夜裏都能撿到衣服,莫不是最近财星高照
。」丁壽穿着飛魚服,坐在泉邊石上,腳邊正是三女剛剛脫下的衣物。

  幾女一聲驚叫,把身子縮在水裏,郭依雲厲聲喝道:「哪來的登徒子,敢
在姑娘面前撒野,識相的快還我們衣物,留你一條狗命,否則将你碎屍萬段。


  「咦?」丁壽故作驚訝,「怎麽這裏還有人,你說這衣服是你的,有何證
據?」說着拿起一件黃色肚兜嗅了嗅。

  「你……」郭依雲氣惱,這件衣物就是她的。

  「這荒郊野外,除了我們哪還有其他人,不是我們的,還能是誰的。」郭
彩雲道。

  「那可未必,興許幾位姑娘是天上仙子,下凡戲水,赤條條來,赤條條去
。」丁壽搖頭晃腦,「也有可能,是這位路過的姑娘的……」

  向身後一指,張綠水衣衫不整從石後轉出,青絲上還帶着水漬,面色潮紅
,哪個看不出來剛才經曆了好事。

  郭依雲小嘴不屑地一撇,「不知羞……」

  話未說完,丁壽伸手在泉水上一拍,屈指在蕩起的水珠上一彈,水珠激射
,正打在郭依雲的腮幫上,打的鑽雲燕俏臉發麻,硬生生将後面的話咽進肚裏


  這一手立即将三女震住,摘葉飛花,即可傷人,畢竟隻是聽聞,從未真正
見過,郭飛雲玉臂環胸,恭敬道:「舍妹口不擇言,還請英雄見諒,家父白雲
山郭子玉,不知哪路英雄當面,來日有暇定登門拜會。」

  丁壽眼神從玉臂掩藏不住的深邃乳溝上劃過,不經意道:「沖霄燕郭子玉
,燕子門當代傳人,憑着燕雙飛輕功和燕子飛雲三絕手在白雲山開山立櫃,他
要來自是最好,剛好有幾件舊案可銷。」

  郭飛雲臉色一變,「閣下是公門中人。」

  「公門中人更好,我二姐是六扇門總捕頭蕭子敬的紅顔知己,識相的快把
衣服還我們,不然将來有你好看……」破雲燕小嘴噴個不停。

  「鐵面無私蕭子敬?六扇門第一高手?」丁壽咋咋呼呼道。

  郭彩雲得意的哼了一聲,「不錯。」

  「哈哈哈……」丁壽大笑:「刑部總捕,秩不過六品,你們不看看爺穿的
什麽衣服。」丁壽起身,月光之下,上好雲錦緞面的青織金妝花飛魚紋熠熠生
輝。

  三女愣了一下,郭依雲率先哈哈笑了起來,「你一個唱大戲的,胡吹什麽
大氣,笑死人了,還真以爲你是捕快呢。」

  「唱戲的?」丁壽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沒穿錯衣服啊。

  「你這不就是唱戲的蟒服麽,喲,不對,你這戲服沒做好,蟒的尾巴是魚
尾,還有魚鳍,四不像,哈哈,估計連角兒都不是。」

  你個沒見識的傻娘們,丁壽差點沒從石頭上栽下去,覺得自尊心受到了很
大的侮辱,「這是錦衣衛的飛魚服。」聲嘶力竭,簡直是從肺腔子裏喊出來一
樣。

  幾女出身草莽,誰知道飛魚服是個什麽玩意兒,但錦衣衛可是清清楚楚的
聽見了,俱是色變,郭飛雲往前遊了幾步,「這位将……哦,大人,民女無知
,多有得罪,請大人海涵。」躊躇了番,試着稱呼道。

  嗯,幾女的驚慌很大的滿足了丁二爺的虛榮心,威嚴的點點頭。

  郭飛雲看清丁壽面容,遲疑道:「這位大人,可是在牡丹園中救護百姓的
那位丁公子?」

  忽地從水中站起,郭彩雲驚叫道:「是你?那位白公子在不在,他也是錦
衣衛麽?」

  聽不到丁壽回話,見他隻顧盯着自己,低頭一看,粉嫩酥乳迎風翹立,蓬
門青草水珠欲滴,啊的一聲尖叫,抱住身子縮進水裏,要不是小燕子不會閉氣
功,隻怕将腦袋都要埋進去。

  郭飛雲強顔道:「既然是洛陽故人,不知可否放過我姐妹。」

  「那是自然,不過自古失節事大,幾位都被丁某看了通透,這名節如何保
全?」二爺一副爲人着想的嘴臉。

  「不勞你費心。」郭依雲冷哼道。

  「二妹不得無禮,那大人之意……」郭飛雲探詢道。

  丁壽涎着臉道:「不如你們就做我老婆吧。」

  「做夢。」郭依雲色變。

  郭飛雲臉色難堪:「多承大人厚愛,奈何飛雲依然成親,二位妹妹也有心
儀之人,況我三人蒲柳之姿,難配大人英姿。」

  「配不配不是你說的算,心儀而已,我不在乎,至于你麽,說說夫家是誰
,爺教他怎麽寫休書。」

  這樣霸道無賴的言語讓郭飛雲無話可回,打,打不過;逃,沒衣服,今日
出門沒看黃曆,撞了這麽個太歲。

  調戲美女正開心,忽聽遠處密林中人聲嘈雜,人影幢幢,丁壽一皺眉,「
什麽人?」

  常九聲音傳來,「大人,王大人看您久不回營,擔心您的安危,派我等來
尋。」

  忘了使團裏還有這麽個人物,丁壽催問道:「怎樣,想好了沒有,答應的
話某便帶人離去,若不是自己的老婆,隻有讓那些粗人來觀賞下這美人出浴了
,那些粗坯做出些什麽事來,某可攔不住。」

  郭飛雲神色糾結,丁壽冷哼,道:「來人。」

  「慢,我……答應。」郭飛雲急切道。

  丁壽一指另二女,「你們呢?」

  郭依雲倔強的将頭擰到一邊,郭彩雲都恨不得将頭垂到那不大的酥胸裏去
,都不做聲。

  「我替二位妹妹應下了。」

  「哈哈哈,好,那就記住了,你們的夫家叫丁壽,從此以後你們有主了。
」丁壽笑道。
2016-11-27 07:5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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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42~44)作者:hui329

.

                             大明天下


作者:hui329
2016/12/4發表於首發SIS


             第四十二章  男兒之志

  群峰簇聚,坡陡崖峭。

  王廷相按轡止步,向前方一指,「賢弟你看,九門口到了。」

  丁壽舉目望去,只見兩山環抱之間一座偌大的關城橫陳在條石鋪砌的河灘之
上,兩端與峭壁相銜,九座巨大的拱形水門巍然聳立,一字排開,雄踞於兩山之
間的峽穀之上。

  「此地已是燕山餘脈,關牆始建於北齊,洪武年間,中山王在此督軍築城,
見這裡既有高牆抵敵,又可放洪水通過,便在長城河谷處擴建了這九門口。」王
廷相興奮道:「關牆萬裡,皆是遇山連綿不絕,遇水中斷不接,而此處長城確是
遇山中斷,遇水不絕,關隘就建造在九江河之上,每至汛期,山洪暴漲,眾山之
水,匯為一流,水勢湍急,九江河水穿關奔湧而下,遠觀如銀河倒懸,仙闕淩空,
為我大明唯一的水上長城。」

  「依山傍水,好一處雄關。」丁壽贊道。

  說話間一行人已接近九門口,關口前早有人等待,常九撥馬上前,高聲喝道:
「錦衣衛指揮僉事丁大人護送欽差出使朝鮮,當面何人,近前答話。」

  一名武將快步上前,一撩裙甲,單膝點地,叉手行禮道:「遼東分守瀋陽副
總兵劉暉恭迎欽差。」身後將佐隨後跪倒行禮。

  王廷相微笑點頭,「劉將軍免禮。」

  丁壽騎在馬上眉頭一皺,「遼東總兵韓輔和巡撫馬中錫為何沒來?」

  方起身的劉暉笑容一滯,道:「朵顏三衛近日蠢蠢欲動,韓總鎮與馬巡撫巡
視邊牆,無暇分身,命末將代為賠罪。」

  翻身下馬,王廷相關心的問道:「哦,朵顏又有異動?」

  朵顏三衛是指大興安嶺以東的蒙古諸部,明初捕魚兒海之戰後歸附明廷,設
置了朵顏、泰甯和福餘三衛。三衛分別是以兀良哈部、翁牛特部和烏齊葉特三部
蒙古人為主組成。

  朱老四被自家侄子逼地造了反,可勢力和人差的太多,於是脅持了鎮守大寧
的甯王朱權,向三衛借兵靖難,許諾以大寧衛封賞,等到朱棣當了皇上,別說朵
顏三衛的大寧牧場了,曾說要跟人家平分天下的朱權都被從塞外移藩到了南昌。

  抱著既然不給,自己去拿的實幹原則,三衛勾結韃靼阿魯台進犯大明,永樂
皇帝豈是好相與的,禦駕親征,收拾韃靼的同時,順便教會了三衛怎麼做人。

  安分了一陣子的三衛蒙古人等朱棣死後,又開始繼續南侵,進犯大寧城,這
時當皇帝的是被永樂親手調教出來的明宣宗朱瞻基,這位爺帶著三千騎兵就去跟
人對砍,結果三衛在戰場上就口呼萬歲回家放羊去了。

  土木之後,明廷自顧不暇,邊防廢弛,三衛終於有了出頭之日,將牧場推進
到了長城之外,朵顏駐牧近宣府,泰寧自錦州至遼河,褔餘自黃泥窪逾瀋陽、鐵
嶺至開原,因此時朵顏勢力最強,明廷稱三衛為朵顏三衛或兀良哈三衛。

  朵顏三衛西附韃靼,東結海西女真,多次出兵關內劫掠,雖數遭明守將擊之,
仍侵擾不已。而他們與韃靼之間也時分時合,每次被韃靼蹂躪之後,便向明廷乞
賞,朝廷一般也給予優撫。

  這些年韃靼小王子巴圖孟克兵威正盛,朵顏三衛不堪侵擾,紛紛向明邊關守
將請罪避禍,可三衛只是表面恭順,每當請求增貢加賞,未獲准便積怨甚深,縱
兵搶掠,這也是文華殿小皇帝拍桌子的緣由,花錢不落好,這錢花得多冤枉。

  看著劉暉向王廷相點頭稱是,丁壽不由撇嘴道:「朵顏都督阿爾乞蠻病重將
死,三衛這時候還有心情來犯?」

  「哦,這個……」劉暉支吾道,「不想大人對遼東情勢如此瞭解。」

  「哈哈……,丁僉事出身東廠,若無這點手段怎能得萬歲信眷。」一陣公鴨
嗓的笑聲,一個身材乾瘦的紅袍太監走了出來,「咱家遼東鎮守中官朱秀見過二
位大人,适才在關內準備酒宴,未能迎接大駕,還望恕罪。」

  「朱公公客氣了。」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的道理丁壽還是懂得,遼東鎮
守太監身份不在總兵和巡撫之下,他犯不著再甩臉色。

  朱秀笑語晏晏,請眾人入關,丁壽來到關城下,猛抬頭見在中央門洞的頂楣
上,書寫著「一片石」三個大字,臉色一變。

  「賢弟,你怎麼了?」見他臉色有異,王廷相關心問道。

  「此處喚一片石?」丁壽抓著王廷相手腕道。

  見他如此失態,王廷相錯愕無言,朱秀介面道:「不錯,築城之時為防洪水
侵蝕損壞城牆,在河床上鋪就了一萬二千餘塊巨型過水條石,石上鑿有燕尾槽,
用鐵水澆注成銀錠扣,牢固河床,望去便如一塊巨大的石板,一片石就此得名,
丁僉事,可有不妥麼?」

  不妥,呵呵,當然不妥,李闖的大順軍在這裡折戟沉沙,滿洲八旗席捲中原,
揚州十日,江陰三日,嘉定三屠,血洗廣州,屠盡四川……一切由此而始。

  深吸一口氣,丁壽平復心情,「無事,子衡兄,朱公公,請。」一行人便進
了關城。

  劉暉在後略顯踟躕,身後一名小校湊了上來,「呸,神氣個什麼,欽差大人
都沒說什麼,輪到他一個護衛頭兒挑刺。」

  「休得胡言。」劉暉呵斥道,「這人我們惹不起。」

  「不就是個指揮僉事麼,論品級比您還低了二品。」小校不以為然。

  劉暉自嘲一笑,「爺們這個副總兵出了遼東,屁都不是,朱秀平日見了韓鎮
帥都不假辭色,你看他如今那副巴結樣子,分明是沖著那年輕人去的。」

  張大嘴噢了一聲,年輕小校豔羨的看著丁壽背影,「這人什麼來頭?」

  「別管什麼來頭,眼前這機會可不多,待會兒將你引薦過去,這條大腿咱們
得抱住了。」

  小校喜形於色,躬身道:「標下李春美多謝大人栽培。」

           ************

  接風宴後,丁壽要登城賞景,劉暉本要毛遂自薦,朱秀哪會給他這個機會,
讓他陪同王廷相,在劉暉哀怨的眼神中,自己引著丁壽登上城樓。

  九門口雖形如孔橋,頂部卻寬如坦途,青磚堆砌的垛口威嚴齊整,兩側山上
十餘座敵樓高聳,氣勢磅礴。

  丁壽站立城頭,山風襲來,松濤陣陣,關城兩側崇山峻嶺間,長城好似巨龍
蜿蜒起伏,又有誰能預見一百四十年後的那場國殤。

  霍的一轉身,丁壽險與身後亦步亦趨的朱秀撞個滿懷,朱秀退了兩步,躬身
道:「失禮失禮,丁大人莫怪。」

  丁壽微微訝異,若說今日他對韓輔、馬中錫的有意輕視有些不滿,那如今這
位鎮守太監的曲意討好則是有些過了,二爺自認他沒這麼大面子能讓遼東鎮守摧
眉折腰。

  「朱公公何必如此拘謹,壽擔當不起。」

  「丁僉事乃劉公公心腹,就憑著劉公公從那幫大頭巾處保住了天下鎮守,咱
家就是再恭謹萬倍也是應該。」朱秀滿臉堆笑道。

  輕哦了一聲,丁壽微微一笑道:「難得朱公公還記得督公那份辛苦。」

  「那是自然,說起知恩圖報,咱們這些沒卵子的可比那些道貌岸然的酸子強
上萬倍。」朱秀隨即低聲道:「剛過完年咱家便向劉公公遞了門貼,如今已拜在
劉公公門下。」

  眉峰一挑,不想劉瑾這麼快便將手伸向了各地鎮守,丁壽笑著拱手道:「如
此說來大家都是自己人,在下适才多有失禮了。」

  「哪裡哪裡,自家人何必見外,劉公公那裡還賴丁僉事多多美言。」朱秀按
住了丁壽拱手的雙拳,一張銀票已從袖中遞出。

  「那是自然。」丁壽笑著答應,收起雙拳,順勢那張銀票已滑到袖筒裡,
「回京後,壽定當將朱公公一番心意稟明督公。」

  朱秀笑顏逐開,那張老臉如同菊花綻放。

  丁壽突然面容一肅,「韓輔和馬中錫果真有軍務在身?」

  「啊?」朱秀被這變臉跟翻書一樣的小子給驚了一下,隨即苦笑道:「馬老
兒那又臭又硬的性子,當年連西廠汪公公的面子都不給,遑論如今;至於韓輔麼,
遼陽韓氏世代將門,其父韓斌成化年間便任遼陽副總兵,在遼東根深蒂固,自是
不屑到此來伏低做小。」

  「遼東將門……」丁壽冷笑,遼東將門形成與發展其實就是在大明對遼東的
統治不斷加強中形成,最早甚至可上溯到洪武年初定遼東的時候,例如甯遠祖氏
遠祖祖世榮,元末隨朱元璋在滁陽從軍,宣德五年寧遠建城時其孫祖慶遷居,遂
有了明末在遼東有舉足輕重地位的祖氏一門,其他類似的還有鐵嶺李氏、遼陽韓
氏、崔氏,義州馬氏,前屯楊氏,以及雖不是將門卻也是遼東大族的撫順佟氏。

  遼東勢族歷朝之中也不乏為大明立功捐軀者,可隨著勢力的不斷擴大,他們
侵佔屯田,奴役屯軍,變募兵為家丁,家族存亡利益甚至超過了對明朝興衰延續
的忠心,別說努爾哈赤天縱英明之類的鬼話,遼東總兵李成梁分分鐘能像弄死他
父祖一樣捏死他,建州做大純屬李成梁養寇自重,修築寬甸六堡把努爾哈赤和明
廷隔開,放任他在邊牆外整合各部,他則不斷對海西女真和蒙古各部用兵,把這
些人不斷削弱最後被努爾哈赤或吞併或聯合,待野豬皮羽翼已成,他又放棄六堡,
以將六萬多戶漢民盡數內遷,不遷者殺的方式將八百里遼東之土拱手相讓,成就
了努爾哈赤大英明汗的威名。

  明亡清興之際,勢族向背成為遼東戰爭勝敗關鍵,遼東將門依仗家丁陷陣,
視家丁為安身立命的本錢,李成梁家丁上萬,傳到李如柏時也有過千人,吳襄父
子有家丁三千後來居上,又與甯遠祖氏結親,互為奧援,可臨戰之時,明軍一敗
再敗,重要原因之一就是軍心不定,民心不安,不戰自亂。每次戰前,一些手握
兵權的勢族大姓,競相將家眷南遷。將無鬥志,則軍無戰心。「步營稍卻,而兵
馬望風先奔,迨大勢一亂,全軍俱潰,均非與賊而敗也」。

  遼東勢族于國有功不假,明廷又何嘗有負遼東勢族。李成梁九子皆貴為總兵
參將,祖大壽父祖四代追贈少傅,吳襄父子官居要職,遊擊將軍祝世昌其先世於
明初被授遼陽定邊前衛指揮,已世襲十餘世。後金兵興,朝廷加征千萬遼餉撫育
遼東,以至關內流民遍地,多少流寇因賞銀未到降而複叛,而遼東將門又如何報
國:撫順李永芳、遼陽祝世昌率眾降敵;吳襄大淩河棄軍而逃;薩爾滸遼東眾將
坐視川浙客軍血戰渾河,稍觸及潰;大淩河祖大壽殺何可綱降清,何可綱不發一
言,含笑而死,屍身為祖軍分食,只有某個姓閻的磚家才能從何可綱之死中得出
「含笑而死,喜忠名得就;不發一言,知大壽意而不能言也」

  的操蛋理論,祖大壽若詐降殺大將取信於敵酋,人死即可,為何競食其屍,
何可綱不發一言,為何不是知多說無益;含笑而死,焉知不是齒冷祖氏所為?

  想了許多的丁壽忽然搖頭失笑,自己鄙夷遼東將門為人處世,可适才還因韓
輔等人的輕視心存芥蒂,又比一百年後的遼東眾將強在哪裡,上天讓自己身返大
明,總要做出一些事來,不枉被雷劈的那一遭。

  俯視關下,一片石歷歷在目;夕陽斜照,九門口巍峨聳立。如此關城,仍不
能阻止夷狄東胡,雄關峻卡也需有人來守啊,丁壽手拍城垛,脫口吟道:「雄關
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從頭越,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好一個蒼山如海,殘陽如血。」王廷相不知何時走近,身後跟著劉暉與李
春美二人,

  王廷相擊掌讚歎,「雖感蒼涼淒清,更覺遒勁豪健。賢弟果然胸襟博大,只
是這詞只有半闕,不知另半闕是……」

  若是往常,丁壽定要賣弄一番,今日卻無此心情,灑然一笑道:「偶從他人
處聽得半闕,教子衡兄失望了。」

  王廷相哦了一聲,卻是不信,這首《憶秦娥》意境豪邁,頗有東坡遺風,若
是早已傳世,他定無不知之理,見丁壽麵色有異,他便未曾多問。

  丁壽則看向了劉暉二人,瞧得二人心中發毛,不知何處又得罪了這位,丁壽
卻對著二人深施一禮:「适才丁壽禮數不周,還望二位將軍海涵。」

  這一下將劉暉二人弄得手足無措,「大人客氣,吾等都是粗人,當不得大人
大禮。」

  「此番我與王大人出使朝鮮,一路少不得要麻煩二位,在此先行謝過了。」
丁壽正色道。

  二人立即心花怒放,正愁沒機會攀上交情,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劉暉當即
道:「大人放心,末將必將大人安安穩穩送到朝鮮,朝鮮境內麼……」一指李春
美,「李春美祖上是朝鮮內附,熟悉內情,可由他作為嚮導通譯。」隨即厲聲道:
「好生服侍大人,若是有什麼閃失,老子殺了你鐵嶺的全家。」

  李春美胸脯拍的當當直響,「將軍放心,若二位大人少一根汗毛,標下自己
抹了脖子。」

  「唉,二位言重了,如此朝鮮之事就託付李將軍了。」丁壽拱手道。

  李春美頓時覺得骨頭都輕了四兩,連呼不敢,當然,若是丁壽知道眼前這人
後來生了個孫子叫李成梁,不知會不會立刻把他從城樓上扔下去。

           ************

  離了九門口,朱秀回轉遼陽,由劉暉率軍一路護送丁壽等人。

  「大人請看,眼前這道邊牆是韓總鎮於弘治十六年所修,起廣甯至開原,長
亙千里,每隔數裡便設有磚台一座。」劉暉向丁壽介紹道。

  丁壽點點頭,眼前說是邊牆,其實兩側都是土牆,中間可並行兩輛大車,甚
為高大。

  王廷相介面道:「本官記得韓總鎮之父韓老將軍也曾修築邊牆。」

  「大人所說不差,丁亥大敗女真之後韓老將軍便建東州、馬根單、清河、堿
場、靉陽、鳳凰、湯站、鎮東、鎮夷、草河十堡拒守,相屬千里,深入建州腹地。」

  「建州女真?」丁壽來了興趣。

  「就是那幫女真蠻子。」李春美頗為不屑。

  「建州女真狼子野心,若不小心提防,怕會成為遼東心腹大患。」見二人心
存輕視,丁壽覺得應該提個醒。

  「這個,大人是否多慮了。」劉暉撓頭道:「昔年土木之禍,建州衛酋首李
滿柱帥兵萬人都未能破了千人駐守的撫順關,何況如今建州三衛殘破凋敝,已不
複當年之盛。」

  見丁壽麵露訝異,王廷相笑道:「丁僉事是宣府人士,不悉遼東虜情,請劉
將軍詳述一番。」

  劉暉自無不願,「三衛最早設立為建州衛,永樂元年初設,太宗皇帝賜胡裡
改部首領阿哈出漢名李承善,後又在斡朵裡部設立建州左衛,授該部酋猛哥帖木
兒都指揮使銜,建州女真不斷受朝鮮與野人女真吞併侵擾,遂請求朝廷率部南遷,
才到了如今蘇子河一帶住牧。」

  丁壽沒想到明末被八旗虐得那個淒慘的朝鮮竟然還有這樣爺們的時候,追問
道:「後來呢?」

  「猛哥帖木兒被野人女真所殺,左衛由其子董山執掌,後因與其叔凡察爭權,
朝廷另設建州右衛,由猛哥帖木兒異母弟凡察任都指揮使。建州衛阿哈出之孫李
滿柱襲父釋家奴職為都指揮使,土木之禍時,率軍襲擾瀋陽、開原,並攻打撫順
關,無功而返,朝廷震怒,下諭令罷免李滿柱,命其子李古納哈接替父職,任都
督同知,統領建州衛事務。董山與李滿柱皆豺狼心性,不知感念天恩,屢次犯邊,
成化三年,朝廷下旨招撫,董山二人進京朝貢,朝廷嚴斥,遣返建州,董山不感
朝廷寬宏,揚言回建州即反,抵廣甯時反抗欲逃,被當場格殺,李古納哈趁亂逃
回建州。」

  「朝廷忍無可忍,出兵五萬,兵分三路進剿,同時令朝鮮出兵斷其後路,李
滿柱父子被朝鮮魚有沼所殺,我大軍搗毀建州衛吾彌府,血洗左衛建州老營,此
役喚作」成化犁庭「,因成化三年是丁亥年,又叫」丁亥之役「。」

  「建州右衛呢?」丁壽問道。

  「因凡察與董山不和,率部遠走,得以遠遁山中,躲過一劫,但此後凡察不
引以為鑒,為報搗巢之仇而屢次率部眾搶掠,為我軍捕獲,拘死遼東。」劉暉繼
續道。

  「三衛豈非無主了?」丁壽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難怪遼東眾將不把女真當
盤菜,這時候你說一百多年後建州女真入主中原,莫說劉暉等人不信,就是窩在
深山老林裡的女真人自己都不信。

  「朝廷仁厚,念三衛之民無主,數年後由各衛酋首親眷降等襲職,統領本衛,
依例納貢。任命原建州左衛董山之子脫羅為建州左衛都指揮同知,任命建州衛原
都督李古納哈的侄子完者禿為建州衛都指揮同知,又任命凡察的三子蔔花禿為建
州右衛都指揮同知。」

  「養虎為患,既然犁庭掃穴就該除惡務盡,恐怕女真蠻子不會念朝廷的好。」
丁壽不無遺憾道。

  「大人說的是,十年生聚,建州故態復萌,然當時執掌邊事的是西廠汪公公,
再出重兵,生擒董山之弟建州左衛都指揮使董重羊在內七十四名女真首領,遣戍
兩廣福建,至死不還。」

  「哦?」再度聽到汪直的名字,丁壽略感訝異,這位西廠督公還真不是易於
之輩,欲再下西洋、二並安南被劉大夏給攪局了之後,把那份心氣都撒到北邊來
了,有機會得查查錦衣衛舊檔,琢磨琢磨這位宮中的老前輩。

  見丁壽沉思不語,王廷相介面道:「兩次征伐建州,韓斌老將軍厥功甚偉,
且重修《遼東志》,修築虎山長城,有大功于遼東百姓。」

  丁壽呵呵一樂,「這對父子倒是都喜歡修牆。」

  聽他語帶嘲諷,王廷相皺眉道:「成化十年,廷臣會舉天下,堪任大將者有
三人,韓公便居其一,韓總鎮將門虎子,難免有些傲氣,賢弟切莫要因個人好惡
而摧折國之棟樑。」

  丁壽這才明白王廷相為何讓劉暉花費許多口舌,原來自己那點小心眼早被人
看透了,王廷相身為科道清流對他這狹隘之舉尚能勸誡,可見是真心結交,不由
笑道:「子衡兄多慮了,小弟方才並無他意。」

  手拍邊牆,丁壽向遠處指去,「兄長所見,這關牆之外是什麼?」

  王廷相疑惑地看向遠處,「還能有什麼,蠻荒苦寒之地,諸夷雜處之所。」

  「不然,」丁壽回身道:「遼東邊牆之外是我大明的奴兒幹都司,長城九邊
以北是太宗皇帝縱馬賓士狩獵之所,嘉峪關之西是大明塞外四衛,是吐魯番、撒
瑪律罕等藩屬之國,身為男兒當持戈試馬,開疆拓土,而非縮在邊牆之內飲酒賦
詩,辛苦耕作,擔心那不知何日又來的韃虜殺掠。」

  「萬裡長城萬裡空,百世英雄百世夢。九邊屯重兵,修邊牆,關口林立,壁
壘森嚴,又何嘗擋住了異族侵擾,子衡兄推崇文必秦漢,詩必盛唐,當也知曉古
事:始皇帝雖使蒙恬北築長城而守藩籬,可也卻匈奴七百余裡,胡人不敢南下而
牧馬,士不敢彎弓而報怨;漢武帝每築新城,無一不隨大捷而始,漠南之戰,河
西之役,深入漠北,封狼居胥,遂使匈奴遠遁,漠南無王庭;盛唐之時,又何時
修過什麼長城。大丈夫應建功立業,縱使戰死沙場,不過馬革裹屍,豈能老死於
床笫之間。」

  一番話不只王廷相,劉暉等武人也是熱血奔湧,王廷相擊牆而歌:「男兒何
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請君暫上淩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丁壽高聲應和:「丈夫只手把吳鉤,意氣高於百尺樓。一萬年來誰著史,三
千裡外覓封侯。」

  「哈哈哈……」先是王廷相與丁壽,隨後劉暉,李春美,乃至三十名大漢將
軍,最後所有的遼東將士皆放聲大笑,男兒豪情,響徹雲霄……


            第四十三章  建州女真

  鴉鶻關,關隘險要如同猛禽鴉鶻俯視,有關卡三道,故又名三道關,同為成
化年間韓斌所建,建關本為限制建州女真的出入並防止朝鮮使臣窺視遼東虛實,
這裡既是通往建州衛的主要通道,亦為朝鮮使臣入貢的必經之路。

  劉暉恐關外女真部落冒充匪幫劫掠使團,欲帶大軍護送丁壽等人至鴨綠江畔,
丁壽婉言拒絕:「多謝將軍美意,若是帶的人多怕嚇得沒人敢來。」

  劉暉聞言錯愕,難不成這位還盼著被劫,丁壽灑然一笑,「丁某另有事相托。」
隨即與劉暉耳語了幾句,劉暉點頭應是。

  一行人出關不久,天空中紛紛揚揚開始飄起雪來,塞外春日更增了幾分寒意。

  王廷相卻不知何故欣喜不已,口中一邊吟著「飛雪帶春風,徘徊亂繞空」

  ,一邊不時展袖承接雪花,仔細觀看。

  丁壽看得奇怪,開口問道:「子衡兄又做的什麼古怪?」

  甩袖將雪花撣掉,王廷相笑道:「常人都道冬天雪花六出,春天雪花五出,
愚兄不以為然,故每逢春雪,必細細觀看。」

  沒想到這王子衡還有這份實踐出真知的情懷,丁壽笑道:「結果呢?」

  「遼東之地雪花與關內並無不同,結果皆是六出。」王廷相搖頭道。

  丁壽呵呵一笑:「雪花落地,化而為水,蒸騰成氣,介於雲端,飄忽不定,
遇冷重又集結,甘霖瑞雪皆由此而來,談何六出五出。」話剛出口,又暗自後悔,
與明朝人講自然科學是不是超前了點。

  不料王廷相聞言大喜,「賢弟也認為天地萬物皆由元氣聚合而成?」

  「啊?」丁壽有些發懵。

  「萬物為陰陽一氣所聚,氣聚則生,氣散則亡,虛空之中,氣無處不在,元
氣之上無物無道無理。」

  丁壽隱隱覺得王廷相所言已不限於物態,似乎和原子論有些相似。

  「是故氣有聚散,從無滅息。譬如冰之於海,寒而為冰,聚也;融澌而為水,
散也。其聚其散,冰固然在有無間變化,而海之水則無損焉。」難得碰到同道中
人,王廷相興奮的講個不停:「造化自有入無,自無為有,此氣常在,未嘗澌滅。」

  擦,品質守恆定律,明朝到底都是些什麼人啊,二爺徹底不淡定了。

  王廷相還在口若懸河,丁壽忽然眉頭一皺,王廷相也有所感,向西北方望去。

  隨著大地震動,西北方煙塵滾滾,戰馬嘶鳴,越來越近。

  李春美撥馬上前,「大人,約有數百騎軍,如何是好?」

  丁壽不見驚慌,「來的可是建州女真?」

  「此地只能是他們,如此兵勢,來的怕是三衛奴酋。」李春美回道。

  轉向王廷相,丁壽道:「子衡兄可願與我一同會會這建州三衛?」

  「固所願爾。」王廷相腳尖一點馬腹,率先而出,丁壽緊隨其後。

  騎兵越沖越近,馬上騎士容貌已然依稀可見,大多身著皮袍,光著腦袋,眯
眯眼中露出凶光,腦後的金錢鼠尾隨風擺動。

  一聲冷笑,丁壽從旁邊李春美處接過長槍,向著對面騎兵擲去。

  槍如流星,數十丈距離轉瞬即至,正插在迎面馬速最快的騎兵前,槍頭深深
沒入黑色大地,槍桿顫動不已。

  當先的騎兵眼前突有攔阻,撥馬避之不及,只得極力緊勒馬韁,戰馬前蹄高
高揚起,猶如人立,馬上騎士坐立不住,翻身墜馬。

  隨後而來的騎兵為了躲避紛紛原地勒馬,一時間一往無前的氣勢為之一滯。

  丁壽氣運丹田,高聲喝出:「大明欽差在此,來人還不下馬拜見。」

  聲音用天魔真氣送出,激蕩心神,對面馬匹紛紛躁動,騎士極力安撫,相互
眼神之間皆有不知如何是好的迷茫之色。

  若真是開戰倒好,數百騎兵一擁而上,什麼人也給踏成肉泥,偏偏主子交代
對面人只能威嚇,不能傷人,如今自方氣勢已墮,威嚇不成,下一步如何做倒讓
這些平日只知漁獵的女真漢子頭疼。

  忽然後面騎兵如同潮水般分開兩邊,一行五六騎當先而來。

  馬上之人到了丁壽幾人對面便紛紛下馬,還有兩三丈的距離紛紛跪倒,齊聲
報名:「建州衛都督僉事完者禿(建州左衛都督僉事脫羅)(建州右衛都指揮使
蔔花禿)參見欽差大人。」

  丁壽心中冷笑,果然建州三衛都到了,倒省了麻煩,眼神示意王廷相下馬,
他走上前去一一攙扶,滿臉堆笑道:「大家同朝為官,幾位大人何必客氣。」

  三人襲職已三十多年,按明廷規定降等襲職,滿二十五年可升遷一級,如今
基本都恢復到父祖職位,三衛之中完者禿為長,開口笑道:「本想列隊迎接幾位
大人,奈何這幫阿哈(奴才)們沒見過世面,毛躁了些,若有冒犯還請欽差大人
恕罪。」

  丁壽連說無妨,完者禿等人說已擺下酒宴款待欽差,眾人遂移步完者禿的建
州衛城。

  說是衛城,其實就是在富爾江野豬溝的老砬子溝山上建了個城寨,建州女真
已受封數十年,農耕與漁獵結合,山上到處都墾有荒地,看來經過多年修養生息,
女真勢力又漸漸恢復。

  雖說女真日子不好過,大碗酒大塊肉的招待還是有的,犴達罕、鹿肉、麅子、
野豬、山兔、飛龍等山珍野味也是不缺。

  王廷相喝了幾杯就道不勝酒力,退席而去,此番丁壽倒是放下架子,與這些
渾身散發腥膻味的女真蠻子摟肩搭背,酒到杯幹。

  女真眾酋長早打聽出這位是京城貴人,對他也刻意討好,敬酒不斷,丁壽的
酒品讓他們覺得這人比以往遇到的那些漢人好交往。

  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湊了過來,身後跟著脫羅之子脫原保,大漢甕聲道:
「大人,我錫寶齊篇古敬您一碗酒。」

  丁壽拿起酒碗一口幹掉,酒水灑到衣襟也不去擦,看著虎背熊腰的錫寶齊篇
古,贊道:「是條好漢子,不知將軍如今是何職位?」

  錫寶齊篇古臉色尷尬,脫原保解圍道:「大人,石豹奇額其克(叔叔)是董
重羊瑪法(爺爺)的兒子,因成化十五年的事沒有襲得父職。」

  原來這就是那個被拘死在南邊的倒楣蛋的兒子,丁壽惋惜道:「這豈不是讓
將才流于荒野,待某回京就奏請聖上,雖不敢說能襲得原職,一個都指揮僉事還
是跑不了的。」

  錫寶齊篇古聞言喜不自禁,明朝官職雖說都是不給俸祿的虛銜,但有了官身
便可入京朝貢,官職越大能夾帶的貨物就越多,能得到更多的賞賜,部族也可以
此壯大,這些年脫羅也沒少幫著上奏朝廷,為他懇請襲父職,可皇帝就是不應,
沒想到今日有了轉機,把這女真大漢高興地差點跳起來,啥也不說了,都在酒裡,
端起酒碗連幹了三個。

  打了個酒嗝,丁壽搖搖晃晃地走到眾人中間,清了清嗓子,醉眼惺忪道:
「諸位聽某一言,今日丁某與諸位一見如故,特備下薄禮一份,還望諸位笑納。」
隨即拍了拍手,常九端上一個紅綢覆蓋的朱漆託盤。

  三衛酋長互相看了看,都不說話,歷來欽差路過,都是只吃不吐,今天太陽
從西邊出來了,完者禿與漢人打的交道多,暗道莫不是想索賄,明著不好說,讓
我們把這託盤裝滿再還給他,不對呀,這麼個小盤子裝回禮也裝不了多少啊。

  丁壽見他們沉得出氣,也不多說,將紅綢一揭,脫原保到底年輕,耐不住性
子湊了過來,一看盤中所放之物,驚叫道:「敕書!!!」

  脫羅等人一下站了起來,丁壽將託盤拿過,示意常九退下,得意的說道:
「敕書三十道,聊表心意。」

  眾人再不淡定,蔔花禿大步上前,像搶一樣把託盤拿過,丁壽不以為意,搖
晃的半臥在獸皮褥子上,拿起一大塊鹿肉自顧啃了起來。

  三衛酋首如同守財奴一般,眼睛冒著光一道道敕書翻看檢驗,敕書說到底就
是朝廷認可的印信公文,既然設立衛所,就有各類大小千戶所,百戶所,明朝初
年在關外共發放了上千道敕書,聽著是不少,可多如牛毛的大小部落貝勒一分就
沒幾個了。

  自春秋齊相管仲實行鹽鐵專賣,歷朝歷代對鹽鐵都控制甚嚴,唐朝李白小

盆友碰到那個非要把鐵杵磨成針的老婆婆估計是個患有帕金森症和偏執狂的老

  富婆,反正隨著部落發展女真對鹽鐵等日用品需求甚巨,持有敕書不但可憑
此入京朝貢,更可以進入邊牆,每道敕書可允一人一馬入關,在開原、撫順一線
的邊市上貿易,那個部族有的敕書多,就意味著在邊市上可以得到更多的財富,
部族壯大的更快,所以各部之間互相仇殺,爭奪敕書。

  三十道敕書什麼概念,數十年後努爾哈赤的外祖父王杲一統建州,自封都督,
稱雄一時,所持有的敕書不過三十道,其中屬於自己的只有十八道;努爾哈赤賴
以起家的根本,不是那十三副盔甲,而是李成梁奏請明廷賞給他的三十道敕書,
憑著這些敕書,他吞併各部,不斷壯大,敕書積攢到五百道時,「奴酋始富」。

  完者禿拿著敕書的手都有些哆嗦,「大人如此厚禮,建州感激不盡。」

  「都督不必客氣,這些不過是個見面禮,若是諸位能幫在下一個小忙……」
丁壽將沒啃完的鹿肉往桌子上一扔,隨手在獸皮上一抹,比了個「七」的手勢,
「另有七十道敕書相贈。」

  女真人聞言眼珠子都紅了,還有七十道,蔔花禿搶聲道:「什麼事,大人請
說,刀山火海也不皺一下眉頭。」

  「過得幾日,請諸位率人到鴨綠江那邊走一遭。」丁壽無所謂道。

  幾名酋首面面相覷,完者禿遲疑道:「朝廷讓我等進攻朝鮮?」

  「沒影的事,」丁壽搖搖頭,「朝鮮最近做的事讓東廠劉公公很不開心,劉
公公不開心就不能讓朝鮮舒心,只要你們把聲勢鬧大,讓朝鮮京畿震動,就算幫
了我的忙,對於幫忙的朋友,丁某從不吝嗇。」

  脫羅開口就要答應,被完者禿眼神制止,開言道:「請大人容我等商議一晚。」

  「也好,丁某絕不勉強諸位。」丁壽搖晃身子站起,「諸位若不願,某還可
以去尋東海女真與海西女真。」

  完者禿臉色一變,「大人放心,我等必能給您一個滿意答覆。」

  這時忽聽屋外一陣陣喧嘩傳來,完者禿不滿喝道:「什麼人不懂規矩?」

  一個包衣阿哈跑了進來,「幾位主子,不得了啦,福滿小主子和南蠻子打起
來了。」

  脫羅上去劈臉就一耳光,「不懂事的東西,話都不會說。」偷眼看向丁壽,
見丁壽紅著臉捂嘴,不住反著酒嗝,似乎沒聽清阿哈的話,才放下心來。

  完者禿越眾而出,喝道:「帶我去看看。」

  眾人出了木屋,見不遠處欽差衛隊休息處的屋子周圍佈滿了持刀張弓的女真
漢子,三十名大漢將軍頂盔摜甲,手持長刀如牆而立,護住身後的王廷相和張綠
水,李春美立在場中對著女真人呵斥。

  常九捏著一個半大的女真小子手腕,那小子疼地齜牙咧嘴,卻還是一臉凶相,
扯著嗓子喊:「還等什麼,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孽子,住嘴。」錫寶齊篇古厲聲喝道。

  那小子不再吭聲,眼神死盯著人牆後的張綠水,眼神中滿是淫欲。

  見自家主子出來,那些女真兵都收了兵器,常九仍捏著小子手腕,叫道:
「大人,這小崽子要對貴人行非禮之事。」

  「哦?」丁壽眯著眼睛看向這女真小子,愣頭愣腦的滿臉橫肉,臉上長滿了
紫色的痘皰,典型的雄性激素旺盛。

  錫寶齊篇古聞言抽出馬鞭就向那小子走了過去,丁壽示意常九鬆開,常九剛
一鬆手,那小子一骨碌翻身而起,就從靴子裡拔出刀來,準備再沖上去,被隨後
趕到的錫寶齊篇古一腳踹倒,劈頭蓋臉的一頓鞭子抽了下去。

  錫寶齊篇古一口氣抽了數十鞭子,將那小子打的在地上滾來滾去,不住哀嚎,
女真諸人也沒有要勸解的意思,這小子該抽,如今這漢蠻手裡握著幾十道敕書,
眾人恨不得把自己的女人往他床上送,你卻去動他的女人,他媽不打你打誰。

  錫寶齊篇古抽得累了,走到丁壽身前,道:「大人,犬子福滿冒犯了大人,
請大人治罪,便是殺了他某也無二話。」

  「好。」丁壽答應一聲,就從李春美腰側把刀拔了出來,晃晃悠悠的向地上
的福滿走去。

  真砍啊,錫寶齊篇古眼珠子都快瞪出來,漢人不是講什麼「以德報怨」麼,
這小子怎麼做事一點規矩都不講,自己可就這一個兒子,剛想上去阻攔,卻見丁
壽一頭栽倒,鼾聲大起,睡了過去。

  王廷相忙讓人將丁壽抬進木屋,完者禿向王廷相告罪,王廷相只道待丁壽醒
了由他處理,眾人便各回下處。

           ************

  丁壽倒在火炕上,呼聲陣陣,張綠水將一條手巾用熱水浸透,使勁擰乾,走
到近前要為他擦拭。

  還未觸到丁壽臉龐,他已睜開雙眼,眼神清澈,毫無醉意,張綠水一驚,皓
腕已被抓住,被他一帶,倒在了他的懷裡。

  「你在裝醉?」懷中伊人嗔道。

  「若是不醉怕今晚沒法收場。」丁壽笑道,「你怎麼在這?常九呢?」

  張綠水臉色緋紅,「一幫大男人怎麼懂得照顧人,王大人讓我留下。」

  丁壽驚訝,「他知道我們……」

  「使團裡恐怕只有你以為咱倆的關係瞞住了人,半夜出去洗溫泉,誰還不清
楚。」張綠水粉拳捶著丁壽胸道。

  難得王廷相並非迂腐之人,不過想想也是,男歡女愛,人之大欲,何況還是
一個番邦女子,沒准王大人還覺得丁壽吃虧呢,二爺呵呵一樂,「你怎麼被那小
子纏住的?」

  想起當時情景,張綠水臉霎時紅了,憤然道:「使團中一個女子都沒有,妾
身要沐浴總不能讓喊那些臭男人吧,就自己出去汲水,偏遇到了那個小子……」

  福滿不是建州衛的,見到一個漂亮的漢裝女子以為是完者禿掠來的漢女,三
衛之間互有姻親,且不忌輩分,相互之間關係很亂,福滿也不覺得強暴一個漢人
是對完者禿不敬,當即上前摟住了她,張綠水先是一驚,隨即大力掙紮。

  別看福滿年紀不大,似乎老於此道,伸手捂住了張綠水的嘴,將她推搡到牆
邊,並引著她的手探向了自己襠下,張綠水驚慌失措的下意識握住了他的肉棒。

  「他的寶貝貨色怎樣?」丁壽問道。

  媚眼一拋,一隻玉手探入他的褲內,握住了鬥志昂揚的獨眼巨龍,「毛頭小
子,尺寸還不及爺的一半。」

  福滿隔著衣服狠命揉弄她的豐乳,張綠水唔唔的發不出聲音,她的個子高挑,
還沒成人的福滿不過到她下頜,正方便了福滿,扯開她的交領長襖,臭嘴在她乳
頭上啃咬,疼得她眼淚都掉了下來。

  解開襖裙,丁壽清楚地看見張綠水雪白椒乳上的兩排牙印,伸出手去剛一觸
碰,張綠水疼得倒抽一口涼氣,這小子下嘴還不輕。

  福滿一手伸到她的裙下,用膝蓋分開張綠水的雙腿,在她裙褲下拼命撕扯。

  張綠水鬆開宮絛,長裙墜地,見下麵粉色長褲的確多處破損,露出大片肌膚,
右臀下那塊破洞最大,足有半個巴掌大小。

  丁壽從那塊破洞探入,在她高挺富有彈力的翹臀上撫摸,張綠水忍不住一陣
呻吟,「當時你也這樣哼哼麼?」

  正在擼動肉棒的玉手生氣的一用勁,丁壽假裝「哎呦」一聲,張綠水轉怒為
笑道:「他那有爺的溫柔,只是把手往裡掏摸,最後把手指伸到……那裡去。」

  「哪兒啊?」丁壽壞笑。

  「就是那兒。」張綠水晃肩撒嬌道。

  「你不說清楚我怎麼知道。」

  伏在丁壽身上,嬌喘吁吁地咬著他的耳垂,小聲道:「他把手指伸到人家小
穴裡面了。」

  「幾根手指?」丁壽將手指在肉唇外輕輕掃動。

  「啊……」張綠水喘息道:「一根。」

  伸手將張綠水扳伏到自己跨前,她豐滿嬌嫩的乳房立時親密的貼在丁壽小腹
上,張綠水會意的用溫暖嬌嫩的乳房將他的肉棒包在乳溝中,櫻唇親吻著大腿內
側。

  伸出拇指在那粒相思豆上輕輕撚動,張綠水身形一滯,鼻腔中發出嗯的嬌吟,
「到底幾根?」

  舌尖在菇頭肉棱上輕刮了一下,呻吟道:「兩根。」

  將中指插入泥濘的玉門,感受到腔壁嫩肉堆積而來的包裹,尋到那處凸起,
丁壽扣摸道:「還不說實話。」

  「啊啊……嗚嗚……」大口吞噬了幾下肉棒,連茂盛的烏草都被幾次吸溜進
嘴裡,「三根,真的只有三根……爺……饒了妾身吧。」

  兩根手指內外夾攻,一股春水噴薄而出,「唔……啊——」一聲嬌啼,癱伏
在丁壽腿間。

  丁壽在她破爛的裙褲上拭淨手指,肉棒晃動拍打俏臉,「後來呢?」

  「後來……」張綠水一陣失神,下意識的擼動了幾下肉棒,才想起來道:
「他太粗魯了,挖的人生疼,妾身回過神來,在這裡狠抓了一下。」說著螓首在
陰囊上吻了一口。

  「他一吃痛,就將捂住妾身嘴的手鬆開了,妾身大喊喚的人來,然後雙方就
對峙起來。」張綠水又調皮的用手撥弄了幾下肉棒。

  丁壽肉棒怒指天際,在她翹臀上怒拍了一記,「你舒服過了,還不快伺候爺。」

  張綠水為難道:「這畢竟是人家地方,爺的那股子把人弄散架的力氣,要是
再把火炕弄塌了……」

  指著肉棒,丁壽喘息道:「那它怎麼辦?」

  嬌笑一聲,張綠水重新伏在他的身下,用豐乳包住肉棒,道:「妾身來伺候
它。」

  隨即丁壽分身進入了她濕潤膩滑的口腔,兩排貝齒在菇頭上輕輕摩擦,舌尖
挑動馬眼,配合著滑膩的胸部擠壓,丁壽舒服的哼出聲來。

  赤裸的身體在昏黃的松油火把照耀下纖毫畢現,緞子般光滑的肌膚白嫩似雪,
凹凸有致的身材半縮在丁壽兩腿之間,含了一會兒,她漸漸習慣了碩大的毒龍在
她口內的衝撞,慢慢放鬆乳房擠壓,小口大張,一寸寸的吞入,兩片薄嫩的紅唇
從上往下移動,陰莖伸進了她喉嚨的深處,整根含入。

  張綠水盡力的含著肉棒,螓首上下滑動著,丁壽不時挺動腰肢,粗大肉棒在
她溫暖膩滑的口腔裡緩緩抽動,閉目享受著這種與在她肉縫裡抽插完全不同的快
感。

  閉上眼睛,丁壽眼前湧現的是一個臉上長滿痘皰的小子將一個長腿美女按在
牆上,一隻手在嬌嫩的豐乳上亂捏,張嘴在她粉紅色的乳頭上親吻,她的乳房乳
暈上沾滿了口水,兩腿也夾著她的大腿廝摩,另一隻手從她裙下探入,劇烈的活
動著,美女臉帶驚恐,一手覆在他襠間鼓鼓囊囊的一砣上不住揉動……

  腦中幻象讓丁壽更加亢奮,毒龍怒脹將張綠水的小嘴漲的滿滿的,不斷挺動
的小腹使得毒龍深深插入她的口腔,肉菇已突進了她的咽喉深處,那種強烈的桎
梏感覺讓丁壽快樂到了極點。

  喉嚨中發出「咕咕」的聲音,張綠水難受的搖擺著頭顱想要吐出肉棒,正沉
浸在快樂中的丁壽哪會放鬆,兩手用勁的按住螓首,肉棒在她的口腔內不斷膨脹
收縮,緊接著腰眼一陣酸麻,精液從馬眼處狂噴而出,直接射進她的喉嚨。

  張綠水瞪大眼睛,身體拼命掙紮,一波波的濃漿直接滑進他的食道,直到丁
壽射完之後才從她的口內抽出微軟的肉棒,張綠水劇烈的咳嗽,擦著嘴邊口水哀
怨道:「爺要弄死我麼?」

  「哪兒捨得啊,」伸手將玉人摟在懷裡,丁壽笑道:「睡吧,今晚上可有人
沒心思睡覺嘍。」


            第四十四章  遼海異俗

  完者禿的大屋內,酒宴撤掉,眾人圍坐在一起,商量丁壽的提議。

  「還有什麼可商量的,反正高麗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咱們趁這個機會搶他
一次,新仇舊恨一塊報。」脫原保大喊道。

  完者禿皺眉,道:「如此一來咱們和朝鮮這些年所處的關係就白白浪費了,
以後再想把生意做過鴨綠江就難了。」這位被朝鮮《李朝實錄》中記載為達罕都
督的人是個親朝派,對於叔叔和祖父死在朝鮮手裡的事不以為意。

  脫羅笑道:「跟朝鮮做買賣是因為朝廷那裡沒法做,有了這一百道敕書,咱
們可以直接進邊市,誰還跟高麗那幫窮光蛋做生意。」猛哥帖木兒原先就是朝鮮
的鏡城萬戶,當初有奶就是娘的跟了明朝,他的後代照樣做一次也沒什麼心理壓
力。

  搖搖頭,完者禿道:「這個丁壽說話不算怎麼辦,那時咱們就兩邊不落好了。」

  「他敢,」蔔花禿陰笑道:「若是其餘的七十道敕書不拿過來,咱們就聯手
犯邊,朝廷問罪之時就把他推出去,到時就是他兩邊不落好了。」

  「乾脆,今晚上我就帶人把使團的人都殺了,直接把敕書搶過來不就得了。」
福滿叫囂道。

  「你懂個屁,在這胡亂插什麼話。」錫寶齊篇古對著兒子又是叮咣一頓亂揍,
這小子得罪了人,老子到手的官眼看又要沒了,當初生你的時候怎麼沒直接扔尿
盆裡淹死。

  眾人看著錫寶齊篇古當眾教訓兒子,沒一個拉架的,女真議事反正有這傳統,
當年金太宗完顏吳乞買皇帝都做了,還被大臣拉下來打了一頓,又扶上寶座繼續
做皇帝。

  錫寶齊篇古打累了,坐下繼續商量事,福滿站起來摸摸腦袋,也跟著坐下,
這位野豬皮的曾祖父很是皮實。

  「小福滿還惦記那個女人吧,我們的小巴圖魯到了該有薩裡甘(妻子)的時
候了,這次回去就把海霍娜的祭祀禮辦了,明年安排你們成親。」蔔花禿笑道。

  「阿瑪,我覺得福滿說的有道理,為什麼不直接搶了敕書呢。」脫原保問自
家父親。

  「你忘了你瑪法怎麼死的,大明太大了……」閉上眼睛,脫羅又想起建州老
營被血洗的慘像,連連搖頭將慘景從腦海中趕走,小聲道:「我們的族人太少,
就像是蚊子,可以時不時的在大明身上吸血,可若是咬得很了,就會被一巴掌拍
死,截殺欽差使團會為我們帶來滅族之禍的。」

  誰現在要說建州女真會取代大明,在座的人會把他當瘋子,他們做夢都不會
想到這樣的事情,別說現在,就是甲申年那會進了北京,八旗王公打的也是搶了
就跑的主意,多爾袞力排眾議,遷都北京,隨後事態的發展讓他們驚掉了下巴,
明朝黨爭內耗玩殘了自己,讓滿清白摘了桃子,這樣遭雷劈的小概率事件貫穿滿
清十三朝,祖大壽在大淩河投降後又在錦州抗敵,估計也是不看好這幫老鼠尾巴。

  脫羅睜開眼睛,環視眾人,開口道:「現在我們商討的不是出不出兵,而是
怎樣出兵,那個姓丁的漢蠻根本沒有給我們選擇的餘地。」

  眾人聞言都是一驚,不錯,丁壽已經明確說過他們若不出兵,他就去找海西
女真或東海女真,女真部族之間的仇怨比起和漢人來隻深不淺,這些人若得了敕
書壯大起來,哪還有他們的活路。

  於是眾人都認真起來,商討何人領兵,每部出多少人馬,所得利益該怎樣分
等等,別看幾位都是沾親帶故的,劃分的人口財物還沒影的事呢,就唇槍舌劍的
吵了起來。

           ************

  春日暖陽,神清氣爽。

  「嗯——」丁壽舒服的伸了個懶腰,便瞅見建州三衛的幾大貝勒盯著國寶眼
圈走了過來。

  「大人,我等已經議定出兵,只是各部人馬集結還需時日,不知您可否等得?」
完者禿說道。

  「無妨,正好本官想去長白山一遊,便等上幾日。」既然已經定了,二爺自
然端上官威。

  卜花禿聞聽大喜,「我右衛喜塔臘氏正居住在長白山,請大人賞臉讓我一盡
地主之誼。」

  丁壽含笑答應,其餘人等一陣眼紅,不曉得這傢夥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

  雖是早春時節,長白山麓仍是冰雪覆蓋,寒風淩冽。

  「長白山古稱不鹹山,《山海經。大荒北經》有載: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不
鹹,有肅慎氏之國。」博覽群書的王廷相孜孜不倦的向丁壽灌輸知識,「肅慎便
是女真先民,西周之時向朝廷進獻楛矢石砮,朝廷賜他稻糧麥菽;漢魏之際又稱
挹婁,以赤玉好貂通好中原,朝廷賜予鐵犁車駕;待得南北朝時改稱勿吉,向華
夏進奉寶馬良弓,蒙朝廷見賜布帛詩書;盛唐之際,又設黑水都督府和渤海都督
府,統領靺鞨族民。」

  「也就是說這裡自古以來皆是我華夏故土。」丁壽幽幽道。

  王廷相錯愕,「那是自然。」

  「娘的,誰再說東北是棒子的,老子一口咬死他。」丁壽心中憤憤。

  「大人,右衛之地到了。」蔔花禿興奮道。

  丁壽舉目望去,建州右衛與建州衛一樣,也是一片村寨,若不是寨子外面設
有土牆巡哨,和一般的鄉間山村別無二樣。

  早就接到信的右衛營地有大批人出來迎接,一個垂髫幼女扶著拄杖老叟走在
前面,老叟臉和手上滿是老人斑,見了蔔花禿開心道:「卜花禿,你平安回來啦。」

  蔔花禿笑道:「都力吉額其克,怎能勞煩您出來迎接。」

  小女孩鑽到卜花禿身邊,拽著他的袖子道:「卜花禿阿哥,你給海霍娜帶了
什麼禮物?」

  愛憐的揉了揉海霍娜的腦袋,蔔花禿笑道:「阿哥給百靈鳥帶回門親事,為
你選了個巴圖魯做愛根(丈夫)。」

  海霍娜噘著嘴繞到都力吉老人身後,「阿瑪,阿哥欺負我。」

  這老棺材瓤子是小女孩的爹,哎呦,老傢夥身板不錯啊,丁壽只聽說北宋詩
人張先張子野八十歲的時候娶了十八歲小妾,被好友蘇軾羡慕嫉妒恨的寫了首詩
調侃「一樹梨花壓海棠」,張先也不愧是能寫出「天不老,情不絕,心似雙絲網,
中有千千結」的人物,和那小妾在八年裡造出四個小人噁心蘇東坡,這位都力吉
造人的時候得多大歲數,不怕把腰閃了。

  都力吉呵呵笑著攬過海霍娜,對蔔花禿道:「石豹奇催婚了?」

  「福滿和海霍娜的婚事早就定了,如今海霍娜年紀到了,就把祭祀禮辦了,
明年選個好日子成親。」蔔花禿道。

  撚著鬍子,都力吉道:「法師說這個月只有今天是吉日,時間緊了些,還是
等下月吧。」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正好朝廷欽差在此,有貴人觀禮是海霍娜的福
氣。」隨即轉身對丁壽二人道:「阿妹今夜有祭神祀,還請二位大人觀禮。」

  王廷相神色古怪,「本官今日旅途乏累,怕是無緣與會。」

  你剛才嘚啵嘚啵的哪有乏累的樣子,看蔔花禿臉色難看,丁壽笑道:「丁某
倒是想見識一下建州風俗,今夜就叨擾了。」

  蔔花禿臉泛笑意,連說客氣。

           ************

  一間小木屋內,幾盆通紅的炭火驅走了大山的寒意,也將這小屋照得通明。

  一個臉上畫著各種花紋,披著五顏六色布條和一堆鈴鐺的薩滿老太婆,嘴裡
念念有詞,叨叨不停。

  都力吉和海霍娜披著寬鬆皮袍跪在巫師面前,神色莊嚴肅穆。

  丁壽和蔔花禿立在側邊,丁壽打量著名為海霍娜的小女孩,長條臉,鼻子高
挺細長,一雙丹鳳眼,還真是個美人坯子,隨即眼神又掃向了因跪坐而從袍子裡
露出的光滑膝蓋纖弱小腿,嗯,皮膚光滑,白裡透粉……可惜歲數小了點,身子
淡薄了些。

  「哈!」巫師一聲大喝,嚇得丁壽一激靈,接著那巫師拿出一個紋著兩條緊
緊纏繞的蛇的手鼓,又唱又跳。

  「她唱的什麼?」丁壽小聲問蔔花禿。

  「法師在通神,將我們的祈求告訴上天。」蔔花禿回道。

  足跳了小半個時辰,老太婆停了下來,說了一句丁壽聽不懂的話,父女二人
跪倒拜伏,隨後老太婆從供桌上取下一個鹿茸雙手遞給海霍娜,海霍娜莊嚴的接
過,又轉遞給都力吉。

  老太婆唔的一哆嗦,隨後大汗淋漓,宛如虛脫,蔔花禿小聲道:「請神完畢,
天神已經答應了我們的請求。」隨後歎息道:「每次通神法師都要病上一場,真
是不容易。」

  擱誰連續不斷跳一個小時都得病一場,合著做法師還是個力氣活,丁壽腹誹
不已,強做笑臉道:「儀式可已完結?」

  「剛剛一半。」

  「一半?那另一半呢……」

           ************

  另一半。

  密林深處,巫師手舉火把走在前邊,都力吉與海霍娜緊跟其後,丁壽跟著他
們,走在最後的是蔔花禿

  森立寂靜,只有踩著積雪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音,丁壽扭頭看了眼身後的蔔
花禿,暗道這幫人不是想把爺們騙到深山老林裡謀財害命吧。

  「撲啦啦」一隻巨大怪鳥從樹冠上飛起,引得丁壽注目,險些撞上了前面已
經停步的海霍娜。

  卜花禿拉住丁壽低聲道:「地方到了。」

  巫師轉過身來,手中火把被山風吹動,照的臉上油彩宛如鬼魅。

  接著海霍娜所作的讓丁壽大驚,小女孩解開皮袍,露出了幼嫩小巧的身子,
仰躺在鋪在雪地的皮袍上,隨即分開了細長白嫩的雙腿。

  月光透過密林,照耀在雪白的身子上,鮮紅的小乳頭挺立在剛剛賁起的山包
上,粉嫩的羞處光潔無毛,山風吹過,一層細細的顆粒在皮膚上凸起。

  都力吉跪在海霍娜的身前,將那支鹿角探向那道細細肉縫,剛剛觸及,海霍
娜緊張的身子一縮,「阿瑪……」

  「海霍娜聽話,會有點疼,你忍著點知道嗎?」都力吉輕聲道。

  艱難地點了點頭,海霍娜雙手抓緊身下皮袍,迎接她人生的第一次。

  鹿角緩緩頂開嫩肉的保護,逐漸地深入,可以看出海霍娜的陰戶很緊,每次
前進都力吉都用了很大力氣。

  「啊……」海霍娜的身子猛地繃緊,細長的兩腿緩緩曲起,顯然是遇到了阻
礙,都力吉前進的勢頭停住了。

  看著小女兒額頭疼出的細汗,都力吉有些不忍,薩滿老太婆「咳」了一聲,
都力吉一咬牙:「海霍娜別怕,就疼一下。」隨後手大力地向前一推。

  「疼……阿瑪……太疼了!」海霍娜慘叫著,楚楚可憐的樣子看得丁壽直皺
眉。

  抽出鹿茸,角上還帶有絲絲血跡,都力吉將鹿角恭敬地交給巫師,巫師滿意
地點了點頭。

  丁壽原以為今天的事就這麼結束了,沒想到後來的事情更加驚人。

  都力吉脫掉了自己的皮袍,露出乾癟的身體,肋骨一道道的清晰可見,這具
衰老的身體看著還算結實,那紫黑色的肉棍卻軟軟地耷拉著,沒有一絲生氣。

  跪在女兒雙腿之間,一手在海霍娜青澀的胸、腹、臀間遊走,一手不住的套
弄自己的寶貝,可費了九牛二虎的勁,那東西還是如死蛇一般。

  「海霍娜,幫幫你阿瑪。」蔔花禿看不過眼道。

  海霍娜迷茫地看了他一眼,小巧的手握住了自己阿瑪的命根,學著都力吉擼
動的樣子徐徐伺候著男人的陰莖,逐漸加快套弄的節奏,都力吉仰頭向天,呼吸
越來越急促,本已萎靡不振的肉棍開始抬起頭來。

  女孩加快了擼動的速度,可那肉蛇還是半軟不硬的狀態,巫師似已不耐,
「可以了,能成事就行。」

  聽了巫師的話,都力吉快速將女兒放倒,將半硬的肉棍對準女兒光潔如饅頭
的小穴,腰身用力一挺……

  「啊……」女孩呼痛。

  都力吉也是一聲悶哼,女孩的肉縫過於緊湊,頂之不入,撞到了一邊。

  又是頂了幾次,還是不進,海霍娜痛的身子亂扭,都力吉扶住女兒腰身,不
讓她晃動,焦急道:「怎麼辦?」

  「額其克,別慌,慢慢來。」跪在兩人身旁,蔔花禿拍著都力吉乾瘦的肩膀
鼓勵道。

  深吸口氣,用手掐住龜頭下端,努力將大半個龜頭頂開肉縫,擠了進去,還
沒等都力吉喘勻了氣,蔔花禿在他身後用力一推……

  「啊——」嬌嫩的童聲響起,海霍娜眼眶都紅了。

  呼呼地喘了幾口粗氣,都力吉伏在女兒身上,開始了活塞運動,從丁壽那看
去,乾癟的陰囊帶著肉棍每次抽出,都有鮮紅嫩肉伴隨,殷紅的處子之血隨著抽
動被縷縷帶出,滴在皚皚白雪上,血紅,雪白……

  艱難地運動了百十來下,都力吉的喘息越來越粗重,海霍娜的哭喊聲變成了
細細的啜泣,大手揉捏著女兒剛剛賁起的山丘,在女兒體內的肉棍在嫩肉的擠壓
包裹下逐漸恢復生機,暴漲了起來,都力吉似乎回到了年輕時給其他女兒開苞的
時候,奮力地挺動身體,「啊!」地大喊一聲,深入女兒腔道的菇頭馬眼滲出了
幾滴液體,便一頭栽倒,伏在海霍娜身上,如同死狗般吐著舌頭喘氣……

           ************

  「當」地一聲,房門被一腳踹開,寒風捲入,室溫陡降。

  王廷相燈下觀書,頭都沒抬,「回來了?把門關上。」

  回腳把門踢上,丁壽瞪著他:「你早知道了?」

  「倪文僖正統年出使朝鮮時曾有過類似見聞。」王廷相合上書,抬頭答道。

  「妻後母、弟執嫂之類的也就罷了,今夜這樣的有些過了吧。」丁壽尋了個
椅子坐下道。

  「胡地風俗,朝廷且聽之任之,你又何來許多感慨。」王廷相搖頭道。

  「別地也有此風俗麼?」丁壽好奇問道。

  「東海那般野人女真還要再小個幾歲,海西女真則大上幾歲,但總不會過豆
蔻之年。」王廷相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丁壽。

  丁壽感受著杯中熱氣,戲謔道:「真是一百年不死,都長見識。」

  「不說這些了,」王廷相笑道:「賢弟欲登山一遊,不知長白十六峰選哪一
座登頂?」

  丁壽咬牙切齒道:「白頭峰。」

  PS:多說幾句,這次更新寫的真累,主要是遼東史料太亂,祖家族譜祖大
壽的爺爺祖仁成化年就當上了副總兵,可祖承訓萬曆年間才出的頭,還是以李成
梁家丁的身份,中間隔了八十多年,就算成化二十三年二十歲就當總兵看,祖仁
起碼上百歲了,個人覺得不靠譜,所以甯遠祖氏的人出不出場沒想好。

  滿洲歷史更亂,名字怎麼翻譯的都有,儘量按《譜牒》來吧,另外一部分曆
史研究者稱錫寶齊篇古是努爾哈赤虛構出來的祖先,以便冒領建州左衛;同時也
有人認為錫寶齊篇古又名石寶、石豹奇,是董重羊的兒子,還有一種說他是董山
兒子的,第三種肯定扯淡,第一種持保留意見,本文採用第二種說法。

  另外好多朋友說主角沒有培植自己的勢力,好困惑,培植勢力得要本錢吧,
要不然人家憑啥跟你,王八之氣麼,丁先生還差點,何況如今給二爺打工的幾位
都是什麼牛掰人物,平時結交的又是什麼主兒,要是爭霸文現在都可以扯旗造反
了,說多了劇透,還是那句話,有耐心看起碼五十萬字以後填坑吧。


                            【未完待續】
2016-12-4 19:3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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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
第四十五章                黑水神宮

  長白十六峰千姿百态,群峰競秀,山峰嶙峋奇峭,姿态各異,或白或黃,
或青或綠,環列于天池四周。

  白頭峰位于天池東南,高度冠絕十六峰,此時的白頭峰和其他諸峰乃至整
個天池還是中華之土,還沒有因爲此峰是某個偉大領袖戰鬥過的地方,爲了顧
及同志加兄弟的國際無産階級感情送與鄰國,所以丁二爺由此登峰也不會造成
什麽國際糾紛。

  丁壽與王廷相登山,留下了李春美、常九等人留守護衛,隻有蔔花秃腆着
臉要來做向導,推辭不掉,隻得同往。

  這個時節登山,長白山上仍是冰雪覆蓋,丁壽等人舉目望去,隻見視野之
内大樹參天,蒿草伏地,枯木倒卧,樹挂缥缈,好一派林海雪原,塞外風光。

  「二位大人,長白山乃我女真神山,山上物産豐富,孕育萬民無數……」
蔔花秃自打上山嘴上就沒停過,叨叨的讓人心煩。

  要不是還要利用三衛,丁壽真有心拿團雪塞住那張破嘴,現在隻有強耐着
,忽然眼角一瞥,見一團紫茸茸的東西快速的從雪原上奔過,「子衡兄,那是
什麽?」

  王廷相未及細看,蔔花秃已脫口道:「紫貂。」

  丁壽哦了一聲,貂的體形似鼬,毛色黃黑,也有黃黑中帶紫的。嘴生得尖
尖的,兩邊有長須,但四肢較短,可是前肢短于後肢,日常據息在森林中,晝
伏夜出,捕食林中的鳥鼠等類。它的毛皮極其珍貴,制成裘帽和風領,不但輕
暖,且沾水不濕,雪落即融。

  正因貂皮珍貴,宮中每年大量需耗,一貂之皮方不盈尺,積六十餘貂皮僅
成一裘,《晉書》中曾記載,時人喜愛用貂尾做帽的裝飾,因當時授官太濫,
以至貂尾不足,以狗尾代替,「狗尾續貂」由此而來。

  丁壽見獵心喜,暗道索性今日就打幾隻貂回去,給家中幾女做上幾件輕裘
也好,當即蹑足潛蹤,跟在貂後。

  不想這畜牲極爲狡猾,行進中總是跑跑停停、邊嗅邊看,有時昂首向四周
張望,吓得二爺時不時地趴到雪地上隐藏行迹。

  跟着他的王廷相倒是童心大起,不以爲意,已經執掌右衛幾十年的蔔花秃
可有年頭沒遭過這爬冰卧雪的罪了,「大人,貂性多疑,極難捕捉,若大人喜
歡,寨裏尚有數百張毛皮,連同一些土産贈予大人。」

  「笑話,那你們的幾百張又是從哪兒得來的?」丁壽上了倔脾氣。

  蔔花秃苦笑道:「其好食松子,寨子裏的阿哈們都是徹夜守在樹下,屏息
暗中射殺,非一朝一夕能得。」

  「你們能射得,我爲何就射不得。」這一句話聲音有些高了,隻見遠處的
紫貂猛地豎起耳朵,随即快速小跑,瞬間消失在雪原之中。

  丁壽看着獵物沒影兒,不由氣苦,指着蔔花秃道:「你且自回,後面不勞
大駕了。」

  見蔔花秃還要多言,丁壽道:「不打擾爺們行獵,多送你五道敕書。」

  蔔花秃眉花眼笑的道謝,待看得丁壽拉着王廷相沒了蹤影,忽然省道:「
壞了,忘了告訴他們那地方不可去。」

  ***    ***    ***    ***

  舉頭紅日近,回首看雲低。

  越向山上走,積雪越深,一腳踩上去,半條腿就陷了進去,王廷相勸道:
「賢弟莫要執拗,此番也非定要獵得紫貂,領略一番北國風情也算不虛此行。


  丁壽鼓着腮幫子,悶頭繼續前行,對這位小老弟脾性王廷相哭笑不得,還
要開言勸解,忽然丁壽止住身形,向前方斜坡一指,「子衡兄,你看。」

  順着丁壽所指方向看去,王廷相不由被眼前所見驚呆了。

  白雪皚皚的雪原上,一名赤身少女仰躺其上,見她玉乳高聳,恰如一雙覆
碗,碗底兩粒紅櫻桃點綴其上,柳腰纖細,小腹微凸,一雙渾圓玉腿交織疊在
一起,大腿根部稍凸的山丘上,覆蓋着一叢疏密有緻,烏黑發亮的陰毛,和潔
白的冰雪相映,黑白分明。

  「莫不是哪家女子受了雪災,凍卧于此?」王廷相道。

  「此女除了足上的鹿皮靴可謂不着寸縷,哪家女子受災會脫了衣服?」丁
壽反問道。

  「不好。」王廷相驚叫,隻見十餘隻紫貂從密林中奔出,快速地向雪中裸
女奔去,這些畜生莫不是要以人爲食。

  眼見幾隻紫貂已然奔到少女身邊,隻向她圓鼓鼓的胸脯奔去,丁壽救之不
及,氣運丹田,一聲大喝。

  那些紫貂受驚,四散逃竄,卻見仰躺少女微閉星眸忽然張開,手上一抖,
一個黑色大網從雪地裏掀出,将離她最近的幾隻紫貂一網成擒,随即惱怒地站
起,對着二人方向喊道:「你們是哪個部落的,壞人家好事。」

  丁壽二人走近,少女也不理自身沒穿衣服,自顧将網收緊,才從身下雪地
中翻出一件紅色翻毛鬥篷,落落大方地披在身上,瞪大一雙鳳眼,看向二人。

  「姑娘是在捕貂?」王廷相遲疑問道。

  「當然是捕貂了,不然冰天雪地的誰脫光了衣服躺在這兒遭罪,結果躺了
幾個時辰,被你們一嗓子全喊跑了,攏共才抓了這麽幾隻。」少女小嘴叭叭的
,得理不饒人。

  丁壽見這少女十五六歲年紀,頗有英氣,一張瓜子臉兒,薄薄的嘴唇,眉
目靈動,心中當即存了幾分好感,嬉皮笑臉地拱手賠罪道:「姑娘恕罪,适才
見這些畜生奔向姑娘,以爲要對姑娘不利,方才高聲恫吓,壞了姑娘算計,實
是不該,我等願賠。」

  小姑娘疑惑地看着二人:「說話文绉绉的,你們是漢人?」

  丁壽點頭稱是。

  小姑娘點點頭,「難怪,就說旁人也不會跑到這裏來,算了,你們也是好
心,什麽賠不賠的。」

  「姑娘真是明理之人,」丁壽繼續涎着臉,「未請教姑娘芳名?」

  「什麽芳名不芳名的,你是問我名字吧。」小姑娘格格笑道:「我叫海蘭
。」

  「海蘭,好名字,」丁壽撫掌贊道,繼續沒話找話:「姑娘這捕貂的法子
真是别緻。」

  海蘭似也喜歡跟人聊天,「有什麽别緻了,隻不過貂性狡猾多疑,平時又
是獨居,捕之不易,隻不過遇到受寒冰僵之人倒在雪地上,必定呼喚自己同伴
,伏在受寒身上,令其回暖,我便是随他們性子罷了。」

  一旁王廷相悶聲道:「人爲一己之私,不仁至此。」

  「什麽?」海蘭忽閃着大眼睛,似沒有聽懂。

  「沒什麽,我這兄長誇姑娘足智多謀。」丁壽笑着道。

  王廷相盯着黑網中的紫貂道:「貂性善良,以救人爲本性,人卻不知感恩
,反利用這點良善,捕殺謀利,連這畜生都不如。」

  子衡兄,兄弟在把妹你沒看見麽,什麽時候你成了動物保護主義者了,丁
壽以手扶額,說不出話來。

  這小辣椒卻沒有想象中的惱怒,海蘭先是哈哈大笑,随後說道:「難怪師
父說山下的人想法很怪,尤其是漢人腦子裏不知在想寫什麽,天生萬物本就是
用來養人的,用什麽法子抓重要嗎。」

  王廷相一下火了,冷笑道:「斷腸腹裂之草、虺蜿蝮蠍之屬可也是上天用
來養人的,豺狼虎豹食人,那人可也是上天用來滋養虎豹的,天地之間,人物
皆生于造化,人爲萬物之靈,智力機巧足以盡萬物而制之,或驅逐而遠避,或
拘系而役使,或戕殺而肉食,又豈是天之本意,強淩弱,衆暴寡,智戕愚,萬
物之趨勢,天又能如何。」

  好吧,王兄,我承認你比達爾文牛掰了,如今達爾文爺爺的爺爺還不知道
在哪找地投胎呢,丁壽搖頭不語。

  「賢弟爲何搖頭,難道愚兄言語有何不對之處?」看丁壽搖頭,王廷相問
道。

  「對對對,物競天擇,适者生存,有何不對。」丁壽沒口子稱贊。

  「物競天擇,适者生存。」王廷相默默念叨幾句,很是滿意,這小兄弟的
言論總是很精辟的切中他心中所想,不負知己之名,可惜了,和宮中權閹走得
太近,做兄長的還是該拉他一把。

  海蘭皺着眉思索了一會兒,「你說的好像有道理,但和師父說的不一樣,
這樣你們到我家去,聽師傅怎麽說。」

  「那敢情好,如此我二人叨擾了。」丁壽樂不可支。

  海蘭一松網口,被捕的紫貂盡數跑出,「既然不知道捉它們對不對,那就
暫且放了,免得在網裏遭罪。」

  小姑娘這番作爲倒是很得王廷相賞識,連說孺子可教,二人随着海蘭向峰
頂攀去。

  一路上丁壽插科打诨,海蘭興高采烈,談興十足,有問必答,自說她師徒
二人居住在天池,其師平日裏不喜與人來往,偶遇外人即鴻飛渺渺,被當地山
民視爲神仙顯靈,漸漸便将這一帶劃爲神仙居住之所,人煙少至。

  漸至峰頂,忽聞雷聲貫耳,聲勢驚人,見二人色變,海蘭微微一笑,帶着
他們繞到一處巨石上,由此望去,隻見遠處兩條雪龍似的水柱從天而瀉,濺起
浪花無數,飛雪漫天,冰花縱橫,銀光閃爍,美不勝收。

  二人正爲眼前美景震撼,回頭卻不見了海蘭,大驚之下急忙尋找,卻見巨
石下泉水铮琮,水汽缭繞,竟有數眼溫泉隐于石下,展望四周嶽桦霧凇各異,
遙看瀑布绮麗壯觀,好一幅「飛瀑撒下千堆雪,林泉升起萬縷煙」的瑰麗畫卷


  一聲嬌笑,海蘭如同白魚般從一處泉水中冒出,絲毫不顧及自己赤身露體
,笑道:「你二人可要一同泡泡驅驅寒氣?」

  王廷相轉過身去,默念「非禮勿視」,丁壽卻是展顔一笑,「好啊。」一
躍而下。

  當丁壽赤身跳入溫泉内,海蘭歪着腦袋盯着他看,眼神充滿好奇,道:「
你這人爲何生的與人不一樣?」

  稍一納悶,丁壽就明白過來,此女自幼和師父長大,想必沒見過男子裸體
,她不避諱在他二人前赤身露體,一半天性使然,另外就是根本不知男女大防
,當即笑道:「當然不同,我是男人。」

  「男人?我難道沒見過沒穿衣服的男人?」海蘭挺翹鼻子一皺,不滿道:
「光屁股男人本姑娘見得多了。」

  丁壽瞠目結舌,「你見的多了?哪兒見的?」

  「開山以後,進山打獵的部落漢子經常在水裏捕魚洗澡,我上下山見的還
少麽?」海蘭輕哼了一聲道。

  撓了撓頭,丁壽眼神從海蘭結實的胸脯掃到纖細有力的腰肢,不解道:「
那我還能有什麽不同?」

  「嘩啦」水響,海蘭遊到了他的身邊,玉手下探,握住他胯下軟垂的死蛇
,嬌聲道:「你這個東西比他們的都大。」

  丁壽舒服的發出了一聲呻吟,因握着他寶貝的緣故,海蘭大半酥胸都壓在
他的上臂,感受着軟中帶硬的挺拔感,原本極力克制的欲望在小手中茁壯成長


  海蘭輕咦了一聲,「這東西還會變大變硬,真有趣。」松開玉手,在那冠
狀溝處又頑皮的用手指點了兩下。

  不帶這麽調戲人的,二爺心中哀嚎,輕微喘息了幾下,「其實你可以上下
套弄,它會變得更大。」

  「真的?」小姑娘猶自不信,便按照他說的,握住玉杵根部撸動了幾下。

  「對對,就是這樣,你再快點,勁再大點……」丁壽舒服的将頭後仰道。

  正當丁壽不厭其煩地向長白山小花朵講解生理知識時,聽得頭頂上重重「
咳」了一聲,把這貨驚得好懸寶貝沒縮了回去,怎麽把石頭上那主兒給忘了。

  王廷相見這小子實在不像話,出聲提醒,海蘭擡起俏臉,關切道:「你可
是受了寒,下來一起泡泡吧。」

  一句話将王廷相僵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丁壽忍俊不禁,捂嘴暗笑,王
廷相支支吾吾道:「這個,多謝姑娘美意,在下不妨事……」

  王廷相詞窮之時,見那二人全都轉頭看向山下,他不由也随着二人目光看
去,隻見一道黑影以極快的速度向上奔行,速度極快,宛如一縷輕煙,徑直向
山巅而去。

  海蘭忽地一下從水中躍起,将鬥篷往身上一裹,「怎麽今日來了?」不再
理會二人,施展輕功向那道人影追去。

  丁壽胡亂地穿上衣物,與王廷相疑惑地相視一眼,「子衡兄,抓緊小弟。
」一把攬住王廷相,展開身形向二人去向疾馳。

  ***    ***    ***    ***

  長白山天池,十六奇峰嵯峨聳峙,倒映水中,巒影波光,天水相連,雲山
相映。

  一個黑衣蒙面人伫立白頭山峰巅,凝視天池,默然不語,山風獵獵,衣袂
飛揚。

  海蘭在池邊仰望着山巅黑衣人,不言不語,直到丁壽來到她身邊,「海蘭
姑娘,這是何人?」

  海蘭搖搖頭,「是來找師父的。」

  王廷相被丁壽強拉着爬上山巅,呼呼喘着氣,道:「尊師何處?」

  一陣箫聲響起,箫意清冷,一如這山巅寒風,海蘭卻笑道:「師父來了。


  不知何時,天池水面上多了一抹白色麗影,黑發及腰,白衣赤足,輕吹竹
箫,踏着天池碧水向這邊飄來。

  二人不由對這有如出塵仙子一般的景象所迷,王廷相贊道:「體迅飛凫,
飄忽若神,淩波微步,羅襪生塵。動無常則,若危若安。進止難期,若往若還
。轉眄流精,光潤玉顔。含辭未吐,氣若幽蘭。即便洛神當面,亦不過如此。


  丁壽卻緊盯着玉人足下,倒不是四铛頭犯了戀足癖,隻是這女子如雪玉足
未有任何踩踏之勢,卻能淩波破浪,讓人費解,即便達摩老祖一葦渡江也要有
那一葉蘆葦作爲憑持,他可不相信眼前真是仙子淩波。

  待那白衣麗人臨近池邊,丁壽方才發現女子身後拖着一條長長水線,箫音
忽止,倩影淩空,雪足在崖壁上輕點借力,再落地已是黑衣人當面三丈處。

  丁壽死盯着水下,未見任何異狀,便用肘輕撞身邊海蘭,問道:「這水下
……」

  海蘭美目一眨,已明了其意,笑着打了一個唿哨。

  「忽」地一下,水中躍出一個怪物,怪頭又大又圓,長着花白斑點,宛如
豹首,身長近丈,由頭往下身子逐漸細長,猶如蛇形,見了海蘭發出「嗷嗷」
的叫聲,宛如撒嬌。

  我擦,水怪,這世上還真有這東西,丁壽眼睛都瞪圓了。

  王廷相更加興奮,嘴中念叨道:「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不鹹,有肅慎氏之
國。有蟲,獸首蛇身,名曰琴蟲,《山海經》所載竟都是真的。」

  海蘭懶得搭理他們兩個突然精神失常患者,走到池邊愛惜地拍了拍怪獸腦
袋,那怪将頭在海蘭鬥篷上蹭了蹭,扭頭又躍入水中。

  見怪物入水,丁壽方回得神來,指着水中逐漸遠去的水線道:「這東西是
……」

  「你才是東西呢,」海蘭不滿道:「小花是宮裏養的,從小陪我長大,不
許這麽說它。」

  「宮裏?」丁壽納悶道,怎麽還鬧出個宮裏來。

  「就是我家啊,黑水神宮,我沒告訴你麽。」海蘭無辜地眨了眨大眼睛。

  你告訴過我個錘子,丁壽心中嘟囔道,一指山頂上遙遙相望的黑白二人,
道:「那人是誰?」

  海蘭噘着嘴,搖搖頭道:「不知道,隻是師父說是朝鮮人,自打我記事起
便每年來尋師父比武。」

  丁壽抱臂仰望二人,道:「他們就這樣比武麽?」半天了,二位連動都沒
動一下,這是比武還是相親。

  一旁王廷相笑道:「高手過招,點到即止,打生打死的和市井閑人有何區
别。」

  哎呦喂,子衡兄好像你看明白了似的,自打出使以來你壞了兄弟多少樁桃
花運了,你算過沒有,充什麽行家呀。丁壽沒好氣地斜睨了他一眼。

  「小時候他們比試至少幾百招,後來越比過招越少,直到三年前,他們誰
也不再出一招一式。」海蘭似乎也是不解。

  聽了海蘭所言,丁壽若有所悟,凝神觀望,見白裙麗人長袖恍惚間無風微
動,黑衣人身形若有若無地轉了轉,已然擡起幾分的長袖毫無迹象地重又落了
下去,黑衣人又轉正了身形。

  以丁壽的眼力可以看出,長袖揚起後手已經暗藏了幾十種變化,而那黑衣
人身形微動,卻将後續變化盡皆封死,如王廷相所說,這二人果真是高手。

  「海蘭姑娘,尊師修煉的是何武功?」丁壽蹙眉問道。

  「師父說她的心法喚作」冰心訣「,練到深處可以摒七情,滅六欲,心中
無想。」

  「那你可曾習得這門功夫?」這功夫哪是人練的,丁壽心中暗道。

  海蘭聳了聳肩,「沒有,師父說練這門功夫要放棄太多,她讓我再開開心
心地玩上幾年,大一點再說。」

  丁壽嘴角翹起,看來這位冰山美人自己的修煉還沒到家啊。

  山峰上二人凝視又過了半個時辰,黑衣蒙面人開口道:「納蘭飛雪,你還
是破不了我的奕劍術。」聲音嬌柔婉轉,竟是一名女子。

  「李明淑,你也不能盡料我」冰心訣「先機。」名爲納蘭飛雪的白衣美人
聲音冰冷,猶如這山巅未化之堅冰。

  李明淑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道:「不錯,今日又是平局。」

  「來年再戰。」納蘭飛雪舞動寒風,飛身而下。

  「告辭。」李明淑也不再廢話,疾馳下山。

  「師父好厲害,又打得他抱頭鼠竄。」海蘭鼓着手掌迎了上去。

  納蘭飛雪面無表情,「油嘴滑舌。」聲音中竟帶了一絲暖意,可随後轉向
丁壽二人時,聲音頓時化作萬年寒冰,「你們——走!」

  丁壽本是滿臉堆笑過來讨這位冰山美人歡心,卻被人開口逐客,當即笑容
一窒。

  「師父,他們是我請上山的朋友。」海蘭嗔道。

  「不是我的。」納蘭飛雪的聲音仍是不帶一絲感情。

  丁壽仰天打個哈哈,「我等今日即便作了惡客,可一杯水都未曾飲過便被
逐之門外,這難道是黑水神宮的待客之道?」

  白色倩影腳步一頓,「好,就讓你們飲上一杯水。」

  「真的!師父果然最疼海蘭了。」海蘭蹦蹦跳跳地上前挽住了納蘭飛雪的
胳膊。

  丁壽輕聲問王廷相道:「子衡兄,你怎麽看這位長白雪仙?」

  「不好說。」王廷相搖了搖頭。

  「試言一二。」丁壽鼓動。

  「長白山内,黑水神宮,若所料不差,這位納蘭應是黑水靺鞨遺民,不過
……」王廷相欲言又止。

  「不過什麽……」丁壽追問。

  「她手中竹箫用料乃是湘妃竹,此竹生在江南,今日卻現北地,這其中…
…」王廷相躊躇難言。

  丁壽接口道:「這位北國佳人其中必有故事……」

  ***    ***    ***    ***

  若非跟着這對師徒,丁壽二人絕想不到天池群峰下竟還藏着這樣一座地下
宮殿,樓台連亘,朱堂華阙,唯可惜者,偌大宮殿内連丁壽等算上,不過四個
人。

  「鸱吻秀麗挺拔,出檐深遠,果然是唐制。」王廷相對着宮殿四處考究,
一磚一瓦都能讓他驚呼贊歎,海蘭瞧着他的樣子隻覺有趣。

  丁壽沒有王廷相那樣有學術意識,如今所處宮室應是師徒二人日常起居之
所,他四下打量,對壁上挂着的一幅畫感起興趣,畫中一位女子低首弄箫,模
樣竟與納蘭飛雪依稀相像,畫側還題有幾行詩句,待要細看,一襲白紗飛過,
将那畫卷擋住,扭過身,見納蘭飛雪将兩個白玉盞放在了桌上,淡淡道:「喝
吧。」

  道了聲謝,丁壽端起白玉盞就飲了一口,「嘶」地倒吸口涼氣,細看玉盞
内尚有未曾化開的冰碴,這杯是名副其實的「冰水」,吐出顯得失禮,二爺将
一口水在嘴内左右反複倒騰了半天,才緩緩咽下,直覺得涼意透心而過,通透


  王廷相興沖沖地跑來,拱手道:「敢問納蘭宮主可是靺鞨遺民?」

  納蘭飛雪眼皮都沒擡,淡淡道:「是又如何?」

  「山腹之中竟存有唐式殿閣,若上奏朝廷必得嘉獎。」王廷相自顧道。

  納蘭飛雪搖搖頭,「不稀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遼東也是大明治下,斷不能讓這殿宇湮沒在塞外荒
原之中。」王廷相振振有詞。

  「靺鞨受大唐冊封,神宮關大明何事。」

  一句話氣得王廷相差點跳起來,「大明得國之正,亘古未有,今繼漢唐爲
華夏正朔,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子衡兄,稍安勿躁,」丁壽豈能由他唐突佳人,轉臉笑道:「此處鍾靈
毓秀,巧奪天工,也隻有此地才能孕育貴師徒這樣風姿出衆的人物,王兄适才
話語多有不妥,得罪之處還請……」

  納蘭飛雪端起玉盞飲了一口冰水,突然道:「水喝過了?」

  「啊?啊。」丁壽點點頭。

  「走吧。」納蘭飛雪開口送客。

  這娘們怎麽這麽難逗啊,丁壽來了火氣,轉頭見忽閃着大眼睛看着他們的
海蘭,眼珠一轉,道:「海蘭姑娘,今日多蒙款待,有閑暇時請到京城作客,
讓某一盡地主之誼。」

  聽了他們想走,小姑娘有些沒精打采,道:「你那裏有什麽好玩的?」

  「那可多了,太液池晴波蕩漾,玉泉山趵突泉湧,薊門樹色煙光,盧溝橋
上曉月如霜……」丁壽拿出了後世在大學演講與口才協會練出的本事,循循善
誘,當年金主完顔亮就是聽了《望海潮》中描述江南有「三秋桂子,十裏荷花
」,興起投鞭渡江之志,企圖一舉滅宋,「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
」,下場且不去說,起碼證明女真人對花花世界的向往是無限的,二爺吐沫橫
飛,連剛才下肚那口冰水都消化掉了,小姑娘卻興緻缺缺。

  「京城還有酸菜臊子饸饹面可吃。」王廷相一邊搭腔,把自己家鄉美食都
貢獻出來了。

  王兄诶,你吃過點好東西麽,丁壽一時無語,海蘭卻眼睛一亮,「那東西
好吃麽?」

  唷,小丫頭是個吃貨,丁壽又來了精神,「當然好吃了,京師還有烤鴨、
肉末火燒、冬菜包,烏魚蛋那是入口即消,五柳魚那滋味,啧啧,到了京城保
管讓你每天吃的都不重樣,你愛喝酒麽,江南女兒紅,西域葡萄酒,還有京師
有名的胭脂桃花釀……」

  海蘭小姑娘聽得眼睛亮晶晶的,口水都快出來了,「這些去你家都能吃到
?」

  「當然,你若不信,現在便可跟我走。」丁壽有點急不可耐,小丫頭一跟
他走,就不信這位七情未斷,六欲不絕的納蘭宮主能夠安坐在這死氣沉沉的黑
水神宮内。

  「夠了。」一聲嬌叱,白玉盞落地,卻無水灑出,納蘭飛雪杯中水不知何
時已凝成一個冰坨。

  身影晃動,寒風撲面,一對雪白玉掌印向丁壽胸前。

  「王兄閃開。」丁壽一把推開王廷相,舉掌相迎。

  四掌相對,隻見交接之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層冰霜由丁壽掌心向身上蔓
延。

  「賢弟!」王廷相驚呼。

  「師父!」海蘭尖叫。

  一聲冷哼,納蘭飛雪撤掌回身,暗用冰心訣平息心中怒火,今日被這小子
氣得肝火大動,不知毀了幾分修行。

  此時丁壽保持雙手平伸的姿勢,已然滿身冰霜,如同冰雕一般,「既然你
不想走,就永遠留在這裏好了。」納蘭飛雪恨恨地道。

  「你快放了他。」王廷相厲聲大喝。

  海蘭也是淚眼婆娑,今日剛交了兩個朋友,轉眼就沒了一個。

  「雪天強留客,主留,客不留。」「啪」地一聲脆響,丁壽身上冰霜碎裂
,在衆人驚訝的眼光中,丁壽轉眼活動自如。

  「你……」納蘭飛雪心中驚疑不定,自己全力施爲的寒冰真氣竟然不能奈
何這小子,中原武林,果然藏龍卧虎。

  「米粒之珠,也放光華。」丁壽冷笑道,轉首對海蘭道:「海蘭姑娘,丁
壽在京城恭迎芳駕。子衡兄,我們走。」

  ***    ***    ***    ***

  丁壽下山走得飛快,王廷相在後緊追,待到了半山腰,天色已黑,正愁如
何下山之際,見下面燈火閃動,王廷相大喜,快走幾步,越過丁壽,認出是建
州右衛人馬上山尋覓,王廷相扭身笑道:「賢弟,右衛的人來尋我們了。」

  聽了他的話,丁壽未見喜色,身子一軟,倒在了雪地裏。

  王廷相大驚,趕快上前扶起,隻覺丁壽身上入手冰冷,自己如同在扶着一
塊寒冰。

 
2016-12-19 09:5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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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
第四十六章                朝鮮驚變錄

  九連城畔草芊綿,鴨綠津頭生暮煙。

  越過九連城便是朝鮮境内,朝鮮邊軍一見是天朝欽差,不敢怠慢,一邊派
大軍護送,一邊快馬将消息報送漢城。

  使團人馬在朝鮮邊軍護送下逶迤前行,丁壽掀開車簾,護衛在旁的常九催
馬靠前,向丁壽詢問的眼神點頭示意無事,丁壽點了點頭,放下車簾,将身上
的輕裘用力拉緊。

  自打在黑水神宮中了寒冰真氣,本來寒暑不侵的身子就成了病秧子,幸好
建州右衛寨中存了不少老山參,被他拿來養氣補身,逐漸調理過來,恰好三衛
兵馬調動已然大緻完成,丁壽一行便啓程奔向朝鮮。

  使團離開時蔔花秃可謂興高采烈,這姓丁的小子在長白山上沖撞了山神,
不死已是命大,可這麽把老山參當飯吃的勁頭實在讓人咂舌,若是再不離開,
即便有了敕書他也沒東西進關牆去換東西了。

  丁壽當然不知道蔔花秃那點小心思,此時他正蹙着眉毛打量着張綠水,這
女子身份敏感,自不能讓他在朝鮮君臣前露相,便教常九給她易容了一番,喬
裝成他身邊一個小厮,不知常九這小子是故意使壞還是手藝太差,先用姜汁抹
臉,再用鍋底灰調試補的眉,如今這位朝鮮妖女兩隻掃帚眉,臉上病怏怏的蠟
黃色,還粘上幾撇鼠須,二爺怎麽瞅怎麽倒胃口。

  張綠水渾然不覺自己的模樣遭人厭惡,見丁壽打量自己,立刻嫣然一笑,
成功的将二爺視線從她身上挪開,丁二郎慨然長歎,長路漫漫,身邊擺着一個
美女卻提不出打炮的心思,我要這鐵棒何用!

  「大人可有心事?」張綠水不知自己那媚笑惡心到了丁壽,開口詢問。

  丁壽索性眼不見爲淨的閉上雙眸,敷衍道:「我在想那位朝鮮新國主李怿
現在做些什麽……」

  ***    ***    ***    ***

  李怿這段時間很忙,雖說不知是不是因爲丁壽這隻撲棱蛾子扇動翅膀的原
因,他比曆史上早了一年登上王位,可他最近忙的事情和曆史上是一模一樣。

  朝鮮王朝不愧自稱「小中華」,不但衣冠文字盡學中國,其他東西不論好
壞學的也是一點不落,大明有「奪門之變」,朝鮮便有兄弟阋牆的「王子之亂
」,朱棣弄了個「靖難之役」,朝鮮李瑈也有樣學樣的來個「癸酉靖難」,奪
了侄子王位,至于明朝黨争,朝鮮更有青出于藍之勢。

  自朝鮮立國之初,就有「勳舊派」和「士林派」之争,之後又有「大尹派
」和「小尹派」, 「小尹派」與「青松沈氏」又各自演變成「東人黨」和「
西人黨」,「東人黨」又分出了「北人黨」與「南人黨」,「北人黨」又裂變
爲「大北派」和「小北派」,「小北派」中細分「清小北」和「濁小北」,總
之朝鮮黨争絕不會因爲一派大勝而結束,得勝者中自然而然的會分裂出其他黨
派接茬内鬥,其雜亂紛呈的精彩程度即便明末東林那幫人也隻有瞠目結舌的份
兒,且黨争一起什麽國家存亡民族大義全都靠邊站讓路,還記得棒子電影《鳴
梁海戰》李舜臣出場什麽德行麽,誰教丫是南人黨舉薦的呢,這樣在大敵入侵
還能把領軍大将下獄的本事估計隻有天朝太祖的那位老同學在根據地搞肅反時
才方能有得一比。

  朝鮮這些朋黨倒也不是一直順風順水,比如現今被趕下台貶爲燕山君的李
㦕于十八歲即位,這孩子雖說倒行逆施,「作」的有點狠,可他利用兩次士禍
,借勳舊派的手清洗士林派,又依靠外戚的「府中派」狠狠收拾了「勳舊派」
,兩番下來朝中再沒敢跟國主龇牙的大臣,所以他那些荒唐政令得以實施,搞
得朝鮮八道天怒人怨。别人不說,就李㦕那花樣作死的政令拿出一條來讓朱厚
照頒布,第二天大臣的口水就夠正德皇帝洗個澡的,可當時沒人敢勸李㦕,或
者說自從敢勸谏的那位老宦官金處善被殘殺後,所有人都眼睜睜看着李㦕以七
十碼的速度一路作死狂飙,最終被大臣聯手廢掉,換了李怿上台。

  新主登位,這些反正功臣們除了争搶朝中空出的好位置,就是惦記着李怿
的後宮了,别看這些大臣們對李㦕在位時的外戚慎守勤、任士洪等人把持朝政
的時候大罵奸臣,心中卻是羨慕的緊,如今有了機會還不麻利兒把自家女兒往
新王宮裏送,當然送之前先得趕出去一個,李怿正妻慎氏是慎守勤的女兒,她
的父叔慎守勤、慎守英因反對政變在反正當日被殺,這樣的禍水放在新王身邊
,這些人晚上睡覺也不踏實啊,至于二位感情甚笃,呸,國家大事前談何兒女
私情。

  攆出慎氏後,衆功臣爲表忠心,族中女子流水般的送到了李怿後宮,洪景
舟的女兒,尹汝弼的閨女,樸元宗沒來得及生女兒,沒關系,人家有養女,照
送,于是這又啓發了成希顔,這位送進去的連同宗都不是,人送進去了大王得
寵幸吧,誰多誰少都不合适,去哪位嫔妃那的次數少了是不是對她背後的功臣
有意見啊,可憐的李怿隻能雨露均沾,即便十八歲的大小夥子,這陣子也頗有
點身體被掏空的感覺。

  這一日李怿正盤坐在昌德宮内琢磨晚上睡誰的時候,有宦官來報,領議政
柳洵、右議政樸元宗求見,朝鮮的議政府類似大明内閣,領議政相當于内閣首
輔,何況這二位又都是反正一等功臣,李怿立即請二人入内,原以爲又要給自
己充實後宮,結果得到的是一個讓他坐不住的消息。

  「什麽,大明欽差已經入境?李繼福幹什麽吃的?爲何沒遣人回報?」李
怿面色慌張的連連發問,誰教他得位不正呢,難免有些做賊心虛。

  柳洵老頭撚着胡子,看了這位朝鮮大王一眼,悠悠道:「殿下無須擔心,
天使來意如何,待到入京之時便會知曉。」

  李怿站起來原地轉了幾圈,搓着手道:「大明欽差到來,豈有國主不去郊
迎之理,到時如何應付?」

  樸元宗乃是武臣出身,當機立斷道:「便說燕山君身染時疫難以見客,恐
傷了欽差貴體,想必欽差也會珍惜自身,不再一味強求。」

  柳洵滿意的點了點頭,李怿聞言大喜,道:「那就按樸卿說的辦,盡快探
明天使來意。」

  「老臣便是來此提醒殿下一聲,爲免天朝生疑,委屈殿下這幾日白龍魚服
,以大君身份迎接天使。」柳洵眯着眼睛說道。

  「這個……好吧。」李怿勉爲其難答應,朝鮮冠服皆從明制,可也要分上
下尊卑,一品大臣的補子和明朝三品官的補子一樣,而且因明朝以朱色爲貴,
朝鮮君臣輕易不穿紅袍,唯有朝鮮國王得明皇恩賞,可穿衮龍袍,才穿了幾天
的五爪金龍就要脫掉,李怿難免不痛快,對這閑着沒事跑自己地盤蹓跶的大明
使團實在沒好印象,于是開口問道:「此番來使是何人?」

  「據義州上報,正使爲大明壬戌進士王廷相,副使爲錦衣衛指揮佥事丁壽
。」樸元宗回道。

  「錦衣衛?明皇真是糊塗,這樣的鷹犬爪牙也能爲國出使,置我箕子之國
禮儀之邦于何地。」李怿面帶不屑道。

  聞言柳洵白眉毛跳了跳,見對面樸元宗腦袋一低裝沒聽見,他也不再多言
,以臣議君,這樣大不敬的話在後宮裏說說過過嘴瘾也就罷了,要是讓朝中那
幫大明鐵粉聽到,難保不會把他從還沒坐熱的王位上給掀下來,保不齊還得捎
帶上自己。這絕不是柳老兒杞人憂天,是兩班大臣真能幹出這事來,後來那位
朝鮮國王李珲就是見後金勢大,革命立場不堅定,和努爾哈赤那老野豬皮虛與
委蛇,被大臣政變搞掉,和花樣作死的李㦕一個下場。

  「既如此,老臣便去安排迎恩門郊迎之事,臣等告退。」耳不聞爲靜,再
呆下去誰知道這小子嘴裏還能說出什麽來,柳老兒已經打定主意,他已位極人
臣,急流勇退還有個善始善終,熬過這一關就告老辭官,再不伺候這嘴上沒把
門的小子了。

  ***    ***    ***    ***

  碧蹄館,距漢城以北三十裏,大明使臣出使朝鮮,都會在此處驿館暫且停
駐,待朝鮮迎賓禮儀齊備後,再前往漢城。

  「哦……大人……輕點……」張綠水此時在驿館的房間内,手扶桌案,衣
袍被高高撩起,褲子褪到腳踝,雪肌玉股不停地迎接着丁壽沖擊,已然一片殷
紅。

  丁壽這幾日實在憋得狠了,方有閑暇便将她按到就地正法,也是不想看那
張被常九毀掉的臉,便以隔山取火的姿勢,他已是久不食肉味,自不會憐香惜
玉,隻顧狠抽猛頂。

  「疼……受不了……饒命啊……」下身如同被鐵棍插進抽出,陰戶沒來得
及充分潤滑的張綠水苦不堪言,不由哀鳴痛呼。

  此處不比自家,丁壽俯身将她的嘴捂住,下身加快速度抽送,啪啪肉聲不
斷,直将張綠水捅得美目翻白,嗚嗚的聲音從鼻腔内發出,掙紮着想回身向丁
壽讨饒,丁壽可不想此時看她醜臉敗興,将手從她衣内雪乳抽出,按住她脖頸
不讓她回身,加足力氣快速挺動下身。

  正将張綠水弄得死去活來,眼前發黑時,門外常九禀報:「大人,朝鮮菁
川府院君吏曹判書柳順汀前來迎接使團。」

  丁壽聞言腰身又是一次狠頂,張綠水櫻唇發出一聲驚呼,癱卧在桌案上,
丁壽輕輕喘了口氣,道:「有請。」

  柳順汀也是反正功臣,吏曹判書職權相當于大明吏部尚書,算是位高權重
,他來迎接使團也可見朝鮮對天使重視,進得屋來,柳順汀眉毛一皺,他府中
也是妻妾成群,房間的那股淫靡味道再是熟悉不過,可環顧四周,這屋内除了
一個端坐在案幾後的年輕人,隻有旁邊一個醜陋小厮,難不成這位大明錦衣衛
還有斷袖餘桃之癖。

  喜好男風并非什麽丢人的事,士大夫間還引爲雅事,從春秋時鄭聲淫風到
滿清揚州八怪鄭闆橋那個老玻璃,談及此事都是引以爲傲的,可眼前這小厮身
材瘦弱,相貌醜陋,好男風也不能不挑人啊,莫不是這大明副使才是婉轉承歡
之人,看他相貌頗有幾分清秀,據說也是驟然得大明皇帝陛下恩寵,年紀輕輕
得了這出使藩國的皇差,柳大人手捋須髯,露出了然于心的神情。

  丁壽哪知道眼前老頭思維發散,已經把他歸入菊花萬人捅的零号角色,從
書案後轉出,笑道:「未知菁川君到來,有失遠迎。」

  柳順汀連稱不敢,稱郊迎之禮已備,請二位天使移駕莅臨慕華館。

  ***    ***    ***    ***

  慕華館位于漢城敦義門外,館旁建有兩柱紅木,朝鮮稱爲「迎诏門」,使
團到時,見迎诏門外搭建了一個結彩黃帳殿,陳列金鼓、黃儀仗、鼓樂于其前
,帳殿前一名年輕人率領朝鮮群臣站立迎候。

  見使團臨近,年輕人上前幾步,躬身施禮道:「小邦晉城大君李怿率臣僚
恭迎天使。」群臣随後跪倒迎接。

  王廷相與丁壽等下馬趨前,王廷相道:「汝國主李㦕何在?」

  李怿恭敬答道:「小邦國主身染時疫,不能見客,遣臣李怿代迎天使。」

  「你便是李㦕奏請托付國事的李怿?」丁壽笑容頗有玩味。

  「正是小臣。」李怿轉向丁壽,一臉得意道。

  丁壽笑容一斂,道:「既是迎接欽差,何不行五拜三叩之禮?」

  「這個……」李怿一時語塞,叩首之禮自土木之後朝鮮國王能避則避,畢
竟一國之主沒事給人磕頭還是有點心理抵觸的。

  主憂則臣辱,左議政金壽童立即上前解圍道:「貴使有所不知,自太祖高
皇帝頒《藩國儀注》來,我國皆遵立迎之禮。」

  王廷相不以爲然道:「《藩國儀注》頒于洪武三年,洪武十八年又頒有《
藩國迎诏儀》,天下藩國皆從此禮,朝鮮因何不遵?」

  金壽童無言以對,柳順汀湊上前施禮道:「正統十四年倪文僖公出使小邦
時,世宗大王立迎行權禮,後世遂循此例,還請使者從權。」

  丁壽冷笑一聲,道:「倪謙出使時權由世宗殿下立迎,不知晉城大君是何
日登的王位,大明竟一無所知。」

  聞言朝鮮衆人臉色一變,柳洵老頭已經後悔讓李怿這小子出來帶頭現眼了
,這領議政的官兒真不是人當的,早晚有一天他要被這幫豬隊友給坑死,老兒
暗中琢磨着,狠狠斜剜了李怿一眼,你小子充什麽硬骨頭,當年你奶奶的爹韓
确因爲将兩個妹妹分别送給了永樂和宣德爺孫倆,在大明混了個光祿少卿的官
,替大明出使朝鮮時,你高祖曾祖二位大王何等英雄人物,對自己的臣子說跪
就跪了,如今讓你跪個正兒八經的大明欽差,你拿捏個什麽勁兒。

  想到這柳洵又把送到明宮裏的朝鮮籍太監在心裏大罵一通,到底是賤民出
身,在大明也沒學會點尊卑之道,皇帝陛下仁慈讓你們出使順便省親,你們拿
着大明俸祿卻不辦事,這邊說不跪你們就不讓跪了,還有見了故主一激動直接
下跪稱呼「萬歲」的,這幾任大王都是被這些不懂事的朝鮮籍宦官給慣壞了。

  柳洵滿臉堆笑,走上前道:「二位天使所言有理,同一天子之诏,同一天
子之臣,朝鮮身爲藩國豈有不同之禮,吾等這便行五拜之禮,恭迎天使。」

  李怿聞聽還要再言,被柳洵一扯袖子,拉了回去,于是朝鮮衆臣在李怿帶
領下稽首、頓首、四拜、一拜叩頭,将這「五拜三叩」之禮行個完全。

  随後朝鮮衆人請欽差出示诏書供奉,王廷相面露難色,丁壽接口道:「李
㦕殿下不在,這诏書頒給何人,且容後再議。」

  再議,難道這次就白跪了,李怿也上了痰氣,直接稱身體不适,連慕華館
的洗塵酒宴也不參加,将事情交給柳洵,自己徑直退卻了。

  柳洵原以爲二位欽差會有不滿,沒想二人不以爲意,于是在館内大排筵席
,爲使團接風洗塵。

  觥籌交錯間,柳洵試探道:「二位天使遠來海東,一路辛苦,不知所爲何
事?」

  王廷相笑而不語,丁壽散漫道:「柳大人且毋心急,一切見了大王殿下便
會得知。」

  見這二人都不松口,柳洵心中更是沒底,丁壽卻壞笑着挨了過來,道:「
柳大人,早聞朝鮮女樂頗具風情,爲何今日宴上不見燕舞莺歌?」

  柳洵心中有事,随口答道:「當年倪文僖公在宴席上三卻女樂,作詩明志
,小邦深感天使冰雪雅操,亦覺女樂乃夷風舊習,此後使臣宴會隻用雅樂迎賓
。」

  倪謙老頭你幹過點正經事沒有,出使一趟朝鮮除了在遼東觀賞了原生态的
女子成人儀式,就是免了朝鮮國王跪禮,可人家朝鮮民族傳統風俗你也要管是
不是狗拿耗子了點,丁壽心中怨念滿滿。

  柳洵擡頭見丁壽滿是失望之色,老兒眼中泛起一絲狡黠,緩緩道:「不過
雖是舊習,還是頗有幾分可觀之處,天使若不見棄,請指點一二。」

  丁壽小雞啄米的點頭,柳洵吩咐人下去準備,不一刻,三十名女樂盛裝打
扮,各抱樂器,分列兩行,升堂跪坐,個個都是姿容俏麗,豐神綽約。

  鼓樂聲起,絲竹陣陣,雲鬓霓裳之間,脂粉飄香。

  柳洵笑問:「海東風情,貴使可還滿意?」

  丁壽目不轉睛地看着席上女樂的窈窕身段,不住點頭道:「不錯,果有異
趣。」

  「可值浮一大白?」柳洵滿滿斟上一杯酒道。

  丁壽看了眼前酒盞,哈哈大笑:「豈止一大白,柳大人,請了。」滿飲而
盡。

  酒至半酣,柳洵輕聲道:「今日晉城大君多有失禮之處,還請天使念小邦
偏狹,多多擔待。」

  眯着惺忪醉眼,丁壽懶懶道:「晉城大君如此慢待我等,若是受诏爲王還
能将本使放在眼裏麽?」

  柳洵眼中放光,急聲道:「這麽說天使此來是爲了封王?」

  丁壽剛要開口,忽聽王廷相大聲咳了一聲,才若有所覺,笑道:「喝酒喝
酒,柳大人請再飲一杯……」

  ***    ***    ***    ***

  「啪」的一聲,又一個價值不菲的瓷瓶被摔在了地上,李怿猶自不解氣,
下面跪坐的柳順汀、樸元宗、柳子光等人垂首不語。

  「殿下何故如此生氣?」柳洵帶着滿身酒氣,笑着走了進來。

  李怿一見他這樣子心中的火氣燒的更旺,冷笑道:「何必明知故問,柳大
人向着明使奴顔婢膝可還歡暢?」

  柳洵不以爲意,道:「老臣正要向殿下道賀。」

  「道賀寡人今日向人叩頭受辱麽?」李怿大聲喝道。

  柳洵靜靜說道:「臣道賀殿下将受大明冊封爲朝鮮國王。」

  「噢?」不止李怿,其他人也來了興緻,畢竟沒有大明冊封,老這麽沒名
沒分的,這些人心裏也是沒底。

  「據天使酒醉透露消息,此番是受了旨意前來冊封,隻待人齊便可頒诏,
隻是今日迎诏時燕山君未曾露面,迎使禮節又多有不周之處,那丁壽少年心性
,驟得高位,覺得受人輕視,便将此事拖了下來,着實不知輕重。」柳洵緩緩
說道,順帶拿言語點撥一下這位少年大王。

  李怿絲毫沒聽出來柳洵的良苦用心,隻是沉浸在封王的喜悅之中,倒是樸
元宗開口問道:「既然李繼福請封的使命已然完成,爲何不随同回返,且連個
消息也不傳回來。」

  柳洵面露赧色,猶豫番才道:「此事來龍去脈明使倒是酒醉取笑時說起,
李繼福使團人員私出驿館與明商互市,貪婪尤甚,惹怒天朝,被錦衣衛拘束于
會同館内,以儆效尤。」

  衆人恍然大悟,朝貢大明是個肥差,使團成員都夾雜大量私貨,且明朝方
物在朝鮮兩班的明粉中供不應求,隻要帶回朝鮮便是穩賺不賠,一進一出獲利
頗豐,明廷也知道這事,一般在會同館安排三天時間讓京師各牙行入館互市,
不過買賣這事有人壟斷了肯定另一方賺的就少,所以常有使團成員偷溜出去自
行貿易,這次估計做的過了火,直接給看起來了。

  李怿臉上一陣青白,恨恨道:「祖宗見寵于中華之美掃地矣,今後國中除
書籍醫藥外禁用大明之物。」

  這事豈是你能禁得了的,幾位朝鮮大臣互相對視了一眼,都不說話,以他
們的身份誰不能從大明淘換來東西,禁了更好,手中的唐物價格隻會更高。

  武靈府院君、五軍都總管柳子光卻開口提及另一件事:「以燕山君之性情
乖戾,頒诏之時難保不會生出事來,卻如何是好?」

  朝鮮君臣倒吸口涼氣,這倒是真的,以燕山君李㦕的操蛋性格真能幹出臨
場喊冤的戲碼,到時可就難以收場了。

  李怿快步來回踱了幾圈,惱道:「當日寡人便說燕山君四子皆年幼勢孤,
存之何妨,你們偏要及早處置,若聽寡人之言,今日怎會連要挾李㦕的手段都
沒有。」

  你小子屬瘋狗的,逮誰咬誰,幾位功臣心中腹诽,你才篡位,燕山君餘黨
又沒及時清理,那四個小子落在有心人手裏便是大義名分,變生肘腋轉眼事耳
,我們背着罵名把人給收拾了,你又秋後算賬,幹的是人事麽。

  「王兒休得無理。」随着話音,一個盛裝美婦從後殿屏風處走出。

  李怿見了來人躬身行禮,道:「兒臣見過母妃。」

  「臣等拜見大妃娘娘。」朝鮮衆臣以額觸地,恭敬行禮。

  來人正是朝鮮成宗的王妃,李怿生母,慈順大妃尹昌年,衆大臣可以哄着
李怿當逗孩子玩,卻不敢對這女人有半分輕視,成宗當年後宮佳麗如雲,李㦕
生母尹氏獨寵後宮,卻難逃被廢賜死的下場,最終接替尹氏被封爲王妃的正是
這位尹昌年,而在其中争風吃醋挑事的兩位貴人鄭氏和嚴氏連同所生之子在李
㦕即位後被殺個幹淨,她卻一路水漲船高,先上「慈順」尊号,又加「和惠」
二字,榮寵至極時又在暗中勾連朝中重臣,一出手便廢黜李㦕,扶其子李怿繼
位,權術手腕可見一斑。

  慈順大妃對着李怿語重心長道:「衆臣深謀遠慮,當日處置燕山君諸子大
義當先,王兒怎能以前事咎責衆卿,還不快向衆臣賠禮。」

  李怿俯首稱是,轉向衆臣欲要賠禮,衆人連連口呼不敢,柳洵道:「殿下
當日心存恻隐,乃仁主風範,如今思來是臣等思慮不周,才有今日之惑,臣等
惶恐不安。」

  「柳大人言重了。」尹昌年在李怿扶持下跪坐正座道:「當日諸位以大體
爲重,誰又能料到如今之事,不過事到如今,隻有另謀良策。」

  柳洵看尹昌年一副志得意滿的神情,笑問道:「大妃可是已有定計?」

  尹昌年笑着伸出三根玉指,道:「有上中下三策,請諸位指點。」

  「願聞其詳。」

  「上策,重金厚賄天使,無李㦕在場即行頒诏。」尹昌年伸出食指晃了晃


  柳順汀颔首道:「如此自然最好,但此番來使的王廷相素有清廉之名,怕
不會爲些許财物壞了禮制。」

  雖被駁回,尹昌年不以爲意繼續道:「下策,燕山君既然已經重病在身,
若是暴卒亦是情理之中。」

  「好,就照大妃的意思辦。」樸元宗噌的站立起來,「臣即刻趕赴喬桐,
把這事給辦了。」

  柳子光連忙把這位和李㦕有私仇的右議政給攔住,柳洵道:「切莫心急,
此事若是早辦也就罷了,如今欽差到來,人心思變,萬一有人透漏風聲,局勢
與我等不利,況使團中有人出身錦衣衛,擅長偵緝之事,難保不會查出破綻。
」說到這柳洵一陣頭疼,也不知誰安排了這個使團組合,以往來使不是進士出
身的書呆子就是唯利是圖的宮中宦官,這回怎麽塞進來錦衣衛這幫兇神。

  尹昌年似乎早料到兩策不會被采納,端起茶盞緩緩飲了一口,道:「中策
便是按照諸位方才議的,要挾燕山君陪我們演這出戲。」

  柳洵搖頭苦笑道:「大妃娘娘不是不知,燕山君爲人殘暴寡恩,連撫養他
成人的祖母仁粹大王大妃都給逼死,如今他諸子皆死,還有何事可以要挾他。


  柔軟修長的手指輕輕轉動茶盞,尹昌年輕輕說道:「昨日喬桐守将金良弼
來啓,燕山君重病在身,别無他語,隻求見慎氏一面。」

  衆人相視一眼,已明了尹昌年之意,李㦕王妃慎氏爲慎守勤之妹,和被驅
逐出宮的李怿之妻是姑侄關系,爲人賢良淑德,對李㦕暴政多有勸阻,不說别
人,就是眼前的尹昌年母子也受過她的救命之恩,李㦕殺老爹後宮嗨起來的時
候,直接跑到尹昌年宮外,用劍敲地喊她出來,尹昌年自然不敢露頭,待李㦕
不耐煩準備自己殺進去時,幸的慎妃及時趕來阻止,衆人也多受其保全之恩,
反正之後李㦕後宮殺了一批,囚了一批,單這位慎氏降封爲居昌郡夫人,在其
兄慎守英府中安置,這待遇連李怿結發之妻小慎氏都沒有。

  李㦕或許是個混蛋,但他與慎妃之間感情很深,由成親以來共生五子四女
,可見一斑。

  柳洵點頭道:「既如此便雙管齊下,以居昌郡夫人之事迫燕山君就範,再
以重利軟言勸得欽差早日頒诏冊封。」

  ***    ***    ***    ***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朝鮮君臣把什麽都想明白了,可二位欽差好像看
上了三千裏江山風光,一點都不着急。

  王廷相倒是還好,整日裏在太平館與來訪的朝鮮儒生們吟詩唱和,縱情山
水,那位副使丁壽卻終日裏不幹正事,走街串巷,遊弈于兩班府邸,朝鮮群臣
對着二位好話說盡,恨不得把國庫搬出來以示誠意,他們就是不松口冊封之事


  沒過幾天,李怿等人就沒心情操心他們的事了,建州三衛大舉入侵,平安
道告急,如今的朝鮮邊軍可不是成化年間魚有沼率領征讨建州的時候了,邊境
承平日久,兵備荒怠,被建州打的節節敗退。朝鮮衆臣對救援的事還沒議出個
章程來,東海那幫子野人女真也來湊熱鬧,鹹鏡道甲山、昌城被圍,鹹興府飛
馬告急,請求援軍。

  李怿這個上火,他那個大哥李㦕倒行逆施,十多年國王當的是有滋有味,
要不是被自己老媽和朝中大臣聯手坑了一把,估計現在還在朝鮮八道滿處征集
處女采紅呢,那時女真人怎麽沒出來鬧事,這幫蠻子覺得自己好欺負麽,還是
哪個王八蛋在暗中坑自己。

  丁二爺表示很無辜,建州女真的确是他招來的,野人女真和他真沒關系,
曆史上這幫蠻子也入侵過朝鮮,隻不過延後幾年,可現而今建州三衛吸引了大
批朝鮮邊軍,這幫東海女真人隻是大腦回路慢了點,又不真是傻子,這種占便
宜的事豈會錯過。

  甲山那不毛之地丢了也就丢了,反正百姓就如同野草,割完一茬太平了還
會瘋長出來,可昌城是朝鮮主要産金地,萬萬不能有失。朝鮮朝堂上難得一次
高效率,将援軍飛快的定了下來,至于領兵大将麽,當然不能用燕山舊臣,五
軍都總管柳子光當仁不讓,率軍救援鹹鏡道,右議政樸元宗領兵赴平安道解圍


  兩路大軍開拔,李怿又要忙着命人安排糧草支援,一時間焦頭爛額,好不
容易松了口氣抱着腦袋坐在歡慶殿内,唉聲歎氣,直到瞥見旁邊裙角才發現慈
順大妃尹昌年不知何時來到身邊。

  「母親!」李怿滿腹委屈一語道出。

  尹昌年伸手将他攬入懷中,溫柔的撫摸着他的頭發,道:「别擔心,我母
子連這十餘年都熬過來了,還有什麽過不去的,你注定會成爲太祖、太宗那樣
的有爲之君,母親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體會着尹昌年溫暖的胸膛,李怿伸手環抱住她,心情逐漸平複,靜靜不發
一言,這樣靜谧的畫面最終被柳洵打破。

  「殿下,明使終于同意頒诏了。」柳洵興高采烈道。

  「真的。」這麽長時間糟心事總算有一件開心的,李怿高興地跳起來。

  尹昌年疑惑道:「他們何以突然松口?」

  「據說是因爲聽到邊境戰事,他們擔心事态擴大影響歸程,打算完成使命
早日返回大明。」

  「馬上安排典禮,就在仁政殿裏,明日接诏後寡人即刻登位,」李怿又用
力強調了一句,「真正的登位。」

  柳洵領命樂呵呵地去準備了,李怿回首卻見尹昌年蛾眉輕蹙,低頭沉思,
不由開口問道:「母妃可是覺得不妥?」

  尹昌年搖了搖頭,道:「隻是覺得有些心神不甯,王兒可否緩些時候舉辦
大典。」

  見李怿面露不解,尹昌年解釋道:「我想給攬月閣送一封信,請人相助。


  「明淑姑姑?」李怿問道。

  尹昌年緩緩點頭,探詢的看向李怿。

  「不,我一刻都不想等了,寡人要做名副其實的朝鮮國王。」李怿張開雙
臂,仿佛要将三千裏江山全部攬入懷中。

  ***    ***    ***    ***

  看着對照銅鏡整理衣冠的丁壽,王廷相遲疑道:「賢弟,你可想好了?」

  丁壽束緊腰間玉帶,對自己打扮很是滿意,輕笑道:「圖窮匕首見,到了
交底的時候了。」

  見王廷相欲言又止,丁壽笑道:「子衡兄有事盡管明言,若是擔心今日安
危,可借故缺席,小弟一人應付得來。」

  「愚兄既陪你走這一遭,便是同生共死,斷沒有獨善其身的道理。」頓了
一頓,王廷相又道:「隻是這幾日所見所聞,那李㦕之罪罄竹難書,比之桀纣
隋炀也不爲過,當真要助此等人複位?」

  對着銅鏡擺了擺表情,笑了笑,咧嘴龇出一口白牙,丁壽才道:「皇上旨
意如此,即便李㦕不配爲君,也要皇上下旨罷免,豈能擾亂綱常,以臣廢君。


  搖了搖頭,王廷相道:「話雖如此,可李㦕所爲已是衆叛親離,水能載舟
,亦能覆舟,朝鮮臣民豈能再容他複位。」

  丁壽轉過身來,正視王廷相道:「朝鮮不過池河之水,能覆小船扁舟,我
大明卻是艨艟巨艦,一旦開進便是水溢河幹,這個道理朝鮮兩班應該清楚。」
冷笑一聲又道:「蒙元忽必烈曾言:誰家無忠臣,桀纣隋炀,雖爲暴君卻非無
能之輩,自有其過人之處,況李㦕爲王十二年者。」

  王廷相啞然失笑:「就知道勸不住你。」心中謂然一歎,「爲兄也隻能言
盡于此,隻望你我不會漸行漸遠,能全了這份手足之情……」

  ***    ***    ***    ***

  仁政殿,爲昌德宮正殿,高大莊嚴,裝飾華麗,這一日朝鮮衆臣都以冠冕
朝服,儀态莊重,李怿雖和他們站在一處,衆人卻是衆星捧月的将他突顯出來
,得意至極。

  相對他們,另一邊一位身穿衮龍服的中年男子卻是孤零零的沒人搭理,臉
頰消瘦且帶有病态的潮紅,雙眼布滿血絲,冷冷地看着意氣鷹揚的衆人。

  李怿緩緩走到他的身邊,衆臣識趣的自動退得遠遠,「王兄,今日之事還
要拜托了。」

  男子便是被廢爲燕山君的李㦕,聞言冷笑道:「客氣,如今我能爲殿下做
的也隻有這些了,隻盼着殿下言而有信,能保我妻平安。」

  「那是自然,畢竟也是王嫂,寡人自會照拂。」

  李㦕冷笑道:「連自家妻子都不得保全之人,竟作保照拂他人妻子,看來
我是真的瘋了,當初相信你們的鬼話。」

  臉色一變,李怿惡狠狠道:「李㦕,你若能保住自家妻兒又何須求我,識
相的把這出戲演完,不但王嫂,連你也未嘗不得善終。」

  李㦕還要反唇相譏,忽聽門外唱名:「大明欽差到——」

  ***    ***    ***    ***

  丁、王二人在大漢将軍的簇擁下昂首而入,嘩的一聲,大漢将軍位列兩排
,王廷相與丁壽面南而立,面色肅穆。

  李怿向李㦕使了個眼色,李㦕心中氣苦,當日即位之時他都借故未行跪禮
,沒想到如今被逼遜位,卻要違心下跪,形勢比人強,雖萬般不願,李㦕還是
上前跪倒:「臣李㦕率小邦臣工恭迎聖谕。」身後李怿及群臣盡皆跪倒。

  王廷相展開聖旨,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朝鮮國主李㦕奏報因
世子夭亡,哀恸成疾,不能理事,其弟怿既長且賢,請以國事相托……」

  跪倒的李㦕拳頭緊緊握住,牙齒将下唇都咬出血來,才忍住沒有暴跳而起
,李怿卻是洋洋得意,王廷相誦讀旨意語速突然加快,「經朕詳查,㦕所爲乃
受怿之迫,李怿不遵臣道,以弟廢兄,目無君父,着令錦衣衛緝拿看押。」

  李怿還沒沒反應過來,丁壽一步上前,将他扣住,另一手扶起李㦕,笑道
:「某等遲來,殿下受委屈了。」

  幸福來得太快,李㦕才反應過來,感激涕零道:「皇恩厚德,小邦感激不
盡。」說完這位朝鮮國主直接跪下行拜禮。

  朝鮮大臣即便腦子慢的現在也反應過來了,柳順汀大喝道:「侍衛何在,
今有人劫持大王,還不救駕。」

  殿下伫立的朝鮮宮廷侍衛立刻沖入,迎面正撞上丁壽帶來的大漢将軍,這
些高大漢子皆是錦衣衛中精挑細選的大内侍衛,豈是朝鮮侍衛可比,刀光乍現
,血灑宮廷,當前幾人被大漢将軍長刀直接斬爲兩截,随後其餘大漢将軍持刀
上前,将群臣圈在了當中。

  「沒想到海東之地竟有人想與我天下第一衛的錦衣健兒争鋒,」丁壽面對
群臣冷笑道:「對天使不敬便是對皇明不敬,雖太祖有言朝鮮永不征伐,卻不
吝出王師以懲不臣,爾等可想妥了?」

  看着大漢将軍猶自滴血的長刀,朝鮮衆臣噤若寒蟬,可若是讓李㦕複位,
以那位爺的瘋狂性子朝鮮八道又是腥風血雨,如今衆人不知幾位能存活下來,
一個個垂首不語。

  生死攸關,燕山君複位其他人隻是九死一生,李怿可是死的妥妥的,不顧
手腕疼痛,大聲喊道:「李㦕你不顧居昌夫人死活麽?」

  李㦕立即面露難色,他如今有挂念的隻有慎妃,可若是就此功虧一篑卻是
可惜,愛妃與江山孰重這樣的問題立即讓這位朝鮮大王陷入兩難。

  丁壽指尖用力,李怿隻覺腕疼欲斷,再也發不聲來,丁壽施施然道:「大
君若說的是蟄居慎府的中殿娘娘,就不勞閣下費心了了。」

  李怿如見鬼魅,結結巴巴道:「你……你……如何知道?」

  丁壽笑得如同一隻小狐狸,道:「這幾日漢城府裏走街串巷,倒是打聽到
不少消息,恰巧本使手下倒頗有潛形匿迹的人物,算算時間如今王妃娘娘恐怕
快要進宮了。」

  這時聽得殿外又是一陣陣喧嘩厮殺聲,一名侍衛沖了進來,「不好了,羽
林衛大将慎居弘率軍嘩變,攻進來了。」

  李怿恨恨地一跺腳,「這些居昌慎氏餘孽早就該殺個幹淨。」

  柳順汀一下沖了過去,抓住那侍衛肩膀道:「他們到哪了?」

  那侍衛被老當益壯的柳大人晃得一陣發懵,清醒過來道:「已經殺過了進
善門,馬上就要到仁政門了。」

  過了仁政門,便是仁政殿,這裏如今群龍無首,如何抵擋,柳順汀手腳冰
冷,茫然無措,柳洵老頭兒也沖了過來,大漢将軍想要攔阻,丁壽搖手阻止,
聽着不遠處的厮殺聲,柳洵低聲念叨:「還有時間。」

  「對,還有時間。」 柳順汀反應過來,殿上明使人少,隻要搶回李怿,
再拿住燕山君,就能逼得叛軍投鼠忌器,當年反正不就是如此麽,至于得罪大
明,走一步看一步吧。

  嗆啷一聲,柳洵從侍衛身上拔出一把寶劍,看着柳老大人還有如此豪氣,
柳順汀信心大增,大喝道:「逆賊燕山君勾結匪類,冒充大明天使,企圖作亂
,衆将快将……」

  「噗」的一聲,柳順汀胸口被長劍一下刺入,看着刺向自己的柳洵,吏判
滿臉的不解,柳洵用力,長劍沒入直至劍柄,抱住柳順汀,柳洵低聲念叨:「
事不可爲,現在投誠還不算晚。」

  放倒柳順汀,不顧滿身鮮血,柳洵向着衆人大喊道:「吾等受李怿所逼,
昧心屈賊,今大明皇恩浩蕩,助我主複位,爾等還不順天應人,更待何時!」

  李怿被氣的說不出話來,指着柳洵道:「你……你……」,丁壽可不會讓
他有機會毀了這大好形勢,一指将他點昏了過去。

  随即向着李㦕微一欠身,丁壽笑道:「殿下請下谕令吧。」

  李㦕鄭重點點頭,大聲道:「寡人蒙大明皇恩複位,爾等還不跪下。」

  柳洵第一個沒節操的跪下,随後便是陵川府院君具壽永,他和李㦕是兒女
親家,自問保全的機會能大點,有人領頭,其餘大臣雖然心中擔憂還是在大漢
将軍虎視眈眈下紛紛跪倒。

  李㦕大喜,當即下令:「郭璘爲訓練大将,掌管漢城兵馬,闵孝孫執掌禁
衛,大開仁政門,迎接王妃。」這幾人都是他在位時的外戚,算是自己人,當
即領命,指揮各衛人馬。

  仁政門大門洞開,一隊隊朝鮮士兵湧入,李春美和常九護衛着一個身穿朱
色闊衣的貴婦走上大殿,李㦕快步上前,關切說道:「你平安就好。」

  婦人神色複雜的點了點頭,看了眼癱倒在地的李怿,幽幽歎了口氣,随後
掃視群臣,看到了他們面容中的驚惶和悲哀,略微沉吟一下,對着李㦕耳語了
幾句,李㦕一皺眉,似乎不願,慎氏拽了他衣袖一把,眼神催促示意,李㦕不
情不願的高聲道:「往昔之事寡人也有失當之處,反正之舉皆爲群臣受李怿母
子蠱惑,除此二人外餘者概不問罪。」

  衆臣偷偷互相張望了一下,叩頭謝恩,聲音比蚊子大不到哪兒去,王妃慎
氏接口道:「王上今日之言天日可證,本殿以命作保。」

  「王上仁厚,謝主隆恩。」群臣謝恩之聲直震殿瓦,丁壽與王廷相眼神交
流,這李㦕的人品算爛到家了。

  ***    ***    ***    ***

  「寡人蒙大人恩德,得有今日,無知所報,請大人上座,容寡人拜謝。」
在昌德宮國王寝殿修文堂内,李㦕設宴向丁壽拜謝道。

  「殿下免禮,下官不敢生受。」差事辦完了,李㦕還這麽客氣,丁壽可有
點受不了,「還未向殿下道賀,殿下運籌帷幄,彈指間兩路大軍易主,漢城高
枕無憂了。」丁壽恭維道。

  李㦕面露得意之色,「皆賴上國隆恩,寡人恰逢其會爾。」 李㦕複位當
日即刻斷了北上的兩路援軍糧草,同時發出鈞旨,樸元宗與柳子光若交出軍權
單身回京既往不咎,随後又發出密令,軍中諸将擒殺二人者可代其位,柳子光
果然沒将李㦕的赦免當一回事,帶領人馬回京勤王,結果直接被副将砍了腦袋
,那位樸元宗倒是警醒,知道自己内無糧草,軍中家眷皆在漢城,人心浮動,
直接棄軍而逃,讓準備拿他腦袋進階的副将們扼腕不已。

  「聽聞那樸元宗也是行伍出身,軍中頗有根基,若是潛逃可會爲患?」丁
壽問道。

  「跳梁小醜,寡人不會再給他機會。」李怿反正就是得了樸元宗的軍中支
持,李㦕提起他來憤恨不已。

  丁壽微微一笑,道:「不知殿下此番請我來所爲何事?」

  李㦕湊上前在丁壽耳旁低語了幾句,丁壽搖頭,「殿下莫要爲難我,那二
人已是上達天聽,必是要帶回大明的,不容有失。」

  身子向後靠了靠,李㦕壞笑道:「小邦國小地狹,無物以謝大人厚恩,準
備了幾件土産,還請笑納。」

  随即輕輕拍了拍手掌,殿中隔扇的移門向兩側分開,隻見數名身着豔麗赤
古裏裙的朝鮮美女跪在内室,李㦕走到那些女子身後,猛地攬住兩人,放肆的
将手伸入二女的交領内,大力揉動,二女面露痛楚之色,卻不敢反抗,強自忍
耐,李㦕淫笑道:「今夜便請大人夜宿這修文堂,寡人自去王妃的大造殿安歇
,大人請盡興……」

  丁壽見諸女皆是十幾歲年紀,姿容俏麗,心中已是意動,口中推脫道:「
怕是于理不合。」

  李㦕哈哈大笑,道:「大人于小王有再造之恩,何必拘泥俗禮,小王告退
。」随即離殿而去。

  看着跪在房内的莺莺燕燕,丁壽心中一陣激動,走到一名年近雙十的女子
近前,見此女一張瓜子臉,眉似柳葉,卻鳳目含愁,輕聲道:「你不願服侍本
官?」

  那女子慌忙叩首,「妾身願意。」言語中透露着一絲慌亂。

  丁壽總覺得此女有幾分眼熟,無暇細想,開口道:「過來服侍本官。」

  那女子身子一震,還是乖乖上前,靠在丁壽身側幫他解衣,丁壽伸出手去
在女子豐滿的臀部上緩緩搓揉起來,女子毫無防備,被丁壽突兀動作吓得身上
一軟,靠在了丁壽肩上。

  笑着攬住美人纖腰,丁壽對着其餘衆女道:「自己把衣服除了。」

  衆女互相看了看,都認命的寬衣解帶,丁壽卻道:「慢着,隻松開衣襟,
除去裏面襯裙和足套即可。」

  衆女一愣,随即聽命,留着一條長裙遮羞總比全身赤裸要好,很快一屋子
美女已然薄裙遮體,地上钗橫裙亂,丁壽透過薄紗絲裙打量着那一雙雙修長美
腿與萋萋芳草,手上力度不由加大,身旁女子鼻息咻咻,好不容易将丁壽衣褲
褪下,還來不及爲眼前碩大本錢驚呼,已然被丁壽一把抱起,放置在屋内矮幾
上。

  丁壽幾把将她衣裙撕爛,兩手攀上雪白豐滿的胸脯,體會着手中乳肉的綿
軟滑膩,張嘴向女子櫻唇吻去,那女子蛾眉一蹙,轉臉避過。

  登時引起丁壽不滿,鼻腔輕哼了一聲,女子反應過來,驚慌的堆起笑臉,
丁壽伸手将她粉腮掐住,捏開小嘴,不顧她的掙紮将桌上一壺酒灌了進去。

  「咳咳……」酒水嗆得到處都是,女子一陣劇烈咳嗽,胸前兩座山峰随之
上下起伏,引得丁壽一陣目眩。

  「躺好了,不許動。」丁壽沉聲道。

  女子聞言立即倒在了桌上,再不敢妄動,丁壽俯下身子将她雪白胸脯和俏
臉上散落的酒水細細地吸吮入嘴裏,一隻手順着她破裂的衣裙處滑入,撫摸她
光滑的大腿。

  感受到身上遊走的大手發出的絲絲熱氣,身上一陣一樣的舒暢,女子不由
眯着眼睛,原本緊繃的身子慢慢軟了下來,唇上一熱,一條有力的肉舌頂開香
唇,挑開牙關探了進來,女子一時忘情,吐出丁香與之糾纏。

  良久,雙唇漸分,相連着唯有一線銀絲,丁壽得意一笑,轉向身後幾女道
:「都過來服侍。」

  幾女聞聲看向一個瓜子臉,嘴邊一顆小美人痣的女子,那女子站起身子來
到丁壽身側,讨好的媚笑一下,伸手握住了胯下巨龍。

  「好大。」雖是已經見過真容,但入手之後更感覺火熱粗巨,女子略一遲
疑,便将巨大肉棒含進嘴裏,吞吐起來。

  其他幾女也随着來到他的身旁,一個鵝蛋臉的乖巧少女伸出香舌在丁壽胸
前舔舐,另一個細腰長腿,酥胸飽滿的女子貼在他的身後,不停用豐滿胸膛厮
磨他的背脊,更有一個嬌小玲珑的女子伏在桌前含住桌上女子酥胸,一手攀上
另一邊胸脯,用力揉捏起來。

  數名佳麗服侍,丁壽十分受用,大手沿着女子大腿,進入了花園深處,桌
上女子一陣輕顫,兩腿不由夾緊,讓丁壽不能深入,丁壽也不着急,微微屈起
手指,在陰戶内上方的一處凸起緩緩愛撫。

  「啊……不行……那兒不行……」女子身子扭動,嘴裏也随之發出一陣陣
誘人的呻吟,白皙的肌膚也呈現出一種動情的粉紅色。

  胯下已被可人吸吮得更加巨大,丁壽示意身前身後的兩位美人将女子兩腿
分開,手指繼續用天魔真氣刺激着女子陰戶,随着手指的進出,那迷人的桃花
洞中不斷發出異樣的聲音。

  拍了拍賣力吞吐的女子螓首,眼神示意,女子會意的吐出肉龜,将肉棒擺
到了正确位置,丁壽抽出手指,正在享受的桌上女子下身一陣空虛,不由睜開
迷蒙雙眼,便覺身體猛然被向前一拉,接着一個粗大火熱的堅挺猛然插入體内


  「啊……好大……」 強烈的沖擊力和前所未有的充實感頓時使得女子尖
叫出聲,兩眼翻白。

  嗯?丁壽卻是納悶,女子嫩穴雖然緊湊,卻并無阻礙,這女子并非完璧,
李㦕難道走眼了,不過肉棒被周遭嫩肉擠壓的實在舒服,這點念頭暫時被跑到
九霄雲外,按住女子柔軟纖腰,快速聳動起來。

  「大人……太粗……厲害……%¥&#@*」快速的撞擊很快讓女子進入
迷亂,嘴中的尖叫變成了本國語言,讓丁壽不知所雲,身子劇烈扭動,連兩旁
扶腿的二女都把持不住。

  「啊——」終于掙脫束縛的女子将兩腿盤在丁壽腰身,一雙玉臂抱住他的
脖子,丁壽順勢将她舉起,雙手托住她的肥臀,上下抛動起來。

  強烈的撞擊頓時使得女子忘了矜持,口中更是淫聲浪語不斷,其他諸女耳
濡目染,臉色也一個個潮紅起來,美眸中盡是迷離之色。

  猛烈撞擊懷中美女的丁壽,發現幾女悄悄厮磨着大腿,玉手已然伸進了長
裙下,不由閃過一絲邪惡的笑容,扶着女子纖腰的雙手猛然發力,把她高高抛
起,不待玉人驚叫,便又猛然按落。

  「啊……」

  女子剛覺下體一空,不滿之聲尚未發出,便又覺那巨龍猛然襲入,幾乎插
入子宮,疼痛中摻雜着強烈快感使得她不由聲嘶力竭的呼喊了起來。

  将女子猛地按在了桌上,丁壽雙手抱着她快速起伏抽插起來。

  片刻間,女子便在持續的強烈沖擊下達到高潮,一聲尖叫後,哆嗦着緊緊
抱住丁壽,一層層嫩肉不斷擠壓着體内地巨龍,下體居然痙攣起來,丁壽隻覺
一陣異樣的舒服,便也停了下來,靜靜享受那别樣的按摩。

  待女子稍微平靜,丁壽耳畔聽到的都是美人呼呼喘息,微微一笑,将身邊
那名嘴角帶有美人痣的女子拉了起來,推到在地,掀起粉色紗裙,裙底風光便
盡現眼前,雪白圓翹的臀部,誘人的兩片肉唇,兩邊茂密的陰毛此時已被汨汨
而出的淫水浸透,雜亂無章的四散傾倒。

  蓬門已開,隻待君嘗。

  丁壽挺槍而入,女子舒服的一聲呻吟,随後翹臀緩緩研磨起來。

  咦,這個也非完璧,若是一個還可當做李㦕失察,兩個麽?丁壽伸出兩手
到了長腿美女和乖巧女子裙下,沿着股溝手指直探到二女泥濘的陰道深處,二
女身子一抖,不自覺的夾緊雙腿,丁壽如今可沒這耐性,抓住二人胯間的白绫
犢鼻裈,将二人拎的腳尖離地,在她們的驚呼中将二人擺放的跪伏地上,兩手
中指食指無名指并攏深入。

  「哎呀——」二女呼痛,丁壽扯出手來,果然她們也非處子,嘴角帶美人
痣的女子感受到怒龍離體,隻覺體内一陣空虛,迷茫雙眼看向丁壽,見他臉色
有異,再看看幾人情狀已是明白過來,低首不語。

  掃了她一眼,丁壽冷冷道:「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妾身李怿王妃尹氏。」女子輕聲道。

  丁壽驚道:「你是李怿的後宮嫔妃,那她們……」

  長腿隆胸的女子跪倒言道:「妾身乃李怿之敬嫔樸氏。」

  樸元宗的養女,丁壽眼神掃向另外二女。

  「妾身乃李怿之昭容安氏。」嬌小女子聲如蚊呐。

  鵝蛋臉美女聲音糯糯答道:「妾身乃李怿之熙嫔洪氏。」

  洪景舟和成希顔送進宮的女人,丁壽一指已然癱軟一團的女子,問道:「
她呢?」

  尹氏不無嫉妒的看着已經爽翻了的女子,回道:「她是李怿以前正妻,居
昌慎氏。」

  難怪眼熟,她是王妃慎氏的侄女,媽的,李㦕在給老子設套……

  ***    ***    ***    ***

  大造殿内,絲竹陣陣,衣袂飄香。

  張綠水與幾名嫔妃在殿中翩翩起舞,一名儀容整肅的冷豔女子手撥琴弦,
正在彈奏朝鮮傳統樂器伽倻琴。

  李㦕慵懶的散座于地,跟着琴音敲打節拍,樂不可支,一旁慎妃正襟危坐
,不苟言笑。

  「今夜夫妻夜宴,王妃何故悶悶不樂?」 李㦕遞上一杯酒,問道。

  慎妃接過酒杯,紅唇微微一沾酒水,便即放下,道:「你這樣設計天使,
不怕皇明怪罪。」

  「溫柔鄉内倚紅偎翠,多少人求之不得,何況作陪的還是王室内眷,更顯
我邦誠意,談何怪罪。」 李㦕仰頭将一杯酒幹掉,笑道。

  慎妃眼神淡淡地掃了李㦕一眼,不再多言。

  雖無惡言,李㦕還是自甘示弱,正色道:「這些女人留在宮裏也是麻煩,
你又不讓我對她們和其家人下手,便讓她們服侍欽差自贖有何不可,天使滿意
還可将她們帶回大明,你那侄女也算有個歸宿,而且有了這個把柄,錦衣衛還
能不将李怿母子交給我們。」

  幽幽一歎,慎妃道:「你真要斬草除根不成?」

  「𩔇兒四人的仇豈能不報,」李㦕冷笑一聲說道:「況且大明今日能助
我複位,他日便能再助逆種李怿登位,李家天下豈能任由他人揀選。」

  聽到李㦕提到喪生的四子,慎妃神色慘然,默不作聲一口飲盡杯中酒,兩
片紅霞暈染了蒼白臉頰。

  李㦕自知失言,勸慰道:「斯人已逝,王妃無須挂懷,好在我們還年輕,
将來還能生更多子女。」

  慎妃不再多言,站起身來,向殿外走去。

  「王妃何處去?」 李㦕問道。

  「今夜殿下可在大造殿内随意取樂,我去貞清宮歇息。」慎妃淡淡回道。

  「貞清宮内住的都是先王的那些老太婆,王妃何必自苦與她們同住。」
李㦕在後喊道。

  「老太婆?」慎妃停步回身,眼眸亮晶晶的回視李㦕,「殿下不是就喜歡
老太婆麽?」

  「我……」李㦕一時無言以對,眼睜睜見着慎妃沒入黑夜,直到一聲嬌笑
,張綠水依偎在他身旁,「春宵苦短,殿下今夜可要荒廢?」

  捏着佳人吹彈可破的臉頰,李㦕淫笑道:「此番多虧你千裏求援,說說看
,要寡人怎麽謝你?」

  張綠水媚眼如絲,道:「可是要什麽殿下都會答應?」

  李㦕點頭稱是。

  一聲媚笑,張綠水貼着李㦕耳朵吹氣道:「妾身要是想當王妃呢?」

  李㦕臉色一變,「啪」的一聲将張綠水打倒在地,寒着臉道:「你說什麽
?」

  張綠水不顧臉上火辣辣疼痛,在地上爬了幾步,跪倒磕頭道:「殿下恕罪
,賤妾一時戲言,并非出自本心。」

  「不是本心最好,做好自己,别想不該想的事。」 李㦕轉到張綠水身後
,将她長裙掀到腰部,邊褪她的襯裙邊說道:「你有大功,即日起升爲一品嫔
位。」

  「妾身謝恩。」張綠水強扭過頭堆笑道,忽然感到一根肉棒破體而入,「
啊……大王……殿下……好棒……」

  正在彈琴的崔寶非琴音一頓,同爲女人,她自能聽出張綠水這淫聲浪語盡
是虛情假意,敷衍之聲居多。

  難怪張綠水如此,吃夠了丁壽的山珍海味,如今李㦕這點清粥小菜的本錢
的确不夠看,李㦕卻不自知,一邊用力挺動,伸出手去握住那對晃動的雪乳,
呼吸急促的自顧說道:「那位天使要是知道了服侍他的女人真實身份會如何呢
……」

  ***    ***    ***    ***

  如何,該如何便如何,二爺從不是瞻前顧後的性子,幹一個也是幹,幹一
群也是幹,那就索性大幹一場。

  朝鮮國王的寝宮修文堂内滿室皆春,一片淫靡。

  慎氏如今又換了姿勢,跪伏在一張錦凳上,乳白色的液體不停由陰戶滴落
在地闆上;樸氏兩腿大開,癱在地上,大腿間已經幹涸的精液和淫水已然結成
一層白皮;寬大的龍床上尹氏與洪氏交疊在一起,紅腫的陰戶展示了二人經過
不知多少次的無情征撻。

  此時丁壽正抱着嬌小的安氏在宮内漫步,每走一步粗大肉棒便随着動作更
深入安氏體内,安氏早已如同昏迷,兩條腿無力地挂在丁壽腰身,若非體内碩
大肉棒支撐以及托住圓臀的丁壽雙手,她早已墜落。

  懷中玉人沒有意識讓丁壽大感無趣,走到龍床邊将安氏向床上一抛,安氏
僅僅是一個翻身,便沉沉睡去,倒是驚醒了曾經的王妃尹氏,勉力睜開雙眼,
見眼前那尺餘長的肉棒在眼前晃動。

  還沒等弄清楚狀況,尹氏便被一股大力拖到床沿,在她如雪玉乳上用力揉
了幾下,丁壽腰身用力,挺槍而入。

  一聲高亢的浪呼,尹氏隻覺五髒六腑如同被頂的翻了個,接着便被一陣快
速無情的沖刺直送入雲巅。

  沖擊不停,玉乳顫動,看着玉人身上汗水已在誘人鎖骨與雙峰堆玉間積成
水窪,丁壽更是加快抽送,心中不斷重複着一句話:李㦕,二爺肏你全家……

  ***    ***    ***    ***

  「哈哈哈哈,王大人,寡人感念天朝恩德,今夜在後苑擺下便宴,時間倉
促,未及鋪陳,慢待之處,還望大人見諒。」李㦕對着剛剛趕來的王廷相揖禮
道。

  「殿下客氣。」王廷相還禮,同時眼神詢問一日未回太平館的丁壽,丁壽
神色讪讪,道:「哦,子衡兄,暫請入席。」

  見丁壽不願多言,王廷相隻得跟着入席,李㦕看看二人,心中得意,什麽
大明名士,錦衣豪強,還不是堕入寡人彀中,隻待宴席上便向二人讨要李怿,
有丁壽幫襯,量王廷相不得推脫,心中主意打定,開口笑道:「二位到敝國多
日,仍未觀賞宮中劍舞,實是憾事,今日便請兩位大人指點一番敝國宴舞如何
。」

  王廷相不疑有他,微笑颔首道:「久聞貴國劍舞傳自新羅,深得大唐劍舞
精髓,今日有幸一見,不亦快哉。」

  李㦕呵呵一笑,雙掌輕拍,兩排樂工魚貫而入,分列兩側,一邊持玄鶴琴
,一邊操伽倻琴,另有八名鼓手圍在四個巨型鼙鼓旁。

  李㦕袍袖一揮,清脆鼓點響起,一排黑衣劍士湧入場中,皆是黑色緞帶束
發,黑紗蒙面的勁裝女子,鼙鼓聲起,劍光流動。

  領舞女子手腕一轉,劍指蒼穹,持劍在握,手中的長劍,清光潋滟,照着
黑紗上那一雙眸子,也是冰涼如水。

  長劍一垂,身姿一動,便得見清夜之舞,周圍黑衣女子在其帶領下翩然起
舞,舞姿剛健,劍光如江河奔歸大海,身影如蛟龍潛舞幽壑。

  「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爲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骖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王廷相撫掌贊歎:「觀得此舞,海東不虛此行。」

  誰人有此身姿,原本琢磨如何向王廷相開言的丁壽也是觀之變色,如醉其
中,忘情處鼓掌叫好,卻将身旁上菜的宮女撞倒,一盤湯汁盡撒在身上。

  丁壽勃然而起,被李㦕算計的本就窩火,此時不再忍耐,擡腳将眼前矮幾
踢翻,「貴國連個服侍周到的宮人也尋不到麽?」

  李㦕可不想一番心血付之東流,作色道:「提調尚宮何在?」

  一名宮人慌忙跪倒,哀求道:「王上饒命,此女不久前入宮,因當值勤勉
,今日才安排侍奉,不想闖下大禍,求王上饒奴婢性命。」

  李㦕聽那宮人還是李怿在位征召而入,更是惱怒,下令将提調尚宮和宮女
俱都押下杖斃。

  他們兩個用的朝鮮語交談,說什麽丁壽聽不懂,看那宮人面如土色估計懲
罰不輕,今日他心情不好,也懶得勸阻,反正死道友不死貧道,突然感到衣角
被人拉扯,那名小宮女哭泣道:「大人饒命。」

  揮手讓朝鮮宮廷侍衛退下,丁壽蹲下看着小宮女,修眉端鼻,頰邊梨渦微
現,雖是年紀幼小,身材尚未長成,顯得稚氣未脫,卻更顯可愛,托着她的下
巴問道:「你懂大明官話?」

  宮女含着眼淚點點頭,更顯得楚楚可憐,丁壽暗道好一個美人坯子,笑着
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徐長今。」小宮女嗲聲嗲氣地回答。

  點點頭,名字不錯,丁壽笑容忽然僵住了,大長今,不是吧。

  「賢弟……」王廷相在一旁提醒道,他是覺得丁壽今日有點小題大做。

  呵呵一樂,丁壽笑着問道:「你願不願随我回大明?」

  滿以爲能收到肯定回答的丁壽卻被閃了一下,小女孩搖了搖頭,堅定回答
:「不,我要留在宮裏做禦膳房最高尚宮。」

  果然不想當廚子的裁縫就不是好司機,好一個有理想的有爲少年,丁壽苦
笑,朝鮮尚宮制度仿照大明六局二十四司,問題是打永樂爺開始,這些宮中的
活計基本都是宦官幹了,小長今跟他回去二爺還真沒本事給人家弄一個尚膳監
掌印的差事,随即轉向李㦕道:「殿下,本官向你讨個人情,封這小姑娘爲尚
宮可行?」

  「當然,今日起此女便是我李朝之提調尚宮了。」 李㦕理所當然道,剛
剛覺得自己命保住了松一口氣的提調尚宮又一下子癱倒了,自己辛苦半輩子才
爬到了朝鮮女官之首,怎麽一頓飯還沒吃完就下崗了。

  徐長今腦袋搖的如同撥浪鼓,「不,我隻要做禦膳房最高尚宮,這是母親
遺願。」

  丁壽又轉向李㦕,提調尚宮感激地看了一眼長今,也轉過臉眼淚巴巴地瞅
着自家不怎麽靠譜的大王,李㦕咳嗽一聲,道:「這個……孝心可嘉,那今日
起她便是禦膳房的最高尚宮了。」

  「怎麽樣?」丁壽又征詢小長今意見。

  原以爲要一輩子奮鬥的目标瞬間達成,徐長今也不知如何是好,呆呆地點
了點頭,丁壽開心地揉了揉她腦袋,道:「你的才華應該在醫術上,回到大明
我爲你找一位名師。」

  「謝大人。」長今不知丁壽的意思,還是恭敬道謝。

  丁壽眨了眨眼睛,改了主意,道:「你還是叫我師父吧。」想想收了未來
的李朝三品醫女做徒弟,二爺還是很有些惡趣味的。

  徐長今懵懂點了點頭,道:「師父。」

  丁壽哈哈大笑,對李㦕道:「殿下可允我帶走貴國的小尚宮?」

  「大人說笑了,這本是她的造化。」李㦕附和笑道,心中暗道,隻要能把
李怿母子交給寡人碎屍萬段,連他整個後宮都送給你了,誰還在乎這麽一個黃
毛丫頭。

  王廷相走到李㦕近前,向他施個半禮道:「我代賢弟謝過殿下了。」

  李㦕連說客氣,請二人繼續入席,丁壽眼角突然瞥見一個樂工悄然靠近李
㦕,從琴内掏出一把匕首,直向李㦕後心刺去。

  「殿下小心。」丁壽驚呼。

  李㦕反應不慢,身子一轉,躲到王廷相身前,借着王廷相身子阻攔,快速
後退,場上一片慌亂,侍衛快速上前,那人見一擊不中,反手扣住王廷相,以
匕首抵住他的咽喉,大喝道:「誰敢上前,我便殺了大明欽差。」

  一聽聲音,李㦕登時大怒,「逆賊樸元宗,你還敢作亂。」

  那人也不遮掩,将臉上塗得顔料用袖子抹淨,正是昔日的朝鮮右議政,統
軍大将樸元宗。

  「樸元宗,殿下已經赦免你的罪狀,你還死不悔改,妄圖行刺是何道理?
」丁壽大步上前喝問道。

  樸元宗冷笑道:「這樣一個兇殘暴虐,悖逆人倫的大王發出的敕令,換做
是你丁大人,你會相信麽?」

  丁壽躊躇一番,道:「以臣叛君,你又可懂得人倫綱常。」

  樸元宗咯咯笑道:「那也好過這位大王逼奸母妃,強暴嬸娘吧。」

  「你胡說,」李㦕狀若瘋癫,跳腳怒罵道:「寡人和升平夫人真心相愛,
她已懷了寡人的孩子,寡人還要給她嫔位,是你,是你逼死了自己的親姐姐。


  「放你娘的屁。」樸元宗也不顧世家風範,直如潑婦罵街,「寡姐爲月山
大君守節十餘年,被你逼奸已是不該,你還要公然将她納入後宮,順川樸氏門
楣怎容你如此踐踏。」

  狠狠斜睨了李㦕一眼,丁壽暗罵你們家關系真他媽亂。

  「果然是你逼死了她,」李㦕怒吼道,喝令周邊侍衛,「給我放箭,射死
他……」

  忍無可忍的丁壽一耳刮子将李㦕抽翻,喝道:「住嘴。」

  樸元宗見了大笑,「打得好,打得好,繼續打。」

  不理李㦕怨恨的眼神,丁壽溫言相勸道:「樸大人,你放了欽差,本官以
性命保你無恙,你若想做官,随我回大明,四品以下武職随你挑選。」

  「賢弟,你……」王廷相被丁壽的話語驚着了,擅自封官許願,被有心人
參到禦前,一個「不臣」之罪可是難免。

  樸元宗縮在王廷相身後,嘿嘿陰笑道:「做官?樸某人做夠了,如今隻想
讓昏君去死。」随即高聲喝道:「明淑公主,李㦕的混賬事你已聽到了,還不
出手更待何時。」

  如同一輪明月升起,舞姬中領舞之人騰空而起,劍光如清輝,飛灑而下,
直罩向李㦕。

  李㦕面對如月清輝般的劍光已然呆住了,就在此時人影一閃,锵的一聲,
清輝頓斂,人影疾分。

  明月還在當空,如月之人手持斷劍,輕輕一歎。面上輕紗從中而裂,露出
一張美麗的面孔,帶着三分英氣、三分豪氣、三分雍容貴氣和一分不屬于塵世
的脫俗之氣。

  丁壽手握屠龍匕,呼呼喘着粗氣,肩頭鮮血浸出,仗着兵器之利,還是一
照面就吃了虧。

  李㦕看清女子容貌,脫口道:「明淑姑姑?!」

  搖了搖頭,李明淑将手中斷劍随手一丢,道:「李家沒有你這樣的忤逆之
人。」身形乍起,一把長劍又已在手,劍上光芒綻發,人和劍依着一條完美的
曲線往丁壽而去。

  丁壽迎身搶上,屠龍匕帶着淡淡烏光斬向劍芒,一手天魔手全力而發,他
也知今日所遇乃是強敵,不再保留實力,出手便是全面搶攻。

  奈何李明淑沒有半點與他硬拼之勢,劍光扭轉,避開屠龍匕鋒芒,劍勢斜
引,将天魔手後續招式盡數封住。

  二人轉眼交手數十招,丁壽竟有步步受制之感,按說江湖中識得天魔手的
人不多,即便魔教同門也不能招招都搶在他前面抑制後招,難道這是老家夥的
相好,他把自己壓箱底的功夫都教給這娘們了,丁壽不無惡意的揣測。

  丁壽也曾試着換用别的門派招式,可這些功夫不到三五招便被李明淑搶制
先機,幾次險象環生,丁壽也隻得勉力用天魔手與之周旋。

  李㦕在那裏自顧冷笑,李家沒有我這樣的人,好哇,既然你們不把我當李
家人,那我也不用顧忌了,對着身邊侍衛道:「放箭。」

  侍衛統領一驚,道:「王上,兩位欽差還在場中呢。」

  「寡人令你放箭。」 李㦕一字一頓惡狠狠說道。

  侍衛悚然領命,一隊弓箭手張弓搭箭,瞄準了場中四人。

  若說棒子還有什麽能拿出手的,也就是這手箭術了,看後世奧運箭術比賽
就可知一二,樸元宗當然也是清楚,當即出聲提醒。

  在丁壽怒喝聲中,天魔真氣罡風席卷,朝鮮侍衛紛紛立足不住,随後一道
白光閃過,弓弦斷裂,盔纓落地,李明淑清冷聲音響起:「吾乃成宗大王之姊
李明淑,不願沾染朝鮮将士鮮血,若再不敬休怪我下手無情。」

  衆侍衛抱頭鼠竄,原本他們就不敢對欽差動手,何況這其中還有李朝宗室
在内,賣命,也得看這主子值不值得爲他賣。

  李㦕見衆人四散,将他孤零零的突顯出來,李明淑美目寒光一閃,他哇的
一聲尖叫,連跪帶爬的逃向芙蓉亭。

  李明淑縱身欲追,丁壽晃身擋在她身前,李明淑歎氣道:「你打不赢我的
。」

  「你也敗不了我。」丁壽恨聲道,李㦕你個雜種,待今日事了回京交旨後
,二爺非要潛回朝鮮,親手剁了你不可。

  眉心一皺,李明淑不再廢話,劍化長虹,刺向丁壽。

  丁壽嘿一聲,袍袖舒卷,裹着一陣罡風迎面而上,此時丁壽已然明白,論
及招式無論如何也勝不得這位李朝公主,唯有以力相搏,拼着損耗内力,能否
在内力耗盡前把她拿下隻能搏一把了。

  再度交手,不同剛才人影紛飛,丁壽不動如山,天魔真氣充斥天地,不給
李明淑可乘之機。

  李明淑暗自冷笑,這種玩命的打法看你能撐得幾時,展開身形,猶如一片
落葉,在丁壽舞起的狂風中四散飄零,卻讓他無處着力。

  他二人這樣動手,李明淑功力深厚或自不覺,樸元宗離他們不遠,卻承受
不住,罡風撲面猶如刀割,衣袍獵獵,原地難以立足,隻得扯住王廷相,遠離
二人,沒想到這一扯竟沒有扯動。

  此時王廷相烏紗已被天魔真氣的罡風吹掉,唯有網巾護發,官服不整,看
似狼狽不堪,樸元宗還要大力拉扯,隻見王廷相雙掌向下虛按,一聲大喝。

  站立他身後的樸元宗如被重錘擊胸,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倒飛而出。

  如此聲勢引得丁、李二人注目,王廷相不理發髻和身上沾染的鮮血,踏步
入場,向着李明淑一拳擊出……

  ps:萬惡的美帝國主義坑人,好好的美劇說不續訂就不續訂了,把人往
死了坑,這段時間看《燕山君日記》pdf格式,歪裏歪斜不說還沒有标點符
号,就爲了查兩個慎氏的名字廢了這麽大勁,結果還沒查着,恨死處女座性格
了。上章裸體捕貂的事是東北民間傳說,不限男女,不過要是個糙老爺們裸體
躺在那裏等貂上鈎……畫面太美,不敢想。
2017-1-7 19: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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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47)作者:hui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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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天下


作者:hui329
2017/1/15發表於:首發SexInSex


                      第四十七章  甲申遺恨

  夜風忽疾,微雲掩月。

  王廷相縱聲長嘯,皎潔如月之人步步後退,情勢危急。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王廷相朗朗清
音響徹後苑,踏步上前,袍袖飛拂,平平又是一拳擊出。

  這一拳似緩實疾,竟直直拍在李明淑三尺青鋒劍脊之上,悶哼聲中,李明
淑又是倒退數步,嘴角細線般的血絲溢出,身形搖搖欲墜,抬眸望向聲色不動
的王廷相,眼神中俱是駭然之色。

  她半生浸淫奕劍術,與人對敵彷如國手對弈,「料敵機先」便是她所憑仗,
适才年輕人武功的確不凡,但其招式雖奇幻詭異,卻還未脫套路桎梏,時間一
長,便落入她的劍局之中,可如今這個大明使臣出手既無變化,也無後招,偏
偏每次出手似乎都蘊含天地至理,讓她避無可避,大明奇人異士何其多也!

  她這裡心思電轉,王廷相卻不等她,仰首闊步繼續向前,「於人曰浩然,
沛乎塞蒼冥。」暫態間他仿佛融入天地,化為山川日星,無所不至。

  李明淑一聲嬌叱,不理當面王廷相攻勢,人隨劍走,身劍合一,將幾十年
所練奕劍術發揮極致,直如一道閃電向藏身芙蓉亭的李㦕刺去。

  雲移月現,當空輝照。

  「辛苦遭逢起一經,干戈寥落四周星。」丁壽腳踏天魔迷蹤步,倏然飄到
她必經之路上,屠龍匕帶起層層烏影,奔雷擎電般迎上李明淑,他可是記仇的
主,出道來還沒吃過這種虧,即便她真是天上明月,二爺今日也要摘星拿月。

  一聲輕哼,倩影陡然轉向,自下而上直奔殿頂,同時長劍碎為幾十片寒星,
激射向眼前丁壽,原來這位李朝公主退意已生,行刺李㦕不過聲東擊西。

  丁壽氣急敗壞地揮袖震開那些碎刃,再看李明淑因被丁壽阻了一阻,被身
後王廷相拳風掃中,空中噴出一口鮮血,直落殿頂,隨後不再停留,兔起鶻落,
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    ***    ***    ***

  用腳挑起一個條几,一屁股坐下呼呼喘著氣,丁壽神色複雜地看著負手而
立的王廷相,「子衡兄為何不去追?」

  王廷相的回答乾淨俐落,搖頭道:「我不會輕功。」

  怒極而笑,丁壽調侃道:「王兄适才所用武功高深莫測,小弟聞所未聞,
卻說你不會輕功,莫不是這功夫是讀書讀來的?」

  王廷相理所當然點頭道:「當然。」

  「你……」丁壽氣苦。

  見他不信,王廷相急忙解釋道:「天地之間唯有氣在,日月山川,萬物生
靈皆由此生,俱入此滅,為兄鑽研此道多年,方悟出這門混元一氣。」

  「真的?」丁壽表示懷疑,都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誰聽
說書中還有西瓜刀的,看書能悟出砍人的道理,孔夫子還周遊列國什麼勁,直
接一掃六合得了。

  「大道三千,觸類旁通。」王廷相一本正經繼續道:「賢弟若是不棄,愚
兄也不是敝帚自珍之人。」

  「子衡兄,您坐。」在王廷相錯愕中,丁壽麻利站起,諂笑著扶著王廷相
坐到他适才的位置,「小弟謝過兄長了,咱何時開始授業?」

  見他這副沒臉的樣子不由王廷相苦笑,剛想隨口調笑幾句,小長今卻湊了
過來,「師父,你肩上有傷?」

  「啊?」丁壽才反應過來身上還見了紅,不由一陣齜牙咧嘴,徐長今從宮
裙上撕下一塊來替這無良師父包紮。

  王廷相點頭微笑,道:「賢弟,你這小徒弟倒是十分伶俐。」

  「那是自然。」丁壽洋洋自得。

  四處逃散的朝鮮宮人侍衛慢慢回到場中,李㦕不理丁壽二人,徑直走到躺
在地上的朴元宗身旁,惡狠狠道:「奸賊,寡人要將你挫骨揚灰,方解心頭只
恨。」

  原本癱在地上的朴元宗突然睜開雙眼,獰笑道:「你沒這個機會了。」腿
出如風,接連踢中李㦕踝、膝、丹田各處,李㦕迎面倒下,朴元宗翻身將手中
短劍直刺他的胸口。

  在宮人一片驚呼中,一道烏光直入朴元宗後心,朴元宗應聲倒地,那支短
劍卻也插到了李㦕胸前……

         ***    ***    ***    ***

  修文堂內,燈火通明。

  慎妃焦急的殿外來回踱步,看著內醫院眾太醫急匆匆的進進出出,心中五
味雜陳,李㦕為王無道,逼反了自家臣子,連累數子喪命,若說心中對他沒一
點怨恨那是假的,可夫妻一場,安危掛念也是真真切切。

  丁壽走上前道:「王妃且安心,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必能化險為夷。」

  慎妃強耐心中焦急,斂衽施禮道:「本殿謝過二位天使援手之恩,因夫之
故有損大人貴體,罪何當之。」

  「王妃客氣了。」說著客氣話,丁壽打量著這位朝鮮王妃,眉宇愁容擋不
住天生麗質,與小慎妃雖說是姑侄,卻更像姐妹,不知床上風情是否也是一般,
這貨已經徹底想歪了。

  「怎麼樣了?」直到內醫院都提調走了出來,慎妃開口詢問,丁壽才把思
緒拉了回來。

  「娘娘恕罪。」這位老太醫跪倒謝罪。

  聞言慎妃眼前一陣發黑,身子一晃就要栽倒,丁壽一步搶上,托住玉臂,
幫她穩住身形。

  沒多想二人此舉失儀,慎妃顫聲道:「王上可是無救了?」

  「王上性命無恙。」白鬍子老太醫恭敬回道:「朴元宗擅長花郎道,腿力
不凡,王上腿骨斷裂,但都一一矯正,胸前一劍刺入不深,幸有天使及時止血,
亦無性命之憂。」

  慎妃長出一口氣,溫言道:「有勞提調,此乃大功,何罪之有。」

  「只是……」太醫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慎妃的心又提了起來。

  這位大喘氣的都提調臉上滿是不解之色,道:「王上身上傷勢雖無礙,不
知何故昏迷不醒,微臣針灸、推拿各類法子都試過,仍是無用……」

  不待他說完,慎妃快步走入後殿,只見那位到處作死的朝鮮國王雙目緊閉,
一聲不響的臥在龍床上,胸前包紮的白布內尚有血跡滲出。

  看著這個讓自己愛恨兩難的男人如此下場,慎妃心中五味雜陳,眼淚奪眶
而出。

  尾隨而至的丁壽、王廷相相視一眼,王廷相勸解道:「請王妃保重貴體,
畢竟殿下性命無憂,蘇醒不過是旦夕事爾。」

  慎妃低頭揩淨淚水,轉身強顏笑道:「借貴使吉言,今夜二位辛苦,請回
太平館安歇,翌日本殿再行重謝。」

  王廷相點頭,丁壽卻躊躇一番,道:「殿下今日之事始料不及,本官想及
早回程,將此間事早奏聖聽。」

  「貴使何必心急,且在小邦多盤桓幾日,讓敝國一盡地主之誼。」慎妃急
慌說道。

  丁壽搖了搖頭道:「多謝王妃美意,此番出使遷延日久,恐夜長夢多。」
又向斜上方拱手道:「況陛下大婚在即,本使不好耽擱。」

  隨即偕王廷相告辭出宮,慎妃連追幾步,道:「大人留步,不知此番李懌
隨同入明會如何處置?」

  丁壽止步回身道:「自有聖裁,不敢妄測。不過陛下仁厚,想必申飭一番
也就罷了,」一指內殿,繼續道:「殿下如今又是這番狀況,想來萬歲不會放
任朝鮮無主……」

  慎妃聞言呆若木雞,丁壽拱手告辭。

         ***    ***    ***    ***

  夜幕低垂,寂寥的修文堂內更顯空曠。

  慎妃親手服侍李㦕服下半盞參湯,看著猶自昏迷的丈夫潸然淚下。

  「王上病重不起,我母女幾人今後怎麼辦?」

  「朝鮮無主,兩班臣子二度作亂怎麼辦?」

  「李懌若經恩赦,再度登位必然大開殺戒,居昌慎氏怎麼辦?」

  一個個問題湧上心頭,卻都無法可解,思緒雜亂,慎妃只覺頭痛欲裂。

  燭影閃動,綠衣粉裙的張綠水悄悄進入大殿,「給中殿娘娘見禮。」張綠
水盈盈拜倒道。

  「起來吧,這一番上國求救,你居功至偉,此間無人,便以姐妹相稱吧。」
慎妃輕聲歎道。

  「謝姐姐,姐姐無須擔心,王上洪福齊天,必能轉危為安,早日蘇醒。」
張綠水開言勸慰道。

  「但願來得及吧。」慎妃看了一眼昏迷的李㦕,幽幽說道。

  「姐姐可有旁的心事?」張綠水攬住慎妃肩膀道。

  此時無旁人,慎妃便放下心防,將心中擔憂一一道出。

  「姐姐所慮甚是。」張綠水擰著秀眉道:「王上前日裡不是以李懌後宮做
餌,引得明使入轂,何不以此要脅?」

  「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王上昏迷不醒,連表章都無法上達天聽,談何要脅。」
慎妃搖頭苦笑道:「況且王上此舉也是孟浪,即便得計亦引得明使忿恨,徒留
後患。」

  張綠水展顏嬌笑道:「其實王上此事雖然急躁了些,卻是把心用對了地方,
那丁大人是大明皇帝寵臣,使團中事都是他一言而定,若有他幫襯,今日危難
也可得解。」

  「哦?」慎妃面露不解。

  張綠水附在她耳邊低聲耳語,慎妃臉色一變,連連搖頭:「不行,成何體
統。」

  張綠水斂容跪倒:「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請娘娘以大局為重。」

  慎妃神色糾結,兩手捏著腰間宮絛,舉棋不定。

  「娘娘三思,朝局動盪,權力更迭,受苦者莫過於後宮女子,運氣好的淪
為勝者玩物,命薄的直接身首異處,反正之日淑容田氏與淑媛金氏便是下場,
小妹僥天之幸得脫一次大難,卻不敢妄想還有第二次。」張綠水梨花帶雨,不
住以頭杵地道:「小妹出身低賤,沒有家族護持,身似浮萍,只認雨打風吹,
可娘娘出身名門,干係萬千,若有閃失,祖宗家廟亦將淪為狐丘野塚啊。」

  身子一震,慎妃一聲長歎,「罷了,就按你說的辦吧。」

         ***    ***    ***    ***

  「王妃夤夜相傳,不知有何要事?」大造殿內,丁壽向慎妃施禮說道。

  慎妃笑道:「天使歸心似箭,小邦難留貴客,只得連夜備下薄酒,謝天使
此番援手之德。」

  「王妃客氣了。」這種蒙三歲小孩的話老子要是相信就有鬼了,丁壽不動
聲色,含笑入座。

  慎妃斟酌了一番,懇切道:「不知貴使回程,小邦之事要如何回稟?」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自然如實稟奏。」丁二爺好比岳武穆附身,回答
得義正辭嚴。

  輕哦了一聲,慎妃終究下定決心,笑道:「酒水寡淡,恐難娛上賓,略備
歌舞,以助酒興。」

  言罷伸手輕拍,兩行女樂魚貫而入。

  丁壽定睛細看,這些女子從十餘歲到三旬年歲不等,皆容貌姣美,一身盛
裝,只是有的臉帶愁容,有的面含悲戚,更多的神色惶恐,帶有幾分討好之色。

  這些美女中有幾位丁壽並不陌生,年輕的幾位都是李懌的後妃,當看到張
綠水赫然在內時,他便已曉得這些人的身份。

  「王妃,這是要故技重施?」丁壽作色問道。

  慎妃以額觸地,恭敬答道:「妾夫李㦕前番對天使不敬,還請恕罪,今日
盡出朝鮮後宮,只為博大人一笑,此間事天知地知,殿中人知,絕無他意。」

  丁壽還在思索,張綠水一陣媚笑,斜依在他身旁,道:「妾身不才,也知
上國名句: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大人何必猶豫,且盡情享樂。」

  崔寶非捧起伽倻琴,曲調響起,眾女隨音起舞,朱唇輕啟,一首高麗時期
便已流傳的民歌在殿中飄蕩。

  「月下庭語盡,霜中野菊黃,

  樓高天一尺,人醉酒千觴。

  流水和琴冷,梅花入笛香,

  明朝相別後,情與碧波長。」

  這首《履霜曲》和因一部同名情色電影而走紅的《霜花店》一樣,皆被列
入高麗民謠「十二歌詞」,詞意柔腸百轉,相思傷春,丁壽不由入神,不再推
脫。

  張綠水輕輕一笑,伸出玉指輕柔地替他寬衣解帶。

  崔寶非仍是儀容整肅,一絲不苟地撫琴,她這副冷面孔是宮中出了名的,
李㦕甚至因她不苟言笑,懷疑她思念前夫,要殺她前夫以絕念想,可到底也沒
改了她這樣冷冰冰的模樣,此時她眼神不經意地掠過丁壽剛露出的昂然巨物時,
不由「啊」的一聲驚叫,琴音都亂了起來。

  李㦕後妃沒見過丁壽本錢的好奇瞅來,也都是驚呼不已,丁壽得意一笑,
將張綠水按著蹲下身子。

  張綠水會意,檀口大張,將那巨大肉棒含到嘴裡吞吐起來。

  「繼續唱,繼續跳,邊跳邊脫。」丁壽命令道。

  眾女齊齊看向了殿中主人,慎妃此時也是臉紅心跳,眼神示意之下,眾女
歌舞再起,輕歌曼舞之中,挺胸提臀,一件件衫裙飛落在地。

  按著張綠水螓首,丁壽不時挺動腰身,讓肉棒更加深入佳人咽喉,在不住
的「嘖嘖」口水聲和鼻腔發出的「唔唔」聲刺激中,眾女氣息漸粗,舞姿已亂,
至於唱的什麼,早已不清楚了。

  瞧著這幫女人的急色模樣,丁壽好笑,拉起張綠水,在她耳邊輕聲道:「
李㦕待她們也算不薄,今日捨身相許,也是情勢所迫,怎麼一個個好像迫不及
待?」

  看著那些女人亂了分寸的樣子,張綠水嗤笑道:「王上薄情寡恩,除了王
妃有幾個是真心相待,這些女子,不少還是由其夫家強征而來,自沒有多少感
情。」隨即伸手在丁壽肉棒上快速套弄了幾下,嬌喘道:「王上八道采紅,公
私良賤各家女子徵集過萬,平日那尋常貨的幾分雨露都不可得,何況大人這樣
的大寶貝。」

  此女真是媚骨天生,幾句話將丁壽欲望挑撥高漲,高聲道:「且停了歌舞,
擺好架式,本官今日廣播甘霖,定讓你們滋潤個痛快。」

  眾女有的聽懂,有的不明,聽得懂的傳給不懂官話的,一個個或欣喜、或
羞臊,選好地方,擺好姿勢,等候丁壽大駕。

  張綠水挽著丁壽,笑道:「各人齊備,待妾身服侍大人雨露均沾。」

  淫笑著掐了下張綠水右乳,丁壽道:「好,待本官逐一檢插。」

  一張矮榻前,一女約二十七八,瓜子臉,雙眉修長,躺在榻上,見丁壽二
人走近,主動分開雙腿,兩手挽住腿彎,將那淫穴完全露在人眼前。

  張綠水介紹道:「這是淑儀李貞伊。」

  李貞伊躺在那裡,羞紅著臉道:「妾身謝過大人為犬子仁及敦壽討回公道。」

  丁壽恍然,李懌反正所殺李㦕四子,兩子為慎妃所生,另兩子便是李淑儀
之子,也是一可憐女子。

  李貞伊見丁壽躊躇不前,開言道:「大人大恩大德,臣妾無以為報,唯有
此身,請大人隨意採擷。」

  「既如此,某來了。」丁壽也不是矯情人,當即挺槍而入,一聲悶哼,李
貞伊疼得渾身一抖。

  「李姐姐,你孩子都生了兩個,怎麼還耐不住痛。」張綠水一旁調笑道。

  「這事和生孩子一樣麼,自從懷了敦壽後,王上再沒碰過我,剛才大人那
一下,好像把孩子又給塞回來一樣,魂兒都丟了。」李貞伊反駁道。

  「既然受不住,那我換別人。」丁壽作勢要起。

  「別。」李貞伊一把拉住丁壽,道:「妾身承受得住,請大人盡興。」隨
即不顧陰戶裂痛,拼命挺動下身,迎合丁壽。

  丁壽也不客氣,狠抽猛頂,下下著肉,如此短兵相接,不一刻李貞伊便支
持不住,待丁壽起身時,她已如失了魂一般癱在榻上。

  另有一女局促地坐在一邊案幾上,雖是不著片縷,卻不像眾女般解開頭髮,
頭上仍盤著昂貴沉重的加髢,聽張綠水介紹乃是淑儀郭氏,丁壽也不廢話,舉
起郭淑儀雙腿,粗長肉棍直接沒入肥美肉蛤之中,「喔」的一聲驚叫,郭氏猛
地躺倒,髮髻磕到案頭,頭上加髢突然掉了下去,露出一個光頭。

  郭氏驚覺,茫然四顧,拼命遮著頭頂,發出尖叫,張綠水一旁解釋,李懌
反正郭氏被逼出家為尼,待李㦕復位才將她接回宮來,頭髮尚未及蓄,丁壽點
點頭,按下她遮著頭頂的雙手,郭氏淚眼婆娑,抽泣道:「妾身擾了大人興致,
還請大人降罪。」

  丁壽笑道:「好呀,某便懲罰你普度眾生,先來度一度某家這個小和尚。」

  郭氏見丁壽手指那個紫紅色猶自晃動不休的光頭和尚,不由「噗嗤」一樂,
見她破涕為笑,丁壽按住她那盈盈一握的纖腰,虎腰挺動,屁股下壓,再度深
入。

  「啊」郭氏再度一聲尖叫,隨後紅唇便被丁壽大嘴堵住,一雙手已攀上了
兩團雪峰。

  在丁壽不斷衝擊下,郭氏很快便只有夢囈般呻吟的力氣了。

  一名女子扶著廊柱,彎腰挺臀,見丁壽走來,腰肢輕擺,雪臀連搖,晃人
眼目;還有一女靠在炕桌上,兩條玉腿一字型大開,一手撥開微曲的蓬草,按
住相思豆輕輕揉撚,一邊將另一手食指含在嘴裡,媚眼連拋,勾人心魄。

  丁壽選誰是好左右為難的時候,足下一個豐滿女體從足下攀附而上,此女
宛如靈蛇無骨,一對雪白巨乳緊貼丁壽大腿,丁香暗吐,輕挑他毛茸茸的陰囊。

  從哪來這麼幾個妖精,丁壽納悶,張綠水善解人意,當即解惑,這幾女分
別是月上梅、鳳凰兒、閬苑仙,那邊還有幾個名喚柳梢鸚、西江月、倚春桃的,
都是李㦕揀選女妓,充入後宮。

  這李㦕還真是葷素不忌,為所欲為,丁壽也不廢話,按倒身前的閬苑仙,
舉起她的雙腿置於自己肩上,深吸一口氣,便是一陣快速伏地挺身。

  百十來下之後,閬苑仙便不支浪叫了:「喔……喔……大人……大人……
哎呀……我的親哥哥……美死我了……」

  浪叫聲中,她不住挺身迎合,最終一聲尖叫下,泄了身子。

  站起身來,由得張綠水幫著清理,丁壽自顧走到彎腰挺臀的月上梅身後,
人如其名,兩片陰唇夾著一道嫣紅,在雪白豐臀下,真如月下紅梅,紅白分明,
他一式「隔山取火」,從後而入,一邊體會著豐滿圓臀的彈性,一邊抽插著
她那已泥濘不堪的浪穴。

  「滋滋……」聲中,淫水不住由二人交合性器處滴下,當地上水跡連成一
片時,月上梅也站立不住,泄身軟倒。

  當丁壽那根如同紫茄子的肉棒插入炕桌上的鳳凰兒騷穴內時,她立即四肢
緊緊抱住丁壽,如同猿猴般掛在他的身上,下身不住迎湊那根巨物,每次都盡
根吞沒,不留一絲在外,口中更發出幸福的呻吟。

  「好……好……好大人……舒服……值了……這輩子值了……」對於以往
過著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日子的朝鮮名妓,被收入後宮雖說錦衣
玉食,可也要耐住無邊寂寞,更要提心吊膽哪天被那位間歇性歇斯底里的大王
發狂殺掉,日子過得並不輕鬆,如今難得一次無所顧忌的發洩,便如一頭母狼
般索求無度。

  丁壽托著她一對圓臀一陣廝磨,隨後往上一拋,在她驚呼中將她翻身接住,
鳳凰兒立即會意的反手摟住丁壽頸項,雪足扣住他的腿彎,丁壽身子微蹲,雙
手撫摸著她一對豐乳,便是一陣挺槍猛刺。

  「啊……啊啊……穿透了……不行了……」鳳凰兒配合的挺動圓臀,用力
向後猛頂,果然是鳳凰於飛。

  在殿中回蕩的「啪啪……」清脆肉響聲中,鳳凰兒跪伏于地,渾身顫抖,
再沒了聲息。

  連闖五關,饒丁壽龍精虎猛,也有了一絲疲憊,一雙玉手從身後伸出,陸
續按在他的肩、腰、大腿肌肉上,手法嫺熟,指尖有力,伺候的丁壽十分舒服。

  回過身來,那雙玉手的主人拜倒在地,「醫女姜今服侍大人。」

  見此女清雅秀麗,滿身的書卷氣,半圓形的一對椒乳隨著行禮微微顫動,
丁壽奇怪怎的內醫院也有人在此服侍,王妃想的也太周到了吧。

  張綠水輕聲道:「宮中罷女妓已久,王上即位初無女妓可尋,遂下令以醫
女充任,薑今便是受過王上寵倖的。」

  玩女大夫?制服的誘惑?李㦕啊李㦕,城TM會玩!

  眼神示意,薑今順從的躺倒在地,雙腿門戶大開,迎接丁壽的進入。

  「啊!」的一聲呼喊,丁壽以劇烈的方式進入了她的身體。

  薑今長出一口氣,「好舒服……」兩條腿自然的盤上他的腰部,立即開始
挺動腰部配合他的抽插,她不比其他人有名分在身,醫女不過是宮中奴婢,自
然懂得怎麼逢迎主人。

  丁壽賣力在薑今身上挺動,一邊緊緊握著她那對豐滿碩大的乳房,一邊與
身旁滿臉潮紅的張綠水舌吻。

  張綠水陪著他走了半圈,下身淫穴內早已酸癢難忍,看著那又粗又大的肉
棍在薑今內進進出出,帶的裡面嫩肉外翻,心中像著了火一樣,情不自禁的伸
手探入裙下,自己摳挖起來。

  幸好不一刻薑今便呼吸急促,櫻唇微啟,發出誘人心魄的呻吟,她也快要
泄身了。

  丁壽又是一陣瘋狂衝擊,薑今眉頭緊皺,全身繃緊,螓首一陣搖晃,隨即
一陣激烈顫抖,頓時登到了峰頂。

  見薑今落敗,張綠水快速地脫去衣裙,媚聲道:「大人,還有妾身呢。」

  二人熟門熟路,丁壽也不廢話,撲倒直刺。

  「哎呦」,突如其來的脹痛,還是讓她一陣驚呼,「好大……」

  一邊抽送,丁壽調笑道:「這麼多次了,怎麼還不適應?」

  粉拳捶了他一把,張綠水假怒道:「本想著在她們身後接陣,能得大人留
種,誰想到被那些浪穴一泡,那東西更加壯實了。」

  嘿嘿一笑,丁壽道:「怕不怕?」

  「嘻嘻,越大越好,一會兒再多泡幾個浪貨,把妾身小穴撐爆了才好。」
張綠水媚眼如絲,抓著丁壽前臂輕咬了一口。

  被這騷貨刺激的獸性勃發,丁壽猛地一個大力,「啪」的一聲,差點連卵
蛋都塞進她的肉穴裡,本就穴芯子淺的張綠水一聲哀嚎,俏臉煞白,一口氣還
沒倒換過來,便被如雷霆閃電般的快速猛烈攻擊直送上雲霄。

  丁壽只顧忘形的衝刺,仿佛要將身體都揉入這個朝鮮妖婦體內……

  直到張綠水體似篩糠抖動不停,丁壽一聲大喝,一股熱流直沖入她的體內,
她又是一陣抽搐,腦中一片昏沉,只記得耳邊似乎響起一句話:這是你為爺辦
事賞你的。

  丁壽站起身來,拿過一片不知是誰的衣裙將下體擦了擦,舉目四望,慎妃
不知何時已然離去,那些沒被她臨幸的女子全都眼神迷離,看著他泄身都面帶
失望之色,有的開始自瀆,關係近的已開始互相磨鏡,只有一個仍身著粉色赤
古裡裙的捧琴女子例外。

  「崔淑媛,眾人皆醉何故獨醒,不如和光同塵,袒裎相見的好。」

  崔寶非的纖麗玉容仍是面無表情,伸手在琴弦處一撥,抬眼瞧著赤身露體
的丁壽,輕聲道:「即便妾身肯捨身侍奉,不知大人可還有餘力?」

  「你說它?」丁壽笑著一指下麵那條垂頭喪氣的死蛇,繼續道:「現在如
何?」

  在崔寶非驚詫的目光中,那條已然萎縮的獨眼蛇搖頭晃腦,逐漸膨脹,再
度昂首挺身,斜指蒼穹。

  再不多言,放下伽倻琴,崔寶非站起身來,抓住交領向下一扯,一具凹凸
有致的赤裸玉體展現在丁壽眼前。

  胸乳高聳堅挺,腰肢柔軟纖細,玉臀渾圓凸翹,配上一張精緻的瓜子臉,
她的確有自傲的本錢。

  丁壽緩緩走近,崔寶非自動躺在地板上,分開雙腿,仿佛即將進入她的不
過是一塊爛肉。

  難得丁壽沒有急色,手指輕輕從她肩頸、胸乳、大腿內側劃過,尋找她的
敏感帶,低頭含住玉峰頂的那粒紅豆,輕輕齧咬。

  當他手指從崔寶非耳垂滑過時,明顯感覺到她的呼吸突然急促了一下,微
微一笑,稍稍直起身子,將紫紅肉龜在嫣紅肉縫處輕輕摩擦,緩緩擠進一個頭
去,她的身子隨之繃緊,丁壽俯下身子,呼著熱氣的嘴唇向她耳垂咬去。

  崔寶非扭頭閃避,丁壽騰出手來按住螓首,她的一邊白皙小巧的耳垂已落
入他的嘴裡,崔寶非感到說不出的心癢,渾身都如同貓撓一般,身子不住扭動,
不知不覺間,那根巨大肉棒已被她整個吞入體內。

  呼吸漸漸急促,胸口起伏不停,丁壽卻不慌不忙,那根肉棒在肉壁擠壓下
說不出的舒服,他只是在洞口緩緩抽送,十次裡才有一次狠狠插入,在花心處
研磨一下又快速抽出。

  九淺一深,最能挑起女子情欲,崔寶非蛇一般的手臂環繞在丁壽頸上,玉
腿不知何時已然夾住他的腰身,口中呢喃。

  「我……我要……給我……」

  「要什麼?」丁壽明知故問。

  崔寶非羞紅著臉,「要……要你……」

  「要我如何啊?」肉棒再次深入,在花心蜻蜓點水一下,又快速抽出。

  「要你幹我……大力插進來……」體內那種空虛感要將崔寶非逼瘋,下身
如弓般挺起,奈何腰身被丁壽狠狠按住,不能深入。

  丁壽得意的笑了,「恭敬不如從命。」鬆開她的腰身,便是一陣瘋狂的撞
擊。

  原本冷冰冰的面孔因極度的快感流露出一種痛苦又愉悅的神情,臉色一片
潮紅,秀髮在撞擊下四散飛揚,雪白脖頸後仰伸直,一對豐滿雪白的乳房隨著
下身遭受的重擊不停搖晃跳動,朱唇中發出的嬌聲呻吟越來越高亢……

  「啊——」猛地一顫,崔寶非將丁壽緊緊摟住,檀口正咬在左肩傷口上,
劇烈疼痛感讓丁壽這一次衝刺更加勇猛。

  大聲的呼喊中,崔寶非下身如同潮湧,眼中甚至被高潮的快感刺激的留下
了熱淚。

  丁壽緩緩將她放在地上,看著四周的淫靡景色,今夜註定很長……

         ***    ***    ***    ***

  修文堂內,慎妃握著李㦕一隻手掌貼在自己臉上緩緩摩挲,泫然欲泣道:
「你不要怪她們,如今這個局面下,女人也實在守不住什麼……」

  又將一隻玉手放到李㦕額頭,溫聲道:「好在,你身邊還有我……」

  「大造殿盛宴,娘娘身為地主,怎能不告而別。」

  身後聲音響起,慎妃猛地回頭,見丁壽紅色斗篷裹身,立在身後不遠處,
面帶邪笑。

  「你……你……怎麼在這?」隨即慎妃反應過來,焦急道:「可曾有人看
見?這成何體統。」

  「托王妃的福,今日宮中侍衛都遠離兩殿,不過即便他們在,也攔不住我。」
丁壽一臉壞笑。

  「大人不在大造殿享樂,來修文堂何事?」慎妃平復心情,緩緩言道。

  「王妃見諒,殿中眾人不能讓本官盡興,只得來尋王妃訴苦。」丁壽愁眉
苦臉道。

  「什麼?那可是幾十人呐?!」慎妃自是不信,這小子難道是鐵打的。

  「王妃不信,現有人證在此。」斗篷抖開,羞得慎妃扭過頭去。

  斗篷之下,丁壽不著寸縷,身上還掛著一個同樣赤裸的女子,女子雪臀下
可見半截粗大肉棒和黑色陰囊,慎妃閉目不看,「大人請自重。」

  「姑姑……救我……」

  呼救之聲耳熟,慎妃扭頭細看,掛在丁壽身上那女子竟是自己的侄女,李
懌以前正妻,小慎氏。

  「言汝,怎麼是你?」慎妃驚叫道:「你快放開她……哎呀……要出人命
了……」

  卻見丁壽托著慎氏圓臀,猶自挺動,慎氏四肢無力垂下,面色蒼白,冷汗
直流,胯間陰門處淫水流淌不斷,漸有脫陰之象。

  慎妃急忙沖了過去,要將慎氏從丁壽身上取下,觸手果然感到她身子冰涼,
不由更是焦急。

  「大人,求你放了她,亡兄僅存這點骨血,求您可憐一二。」慎妃一邊推
搡著丁壽,一邊哭喊道。

  「本官心火被王妃挑起,如何戛然而止?」丁壽自顧挺動下身,喘息道。

  「我這就傳喚宮女,漢城三宮女眷任由大人揀選。」慎妃急不擇言道。

  鬆手抽身,慎氏無力的從丁壽身上滑落,還沒等慎妃鬆口氣,她已被丁壽
摟進懷裡,「怕是等不到那個時候了,王妃送佛送到西,以身相代吧。」

  「不——」慎妃大力掙扎。

  裂帛聲中,衣裙撕裂,慎妃被按倒在地,死命掙扎。

  「王妃是個聰明人,曉得家族存亡、國祚延續的利害關係,本官對王妃仁
厚也早有耳聞,願擔天大干係幫忙周旋一二,王妃何不以誠相待呢。」丁壽貼
著慎妃耳朵輕聲道。

  如今慎妃身上衣服已成破縷,聞言不由怔住,丁壽趁機伸手解她的白布犢
鼻褌,她突然醒悟按住他的手,道:「不行……不能在這裡……換個地方……」

  一手托起她的腰肢,一手不斷從她臀溝胯間繞過,一條白布越解越長,露
出一片黑黝黝森林和深色肉蚌,丁壽調笑道:「在哪不是一樣,王妃何必矯情。」

  緊張地看了床上李㦕一眼,慎妃如同在丈夫眼前偷情的小婦人一般心虛,
「不能讓他看見。」

  「好,」丁壽信手一揮,剛剛從慎妃胯間解下的白疊布飛落到李㦕臉上,
恰恰遮住了他的面孔,「這樣好了吧。」

  慎妃還要掙扎,丁壽按住扭動不停的腰肢,那如鴨蛋般的紫紅色菇頭從她
的豐滿的股溝間穿過,直抵玉門。

  「不要!」慎妃雙手拄地,強烈的掙扎想要起身。

  丁壽腰間用力,肉棒破關而入,直搗花心。

  「啊——」慎妃一聲嚶嚀,那種突如其來的酸麻脹痛感直沖頂門,愉悅感
遍佈全身。

  感受著肉棒被朝鮮王妃腔道內肉壁不住擠壓的快感,丁壽打量著身下這位
朝鮮國母,乳型圓潤豐滿,乳暈巨大,雖生養多人,乳頭卻是難得的粉紅色,
腰肢柔軟,雪白平滑的小腹下面,茂盛濃密的陰毛柔柔的打著卷兒,雜亂的鋪
在兩腿的交集處,分外誘人。

  雙手環過慎妃雙肩,將她上身抬起,看著那粗大陽物在自己肉穴中不斷進
出,臉頰染滿紅霞,還沒等她感受到羞愧,火熱的氣息已經貼近她灼熱的面頰,
一條肉舌挑開她的牙關,她忘情地回吻著,吐出香舌與之糾纏,感受到小腹間
一團暖流在上下刺激中,已然抑制不住的向外流出。

  「嗯——」鼻腔間發出誘人呻吟,「抱緊我……我要……」雙腿一勾,緊
纏住他的腰身,螓首後仰,將胸前巨乳更方便地送到丁壽嘴裡,雪臀一陣狂扭
亂搖,瘋狂的勁勢將丁壽身子都給拱了起來。

  輕輕地將她放在炕桌上,分開她的雙腿,將之握在手中,丁壽對準玉門,
狠狠一推,盡根而入,再度讓慎妃體會到那被塞滿滿的飽滿充實感。

  慎妃無比的舒暢,成親十餘年來從未體會過這男女之事如此之妙,當即迎
合丁壽的一波波的衝擊,檀口啊啊發出模糊的噫語,身子不由得扭了起來,尤
其是那渾圓無暇的嫩白玉臀,更是難耐奇癢,不停地扭動。

  丁壽屁股快速抖動,不斷撞擊慎妃圓臀,發出啪啪的肉擊之聲,其間還挾
有噗滋噗滋的水聲,把她幹的淫言浪語不斷。

  一連抽插了三、四百下兀自不足,丁壽索性將她翻了過來,背對著自己,
那算不上盈盈一握的腰肢在巨大肥臀的襯托下,給人美好的視覺比例,當即分
開兩腿騎了上去。雙手各自捉著一個碩大堅挺的白玉嫩乳,摸起來光華細緻,
柔潤飽滿,更是令他性欲高漲。

  肉棒用勁,腰身挺動,一次次深深地挺入慎妃的體內,把她弄的騷癢難當,
隨著高潮的來臨,溢出的淫液順著她雪白的大腿流下,炕桌上一片水漬。

  小腹與圓臀不斷相擊,啪啪之聲不絕,淫叫不斷,一連激戰了小半個時辰,
慎妃在不斷的高潮衝擊下,才完全癱瘓。

  將她與小慎妃兩人擺一起,姑侄二人感受著從未有過的舒暢,倦意來襲,
沉沉睡去。

         ***    ***    ***    ***

  拉過一條吧薄衾將二女汗津津的身子蓋住,又在二人的黑甜穴上按了一下,
丁壽才緩緩走近躺在榻上的李㦕身旁。

  將他臉上的長條白布拾起,貼近他的耳邊,丁壽輕聲笑道:「我知道你能
聽得見,但你一定不明白為什麼眼睜不開,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呵呵,我魔
門搜魂指在閉穴絕脈上可稱武林一絕……」

  「說起來我真該感謝朴元宗,要不是他,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這口被
你算計的惡氣,你放心,你這些後宮佳麗我會好好疼惜的,」笑容一斂,丁壽
惡狠狠道:「二爺說肏你全家就肏你全家,絕無二話,等你女兒們再大上幾歲,
呵呵……」

         ***    ***    ***    ***

  宣政殿昭德堂內,議政府重臣俱在,慎妃高居上首,丁壽與王廷相也赫然
在座。

  「王上不幸,被逆賊朴元宗行刺,幸好性命無憂,不日即可上朝理事,在
此之前國事還要仰仗諸位愛卿辛苦。」慎妃輕聲說道。

  眾臣互相對視一眼,默不作聲,這些人在宮裡誰還沒點眼線,不日即可上
朝,恐怕未必吧,政爭套路都差不多,他們也都想到未來李懌可能王者歸來,
這時候誰越張羅,回頭被收拾的就越狠。

  丁壽輕咳一聲,「殿下雖幸的傷勢不重,仍亟需用心調理,即便傷癒恐也
不能長久視事,本使以為國事朝夕不可荒廢,便由王妃垂簾,議政府諸君協力
相助處置,如何?」

  眾人大為意動,這段時間他們可是提心吊膽,李㦕說是不再追究,可這位
爺要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這段時間他們私下把後事都準備好了,心思靈巧
的早把家人子女暗中遣散,瞧如今這意思,這是多此一舉了,慎妃性子溫和,
從不是攬權之人,這意味著相權將實力大漲,連早生退意的領議政柳洵老大人
都想著,自己是不是咬著牙再幹上幾年,好好過把權相的癮。

  輕歎一口氣,丁壽又道:「晉城大君母子罪犯欺君,此番進京凶多吉少,
怕是不能生回故土了,還請貴國多備些風物特產,以慰大君思鄉之苦。」

  明白,太明白了,眾大臣紛紛表示,對李懌母子所作所為痛心疾首,二人
今後遭遇深感同情,但國法綱常不可輕廢,大明不可婦人之仁,縱虎歸山,朝
鮮雖小,土產風物卻是不缺,請大人代為保管,有暇再轉交他們母子,至於什
麼時候有暇,大人您公務繁忙,什麼時候想起來什麼時候算。現在眾大臣只有
一個念想:李㦕那王八蛋最好這輩子也別醒過來。

  眾人盡歡而散,丁壽卻苦惱怎麼應付如好奇寶寶般的王廷相了。

  「賢弟,你昨夜又一夜未歸,所為何事?」

  「賢弟,女主垂簾乃牝雞司晨,于禮法不合,豈能輕置?」

  「賢弟,此間事何不如實上奏,待皇上旨意再行處置?」

  丁壽不厭其煩,捂住右肩,道:「子衡兄,小弟傷患發作,疼痛難忍,這
些事容後再議。」

  「賢弟……」

  怎麼還不依不饒的,丁壽惱了,「還有何事?」

  「你傷的是左肩。」

  丁壽:「……」

         ***    ***    ***    ***

  黑水神宮,一如往日清冷。

  納蘭飄雪手中端的玉碗難得冒出熱氣,輕移蓮步,將玉碗放在床頭,「喝
吧。」語音仍是冰冷的不帶一絲暖意。

  床榻上伸出一隻蒼白手掌,將玉碗拿在手裡,一聲歎息響起,「沒想到此
番竟是賴你相助。」

  衣袖輕揮,納蘭飄雪選了個石凳坐下,面無表情道:「你重傷來此,即便
鳥獸我也不會不理。」

  聞得她將人比作禽獸,床頭斜臥之人發出苦笑,「攬月閣基業盡毀,故國
竟無容身之處,」床上人竟是受傷而遁的李明淑,原本英氣勃勃的她如今露出
幾分頹勢,「大明果然人才濟濟,小小使團都藏龍臥虎,先祖侍明至誠,果有
先見之明。」

  納蘭飄雪沉默不語,不由追思靺鞨先人朝拜大唐,是否也心有戚戚,搖搖
頭,心思過多,對冰心訣修煉不宜,站起轉身,道:「神宮內不留外人,你傷
愈後自行離去吧。」

  看著遠去的納蘭飄雪,李明淑搖頭苦笑,她二人鬥了幾十年,彼此脾性也
都瞭解,端起藥湯,才就到唇邊,發現海蘭偷偷摸摸地溜了進來。

  「小海蘭,你有什麼事?」李明淑笑問道。

  海蘭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人,那日這人受傷來此,原以為師父會趁機收拾
她一番,沒想到卻將她帶入神宮療傷,自己的朋友都沒這待遇,小姑娘很是不
忿:「你是師父的朋友?」

  李明淑輕輕搖了搖頭。

  「就說你也不是,我連你名字都才知道。」小姑娘噘著嘴坐到了床榻上,
歪著腦袋看著她:「不懂師父為何會救你。」

  李明淑笑了笑:「你師父沒朋友,對手也只我一個,若少了我豈非很無趣。」

  海蘭用她的小腦袋瓜用力想了想這句話,還是沒想明白,朋友就是朋友,
對手就是對手,消滅對手多交朋友,天經地義,哪還有幫敵人的道理,那些用
嘴啄小花的餓鷹猛禽,哪個不被小姑娘打下來烤著吃,只能歸結于大人想法太
複雜,不去多想,還是問自己感興趣的事:「跟我說說和你交手的明人,你覺
得他怎麼樣?」

  喝了一口藥湯,苦得皺了皺眉,李明淑看著小丫頭,笑問:「你問長鬍子
的還是沒長鬍子的?」

  嘻嘻一笑,海蘭小臉如同紅透了的小蘋果……

         ***    ***    ***    ***

  仁川府碼頭,一艘雙桅帆船在朝鮮群臣的恭維讚美聲中緩緩離岸,駛向對
面的大明登州府。

  「賢弟,此番是否有些張揚?」王廷相看著船艙內擺不下已然堆到甲板上
的貨物,皺眉問道。

  還在回味頭天晚上和朝鮮眾女顛鸞倒鳳的丁壽被喚回神,笑道:「朝鮮諸
公的樣子你也看見了,若是不收,怕他們連船都不會讓我們上。」

  王廷相細思當時情景,也不由笑了笑,「還是過了,以往使臣最多者不過
幾百櫃饋禮,如今這船上數倍不止,你就不怕朝中大人稱你碩鼠麼。」

  「子衡兄,您這話可得憑良心說,」丁壽不幹了,「這些又不都是我的,
小弟為你討了幾千刀高麗紙,可在船艙裡放著呢。」

  高麗紙色白如緞,堅韌如帛,受墨微滲有韻,宜書宜畫,為大明文人所喜
,只是價格昂貴,發散不廣,王廷相聞言尷尬地咳嗽了一下,「文人雅事,豈
可混為一談……」

  難得見王廷相窘迫模樣,丁壽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風和日麗,使船乘風破浪,王廷相拍了拍船欄,「賢弟,歷來使團往返皆
走鴉鶻關,此番你為何改走水路?登州水師有備倭之責,萬一發生什麼誤會…
…」

  「兄長放心,小弟前些時日已然遣李春美由陸路星夜兼程趕回,算算時日
,應該有令傳達登州。」丁壽伸了個懶腰答道。

  「怎麼,你早就決定走水路回程了?」

  「當然,這陸上兵凶戰危的,萬一有個閃失,如何是好。」

  王廷相錯愕道:「女真兵不是已經撤兵了?」

  朝鮮軍中一番震盪,建州女真沒有乘勢進軍,反而快速退回鴨綠江,東海
女真怕被包了餃子,搶掠一番後也退了回去,如今朝鮮邊軍已收復失地,回復
到丁壽入朝前的情形。

  丁壽扭頭看著王廷相,道:「子衡兄以為建州女真何以退兵?」

  「難不是你與他們的約定麼?」

  丁壽搖搖頭,「女真蠻子貪婪成性,何有道義之說,朝鮮邊軍不堪一擊怕
是也出乎他們意料,我只讓他們陳兵江岸,可那陣子他們攻城掠地,長驅直入
,豈會在漢城援軍自亂陣腳時退回。」

  聽丁壽這麼說,王廷相也覺得其中有鬼,「那他們……」

  「出關之前我曾拜託劉暉一件事,待建州大軍深入朝鮮,便將三衛得了百
道敕書的事透露給海西女真,」丁壽仰天打個哈哈,「如今三衛老巢怕是家家
戴孝,難以維命了。」

  「可你只給了三衛三十道敕書?」

  「海西女真如何知道?」丁壽反問道。

  王廷相蹙眉道:「這麼說剩下的七十道敕書,你不打算給建州三衛了?」

  「泱泱大國當以誠信為本,」丁壽冷笑道,「不但要大張旗鼓的給,某還
要讓遼東鎮守朱秀放出風去,明年開始邊市收購遼東風物量價齊升……」

  王廷相感到背後有冷汗流下,如此一來,今年遼東邊牆外將是一片修羅地
獄,各部互相攻殺,不知多少部落將因此滅族,驟然持有大量敕書的建州三衛
必是眾矢之的……

  丁壽見王廷相欲言又止,開口道:「子衡兄,有話不妨明說。」

  王廷相猶豫番道:「女真雖化外蠻夷,可也是赤子生靈,也有老弱婦孺,
你我在喜塔臘部駐留多日,多蒙右衛善加款待,賢弟用此計,實在是過於……


  「毒辣,」丁壽介面道,「子衡兄說的可是這個,此計本就是絕戶計,我
怕它不夠毒!」

  看著丁壽咬牙切齒,王廷相心中納悶,按理說丁壽家在宣府,應該跟蒙古
人仇更大點,怎麼看著和八竿子打不著的女真人一副血海深仇的樣子,不由開
口問道:「此計有損陰德,賢弟你到底所圖為何?」

  聞言丁壽佇立良久不語,半晌後才手擊船欄,說出了一句王廷相沒弄明白
的話,「我只願百十年後,世上再無甲申之年!!!」

  PS:明淑公主原名李慶根,這名字實在不符合心中風花雪月四仙子的形
象,就用封號代名。仔細想了想,出場女子裡名字帶飛的太多,將納蘭宮主改
名飄雪了。《履霜曲》詞實在找不著,引用了名妓黃真伊的詩,其實本來是想
用高句麗琉璃明王的《黃鳥歌》,可現代已經很多人分不清高句麗和高麗了,
咱不能慣著棒子給自己找祖宗的毛病,就小穿一把,把還沒問世的詩用來頂缸
。犢鼻褌看著和鬼子的兜襠布類似,其實這東西真是從中國這邊傳過去的,卓
文君當壚賣酒,司馬相如就是穿著這東西在街邊上洗酒器,誰說老祖宗保守來
著。朝鮮王妃為大局失身也算不上不合情理,明成皇后還和袁大總統有些翻來
覆去的關係呢,對照中宗實錄和燕山君日記把人家裡上了一遍,是不對李㦕有
點狠了!


                              【待續】
2017-1-15 20:4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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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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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天下 48



作者:hui329
2017/2/12發表於:首發sis001
字數:8303

  第四十八章                蓬萊客棧

  「天人合一,人天同易。」丁壽将由王廷相處新學的混元一氣運轉十二周
天後,不由暗暗沉思。

  天魔真氣未必弱于混元一氣,可他使用天魔手卻處處受制于李明淑,奕劍
術号稱料敵機先,破盡天下招數,而王廷相不懂任何武功招式,僅憑雄厚内力
與暗合天地至理的平直揮拳就能擊敗奕劍術,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無招勝有招
」……

  念及此處,丁壽又自失的搖了搖頭,閑漢鬥毆也都無招無式,武者輕松可
取其性命,所謂「無招」也需有雄渾内力爲基,一力可降十會,所謂的四兩撥
千斤,雖已巧勁取勝,若是來者萬鈞之力,可還撥的開,自己如今習武不過四
年,雖有朱允炆幫着打通經脈的外挂,可内力修爲還是不足,天魔真氣進入四
層境界便停滞不前,不知何日才能練到「以拙勝巧,大巧不工」的境界……

  幽幽一歎,怅然若失,忽聽船艙門響,長今蹦蹦跳跳的跑了進來,後面跟
着臉帶笑意的王廷相。

  「師父,王伯伯教了我一首詩。」長今急于向師父表現,才站定就急不可
耐的開口誦道:

  「曾在蓬壺伴衆仙,文章枝葉五雲邊。

  幾時奉宴瑤台下,何日移榮玉砌前。

  染日裁霞深雨露,淩寒送暖占風煙。

  應笑強如河畔柳,逢波逐浪送張骞。」

  聽着長今奶聲奶氣的背誦唐詩,丁壽點頭稱贊,「長今真是聰慧,一字不
差。」将小長今誇得笑逐顔開。

  丁壽随後擡首向王廷相問道:「子衡兄無端教授這首詩,可是登州快到了
?」

  王廷相微笑颔首,「賢弟也收拾一下,登州府内還少不得一番應酬。」

  「這些事就勞煩子衡兄了,小弟不蹚這渾水了。」丁壽搖了搖頭。

  「這個……」王廷相猶豫了一下,還是開言勸道:「登州文武官員早已準
備妥當,賢弟此舉過于失禮。」

  「小弟跋扈之名這次出使已然坐實,也不差這一次。」丁壽一副死豬不怕
開水燙的無所謂樣子,愛憐地揉了揉長今小腦袋瓜,「我答應了長今去泰山一
遊,趁這機會輕車簡從,還趕得上和你同時回京。」

  王廷相還想開口,看長今眼神亮晶晶的滿臉渴望神色,終是忍住沒有再勸


  ***    ***    ***    ***

  清風習習,帶着海邊特有的鹹濕味道,萦繞在一處坐落在海灣内的二層客
棧周圍,客棧的店幡随着風輕輕擺動,露出四個黑墨大字「蓬萊客棧」。

  名字叫蓬萊,卻和那海外仙山沒半分關系,黃土做牆,以木爲梁,一樓擺
着幾個散座,二樓設有客房,丁壽帶着長今離了官道,沒成想拐到這麽個上火
的地方。

  「一壺竹葉青,兩個涼菜拼盤,一隻蒸雞,二斤牛肉,麻利的快點上。」
小地方不能有太多講究,二爺還是能體貼人的。

  跑堂的個子不高,二十郎當歲,一臉傻兮兮的憨厚模樣,聽完丁壽點的菜
,憨笑道:「木有。」

  丁壽眼睛一翻,還沒等他發火,跑堂的已經自顧解釋道:「大爺多包涵,
店小地方偏,沒準備那麽些料,最近上的肉剛賣完。」

  看着身邊有長今在,丁壽克制了下自己,爲人師表麽,和顔悅色道:「你
在海邊開店海貨總有吧?」

  「有,有。」跑堂的興奮的連連點頭。

  「炒個墨魚,來個紅燒海參,再炖個海鲫魚湯。」丁壽自覺在朝鮮洩完那
些邪火後,脾氣好了不少。

  哪知跑堂的還是不動,丁壽歪着腦袋學着他的語氣,「還是木有?」

  「有,」跑堂的先點了點頭,随後爲難的苦笑:「廚子不會做。」

  強忍着沒掀了桌子打人,丁壽黑着臉瞅着跑堂的,「你們是開飯店的麽?


  「是開飯店的啊,」跑堂的一臉委屈,「爲這事小的沒少挨客人揍,老闆
娘不換廚子,我有什麽辦法。」

  「小達子,哪兒那麽多廢話,願意吃就吃,不願意吃滾蛋。」語氣潑辣,
聲音卻清脆好聽。

  丁壽循聲望去,見二樓紅裙一閃,随即一個豔麗婦人快步走下樓來,離得
近了見此女約三十來歲,身材豐滿,眉梢眼角盡是媚态,臉上不施脂粉,膚色
白嫩,走到桌前紅裙一翻,徑直坐到了桌上,繡鞋往條凳上一搭,翹起了二郎
腿,随後身子一仰,兩臂往桌子上一撐,揚着下巴,脆生問道:「怎麽,對小
店不滿意?」

  這副模樣吓得小長今往丁壽的方向靠了靠,暗道這女人好兇,丁壽卻饒有
興趣的從上到下好好打量了一番老闆娘的誘人曲線,在那對「胸器」上睃了一
眼,笑道:「豈敢,客随主便,您這有什麽我們就吃什麽。」

  冷哼一聲,翻身下桌,老闆娘蛇腰輕扭,走到櫃台後,拿起賬本翻了幾下
,随後重重一扔,「小達子!」

  「哎,」跑堂的吓得一哆嗦,點頭哈腰道:「老闆娘您吩咐。」

  「老許死哪兒去了,這上個月的帳還沒盤完。」老闆娘柳眉倒豎大聲喝道


  「老……老許……他……他……」跑堂的開始結巴起來。

  老闆娘言語轉和,笑着輕聲道:「好了好了,我這次沒發火,就是聲音大
了點,你别害怕,慢慢說。」

  跑堂的深吸一口氣,道:「老許說來了貴客要去接,估計今晚前就能到,
說您肯定不會發火,跟您一說您就知道。」這些話一氣貫出,連個停頓都沒有
,說完了連喘幾口氣,才沒把自己憋死。

  「噢,」老闆娘恍然,突然厲聲道:「那你還等什麽,告訴老姜好好收拾
收拾,要有貴客來。」 随即咯咯笑了聲,伸出玉指将鬓間散發别回耳後,款
步輕移,往樓上走去。

  見老闆娘沒了影子,跑堂的才長籲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對着丁壽道
:「客官您多擔待,老闆娘就是脾氣爆了點,心地還是好的。」

  「無妨,」丁壽笑了笑,「你叫小達子,聽口音不是本地人?」

  「客官好耳力,」跑堂的帶着幾分羞澀道:「小的是鞑靼人,八年前在甯
夏被邊軍發賣,老闆娘用十張羊皮把我買回來,原本他們叫我小鞑子,時候長
了我就喚作小達子了。」

  丁壽對于這小子是不是蒙古人倒是不在意,明朝的民族政策還算不錯,既
不會擺明了歧視,說什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也不會「兩少一寬」的養
一群活爹,朱元璋讨元檄文曾言「如蒙古色目,雖非華夏族類,然同生天地之
間,有能知禮儀,願爲臣民者,于中原之人撫養無異」,得了天下後又下诏令
:「蒙古色目人等,皆吾赤子,果有材能,一體擢用」,所以大明朝從明初的
世襲衛所到明末力戰而死的各方将領皆不乏達官,二爺操心的是另一件事,「
不知貴店東芳名?」

  小達子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說的意思後,笑了笑:「老闆娘名字從沒人
提,反正認識她的人都喚她萬人迷……」

  丁壽還待再要探詢一二,忽聽聲「小二」,又一個客人走了進來,那人頭
戴東坡巾,一身寶藍緞的行衣,腰系大帶,懸着一塊紅山勾雲佩,足踩一雙灰
色雲頭鞋,長的白白胖胖,好似廟中供奉的彌勒佛。

  小達子上前招呼,那人選了丁壽身邊的一張桌子坐下,看着丁壽笑着點了
點頭,丁壽也含笑回禮。

  「大爺,您吃點什麽?」小達子将白布手巾往肩上一搭,招呼道。

  「這位爺點了什麽?」胖子指了指丁壽那桌。

  「這個……」小達子有點爲難的看了看丁壽,總不能說那位爺點什麽都沒
有吧。

  丁壽适時解了圍,「揀你們拿手的随便上幾個就行。」

  「好嘞!」小達子高興地一聲吆喝,還沒待他再問,那胖子就說道:「跟
這位爺一樣……」

  ***    ***    ***    ***

  尼瑪,這就是拿手菜,丁壽看着眼前的一盤散着腥味的鹹魚,一碟切得薄
厚不一的熏肉欲哭無淚,長今那邊還乖巧地給他夾了幾筷子,道:「師父,您
請用」。

  一陣沙啞的笑聲,鄰桌那胖子很是自來熟地端着酒杯坐到了他身邊,「敝
姓羅,來此收購海貨,兄台不像此間人,可是初來此地?」

  丁壽微微點了點頭,懶得搭理他,那胖子不覺讨人厭,兀自繼續道:「敢
問貴姓大名?」

  呦呵,這胖子跟爺卯上了,丁壽心裏一陣膩歪,「草字丁壽,有辱尊聽。


  「冒昧問一句,不知丁兄是何營生,到此有何宏圖?」羅胖子的眼睛本就
不大,如今一笑隻剩下一道縫隙。

  一句「幹你屁事」差點脫口而出,丁壽心中默念爲人師表,爲人師表,不
要給孩子留下壞榜樣,我忍,「哈哈,在下忝爲人府中西席,近日有暇攜弟子
來此踏青,以抒胸臆。」

  「哎呀,竟是位先生,在下失禮,敬您一杯。」羅胖子端起酒杯,手卻輕
輕一顫,杯落酒灑,趕忙起身連聲告罪。

  丁壽欠身回禮,卻見羅胖子袍内右手并指如刀疾向他頸下「扶突穴」點來
,間不容發之際,丁壽肩頭向下一錯,舉掌護住脖頸,隻待他手指點到,便化
掌爲抓,扭斷他的手指。

  羅胖子的手指卻在丁壽手掌前半寸戛然而止,撤掌回身,嘻嘻笑道:「西
席先生?怎麽看着是個練家子。」

  丁壽借勢用手撣了撣衣衫,若無其事道:「誰說爲人授業隻能傳道德文章
了,倒是羅兄的手段不像是一般的采買商人。」

  還是未語先笑,羅胖子抖着一臉肥肉道:「世道不太平,要是沒點手段傍
身,在下怕是早就成了路邊白骨了。」

  輕哦了一聲,丁壽神色淡淡道:「當今聖天子在位,河清海晏,不知羅兄
所言,意欲何指?」

  「這個……」羅胖子一時語塞,臉色難看。

  丁壽舉起酒杯,笑道:「在下不過開個玩笑,兄台不必挂懷。」

  「那是那是,當然不會。」羅胖子舉杯相碰。

  一時間,兩個各懷鬼胎的人舉杯對飲,其樂融融。

  酒杯剛剛放下,羅胖子還想再說幾句,忽聽店外一陣喧嘩。

  一個約五十來歲的幹瘦老頭推門而入,大喊道:「小達子,快過來幫着卸
貨,老闆娘,有貴客到了——」

  聽着吆喝小達子從後廚轉出,見瘦老頭不由埋怨道:「老許你怎麽才回來
,老闆娘剛剛還問你呢。」

  老許不以爲意,指使着小達子去卸店外大車上的貨物,引着身後一個頭戴
鬥笠的高大漢子上了二樓。

  丁壽見那大漢雙手指節粗大,顯然有一手硬功在身,登樓之際掀起笠檐向
這邊桌子望了一眼,兩道濃眉,竟有一目眇去。

  看到這般相貌丁壽心中一動,向長今交待幾句,與羅胖子告罪起身離席,
轉向後廚。

  客棧算不上大,後廚卻是不小,三口大鍋擺在竈上,一摞粗瓷碗淩亂的擺
放在一條巨大的粗木案闆上,丁壽四處尋覓有無别路可通二樓,忽然心中生警
,猛一轉身,霍然一驚。

  隻見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幾乎緊貼在自己臉上,吓得他連退兩步,才看清是
一個胡子頭發都連到一起的白發老頭,一張臉面無表情,直勾勾的看着他。

  看老頭身上圍着圍裙,丁壽才放下心來,試探問道:「你是廚子?」

  老頭不搭腔,弄得丁壽心頭火起,繼續提高聲音道:「我在問你話呢,别
裝聾作啞不吭聲。」

  老頭還是傻站着,丁壽勃然變色,待要發怒,恰巧小達子搬着一筐菜進來
,拍了老頭一下,一陣比劃,那老頭點點頭,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客官您别介意,老姜是個啞巴,老闆娘發善心給他碗飯吃,有得罪的地
方您多擔待,您這是……」小達子陪笑着解釋完,又疑惑地問道。

  「哦,我想去解個手,你這後院茅廁在哪?」丁壽直接在後廚打聽起廁所
來。

  小達子伸手一指角門,臉上堆着笑道:「從這出去,馬廄旁就是,小的還
要卸貨,不能帶您去了。」

  「無妨,你自去忙。」丁壽推脫道,從角門走出,見四下無人,縱身一躍
,消無聲息的翻上了屋頂。

  一邊矮着身子避人耳目,一邊側耳聆聽,終于在客棧拐角處聽到談話聲,
丁壽雙腿挂住房檐,一個倒挂金鈎貼近窗戶,隻聽得房内似乎有争吵之聲。

  「二位都消消氣,買賣不成仁義在,何必爲點銀子傷了和氣。」聲音嘶啞
,聽着是那個賬房老許。

  「一點銀子?說得輕巧,幫别人出海一百兩一個人,到我這就要一千兩,
看我馮夢雄是冤大頭不成。」語氣中盡是憤憤之意。

  丁壽微微一笑,果然是他,「分水犀牛」馮夢雄,長江水道上有名的悍匪
,心腸狠毒,手下從不留活口,在錦衣衛都是挂了号的人物。

  接着便聽到老闆娘那媚到骨子裏的聲音,「馮大爺這番話小女子可當不起
,那幫小毛賊如何能跟您這樣的貴人相提并論,光您老的懸賞花紅都值八百兩
,要的少了怎麽對得起您馮爺的身份。」

  一聲冷哼,聽馮夢雄恨聲道:「某要是不給,你還打算給官府通風報信麽
?」

  「唷——,這樣壞道上規矩的事小女子可做不來,」萬人迷的聲音頓了頓
,嬌聲笑道:「不過有消息傳來,六扇門總捕蕭子敬已到了山東境内,不知馮
爺有沒有興緻了卻昔年毀目之仇呢……」

  隻聽「啪啦」一聲,不知什麽東西摔碎了,随後聽到馮夢雄呼呼的喘氣聲
和老許一陣「息怒」的勸解。

  「好,一千兩銀子,老子出了,馬上安排我出海。」

  一陣嬌笑,「馮爺快人快語,一言爲定,待得這兩日船到了,立刻爲您安
排。」

  「還要等,你這……」

  老許的聲音又再響起,「馮爺,這海上行船不比陸上,要看天色行事,您
就在這盤桓兩日。」

  「誰他娘的想在你這鬼地方耽擱……」馮夢雄大怒,還要再說,忽聽前面
一陣嘈雜。

  丁壽宛如一片落葉飄落後院,從後廚轉到前堂,見大門前小達子攔住了五
六個布衣芒鞋的僧人,幾個僧人面色激動,似乎在争吵。

  回到座位,丁壽問在那看熱鬧的羅胖子,「羅兄,他們何故争吵?」

  羅胖子摸着自己光光的下巴,嘻嘻笑道:「開店的有誰願接待白吃白住的
和尚,何況他們還帶着病患。」

  「幾位師父,小店實在不方便接待,您幾位在往前走走,登州府内有寺廟
可供挂單。」小達子愁眉苦臉的勸解道。

  幾名和尚自是不依,萬人迷風風火火的走過來,往門上一倚,擡腿踩住另
一邊門框,「老娘這不是佛堂,想蹭吃蹭喝到廟裏去,快滾。」

  一個年輕和尚似乎是這些人的首腦,舉步上前,雙手合十道:「女施主請
了,小僧幾人路經貴地,同伴感染風寒,不宜前行,還請女施主大發慈悲,行
個方便。」

  萬人迷向幾人身後看去,果然一名和尚昏沉沉的被兩人攙扶着,老闆娘不
爲所動,「既然病了就趕快尋醫問藥,老娘店裏又沒大夫坐堂,賴在這裏作甚
。」

  小和尚看來修養不錯,也不發火,輕輕道:「小僧這裏有藥石自備,隻請
安排一間陋室,由我等休息幾日即可,至于其他,斷不會令店東爲難。」說着
從袍袖中取出一個布袋,遞了過去。

  萬人迷滿是不屑的接過布袋掂了掂,面露驚詫,打開小布袋看竟是一袋碎
銀,這時候大明朝還不是隆慶開海美洲白銀大量湧入的的時候,民間日常往來
還是銅錢居多,沒想到這幾個穿戴普通的和尚竟然如此闊綽,頓時老闆娘笑顔
如花,「大師說的哪裏話,出門在外誰還沒有個難處,與人方便自己方便,老
許,快給幾位大師安排上房。」

  小達子湊上前道:「老闆娘,您不是說……」

  「說你娘個腿,」萬人迷擡腿就在小達子屁股上踹了一腳,「财神爺也往
外推,老娘造了什麽孽,撿回你這麽個不長心的東西。」

  委屈的摸摸屁股,小達子又利索的上前幫着幾個和尚搬行李,當他伸手去
接一個和尚懷中的包袱時,那和尚臉色一變,低喝一聲,一下将他推倒在地。

  全店肅靜,衆人都驚看着這一幕,領頭的和尚快步上前将小達子扶起,幫
他拍拍身上灰塵,滿懷歉意道:「施主勿怪。」 随即向那推人的和尚喝道:
「還不向施主賠罪。」

  那和尚抱着包袱深深鞠了一躬,卻也不再開口。

  小達子雙手連搖,「不礙事,不礙事,是我不懂事沖撞了大師,自找的。


  萬人迷卻俏臉一闆,「有錢了不起麽,開店的夥計也是爹生娘養的,老娘
還不伺候了呢,拿着你們的銀子,滾蛋!」話雖如此,手中卻緊攥着那袋銀子


  深深歎口氣,又向老闆娘行了一禮,領頭那和尚道:「貧僧等實有難言之
隐,家師不久前坐化,我等師兄弟想帶他老人家佛骨回寺安葬,這位師弟懷中
的就是先師遺骨,怕貴店忌諱,方才未能明言,請施主恕罪。」

  萬人迷面露難色,「這事雖有情可原,可咱們開店的講究個大吉大利,您
這帶了……」

  年輕和尚很懂眼色,又從袖中取出一袋銀子,雙手奉上,「請店東擔待。


  「大師說的真是見外,什麽擔待不擔待,這也是積陰德修來世的福緣到了
,您幾位樓上請,奴家這就着人給您安排素齋。」接過銀子,老闆娘臉上的笑
容已經可以把冰山給融了。

  眼見着幾個和尚進了房間,老許湊了上來,盯着那兩袋碎銀眼中放光,道
:「老闆娘,沒想到這幾個和尚這麽闊綽,看樣子起碼得有三十兩吧。」

  呵呵一笑,萬人迷将銀子往櫃上一扔,「秤一秤入賬。」

  「好嘞。」老許從櫃上取出一個銀戥子,将這些散碎銀子一一稱量,不一
會兒就樂道:「三十四兩,咱們這次可賺了。」

  「恐怕未必,」哪兒都有他的羅胖子不知何時湊到櫃台邊,拿起一塊碎銀
看了看,随手丢下,「這銀子色澤發暗,品相不高,估計到傾銷店裏熔了就不
值這個價了。」

  看到有人拿自己銀子,萬人迷本要破口大罵,聽了羅胖子的話心頓時揪起
來了,「怎麽,銀子是假的?」

  搖了搖頭,羅胖子道:「雜糅不淨,算不得假,不過提煉的手藝差了點,
不過這些銀子估計也有二十兩以上的足色。」

  聽着銀子少了一小半,萬人迷登時怒了,看着端着飯菜上樓的小達子怒斥
:「小達子,你幹什麽去?」

  小達子有些不知所措,「您不說給幾位師父送齋菜……」

  「什麽齋菜,随便給幾個冷饅頭就算了,」萬人迷冷着臉道,随即又低啐
了一口,「他娘的,什麽世道,連和尚都有騙子。」

  丁壽坐在那裏啞然失笑,這老闆娘真是掉到錢眼兒裏,一兩銀子足夠大明
朝三口之家一月衣食,即便二十兩銀子此番她也是大賺特賺,卻還猶嫌不足。

  長今悄聲說道:「師父,這個姐姐好兇,連出家人都罵。」

  丁壽低聲笑道:「這幫和尚也來路不正,瞧着個個步履輕盈,身手矯捷,
想來也是江湖中人。」

  「江湖,江湖是哪裏?」小長今好奇地問道。

  「這個江湖嘛,是紅塵衆生勞碌之地的泛稱。莊子曾經在大宗師裏說道:
泉涸,魚相與處于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丁壽搜腸刮
肚的解釋,維持自己的師道尊嚴,「也就是說,泉水幹涸後,兩條魚未及時離
開,受困于陸地的小窪,兩條魚動彈不得,互相以口沫滋潤對方,使對方保持
濕潤。此時此境,卻不如各自在江河湖水裏自由自在,彼此不相識的生活。」

  「師父,那魚兒好可憐,但若是真的忘了彼此,豈不是更孤單,長今就不
會忘了師父的。」小長今語氣堅定,自小父死母喪,難得有人如此疼她,雖說
這師父有時沒個正行,不如那個王伯伯讓人尊敬,但卻更讓她感到親近。

  「長今真懂事,」丁壽輕撫着小丫頭的雙丫髻,高聲道:「店家,與我開
一間上房。」

  ***    ***    ***    ***

  夜闌人靜。

  看着已經熟睡的長今,丁壽微微一笑,打開後窗,翻身而出。

  馮夢雄的出現是意外之喜,順手擒下他還可以抽抽刑部的臉,不過此時丁
壽更感興趣的是那幾個來路不明的和尚。

  潛行匿蹤來到幾個和尚的窗外,側耳聆聽隻有幾人的平穩呼吸,悄悄點破
窗紙,丁壽湊上眼,向内瞧去。

  領頭那個年輕僧人閉目盤膝而坐,兩個僧人卧床休息,另有兩個僧人卻是
醒着,一個緊抱着藍皮包袱,另一個在床前看顧着那個「生病」的僧人。

  那僧人約莫四十來歲,未曾蓄須,雙目緊閉,臉色蠟黃,倒真像得了病,
忽然間丁壽發現他的眼皮動了動,似乎就要醒來。

  一直看顧他的那個胖僧人自然也發現了,急忙從懷中取出一個紙包,扶起
那個僧人,捏開他的嘴将裏面的藥粉用水全都倒了進去,躺着的僧人又一聲不
響的睡了過去。

  丁壽側眼看去,一起一躺間那僧人僧袍翻起,兩隻手赫然被一條牛筋緊緊
綁在一起,莫非這幾個僧人是綁票的歹人,心中存疑,還要細看,忽然一聲尖
叫劃破寂靜夜空——

  「是長今!」丁壽心中一緊,立刻匆匆返回,見屋内長今縮在床上一角,
瑟瑟發抖,一見丁壽「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怎麽了?」丁壽上前攬住長今問道。

  「有妖怪,」長今指着門旁的窗戶哭道:「剛剛有妖怪在那裏偷看長今。


  見那窗紙果然破了一個洞,丁壽打開房門快步走出,掃視四周。

  各屋房門都已打開,對面的羅胖子穿着中衣滿面困倦迷蒙之色,斜對面馮
夢雄衣帽整齊冷冷看了這邊一眼,就「當」的一聲關了房門,那年輕僧人也站
在門前,看丁壽望向自己,微微一笑,雙手合十,行了一禮。

  丁壽點頭回禮,這夥人雖來路不明,卻是最清白的,至于那胖子的疑惑鬼
知道是不是裝出來的。

  老許托着一盞油燈磨磨蹭蹭的從樓下走出,身後跟着披着衣服睡眼惺忪的
小達子,萬人迷從樓下鑽了出來,斜着頭掐腰嚷道:「大晚上不睡覺,嚎什麽
喪?」

  「小徒一時夢魇,驚了諸位,還請多多包涵。」丁壽拱手四周。

  「三更半夜瞎折騰,活該撞見鬼。」萬人迷冷笑道。

  丁壽眼光一凝,這娘們意有所指還是随口言之,萬人迷卻不再搭話,對着
老許道:「沒事還不睡覺,點燈熬油不花錢麽。」轉身進了後廚。

  小達子揉了揉眼睛,打個哈欠道:「老許,剛剛醒來沒見你,去哪兒了?


  昏暗的燈火照的老許臉色忽明忽暗,随口道:「上了趟茅廁。」呼的一口
氣将油燈吹滅,市儈的老臉沒入黑暗之中。

  ***    ***    ***    ***

  後廚内還是雜亂不堪,廚子老姜挽着褲腿,箕踞在地上,端着一個大海碗
,剩飯剩菜攪和在一起,用竹筷呼噜呼噜的往嘴裏扒着。

  「一個個賊眉鼠眼,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萬人迷冷着臉快步走了進來,
将粗木案子上的雜物一一整理齊整,也不看他自顧說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老娘的家當早晚讓你們吃幹淨了,吃完了麻利地幹活。」

  老姜扒飯的動作不停,随着咀嚼沾滿了飯粒的胡須抖了抖,嘴角莫名其妙
的泛起了詭異笑容。

  ***    ***    ***    ***

  關上房門,面上一直帶笑的羅胖子臉色冷了下來,轉回身來到床榻前,掀
開鋪蓋,裏面藏着一件黑色夜行衣,手腕一翻,一柄巴掌大的彎刀已然拿在手
裏。

  彎刀形如新月,薄如蟬翼,羅胖子伸出中指在刀鋒上輕輕一抹,一滴鮮血
從刀身滴落。

  将割破的中指含在嘴裏,淡淡的鹹腥味道使得羅胖子面上滿是陶醉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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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2-12 07:5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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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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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 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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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天下 49



作者:hui329
2017/2/20發表於:首發sis001
字數:9098

  第四十九章                螳螂捕蟬

  翌日,草尖叢葉的晨露還在滾滑溜動,林木間倏地竄起一群姿态輕盈的海
鳥,向着海上現出的一絲魚肚白遠逸而去,寂靜了一夜的蓬萊客棧頓時又恢複
了生氣喧嚣。

  「丁兄早啊,昨夜休憩的可好?」羅胖子起得倒早,據了一張桌子,見到
下樓的丁壽和長今打招呼。

  「托福,還算不錯。」丁壽拱手笑着回應,心中卻暗罵,跟你們這一幫子
牛鬼蛇神住在一起,睡覺都睜了一隻眼睛,休息好才怪了。

  小達子麻利地用幹布抹淨一張桌子,請丁壽入座,笑着問道:「客官,早
飯用點什麽?」

  丁壽轉目四顧,疑惑道:「怎麽那幾位都沒起麽?」

  「幾位大師在房裏用餐,老許已經給送過去了。」小達子又用眼神向馮夢
雄的房間瞥了一眼,低聲道:「那位兇神惡煞的客官不讓人打攪。」

  輕哦了一聲,丁壽暗道這隻大水牛倒是警醒。

  丁壽待再打聽幾句,忽聽店外一陣馬嘶,随後兩個頭戴黑氈帽,身穿紅襖
的軍漢大步走了進來,一個絡腮胡喊道:「店家!有活人沒有,過來支應着。


  小達子忙舍了丁壽,小跑着迎了上去,堆着笑臉道:「二位軍爺,打尖還
是住店?」

  「大清早的住你娘的店,把外面的馬喂了,給爺們沏壺熱茶,店裏有什麽
吃的都準備好,一會兒還有兄弟過來。」

  絡腮胡說話好似吃了炮仗,沖得很,小達子忙不叠的應聲準備,請他二人
入座。

  将腰刀往桌子上一拍,絡腮胡抱怨道:「老錢,你說那個姓丁的什麽欽差
是不是誠心跟咱們爺們過不去,爲了迎接他咱們登州上下忙活了多長時間,咱
們大人連去淮安上任都耽擱了,他卻來個身體抱恙連面都不露,如今害得咱們
星夜兼程的往南面趕,真他奶奶的不是東西。」

  呃,一邊桌子上的丁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被人這麽當面說壞話真是不太
習慣。

  那個老錢顯然更持重些,開言勸解道:「老吳,說話悠着點,登州大小官
員盛禮迎接是宮裏傳出的意思,再想想那位欽差的身份,廠衛耳目遍及天下,
就算你不要腦袋,也别給大人找麻煩。」

  這話說的老吳直覺脖子上飕飕冒冷風,轉眼看了看,才把心放下,道:「
怕個鳥,你就是膽子太小,這裏一個死胖子,一個小白臉,還有一個半大的黃
毛丫頭,他們要是廠衛的探子,老子就是漕運總督了。」話說得硬氣,聲音卻
不自覺的低了下來。

  老錢也知曉這兄弟死鴨子嘴硬的脾氣,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這時外面又是一陣喧鬧,四個與老吳等同樣打扮的軍漢湧了進來,分列兩
旁,另四個軍漢手扶腰刀簇擁着一個頭戴四明盔,身穿素羅袍的軍官随後而入


  那人進店後眼神淡淡一掃,已将店中人物看個大概,老吳二人上前軍禮參
見,軍官點了點頭,見衆人還是看着他,微笑道:「諸位随意,戚某稍停即走
,打攪之處請海涵。」

  「唷——,将軍說的哪裏話,蒙您老虎威莅臨,小店蓬荜生輝,說什麽打
不打攪的。」萬人迷笑靥如花,出言打趣道。

  其他軍漢據了兩張桌子,軍官在萬人迷引導下選了張桌子坐下,笑道:「
老闆娘生意可好?」

  「什麽好不好的,幾十年的買賣,全仗着老主顧賞口飯吃。」萬人迷媚眼
一挑,「您老用點什麽?」

  「勞煩多備點幹糧,吾等歇腳便走。」軍官似不爲她風情所動,一本正經
道。

  「好嘞,奴家給您沏茶去。」萬人迷帶着一陣香風,轉入後廚。

  「吱呀」一聲,二樓房門打開,年輕和尚捧着餐具走了出來。

  小達子忙迎了上去,接過餐盤,抱歉道:「小的剛才忙,沒來得及收拾,
害得大師受累了。」

  「怎敢勞煩店家貴趾。」小和尚微笑道,眼神不經意的向下一瞥,正與軍
官淩厲的眼神相對,不動聲色的垂下眼簾,轉身就待回房。

  「大師留步,與某一叙可好。」軍官起身邀請道。

  低誦一聲佛号,小和尚回轉身來,微笑道:「小僧當不得将軍如此稱呼。


  軍官施施然走到小和尚身前,圍着他負手轉了一圈,仔細打量一番道:「
大師不像本地人,不知法駕何故到此?」

  「先師帶小僧等雲遊四方,無奈坐化異鄉,吾等師兄弟欲帶先師遺骨回寺
安葬,途徑貴地。」小和尚恭敬回道。

  「尊師榮登極樂朝拜我佛,也是命裏緣法,大師無須萦懷,」軍官開解道
,随後話鋒一轉,「蓬萊境内有彌陀寺,建于唐代,香火鼎盛,大師何不到彼
處挂單?」

  「同行師兄偶染病恙,不宜前行,遂在此處落腳。」

  軍官點了點頭,突然開口問道:「歸途漫漫,不知大師在何處寶刹修行?


  「浙江阿育王寺。」小和尚有問必答。

  「甯波府阿育王寺?」軍官展顔,道:「可是巧了,某祖籍浙江金華,幼
時回鄉祭祖也曾到貴寺一遊,有幸一睹佛骨舍利,不憾此生。」雙手合十行禮
,貌極虔誠。

  「阿彌陀佛,不想小僧與居士尚有此佛緣,幸何如之。」小和尚躬身回禮


  軍官緊盯着小和尚,笑道:「不知貴寺所存宋高宗皇帝禦筆欽書」妙勝之
禦「的匾額保存如何?某幼時還臨摹過幾筆呢。」

  「居士想必記得差了,」妙勝之禦「乃宋孝宗皇帝禦筆,高宗皇帝的禦筆
乃是」佛頂光明之塔「。」小和尚迎着軍官灼灼目光,侃侃而談。

  軍官微微一笑,「想是年頭久了,某記不清了,讓大師見笑……」

  ***    ***    ***    ***

  萬人迷提着燒水銅壺從後廚走出,分别爲兩桌軍漢斟茶。

  老吳看着萬人迷倒水時随着身子前傾而微微顫動的胸脯,猛咽了一口口水
,一把握住玉手,「老闆娘,陪哥幾個喝幾杯吧。」

  輕輕揮手将祿山之爪從皓腕上推掉,萬人迷輕笑一聲,「小店沒這規矩。
」柳腰一扭,向另一桌走去。

  看着粗布衣裙也遮不住的豐滿肥臀,老吳嘿嘿一笑,順手摸了過去……

  「啊——」一聲慘叫,連樓上的軍官都驚動了,老吳那一掌沒摸到香臀,
卻鬼使神差的按在了銅壺上,燙的他抱着手腕跳腳不已。

  看着他豆腐沒吃到卻吃了癟的熊樣,兩桌軍漢一陣哄笑,老吳惱羞成怒拔
出刀來,喝道:「臭娘們,你他娘……」

  「啪」的一聲脆響,一個耳光結實抽到了他的臉上,丁壽笑吟吟的立在他
身前,「污穢不堪,請慎言。」

  「慎你娘……」老吳破口大罵。

  「啪」又是一聲,老吳捂着臉錯愕的看着丁壽,丁壽則是開心的很,二爺
心眼小,報仇從不隔夜,剛才就想抽丫嘴賤的了。

  其他軍漢則不再笑了,都是生死兄弟,偶爾吃癟可以取笑,一而再,再而
三,那就是對他們的折辱了,一陣「嗆啷」聲,刀光閃閃,成環形将丁壽圍在
當中,吓得長今一聲尖叫。

  丁壽掃了一眼衆軍漢,暗暗皺眉,原以爲是幫烏合之衆,可剛才抽刀包圍
之勢竟進退有據,配合默契,一派精兵之象,雖說收拾起來可能麻煩點,二爺
倒是不在意,搏美人一笑麽,對了,美人呢?丁壽才想起來始作俑者的萬人迷
不見了蹤影,媽的臭娘們,二爺現在對老吳剛才的話滿是認同感。

  軍官從二樓一躍而下,快步走上前來,忽然胳膊一緊,扭頭看是剛才坐在
客棧裏那個白面胖子。

  羅胖子笑眯眯道:「貴屬非禮已是不該,如今又刀兵相向,将軍就如此帶
兵麽?」

  「你又是誰?某如何帶兵何須你管?」軍官冷冷說道。

  「采買海貨的行商而已。」羅胖子笑得很開心。

  「行商?某看着不像。」

  「何以見得?」

  一聲冷哼,軍官胳膊一振,甩開羅胖子的手,反手将他的右手掌握住,一
字一頓道:「就憑着虎口和手指的老繭厚度,使刀若沒有二十年以上,絕出不
來。」

  「将軍好眼力,在下做了大半輩子的廚子,如何能不用刀呢,倒是将軍你
麽……」羅胖子依舊笑呵呵。

  「某怎麽樣?」軍官盯着羅胖子,語意冰冷道。

  「将軍燕颌虎頸,一派封侯之相啊。」羅胖子笑語吟吟。

  軍官冷哼一聲,道:「借你吉言了。」

  二人四目相對,緊扣在一起的兩掌青筋突起,顯是已較上内力。

  「幾位軍爺,幹糧都包好了……」小達子捧着幾個包袱從後面鑽了出來,
看着眼前景象,吓得不敢再說了。

  「蓬」的一聲,軍官與羅胖子各退一步,身形分開,軍官狠狠掃視了一番
客棧中人,喝道:「拿着幹糧,立刻趕路。」

  老吳上前一步道:「大人,他們……」

  「記下二十軍棍,到了淮安再行軍法。」軍官看都不看他一眼,扔下一句
話就走了出去。

  老吳滿臉苦色的跟了出去,其他軍漢從小達子手裏接了包袱,付賬後俱都
離開。

  小達子托着手上的碎銀,問丁壽道:「客官,剛剛怎麽了?」

  「無事,」丁壽無所謂道:「店家,将早飯端上來吧。」

  「早飯……」,小達子一臉懵懂,「都被幾位軍爺拿走了啊……」

  ***    ***    ***    ***

  小和尚回到房間,轉身合上房門,回身先是掃視胖和尚懷中包袱和床上的
昏迷僧人,見都無恙才籲了口氣。

  其他幾個僧人圍了上來,張口欲問,被他揮手止住,自顧倒了杯熱茶,慢
慢舉到唇邊,突然一聲冷笑,「嘩」地一下将茶潑向窗邊。

  隻聞一聲慘叫,窗邊一個身影一閃而逝。

  幾個和尚湊到窗前,見外面已無人蹤。

  「庫所。」胖和尚恨恨說道。

  小和尚面色一變,沖上前正反給了胖和尚四個耳光,胖和尚不顧霎時高高
腫起的臉頰,垂首認錯,不發一言。

  幾人都沒發現房間角落裏的一道縫隙内有一雙眼睛看清了這一幕,随後用
木片将縫隙重新堵起……

  ***    ***    ***    ***

  馮夢雄從窗外一躍而入,直接将臉浸入木盆的清水裏,好一陣才覺得眼睛
上火辣辣的疼痛感減輕。

  「這幫子秃驢下手還真狠,要不是大爺閃得快,險些這隻招子也廢了。」
馮夢雄低聲咒罵,用手揉了揉眼睛,忽然發現榻上還躺着一個人。

  美人斜卧,如海棠春睡。

  「馮爺不好生在屋内歇息,又到何處逍遙去了?」萬人迷慵懶的伸了伸懶
腰,将玲珑有緻的身材展露無餘。

  「老闆娘人脈太廣,連軍中都有熟客,馮某仇人太多,自然自求多福。」
馮夢雄獨眼在萬人迷豐滿的身子上睃了一眼,就收了回來,正襟危坐。

  「你說适才那幫人呐,」萬人迷支起身子,理了理雲鬓道:「那人曾經是
登州衛的指揮佥事,世襲的官兒,也算半個鄉親。」

  「曾經?」馮夢雄奇道。

  「人家如今攀了高枝,就要去漕運衙門任職了,啧啧,那可是個肥缺啊。
」萬人迷言語中透着羨慕。

  馮夢雄嘿嘿冷笑,「那倒真是個肥的流油的地方,老闆娘怎麽不抓住機會
,釣上這個金龜婿。」

  咯咯一陣嬌笑,萬人迷從馮夢雄身後環住他的脖子,俯在他耳邊,輕聲呢
喃道:「怎麽?吃醋了?他那樣的銀樣镴槍頭奴家沒興趣,奴家喜歡的是馮爺
這樣的精壯漢子……」

  柔軟玉峰緊貼在他的背上,一雙玉手從馮夢雄結實的胸肌摩挲而下,直探
小腹……

  馮夢雄一把抓住兩隻柔荑,猛地向身前一帶,萬人迷玉體橫陳,倒在了他
的膝上,嬌喘道:「怎麽……馮爺喜……歡粗魯……點?」

  冰冷的獨眼緊盯着萬人迷,馮夢雄漠然道:「馮某對女人什麽樣子,老闆
娘想必清楚,爲了自家着想,最好别急求這一夕之歡。」

  萬人迷身子一掙,從他懷中霍地站起,整了整衣襟道:「奴家自然清楚,
長江客船五十三名船客死無全屍,四名孕婦都被剖開子宮,胎兒被取了下酒…
…」頓了頓,繼續說道:「要不是馮爺這般手段,也不會被錦衣衛和六扇門聯
手緝拿。」

  「那幫鷹爪孫算個球,要是十二連環塢還在,就是操江水師過來進剿,爺
們也不會皺個眉頭。」馮夢雄臉上頓時泛起了神采。

  「奴家年紀輕,也曾聽聞當年十二連環塢橫行長江,十二位寨主武藝高強
,人多勢衆,黑白兩道都不敢招惹。」萬人迷斜依着牆壁輕聲道。

  「老闆娘倒是見聞廣博,馮某當初年紀還小,能有幸附衆位寨主骥尾,實
在是平生最大的樂事。」聽着萬人迷誇贊自己昔日幫會,馮夢雄覺得這娘們雖
說貪财些,還是有點可愛的。

  伸出玉臂,輕撫着牆壁上的青銅燈座,萬人迷眼波流轉,繼續道:「奴家
還聽說,十二連環塢三十餘年前不知天高地厚,加入伏魔盟,結果被魔教一人
一刀連挑了十二座大寨,就此灰飛煙滅。」

  馮夢雄目泛寒光,兩隻分水峨嵋刺不知何時握在手裏,寒聲道:「老闆娘
莫以爲幫我出海就能保住自己性命,辱我師門,馮某可不惜同歸于盡……」

  萬人迷笑得花枝亂顫,馮夢雄面含不解,萬人迷突然笑容一肅,冷笑道:
「馮爺說的是,老娘剛剛把這屋子和你身上都摸了一遍,你哪能拿出一千兩銀
子出海。」

  馮夢雄臉色一變,錯步上前,峨眉刺寒光閃閃,直指萬人迷,萬人迷将青
銅燈座向下一扳,一聲驚叫,馮夢雄直直墜了下去。

  對着和好如初的地闆,萬人迷指着罵道:「操你娘的,這輩子隻有老娘坑
人,哪輪得到你小子坑我……」

  老許推門而入,走上前一陣耳語,萬人迷臉色随之一變……

  ***    ***    ***    ***

  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丁壽一臉愁容,向長今涎着臉道:「爲師悔不聽
你的話,真該帶點幹糧的。」

  長今乖巧地回道:「我知道,師父是爲我好,怕長今受累。」

  丁壽一陣讪笑,路上打尖時長今曾提議多帶點幹糧,二爺一向是輕車簡從
,自問有了銀子哪裏不能快活,至于讓小丫頭背着幹糧趕路,他的臉皮還沒厚
到那種地步,所以如今挨餓,說到底還是他當初的一個「懶」字。

  咬了咬牙,去他媽的分水犀牛,爺們不伺候了,丁壽暗道,離開這破地方
,師徒二人好好大吃一頓。

  這時忽聽樓下小達子吆喝:「樓上客官請了,開飯喽——」

  ***    ***    ***    ***

  「總算開飯了,夥計,要是在你店裏餓死了客人,這樂子可就大咯。」羅
胖子取笑着小達子,自顧坐到了丁壽一桌。

  「客官說笑了,小店怎會出這樣的事,後廚趕着忙活,這不在掌燈前把飯
食趕出來了麽。」小達子搭着手巾陪笑道。

  礙着早上幫過忙的面子,丁壽也不好推脫,何況以這胖子的厚黑,推也推
不走,隻是問着小達子,「有什麽吃的?可别又是鹹魚熏肉。」

  「您想吃那些也沒了,都被早上的軍爺帶走了,晚上吃的是大肉包子。」
小達子伸手比劃着。

  「什麽餡的?」

  「牛肉餡,絕對新鮮。」

  丁壽一拍桌子,「好,來上十斤。」

  「喲,客官,您幾位吃得了這麽些麽?」小達子好心提醒道。

  「吃得了麽——!」正餓着肚子的丁壽滿腹怨氣的瞪着小達子,「信不信
如今你身上撒點佐料,爺能把你生吞了。」

  「信,信,信,」小達子被丁壽吃人的眼神吓得連退幾步,「小的這就給
您端去。」

  熱氣騰騰的包子端上桌子,丁壽長吸了一口氣,香氣撲鼻,滿意的點點頭
,抽出竹筷遞給長今,又取了一雙遞給羅胖子。

  羅胖子卻不伸手接筷,直接抓了一個肉包子,掰開以後看了看餡,又湊到
鼻尖仔細嗅了嗅,當丁壽一邊腹诽這胖子不講衛生,一邊舉筷夾食時,卻被羅
胖子伸手擋住。

  「這包子你未必吃得下。」羅胖子嘴含笑意,輕聲道。

  見丁壽面露疑惑,羅胖子向後廚指了指,搖頭道:「肉不幹淨。」

  丁壽不信邪,能不幹淨到哪兒去,見小達子又到二樓給和尚送飯,老闆娘
和老許不見蹤影,他獨自潛進後廚。

  後廚空無一人,壁角支着一個木架,木架上閃爍着一盞小小的油燈,昏黃
的燭火閃耀着,照得靠牆的一個一人高的壁櫃忽明忽暗,屋子中央那張簡陋的
粗木案上擱着一柄菜刀。菜刀上濺滿了鮮血,鮮血從桌面沿桌腿一直流到石闆
地上。石闆地凹凸不平,窪處積貯了一灘一灘的鮮血,駭目驚心。

  這屋裏是殺牛的地方麽,那個啞巴老姜還真是不幹不淨的,丁壽心中嘀咕
,眼角從壁櫃處閃過。

  丁壽心中霍然一驚,見一縷頭發夾在壁櫃門上,立即提起精神,低聲喝道
:「誰在裏面,出來。」

  無人應答,丁壽沖着壁櫃冷笑,「閣下功力深厚,在下确是沒有發覺,可
惜太不小心,頭發都露了出來,還想隐秘行藏麽。」

  壁櫃内還是無人答應,丁壽一掌當胸,凝神戒備,走到壁櫃前,用力一拉
櫃門,「看你還有何處遁形……」

  見到壁櫃内的人時,丁壽舌挢不下。

  壁櫃内的人是馮夢雄,或者說是馮夢雄的人頭。

  曾經的悍匪死不瞑目,那隻獨眼裏滿是恐懼,丁壽仿佛明白了什麽,隻覺
胃裏一陣翻騰,忽然想到了外面的長今,急忙奔了出去。

  「長今,那包子不能吃……」見桌前羅胖子和長今伏案大嚼,丁壽心中不
由大駭。

  「師父,這是羅伯伯自己做的點心,好好吃的,您來嘗嘗。」長今見了丁
壽,立刻遞上一塊甜點。

  「這包子……」丁壽擔心的問道。

  長今伸了伸脖子,将滿嘴的點心費力的咽進小肚皮,抹抹嘴道:「羅伯伯
用自己的點心和長今換了這些包子,我覺得店裏包子多的是,可點心卻不多,
就跟他換了。」

  羅胖子又吞下了一個包子,笑道:「小丫頭會做生意,羅某好像吃虧了。


  看着羅胖子面不改色吃得津津有味,丁壽皺眉道:「羅兄,你這……」

  擺了擺手,羅胖子邊用小指剔牙邊笑着說道:「塵世污濁,還是少讓娃娃
沾了這些晦氣。」

  丁壽默然,拱手道:「丁某欠羅兄一個人情。」

  哈哈一笑,羅胖子走到身前拍了拍他肩膀,道:「你欠某的人情可不止一
個。」自顧向樓上客房走去。

  丁壽背對着他低聲道:「羅兄留步。」

  羅胖子止住身子,卻沒回頭。

  「羅兄如何得知這肉是……不幹淨的。」丁壽終究沒有把「人肉」二字說
出口。

  稍頓了頓,羅胖子噗嗤一樂,輕聲道:「無他,吃得多了而已……」

  ***    ***    ***    ***

  回到客房,丁壽左思右想,覺得此地不宜久留,可夤夜趕路實在不方便,
是否等到明晨,還是拿不定主意。

  一陣「笃笃」的敲門聲打破了丁壽沉思,長今乖巧的過去應門,進來的卻
是老許。

  「客官,老闆娘看今晚月色不明,怕油燈昏暗,傷了您的眼睛,讓小的給
您送來蠟燭。」老許點頭哈腰的說道。

  丁壽扭頭看了看外面,今夜卻是一彎新月,再看看老許手中的牛油大蠟,
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貴店東難得大方一次。」

  「瞧您老說的,賓至如歸,是小店應盡的本分。」老許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順手将房門帶上。

  丁壽冷笑一聲,将老許拿來的蠟燭換上燭台,剛剛點燃,隻聽「噗」的一
聲,一道勁風由窗外射入,将蠟燭打滅。

  丁壽斜身急竄,來到窗邊,四下不見人影,窗台上卻有一張紙團,展開一
看,隻有炭筆寫就的四個歪歪扭扭的黑字:燭内有毒。

  ***    ***    ***    ***

  月上中天,萬籁無聲。

  山林間突然竄出幾十道黑影,當先一人身材高大,面容冷峻,向前一揮手
,衆人立即從幾面向客棧包抄而來。

  此時的客棧内寂靜無聲,幾個和尚都已癱倒在地,桌子上還燃着今夜送來
的牛油蠟燭。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萬人迷托着燭台走了進來,掐着柳腰得意地說道:「
老娘還以爲有多大本事,早知道這麽廢物,何必多此一舉。」

  身後跟着的老許恭維道:「小心無大錯,還是您神機妙算。」

  萬人迷走到屋中間,看胖和尚還抱着那個包袱,眼神示意老許,「打開看
看,老娘倒要瞧瞧裏面倒是什麽寶貝。」

  老許遲疑道:「您不等……」

  「少廢話,這裏還是老娘做主。」萬人迷俏臉一繃。

  老許搖頭苦笑,走到胖和尚身邊,伸手去拿包袱,誰知剛一碰到包袱,隻
見白刃閃動,一聲慘叫響起。

  老許的左手齊腕而斷,鮮血直流,他抱着斷腕連退數步,面上盡是蒼白之
色。

  「老許!」萬人迷搶上幾步扶住了他,再看身後兩名僧人堵住房門,另兩
名僧人抽刀在手,而那個年輕的領頭和尚手中刀身正在滴血。

  「你們沒有中毒?」萬人迷滿臉驚駭。

  小和尚仍舊斯文儒雅,古井無波,淡淡說道:「對我風魔一族用毒,套用
你們大唐的話說,好比魯班門前弄斧頭,關公廟前耍大刀。」

  一聲嬌笑,萬人迷扶着老許靠向牆角,「奴家技不如人,隻有認栽了,不
知幾位大師打算将奴家如何處置?」

  「在下原想這幾日與店東相安無事,怎奈天不從人願,隻有将諸位送上黃
泉了。」小和尚直刀一指萬人迷。

  「黃泉路上奴家沒相好,恐不能遂了大師的意,不奉陪了。」萬人迷媚笑
道。

  小和尚覺出不對,待要上前,隻見牆闆一轉,萬人迷二人已不見了蹤影。

  「八嘎,」小和尚怒道,「所有人統統殺光。」

  「哈!」衆人領命,或門或窗躍了出去。

  看着榻上仍昏迷不醒的和尚,小和尚長籲一口氣,道:「爲了吾家大業,
總要有人付出生命……」

  ***    ***    ***    ***

  通鋪上小達子摟着棉被正睡得香甜,房門突然被一腳踹開,驚醒的小達子
一見是萬人迷登時吓了一跳,急忙用被子遮住自己要害,「老闆娘,你……你
……你……,」又結巴上了。

  「你個頭,别遮着你那二兩肉了,老娘沒興趣看,過來幫忙。」萬人迷攙
着老許近前道。

  「老許怎麽了?」小達子趕忙跳下,手忙腳亂的尋東西包紮傷口。

  「别提了,今天算是八十老娘倒繃孩兒,栽到家了,倒是害了那幾個……
」萬人迷歎口氣,忽然反應過來,「老姜呢?」

  小達子正尋了條褲子穿上,一聽問話才左右看看,茫然道:「不知道啊。


  「老娘早晚會被你們這些家夥害死。」萬人迷恨聲道,「待在這裏,别出
聲,我出去找老姜。」

  剛一開門,便見眼前寒光閃動,扯過門闆一擋,「笃笃笃」,隻見三隻四
個尖的流星镖釘到門闆上,萬人迷趁這機會,腳尖斜着一點門框,躍了出來。

  門外一個和尚手中還握着兩隻飛镖,見人影閃動,便又擲出,萬人迷一手
攬住房梁,翻身躍上,飛镖如影随形,又緊釘到了房梁上。

  那和尚見數支手裏劍都沒有打中萬人迷,心中不免焦躁,忽聽梁上萬人迷
一聲嬌叱,「操你娘的,跟老娘玩飛镖,老娘跟你玩個夠。」

  和尚一擡眼,瞳孔不覺放大數倍,隻見漫天銀光從梁上灑下,「啊——」
的一聲慘叫,沒了聲息。

  萬人迷輕輕躍下,抖了抖裙子徑直走了,看都沒看地上被她柳葉镖打成刺
猬的和尚。

  ***    ***    ***    ***

  「少主,辛五郎他……他……」胖和尚跑了過來,滿臉驚詫恐懼。

  「加藤,身爲大和男兒要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氣度,慌慌張張成何體
統。」小和尚緩緩睜開眼簾,訓斥道。

  「哈,」胖和尚加藤垂首應聲,随即說道:「辛五郎死掉了。」

  小和尚猛地站起,辛五郎劍術不凡,竟然無聲無息的死掉了,一把抓起包
袱,道:「帶我去看看。」

  羅胖子的房間内空無一人,地上的那個已經不能稱爲人了,連死人都算不
上,隻是一具頂着辛五郎頭顱的骷髅,除了那個光頭完好外,身子的其餘部分
都被剔成了白骨,滿屋的鮮血碎肉,觸目驚心。

  「死國亦(厲害),」小和尚的身子輕輕發抖,「不愧是唐邦人物,心狠
手辣,更勝我國。」

  忽聽外面「噗通」一聲響,似乎有重物從樓上摔了下去,二人急忙轉身躍
下二樓。

  隻見一身青衫的丁壽一手緊鎖住另一個和尚的琵琶骨,一手負在身後,饒
有興趣的打量他們二人。

  小和尚雙手合十,微笑道:「這位施主,你我打個商量,放了小僧同伴,
你可任意離去如何?」

  「這個買賣不劃算,某要是想走,你們難道留得住。」丁壽搖頭道。

  「那施主開個價如何,小僧雖說困頓,但此次盤纏帶的盡夠。」小和尚滿
面誠意。

  「也好,便用那個包袱換人吧。」丁壽吟吟笑語。

  小和尚臉色一變,冷聲道:「閣下這是沒有誠意了?」

  「一個包袱換條人命,二爺好久沒做過這麽賠本的交易了,還不見誠意。
」丁壽一副委屈樣。

  小和尚呵呵一樂,轉對受制的和尚道:「你覺得該做些什麽呢?」

  受制的和尚猛一點頭,滿臉堅毅道:「甯死不受威脅。」從懷中掏出一柄
匕首直刺自己心窩,登時了結了自己。

  丁壽一皺眉,松手放開屍體,拍了拍手道:「這樣的狠角色中原武林很少
見,你們到底什麽來路?」

  「他們本來就不是中原人,」一陣嘩啦聲響,客棧的門窗全被推開,數十
個青衣捕快手持角弓,彎弓搭箭,瞄準了客棧内的幾人,一個高大身形矗立門
前,朗聲道:「山東提刑按察使司佥事馬昊到此緝拿倭寇,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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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2-20 07: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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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天下】


作者:hui329
2017/3/5發表於:首發sis001
字數:25278

  第五十章         誰是黃雀

  客棧中一片死寂,簇簇羽箭泛着冰冷的寒光指向場中的三人。

  小和尚環視周圍,輕輕一笑,将手中直刀往地上一丢,道:「先機已失,
貧僧願賭服輸。」

  「少主……」,加藤心有不甘,但在小和尚不滿的注視下還是将兵刃放下


  幾個捕快取出鐵鏈繩索将二人捆了個結實,與加藤盡力抗拒不同,小和尚
自始至終臉帶笑意。

  見那二人成擒,馬昊轉過臉龐,冷冷地盯着丁壽,衆捕快也将弓箭瞄準了
他,小和尚饒有興趣的看着這一幕,宛如置身事外。

  丁壽從懷中取出塊腰牌,扔向馬昊,馬昊舉手接過一看,驚愕道:「錦衣
衛的牙牌?!」

  丁壽負手微笑不語。

  「原來是皇帝親軍,難怪身手不凡。」小和尚也面露異色。

  「姓馬的,來得這麽遲,等着給老娘收屍麽。」萬人迷不知從何處突然冒
了出來,指着馬昊鼻子罵道。

  讓丁壽意外的是馬昊沒有惱怒,隻是微微皺眉道:「既然傳信與某,便應
等人馬到了再行動手,你又何必操之過急。」

  萬人迷哪是受人教訓的性子,待要反唇相譏,馬昊又接口道:「可有人手
損失?」

  聽了這話萬人迷登時怒了起來,大步沖到小和尚面前,從地上拾起刀來指
着他破口大罵道:「操你娘的東瀛鬼子,老姜哪兒去了,不說實話,老娘剁了
你。」話音未落,就将刀舉了起來,真有一刀砍掉這兩個光頭的氣勢。

  人影一閃,馬昊已然攔在了她身前,「既然他們已經束手就擒,自有國法
制裁,不能由得你濫用私刑。」

  萬人迷柳眉倒豎,眼看就要翻臉,那邊小達子正扶了老許随後出來,老許
連搶幾步到了近前,施禮道:「六扇門密捕許浦見過大人。」

  「不須多禮,」馬昊關切問道:「你的傷勢如何?」

  「斷了一隻手,要不了命。」許浦因失血過多,面色蒼白,還是強笑着說
道。

  丁壽被這兵匪一家的融洽氛圍給驚着了,指着幾個店夥道:「你們……都
是公門中人?」

  「公務在身,欺瞞之處還請海涵。」許浦欠了下身子。

  「不……不……我不……是……」小達子兩隻手連連搖擺道。

  「你當然不是,你是老娘從甯夏撿回來的。」一把将刀深深掼入到桌子裏
,萬人迷擡起一條腿豪放地踩在木凳上,呸了一口,「老娘也不是當差的,是
上輩子欠他們的。」

  許浦苦笑,連馬昊方正的臉上都忍不住笑意,「何須聒噪,本官有哪次少
了你的賞金?」

  一聲嗤笑,萬人迷雙手抱臂,滿是不屑道:「你那點銀子還不夠老娘一年
的脂粉錢呢。」

  「大人,」樓上一個捕快探出身來,「這裏有一具屍體。」

  「可是老姜?」萬人迷面色一變,縱身上樓,其他人也都尾随而上。

  小和尚笑着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要是知道上面是什麽,你們肯定不
會急着上去看……」

  ***    ***    ***    ***

  衆人看清了房中慘景,不由得全都臉色發白,萬人迷瞪着丁壽道:「當官
的,這姓羅的胖子到底什麽來路,下手未免太狠了吧。」

  丁壽搖了搖頭,道:「我也想知道……」

  還未說完,就聽外面長今脆生道:「師父……」

  「長今,别進來。」丁壽閃身而出,攔阻了正要進屋的長今。

  長今好奇的将目光向裏探了探,奈何被丁壽身子遮了個嚴實,隻好自己問
道:「師父,羅伯伯出事了嗎?」

  「沒有,隻是不見了而已,也許他偷偷走掉了。」丁壽強笑着解釋道。

  長今「哦」了一聲,從懷裏掏出一個虎眼糕,遞給丁壽道:「師父,你吃
。」

  「徒兒真是懂事,且回房裏休息吧。」丁壽誇贊道。

  看長今蹦蹦跳跳的走開了,丁壽掂了掂手裏的東西,想想屋内血淋淋的場
景,還是沒勇氣吃下去。

  已經勘察完客棧的捕快向馬昊禀報道:「大人,客棧内五名倭寇三死二擒
,另有一傷者昏迷不醒,據店夥所說,一名房客和店内廚子下落不明。」

  馬昊點了點頭,向丁壽抱拳道:「還未請教閣下姓名。」

  「在下丁壽。」

  馬昊面色一變,急聲道:「出使朝鮮的欽差?」

  丁壽笑着點了點頭。

  馬昊要躬身施禮,被丁壽上前托住,「此處人多眼雜,馬大人無須多禮。


  輕輕點了點頭,馬昊悄聲道:「聞得大人偶染病恙,不能見客,誰想在此
處相見。」

  丁壽歉然道:「本官不耐繁文缛節,借故推脫,教馬大人見笑了。」

  這時忽聽下面萬人迷的喝罵聲,二人急忙下樓,見這位老闆娘指着小和尚
罵道:「就這麽一堆破爛,你們成天當寶一樣抱在懷裏,鬼迷了心啦……」

  加藤滿是怒色,小和尚笑而不語。

  丁壽二人往桌上看去,那個包袱已經被打開,裏面擺着三個匣子,一個長
條匣子内是一把鏽迹斑斑的寶劍,方匣子内是一面破爛的青銅鏡,最小的木匣
内則是一塊古玉,品相卻着實不高,這堆東西攢到一塊也值不了幾兩銀子,難
怪視财如命的老闆娘發飙了。

  馬昊揮了揮手,衆捕快将客棧内收拾了一遍,屍體停放一邊,将中間場地
空出,押着兩名和尚跪在了地上。

  「爾等姓名?」「老姜被你們弄到哪兒去了?」「包袱裏到底是什麽?」

  三人同時發問,問後都是語氣一頓,互視一眼,繼續道:

  「爾等可還有同夥?」「昏迷之人是誰?」「你們爲何沒中毒?」

  聲音再次嘈雜在一起,各人皆是心有所疑,開口問的也是各不相同,可這
樣在倭人眼前表現淩亂,都自覺沒趣。

  小和尚輕輕一笑,道:「小僧隻有一人,百口莫辯,莫如諸位一個一個來
,小僧知無不言。」

  萬人迷立即搶聲道:「你們把老姜弄到哪兒去了?」

  小和尚皺眉道:「吾等從不擅離房間,無論你說的人是誰,皆與吾等無幹
。」

  「那包袱中到底是何物,你們如此慎重。」丁壽接口問道。

  「祖傳之物,于諸位不值分毫。」

  馬昊沉聲道:「爾等姓名,來此爲何。」

  「小僧氏綱,仰慕中華風貌,故偕友人到此一遊。」

  馬昊一拍桌子,怒道:「一派胡言,那你随行昏迷傷者又如何解釋?」

  「家中叛逆耳,自要尋回處置。」

  小和尚有問有答,沉着應對。

  「爾等倭寇可還有同黨?」馬昊接着問道。

  小和尚不答,略一沉吟,道:「我等自來中土,從無作奸犯科之事,隻因
身爲倭人,大人便斥之爲寇,未免武斷。」

  馬昊一聲冷笑,「牙尖嘴利,那本官問你,爾等自稱僧人可有度牒;既稱
良民,可持有大明頒賜勘合?」

  小和尚語塞,垂首再不發一言。

  見問不出什麽,馬昊命人将二人押送柴房禁閉,對着丁壽道:「大人如何
看此事?」

  丁壽蹙眉搖了搖頭,道:「言語中盡是不實之處,其中必有蹊跷。」

  「大人所言甚是,山東一地自正統以後,六十餘年未聞倭患,此番卻在這
偏僻海灣出現,必然所圖非小。」馬昊接口道。

  丁壽點頭深以爲然,現而今還不是嘉靖罷市舶的時候,倭寇十年八年也不
見一次,等那位爺在位那四十來年,倭患六百二十八次,整個大明朝的倭亂,
讓這位包了八成。就沖山東和日本這麽點距離,六七十年不見一次倭寇,就知
道這些物種多稀有了,當然,距日本近的還有遼東,不過日本人有個好習慣:
記打!自永樂十七年遼東總兵劉江全殲來犯倭寇後,一直到明亡,日本再沒踏
上遼東半步。

  「看來隻有等那人蘇醒過來才能得到些實情了。」馬昊歎道,那個昏迷的
和尚他們已經看過,并非中毒,而是一種迷藥,隻消隔一段時間便會醒來。

  二人正商讨下步該如何時,有捕快來報,那個一直昏迷的和尚醒了。

  ***    ***    ***    ***

  屋内燈光昏暗,映的那個呆坐的和尚臉色更是枯黃。

  見丁壽二人入内,那和尚斂衽整襟頓首道:「北條秀時拜謝二位大人救命
之恩。」

  「你也是倭人?」馬昊眉頭一皺,原以爲是明人被倭寇脅迫,沒想到是他
們自己狗咬狗。

  丁壽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言,和顔悅色道:「他們爲何擒你,有何緣由可一
一道來。」

  北條秀時長歎一聲,将自身遭遇說了出來。

  有道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這位沒娘的北條君的遭遇七拐八拐的和中
國還真有點關系,北條秀時的祖上也是鼎鼎大名,日本鐮倉幕府将軍自三代以
後實權盡歸幕府執權北條氏,所謂将軍和天皇,不過是北條家放在前面的橡皮
圖章而已。

  正當北條執權如日中天的時候,大海彼岸送來了一封國書,蒙古大汗忽必
烈派遣使者黑的要日本學着高麗向蒙古「通問結好」,不然就「以至用兵」,
日本國上下當時就懵了,自唐朝劉仁軌「白村江水戰」教會日本怎麽做人後,
日本以唐爲師,遣唐使絡繹不絕,此後六百多年日本一向是以尚唐風、聆唐音
、吟唐詩爲榮,唐亡之後自有宋承,這個從哪兒冒出來的蒙古誰知道怎麽回事


  日本和宋朝往來頻繁,關系堪稱鐵瓷,宋人筆記《清波雜志》記載:日本
船飄泊宋境,遇到中國人就從船内的女性中「擇端麗者以薦寝,名度種」,爲
了改良品種也好,說是組團賣淫也罷,親宋之心可見一斑,這不知從哪蹦出來
的蠻夷讓日本和大宋斷交,改着跪舔他們,丫也配,滾蛋。

  忽必烈可不是善男信女,蒙古國東征西讨,滅國無數,戰無不勝,雖說南
侵的時候崩了幾顆牙,還教人在釣魚城把「上帝之鞭」給撅了(四川哦,不是
郭大俠守的襄陽),可不代表能受這撮爾小國的氣,公元1271年,忽必烈
稱大元皇帝,公元1274年,設征東行省,建造大艦九百艘,發兵四萬,跨
海而來,日本聚兵十萬二千迎戰,結果大家都知道了,日軍血戰一日,損失慘
重,第二天早上起來,發現自己突然赢了,晚上的一場台風傾覆戰艦二百餘艘
,元軍最後輾轉返回陸地不過一萬三千餘人,日本稱之爲「文永之役」。

  赢的人莫名其妙,輸的人更是窩心,忽必烈一邊忙着滅宋,一邊再度派遣
使節讓日本臣服,北條家執權北條時宗表現的極爲幹脆,元朝使節來一個砍一
個,來兩個剁一雙,令各國守護征發六十五歲以下男子,動員僧兵,加強軍備
,就等着和忽必烈再掰回腕子。

  公元1279年,崖山之戰,宋朝十萬軍民蹈海赴死,中華大地第一次徹
底淪入異族之手,日本商船過境貿易,乃知宋亡,「舉國茹素」(見宋末《鐵
函心史》,我大清編纂的《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認爲這是明末人杜撰,再給紀
大煙袋點個「贊」),既然騰出手來,忽必烈自然不會讓東洋鬼子好過,公元
1281年,元軍兵分兩路,一路四萬大軍再度由朝鮮出發;另爲了做長久計
,又遣宋國降将範文虎(被金庸黑出翔的呂文德的女婿)率江南屯田兵十萬兵
出揚子江,浩浩蕩蕩向日本殺去。

  兩路大軍本拟六月中旬彙合後發動總攻,怎奈日本興舉國之力到處修築石
堤,元軍戰艦竟無登陸之處,同時日軍的海上敢死隊不斷發起決死攻擊,遲滞
元軍行動,直到七月初,兩路大軍才兵合一處,就在準備發起總攻的時候,那
場台風又來了,這次元軍損失更爲慘重,十萬大軍十不存一,日本稱之爲「弘
安之役」。

  夫大将者,知天時,曉進退,蒙古兩次因台風铩羽,除了說明忽必烈無用
人之明和統軍大将不知天時水文是個二逼外,也沒什麽可吹噓的,可日本人那
幫實心眼不這麽想啊,于是台風就成了「神風」,日本諸島有天神庇佑,永不
淪亡,中國既亡那華夏正朔便應在扶桑,日本人的島國心理就在這樣的自大中
無限膨脹,以至于甲午之時,日本對滿清開戰打出的口号竟是「攘夷」。

  仗打赢了,開心也開心過了,後續的才是麻煩事,蒙元地廣人稠,損失個
十萬八萬的,權當吃了個蒼蠅,惡心一陣也就算了,可幕府爲這兩場戰争可是
耗盡了家底,大量下級武士破産,無數農民淪爲盜賊,這也算不得什麽大事,
日本百姓耐磨又耐操,實在過不下去了削尖了棍子上山劫道去也就完了,絕不
會幹出蔓延全國的農民起義動搖國本,可要是上面的人不安分,幕府才算遇上
了大麻煩。

  前面說過了,日本毫不保留的親宋,所以南宋盛行的朱子理學在日本也是
發揚光大,這種學說鼓吹「三綱五常」、「大義名分」,宣揚掌握王權的「王
者」擊敗有實力的「霸者」乃是正義之舉,公元1321年,後醍醐天皇登位
,這孩子打小就雄心萬丈,又深受朱子理學影響,一心恢複天皇權威,于是便
暗中糾結朝中公卿,地方豪族及民間惡黨,策劃倒幕,可惜這位天皇眼高手低
,事情還沒個影呢,就被幕府得到了消息,把他囚禁了起來,後醍醐天皇才能
如何且不說,估計這位天皇長的應該不錯,他人生中幾次被囚禁,最後都是靠
着男扮女裝逃了出來。

  既然撕破臉了,後醍醐直接另立山頭,号召倒幕派進攻幕府,也是貴人相
助,當世名将如楠木正成、新田義貞者都支持天皇,于是倒幕派幾經起伏,不
斷以弱勝強,逐漸壯大,公元1333年,鐮倉陷落,幕府末代執權年僅三十
一歲的北條高時燒毀官邸,帶領北條一族八百七十人集體自殺,許多世受北條
恩典的武士也紛紛自殺殉主,曆經一百四十二年風雨的鐮倉幕府就此謝幕。

  幕府權利重新歸于天皇,這時的後醍醐可謂意氣風發,他迫不及待的改元
建武,實行他所謂的「建武新政」,其實朱子學說那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理
論,統治者善加利用,還是有助于臣民洗腦的,可天皇自己也腦袋秀逗了深信
不疑,那就是自己找死了。在朱子學的指導下,後醍醐天皇認爲自己才是日本
真正的統治者,公卿百官是其輔弼,而武士不過是公卿們豢養的看門狗而已,
重文輕武有什麽惡果,前有宋亡殷鑒,後有明亡之禍,結果可想而知。

  大量對新政不滿的武士聚集在名門足利尊氏身邊,慫恿足利掃除惡政,再
創武士掌權的時代。足利尊氏本就是野心勃勃,當年身爲北條氏親信尚且舉兵
倒幕,此時自然一拍即合,舉兵反亂。

  叛軍一度聲勢浩大,奈何楠木正成等名将俱在,足利尊氏一敗再敗,最後
敗兵僅剩兩千人,逃入備後,可惜隻要建武新政仍在,足利永遠也不愁找不到
炮灰,楠木正成的奏折不被天皇采納,京都公卿處處掣肘,回天乏力的楠木正
成率領五百騎兵迎戰号稱五十萬的足利叛軍,最後在「湊川合戰」中伏刃自盡


  名将隕落,後醍醐天皇被囚,足利尊氏另立光明天皇,反正自打89代天
皇起,日本的天皇就是在兩院統之間換着當,可惜後醍醐不甘心退位,再次扮
成女人逃到吉野,自稱「南朝」,聲讨叛逆,坐鎮京都的光明天皇也不甘示弱
,自稱「京方」,兩邊互稱對方爲僞朝,「一天兩帝南北京」的南北朝時代來
臨。

  南北二朝争鬥五十餘年,打的天昏地暗,互相都有占上風的時候,政府處
于無序狀态,倭寇也就多了起來,不斷騷擾中國沿海,而這時的中國已然變天
了,淮右布衣起于草莽,将蒙古逐回草原,張士誠、陳友諒等并起枭雄被一一
剪除,開國功臣看不順眼的也殺個幹淨,依老朱的性子,自然容不得倭寇搗亂
,于是派了使者到日本問罪,國書極其霸道,「诏書到日,如臣則奉表來庭,
不臣則修兵自固,永安境土,以應天休,如必爲寇盜,朕當命舟師,揚帆諸島
,捕絕其徒,直抵其國,縛其王,豈不代天伐不仁者哉,惟王圖之。」

  收到這封國書的是南朝,當時主政的是後醍醐天皇的十一子,征西大将軍
懷良親王,這位也不是什麽好脾氣,加上蒙古來襲後遺症,充滿了對中國來人
的提防和鄙視,見了這份國書直接殺人拘使,鑒于蒙古人的前車之鑒,朱元璋
決定再給小鬼子們個機會,派出使節趙秩持國書而往,這份國書用詞客氣了很
多,問題是使節選的不好,偏偏姓趙,日本懷疑這個使臣是當初代元朝出使的
趙良弼的後代,懷良親王直接喝令左右斬殺,趙秩廢了好大一陣口舌才解釋清
楚自己不是趙良弼的後代,而且現而今中國大當家的已經換人了,是明朝不是
蒙古,懷良親王才知道弄出了烏龍,同意回使入明獻馬和方物。

  本來和和氣氣的這事也就算了,偏偏朱八八接待日本使臣的時候多嘴問了
一句「爾國風俗如何」,自認華夏正統的日本使臣當場梗着脖子賦詩一首:「
國比中原國,人同上古人。衣冠唐制度,禮樂漢君臣。銀甕儲清酒,金刀脍素
鱗。年年二三月,桃李自陽春。」傲慢之意溢于言表,朱皇帝惡其不恭,絕其
貢獻,日本地方大名的貿易船因沒有大明國書也屢次被拒。

  合法貿易斷了,倭寇更不會少了,洪武十四年朱元璋再次遣使赴日,給日
本國王「良懷」國書,意思很明白,再不聽話,揍你丫的。

  而懷良親王回奏國書則堪稱經典:「臣聞三皇立極,五帝禅宗,惟中華之
有主,豈夷狄而無君。乾坤浩蕩,非一主之獨權,宇宙寬洪,作諸邦以分守。
蓋天下者,乃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臣居遠弱之倭,褊小之國,城池
不滿六十,封疆不足三千,尚存知足之心。陛下作中華之主,爲萬乘之君,城
池數千餘,封疆百萬裏,猶有不足之心,常起滅絕之意。

  夫天發殺機,移星換宿。地發殺機,龍蛇走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複。昔
堯、舜有德,四海來賓。湯、武施仁,八方奉貢。

  臣聞天朝有興戰之策,小邦亦有禦敵之圖。論文有孔孟道德之文章,論武
有孫吳韬略之兵法。又聞陛下選股肱之将,起精銳之師,來侵臣境。水澤之地
,山海之洲,自有其備,豈肯跪途而奉之乎?順之未必其生,逆之未必其死。
相逢賀蘭山前,聊以博戲,臣何懼哉。倘君勝臣負,且滿上國之意。設臣勝君
負,反作小邦之差。

  自古講和爲上,罷戰爲強,免生靈之塗炭,拯黎庶之艱辛。特遣使臣,敬
叩丹陛,惟上國圖之。」

  一封國書不卑不亢,有禮有節,一句「相逢賀蘭山前,聊以搏戲」就用典
兩處,可見日本人對漢學之浸潤,大明立國未久,朱元璋不能冒着重蹈忽必烈
覆轍的風險,最終咽了這口氣,還怕日本這狗熊脾氣再把自己子孫給惹毛了,
于是将日本列爲永不征伐之國。

  「滄溟之中有奇甸,人風俗禮奇尚扇,

  卷舒非矩亦非規,列陣健兒首投獻。

  國王無道民爲賊,擾害生靈神鬼怨,

  觀天坐井亦何知,斷發斑衣以爲便。

  浮辭嘗雲弁服多,捕賊觀來王無辯。

  王無辯,折褲籠松誠難驗。

  君臣跣足語蛙鳴,肆志跳梁于天憲,

  今知一揮掌握中,異日倭奴必此變。」

  這是朱元璋所做的《倭扇行》,可以看出洪武皇帝心中對日本的憤懑鄙夷
與不甘,其實按着這個劇情發展,待得朱棣上台日本的好日子就該到頭了,朱
老四可不是乖寶寶,他老爹禁海,鄭和船隊六下西洋;洪武皇帝定都南京,永
樂皇帝遷都北京;安南也是朱元璋欽定的不征之夷,他直接把安南給并成了大
明行省,連他老爹傳給孫子的皇位他都能奪過來,日本要作死,可以試試看。

  可曆史又開了個玩笑,日本的局勢也發了生變化,室町幕府三代将軍足利
義滿在位,一統南朝,此後的日本天皇都是北朝一脈,不過南北二朝誰是正統
一直是日本民間争論的話題,直到明治維新,軍國主義擡頭,因楠木正成的軍
神形象深入人心,天皇宣布南朝爲皇室正統,就這樣把自己祖宗和子孫後代都
打上了叛逆标簽,這邏輯思維,除了日本人也是沒誰了。

  且說這位足利義滿,也就是《聰明的一休》裏那位搞笑将軍,其實這位将
軍除了在動畫片裏成天琢磨找茬想砍了一休這事是真的外,其他都是制作方杜
撰了,足利将軍是位實「幹」型的人才,幹遍了後圓融天皇的女人,也深知明
日間貿易的重要性,所以還在建文帝的時候便努力改善日中關系,嚴禁邊民入
寇明朝,對明朝自稱「日本國王臣源」,爲表示誠意曾經捕捉了二十多名倭寇
首領獻給永樂皇帝,朱棣展示大國氣度,「命治以彼國之法」,于是這二十多
個倒黴蛋在甯波海灘上被活活蒸死,這樣的低姿态,朱老四自然是喜歡,冊封
「日本國王源道義」,并且賜以一枚龜形金印,明日關系進入了蜜月期。

  待足利義滿死後,四代将軍足利義持覺得這樣朝貢太跌份兒,又斷了朝貢
貿易,可這天下大勢豈是禁止得了的,迫于壓力六代将軍足利義教又重開了朝
貢貿易,按此下去室町幕府本可以一路順風順水的走下去,誰知公元1467
年,「應仁之亂」爆發了。

  戰争本以将軍繼嗣爲導火索,按照支持者的不同分爲東西二軍,可打着打
着雙方都把大義名分抛到了腦後,往日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反正你隻要加入了
東軍,那麽你的仇人肯定加入西軍,打着讨逆的旗号前來征伐,反之亦然。就
這樣連番厮殺,大半個日本都卷入了這場戰亂。

  這場耗時十年的戰亂,一無秩序二無理性,世間罕見。昔日繁華京都,變
修羅殺場,不但百姓遭殃,連皇室公卿,甚至幕府也難逃此劫。幾乎所有守護
、守護代、地方豪族全都加入了厮殺。十數家守護雖然名義上保持中立,但趁
此機會充實軍備、擴張領地,也逐漸從舊的守護大名,轉變爲新時代的戰國大
名。而如越後長尾氏、信濃村上氏、肥前有馬氏等守護代或地方豪強,更是從
此開始了他們下剋上的曆程,日本戰國風雲就此拉開……

  北條秀時說到此處,唏噓不已,滿是感慨。

  丁壽與馬昊對視一眼,沒想到那個彈丸小國現在那麽個亂象,丁壽問道:
「追殺你的是什麽人?」

  「他們是小田原城主伊勢盛時之子伊勢氏綱及其家臣,所爲者是三神器及
我北條家的名号而已。」北條秀時憤憤說道。

  「日本三神器爲曆代天皇所持聖物,持之才爲正統,分别是」天叢雲劍「
、」八咫鏡「及」八尺瓊勾玉「,南北二朝歸一後,南朝将三神器交于北朝後
小松天皇,後小松天皇不滿足利氏專權,借其子一休宗純探視之際,将神器交
于其保管……」

  「等會兒,你剛才說的是一休?!」丁壽被雷的外焦裏嫩。

  「不錯,」北條秀時點頭道,「一休禅師名諱宗純,乃禅宗高僧,其母出
身藤原氏,因心向南朝,被足利義滿趕出皇宮,于宮外所生,足利義滿幾次欲
加害未成,後小松天皇在位時常傳召入宮,不想大人也曾聽聞禅師聲名。」

  丁壽手扶着額頭,無力地揮揮手,「沒事,你繼續說吧。」

  「如今伊勢神宮内供奉的三神器具爲赝品,幕府武士四處暗訪真品,家祖
時行公乃高時公之子,曾在關東舉兵讨伐足利氏,一休宗純禅師坐化之際便将
三神器交于敝人保管。」北條秀時說到此,用力一捶床榻,憤懑道;「不想被
伊勢盛時這小人偵知,伊勢新九郎盛時出身卑賤,以今川家臣身份以下剋上,
殺死堀越公方政知之子茶茶丸,竊據伊豆國,又得隴望蜀,興無仁義之戰,入
侵相模,占有小田原城,并妄想取代上杉氏制霸關東,他急欲将三神器交還幕
府,已換取名正言順的守護大名身份,并想冒充我北條苗裔,以取得大義之名
。」

  丁壽不以爲然的哂笑道:「北條氏滅亡近二百年,還有什麽大義可借。」

  「大人此言差矣,」北條秀時漲紅着臉道:「北條家出身平氏,乃正宗皇
室血脈,于武家心中已根深蒂固,何不能成爲大義。」

  原來日本天皇号稱萬世一系,子子孫孫多不勝數,大明朝這才多少年,宗
藩歲俸已成了沉重負擔,日本皇室自然也支應不過來(涸舉國之力恩養百萬旗
人的大清是個特例),于是從嵯峨天皇開始就有将身份較低的皇子賜姓「源」
氏,後面天皇有樣學樣,賜桓武天皇孫子「平」氏,再然後清和天皇後裔的清
和源氏、宇多天皇後裔的宇多源氏、村上天皇後裔的村上源氏等紛紛出現。

  身份雖說降低了,血統在日本人眼裏同樣高貴,戰國枭雄伊勢盛時就曾對
人說:「昔年源平二氏共立朝廷;保元、平治之亂,源氏衰弱,平氏掌權;治
承、養和年間,源氏重新擡頭;源氏三代而亡,平的北條氏代之治理天下;北
條氏傳了九代而滅,源的足利氏取得了勝利。由此可見,武家政權是天命由源
平二氏輪流執掌的。而鐮倉的持氏殿下去世後,關東實權掌握在上杉氏手中,
上杉出于藤原氏,他們有什麽資格成爲武家領袖?!」因此,滿懷制霸關東雄
圖的伊勢盛時極爲需要将北條秀時納入麾下,爲其冒領背書。

  聽着北條秀時講完,馬昊略一沉吟,道:「那包袱裏的東西可就是你說的
三神器?」

  「不錯,日本六十六國無在下容身之地,因此偷渡來明,因敝國髡發之俗
,遂喬裝僧侶栖身阿育王寺,不想追兵尾随而至,終爲其所擒,幸的幾位大人
搭救,在下沒齒難忘。」北條秀時感激涕零道。

  安撫北條秀時幾句,二人走了出來,馬昊面色凝重道:「此事比預想的幹
系更大,恐要上達天聽,由朝議裁決。」

  丁壽點點頭,道:「無論如何,那三神器和這北條秀時萬不能有了閃失。


  「大人放心,這是下官分内之事,定會安排妥當。」馬昊接口道。

  ***    ***    ***    ***

  柴房之内,五花大綁的加藤不住掙紮,伊勢氏綱則閉目不言。

  忽聽柴扉響動,他才睜開了眼睛,見那名大明官員負手立在他身前。

  馬昊凝視着伊勢氏綱,肅聲道:「那個人醒了。」

  伊勢氏綱沒有絲毫驚訝,隻輕哦了一聲。

  馬昊聲音頓了一下,又繼續道:「本官奇怪,無論人和東西你們都已到手
,爲何不及早離去,卻在此遷延。」

  伊勢氏綱輕笑道:「據說此間老闆娘有船可助人出海,也許吾等有求于人
呢。」

  馬昊呵呵一樂,搖了搖手指道:「第一,這蓬萊客棧其實片闆亦無,這消
息不過是吸引走投無路的大盜巨寇自投羅網的誘餌而已,本官可不認爲這消息
能傳至扶桑;第二,你等在此也有兩日,深居簡出,卻從不提出海之事……」

  馬昊彎下身子湊近了伊勢氏綱,緊盯着他的眼睛吐出一句話:「隻能說明
你并不擔心出海船隻,隻是在等同夥到來而已。」

  加藤臉色大變,伊勢氏綱眉毛似乎也控制不住的跳了一跳。

  馬昊得意的直起身子,「看來本官猜對了。」

  伊勢氏綱似乎有着超乎年齡的穩重,轉瞬便語氣平靜道:「既如此在下恭
喜大人又添新功,不知大人是想在此守株待兔還是行文備倭總督發兵來助呢?


  「本官如何做就不勞你費心了。」馬昊轉身向外走去。

  伊勢氏綱高聲說道:「在下隻是好奇,事後這功勞大人能得幾成分潤。」

  馬昊身子一頓,随後快步走出。

  随着柴扉重掩,加藤擔心得問道:「少主,萬一他調兵來援,咱們……」

  「加藤,唐人有句話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伊勢氏綱微微一笑
,道:「這個唐人有功利之心……」

  ***    ***    ***    ***

  回到房間,長今已然熟睡,丁壽在燈下展開三件神器細細觀看,看了半響
還是沒覺得這幾件東西有何異處,最後隻能歸結小鬼子沒見過世面,什麽破銅
爛鐵都當成寶貝。

  房門吱呀一聲響,有人推門而入,「哎呦這位大人,半夜裏不睡覺,隻對
着這堆破爛較什麽勁。」聲音甜的膩人,丁壽不用擡頭,也知道進來的是誰。

  擡頭隻見萬人迷螓首蛾眉,朱唇似火,一雙杏眼顧盼生輝,粉色薄羅長裙
曳地,顯是經過一番細心妝點,原本十分的顔色現今已是十二分了,丁壽不由
笑道:「夜色凄冷,孤枕難眠,總要給自己找點事做,倒是老闆娘如今還不安
枕,梳妝打扮的要去見誰。」

  一串銀鈴般嬌笑,萬人迷帶着香風撲到丁壽身側,摟着他的肩膀道:「女
爲悅己者容,大人何必明知故問呢。」

  輕輕撫摸着肩上的滑嫩玉手,丁壽淡淡說道:「能得老闆娘青睐,在下幸
何如之。」

  「就知道大人是個解風情的。」萬人迷吐氣如蘭,兩手要向丁壽腰身上摸
去,卻被丁壽緊緊抓住。

  萬人迷貝齒輕咬丁壽耳垂,呢喃道:「怎麽,大人難道是閉門不納的魯男
子,或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坐懷不亂的可不是君子。」丁壽對萬人迷吐出的絲絲熱氣極爲受用,閉
眼享受道。

  「那是什麽?」萬人迷倒有些好奇。

  「是不舉。」丁壽一個大力拉扯,萬人迷輕盈的身子驟然躍起,丁壽一轉
身,已将豐滿玉體抱入懷中。

  萬人迷隻覺的豐滿渾圓的翹臀下被一根火熱粗漲的巨物緊緊頂着,雖說隔
着幾層衣物,可那火燙的感覺還是刺激的她身子一抖,蜜穴中似乎有一股液體
流出,浸濕了薄薄亵褲。

  萬人迷雙腮酡紅,嬌喘道:「大人必是沒有此等隐疾了。」說罷,兩腿盤
上丁壽結實的後腰,美臀一陣厮磨。

  丁壽下體清晰的感覺到柔軟而富有彈性的臀肉,苦着臉道:「奈何丁某害
怕。」

  萬人迷扭動的嬌軀,将螓首搭在丁壽肩上,貼着他耳朵道:「怕?怕奴家
吃了你?」

  丁壽輕嗅着香肩,點點頭道:「不錯,丁某确是怕被老闆娘連皮帶骨的吃
掉,落得個馮夢雄的下場。」

  萬人迷面色一變,身子待要掙紮,丁壽笑着道:「老闆娘莫要再動,萬一
在下手指控不住力度,傷了貴體可就不好了。」

  萬人迷面色倏地一變,這才感覺到丁壽扶着她後背的手指正按在「命門」
穴上,噗嗤一樂道:「大人真是多慮了,馮夢雄作惡多端,有取死之道,奴家
不過替天行道罷了。」

  貼近她的圓潤耳垂,丁壽輕聲道:「那事後又讓在下吃了他,怎麽解釋?


  嬌顔輕輕蹭了蹭丁壽臉頰,萬人迷輕笑道:「這本就是個人吃人的世道,
幾位當時腹饑難耐,奴家也隻好因陋就簡了,活人永遠比死人重要不是麽。」

  「多謝關愛,在下受寵若驚,」頓了一頓,丁壽又道:「若是老闆娘袖口
裏不是藏着兩把飛刀,在下一定感激涕零。」

  萬人迷一陣媚笑,兩袖飛揚,兩把柳葉飛刀沒入桌案,「奴家自薦枕席,
大人卻總拒人千裏之外,如今可滿意了?」

  抱着嬌軀一個旋身,将萬人迷猛地摁在了牆壁上,萬人迷一聲嬌呼,道:
「大人輕點,難道不知憐香惜玉麽。」

  丁壽将萬人迷頂靠在牆上,騰出一隻手來攀上飽滿的酥胸大力揉捏,引得
她一陣嬌喘,「老闆娘有什麽主意最好現在就說出來,免得待會兒丁某吃幹抹
淨不認賬。」一邊把玩着那團豐碩,丁壽一邊含笑說道。

  吐着滾燙氣息,萬人迷貼着丁壽耳邊低語道:「适才大風刮了些東西進奴
家耳朵裏,那個什麽北條說這些破銅爛鐵是他們日本國寶,若是大人肯将這些
破爛交由奴家……」一聲嬌笑,萬人迷靈巧舌尖劃過丁壽耳輪,「奴家定會讓
大人滿意……」

  「你想勾結倭寇?」丁壽語音轉冷。

  「奴家是女人,女人哪有不愛财的,不過想和這些東洋人做些生意罷了,
放心,隻是借用,事後一定完璧歸趙。」萬人迷眼波流轉,媚眼如絲。

  丁壽沒有答話,輕輕一扯羅裙宮縧,那套衣裙便貼着她柔滑優美的胴體悄
然落下,看着眼前的玉體纖腰盈盈一握,香肩玉臂,乳峰高聳,淡粉色的乳暈
上兩粒櫻桃迎風翹立,一雙晶瑩玉腿筆直修長,不由啧啧贊道:「人常說美人
能換一座江山,誠不我欺。」

  萬人迷含情脈脈的瞟着丁壽,扭了扭誘人身姿,面含春意道:「那大人願
不願換呢?」

  丁壽再度将她抱起,盯着她那滿含春意的媚眼笑道:「我麽,一塊闆磚也
不換。」話音未落,便一腳踢開房門,将手中玉體向外一抛。

  随着萬人迷一聲嬌呼,一具肉光緻緻的香豔玉體被橫抛了出去,在半空中
,那具玲珑玉體纖腰一扭,便轉了方向,頭上腳下直直落了下去。

  關上房門,仍能聽到外面衆捕快的驚呼哄笑,以及萬人迷的喝罵聲,「看
什麽看,沒見過你娘啊,再看老娘把你們眼珠子都挖出來。」

  丁壽嘿嘿一笑,又皺着眉揉了揉自己漲的發痛的下體,這娘們熱辣如火,
又柔媚似水,真是個妖精,要不是心存忌憚,真有心吃了她,轉頭看了看還在
熟睡的長今,不由哀鳴:小長今,你什麽時候能長大喲!

  忽聽窗外傳來一聲冷哼,聲音不大卻清晰入耳,丁壽急忙掠到窗前,見一
道灰影正急速前奔,丁壽一按窗棂,也飛身而出,尾随而去。

  直奔到一處密林,那條灰影不見了蹤迹,丁壽暗忖莫不是聲東擊西之計,
忽然感到身後一股淩厲氣勁突然湧來。

  急切間不容多想,丁壽腳踏天魔迷蹤步,以詭異姿态橫飄了出去,那道氣
勁擦身而過,隻将身後碗口粗的小樹劈折了數根。

  「什麽人行此小人行徑?」丁壽怒喝道。

  一個人影從樹後轉出,亂糟糟的頭發胡子,神色落寞頹唐,手中拎着一把
菜刀,正是失蹤的啞巴老姜。

  「你……是……魔門……中……人。」啞巴突然開口,顯是多年不曾說話
,發音晦澀生硬。

  「老姜!你……到底是什麽人?」丁壽先是一驚,遲疑問道。

  「你是魔門誰的傳人?」老姜不理他的問題,自顧一字一頓繼續問道。

  語氣雖生硬冰冷,卻無殺氣,丁壽暗道這老兒莫不是魔門幸存的老怪物,
反正也是露了行藏,不如賭一把,于是從懷中掏出天魔令,高高舉起,道:「
魔門本代天魔丁壽在此,見天魔令如見魔尊。」

  老姜木讷的看着丁壽和他手裏舉着的天魔令,沒有任何表情動作,丁壽有
些讪讪,心想果然魔門裏不都是梅良奇那樣的乖孩子,想收起來又實在沒有面
子,一時騎虎難下。

  這時老姜緩緩跪倒,甕聲道:「魔門弟子七殺魔刀姜斷嶽拜見主公。」

  丁壽這才把心放下,原來老兒隻是反射弧有點長,難怪了,帶着笑臉道:
「姜師兄,小弟有禮了。」

  「主公安在?」姜斷嶽開言問道。

  「唉,說來話長啊。」于是丁壽将自己拜師學藝來龍去脈一番交待,說到
朱允炆大限身死時,還擠出了幾滴眼淚。

  姜斷嶽一聲不吭地聽着,待他說完便眼神古怪的盯着他,瞧得丁壽心中直
發毛,隻聽姜斷嶽突然開口道:「你既承接主公衣缽,那《天魔策》可在你手
?」

  丁壽暗覺不妥,還是硬着頭皮答道:「小弟隻是蒙恩師授業,并未看到《
天魔策》實物。」

  姜斷嶽點了點頭,猛地開口道:「那你便将天魔無相大法的口訣告訴我。


  丁壽面露難色,道:「姜師兄,天魔無相大法乃天魔策諸般魔功之基,非
魔尊不得修習,莫使小弟爲難。」

  姜斷嶽桀桀怪笑,驚起無數林中飛鳥,笑聲倏止,厲聲道:「魔門之中,
強者爲尊,适才老夫跪的是主公恩情,你以爲跪的是你這乳臭未幹的黃口孺子
。」

  這老兒要翻臉硬搶,丁壽退了一步,冷聲道:「小弟既受天魔衣缽,便有
統領魔門之責,姜師兄是要犯上麽?」

  「天魔?!」姜斷嶽踏前一步道:「自在天魔,無法無天,幾時淪落到朝
廷鷹犬,聽命于人?」

  丁壽也是一聲冷笑,反唇相譏道:「七殺魔刀,嗜血狂傲,又爲何自甘爲
奴,行庖廚之事?」

  姜斷嶽臉色一變,厲聲道:「你到底給是不給?」

  「恕難從命。」

  反手握住菜刀,将刀背緊貼手臂,舉在身前,姜斷嶽道:「好,老夫倒要
看看,你學藝三年,得了主公幾分真傳。」

  丁壽見他一刀在手,便如淵渟嶽峙,高深莫測,立即凝神戒備,準備迎接
他當年賴以成名的「魔刀七絕斬」。

  二人隔空對立,身上氣機已然噴薄而出,充斥方圓,林中飛鳥被殺氣所迫
,在空中久久徘徊不下,這時忽聽一個蒼老聲音響起,「姜老怪,你這麽大年
紀欺負小孩,要臉不要?」

  聲音飄忽,仿佛四面八方無所不在,丁壽用心尋覓,竟未發現聲音來源,
高手對決,豈容分神,就在這大意的一瞬間,姜斷嶽高大的身軀縱身躍起,化
爲了一道灰色閃電,直撲而下,伴随着他的身影的,還有一道宛如匹練的森寒
刀光……

  ***    ***    ***    ***

  客房内,蠟燭已然燃盡,隻餘着渺渺輕煙環繞,床榻上的長今擁着棉被翻
了個身,嘴裏嘟囔着什麽,又香甜的睡去。

  牆壁上突然裂開一道小門,一身夜行衣的萬人迷潛行而出,見床上隻有長
今一人,心中雖然疑惑卻松了口氣,蹑步來到桌前,看着擺放着的那三件神器
,萬人迷不由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柴房内,五花大綁的伊勢氏綱和加藤垂首靠在牆上,突然光影閃動,伊勢
氏綱猛地擡頭,見一名黑衣人手持兩柄短刃向他們走來,伊勢氏綱嘴角輕輕揚
起,面上盡是得意之色……

  客棧後院,三具東洋人的屍體蒙着白布擺放正中,兩名青衣捕快手扶腰刀
站在廊下,目光炯炯,沒有絲毫分神,二人卻沒留意到頭頂上有兩條繩索緩緩
蜿蜒而下……

  大堂内,馬昊一人據座捏着棋子,緊鎖濃眉盯着桌上棋盤,思緒奔騰反複
,他此番帶的都是六扇門中的好手,又是安排妥當,以逸待勞,将來接應的倭
寇一網成擒定是十拿九穩,卻爲何不時有心悸之感,難道他沒有及時求援的打
算錯了。

  思緒不甯,自無心下棋,将棋子丢掉,負手在大堂内踱來踱去,他卻沒發
現,原本地闆上梁柱的影子仿佛突然活了過來,伸出手腳四肢,悄悄蹑在他身
後。

  馬昊似乎心有所感,猛地回頭,那個影子又恢複了梁柱的模樣,待他轉過
頭去,影子宛如一條靈蛇,快速的向他身後遊去……

  ***    ***    ***    ***

  夜涼如水,殘月清輝灑在呆呆站立的丁壽身上,背對他矗立的是姜斷嶽的
高大身形。

  姜斷嶽面似寒霜,凝視着被他一刀兩斷的巨樹後面隐藏的身影。

  方面闊口,須發如銀,一身灰色舊布袍難掩其威勢,面上卻是一副漫不經
心的笑容。

  雖說數十年未見,姜斷嶽還是一口道出來人姓名,「杜——問——天!」

  杜問天哈哈大笑道:「虧你還有臉認出老子,怎麽,幾十年不見,七殺血
刀改成菜刀了。」

  「血刀也好,菜刀也罷,隻要能殺人,便是好刀。」姜斷嶽神色冰冷道。

  「呦呵,你老兒還想殺老子滅口不成。」杜問天吊着眼睛喝道。

  「滅口?你有什麽可滅的?」姜斷嶽面露不屑。

  「姜老怪歲數大了記性都不好了,那老子給你提個醒。」杜問天伸出三個
手指道:「三十多年前,聽聞你挑了十二連環塢,老子在黃鶴樓爲你擺酒道賀
,你還記得吧?」

  姜斷嶽将頭向旁邊一扭,沒有接口。

  「知道你沒臉說,」杜問天喋喋不休繼續道:「喝完酒出來就碰到了天地
仙侶那對狗男女,本來老子單打獨鬥也不怕他們,奈何那天酒喝多了,但拉上
你并肩子上,還有勝算,結果你那天他娘都幹了什麽……」

  姜斷嶽臉色鐵青,不發一言。

  杜問天往地上狠狠呸了一口,指着姜斷嶽鼻子道:「老子跟冷朋在那玩命
,你他娘的卻跟秦彤那騷娘們眉來眼去的吊膀子,最後還吹起小曲兒來了,老
子提醒你一聲不是時候,你他娘掉頭就走,扔下老子差點沒歸位,你這重色輕
友的王八蛋……」

  姜斷嶽一聲怒喝,刀光湧起,猶如霹靂雷霆,杜問天身形倏地一閃,避過
這雷霆一刀,刀光餘威仍是折斷了一排樹幹。

  「怎麽,被捉住痛腳了,惱羞成怒?」杜問天擠眉弄眼道。

  「痛你娘,老子那天中了那臭娘們的迷情箫音,迷迷糊糊自己都不知道在
幹什麽,一腦袋紮進長江裏,要不是被人救了,現在早成了水鬼,連老子的血
刀都不見了蹤影,去找誰說理。」姜斷嶽恐怕這許多年都沒說過這麽多話,胸
口呼呼地起伏不停,顯然怒極。

  「那黑木崖之戰你爲何不去幫忙,哈,都說是秦彤那娘們打探到的消息,
是不是你小子在床上露的底?」杜問天不依不饒道。

  姜斷嶽怒喝聲中,又是連環數刀劈出,刀光如雪,未曾砍中杜問天鬼影,
倒是撂倒了不少林木,姜斷嶽邊揮刀邊喝罵:「誰都像你一樣不知羞恥麽,慘
敗之後還有臉見人,我砍死你個老不要臉的……」

  丁壽以吃瓜群衆的良好心态,避得遠遠的看這兩個老瘋子胡鬧,越來越覺
得魔門是個大坑,老年癡呆症和狂躁症的聚集地,就在丁二爺考慮是不是該上
去勸勸的時候,忽然發現了兩個蹒跚身影。

  「老許,小達子,你們怎麽在這兒?」丁壽掠上前去問道。

  小達子一看丁壽,哇地哭了出來,老許将手中包袱交給丁壽,丁壽打開一
看,竟是三神器,驚問道:「怎麽回事?」

  「大爺,救……救……老闆……娘!」小達子抽咽道。

  ***    ***    ***    ***

  活動了一下長時間被綁有些發麻的手腕,伊勢氏綱嘴角含着笑意,輕聲道
:「辛苦了,菊壽丸。」

  身後手持雙刃的黑衣蒙面人垂首道:「分内之事。」聲音很是年輕,稍頓
了頓,有些腼腆地說道:「小弟既已入道,還請兄長稱呼法号。」

  輕輕一笑,伊勢氏綱有些寵溺地說道:「好吧,幻庵……」

  一名手握藤杖的高瘦老者走了進來,向伊勢氏綱點頭行禮,道:「吾等來
遲,害的少主身陷囹圄,請少主責罰。」

  「師父來得比我預計的早,一路辛苦。」伊勢氏綱笑道:「是我辦事不密
,失手被擒,與他人無幹。」

  老者欠身道:「謝少主寬宥。」

  加藤匆匆跑了進來,焦急說道:「少主,沒有發現三神器。」

  伊勢氏綱面色一變,快步走了出去。

  大堂内,血腥味彌漫,馬昊與北條秀時被綁着扔在地上,長今則被一名黑
衣蒙面人挾持在一邊,不時有黑衣人将一具具冰冷的捕快屍體拖到場中。

  馬昊神情悲痛,不忍直視,垂下頭來,直到一雙芒鞋來在眼前。

  「大人,翻手之間,形勢逆轉,您沒有想到吧。」伊勢氏綱笑吟吟說道。

  馬昊冷哼一聲,不發一言。

  「吾等不敢與上國爲敵,隻要将三神器物歸原主,即放大人離去,如何?
」伊勢氏綱表情真摯。

  一聲冷笑,馬昊語含譏诮道:「你當本官是三歲孩童麽?」

  「大人何出此言?」伊勢氏綱不解問道。

  「山東倭患若上達天聽,朝廷必遣使诘責日本國王,此事豈是一城之主能
夠擔當,無論如何,本官必是被滅口的下場,爾何必妄言相欺。」

  伊勢氏綱認同的點了點頭,贊道:「大人明鑒,此番若非利令智昏,在下
倒是讨不得便宜。」

  「你——」馬昊憤懑難言。

  伊勢氏綱不再搭理他,來到北條秀時面前,「北條君,吾家誠意相邀,隻
要你同意,不吝家臣厚俸。」

  北條秀時冷笑道:「伊勢家改稱北條氏,那我又是誰?」

  伊勢氏綱眨了眨眼,「我會再賜給你一個苗字,」略一思忖便道:「田中
可好,田中秀時,一個不錯的名字。」

  北條秀時倔強地将頭扭到了一邊,伊勢氏綱笑了笑,道:「你會同意的。


  加藤一指小長今,「少主,她怎麽處置?」

  慢慢走近,伊勢氏綱托起長今的下巴,看着她滿臉恐懼的神色,淡淡一笑
:「好漂亮的小姑娘,加藤,這一路東來辛苦了,便賞給你了。」

  「多謝少主。」加藤大喜,沖上前将小長今一把扯起,不理會她的哭泣打
鬧,三兩下便将她的衣服撕成破縷,露出裏面粉雕玉琢的雪嫩肌膚。

  「兄長,這還是個孩子……」伊勢幻庵呐呐難言。

  「幻庵,吾家大業不容婦人之仁。」伊勢氏綱冷冷地道。

  長今踢打着這個胖大和尚,哭喊着「師父救命」,不耐的加藤劈手給了她
一耳光,長今隻覺眼前金星直冒,頭腦昏沉沉的,全身沒了力氣。

  馬昊看得目眦欲裂,喝罵道:「畜生,放開她!」

  一個黑衣人用刀鞘狠狠地在他肚子上捅了一下,馬昊痛的渾身抽搐宛如大
蝦一般。

  加藤将長今剩餘的衣服扒光,将她細細的兩腿掰開,隻見長今光潔的下體
寸毛不生,腿間的一條細縫緊緊閉合着,加藤用手指分開那道細縫,裏面鮮紅
的嫩肉刺激的他獸欲大漲,他伸出猶如胡蘿蔔般的粗大手指,按在小嫩穴上,
打算先用手指破瓜,用處子鮮血潤滑陰腔。

  就在這時,隻聽一個嬌媚的聲音響起,「這位大師,小女孩有什麽可玩的
,奴家來陪你可好?」

  伊勢幻庵搶步沖到伊勢氏綱身前,抽刀護衛,卻被伊勢氏綱輕輕推開,伊
勢氏綱看着絹帕包頭,藍布衣裙的萬人迷,輕笑道:「貴店真是機關重重,适
才竟未發現店家。」

  一撩鬓間散落長發,萬人迷嬌笑道:「如此誇贊奴家可不敢當,」又轉身
對加藤道:「這位胖大師,小女孩如何懂得伺候人,奴家以身相替如何?」

  加藤看着她,滿臉戒備之色。

  萬人迷也不多話,猛地一拉衣襟,許是用力過大,連裏面紅色肚兜都被扯
脫了,露出一隻沉甸甸、顫巍巍的雪白玉乳,晃蕩在衆人眼前。

  萬人迷媚眼一勾,「大師,對奴家這身子可還滿意?」

  加藤猛咽了口唾液,以眼神請示伊勢氏綱,見他點了點頭,立即急不可耐
的将萬人迷攬入懷裏,伊勢幻庵沖上前将徐長今抱起,尋了件衣服爲她披上。

  萬人迷在加藤懷裏咯咯嬌笑,「大師,别那麽心急,咱們進房去玩個痛快
吧。」

  加藤嘿嘿一笑,突然隻聽「咔嚓」「咔嚓」幾聲,萬人迷一聲慘叫,癱倒
在地上。

  伊勢氏綱持着一串念珠,輕輕撚動,嘴裏念念有詞:「敝國不同上國,有
點穴可制人的手段,幸好加藤是破手(柔術)高手,手法粗暴了些,店東見諒
。」

  萬人迷一時大意,成俎上魚肉,手足折斷痛的俏臉煞白,卻還是語含嬌嗔
,「奴家誠心侍奉,大師卻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冤枉。」

  加藤咧嘴笑道:「這樣大家玩的更盡興。」扯住萬人迷布裙一拉,裂帛聲
中,一雙豐腴修長的大腿暴露在空氣之中。

  玉腿晶瑩筆直,不帶一絲瑕疵,加藤眼中盡是無窮欲火,忍耐不住的張開
大嘴咬住了大腿内側嫩肉。

  鮮血從加藤牙縫中滲出,萬人迷呼痛呻吟,可痛苦聲中還帶着七分媚意,
貝齒輕咬下唇,嘟着鮮紅櫻唇,媚聲道:「大師,奴家要你嘛……」

  如此媚意天成,即便佛祖也會動心,何況是個殺人放火的假和尚,加藤脫
去僧袍,露出一身亂顫的肥肉,忽地一下壓在了萬人迷身上。

  「唔……好重……壓死……奴家……」萬人迷柳腰輕擺,讓加藤急切間不
得門路,吐着鮮紅香舌,向着加藤頸間吻去。

  伊勢氏綱不想在這裏欣賞春宮,起身欲上樓去,忽然聽得加藤一聲慘叫,
身邊伊勢幻庵伸手捂住長今雙眼,轉身隻見加藤手捂咽喉倒地,鮮血汩汩流出


  萬人迷嘴裏含着一隻極薄的刀片,刀身上盡是鮮血,呸的将刀片和嘴裏污
血吐掉,「死肥豬,想占老娘便宜,下輩子吧。」

  伊勢氏綱快步走近加藤,見他瞪大眼睛,嘴裏全是血沫,身子不住抽動着
,顯是活不成了,伊勢氏綱抽出刀來,對準加藤心窩,用力刺下,幫他了結了
自己,随後瞪着萬人迷恨聲說道:「既然店東不喜歡一個人,那就多來幾個好
了。」随後下令道:「你們全都來,一起上。」

  一衆黑衣人欣喜若狂,摩拳擦掌的向萬人迷圍了過來,萬人迷面上毫無懼
色,「來吧,老娘權當被一群瘋狗咬一口……」

  就在萬人迷将遭狼吻之時,忽聽頭頂「嘭」的一聲響,無數碎瓦和着漫天
的木屑,自橫梁處尖嘯着羅網般的罩下。

  一陣慘叫聲中,數名黑衣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暗器」打中倒地,随後一個
身影從天而降,直撲伊勢氏綱。

  伊勢氏綱不見慌亂,手中十八子念珠一扯,雙手一揚,帶着十八道勁風向
着來人飛去。

  那人衣袍舒卷,轉眼間念珠不見了蹤影,随後向身後一抖袖,兩名緊随其
後的黑衣人登時被念珠打翻在地。

  來人屈指成抓,帶着呼呼勁風直奔伊勢氏綱頭頂抓來,忽然斜刺裏一道風
聲,直奔肋下,逼不得已,翻身避讓。

  來的正是丁壽,一擊不中待站穩身形,見剛才逼開自己的是一個留着山羊
胡子的高瘦老者護衛在伊勢氏綱身前,老者對身後道:「少主且到船上暫逼,
待料理來人屬下再去會和。」

  伊勢氏綱點頭道:「師父小心。」便帶着伊勢幻庵等人向後院走去。

  見伊勢幻庵帶着長今要走,丁壽大喝一聲,身形化成一道殘影向他撲去,
身影一閃,那老者已攔在身前。

  丁壽不耐煩地喝聲「閃開」,雙拳宛如驚雷直搗老者胸腹。

  老者不慌不忙,一杖直點丁壽心窩,丁壽去勢不減,一手變拳爲掌,橫拍
杖身,另一拳仍攻向老者前胸。

  老者藤杖被一掌拍開,對着當胸一拳竟不閃不避,臉上似乎還浮起一絲笑
意。

  丁壽突然心生涼意,一記直拳改向下搗,正迎上了不聲不響襲來的一腿,
将老者的高齒木屐擊得粉碎。

  丁壽身形倒飛,退了五步才站穩身形,老者身形也是一晃,隻覺腳底被這
一拳震得微微發麻。

  「呦西,能抵住老夫一記鬼蹴腳的不多,」老者贊歎道,「大唐武士,東
瀛風魔小太郎請教閣下姓名。」

  「我是你丁爺爺。」心焦長今安危,丁壽再無保留,三十六式天魔手狂卷
而出。

  面對漫天掌影,風魔小太郎連退幾步,随後在丁壽注視中突然消失不見。

  如此詭異場景讓丁壽錯愕,他疾步上前解開馬昊和北條秀時綁繩,請二人
照顧萬人迷,自己則快步追出。

  ***    ***    ***    ***

  數道黑影在夜色下急急奔走,踩在海灘上發出沙沙聲響。

  「兄長,這女孩留着無用,放掉吧?」伊勢幻庵問着氏綱。

  「不行。」伊勢氏綱堅定說道,「這女子的師父身份非凡,必要時可作爲
人質要挾。」

  伊勢幻庵聞言不再多言,隻得匆匆跟在自家兄長身後,忽然前面開路的幾
人突然停下,二人走上前,隻見一個白發老者盤腿坐在一塊大礁石上,攔住去
路。

  「放開這女娃兒,老夫不攔着你們。」老者似乎看都懶得看他們,自顧說
道。

  伊勢氏綱眼神示意,兩名黑衣人拔刀躍起,如餓鷹撲兔,直奔老者。

  老者眼皮都沒擡,右手揮起一道奇妙軌迹直切二人胸腹,那兩人在半空中
一聲慘叫,胸腹如被刀割,内髒一股腦兒地流了出來,噴灑一地。

  如此詭異毒辣的武功手段伊勢氏綱聞所未聞,小長今直接被吓得暈了過去
,老者搖頭皺眉道:「女娃兒恁地膽小,怎做魔門子弟。」

  輕輕躍下,老者笑着對仿佛傻掉了的衆人道:「怎麽樣,趕快把女娃兒交
給老夫,第一次見小師弟,總要有見面禮不是。」

  伊勢幻庵面巾上的雙眼俱是厲色,左臂勒住長今,右手肋差直抵她的咽喉
,「放我們走,不然我就殺了她。」

  原本嬉皮笑臉的老者面容一肅,「老夫生平最恨人要挾。」魅影閃動,衆
人眼前一花,老者身形不見。

  再見伊勢幻庵一聲慘叫,身形踉跄後退,兩隻臂膀如被刀切,墜落在沙灘
上,而長今則安詳地躺在老者懷中。

  「菊壽丸!!」伊勢氏綱雙目充血,要待上前,被手下緊緊拉住。

  「兄長快走。」伊勢幻庵大喝道,随後身形猶如利箭繃直,竟以頭向老者
撞去。

  老者随手揮灑,血雨彌漫,伊勢幻庵頃刻間竟被大卸八塊,殘肢斷臂滾落
沙灘,他的人頭咕噜噜地滾到老者腳下,随着面巾脫落,露出一張猶含稚氣的
清秀面龐。

  歪着頭看了看,老者嗤笑道:「也還是個娃娃。」随腳一踢,喝道:「你
們快滾。」人頭帶着呼嘯之聲擊在一個黑衣人胸口,撞得那人胸口凹陷,口吐
鮮血,眼見活不成了。

  伊勢氏綱眼含淚水,拾起弟弟已經不成人形的頭顱,怨毒地看了老者一眼
,帶着殘餘的幾名手下向海邊奔去。

  ***    ***    ***    ***

  客棧後院,白布蒙着的三名東洋人屍體仍在原地,兩個尺餘的白紙燈籠挂
在屋檐下,慘白的燈光照在懸挂廊下不住搖晃地兩名捕快屍體上更顯陰森。

  丁壽皺了皺眉,人死爲大,犯不着讓他們屍身再遭罪,輕輕躍起割斷繩索
,随後兩手扶住捕快屍身,要将他們放下,就在他手指剛碰觸屍身時,身旁兩
個紙糊燈籠突然破裂,兩名手持利刃的刺客帶着火苗穿出,利刃直刺他的後心


  急切間丁壽一個千斤墜,随後貼地一滾,狼狽不堪的躲過了追命一擊,可
身後憑空裏突然伸出一道藤杖,向他後腦砸來。

  不及躲避,丁壽身形一側,用肩膀硬接了這一擊,就勢前翻,雖消解了部
分力道,仍覺肩胛疼痛欲裂,風魔小太郎得勢不饒人,藤杖如影随形,緊随而
來。

  丁壽一臂運轉不靈,另一手封字訣、引子訣、推字訣連環而出,随後點字
訣突破層層杖影,直點風魔小太郎胸前要穴。

  風魔小太郎一個翻身,在夜空中再度消失不見。

  丁壽按肩回身,适才那兩個刺客也不見了蹤影,暗道東瀛忍術果然邪門。

  既然無敵蹤影,丁壽舉步欲走,忽聽身後破風聲響,側身旋步,一柄直刃
擦肩而過,丁壽也不回身,直接一記肘錘打中來人胸口,那人一聲悶哼,丁壽
甚至清楚聽到胸骨碎裂的聲音,可扭身再看,卻無一人蹤影。

  這樣無處使力的感覺真是要憋壞了丁二爺,正在舉步難行之際,忽聞衣袂
破空,待要回身迎敵,卻見是姜斷嶽來到了院中。

  「姜師兄……」丁壽待要出言提醒,姜斷嶽揮手止住,冷笑道:「老子在
這呆了三十年,一草一木清楚得很。」

  慢慢走了兩步,突然寒光揚起,姜斷嶽左側一片黑色幕布被他劈開,後面
一個黑衣人兩手仍抓着兩邊布角,瞪大的眼睛中滿是不可思議之色,頭頂上卻
出現了一絲血線,由淺變深,随後由頭到腳突然裂成兩半。

  姜斷嶽不動聲色,緩緩踱步,每次揮刀便有一篷血雨奔出,風魔小太郎藏
身不住,現出身形,老生常談道:「風魔小太郎請教閣下姓名。」

  「什麽小太郎大太郎,魔門中人輪不到外人欺侮。」姜斷嶽寒聲說道。

  丁壽在後面委屈地揉了揉鼻子,姜師兄,你話裏的意思是說你可以随便欺
負我咯。

  風魔小太郎似被姜斷嶽威勢所吓,立在那裏一動不動,姜斷嶽自重身份,
靜等對方出手。

  丁壽看着二人覺得那裏似乎不對,「姜師兄,有古怪。」

  姜斷嶽一聲大喝,刀如匹練席卷風魔小太郎,小太郎竟然不躲不避,刹那
間整個人被刀鋒切割的四分五裂。

  丁壽驚咦一聲,隻見這些殘肢斷臂竟無一絲鮮血流出,全是木制,足以亂
真,姜斷嶽咬牙切齒道:「東瀛傀儡術……」身形拔地而起,猶如鵬鳥展翅,
向海邊掠去,丁壽緊跟其後。

  二人還沒追到海邊,就聽到杜問天的吆喝聲,「姜老怪快來看,這有個老
小子比你還不要臉,光着屁股滿處跑。」

  丁壽暗道姜師兄這面子可折大了,果然姜斷嶽聞言面色難看,向發聲處飛
奔。

  隻見僅裹着一條兜裆布的風魔小太郎手舞藤杖,大聲呼喝,而杜問天一手
攬着一個小女孩,一邊身形飄忽不定,與之纏鬥。

  看清杜問天懷中女孩相貌,丁壽喜道:「長今。」杜問天聞聲躍到圈外,
哈哈笑道:「小師弟,這師侄我全須全影兒地還給你了。」

  接過長今,丁壽不住道謝,待見她昏迷不醒,不由心生疑惑,還沒開口,
杜問天已知其意,開口道:「不礙事,隻是吓暈了,話說小師弟,你這徒兒連
殺幾個人都不敢看,實在無用。」

  看着杜問天搖頭晃腦的樣子,丁壽不由腹诽,老子把這蘿莉是當白衣天使
培養的,難道跟你們學成劊子手不成。

  那邊風魔小太郎心中叫苦不叠,眼前三人武功一個高過一個,年輕的掌法
精絕,持刀的老者刀法淩厲霸道,另一個老家夥雙掌手刀不但淩厲毒辣,身法
詭異猶有過之,這樣的高手平日裏在日本遇見一個都是稀罕,難道大唐的絕頂
高手這般不值錢麽,心中退意萌生,見杜問天退出,不敢戀戰,身形好似陀螺
般旋轉,眨眼間沒入地面。

  「與我滾出來。」姜斷嶽舌綻春雷,身形閃電般躍起,淩空下擊,刀如霹
靂驚弦,「嘭」的一聲,地面被他轟出丈餘方圓的大坑。

  一道身影由坑中竄出,向前疾飛,姜斷嶽今日本就窩着火,适才又被這小
鬼子詭計脫逃,讓杜老鬼看了笑話,豈容他再次脫逃,刀勢上撩,滾滾刀光四
面八方結成天羅地網向風魔小太郎卷去。

  風魔小太郎半空中無處可躲,亡魂大冒,慘叫聲「馬鹿野郎」,便被淩厲
無匹的刀光絞成碎肉。

  其實風魔小太郎忍術通玄,若是靜心決鬥,即便不至勝,也不會敗的如此
難看,可他戰心已失,無決死之念,一心想逃,最終一代忍術高手落得慘死異
鄉,屍骨無存。

  ***    ***    ***    ***

  海濱,一艘孤零零的海船好似幽靈漂浮在海岸,獨特的戶立型船頭展示了
它的身份,典型的日本伊勢船。

  在手下扶持下,伊勢氏綱跌跌撞撞跑到海灘上,一名黑衣人向船大聲呼喊
着,那艘海船緩緩調動船頭,向他們慢慢靠近。

  幾人已是一刻不願多等,互相攙扶着趟着海水向船奔去,「終于到了,菊
壽丸,我們回家。」伊勢氏綱顫抖着嘴唇,看着自己懷中幼弟的人頭,滿是淚
水。

  船隻靠近,卻無人放下繩索踏闆,幾人不免疑惑,此時天色已然破曉,借
着曙色衆人發現船上水手全都穿着大明制式軍服,神色中全是嘲諷之色。

  伊勢氏綱後退幾步,站立不穩倒在了海灘上,顫聲道:「你們是什麽人?
!」

  「大明登州衛指揮佥事戚景通恭侯大駕多時。」身後傳來的聲音吓了他們
一跳,回過身來,見後面不知何時圍上了層層大明軍士,刀槍林立,盔甲鮮明
,紅色的軍襖在朝陽映射下鮮豔刺目,當中說話的人正是在客棧與自己盤道的
戚姓軍官。

  「哈哈哈……」伊勢氏綱一陣狂笑,狀如瘋癫,笑聲蓦止,道:「日本國
武家伊勢新九郎盛時之子伊勢氏綱有一事相求,将軍可敢答應?」

  「無須激将,若不違國法人情,戚某便應下了。」戚景通神色如常,不見
波瀾。

  伊勢氏綱沉聲道:「在下願與将軍做武人間公平一決,若将軍得勝,吾等
人頭便交由将軍請功,」稍頓了頓,又道:「若在下僥幸得勝,在下人頭還是
交由将軍,隻求放手下人等離開。」

  「少主……」,殘存的幾名手下要待開言,被伊勢氏綱阻住道:「我一心
光大吾家大業,雖死不惜,你等卻不必如此。」轉首對戚景通道:「大人可敢
應戰?」

  「去你娘的小鬼子,做你的春秋大夢,如今你們已經是……那個啥……」
老吳摸了摸腦袋,想了想道:「對,案闆上的魚和肉,老子想怎麽剁就怎麽剁
,比你娘的武。」

  伊勢氏綱寒聲道:「若将軍不從,吾等便作困獸之鬥,将軍想必也不願見
部屬傷亡慘重吧。」

  老錢呵呵一樂,「想玩命,老子傻了才會陪你們玩,來人。」

  數排弓箭手湧了過來,還有一排士兵扛着火铳指向這裏,老錢得意說道:
「你們還有本錢談麽。」

  伊勢氏綱面如死灰,撫摸着弟弟人頭,慘笑道:「菊壽丸,看來我們都回
不了家了。」

  此時戚景通開口說道:「身爲武人,本官可以應戰。」

  伊勢氏綱面上露出一絲希望,「大人……」老錢和老吳開口要勸,戚景通
揮手止住,道:「但不論本官勝負,你們都不能離開,從踏上大明國土之時,
你們的命已不是你們和本官決定的,而是由朝廷國法裁決。」

  伊勢氏綱整襟跪坐,以額觸地,向戚景通恭敬地行了一禮……

  朝霞輝映,海面五彩斑斓。

  伊勢氏綱兩手緊握三尺太刀,手指張合不定,汗水浸透刀柄,對面兩丈處
戚景通單手持着一杆丈八長槍,槍尖斜指向下,氣定神閑。

  一聲大喝,伊勢氏綱小跑兩個墊步,橫空一躍,太刀迎面劈下。

  戚景通雙眸寒光一閃,大槍掄起,手中陰陽把一合,抖出數朵槍花,宛如
梨花盛開,攢刺伊勢氏綱。

  半空中一陣金鐵交鳴,伊勢氏綱剛一落地,戚景通身形前移,也不回頭,
變槍爲棍,橫掃而來。

  伊勢氏綱貼地一滾,直奔戚景通雙腳砍來。

  戚景通騰空躍起,槍尖倒刺,一式「金貓撲鼠」,攻守倒轉。

  正在貼地翻滾的伊勢氏綱強行止住身子,一掌在沙灘上一拍,借勢翻身而
起,太刀緊貼槍身,直削戚景通十指。

  戚景通下落之勢不減,待刀及指時,雙手撒槍,未及伊勢氏綱得意,他已
抓住槍頭,變招「鳳凰單展翅」,直抽到伊勢氏綱身上,将他整個身形拍了出
去。

  伊勢氏綱就地十八滾,倒地不起,戚景通持槍緩緩走近,忽地伊勢氏綱躍
身而起,一把沙土直向他雙眼灑去。

  「無恥」,明軍紛紛叫嚷。

  戚景通以袖遮面,伊勢氏綱得意大笑,身形騰空而起,且在空中不斷變幻
招式,瞬間劈出一十三刀。

  伊勢氏綱的手下見了忽然驚喝:「陰流劍術!!」他們沒想到少主拜忍術
高手風魔小太郎爲師,卻是愛洲陰流的劍道高手。

  戚景通目不能見,一杆大槍舞的風雨不透,隻見銀光點點,如梨花搖擺,
忽然一聲大喝,長槍破空,直取中平。

  伊勢氏綱胸口血花綻放,倒飛而出,口鼻不住有鮮血滲出,顯是受了内傷
,手下人等急忙過去将他扶起,勉力支起身子,伊勢氏綱道:「剛才那一槍可
是楊家槍……」

  戚景通收槍站定,略帶訝異道:「你也知道楊家槍?」

  「二十年梨花槍,天下無敵手,我……自然……知道。」伊勢氏綱凄然笑
道:「将軍可否允我等自裁?」

  老吳跳腳罵道:「操你奶奶的,小鬼子要不要臉,哪那麽多要求,将軍,
我們亂箭射死他。」

  不理身後老吳,戚景通向着伊勢氏綱點了點頭,身爲武人,勝者有勝者的
驕傲,敗者自有敗者的尊嚴。

  面向紅日朝霞,伊勢氏綱等人雙膝微分,整襟跪坐,每人手握肋差,抵近
小腹,伊勢氏綱喃喃道:「惟願吾家剪除群雄,制霸關東,吾等縱使埋骨異鄉
,魂魄亦當東渡扶桑,遙望北阙。」

  随後衆人在伊勢氏綱帶領下将肋差深刺入左側肋骨下,然後刀刃稍微上翻
,一字橫拉到右側腹,每人面上都露出痛苦不堪之色,一個接着一個的不支前
傾倒地。

  老吳咂舌道:「這是活活疼死的啊,這幫小鬼子真沒把自己當人……」

  戚景通默不作聲,看着眼前的幾具屍身,朝霞映射下,仿佛披上了一層彩
衣,也許正如戚景通所說,自踏上這片異國起,他們的命運已然注定……

  ***    ***    ***    ***

  日正當中,蓬萊客棧前,一隊隊軍士整裝待發,另有數量馬車不斷裝卸。

  馬昊看着一具具捕快屍身被裝上馬車,不由喟然長歎。

  「宗大兄,人各有命,你也無須挂懷。」丁壽喚着馬昊表字,安慰道。

  二人也算同經生死,彼此少了幾分拘束,馬昊搖頭道:「馬某一念之差,
害了他們性命,罪莫如之。」

  「世事難料,那些倭人來得如此快,即便你當時遣人求援,也是接應不及
。」丁壽繼續開解道。

  「馬某心中有愧,瞞得過别人,騙不過自己,此番回去自當上奏請罪,聽
候發落吧。」馬昊神情落寞。

  丁壽遲疑了下,道:「其實朝中小弟可以斡旋一二,當不會有大礙。」

  馬昊笑着搖了搖頭,道:「多謝大人了,聽天由命吧。」

  那邊一輛無篷馬車,手腳打着繃帶的萬人迷靠在車欄上,斷了一隻手的許
浦拎着鞭子充當車夫,小達子被指使的團團亂轉。

  「小達子,這馬辔頭怎麽套的,還想讓老子這一隻手的幫你幹活不成?」
老許叫道。

  「小達子,老娘的首飾匣子呢,快拿過來,要是少了一件老娘拆了你的骨
頭。」萬人迷喝道。

  小達子本就迷迷糊糊的,被二人連着支應,頭暈腦脹,一頭撞在了門闆上
,引得二人哈哈大笑。

  「姐姐,昨晚謝謝你。」小長今來到車旁,脆生生地說道。

  「不許叫我姐姐。」萬人迷倒豎着柳眉道。

  「那叫什麽呢?」長今委屈地搖晃着小身子。

  「姑姑、阿姨叫什麽都好,要是叫奶奶就更好了,反正不能是姐姐,」萬
人迷斜瞥了某人一眼,「不然我感覺又被哪個混蛋占了便宜。」

  那個在旁邊的混蛋聽了後,立刻斜眼望天,睜眼看着正午日頭顧左右而言
他,「今天的月亮好圓啊……」惹得從他身邊經過的一隊軍士集體翻個白眼。

  姜斷嶽走到車前,幹咳了一聲,「那個……崔丫頭,老夫要向你辭行了。


  萬人迷早從啞巴說話的驚訝中走出來了,聞言也不多說,示意小達子将她
腳邊一個描金紅漆箱子打卡,取出一個長條梨木匣子,遞給姜斷嶽。

  姜斷嶽疑惑道:「這是……?」

  「死鬼老爹臨走的時候,說你什麽時候要走了就把這件東西交給你,當時
老娘還奇怪一個無親無靠的老啞巴能往哪兒走,你們兩個老家夥瞞的老娘好苦
。」

  匣子打開,裏面是一柄造型古樸的長刀,柄長一尺,刃長二尺七寸,姜斷
嶽抽刀出鞘,隻見寒光閃動,刀身不知飽飲了多少鮮血,竟然泛着一抹暗紅,
刀身上刻着三行銘文: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報天,殺殺殺殺殺殺殺!
!!

  姜斷嶽手握血刀,威風蓋世,氣吞山河,「刀出鬼神驚,血染九州紅,」
杜問天來到他身旁,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道:「七殺魔刀,一擊斷魂。姜老怪
再也不用拿菜刀砍人啦……」

  姜斷嶽臉色越來越難看,怒喝一聲:「老子先砍死你。」

  杜問天怪叫道:「姜老怪發瘋了……」身形急縱,向前奔去,姜斷嶽緊随
其後,轉眼間兩個老怪物不見了蹤影。

  衆人好一陣哄笑,小達子問道:「老闆娘,咱們走了,這客棧怎麽辦?」

  深深看了一眼「蓬萊客棧」的招牌,萬人迷高聲道:「一把火燒了。」

  「可……可……可這是咱們的家啊。」小達子滿是不舍。

  萬人迷想伸出手去打小達子,卻牽動了腕骨傷勢,疼得她倒抽冷氣,沒好
氣道:「什麽家不家的,有老娘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懂了麽?」

  「哎!」小達子憨厚地摸了摸後腦勺,很是開心。

  蓬萊客棧,不知多少自以爲逃出生天的綠林巨寇埋骨之所,就在烈烈濃煙
中化爲灰燼。

  老許歎道:「到了該走的時候了,六扇門這處暗樁讓你們兩夫妻聚少離多
,也難爲你們小兩口了。」

  一直豎着耳朵聽這邊動靜的丁壽一下子蹦了過來,「你……你……你……
」,媽的,被小達子傳染了,低啐了一口,繼續道:「你成親了?」

  萬人迷美目一翻,「怎麽,老娘像是沒人要的麽?」随後撲哧一樂,「是
不是後悔了……晚啦,老許我們走。」

  老許一揚鞭花,一聲「駕」,老馬邁開四蹄,車輪滾滾而去。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真名呢?」丁壽在後喊道。

  萬人迷的聲音遠遠傳來,「老娘叫崔莺兒,記住咯,晚上睡不着覺抱着被
子撞牆時記得念這個名字……」随之而去的還有一片銀鈴般的笑聲。

  丁壽呆呆矗立,怅然若失。

  「師父,」長今拉着丁壽衣襟,問道:「你在想什麽?」

  丁壽以拳捶首,「師父在想自己昨晚就是一個大笨蛋,今夜該選哪面牆去
撞……」

  「大人,」戚景通來到近前,抱拳道:「這裏事情已經處理妥當了。」

  「世顯兄,辛苦了。」丁壽客氣道。

  「不敢當大人如此稱呼。」相比馬昊,戚景通明顯拘謹的多,躬身道:「
末将須即刻啓程奔往淮安,兵卒及人犯交由馬大人帶回,不知大人還有何吩咐
?」

  「對了,你是如何知道此間倭患的?」丁壽不由好奇地問道。

  「末将初時隻是見他們形迹可疑,并未确認,是大人同伴借機留字提醒。
」戚景通從懷中取出一張紙條交給丁壽。

  稍一思索,丁壽便想到是羅胖子借二人較力時傳的字條,可就靠無憑無據
的一張字條就從登州衛調兵,這戚景通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待得字條展開,
見裏面除了提醒客棧倭寇外,還有一方尚膳監掌印太監的紅印。

  ***    ***    ***    ***

  濟南府,鎮守太監畢真府邸。

  後花園水閣之内擺上了一桌酒席,一人輕袍緩帶面向池塘,把酒臨風,背
後一人則自斟自飲,大快朵頤。

  「你不吃點麽,咱家親手做這桌子菜可不容易。」伏案大嚼的人擡起頭來
,赫然就是羅胖子。

  「你就這麽回來了?」那人沒有回頭,淡淡問道。

  夾起一塊燴鴨條扔進嘴裏,羅胖子嘟囔道:「不回來做什麽,難不成跟那
些倭人動刀動槍的,這是備倭兵該幹的事。」

  「你就這麽确認那些人是倭寇?」

  「一幫小矮子聚在一起,帶有大量倭銀,還能是什麽?」羅胖子撕咬了一
口蘿蔔絲餅,道:「即便不是倭寇,身邊還帶着人犯,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退
一萬步,就算兩者都不是,沒事遛遛那幫丘八也是一件樂事,不是麽?」

  那人靜了靜,繼續問道:「你怎麽看那小子?」

  羅胖子想了想,道:「年輕氣盛,愛面子,受不得委屈,城府麽,也稍淺
了些,不過年輕人哪個不是這樣,他武功不錯,也有一股子靈氣,好好敲打一
番,沒準是個人才。對了,你怎麽對他這麽上心?」

  「不知道,」那人搖了搖頭,道:「他的出身來曆一清二楚,沒什麽問題
,可總覺得他會給咱們爺們帶來麻煩,他的武功師承又從來諱莫如深,心裏有
些沒底……」

  羅胖子哦了一聲,放下酒杯,沉思一番道:「他的武功來曆我倒是有些眉
目,不能保準,隻有六七分把握。」

  「人廚子羅祥能說六七分把握,對别人就是十成十了。」幹笑一聲,那人
轉過身來,面容陰鸷,正是丘聚。

  ps:北條早雲兩個最出色的兒子就這麽被寫死了,默哀一下,日本人的
名字稱呼很麻煩,本姓苗子官位小名大名法号連在一起才是正經稱呼,太麻煩
了,所以文中用的都是不太正規但最常用的叫法,多擔待。

  這裏的楊家槍不是評書話本裏的北宋楊家将,更不是楊康老爹楊鐵心,而
是宋末的女将楊妙真,這娘們抗過金,反過宋,還在蒙古手裏混成封疆,一手
槍法号稱天下無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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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5 06:4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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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51)作者:hui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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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天下


作者:hui329
2017/3/13發表於SexInSex


                     第五十一章  泰山偶遇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杜子美詩中泰山的雄渾壯麗丁壽是半點沒體會到,烏漆墨黑的一片能看到
什麼,二爺心中咒駡,若非為了看這勞什子日出,大半夜的何苦遭這份活罪,
「直須日觀三更後,首送金烏上碧空」,從這詩裡都能看出泰山觀日的時間地
點,如今他和長今二人便在泰山之巔的玉皇頂日觀峰上。

  古時登山可不如同現代,又是索具纜車又有石梯棧道,這從來就是一個玩
命活兒,山路險阻虎狼橫行,要不然那麼多文人墨寶描述登山呢,登完這回下
次能不能登還得另說,別提登山狂人李白,李太白是一言不合拎劍砍人的主兒,
真碰到野獸還不一定誰吃誰呢。

  丁壽借著公務之閑帶著小蘿莉遊覽泰山,自然寸陰是競,豈能錯過了日出
美景,以他的身手帶著長今夜登高山也算不得難事,可這山巔寒意他自無覺,
小長今卻未必承受得住。

  看著小丫頭又是一個噴嚏打出,丁壽關切道:「若是經受不住,咱們到玉
皇觀安歇可好?」

  小長今緊了緊衣襟,搖頭道:「師父不是說懶得與玉皇觀中人客套,長今
無事的,師父不用擔心。」

  丁壽無奈地點了點頭,這時節去玉皇觀借宿估計道士們懶得搭理,若是亮
出身份,這一番應酬下來日出也不要看了,可讓小丫頭這麼幹受冷風吹,他又
著實有些心疼。

  轉目四顧,見有一株巨柏枝繁葉茂,猶如巨傘矗立峰巔,攬住長今,丁壽
一躍而起,在樹冠處選了一處平坦枝杈坐了下來,既有樹身擋風,視線下便是
登臨觀日的「探海石」,兩相便利,不由大喜,將長今抱入懷中道:「你且安
心睡著,待日出之時,師父喚你便是。」

  坐在丁壽溫暖的懷裡,長今感到說不出的舒服熨帖,點了點頭,困意襲來,
不久便進入夢鄉。

  看著小丫頭睡得香甜,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丁壽不由一陣心猿意馬,連
忙穩定心神,告訴自己來日方長,靠在樹幹上閉目假寐。

  未幾,聽到樹下有行人走動之聲,丁壽睜開眼簾,見有一行人向這邊走來,
幾個青衣小帽的僕役簇擁著一對男女走到樹下,細看二人皆是二十餘歲年紀,
男子頭戴方巾,身著白色圓領襴衫,相貌儒雅,女子身穿淡黃羅衫,下身系著
蔥綠裙子,年約花信,膚色白嫩,頗有風韻。

  男子命僕役將攜帶的供果條案擺在探海石上,隨後又在石上鋪了厚厚一層
被褥,便命令道:「你們且回玉皇觀安歇吧,待天明後再來收拾。」

  幾個僕役垂首應是,便退了回去。

  二人將信香點燃,插入條案香爐,共同跪倒案前,虔誠祝禱道:「信士弟
子王朝立攜妻蘇氏求告碧霞元君,我二人成婚多年,膝下空虛,求娘娘恩賜麟
兒,解弟子倒懸,大願得償,弟子定為娘娘廣修廟宇,重塑金身……」

  丁壽在樹上聽了不由失笑,原來這是哪家小夫妻跑這來求子的,不去拜送
子觀音,卻來找泰山娘娘,還真是病急亂投醫。

  夫妻二人跪在那裡絮絮叨叨,聽得丁壽昏昏欲睡,好不容易說完了,二人
的舉動好懸沒把二爺從樹上驚下來。

  只見二人寬衣解帶,頃刻間脫了個乾淨,王朝立看著文弱,身子骨倒還結
實,那根垂頭耷腦的肉蛇尺寸也是可觀,蘇氏解下長裙,脫去羅衫,露出好一
身白肉,怒胸蜂腰,雪臀玉腿,烏黑的一團密草緊覆在兩腿交際之處,吸引的
二爺眼睛都快凸出來了。

  山風襲來,二人不由一陣哆嗦,王朝立輕聲道:「娘子,我們開始吧。」

  蘇氏螓首低垂,害羞地點了點頭,仰躺在被褥上。

  隨著粉嫩玉腿分開,丁壽可以看見烏草中那一抹鮮紅嫩肉,兩片薄唇輕輕
張合,丁壽還要定睛細看,王朝立卻不識時務的擋住了他的視線,這小子捧著
與他斯文外表不太般配的堅硬肉棒跪在了妻子腿間。

  蘇氏四肢大張,丁壽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能看見王朝立捏著自己肉棒,緩
緩挺動下身,紅通通的龜頭一點點的陷入,蘇氏豐潤的陰唇被一點點擠開,只
剩下青筋暴起的棍身留在外面。

  「哦——」,蘇氏鼻腔內發出一聲呻吟,聲音中帶了一絲痛楚,丁壽皺了
皺眉,暗道這小子竟然一點前戲都不做,陰道乾澀或許能增加男子刺激,對女
子確是痛苦,怎的不知憐香惜玉。

  丁壽這裡杞人憂天,王朝立卻沒那個耐心,只見他猛然的使勁一挺,樹上
的丁壽似乎都聽見了「噗哧」一聲,他那根粗壯挺硬的陽具已經整根的都插入
了蘇氏那紅嫩誘人的陰道裡。

  「啊——」蘇氏剛發出一聲嬌滴滴的呻吟,便強行忍住,許是淫聲浪語與
她大家閨秀的身份不符,她只是默默忍受丈夫在她身上不停地衝擊,兩手緊緊
攥住錦被,不吭一聲。

  王朝立緊緊咬住妻子的雪乳,下身快速抽動,狠狠地肏弄著蘇氏的雪白肉
體。

  「嗯……嗯……」也不知道是痛苦還是歡愉,蘇氏喉嚨裡終於忍不住發出
低吟,被王朝立抬起掛在他腰身的玉腿漸漸繃直。

  丁壽在樹上恰巧可以看到他們來回交合的下身,每一次隨著王朝立陰莖的
抽進抽出,都帶著蘇氏小陰唇裡的粉紅的嫩肉跟著翻進翻出,靡亂的場景刺激
得丁壽一陣口幹。

  王朝立似乎已經幹得興起,索性直起腰來,用力拖住蘇氏纖細的腰肢,狠
命的開始大力抽送起來,丁壽終於可以看見蘇氏上身,見她那對豐滿白嫩的乳
房,也隨著他的急速抽插而劇烈地晃動著,粉紅的乳珠也慢慢地撅起來,直挺
挺的立在乳房上,顯得格外誘人。

  王朝立一邊幹著,一邊騰出一隻手捏住蘇氏乳頭,使勁地搓著,不時還在
上面狠狠的揉起來。

  蘇氏黛眉輕蹙,緊咬下唇,極力克制自己鼻腔喉嚨發出的呻吟,王朝立的
呼吸越來越急促,身體再次完全壓在自己妻子的嬌軀上。下體抽送的力量和速
度明顯增快,一對飽滿陰囊不時撞擊在蘇氏肥厚的陰唇上。

  「師父……」長今揉了揉眼睛,醒了過來。

  「噓——」丁壽將食指豎在唇邊,示意長今噤聲,然後輕聲道:「時候還
沒到,怎麼醒了?」

  「睡得不舒服,感覺有東西頂著後背難受,師父,你身上帶棍子了麼?」
長今委屈問道。

  看著長今無辜的小眼神,丁壽好一陣難堪,還沒琢磨怎麼解釋剛才火大把
人小姑娘頂醒了這一問題,長今已然發現了探海石上的二人。

  也是丁壽手快,把小姑娘發出的尖叫給摁了回去,長今用力搬開差點把自
己悶死的大手,皺眉道:「師父,他們在幹什麼,那個姐姐的胸好大,和長今
不一樣,那個哥哥尿尿的地方為什麼會長著一個肉棍子,他在用棍子欺負姐姐
麼,師父為什麼不去救那個姐姐……」

  一連串的問題讓丁壽腦袋都快炸了,「那個……他們二人在做男女間敦倫
之事,你大些自會明白。」

  「那師父為什麼不與長今做,難道長今不是女人,還是師父不是男人?」
長今又問道。

  一句話好懸沒把丁壽噎死,「再等個幾年,長今有的是機會的……」這句
話在心裡念叨,還算要臉沒有說出來。

  「娘子……為夫……快……快到了……」王朝立呼吸急促,喘息說道。

  一直強忍著的蘇氏聽了不由大急,開口道:「相公……且忍……忍……時
候……未到……」

  丁壽納悶,這事還有什麼可忍得,旁邊長今一拽他衣袖,向天邊一指,
「師父你看,日出了……」

  只見天邊一輪紅日,從雲海中噴薄而出,霞光萬道直射探海石,「時候到
了!」王朝立一聲大吼,下身緊緊頂住蘇氏腔道,身子一陣一陣劇烈抖動,好
半晌,王朝立疲軟的肉棒被妻子緊密陰道給擠了出來,他緩緩喘了幾口氣,
「娘子……此番能成吧……」

  蘇氏也輕輕喘息著,「辛苦……相公……了。」

  丁壽看這對野鴛鴦著實有趣,忽然耳朵一豎,有衣袂破空之聲,有武林人
士前來。

  果然,不一刻,就聽有人叫喚道:「大哥,這裡有人在快活嘞。」

  幾道黑影閃動,四個鬼頭鬼腦的傢伙站在了探海石上,蘇氏一聲尖叫,王
朝立急忙尋衣服為妻子披上,卻被一人一腳踢開。

  「老二,還是你有遠見,大半夜的提議到這看個鳥日出,結果卻看到了這
麼一隻鳥。」那人將王朝立踢翻,戲弄的將腳放在他的胯間,將踩未踩,嚇得
王朝立臉色煞白。

  「老大,放著個細皮嫩肉的小娘們不玩,你跟這小白臉逗弄個什麼勁,難
道在京裡你背著我們逛堂子,喜歡上兔兒爺了?」一個相貌猥瑣的漢子說道。

  一個好似瘦竹竿的漢子呵呵一樂,「那敢情好,大哥你且玩你的,兄弟們
絕不跟您爭,咱們只拿這娘們泄火就好。」說罷上前向蘇氏扯去。

  蘇氏一聲尖叫,赤著身子連退了幾步,「你們別過來,不然我……就跳下
去。」

  「嘻嘻,小美人好好看看,從這跳下去屍骨無存,你捨得麼?」老大放開
王朝立,對著蘇氏道。

  蘇氏扭頭看了一眼,峭壁懸崖,雲海蒼茫,不由一陣暈眩,未留神,身影
一閃,一個鬥雞眼的漢子一把攬住了她,一邊調戲一邊說道:「小美人,還是
陪我們兄弟快活吧。」

  「放手,啊!不要,不要……」蘇氏在那漢子懷中不住掙扎,姣好玉容上
滿是屈辱淚水。

  「諸位好漢,還請放過拙荊,在下必定重金相酬。」王朝立苦苦哀求道。

  老大嘿嘿一笑,不屑道:「你小子能有幾個錢,咱們兄弟剛從財神府裡賺
了一票,不差你那點兒銀子。」

  「家父乃南京戶部侍郎,薄有家資,定會讓諸位滿意。」王朝立急聲說道。

  四人面色一凜,原本以為只是對打野食的小夫妻,沒想到是朝中大員之子,
後患無窮啊,互相交換了下眼神,老大陰森一笑,「既如此,休怪兄弟們心狠
了。」抓起王朝立便向崖下丟去。

  「相公——」蘇氏淒慘叫道,全然不顧身後鬥雞眼在她充滿彈性的雪白胴
體上狂揉猛捏。

  幾人大聲淫笑,向著蘇氏圍了過來,忽然眼前一花,山石上一個藍衫青年
長身玉立,手上還攙扶著被嚇得面無人色的王朝立。

  青年正是丁壽,見這幾人不由一笑,「敢情還是舊識,你們四個鬼頭鬼腦
的傢伙不在財神府看家護院,到泰山所為何事啊?」

  這四人正是曾在丁壽手下吃過大虧的嶗山四怪,見了丁壽也不由一驚,大
怪硬著頭皮上前道:「見過公子爺,我們兄弟給您問安了。」

  擺了擺手,丁壽笑道:「都是熟人客氣什麼。」

  原本以為有了救星的王朝立夫妻可不知他們以前的過節,見幾人有問有答
竟套起了交情,不由心中叫苦,未出狼窩,又添惡虎,怎生是好!

  大怪可不為丁壽這客氣表像欺騙,沉聲道:「今日我兄弟不知公子在此,
多有冒昧,這便退避三舍,公子意下如何?」

  丁壽點了點頭,「放開這位夫人,今日給你們條生路。」

  大怪眼神示意鬥雞眼的老四,老四點了點頭,將蘇氏猛地向空中一擲,四
人騰空而起,向後急竄。

  丁壽淩空接住蘇氏豐腴胴體,手感滑膩,體香透骨,不由他一陣沉醉,翻
身落地將蘇氏放在地上,這一番經歷只在電光火石間,蘇氏被嚇得花容失色,
手扶胸口不住嬌喘,那對雪白豐乳隨著喘氣不住跳動,看得丁壽心火直冒。

  「就拿你們這四個小子撒火了。」丁壽拔地而起,如影隨形直奔四怪追隨
而去。

  四怪輕功如何比擬天魔迷蹤步,須臾間已被追上,大怪高喝「佈陣」,四
人立即佔據東南西北方位,四象陣轉瞬即成。

  丁壽好整以暇,等著幾人佈陣完畢,才慢慢走近,這四人若是分別逃走,
追起來還是麻煩事,既然原地等死,那就怪不得旁人了。

  大怪冷聲道:「公子言而無信,欺人太甚。」

  「說是留你們條活路,可沒讓你們就這麼離開。」丁壽無辜地聳了聳肩。

  「這麼說還要我們兄弟斷條胳膊留條腿不成。」二怪恨恨說道。

  丁壽很是不滿地說道:「別老這麼血淋淋的,把功夫留下就行了。」

  「想廢我們武功,做夢,上。」大怪一聲令下,四象陣立即發動,向丁壽
絞殺而來。

  四象陣依據先天八卦易理推演而成,一旦出手便循環往復,生生不息,奈
何四怪修煉實在不到家,在鄧府便無法困住隱藏實力的丁壽,何況如今丁壽又
從王廷相裡學來了暗含天地至理的混元一氣。

  丁壽一聲輕笑,揉身而進,踏步連環,一掌揮出,正是二怪前力已盡,三
怪後力未及的陣眼薄弱處,四象陣運行立即一滯,天魔手破字訣直直印在四怪
胸口,老四口噴鮮血,倒地不起。

  「老四!」大怪一聲驚呼,騰空而起,雙拳夾帶風聲直奔丁壽後腦襲來。

  「來得好。」丁壽頭也不回,一掌向後拍出,直迎大怪雙拳,「蓬」的一
聲響,大怪如同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

  不等殘餘兩怪做出反應,丁壽身子一矮一旋,靈似狸貓,欺進三怪中宮,
三怪還未及出招,只覺丹田氣海突然震痛,渾身功力猶如流水般突然泄去,虛
弱地倒在了地上。

  拍了拍手,丁壽微笑著看向已然嚇呆了的二怪。

  「別……別殺……我」,二怪已然魂飛魄散,吞吐說道。

  丁壽一攤手,委屈道:「哪個殺你了,說過放你們四個生路的,你看他們
幾個沒一個斷氣的。」

  「公子只要放我等安然離去,願送公子一場潑天富貴。」二怪低頭盤算一
番,狠了狠心,抬頭說道。

  「你們一幫看家護院的,掙幾個錢不容易,算啦。」丁壽苦口婆心地勸道,
打定主意要讓這幾個當初暗算他的人好看。

  「看家護院不假,公子爺該想想我們哥幾個看的是哪家的院子。」二怪面
上閃過一絲狡黠。

  「怎麼,你們幾個監守自盜,偷了財神府?」丁壽來了興趣。

  二怪冷哼一聲道:「那日在公子爺手上吃了虧,技不如人,我們兄弟認了,
可翁惜珠那娘們,整日裡冷嘲熱諷,把我們貶得一錢不值,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緩了口氣,二怪繼續道:「她老子入了詔獄,她成天大把銀子撒出去,
又要裁撤府中人手,我們兄弟好歹在府中護衛了這麼多年,她就扔了百十兩銀
子把我們打發了,拿我們兄弟做要飯的麼。」

  「既然她不仁,就休怪弟兄們不義,早知道她擔心錦衣衛的鷹爪……咳咳
……那個官差會來抄家,暗地裡將府中金銀細軟藏到了秘處,只有老管家知道
地點,我們兄弟就……」二怪陰笑不語。

  「鄧府管家服侍了鄧家一輩子,會把地點告訴你們?」丁壽很是不信。

  「他倒是不想說,可他心疼孫子死活啊。」二怪面露得意之色。

  「這麼說你們把藏寶弄到手了?」

  「寶貝藏在江南,只要公子發毒誓讓我們兄弟安然離去,藏寶之地立即奉
告。」二怪堅定說道。

  丁壽眨了眨眼睛,道:「嶗山四怪在齊魯之地成名多年,怎會捨近求遠將
寶物藏在江南,你們四個粗人都是土生土長的,莫說沒見過泰山日出,這披星
戴月地登山,又是圖些什麼?」

  二怪聞言臉色一變,丁壽繼續道:「只能說這寶藏就在泰山上,甚至說就
在玉皇頂,不知在下猜測的對也不對?」

  二怪臉色慘然,「看了我們兄弟不能生離此地了……」

  「不過在下不想那麼麻煩,」丁壽搖頭晃腦道:「我丁壽在此發誓,只要
你將埋寶地點如實相告,便放你們四人一條生路,如違此言,天誅地滅。」

  「當真?!」突然抓住了一顆救命稻草,二怪簡直不能相信。

  丁壽點了點頭,笑得很真誠……

         ***    ***    ***    ***

  陡壁懸崖,雲深萬丈。

  丁壽拎著三怪和四怪緩緩走近崖邊,眼睜睜看著方才將兩個兄長扔下的凶
徒,三怪虛弱地說道:「你……你不守……誓言……」

  丁壽狀極不耐,「剛才就說過了,落下懸崖不會死的,沒准還有奇遇呢,
兄弟是過來人,信我的沒錯……」說著伸到懸崖外的兩手一松,兩怪在慘叫聲
中沒了蹤影。

  古人就是實誠,看著雲霧丁壽歎了口氣,不說這位來自發誓如放屁的資訊
時代,就是他的誓言也滿是漏洞,天誅地滅?誅誰滅誰二爺說了麼,這話都信
難怪混到給人看家護院去,想到這丁壽又往雲霧裡呸了一口。

         ***    ***    ***    ***

  待丁壽回到探海石,王朝立二人剛剛哆哆嗦嗦的穿上了衣物,一見丁壽去
而複返,二人不由大驚,蘇氏躲在了王朝立身後簌簌發抖,王朝立顫聲道:「
這位大王,請放我夫妻二人一條生路。」

  這人雖年輕,卻比剛才四個更加厲害,所以王公子自動將好漢升級做大王
了,丁壽聞言不由一樂,取出牙牌道:「既然是宦門公子,想必識得這個。」

  「這……這是……錦衣衛的牙牌!」王朝立喜不自禁道:「娘子,這是官
差,我們無事了!!」

  王朝立自己也沒想到,有朝一日見到同窗好友詩會時最為鄙夷的鷹犬爪牙
會如此高興,執意在玉皇觀內擺下宴席,答謝丁壽。

  「來來,今日多蒙賢弟救命之恩,小兄無以為報,借觀中素酒聊表心意,
請!」王朝立盛意拳拳勸酒。

  丁壽舉杯痛飲,幾番對飲已知曉了眼前人的身份,王朝立字仲卿,乃南京
戶部侍郎王瓊的長子,娶妻是福建布政使蘇葵之女,二人成親多年,卻無所出,
這在別家無非是多納姬妾,廣播雨露便是,蘇氏也有此意,奈何王朝立與妻感
情甚篤,堅辭不允,所以夫妻二人多番延醫問藥,求生子秘方,於是有一個江
湖術士出了主意,二人久無所出,乃王朝立陽氣不足,需登泰山之頂,待雲開
破日之時借天地純陽之氣將雨露種進花房,方能以償所願,便有了今日之事。

  「賢弟,恕為兄直言,這錦衣衛的差事有礙清名,還要多為自己前途謀劃
才是。」王朝立以為丁壽年紀輕輕,不過是錦衣校尉一流,雖說帶著文人對錦
衣衛武臣的天生敵意和反感,但對自己的救命恩人還是誠心相勸。

  丁壽苦笑,你老哥是不知道兄弟背後的靠山,有些話又不能對王朝立細說,
堂堂欽差不趕著回京複旨,甩開大隊遊山玩水這是找參的節奏,他可不想多惹
麻煩,只得說道:「小弟除卻這身武藝,別無所長,還能有何處去。」

  「賢弟若有心,愚兄倒是可以助一臂之力,」王朝立笑道:「為兄在京時
有一同窗好友,名喚焦黃中,乃吏部右侍郎焦老大人公子,待愚兄手書一封,
為賢弟引薦。」

  丁壽心中一動,劉瑾到處擺子佈局,馬文升的天官之位眼看不保,若是能
與一個卿貳之臣搭上關係,將來謀奪吏部也是一大強援,當即笑道:「如此,
多謝兄長了。」

  蘇氏房內,長今晃著兩條小腿坐在方凳上,由著蘇氏將她長髮打散,為她
重新編了個雙環髻。

  對照了下銅鏡,蘇氏笑問道:「好看麼?」

  長今點了點頭,紅撲撲的小臉上梨渦淺笑,「嬸嬸,我能問你個問題麼?」

  蘇氏多年來因無一兒半女自苦,見了這冰雪般可愛的小姑娘心中憐愛之意
大起,展顏笑道:「什麼問題,說吧。」

  長今歪著小腦袋,眨著可愛的大眼睛,問道:「王伯伯光著身子欺負你時,
你到底是痛還是快活?」

  一句話讓蘇氏雪白嬌靨霎時暈紅,伸出尖尖玉指在長今額頭上點了一下,
「小小年紀胡思亂想,等你大了自會知道。」

  嘟著小嘴,長今輕揉額頭,不服氣地一挺胸道:「你們都說等長今大了,
如今我已不小了。」說罷又想到蘇氏那如玉兔般的豐乳,再低頭看看自己毫無
曲線的柔弱身板,小嘴一扁,腰背一塌,如泄了氣的皮球般沒了精神……


                             【未完待續】
2017-3-13 23:3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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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52)作者:hui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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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天下


作者:hui329
2017/3/28發表於:首發SexInSex


                         第五十二章  交旨覆命

  京師,東廠。

  內堂內燈火通明,劉瑾身著蟒袍端詳著眼前紅漆大木箱內成堆的黃白之物,
輕笑道:「劉都堂,何故如此厚我?」

  穿著便服的左副都禦使劉宇欠了欠身子,笑道:「區區薄禮,還請公公笑
納。」

  讓人將裝著金銀的衣箱抬下,劉瑾抬手請他就座,道:「咱家不白收人禮,
有什麼事就說吧。」

  劉宇苦著臉道:「公公,下官如今在都察院的日子不好過,張敷華整日裡
尋在下的麻煩,原本想著為公公守住這一畝三分地,可是最近劉大夏那老匹夫
彈劾馬文升後,聲勢正盛,您老也知下官與他之間的齟齬,若是被他尋到了錯
處,下官怕是官位不保啊。」

  熊繡外出兩廣的事果然惹惱了劉大夏,劉老頭糾結同鄉兼同榜的李東陽,
命禦史何天衢首先發難,理由嘛現成的,馬大人都八十了還懶在吏部尚書的位
置上,彈劾他一個老衰昏聵,戀棧權位總不算錯吧,至於劉本兵已過古稀,那
自然是老當益壯,不可相提並論了。

  按照慣例,有人彈劾自己,馬文升上疏乞去,這樣的時候皇上通常需要溫
言慰留,可內閣的李大學士這時就起到了作用,馬尚書既有退意,何必強人所
難,就准其所請吧,於是,曾經主持收復哈密的老君子馬文升糊裡糊塗地被另
一個君子攆回了家。

  五朝老臣都被輕鬆拿下,劉大夏此時可謂意氣風發,劉宇以前就和這老兒
不對付,深怕老傢伙參人上了癮,再找自己的麻煩,所以備下厚禮,主動請求
外放。

  劉瑾聞言不動聲色,輕輕轉動手上的碧玉戒指,輕聲道:「所以,你就想
給咱家撂挑子?」

  劉宇站起躬身施了一禮,道:「還請公公體念下官難處……」

  輕笑一聲,劉瑾走到劉宇身邊,輕拍他的肩膀道:「你是咱家的人,怎麼
會讓你為難,都察院就讓給那幫老小子,先讓他們樂幾天,瞧他們還能玩出什
麼花樣,至於你麼……」稍頓了下,道:「不宜離開京城太遠,恰好鎮守宣府
的苗逵與巡撫車霆和總兵張俊都不對付,你過去幫幫場子,居中調和一下,宣
府毗鄰京師,可出不得亂子。」

  劉宇面露難色,遲疑道:「車霆乃謝遷心腹,要代其位怕是不易。」

  劉瑾哈哈大笑,道:「誰要代他的位置,你去總督宣大,連大同也給咱家
插手進去。」

         ***    ***    ***    ***

  丁壽在白少川的引領下見劉瑾的時候,看到的是嘴巴已經咧到耳朵根兒的
劉都堂。

  「屬下丁壽拜見督公。」丁壽進門行禮道。

  劉瑾沒有言聲,對著桌上一副殘棋出神。

  「屬下特來向督公覆命。」丁壽又提高了聲音道。

  劉瑾一聲冷笑,「咱家可不敢當欽差大人如此稱呼。」

  老人妖翻臉,丁壽感覺腿肚子有些發軟,惶恐道:「公公何出此言,可是
屬下犯了錯處?」

  「犯錯?」劉瑾轉過臉來,打量了他一番,道:「咱家讓你借力打力,你
卻把遼東給攪的一團糟,這也就罷了,女真蠻子死活咱家懶得操心,你要取道
登州,咱家給你討來旨意讓山東大小官員前去迎接,你跑到哪兒去了?你小子
可還把咱家放在眼裡?」

  「小子實不知公公苦心安排,枉費一番美意,請公公責罰。」聽著老太監
聲音漸厲,丁壽跪倒,背後冷汗不住流下。

  「不要罵師父。」一身紅衣的小長今跑了進來,方才她在外面探頭探腦地
看見這個沒鬍子的老頭訓斥師父,師父好像很害怕,不由跑了進來。

  「這是……」劉瑾看到一個可愛女童突然跑了進來,錯愕問道。

  「屬下在朝鮮收的一個徒弟。」丁壽答道。

  「你小子都開始收徒弟了,誤人子弟。」劉瑾冷哼道,看著這個圓圓小臉
的小傢伙,瞪著大眼睛,眼眶中淚水打轉,不由憐愛之心大起,招手將她喚到
身邊,溫言道:「小妞妞,叫什麼名字?」

  「長今,」長今回答道,眼淚到底還是不爭氣地落了下來,抽了抽鼻子,
拽著劉瑾衣袖,奶聲奶氣道:「爺爺,師父是要陪長今到泰山看日出才獨自離
開的,打罵長今一個人就好,不要怪師父。」

  自帶萌妹光環屬性的小蘿莉一句「爺爺」叫的劉瑾柔腸百轉,老太監取出
錦帕幫她擦眼淚,哄道:「不哭不哭,小妞妞,爺爺就是嚇嚇這小子,幾時說
過要責罰他了。」

  「真的?!」跪在地上的丁壽麵露喜色道。

  「假的!」劉瑾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將破涕為笑的小長今交到白少川懷
裡,吩咐道:「小川,帶這娃娃去用膳,犯不著跟這混小子一起挨餓。」

  白少川笑著應是,丁壽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三鐺頭眉梢眼角裡明顯有
報復的快意。

  見小長今眼巴巴地看向這裡,劉瑾輕擺了擺手示意無事,小蘿莉才安心地
跟著俊美的不像話的白少川離去。

  「別裝模作樣了,起來吧。」劉瑾在丁壽臀上輕踢了一腳道。

  「小子不是在等著公公責罰麼。」丁壽嬉皮笑臉地站了起來。

  「用不著咱家出手,自有人找你的不自在。」劉瑾冷哼一聲道。

  看著丁壽麵上探詢之色,劉瑾輕呷了一口茶道:「咱家只能告訴你有失必
有得,吃虧是福,自個兒領會去吧。」

  老太監說話藏半句,丁壽暗中撇了撇嘴,又涎著臉道:「屬下此番出使,
淘換了不少新奇玩意兒,特來孝敬公公。」

  說罷從懷裡掏出一個錦盒,打開後裡面是一隻近尺長的雪白人參,手足俱
全,宛如一個小兒模樣,丁壽得意道:「這是長白山千年雪參,據說能活死人,
肉白骨,願公公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劉瑾搖頭歎道:「起死回生,這世上要真有這麼個東西該有多好,」 隨
即淡淡一笑,「難得你這份孝心了。」

  丁壽低首垂眉道:「這是屬下分內應當的,另外小子想向您討個人情。」

  伸了個懶腰,劉瑾皺眉道:「就知道你小子這支參不能白吃,說吧,什麼
事?」

  「公公您說笑了。」隨即丁壽將蓬萊客棧發生的事述說了一遍。

  劉瑾點了點頭,「事情的經過咱家已經知道了,你什麼打算?」

  「北條秀時干係重大,應保其安全,以待時機。」丁壽進言道。

  劉瑾點頭認可,「難得你有這份眼界,咱家已經命人將那廝提解進京,由
錦衣衛看押。」

  「另登州指揮僉事戚景通和山東臬司僉事馬昊皆可造之才,小子請公公照
拂一二。」

  劉瑾嗤笑道:「你小子開始培植心腹了?」

  丁壽連忙搖頭道:「只是覺得這二人有幾分才幹,埋沒了實在可惜。」

  「戚景通就不用操心了,山東總督備倭的戚勳很賞識他,報功的奏本已經
到了兵部,據說要在漕運衙門裡委他個把總職位。」

  丁壽哦了一聲,漕運把總可不是邊軍那些把總可比,漕運總兵下設十二萬
漕兵,分由十二把總統率,一個滿額的衛指揮使所轄不過五千六百兵丁,戚景
通顯是高升了。

  劉瑾繼續道:「馬昊怎麼處置倒是個麻煩,山東地方一次損失了幾十名快
班,刑部總要推出個人來安撫一下,咱家觀望一下再說吧。」

  丁壽躬身道:「勞公公費心了。」

  「不說這個了,過來瞧瞧,這局棋該怎麼走?」劉瑾招手喚他近前。

  丁壽近前一看,不由笑了,當即伸手連走幾步,將死對方,得意道:「公
公,這棋就是……咦?」

  「棄馬十三殺!?」眼前這局棋正是出京前他在松鶴樓與王廷相對弈時的
棋局,一步不差,這老太監怎麼知道的。

  「奇怪麼,這世上能瞞住咱家的事兒可不多。」劉瑾仿佛知道了丁壽心中
所想,一語道破道,用冰涼的手掌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可還有什麼對咱家
說的?」

  「督公,那日他們二人雖有拉攏之意,屬下當即回絕,因覺得不過些許小
事,未向公公稟告,還請您老恕罪。」丁壽心中暗罵,算是見識到東廠番子的
無孔不入了,難怪朝野上下沒一個喜歡這幫傢伙,拉屎放屁都被人盯梢的感覺
真是不好。

  劉瑾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嘎嘎笑道:「傻小子,咱家怎會對你不放心,
且回去歇著吧,明日還要上殿複旨呢。」

  丁壽躬身告退,看著他的背影,劉瑾笑容轉冷,面沉似水,不知何時丘聚
立在他身後,道:「早說這小子跟咱們不是一條心,您這麼點撥,他還是不交
底,他的出身來歷要是被有心人探聽到,難保不會成為向咱們發難的憑證,不
如……」

  「丘聚,」劉瑾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話語,丘聚一愣,「您老有什麼吩咐?」

  劉瑾沒有回頭,只是語調冰冷,「咱家做事幾時需要你指點了……」

         ***    ***    ***    ***

  東廠,側院廂房。

  譚淑貞舀起一勺桂圓蓮子羹,放到唇邊輕輕吹了吹,喂給坐在一旁的小長
今。

  長今張開嘴將蓮子羹吃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端莊秀麗的譚淑貞,眨也不
眨。

  譚淑貞發覺她眼神有異,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問道:「小姐,你在看
什麼?」

  忙著把嘴裡的食物咽下,長今道:「嬸嬸,你長得真美。」

  聽著小丫頭誇讚自己美貌,譚淑貞不由失笑,「小小年紀,哪裡懂得什麼
美不美的,還有,小姐是老爺的弟子,奴婢可當不得您這樣的稱呼,喚我譚媽
就好了。」

  桌上昏黃的燭光掩映下,譚淑貞這一笑溫馨甜蜜,更是勾起了長今的傷心
事,眼淚滴答滴答地落了下來,唬地譚淑貞慌了手腳,一邊取出香帕為他擦淚,
一邊告罪道:「奴婢可是說錯了話,小姐別惱,這……這可如何是好?」

  長今搖了搖頭,自己抹乾淨眼淚,道:「我想起去世的娘了,嬸嬸,我喚
你娘好不好?」

  看著長今紅著眼睛可憐巴巴地瞧著自己,譚淑貞不忍拒絕,輕輕點了點頭,
又不放心地囑咐道:「只能是私下沒人的時候,不能讓老爺知道。」

  「嗯!」長今興高采烈地點了點頭。

  譚淑貞愛憐地揉了揉長今的髮髻,端起瓷碗,道:「快吃吧。」

  長今乖覺地自己接過,剛剛舀起一勺,房門突然「哐當」一聲被推開了,
貽青跌跌撞撞地進來,嬌喘道:「乾娘,幫……幫忙。」

  譚淑貞瞧她披著頭髮,衣衫只是胡亂披在身上,雖用手掩著,還是露出大
片肌膚,而原本雪白的肌膚上正泛著一層粉紅色。

  作為過來人的譚淑貞自然知道是要她幫什麼忙,對著長今道:「吃完了就
自己安歇,知道了麼?」

  長今眼巴巴地看著兩人,迷茫地點了點頭,就看著二人出了屋子。

  在院子裡,譚淑貞埋怨道:「當著小孩子,連衣服都不穿好,成什麼樣子。」

  貽青不理譚淑貞的話茬,只顧催促道:「今兒晚上爺特別猛,救場如救火
啊,乾娘。」

  說著二人就來到了正房,推開房門,貽青驚詫道:「咦,怎麼聽不到貽紅
的聲音了,那小浪蹄子剛才叫床聲都快把房頂給掀了。」

  譚淑貞嗔怪地拍了她一掌,「姑娘家的,嘴上也不知道有個把門的,什麼
話都說。」隨即進了臥房,不由驚叫道:「哎呀,爺,快停下,要出人命了!」

  只見榻上渾身是汗的高文心沉沉睡去,披散的長髮濕漉漉地貼在臉頰上,
而赤裸的丁壽正抱著貽紅不停聳動著,貽紅一聲不吭,手腳無力地下垂,只有
一對玉乳隨著丁壽抽插輕微晃動,顯然已經昏迷過去了。

  譚淑貞快步上前,用手扶住丁壽肩膀,想將他扳下貽紅身子,卻又哪裡搬
得動,急聲對貽青道:「還不脫了衣服,準備好。」

  貽青聞言立即扯掉身上衣服,搖著粉臀爬上床,兩腿分開,腰肢輕擺,「
爺,來奴婢這兒。」

  丁壽正覺無味,當即虎吼一聲,一個猛撲,「噢……爺……好大……刺穿
了……」貽青一聲嬌呼,隨即用力將兩腿張到最大,沉吸口氣,迎接肉棒不斷
衝刺。

  那邊譚淑貞猛掐二女人中,二人長出口氣,慢慢緩過神來,高文心悠悠道:
「乾娘,剛才真要美死過去了。」

  聽著「啪啪啪」的肉體不斷撞擊聲,貽紅美目迷茫地看著丁壽,「爺今天
怎麼跟發了性子似的,那寶貝又粗又長又硬,一進來像都把人穴芯子給勾走了
一樣。」

  高文心啐了一口道:「朝鮮那女人連伺候人都不會,看把爺都憋成什麼樣
了。」

  貽紅雖說身子虛弱,還是調笑道:「這下你不擔心爺的魂兒被那番邦女人
勾走了……」

  高文心聽了舉手要打,粉拳舉起一半便無力放下,只得嘴上強硬道:「明
個兒再收拾你。」

  「啊——」那邊貽青一聲哀鳴,丁壽屁股好像馬達一樣加快了速度,貽青
曲起雙腿,盡力躲避肉棒的進攻,卻被丁壽按住腰肢,只得無力地求救道:「
乾娘,救我——」

  「你們兩個別鬥嘴了,還不過去幫忙。」譚淑貞對二女道。

  「這——」二人都面露難色,高文心玉靨羞紅道:「乾娘,剛才爺那一陣
猛頂,泄的太多,那兒至今還痛得厲害,怕是不能……」

  貽紅跟著點頭道:「我也一樣,小穴都腫了,只能勞煩乾娘了。」

  聽了這陣子淫聲浪語,譚淑貞原本心中也是火熱,下身一陣濕潤,只是顧
忌幾女都是娘倆兒稱呼的,抹不開面子,此時既然幾女都已不堪,便快速脫掉
衣裙,躺倒貽青身邊,分開豐腴大腿,托著自己渾圓雙乳,道:「爺,饒了貽
青吧,到奴婢這兒來。」

  貽青也哀求道:「奴婢真的……受不……住了,求……求求……爺了。」

  「好,就放你一馬。」丁壽起身前又是快速猛頂了幾十下,肏的貽青在浪
叫中又丟了一次身子。

  抽出肉棒,丁壽對著譚淑貞豐滿身子就撲了上去,「哎呦!」譚淑貞一聲
痛呼,丁壽也皺了皺眉,原來剛才沖的太急,紫紅肉龜沒有進到小穴,直愣愣
的撞在了大陰唇上。

  譚淑貞玉手下探,幫著肉棒扶正,輕聲呢喃道:「爺,對準了,來吧。」

  丁壽嘿嘿一笑,屁股下壓,「滋」的一聲,盡根而入。

  「啊……爺……插得太深了……」即便譚淑貞成熟婦人,也擋不住丁壽這
般兇器。

  「哈哈,是你這浪穴太淺了。」丁壽挺槍疾刺,狠抽猛送。

  「喔……喔……妙透了……」譚淑貞只覺得渾身直顫,仿佛喘不過氣來,
暗道今夜那三女已經不堪征撻,若是自己再不能讓丁壽盡興,她們幾個身子怕
是會受重創。

  當下打起精神,雙腿緊緊盤住丁壽後腰,強忍著下身酸麻,肥臀又頂又旋
地迎合丁壽。

  「哎!哎!用力!用力些!對!對……」前巡撫夫人突然浪勁兒大發,讓
二爺好不受用,雙手按住她那對豐滿乳峰,大肉棒深入淺出,下下著底。

  「劈劈啪啪」的肉擊聲清脆響亮,譚淑貞嘴角含春,瘋狂地扭動著身子,
粗重的嬌喘聲和飽含媚意的呻吟聲更是讓人血脈賁張。

  「嗯!嗯,要……要命,真要了命……」雖說成熟婦人的身子耐肏些,可
丁壽那經過天精魔道磨煉的巨大肉棒那是她那不習媚術的身軀能經受的,隨著
又一次陰精狂瀉,譚淑貞四肢一伸,癱倒在榻上。

  丁壽身子一翻,躺在榻上,粗大肉棒猶如旗杆直指天際,喝道:「下一個,
快,上來。」

  雖說渾身酸軟無力,三女相視一眼,還是蓮步輕移,圍到了丁壽身邊,高
文心玉腿輕抬,跨坐在丁壽小腹上,將那根堅硬火熱的東西再度塞入身體。

  「啊……」高文心仰起雪白頸項,雙手撫弄著自己堅挺渾圓的酥胸,粉臀
玉股緩緩扭動,身子不住起伏……

  月影西斜。

  房內譚淑貞跪伏在丁壽兩腿中間,雙手輕按著他堅實臀肌,檀口大張,吸
吮舔弄著那根害人的巨大肉棒,其他三女圍在他的身側,香舌輕挑,將他身上
的汗水一滴滴舔舐乾淨。

  丁壽閉目享受著幾女服侍,心中暗道:「死人妖不是喜歡窺人隱私麼,老
子以後成天不穿衣服啪啪啪,看你知道了會怎麼樣,噁心死你個沒有小雞雞的!」

  忽然耳朵一動,想翻身而起,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算了,看見便看見吧,
反正也瞞不過她。

  廂房內,小長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咬著食指暗暗琢磨:師父的那
根比王伯伯的大好多,那東西好吃麼,為什麼娘舔那根東西的樣子感覺比那個
好看的白哥哥給自己的糖葫蘆還香甜……

  想到這,小蘿莉的口水都流了下來,今夜註定失眠了……

         ***    ***    ***    ***

  「天啟大明,萬邦悉被光賁;海無驚浪,中國茲占泰平。凡在率濱,孰不
惟賴。欽惟大明皇帝陛下,恩威遠播,勳華繼體,憐臣之境遇,助臣復位,深
恩厚德,永矢不忘,敬天事大之心,益堅至誠,是以求告天使,仰視國光,伏
獻方物。為是,謹具表。」

  司禮監掌印太監王岳尖著嗓子,將這封以李㦕口吻寫就的朝鮮國書念得抑
揚頓挫,小皇帝聽得眉開眼笑,就差抓耳撓腮了。

  什麼叫恩澤八方,什麼叫威加四海,朕只派了三十來人就幫著國主復位,
亂臣賊子傳檄而定,這小子給朕長臉啊,正德如今怎麼看丁壽怎麼覺得順眼。

  「丁愛卿勞苦功高,理當嘉獎,」正德略琢磨了一下,就開口道:「愛卿
縱橫捭闔,可稱我大明之班定遠,朕便加封你為定遠侯……」

  嘛玩意,朝鮮轉一圈怎麼就封侯了,朝中大臣被正德這句話給驚了一陣子,
反應過來便紛紛跳出阻止。

  「陛下不可,爵位乃國之重器,豈能濫用。」

  「自大明開闢以來,無軍功者不得封爵,丁僉事雖小有微勞,封侯確是太
過。」

  「若一副使都得封侯,正使王廷相又該如何封賞,請皇上慎重。」

  鋪天蓋地的反對聲讓正德煩躁不已,向御座下喝問道:「王廷相,你怎麼
說?」

  「海東之行都賴丁僉事主持,臣無功可說。」王廷相出班奏道。

  正德滿意地點了點頭,「你們都聽到了吧,若是誰能憑數十人助人複國,
朕也可以為他封爵賜賞,爾等還有何話可說?」

  站在班首的幾位老大人向後面使了個眼色,禦史何天衢率先出列,「遼東
巡撫馬中錫參奏鎮守中官朱秀受奸人挑唆,霸佔邊市,濫定物價,臣請細查其
由。」

  兵部主事黃昭出班奏道:「兵部得報,遼東邊牆外女真衛所自相攻伐,法
紀無存,臣請詳查始作俑者。」

  禮部主事孫槃緊隨其後,道:「皇上厚愛,山東一體官員赴登州迎接使團,
副使丁某借病不見,其時卻現身蓬萊,臣請治其大不敬罪。」

  正德皇帝不由氣樂了,我要封賞一個人被你們貶損成這樣,冷笑道:「朕
這朝中還真是藏汙納垢啊,還有人要奏麼,就沒一句誇讚人的奏本。」

  「有。」戶部郎中李夢陽出列,道:「今歲工部給事中許天錫奉旨冊封安
南國王,安南所贈金銀分毫不受,安南國感天朝高風峻節建」卻金亭「以紀之。」

  正德點了點頭,畢竟自家臣子在外人面前給長了臉,誰知隨後李夢陽繼續
說道:「臣風聞海東使團某使節貪婪尤甚,回京之時車駕絡繹不絕,所受財物
不知凡幾,雖系藩國所贈,卻無改此人之貪鄙,辱及朝廷顏面,臣請詳查治罪。」

  丁壽算知道劉瑾說有人找他麻煩什麼意思了,合著老子頂風冒雪出去玩了
一圈命,你們這幫吃飽了沒事幹的就在家裡搜集老子的黑材料,爺們不伺候了。

  「無須幾位大人詳查,」丁壽甕聲道,「适才所言皆是微臣所為,請皇上
治罪。」

  謝遷得意地笑了笑,小卒子打完頭陣了,該他們這些人一錘定音了,「既
然丁僉事俯首認罪,陛下便該秉公處置,不能因其功而宥其過,正所謂王子犯
法與庶民同罪……」

  謝閣老習慣性的開始嘚啵,李東陽抬眼覷到正德臉色越來越難看,適時開
言道:「其罪雖多,其情可憫,其志可嘉,便罰俸一年,功過相抵吧。」

  謝遷納悶自己還沒發力呢,怎麼這板子高高舉起,就輕輕放下了,李東陽
眼神示意上面,別把小皇帝逼急了,最後落得收不了場,反正閹黨的人只是白
賣了一次力,沒得什麼好處,見好就收吧。

  正德咬著牙道:「難道這番海東之行,一個封賞都沒有麼?」

  略微沉吟了下,李東陽貌似很不情願道:「王廷相适才也說其無功可領,
總不好亂了法度,念其出使辛勞,便擢為都給事中,皇上意下可好?」

  正使只升了半級,副使被罰俸,其餘那幫丘八死活誰還會提,正德冷哼一
聲自顧去了。

  在王嶽尖著嗓子喊著「退朝」的聲音中,眾大臣退了出去,少不得回去還
要擺酒設宴,彈冠相慶,士大夫們再一次擊敗閹黨小人,眾正盈朝啊。

         ***    ***    ***    ***

  禦書房內,正德皇帝將禦案上的奏本一股腦扔到地上,坐在龍椅上呼呼喘
著粗氣。

  旁邊伺候的小內侍們嚇得噤若寒蟬,想要上前收拾又怕觸了黴頭,劉瑾隨
後而來,看了此番景象揮手讓他們退下,緩緩走近,彎腰將奏本一一拾起。

  「別撿。」正德坐在那裡寒著臉道。

  劉瑾動作沒停,將奏本放在禦案上擺放整齊,溫言開解道:「皇上息怒,
別因為小事耽誤國事。」

  「國事?朕這裡有什麼國事?」正德一把將奏本又推到地上,憤憤道:「
朕想幹些什麼事都有人指指點點,連封賞一個人都要群起聒噪,這皇上做的有
什麼意思。」

  劉瑾搖頭苦笑了下,又低身將奏本再度拾起,沒急著再放回去,只是說道:
「這幫酸子不都是這樣討人嫌,太祖爺還做了一首詩怎麼說的,」裝模作樣的
思索了下,恍然繼續道:「嘰嘰喳喳幾隻鴉,滿嘴噴糞叫呱呱。後兩句是什麼
來著……」

  「今日暫別尋開心,明早個個爛嘴丫。」正德介面大笑道。

  「皇上記性真好,奴婢就怎麼也想不起來了,」劉瑾恭維道,「連太祖爺
都被這幫大頭巾煩擾,您就別再生這悶氣了,為他們這些人傷了身子不值得。」

  正德指著劉瑾笑道:「老劉啊老劉,你總是能讓我開心。」

  「這不是老奴的本分麼。瞧瞧,丁壽那小子從遼東給您帶了什麼回來……」

  說著劉瑾輕輕擊掌,幾個小內侍抬出一個巨大的鐵質鷹架,架子上一隻三
尺巨鷹顧盼生威。

  正德眼睛一下就直了,走上前仔細看了看,「這是海東青?!」

  「不錯,萬歲爺您看,毛色純白,乃是海東青中的上品」玉爪「。」

  雕出遼東,最俊者謂之海東青。遼代的皇帝,每年春天在松花江附近放海
東青捕天鵝,捕到第一隻天鵝,要擺宴慶賀,名曰頭鵝宴,遂常遣使要求女真
進貢,稱之為「鷹路」,海東青捕之不易,女真各部不耐其苦,完顏部乘勢揭
竿而起,十年滅遼,二年破宋,將兩個當世強國掀翻在地,也算是「一隻鷹引
發的血案」。

  正德看著玉爪喜不自勝,不由想伸手去摸。

  「皇上小心。」劉瑾在旁提醒道。

  這只海東青是錫寶齊篇古偶然捕獲,為了抵消自己那敗家兒子闖出的禍送
給丁壽,還沒來得及馴服,見有人伸手摸自己,當即一喙叼去,幸的正德閃得
快,才沒把手喂了鷹。

  正德也不惱,哈哈一笑,命人將這扁毛畜生送入鷹房,宮中自有專人熬鷹,
輪不到他這皇上出馬。

  「皇上可還喜歡?」劉瑾問道。

  「難得他有這份心意,」正德點了點頭,隨即皺眉道:「此番還是委屈了
他。」

  「皇上別為他操心,那小子是個有心氣的,他曾說,相比班定遠,他更願
做大明的冠軍侯。」

  「哦」,正德來了興趣,「他想做霍去病?哈哈,我果然沒看錯人,有志
氣。」

  劉瑾攙著正德返回御座,「什麼志氣,要是沒漢武帝,哪兒來的衛青、霍
去病,這世上的事啊還要靠主上慧眼識人,用人不疑。要是沒您這樣的聖明之
君,那小子哪敢說出這話來。」

  正德對劉瑾的話甚是滿意,「他現在人在哪兒?」

  「在仁壽宮給太后問安,太后前陣子不是問起過這小子麼。」劉瑾回道。

  「在宮裡他人緣倒好。」正德輕笑,隨即又道:「這次他辦好了差事,沒
有封賞卻被罰了俸,該怎樣補償一下才是。」

  劉瑾眼珠一轉,「說來這小子最近倒還真有個麻煩事……」

         ***    ***    ***    ***

  仁壽宮,暖閣。

  紫檀花幾上擺放的三足鎏金獸首香爐散出嫋嫋青煙,丁壽隔著一扇紅梅薄
紗屏風向張太后問安。

  張太后顯是剛剛睡醒,慵懶的坐在一人多高的妝台前由著宮女伺候裝扮,
「你來了,什麼時候回的京啊?」

  丁壽低頭回道:「昨個傍晚進的城,怕晚了擾您休憩,才等到現在,沒想
還是來早了,攪了太后清夢,真是罪過。」說這話丁壽都覺得虧心,巳時都快
過了,自打先帝去了,這太后的懶覺是越來越多了。

  張太后渾不覺得自己起得晚,當年弘治都不敢吵了她睡覺,如今更沒人敢
說,對著一個宮女點點頭選好了今天的胭脂,淡淡道:「別再外面杵著了,進
來讓哀家瞧瞧,這趟海東之行瘦了沒有。」

  丁壽笑嘻嘻地繞過屏風,道:「微臣身體結實,雖說是苦寒之地走了一遭,
倒也沒什麼大礙,只是日夜掛念太后和皇上,心如油煎。」

  「油嘴滑舌的,」太后笑道,忽然發現了他手裡還捧著一個小匣子,問道:
「手裡拿的什麼?」

  「這是微臣孝敬太后的。」打開匣子,裡面滿滿一盒珍珠,怕有百十來顆,
最大的足有小指大小,全是色澤淡金的上好東珠,丁壽臉帶笑意,心裡可在滴
血,從遼東和朝鮮劃拉這點東西容易麼,眼睜睜就這麼送出去了。

  「這是……哎呦!」太后驚詫地猛一扭頭,身後正為她插簪的宮女一下將
簪戳到了頭皮上,太后捂著雲鬢,霍地站起,惱道:「笨手笨腳的,留你何用,
拉下去!」

  那宮女見太后鳳目含煞,嚇得面無人色,跪倒不住磕頭,話都說不出來,
周圍人見太后動了真怒,哪敢多言。

  丁壽偷眼瞧了瞧,宮女雖說被嚇得面色蒼白,仍難掩其姿容秀麗,可別被
廷杖糟蹋了,立即開口道:「太后息怒,微臣剛剛回京,請您但息雷霆,就當
是賞小猴兒我一個面子。」

  太后也是一時起床氣上頭,這個宮女能詩善文,平日裡也是體己人,待丁
壽出言一阻,心中怒火淡了幾分。

  見太后臉色緩和了些,丁壽趁熱打鐵又道:「雖說這位姐姐傷害鳳體,實
是不該,可真說起來太后您老也有錯。」

  張太后訝道:「哀家有什麼錯?」

  「您這頭秀髮有如絲滑,那簪子如不別的向裡點兒哪能在您頭上留的住啊。」
丁壽嬉皮笑臉道。

  「油嘴滑舌,沒個上下尊卑。」太后啐道,經丁壽這麼一插科打諢,心中
火氣煙消雲散,對跪著的宮女道:「起來吧,以後當差小心著。」

  「謝太后恩典。」宮女又連著磕了幾個頭,站了起來,感激地向丁壽看了
一眼。

  丁壽笑著回應,又聽太后道:「弄這許多珠子給哀家何用?」

  「太后留著把玩賞賜都可以,實在沒處用,還可以用來綴在鞋面上麼。」
丁壽可記得上次看到太后那軟底睡鞋上點綴著的明珠。

  「綴在鞋面上?」太后聞言不由得輕輕拉起裙角,看了看自己宮鞋。

  「嗯——」丁壽眼睛有點發直,太后如今穿的是一雙明黃緞面的尖足鳳頭
鞋,做工精細自不必說,問題是這鞋竟然是高跟的,這也太TM後現代了吧。

  穿到明朝這麼長時間,還經手了這麼多女人,丁壽早對所謂「三寸金蓮」
嗤之以鼻,身邊女人倒是有裹腳的,不過那是為了把腳型纏得更纖直小巧,俗
稱「快上馬」,這是從宋朝就傳下來的裹法,如譚淑貞等待成年後就放腳了。

  這時候的明朝人還沒變態到喜歡含發著酸餿味的女人小腳自詡風流,或是
以小腳弓鞋飲酒流觴傳為美談,到底從何時起流行以那種骨斷筋折的變態樂趣
摧折女性不得而知,反正後世出土的明朝女屍沒一個是金蓮小腳,也許是剃髮
以後的男子心理也遭受閹割,培養出了這類惡趣味,奴才當慣了,誰知道心裡
會想什麼。

  說來也可笑,滿人並不裹腳,為了證明這是明朝惡俗,還有記載說康熙時
曾嚴禁女子裹腳,最後感歎惡習難改,禁令不了了之,連「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的千年束髮傳統大清都能用屠刀改變,康熙爺竟然說不能禁止漢人女子裹腳,
這位「千古一帝」的執行力還不如民國范兒。

  女子雙足乃是身體的隱私部位,等閒不與人見,君不見西門大官人勾搭金
蓮就是從摸腳開始的,明宮裡流行高跟鞋本意也是為了行不露足,李太后見丁
壽直勾勾盯著自己腳看,雖是鞋襪俱全,還是不由紅了臉,惱道:「胡亂看個
什麼,當心哀家治你大不敬罪。」

  聽著太后的惱怒有些虛張聲勢,丁壽笑道:「微臣失儀,這就給您賠罪。」
說著走到妝台前調試妝粉。

  太后見他熟練地將黛粉用水和勻,不由詫道:「這女人家的事兒你竟如此
嫺熟?」

  「還不是為了有朝一日孝敬太后您麼。」丁壽說的隨意,閨房之樂有甚於
畫眉者,來自後世的他性子跳脫,沒什麼男尊女卑的固有觀念,抱著美人在懷
裡描眉點唇何等樂事,二爺可從不以學這些東西為恥。

  見這小子調完黛粉後,用眉筆細細蘸了蘸,竟不見外的要向自己眉毛描過
來,張太后忍無可忍地一把搶過,斥道:「成何體統,還不退下。」

  見著丁壽神色悻悻的退了出去,張太后也不用宮人,自己對著光可鑒人的
銅鏡淡掃蛾眉。

  方才撿了一條命的宮人心神甫定,卻發現太后將黛眉畫上那一瞬,嘴角竟
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未完待續】
2017-3-28 20: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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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
第五十三章        鵲巢鸠占

  「什麽?皇上将鄧忍的宅邸賜給我了?!」回到東廠的丁壽被劉瑾帶回的
消息驚住了,連馬昊降職做了真定府推官的事都忽略了,他現在都懷疑自己起
了鄧府藏寶的事情被老太監偵知了,要不然好端端又和鄧府扯上關系。

  劉瑾歪着腦袋看着他,輕輕說道:「咱家以爲一番苦心能換個謝字。」

  「請公公明示。」

  劉瑾身子後仰,将頭靠在椅背上,微眯着眼睛道:「朝中那幫書呆子眼睛
隻盯着廟堂之上,你在朝鮮那檔子事一時半會兒沒人知道,可李怿母子若囚禁
在禮部會同館,時候久了若露出口風,就一個牝雞司晨的罪過都夠你小子受的
,咱家向皇上進言将李怿母子交由你看管,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唇舌。」

  「那屬下直接把那娘倆扔進诏獄不就完了?」剛抄了人家家底,又要霸人
房産,丁二爺現在真有點負疚感。

  「彼曾爲王,總該留些體面。」劉瑾眼睛突然張開道:「京城居,大不易
。借這個由頭給你小子淘換個大宅子有何不好。」

  沖着劉瑾作了個揖,丁壽苦笑道:「謝過您老苦心了,可小子也有難處。


  劉瑾略感訝異,道:「說說看。」

  ***    ***    ***    ***

  丁壽垂着腦袋回到自家小院,譚淑貞迎了出來,「爺,程澧來了。」

  「來的倒是時候。」對于這位管着自家錢袋子的家奴,丁壽還是很看重的
,進了正堂,程澧過來行禮,丁壽直接讓他坐了。

  程澧拘謹連稱不敢,遞上一份清單,道:「老爺,小的此番是送來這陣子
買賣的收益,共一萬三千兩,已交由譚媽清點過了。」

  丁壽搖頭苦笑,前陣子心急買房,缺錢缺的恨不得把戶部搶了,現而今從
天而降一個大宅子,銀子也跟着來了,真是世事難料。

  程澧見丁壽搖頭,以爲他嫌收益不好,連解釋道:「老爺明鑒,開春漕河
擁堵,運力不如往常,待進得汛期,這收益還能再翻上一番。」以往夾帶私鹽
的時候,程澧從沒想過能經手十幾萬兩銀子,可不想就這樣惱了自家東主,砸
了飯碗。

  「不關你的事,」丁壽搖手,随即喚他上前,「有一件事需要你去辦了。


  程澧聽了丁壽一番耳語,面上露出驚喜之色,連連應是,退了出去。

  「老爺,請用茶。」譚淑貞捧了一盞茶,放在丁壽手邊。

  丁壽伸手一帶,譚淑貞一聲嬌呼,坐到了丁壽大腿上。

  「爺,這大白天的……」譚淑貞嬌羞道。

  丁壽蹙眉不語,譚淑貞扭了扭肥臀,調整了下坐姿,關切道:「老爺,可
是有心事?」

  「沒什麽,你回頭從這些銀子裏拿出八千兩給常九,讓他和這次出使的大
漢将軍們分了,朝廷沒有賞賜,我卻不能寒了手下的心。」丁壽冷笑道。

  譚淑貞垂首應是,略一猶豫,還是開口道:「老爺可是還對朝上之事耿耿
于懷?」

  「談不上,隻是有些堵心罷了。」連賞功罰過都做不到,将來誰還肯盡心
做事,兩榜進士出身的這幫書呆子歲數都活狗身上了,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其實老爺大可不必費心,您的選官之路本就與朝中諸公不同,又與宮内
貂珰親近,自會與朝中衮衮諸公形同陌路,可您隻要聖眷不衰,就不會永無出
頭之日,」頓了一頓,譚淑貞繼續諄諄善誘道:「此次有功不賞,皇上有愧于
心,待有機會所得遠非今日可比,朝堂上能駁回皇上一次兩次,難不成還能駁
回十回八回麽。」

  這一番開解讓丁壽豁然開朗,不錯,二爺本就是他們看不上眼的傳奉官,
又何必計較他們的看法,當即捏着譚淑貞碩大乳房道:「你倒是玲珑剔透心腸
,說說,讓爺怎麽賞你。」

  丁壽揉捏讓譚淑貞又痛又酸,感覺到臀下一根火熱粗長巨物隔着衣裙緊緊
頂着兩股,不由嬌喘道:「隻要爺開心,就是對奴婢最大的賞賜。」

  有見識,知進退,到底是官宦人家出來的,丁壽對她的回答很是滿意,伸
手探入裙下,隔着薄薄綢褲,感受着秘處傳來的絲絲熱意,貼着譚淑貞耳邊道
:「那就讓爺開心開心。」

  雖是隔着褲子,譚淑貞還是被丁壽手指散發的天魔真氣刺激的渾身發軟,
「爺,這是白天,要是讓人看到……」

  「看到就一起來,這院子裏又沒有外人。」丁壽淫笑道,将譚淑貞交領上
衣扯開,露出那對豐滿的玉乳。

  正當二人戀奸情熱時,聽到院外有人高聲道:「卑職錢甯來給大人問安。


  是該換個大宅子了,這個連進深都沒有的小院子,什麽人都能往裏進,丁
壽心中忿忿。

  當錢甯滿臉堆笑給上司行禮時,看到的就是面沉似水的丁二爺,「有話說
,有屁放。」那檔子事被人打斷,是人都不會有好心情。

  錢甯不知道這位爺哪來的這麽大痰氣,原本的來意不敢再說,小心道:「
卑職是來禀報大人不在時錦衣衛的公務。」

  丁壽冷笑道:「有什麽要緊公務不能到北鎮撫司再說的。」二爺打定主意
,這小子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小鞋是給他穿定了。

  錢甯也感受到丁壽語氣不善,一琢磨道:「本沒什麽大事,就是有一件新
鮮事給您說說。」

  丁壽輕輕點了點下巴,示意他繼續。

  「這陣子有個叫郭彩雲的小妮子成天纏着三铛頭,廠衛間頗有笑談。」

  一拍腦門,丁壽暗道壞了,把在遵化收的三個小媳婦給忘了,就郭彩雲當
初那副花癡樣,白少川稍假辭色,她得上杆子自薦枕席,「他們二人如何了?
」二爺心中惴惴,可别老子在朝鮮給别人戴綠帽子,在大明别人給我戴,那可
遭報應喽。

  「還能如何,白三爺從來不近女色,不勝其擾,如今連門都不出,隻是不
知爲何似乎對您老頗有微詞。」

  那是,估計那丫頭就是從我這摸到他身上的,如今丁壽明白自己挨劉瑾罵
時白少川那股子快意從哪兒來的了,話說三铛頭白長了一副迷死人不償命的俊
俏臉蛋兒,卻從不在脂粉堆裏流連,要是自家有他那副模樣,這京師貴婦,江
湖俠女還不成堆地倒在爺的金槍之下。

  「大人,大人……」錢甯看着丁壽一副流着口水的白癡表情有點害怕,自
己的前程性命可還押在他身上呢。

  「還有什麽事?」擦了一把口水,丁壽回過神問道。

  瞧着丁壽心情轉好,錢甯陪着笑臉道:「您看去年給卑職服的那個三屍腦
神丹的解藥是不是能賜給小的了,沒旁的意思,就是擔心小的萬一沒來得及服
藥,以後少個人在您身前奔走了不是。」

  「那個啊,逗你玩的。」丁壽随口道。

  「啊!?」錢甯張大嘴。

  「啊什麽,可是覺得受了騙有委屈?」丁壽如今倒不在意以毒藥唬人,可
權柄在握,實沒那個必要。

  「騙得好,要是沒那一騙,小的怎會有機會在大人您身前效力。」錢甯迅
速擺正了自己立場。

  丁壽對錢甯的表現很滿意,點頭道:「算你識相,有個事還得你去辦。」

  ***    ***    ***    ***

  昔日煊赫的财神府,早已風光不再。

  翁惜珠獨坐窗前,暗自垂淚,家中财物被崂山四怪席卷,鄧府老管家無顔
見主家,自缢身亡,破屋偏遭連夜雨,各地錢莊紛紛出現擠兌,翁惜珠左拆右
挪,勉強支應,偌大财神府風雨飄搖,讓一貫強勢的翁惜珠悲從中來,不能自
已。

  忽然聽得外面喧嘩聲,由遠及近,翁惜珠不由起身道:「外面什麽事?」

  喊了幾聲,無人回應,翁惜珠走到廊下,見百裏奔帶着一隊錦衣衛湧了進
來,翁惜珠柳眉倒豎,叱道:「百裏奔,你要怎樣?」

  百裏奔醜臉面無表情,抱拳道:「翁大小姐,這宅子已經蒙聖上口谕賜給
了錦衣衛指揮佥事丁壽,本官奉命請府中諸人離開。」

  聽聞要趕自己出府,翁惜珠登時氣炸,開口喝罵道:「百裏奔,家父昔日
待你不薄,今日落難你卻賣主求榮,恩将仇報,即便養一條狗也知道看家護院
,你真真連狗都不如。」

  百裏奔面色一沉,道:「翁大小姐,百裏奔爲錦衣缇騎,翁大人爲缇帥,
本官自是帳下奔走鷹犬,如今缇帥另有其人,某便是奉皇命行事,念着往日情
分,某敬你三分,卻非怕你七分,請大小姐自重。」

  「你——」夾槍帶棒的一番話氣的翁惜珠酥胸不住起伏,卻無話可說,她
本不是能言善辯之人,昔日在父親羽翼下無人敢與争辯,此時竟是詞窮。

  「久聞百裏大人武藝高強,不想詞鋒也銳利如斯,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朱佑樞撫掌大笑,走了過來。

  「下官見過榮王爺。」錦衣衛在百裏奔率領下跪倒行禮。

  朱佑樞不置可否,淡淡說道:「本王昔日與翁大人閑談,他曾言錦衣衛人
才雖衆,可堪大用者不過寥寥數人,而論武功才幹,克己忠貞,集于一身者非
百裏大人莫屬,不知翁大人得見今日之事,會是怎生感慨。」

  百裏奔半跪着身軀,不動聲色道:「今日是奉聖上口谕行事,若翁大人知
曉,也隻能說下官忠于王事,不愧當日之評。」

  「本王倒也聽聞了聖上的口谕,可這口谕中何時說過要将府中人即日趕出
?」

  「這個……,王爺知道的很多。」

  朱佑樞負手笑道:「不奇怪,錦衣衛中并不是個個都像百裏大人般明哲保
身,恩斷義絕。」

  「咱家想知道,王爺口中那個吃裏扒外的人是誰?」衆人回頭,劉瑾帶着
一隊褐衫尖帽的東廠番子走了進來。

  「難得劉公公大駕光臨。」榮王略感意外,微微皺眉說道。

  「奴婢當不得王爺如此稱呼。」劉瑾欠了下身子,算是行禮,随即直起身
子又道:「何況王爺也不是此間主人,豈能反客爲主。」

  「劉瑾,本王還是大明宗王,你要曉得上下尊卑。」朱佑樞冷聲道。

  「王爺說的是,大明分封諸王以守藩籬,可王爺所爲可對得起這親王爵祿
?」劉瑾不經意地掃了朱佑樞一眼。

  「你意欲何指?」朱佑樞擰着眉頭道。

  「王爺可是上本請讨霸州草場爲皇莊?」

  朱佑樞面容一滞,「是又如何?岐王兄和壽王兄都曾奏讨過,本王不過蕭
規曹随而已。」

  「好一個蕭規曹随,太宗老爺設立河北草場,本意蕃育馬匹,以資武備,
可宗室親王食王爵,享厚俸,不知報效朝廷,一味奏讨恩賞,改馬場爲耕田,
廢弛邊備,若是邊事有警,何來馬匹可用。」劉瑾侃侃而談。

  「你到底想說什麽?」朱佑樞緊盯着劉瑾。

  劉瑾回視朱佑樞,眼神毫無退讓,「咱家想說的是,榮王爺年紀不小了,
就藩在即,少管些不該管的事。」掃視了一眼跪在院子中的錦衣衛,「天子親
軍腰杆子什麽時候都這麽軟了,還不都起來辦差。」

  院中錦衣衛齊聲應是,個個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早聽說财神府金山銀
海,借着往外清人随手牽羊那是應有之義。

  「劉公公可否聽小女子一言。」一個嬌柔清脆的聲音在院外響起。

  劉瑾回頭望去,見一素裝少女立在門口,貌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膚白
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眉目間隐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

  「你是……」劉瑾面露疑惑之色。

  「采玉!」翁惜珠如同找到主心骨般向那少女靠了過去,那少女斂衽施了
一禮,道:「小女子程采玉見過劉公公。」

  劉瑾長「哦」了一聲,「長風镖局的大小姐,咱家常聽壽哥兒那小子誇你
冰雪聰明,能言善道。」

  程采玉瑩白如玉的臉頰飛上一朵紅雲,低首道:「丁大人謬贊,采玉愧不
敢當。今日采玉有一肺腑之言,不知能否說與公公。」

  「但說無妨。」劉瑾擡手示意。

  「公公今日大費周章,無非奉旨辦差,無可厚非,可失之操之過切。」采
玉美目流轉,在院中個人身上轉了幾轉。

  劉瑾向斜上方一抱拳,道:「爲皇上辦差,自然寸陰是競,耽誤不得。」

  「事急可從權,事過猶不及。公公執掌廠衛,權傾當朝,既蒙聖眷,當凡
事皆爲聖上考慮。」程采玉聲如連珠,又清又脆。

  「咱家何時不爲聖上考慮?」劉瑾眼神一凝,瞪向程采玉。

  「翁大人翁婿因罪入獄,鄧府中隻留翁惜珠一孤弱女子,雖因罪罰沒房産
,可若逼之過急,難免會有傳言聖上不恤老臣,有礙聖上清譽。」程采玉不卑
不亢道。

  「誰敢诽謗聖上,當廠衛都是擺設麽。」劉瑾冷笑道。

  「市井傳言,甚嚣塵上,豈是廠衛可禁。」程采玉又道:「公公今日逼迫
弱女,不但有礙公公清名,來日這府邸的新主人也會背上霸人房産的口實。公
公身居廟堂,自有廟堂之量,權傾天下,自當有四海之心,今日緩上一緩,對
皇上、對公公、對丁大人清名無礙,對惜珠則善莫大焉,其中利害,請公公明
察。」

  劉瑾眸中寒光閃爍,程采玉不避不讓,眼神清澈,劉瑾突然一笑,「果然
是伶牙俐齒,善于詭辯,咱家便給你們七天時間。」

  程采玉躬身施禮道:「公公廟量如海,采玉謝過。」

  劉瑾帶着錦衣衛與東廠番子走後,翁惜珠一把抓住程采玉的手,感激道:
「采玉,此番多虧你來得及時。」

  輕拍了拍她滿是汗水的手掌,程采玉微微一笑,「也是有人報信得及時。


  ***    ***    ***    ***

  丁壽在自己屋子裏焦急地來回踱步,直到劉瑾大笑着走了進來,他才一步
沖了上去,「公公,怎麽樣了?」

  「那小丫頭有意思,難怪你費了這麽大心思,連鄧府都不敢去收,要是再
年輕個幾年,咱家都想去逗逗這小妮子了。」劉瑾往正座上一坐,笑道。

  大哥,您一個太監,再年輕幾年也張不出把兒來,沒事撩妹幹什麽,丁壽
腹诽,面上帶笑道:「她沒惹您老生氣吧?」

  「怎麽,心疼了?放心,咱家沒那麽多火氣灑在小丫頭身上。」伸出蘭花
指戳着丁壽額頭,劉瑾道:「你眼光不錯,什麽時候把她娶過來?」

  丁壽苦笑着搖了搖頭,「她和郭旭青梅竹馬,情根深種,怕是沒那麽容易
。」

  「這個好辦,咱家讓無三把那個什麽郭旭給做了就是了。」劉瑾大咧咧道


  祖宗,您辦事能不這樣短平快的一刀切麽,丁壽連忙道:「不勞公公費心
,凡事過猶不及,這追女人本就是個水磨工夫,急不來的。」

  「沒錯,過猶不及,那小丫頭也是這麽說的。」劉瑾點頭認同。

  「公公,請用茶。」譚淑貞爲劉瑾奉上一杯香茗。

  劉瑾歪頭看了她一眼,「這是你從教坊司帶回來的?可辦了脫籍文書?别
留下手尾讓人做了把柄。」

  揮手讓譚淑貞退下,丁壽道:「給鍾鼓司的公公打過招呼了,有您的面子
,文書辦得利索。」

  教坊司名義上歸禮部管轄,實際上因爲要服侍宮中飲宴,一直由二十四衙
門的鍾鼓司掌管,劉瑾發迹前就是在鍾鼓司當差,那裏可說是他的基本盤。

  劉瑾點了點頭,看着譚淑貞的背影,道:「奶肥屁股大,瞧着是個能生養
的,你這一屋子女人怎麽沒個動靜。」說着古怪地看着丁壽,「你小子該不是
有隐疾吧?」

  你有隐疾,你們全家都有隐疾,老子不到十六歲就幫着人生孩子了,丁壽
當即仰頭挺胸道:「公公放心,我能生……」

  ***    ***    ***    ***

  奉天門内,例行早朝。

  正德百無聊賴的聽着大臣們說着幾個不鹹不淡的廢話奏本,眼神掃過馬文
升曾經站班的位置,想起一件事來。

  「諸卿,馬愛卿緻仕已有旬日,吏部仍是無主,應着即推選能員補缺,今
日便議議此事吧。」

  班首的幾位閣老交換了下眼神,首輔劉健道:「萬歲所言甚是,但天官冢
宰乃九卿之首,其人選不可不慎重,待臣等廷議之後再将人選奏報陛下。」

  說的也有理,正德點了點頭,這本就是突然想到的事,也沒想着非要今天
就選出人來。

  謝遷又突然出列,道:「萬歲,前吏部右侍郎王鏊服父喪三年期已滿,臣
奏請起用其爲吏部左侍郎。」

  「王師傅?」正德來了興趣,王鏊曾任東宮太子谕德,與小皇帝有師生之
誼,自無不可,他想的卻是另一檔子事,當即道:「先生說的不錯,朕當親自
到江南接王師傅來京,重叙師徒之情。」

  我剛才說什麽了,謝遷被小皇帝的跳躍思維給驚着了,怎麽就扯到下江南
了,「萬歲不可,陛下九五之尊不能擅離京畿,使朝堂空置。」

  李東陽勸奏道:「萬歲尊師之心天日可鑒,也不必拘泥表象,傳下一道诏
書也就罷了。」

  本來眯着眼睛打瞌睡的朝中大臣紛紛上奏,反正皇上離開京城就是不行,
于理不合,于國無益,好像小皇帝一出了京城就會天下大亂。

  最後正德皇帝隻得抱着被吵炸了的腦袋,舉手認輸,若是他知道二百年後
有爺孫兩個皇帝一趟又一趟的下江南,不但當時沒人敢攔,再過二百來年一個
被吹捧成千古一帝,一個被冠以風流天子,他會不會跳起腳來罵娘。

  群臣皆大歡喜,肯聽文臣話的皇帝才是好皇帝,皇上從善如流的廢話又說
了一通,便散朝了,誰會留意一個長臉的老家夥眼神中的憤懑之色。

  ***    ***    ***    ***

  一間布置典雅的書房,一名古稀老者提筆寫字。

  老者停書落筆,細看上好宣紙上墨汁淋漓的「忍」字,嘿然道:「忍字心
頭一把刀,爲何這把刀總是插在老夫心頭。」

  老者乃是吏部右侍郎焦芳,這老兒是天順八年甲申科的進士,說起甲申這
一科進士可謂人才濟濟,堪稱大明朝的「黃埔四期」,謹身殿大學士李東陽、
都察院左都禦使戴珊、兵部尚書劉大夏、刑部尚書闵珪、工部尚書曾鑒、南京
戶部尚書王轼、戶部右侍郎陳清、禮部右侍郎謝铎和工部右侍郎張達,十人都
身居廟堂高位,焦芳官居三品,吏部卿貳,雖是比不得李東陽、劉大夏等人,
也是位高權重。

  可自家有苦自家知,焦芳這大半輩子官當得不易,三十歲就高中進士,本
可平步青雲,卻處處受人壓制,英宗朝後有慣例: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
入内閣。新科進士通常任職翰林院熬資曆,待得期滿或升或外放,平步青雲。
焦芳編修期滿,本該升任學士,時任内閣的彭華常與首輔萬安言談焦芳不學無
術,萬安便對人言,「不學無術如焦芳這樣的,還能當學士」,這話傳到焦芳
耳朵裏,河南人的驢脾氣當時就犯了,放出話來,老子要是當不上學士,就在
大街上把彭華給宰了。彭閣老被吓着了,趕緊找萬安給他升了學士。

  官是升了,人也得罪完了,誰會喜歡沒事跟領導玩命的下屬,于是一個小
鞋穿下來,焦大人給貶到貴陽那地方受罪去了,焦芳倒也有股子韌勁,一步一
步又升回中樞,爲了得到皇上重視,經常上書言事,可惜老上司馬文升是不喜
歡多事的,這些奏本想上達天聽,門兒都沒有。

  焦老心裏苦啊,宦海沉浮幾十年,就沒有個舒心的時候,好在馬文升八十
多了,老大人已經把吏部看成了自留地,可好不容易把馬文升熬走了,謝遷那
王八蛋又要将王鏊引進吏部,雖說左右侍郎平級,可大明文官以左爲尊,又有
與皇上東宮講讀的舊情,焦大人可以預見,這吏部正堂的位置是離他越來越遠
了。

  焦芳喟然長歎,雖說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可那十之一二老夫怎麽就從
沒遇見過呢,正當老大人自怨自艾,忽然瞥見自家兒子在書房外探頭探腦的。

  幹咳一聲,焦芳道:「黃中,有何事?」

  焦黃中年近三旬,高高瘦瘦,遺傳了老爹的長條臉,聞聲入内,恭恭敬敬
地行了禮,「孩兒給父親問安。」

  大明推崇仁孝,兒女早晚問安是應有之義,當然過于執着也會弄出笑話,
碧玉老人陳獻章是遺腹子,事母至孝,每次跟媳婦啪啪都要在老娘面前報備一
聲,名聲在外,他的上司聽說這事,教訓他道:你老娘是寡婦,有你這麽辦事
的麽。另有常熟人周木,每天清早跑到老爹卧室外面敲門問安,有一天終于把
老爺子逼急了,老子睡得正香,用得着你問安。獻章求嗣,周木問安,一副妙
對,時人笑談。

  當然這時候焦芳不會嫌兒子多事,點了點頭,看他一身裝束,皺眉道:「
你要出門?」

  焦黃中點頭稱是,「約了幾個詩友文會。」

  自己兒子脾性焦芳知之甚清,冷哼一聲道:「什麽文會,還不是青樓勾欄
打茶圍,你已近而立,每日裏不知靜心讀書,三省其身,何日能有出頭之日。


  焦黃中被自家老子訓斥得很不服氣,低聲嘟囔道:「又不準我參加會試,
讀那麽多書有什麽用?」

  聲音雖小,焦老頭耳朵卻靈,訓斥道:「你懂什麽,老夫身在吏部,總要
避嫌一二。」

  反正也聽見了,焦黃中豁出去了,大聲反駁道:「弘治六年,王恕執掌吏
部,其子王承裕高中二甲;弘治九年,劉東應試,其父劉健甚不辭閱卷;弘治
十二年,謝遷弟謝迪應試,也未曾避嫌,去歲其子謝丕高中榜眼,謝遷竟還充
任讀卷官,爲何我偏要避嫌?」

  一番話勾起焦芳傷心事,拍着桌子道:「你也看看這些人都是誰,有謝遷
這幫南方佬掌權,你去應試豈會高中,反倒落人口實,成了攻讦老夫的借口。


  父子倆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肯低頭,直到一個嬌媚的聲音響起,「喲——
,你們父子倆這是怎麽了?」随着聲音,一個神态妖冶的美貌婦人進了書房。

  那婦人先走到焦黃中身前,道:「公子,老爺整日操勞,爲的還不是這一
大家子,他就是這府中的天啊,還不快向老爺陪個不是。」眼波盈盈,瞧得焦
黃中心中一蕩,不敢多看,連忙低下頭來,道:「孩兒不孝,惹得父親生氣,
請父親責罰。」

  婦人又轉到焦芳身前,挽着他胳膊道:「老爺,妾身知道您望子成龍之心
,公子爺年輕氣盛,一時沖撞了您,您總不能跟自家小孩兒一般見識不是。」
說着話,豐滿酥胸輕輕磨蹭焦芳上臂,焦芳登時覺得半邊身子都酥了。

  焦芳緩了緩語氣,對焦黃中道:「爲父也知道你這些年的委屈,老夫心中
也是不忿,咱們要麽不去應試,去就要争個一甲頭名。」

  「好好好,到時候咱們府裏也出一個狀元公,好好風光風光。」婦人鼓着
如同白玉雕成的手掌,大聲叫好。

  「阿蘭,你就是嘴甜,到書房來有什麽事麽?」焦芳笑着對婦人道。

  這名叫阿蘭的婦人是廣西思恩土官岑浚的妾侍,岑浚祖上岑永昌于洪武年
間歸附大明,授官思恩知州,永昌子岑瑛因殺賊功,升思恩爲府,傳到岑浚這
一代因擺不清自己位置,與田州土官岑猛争權,掠奪周邊州縣,惡了朝廷,被
朝廷征調大軍滅掉,改土歸流,其妻女沒入官家,此女遂到了焦芳府中。

  「倒沒什麽事,前面有人遞了名帖和書信來找公子,妾身幫着跑個腿。」
說着阿蘭拿出一封書信和一張名帖遞給焦黃中。

  焦黃中匆匆展開書信,大略一觀,不由皺了皺眉。

  焦芳不在意的端起一杯茶,問道:「又是哪個狐朋狗友來尋你?」

  焦黃中一揚書信,道:「王仲卿真會給我找麻煩,他向我引薦一個錦衣衛
,請我幫着提攜一二。」

  輕呷一口茶,焦芳笑道:「不說你二人同窗之誼,就沖他父親王晉溪的面
子,這忙該幫還得幫,那個錦衣衛叫什麽名字?」

  焦黃中又細看了下書信,「叫做丁壽。」

  「嘩啦」一聲,那杯熱茶落地,灑出的茶水燙的焦老大人嗷嗷直叫,阿蘭
和焦黃中忙不叠地上前伺候,老大人隻是高呼「别管老夫,快快,快把這人請
進來……」

  ***    ***    ***    ***

  丁壽直到被衆星捧月般迎進書房,還是一頭霧水,這些詩禮傳家的官宦人
家串門規矩太多,先投名帖,再收回帖,一來二去不知多長時間才見一次面,
他也是今日心血來潮才自己跑這一趟,随後就蹓跶走了,根本沒想着今日能見
焦黃中。

  可人還沒走出多遠,就被呼哧帶喘的焦黃中連拉帶扯的迎進府邸,而且不
去會客大堂,直奔私密處的書房,這位焦公子也未免太一見如故,交淺言深了
吧。

  待進了書房,發現會客的不止焦黃中,還有其父焦芳,丁壽心中就有些打
鼓,待焦老大人不顧體面的親自奉茶,二爺徹底不淡定了。

  如今大明朝重文抑武,不說焦芳品級比他高,就是平級也斷沒有這般伏低
做小向武臣謙恭的,别說丁壽,就是焦黃中看自己老爹那副卑躬屈膝的樣子臉
上都有點發燒。

  焦芳卻渾然不覺,讀書人的臉面,屁,那玩意半兩銀子都不值,就說劉宇
那小子,成華八年的進士,論資曆老夫甩他幾條街去,可他憑什麽這幾年以副
都禦使代掌都察院事,即便如今受人排擠,還得外放封疆,總督宣大,還不是
抱上了劉瑾的粗腿,朝中無人莫做官,這是老大人當官幾十年血淋淋的教訓。

  眼前這小子雖說資曆淺,可是劉瑾的親信,更重要的是在皇上和太後面前
都說得上話,當官到了他這一步,如何揣測聖意,才是更進一步的關鍵,以前
苦無門路,如今瞌睡來了送枕頭,想到這兒,老大人笑眯眯的,看丁壽的眼神
宛如一隻盯着肥雞的老狐狸。

  「丁佥事,你我同朝爲官,不想還有這層機緣,老夫幸甚。」焦芳捋髯笑
道。

  「老大人此言壽愧不敢當,由黃中兄論起,下官還要稱您一聲世伯呢。」
焦老兒的眼神讓丁壽直發憷。

  「他一無官無職的黃口小兒如何能與四品大員稱兄道弟,」焦芳連連擺手
,道:「丁佥事文武全才,蒙皇上信重,前途不可限量,待來日鵬程大展,提
攜一下他便是。」

  都不是一個系統的,我上哪兒提拔他去,丁壽摸不着頭腦,再看焦芳亮晶
晶的眼神,他才明白過來說的是誰,「黃中兄才幹兼備,皆是老大人教導有方
,所謂虎父無犬子,此等大才,有機會定要向萬歲引薦才是。」

  「若蒙舉薦,焦氏絕非忘恩之人,必甘爲馬前奔走,不遺餘力。」焦芳隔
着書案略一拱手。

  「老大人言重了,盛世氣象還需勠力同心,共同攜手才是。」丁壽微笑還
施一禮。

  一老一小兩隻狐狸相視而笑,丁壽不經意向書案一瞥,發現了一件東西,
「這是……」

  焦芳臉色一變,伸手去掩,卻早被丁壽搶到了手中。

  丁壽手中之物共有兩片,如大錢形,質薄而透明,如硝子石,如琉璃,色
如雲母,中間用绫絹聯在一起,丁壽手中一晃,道:「這是什麽?」

  焦芳面露赧色道:「老夫年老,看文章久了目力昏倦,難辨小字,以此叆
叇掩目,精神不散,筆畫倍明。大人明鑒,老夫眼雖花,體力未衰,還可爲皇
上分憂啊。」

  合着大明朝就有眼鏡了,叫什麽叆叇,丁壽不知老祖宗早對光學有了研究
,眼鏡這東西宋朝就已出現,馬可波羅遊記就有相關記述,他若是活的長些,
明末孫雲球連顯微鏡都做出來了,此時他隻是好奇:「這東西哪兒來的?誰做
的?」

  見他不拿自己年老眼花說事,焦芳才放下心來,道:「江南工匠尤擅此道
,錦衣衛南鎮撫司掌管軍中工匠,細查便知。」

  丁壽若有所思,「江南……」

  ***    ***    ***    ***

  江南,蘇州東山陸巷。

  一座進深五間的府邸坐落村中,高大的府門上方挂着深黑的匾額,上面镌
刻着「惠和堂」三個金漆大字,這便是接到聖旨複出的王鏊宅邸了。

  此時王府之内歡聲笑語,王老大人妻妾相伴,兒孫滿堂,又奉旨複出,可
謂志得意滿。

  「嶽父,小婿祝您此番進京宏圖大展,一遂平生之志。」一個相貌儒雅的
青年舉杯賀道。

  「呵呵,借子容吉言了。」王鏊年過五旬,精神矍铄,須發皆黑,撫髯對
年輕人笑道:「此番你随老夫進京曆練,讓你夫妻二人勞燕分飛,素蘭不要怪
我就好。」

  青年身旁一個清秀端麗的女子聞言滿臉紅暈,嗔怪道:「爹,您又爲老不
尊了。」

  王鏊哈哈大笑,這年輕人是他長婿徐缙,弘治十八年高中進士,王鏊共有
四子五女,長女王素蘭靈慧通經,最得他喜愛,愛屋及烏,對這個他親選的長
婿也最爲看重。

  「老爺,」一名老家人跑了過來,「祝老爺,文相公來了。」

  「哦,希哲和征明來了,快請。」王鏊展顔笑道。

  「老師,聽聞您老出山,我和征明特意趕來祝賀,這頓酒您可省不下了。
」一個留着三縷長髯的黑面胖子一邊施禮一邊高聲道,拱手的右手赫然多枝出
一根手指。

  另一個随他同來身穿紫色程子衣的三旬文士,面色謙和,恭敬行禮。

  「好你個祝枝山,整日隻知到處蹭酒,老夫讓你編修的《姑蘇志》如何了
?」王鏊指着黑面胖子笑道。

  「知道老師的酒不能白喝,今歲二月《姑蘇志》初稿已成,您還不該賞學
生一碗酒喝?」祝枝山擠眉弄眼道。

  「該賞,該賞。」王鏊撫掌笑道,示意家人增設座椅碗筷。

  「二位兄長請上座。」徐缙起身讓座道。

  「子容休要客氣,如今你已高中進士,豈有坐我等下首的道理。」文征明
拘謹道。

  「二位兄長皆是吳中才子,詩書畫三絕爲文壇翹楚,小弟後學末進,僥幸
蟾宮折桂,斷無顔忝居上座。」徐缙推辭道。

  「學無先後,達者爲先。在科舉路上,子容已經走在老哥哥前面咯。」即
便豁達如祝枝山,說此話也有幾分頹然。

  科舉之路從來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祝、文二人雖說久負才名,科舉道上
卻是坎坷不平,祝枝山弘治五年就已中了舉人,此後屢試不第,文征明則更慘
,中了秀才後連鄉試這一關都未曾過去,所以适才老家人可以稱呼祝枝山舉人
老爺,而他隻能是「秀才相公」。

  王素蘭在一旁規勸道:「二位兄長就不要推辭了,今日乃是家宴,隻論年
齒,不談功名,快請上座吧。」這二人都是王府熟識,是以王素蘭等女眷也未
曾規避。

  徐缙又開口相勸,直到王鏊發話,祝、文二人才依次落座。

  王鏊語重心長對祝枝山道:「方志展現一地風貌,不可輕忽,雖《姑蘇志
》初稿已成,還要細心校對才是。」

  祝枝山收起笑臉,恭敬道:「弟子省得,老師放心。」

  文征明在一旁接口道:「昌國兄來信說大理寺公務繁忙,不能擅離,請老
師恕罪,他在京師掃榻以待,恭迎老師大駕。」

  文征明所說的是同爲吳中才子的徐祯卿,與王廷相等人并稱「七子」,他
也在弘治十八年高中進士,可惜因貌醜,未能進入翰林院,而是到大理寺任職
,算是斷了今後爲相的道路。

  王鏊點頭歎息道:「昌國詩調高雅,雖崇文複古,卻又不失吳中風流,仕
途竟遭此波折,可歎!」

  祝枝山強顔道:「幸好有昌國,不然堂堂江南四大才子竟無一人登第,老
祝豈不羞愧地要一頭撞死。」随即又是一歎,「其實我們四人中最早該登科的
應該是伯虎,可惜啦。」弘治十二年的科考舞弊案牽扯甚多,他也不便多說。

  原本與弟妹言笑晏晏的王素蘭神色一黯,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在壑舟園中潑
墨揮毫,作出「洞庭有奇士,樓室栖雲霞」詩作的潇灑身影。

  「夫人,可是身體不适?」徐缙見愛妻面色有異,關切問道。

  「無事,隻是有些乏了。」王素蘭面對丈夫關心,心虛回道。

  王鏊長子王延喆年輕氣盛,沒有太多顧忌,又與祝枝山等熟識,突然開口
道:「祝大胡子,伯虎兄爲何沒來?」

  文征明聞言停箸不語,神色郁郁,王鏊看了他一眼,問道:「你二人還未
和好?」

  默默點了點頭,文征明沒有多言。

  王鏊搖頭歎道:「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老夫不便多言,可人生得一知己足
矣,你們四人相知相交多年,當思來之不易,全了這份因果。」

  見氣氛尴尬,祝枝山笑道:「伯虎人雖未來,卻教學生給您捎來一幅畫作
,以賀老師出山,請老師品鑒。」

  王鏊當即來了興趣,命下人展開畫卷,隻見崇山峻嶺間匹馬拉拽的一輛轎
車行在崎岖山道上,前面一人牽馬,左邊一位擔夫,右邊有一位護衛,王鏊則
端坐車中。畫中筆法圓轉細秀,将東山風光細筆勾出。

  祝枝山指着畫作道:「老師請看,這畫中的您有沒有您老詩作中」把酒花
間花莫笑,春光還屬白頭翁「的幾分意境?」

  王鏊一連說出幾個好字,對這幅畫百看不厭,問祝枝山道:「伯虎現在忙
些什麽?還在花街柳巷裏醉生夢死?」

  祝枝山笑道:「伯虎如今寄情山水,可是逍遙得很,他迎娶蘇州名妓沈九
娘,自号桃花庵主,在桃花塢構築桃花庵别業,落成之日還賦詩一首。」

  王鏊笑道:「伯虎是少有的能從市井百态中悟出處世學問的,所作新詩必
定不凡,希哲,快誦與老夫聽聽。」

  「遵命。」祝枝山清了清嗓子,朗聲誦道:「

  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複日,花落花開年複年。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

  車塵馬足顯者事,酒盞花枝隐士緣。

  若将顯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花酒比車馬,彼何碌碌我何閑。

  别人笑我太瘋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别人笑我太瘋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王鏊低聲吟了幾遍,展顔笑道:
「比起他來,我們倒真成了俗人了。」

  王素蘭眼神迷離,那個常伴他左右,有如神仙眷侶的桃花庵女主人本該是
她啊……

  當堂上衆人沉浸在唐寅詩作的江南花酒中時,不會想到,遠在千裏之外的
紫禁城中,一個十餘歲的少年咬牙切齒道:「江南,朕一定要去看一看……」

  ps:鸠占鵲巢,在翁惜珠眼裏是宅邸,在焦芳眼中是吏部,在王素蘭的
心中是遺憾,感覺這章名字用的最貼切。

  桃花庵歌版本很多,最早接觸背的最熟的是這一版,有言在先,喜歡捉蟲
的朋友即便指出來我也不會改的。
2017-4-4 09: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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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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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天下 54


作者:hui329
2017/4/18發表於:首發sis001
字數:18389

  第五十四章        吃喝嫖賭

  鄧府占地甚廣,布置華麗,亭台樓閣點綴,曲水流觞雅趣,莫說贻青等人
,即便出身官宦的譚淑貞看得也是挢舌。

  「鄧忍隻是一介商賈,宅邸這間深布局按照大明的營造法怕是早已逾制,
被有心人抓住便是一條罪狀啊。」

  丁壽微微一笑,道:「翁泰北當權時,誰會去觸這個黴頭,如今翁大人失
了勢,這點小事又不值得一提,大明開國百十年來,廢弛的又何止一個營造法
。」

  譚淑貞嘴唇微動,欲言又止。

  丁壽回首看見,笑道:「無須擔心,如今我這四品官按律可有正堂七間,
何況這宅子又不是隻用來住的……」向着走來的一行人一指,「不還有他們麽
。」

  李怿母子在一隊錦衣衛押解下來到了近前,李怿面色憔悴,見到丁壽畏懼
的向尹昌年身後縮了縮。

  丁壽臉上滿是笑意,微微躬身施個半禮,道:「大妃母子對這宅院可還滿
意?」

  尹昌年玉顔不見喜怒,淡淡道:「蒙上國恩典,全了罪臣性命,如今我母
子寄人籬下,怎敢有半句怨言。」

  「此心安處是吾鄉,大妃心胸豁達,定能長命百歲,也許能等到與大君重
回朝鮮之日呢。」

  丁壽笑得燦爛,尹昌年看得越發可惡,冷哼一聲,蓮步輕移,帶着李怿進
了爲他們準備的院落。

  丁壽轉身吩咐譚淑貞道:「将這院落收拾收拾,改成朝鮮樣式的,務必要
讓大妃母子賓至如歸。」

  譚淑貞垂首稱是,遲疑道:「府中人手怕是不足?」

  「護衛可以讓杜星野調配錦衣衛,府中下人就由你從人牙處購置吧。」

  丁壽正安排府中事務,高文心過來禀告,「老爺,尚膳監有位公公來訪。


  ***    ***    ***    ***

  「哈哈,聽聞丁老弟喬遷之喜,咱家特來道賀,惡客臨門,未及通傳,還
請不要怪罪哦。」羅祥仍是一副富家翁的打扮進了廳堂,未語先笑,一身肥肉
跟着亂顫。

  「公公折煞小子了,前番蓬萊客棧援手之恩還未及報,這裏且容在下拜謝
。」丁壽說着就要彎腰行禮。

  羅祥一把托住他的雙肘,笑道:「見外了不是,老哥哥隐瞞身份在先,後
又不告而别,才覺得愧對兄弟你呢。」

  「公公休出此言,您乃宮中顯貴,小子如何能與您稱兄道弟。」丁壽推脫
道。

  羅祥臉上笑容忽地一斂,冷冷道:「怎麽,丁大人可是覺得咱家這身子殘
缺不全,不配和您結交?」

  「公公這話從何來,在下出身東廠,與宮内諸位親近還來不及,豈有小觑
之理,」丁壽連忙搖首,道:「既然羅兄折節下交,小弟便高攀了。」

  「這才像話,」羅祥肥臉笑得如菊花綻放,「今日你我兄弟就好好喝上幾
杯,叙叙舊情。」

  「甚好,松鶴樓,小弟作東。」

  「怎麽,哥哥我來貴府一趟,連頓酒都不給喝麽。」羅祥不滿道。

  「羅兄誤會了,小弟這府中人手還沒配齊,粗茶淡飯的怕是招待不周。」
丁壽一臉爲難。

  「師父!」小長今剛從園子裏跑了一圈回來,小臉紅撲撲的,進屋一見羅
祥,脆生生地喊了聲「羅伯伯。」

  羅祥喜上眉梢地應了一聲,誇贊道:「小妮子幾日不見,又漂亮了許多。


  「真的!?」長今高興問道,這幾日新見到的人都這麽說她,小女孩被人
誇得欣喜,偷瞄了一眼丁壽,心中喜氣不由降了幾分,爲什麽師父從沒誇過她
,總是跟那些胸脯鼓鼓的姐姐們嬉鬧。

  「長今别胡鬧,喚贻青去松鶴樓訂一桌上好酒宴送來。」丁壽轉身對羅祥
道:「如此安排,可好?」

  羅祥喚住長今,連連搖首道:「不好不好,松鶴樓那幫廚子的手藝跟江湖
上賣大力丸的一樣,哪能入得了口,帶咱家去廚房,且露幾手給兄弟嘗嘗。」
得,在羅公公眼裏,京城名酒樓的廚子都是騙錢的把式。

  丁壽連說不敢勞煩,羅祥一擺手,道:「既然兄弟家宴,就别來這些客套
。」

  長今在一旁牽着羅祥袍子,問道:「羅伯伯,你會做飯?」

  羅祥笑着彎下腰,刮了刮長今鼻子,道:「伯伯何止會做飯,你上次吃的
甜點也是我做的。」

  小長今當即歡呼雀躍,「那伯伯教我好不好,将來長今好做給師父吃。」

  「好孝順的小娃兒,你要是想學,這身手藝傳給你又有何妨。」

  長今聞言迫不及待地拉着羅祥,恨不得立刻飛到廚房裏。

  看着二人的身影,丁壽暗道,這孩子是不是真的有做藥膳的基因,怎麽聽
到做飯這麽興奮,話說也該找個教她醫術的人了。

  「老爺,梅太醫來訪。」贻紅立在廊下脆生說道。

  丁壽轉頭打量了一圈廳堂,這财神府這麽邪門,想誰誰來。

  ***    ***    ***    ***

  「聽聞世叔喬遷新宅,小侄冒昧來賀,請世叔恕罪。」看起來梅金書這些
日子在太醫院混得不錯,紅光滿面,精神煥發。

  「金書來了,在太醫院過的可還習慣?」丁壽擺着一副長輩架勢噓寒問暖


  梅金書恭敬回道:「勞世叔挂心,太醫院藏書頗豐,小侄這些時日獲益良
多。」

  「外面畢竟不比家裏方便,如今這宅邸空院很多,你收拾收拾搬過來住吧
。」丁二爺渾然忘了當初是他把人家攆到太醫院謀差事的。

  梅金書還待推脫,怎奈丁壽執意如此,這個師侄武功不錯,又精通醫術,
這樣的家庭醫生兼職保镖,怎麽可能錯過。

  梅金書隻得答應,又開口道:「小侄還有一事勞煩世叔。」

  「自家人,不用客氣。」丁壽随意道。

  「待小侄引薦一位同僚。」

  随着梅金書目光,丁壽發現還有一名年輕人立在廊下院中。

  在梅金書引薦下,那個文靜的年輕人恭敬行禮,「小人太醫院吏目李言聞
拜見丁大人。」

  一旁梅金書介紹道:「進了太醫院方知道子郁也是湖廣人,近日來與他交
流醫術,頗有心得。」

  李言聞惶恐道:「先生此言過謙了,這些時日蒙先生教誨,實子郁之幸,
怎敢與先生相提并論。」

  「好了,你二人在這就不須客套了,金書,你到底說的是什麽事?」丁壽
有點不耐煩,那邊還等着開吃呢,早說早完。

  梅金書眼神示意,李言聞還是躊躇一番才開言道:「此事與劉文泰有關。


  「劉文泰?」丁壽納悶,這位坑死皇帝的前太醫院院判怕是骨頭都涼透了
,好端端怎麽又提起他來了。

  待李言聞一講,他才明白,敢情這位劉文泰生前辦過一件大事,領銜編纂
了四十二卷《本草品彙精要》,對北宋名醫唐慎微所著《經史證類備急本草》
糾補查遺,藥分十部,共載藥一千八百一十五種,可惜書成當年還未及刊行,
他就玩死了弘治皇帝,這套官修本草被束之高閣,藏于内府。

  「大人明鑒,《本草品彙精要》由數十名醫耗費數年心血,叙述精要,圖
文并茂,若就此湮沒,實非國朝杏林之福,求大人在聖上面前美言,将此書刊
行,則大人功德無量。」李言聞稽首道。

  「内府?」丁壽略一思索,道:「既然這書在劉公公管轄之内,擇日金書
便與我一同向劉公公進言,請他拿個章程。」

  李言聞千恩萬謝,梅金書也躬身道謝,丁壽卻提及别事,「金書,某此番
出使海東收了個女弟子。」

  「世叔慧眼識珠,小師妹一定是冰雪聰明。」

  丁壽得意一笑,「那是自然,她可是命中注定的名醫胚子……」

  話還未說完,小長今嘴裏叼着個水晶蹄髈,滿嘴流油地蹦了進來,「師父
,羅伯伯催您入席呢。」

  一撫腦門,丁壽無力地指着長今,道:「就是她了,金書看可還堪造就?
」心中琢磨是不是該給這小丫頭節食了,别名醫還沒培養出來,卻先成就了個
吃貨。

  梅金書微微一笑,打量了一番長今後,贊賞道:「小師妹眉目清朗,聰秀
靈慧,倒是個學醫的苗子。」

  「哦?」丁壽又燃起幾分希望,道:「那金書可願傳授醫術于她?」

  「恕小侄無能爲力。」梅金書搖頭。

  「這是爲何?」丁壽奇怪,梅金書可還沒拒絕過他什麽事。

  「醫術傳授,需要明晰人體穴位構造,難免肌膚相親,如非夫妻血親,實
不宜男女相授。」梅金書恭敬回道:「小師妹年紀雖小,終究是男女有别。」

  丁壽張了張嘴,想說不在乎,小心思裏卻還不願自家女徒弟被别的男人按
來摁去。

  梅金書微微一笑,繼續道:「若世叔有心,小侄可推薦一位女醫給小師妹
。」

  丁壽百無聊賴,随口連問道:「姓甚名誰?哪裏人士?醫術如何?」

  「醫術自不必說,曾到梅家莊向家父請教,家父多有贊譽,是南直隸人士
,姓談,名允賢……世叔,世叔,您怎麽了?可是有哪裏不适?」

  丁壽張大了嘴巴,久久不閉,心中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女醫明妃傳?
這TM哪兒跟哪兒啊。

  ***    ***    ***    ***

  劉瑾托着下巴,面無表情地看着堂下的丁壽與梅金書。

  那日聽了梅金書細說,丁壽才知道朱祁鎮駕崩時那位談允賢也才三歲,朱
祁钰死的時候她都沒出生,别說搞出什麽狗血事兒來,這二位她連見都沒見過
。不過丁二爺既然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得空便帶了梅金書來面見劉瑾,
誰知說了托付之事後劉瑾不發一言,讓他心裏直犯嘀咕。

  半晌,劉瑾終于開口:「梅大先生請暫避,咱家有事與壽哥兒細說。」

  待梅金書退下,劉瑾勾勾手指,讓丁壽近前,輕聲道:「你是豬腦子?」

  「啊?」丁壽錯愕。

  「你可是覺得與皇上的關系親近到可以不顧先皇崩殂的地步了?如今朝廷
内外有多少人瞪大了眼睛尋我們的錯處,要不是有皇上這份信重咱家早就死無
葬身之地,你卻要把這份情分毀掉,可是嫌咱家命長?」劉瑾盯着丁壽冷聲道


  「公公,屬下沒想那麽多,隻是覺得這是小事一件,對您不過舉手之勞,
才敢應承下來。」丁壽心中忐忑,要是劉瑾這棵大樹倒了,他們東廠這些猢狲
日子絕不好過。

  「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雖是小事,可被有心
人操持,難保不會成爲大禍。朝堂之上處處兇險,咱家每進一步都如履薄冰,
才有了今天,斷不會授人以柄。」劉瑾陰測測地說道,随即冷笑一聲:「何況
,宮裏想讓咱家死的人絕不比宮外少了。」

  「屬下這就把那個李言聞趕走,斷了他的念想。」丁壽轉身就往外走。

  「回來。」劉瑾喝止道:「你已經應了人家,若是出爾反爾将來誰還托庇
于你,無端砸了我東廠的招牌。」

  「那怎麽辦?」丁壽兩手一攤。

  「那個叫李……李什麽來着?」

  「李言聞,太醫院名不見經傳的一個吏目。」

  「那小子說的也有道理,這套醫書若刊行于世,确是有利民生,不過……
」劉瑾狡黠一笑:「不過卻不能是劉文泰領銜編纂的,讓姓李的那小子重新校
對增補,事後換個名字刊行。」

  這也行?說實話,丁壽對那位治死了兩個皇帝的劉文泰所編纂的醫書心中
也是沒底,不由問道:「若是發現錯漏呢?」

  「那更好,再給那死鬼添個罪名,滅了他滿門。」劉瑾滿不在乎道。

  老太監這副視人命如草芥的樣子讓丁壽脊背發涼,硬着頭皮道謝:「屬下
無狀,勞公公費心了。」

  「知道就好,你那女娃兒徒弟怎麽樣了,怎麽沒帶她來見?」

  「那小丫頭這幾日跟着羅公公學廚藝。」丁壽笑着應承,又想起一事,笑
道:「羅公公倒也有趣,那日在蓬萊客棧還說笑他常食人肉……」

  丁壽自顧說笑,卻不見回應,細端詳劉瑾吊着眼睛饒有興趣地看着他。

  「難道……」丁壽笑容有些發僵。

  劉瑾點了點頭。

  敢情羅胖子還真是個食人狂魔,丁壽還以爲那胖子是故作神秘,言語欺哄
,這宮裏面都是些什麽妖魔鬼怪,他會不會一時興起把長今給吃了。

  「那小丫頭不會有事,」劉瑾似乎看穿了丁壽心思:「羅祥原本是個菜人
。」

  「菜人?」這個詞語丁壽聽着新鮮。

  「所謂菜人,就是用來做菜的人。」劉瑾慢條斯理道。

  丁壽明了,自古以來逢大饑之年易子而食的事并不少見,五胡亂華之時視
漢人爲兩腳羊,明朝晚期北方大旱,人肉更被明碼标價,可現在不是明末啊,
大明預備倉尚有餘糧,江南也沒有東林複社那幫雜碎帶領的同善會帶頭抗稅,
無論以工代赈還是錢糧救濟,都有餘力,怎麽就出了菜人了。

  「羅祥幼時便和妹妹被賣給大戶人家做了菜人,」劉瑾看出丁壽心中疑惑
,繼續道:「奇怪麽?窮人餓極了吃人,有錢人山珍海味吃膩了,也想嘗嘗人
肉的滋味,羅祥命大,那人家覺得女孩兒肉嫩,先吃了他妹妹,他磨斷了繩索
,趁夜逃了出去。」

  「後來呢?」隻爲口腹之欲而食人,丁壽隻覺人性之惡。

  「羅祥再出現時學了一身功夫,将那豪強的家人做了滿滿一桌子菜,逼着
那人一口口吃掉,最後他再把那家夥吃掉。」

  「那羅公公怎麽進的宮?」這報複手段也夠暗黑的,丁壽心道。

  劉瑾振了振衣袖,接着道:「那戶人家也是當地一霸,上交官府,下結江
湖,黑白兩道都欲拿他,說是爲民除害,可惜,大都成了他的盤中餐,人廚子
之名,惡聲昭彰,他無處可去,就自閹進了宮。」

  「宮中貴人就不忌諱?」丁壽納悶道。

  劉瑾悠悠道:「宮裏面的人,誰還沒有點辛酸過往。何況羅祥廚藝精湛,
皇上就離不開他做的甜食,自沒人不識趣地翻那些舊賬。不過麽……」劉瑾揶
揄地看着丁壽:「常有得罪羅祥的人莫名其妙地失蹤,屍骨不存。」

  劉瑾很是滿意丁壽睜大眼睛驚恐的樣子,「去把梅金書喚進來,咱家找他
有事。」

  看着丁壽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劉瑾笑得很得意。

  ***    ***    ***    ***

  「學生拜見公公。」梅金書恭敬行禮。

  「梅大先生,咱家最近身體不适,請您給看看。」劉瑾招呼道。

  「學生鬥膽,請爲公公把脈。」

  劉瑾伸出手腕,由着梅金書切脈,仿佛不經意道:「常聽梅大先生稱呼壽
哥兒世叔,不知梅丁兩家是怎生的世交?」

  梅金書雙目微閉,手指感受着劉瑾脈絡,恭敬道:「具體情由學生也知之
不詳,隻是謹遵父命。」

  劉瑾輕哦一聲,「不知梅老先生何處,咱家也好當面請教。」

  「家父身染沉疴,閉關靜修,久不見外客。」

  「梅老先生神醫之名享譽杏林,竟然也會染病?」劉瑾眼皮微擡,掃了梅
金書一眼。

  「能醫者多不能自醫。」梅金書神色不變,收回手指,抱拳道:「公公脈
象平和有力,不像有疾在身。」

  劉瑾将手腕縮回袍袖之内,緩緩道:「許是梅大先生學藝不精,還是請梅
老先生入京診治吧。」

  「這個……」梅金書面露難色,「家父脾氣古怪,怕是不能應召。」

  「沖着壽哥兒的面子,咱家相信老先生會來的。」劉瑾嘿嘿一笑,胸有成
竹。

  ***    ***    ***    ***

  午後,風和日麗。

  一身白衣的白少川風姿翩然的步出東廠,門旁矗立的番子躬身行禮,白少
川點頭回禮。

  才行了幾步,便聽到身後一個清脆的聲音道:「白公子。」

  劍眉輕蹙,雖不情願白少川還是扭過身來,抱拳施禮道:「郭三小姐請了
。」

  一身紅衣的郭彩雲幾步走到近前,玉面羞紅道:「白公子,不想今日偶遇
,真是有緣。」

  充作門衛的東廠番子相視一眼,擡頭看天,裝作沒有聽見,心中卻道:小
丫頭在東廠大門前堵了快兩個時辰了,竟然說偶遇,騙鬼去吧。

  白少川潇灑一笑,「今日白某得了差遣,甫一出門便遇到三小姐,果真是
巧了,郭三小姐請自便,白某還有公事去辦,恕不奉陪。」

  言罷轉身要走,郭彩雲心急的口不擇言道:「白大哥留步。」

  白少川轉身面露驚詫,郭彩雲自覺失言,雪白臉蛋漲得通紅,掏出一物扭
捏道:「在下有一物送給公子。」

  白少川接過,見是一個用料上乘的荷包,至于做工,可以說慘不忍睹,「
這是……?」

  「這是我親手繡的。」郭彩雲螓首低垂,聲如蚊呐。

  「無功不受祿,在下不敢收。」白少川推辭道。

  郭彩雲聞言擡頭急急道:「去歲牡丹園多蒙公子援手,這隻是聊表心意,
請公子笑納。」

  「牡丹園之事白某隻是恰逢其會,丁兄及梅老先生出力甚多,在下不敢貪
天之功。」

  「白兄這話說的在理,算起來這荷包也該有丁某的一份。」丁壽不知何時
冒了出來,一把拿過那隻荷包,左看右看,啧啧怪道:「這上面繡的是什麽?


  一見丁壽露面,郭彩雲扭身想走,聽了此言還是忍不住道:「那是燕子。


  「這麽胖的燕子!分明是隻鴨子。」丁壽連連搖頭,「哪家的女紅,這女
子怕是找不到婆家喽。」

  聽了這諷刺話語,郭彩雲低頭看看針眼密布仍然紅腫的手指,眼淚如同斷
線珠子般流下。

  白少川看了不忍,「丁兄……」

  「白兄慎言,這是兄弟家事。」丁壽身形一轉,飄到郭彩雲身前,「不許
哭,背着男人勾搭漢子,這是要浸豬籠的。」

  「什麽豬籠啊?」一個嬌嫩的女聲從身後響起,丁壽暗道不好,側頭看去
,一個黃衫少女與兩個容貌相近的美貌女子玉立亭亭在不遠處。

  丁壽幹笑幾聲,「錦楓,你怎地來了,還和郭家幾位小姐在一起,哈哈,
真是好巧……」

  「你還說?從高麗回來也沒想着去找人家,枉費人家爲你擔心。」駱錦楓
瓊鼻一皺道。

  丁壽大呼冤枉,「愚兄歸心似箭,就是爲了能早日見妹子你,今日本就打
算去尋你的。」

  駱錦楓面上微微一紅,嗔道:「當着這麽多人說什麽瘋話。」頓了一頓,
又不相信的問道:「今日真的是去尋我?」

  丁壽指天發誓,從懷裏掏出一件錦盒,「這幾日若不是操持這東西,早就
去尋你了。」

  駱錦楓滿臉疑惑地接過錦盒,打開一看,隻見裏面是一支盤珠卧鳳钗,整
支鳳钗由珍珠串聯而成,鳳身和鳳尾由淡綠色的玉石連接,做工精巧。

  「這是……」駱錦楓驚喜道。

  「不錯,這就是那日正陽門外你喜歡的那支珠钗款式,此番出使得了不少
東珠,這幾日讓内府工匠趕制,就爲了搏妹子一笑,可還滿意?」丁壽暗暗擦
汗,幸好今天帶了這珠钗出門,要不然這關不好過啊。

  「難爲丁大哥惦念小妹了。」駱錦楓笑靥如花,忽地想起什麽,「剛才你
和郭家小妹說什麽豬籠?」

  「啊,那個,那個白兄啊,郭三小姐一番苦心繡了這隻燕子,雖說體型不
堪了些,可也不用說配上竹籠吧,這讓三姑娘情何以堪,瞧瞧人家都哭鼻子了
,快把這荷包收起來,給人姑娘道個歉。」丁壽一邊說一邊緊着使眼色,滿是
哀求。

  白少川一副瞧不起你的表情接過荷包,躬身向郭彩雲道:「白某謝過姑娘
美意,适才言語不周,請姑娘海涵。」

  駱錦楓厭惡地看了一眼白少川,過去挽住郭彩雲,道:「彩雲妹妹,犯不
着爲這樣男子傷心,他哪裏知道爲了繡這荷包你平白吃了多少苦。」

  「不,不,不是……」郭彩雲不忍心上人被人誤解,有心要爲白少川辯解
兩句,卻見到丁壽惡狠狠的眼神,左右爲難,掩面而去。

  「小妹,你……」郭依雲一指丁壽,氣惱着要将當日之事說出。

  大姐郭飛雲持重得多,一扯二妹,搖了搖頭,她不知駱錦楓和丁壽的關系
,可那日湯泉的事說出來對三人名節有礙,且得罪錦衣衛對她們這些綠林人士
終不是好事,「尋小妹要緊。」急急追了過去。

  「郭家姐姐,等等我。丁大哥,我們改日再叙。」言罷駱錦楓白了一眼白
少川,跟了過去。

  丁壽暗籲了口氣,抱愧道:「白兄,委屈你了。」

  折扇輕敲掌心,白少川幽幽道:「女人一個已是麻煩,你如今真是麻煩透
頂。」

  ***    ***    ***    ***

  面對熙熙攘攘人流,丁壽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今日本要去尋駱錦楓的,
結果也不用尋了,以後遇到她和那幾隻燕子在一起還得勞心解釋,女人多了果
真是麻煩。

  他正在愁眉苦臉,肩膀突然被人敲了一下,扭身看,朱厚照一身文士袍,
笑嘻嘻的立在身後。

  「皇……」見朱厚照面色一變,丁壽立即改口:「公子,您怎麽從家裏出
來了?」

  近來劉健和科道官兒們連着進谏,勸阻小皇帝觀遊,連一向伴在朱厚照身
旁的張永都建議在宮中修身讀書,減少外出,怎麽這位爺又偷溜出來了。

  看朱厚照身邊不見貼身侍從的張永,丁壽低聲問道:「張公公知道麽?」

  「這叫什麽話,張永也是奴婢,公子爺要出來玩還要他準許不成。」一個
身材微胖,管家打扮的人說道。

  另一個同樣打扮,身形瘦削,面色漆黑的人接口道:「老馬說得不錯,公
子爺要幹什麽何需别人來聒噪。」

  朱厚照很滿意二人的話,一指他們道:「魏彬,馬永成,還不給丁大人見
禮。」

  丁壽連忙止住二人,「二位公公就别客氣了,既然公子爺白龍魚服,咱們
就免了這些俗禮吧。」

  「也好,」朱厚照張目四望,「既然碰到了,你就随我們一同逛逛吧。」

  于是君臣四個人就在大街上四處閑逛開來,丁壽才知道朱厚照還是一位砍
價高手,逮到一個攤鋪就和人讨價還價,一番唇槍舌戰價錢落下來了,他轉頭
就走,丁壽被老闆那殺人眼神看得臉發燒,隻有掏錢買下,沒一會,他和魏、
馬二人就拎上了一堆沒用的東西。

  順帶一說,明朝皇帝雖長在深宮,還真不是「何不食肉糜」的主,比起大
清皇帝驚訝大臣早餐竟然吃得起雞蛋的情商,明朝皇帝清醒得多,隆慶皇帝喜
歡吃長安街的果餅,尚膳監和甜食房開價幾十兩銀子給做了一份,隆慶吃完後
告訴他們,這果餅五錢就可以買一大盒,坑了皇帝的内臣們戰戰兢兢低首認罪
,隆慶皇帝哈哈一笑也就完了。

  這時朱厚照又被一家巨大門臉的店鋪招牌給吸引了,一個碩大銀鈎高高挂
起,再無旁的文字,店内人來人往,進進出出,朱厚照看不出名堂,擡腿就往
裏進。

  丁壽等要跟進去,在店前被人攔住,「幾位,這是賭場,當鋪在斜對面。


  馬永成肩扛手提着一大堆東西,尖着嗓子叫道:「混賬,爺們像需要進當
鋪的人麽?」

  「不像,」那店夥搖了搖頭,又道:「可幾位這大包小包的也不像是進賭
場玩兩把的,幾位爺見諒,銀鈎賭坊店大卻不欺客,您别讓小的爲難。」

  「說得好,既然貴店不欺客,這些東西就勞你看顧了。」丁壽早已不耐煩
,将這堆東西往地上一扔,奔了進去。

  魏彬和馬永成有樣學樣,把這些雞零狗碎的東西一扔就追了進去。

  店夥看着這一地零碎,哭笑不得。

  經這麽一會兒耽擱,丁壽進店已然找不到朱厚照,這店内格局可比大同的
富貴賭坊大得多,大堂邊上還有許多套間,烏泱泱的人頭,丁二爺可是犯了愁


  還是魏彬二人熟悉朱厚照愛熱鬧的性子,終于在人最多的台子邊找到了小
皇帝。

  「開大,開大。」小皇帝臉紅脖子粗,大力揮舞着手臂。

  莊家揭開骰蠱,竟是小,朱厚照一陣捶胸頓足,見了丁壽一把抓住,「來
得正好,我剛把玉佩輸了,借我些銀子翻本。」

  「您怎麽還玩起色子來了?」丁壽苦笑道。

  「這東西叫色子?看他們玩這玩意大小分明,輸赢立見,真是痛快。」朱
厚照興奮道。

  丁壽笑了笑,他缺銀子那陣子也沒到賭場來,人家也是開門做買賣,這玩
意對他跟搶錢沒什麽分别,如今既然是哄小皇上高興,就委屈下賭場吧。

  「談什麽借,在下出銀子做本,赢了五五分成如何?」文華殿算是同窗,
如今再一起分贓,這關系應該更進一步了吧。

  朱厚照果然答應,丁壽笑着遞過一錠銀子,小皇帝拿着銀子,猶豫問道:
「這把押大還是小?」

  「您随意,反正押哪個都是赢。」丁壽笑着把手指按到了賭台下面……

  「哈哈,又赢了。」朱厚照身前已經壘起一堆銀山,過瘾得很,劉瑾成天
說内庫沒銀子,這銀子來得不挺容易嘛。

  「公子爺手氣真好,财星高照。」魏彬一旁奉承道,他和馬永成論資曆比
不得劉瑾、張永,今日好不容易得到機會陪着小皇帝出來玩,隻要把這位爺伺
候舒服了,将來好日子多的是。

  「押小。」朱厚照又一把将銀子都推了過去。

  莊家嘩啦嘩啦又搖起骰蠱,剛一落地,丁壽就已聽出「四四五」,隻要将
「五點」變成「二點」,這局小皇帝就又赢了。

  「開寶。」随着荷官唱和,骰蠱打開,「四四五,十三點,大。」

  丁壽臉色一變,喝道:「你再仔細看看,分明是四四二,十點,小。」

  手指暗中用力,那粒色子變成「二點」,可轉眼間又變成了「五點」。

  這群人裏有高手,丁壽手指力道加深,可對方也跟着加勁,隻見骰蠱裏那
顆色子滴溜溜亂轉,點數忽大忽小,搖擺不定。

  「有鬼。」圍觀賭客呼啦啦散開,賭台上除了丁壽隻有一個紫臉膛的華服
老者同樣将手按在了台案上。

  老者看着不斷變幻的色子,沉聲說道:「小賭怡情,年輕人,當曉得适可
而止。」

  「老先生當聽聞大賭養家,何必擋人财路呢?」丁壽嬉笑道。

  「若是江湖朋友一時手緊,老夫自當解囊相助,可這樣明着砸場,卻是不
把老夫放在眼裏。」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受人施舍怎比得上自己憑本事拿呢。」

  老者嘿聲道:「老夫看你怎麽拿。」雙掌同時按在賭台上,将丁壽隔桌傳
來的天魔真氣消弭無形,色子穩穩停在「五點」上。

  丁壽輕輕一笑,嘬唇作勢,那粒色子騰空而起,飛出了骰蠱,被朱厚照一
把接過。

  老者面色一變,輕輕一拍桌案,骰蠱中剩下的兩粒色子淩空跳起,變成了
兩個「六點」。

  還未等色子落下,丁壽屈指連彈,兩粒色子登時被指風打個粉碎。

  「一個點都沒有,這該是小吧。」丁壽抱臂,一臉得意之色看向老者。

  老者沒有意料中的惱怒,而是撫髯大笑道:「果然長江後浪推前浪,老夫
駱燕北今日認栽了。」

  「前輩便是」賽孟嘗「駱老前輩?」丁壽變色。

  「老夫可比不得門下食客三千的孟嘗君,江湖朋友擡愛而已。」

  駱燕北笑得爽朗,丁壽卻心中苦澀,第一次見面就在人家地盤出千,還能
指望老兒把閨女交給他麽。

  「小子孟浪,冒犯老前輩之處還請恕罪,這些銀子如數奉還。」丁壽一推
身前銀堆。

  誰料朱厚照一個虎撲就趴在銀子上,「憑什麽還,這是赢的。」倒是不在
乎這點銀子,可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掙銀子,按他的本意這些銀子應該找個香
案供起來,敲鑼打鼓的讓天下人都知道當皇上的不光會花錢。

  丁壽附耳低語了幾句,朱厚照嘴一撇,「你剛才使詐了?」

  看丁壽面色尴尬地點了點頭,朱厚照鄙視道:「人品太差。」不情不願地
從銀子上爬起來。

  駱燕北看這兩個年輕人有趣,樂呵呵道:「賭場無父子,各憑本事,這是
你們赢的,便該你們拿去。」

  「老兒爽快。」朱厚照轉嗔爲喜,拽過魏彬來,大把大把的往他懷裏裝銀
子。

  「哎呦,公子爺您慢點,裝不下咯。」魏彬大呼小叫。

  馬永成原本在人群旁看熱鬧,眼角突然發現一個人進了賭場,不由一愣,
急忙跑到朱厚照身邊說了幾句。

  朱厚照臉色一變,一拉丁壽,道:「快走。」

  丁壽還想交待幾句場面話,朱厚照壓根不給他機會,連桌上銀子都不要了
,急匆匆鑽入了賭客群裏。

  幾人走得匆忙,駱燕北微微訝異,又聽身側有人道:「世伯,何故聚了這
許多人?」

  駱燕北扭回身,見一個英俊青年立在一旁,竟是一身錦衣衛飛魚服裝束。

  他與這青年乃是熟識,笑道:「小事情,幾個小家夥耍弄手段赢了些銀子
。」

  「竟有人在太歲頭上動土,」青年劍眉一挑,道:「是何模樣,小侄傳令
五城兵馬司緝拿。」

  駱燕北擺了擺手,引着青年走向後堂,笑道:「犯不上,那幾人不像缺銀
子的,隻是小孩子貪玩罷了。」

  「世伯寬宏,卻總有宵小欺上門來,若不嚴懲幾人,怕無甯日。」青年還
不打算放過。

  駱燕北扯開話題,「不提他們了,侯爺身子可還康健?」

  「勞世伯挂念,家父還好,隻是……,」青年難得臉色一紅,「隻是挂念
我和錦楓的事。」

  「這丫頭被她娘寵壞了,小侯爺将來可有苦頭吃的。」駱燕北哈哈笑道。

  「小侄便是喜歡她的爽朗性子,」青年略一踟蹰,遲疑道:「适才去府上
,下人說錦楓和人出去了?」

  「近日老友的女公子來訪,錦楓和她們結成了手帕交,常常結伴出遊,小
侯爺敬請寬心。」駱燕北看穿了青年心思,一語道破道。

  青年小心眼被人看穿,神色讪讪道:「小侄沒旁的意思,隻是聽聞近來京
郊常有女子失蹤,怕錦楓有了閃失……」

  ***    ***    ***    ***

  「小公子,何故匆匆而去?」丁壽被拉扯到人群川流不息的大街上,才得
空問道。

  「方才進來個熟人,被他看到我就不妙了。」朱厚照擺擺手道。

  想着今後怎麽面對駱家人,丁壽苦着臉道:「您這回可害苦我了。」

  朱厚照聽丁壽把一肚子苦水倒完,不以爲意道:「多大個事情,我下旨指
婚不就是了。」

  「您高擡貴手。」丁壽作了個揖,「我可不想這麽早擺房正妻在家裏,不
是給自己找罪麽。」

  丁壽剛說完就覺得失言,「我……我……不是說您。」

  小皇帝沒當回事,鼓着氣道:「若不是有這個規矩誰想大婚,不過婚後就
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了,看誰還把我當小孩子看。」

  「您說的是,看天色不早,是不是陪您回家?」丁壽堆笑道。

  「不回,難得出來一趟,還沒玩夠呢。」朱厚照搖頭。

  「沒錯,我們總要讓公子爺盡興不是。」馬永成二人小雞啄米地點頭。

  「那您說還要去哪兒玩?」今天攤上這個熊孩子,丁壽也打算認命了。

  朱厚照仰頭看天,半天憋出一句:「你拿主意,反正要好玩的,我沒玩過
的。」

  這不是耍無賴麽,丁壽撓頭。

  這時一輛青布蓬的馬車緩緩駛過,車簾挑開,一個熟悉的男聲響起,「丁
兄,道左相逢,這是要去哪兒啊?」

  丁壽暗道幫手來了,「黃中兄,近來可好?」

  身材瘦削的焦黃中下車與丁壽客套了幾句,看了看朱厚照等人,疑惑道:
「這幾位是……」

  「這位是……」丁壽發愁怎麽介紹小皇帝。

  朱厚照呵呵一樂:「兄長請了,在下朱德正,乃是丁大人的表弟,這兩個
是家中長随。」

  「既然是丁兄表弟那便是自家人了。」焦黃中得了老子囑咐,一定要好好
結交丁壽,姿态放得很低,「正好愚兄約了幾個朋友小聚,幾位同往如何?」

  朱厚照愛熱鬧的性子當然叫好,這位爺同意了,其他人哪敢說不。

  于是一行人上了馬車三拐兩拐的來到了本司胡同,雖未到掌燈時分,各房
院落中還是能飄出濃濃的脂粉香氣和絲竹之聲。

  這地方丁壽可不陌生,拉住焦黃中,道:「此處是教坊行院密集所在,怎
麽到了這兒?」

  「詩酒風流怎能少的了紅袖添香,聚會之地便在宜春院。」焦黃中理所當
然道。

  「宜春院,這名字真是好聽,快走快走。」朱厚照連聲催促。

  馬永成和魏彬二人也是跟着附和。

  得,你們幾個非要逛妓院,二爺奉陪。

  ***    ***    ***    ***

  宜春院外觀看起來像是一座書寓,粉白牆面,青磚碧瓦,倒還真像個風雅
去處。

  一進大門,便有足穿毛豬皮靴,頭戴綠色角巾的龜公過來迎客喊堂,「樓
上的姑娘們見客了。」

  焦黃中一塊碎銀丢了過去,「休要呱噪,去喚一秤金來。」

  接了打賞的龜公一臉賤笑,點頭哈腰道:「幾位爺裏邊請。」

  時候尚早,此時行院内客人并不多,幾人過了天井,進了大堂,朱厚照選
了張椅子一屁股坐下,抖着衣衫道:「今天逛得累死了,快點上茶。」

  馬永成趕快跑到皇帝身後,拼命舞動袖子幫着扇風,魏彬扯着嗓子喊:「
沒聽見公子爺的話麽,快點上茶,人都死光了。」

  焦黃中一愣,看了丁壽一眼,丁壽一攤手示意他也沒辦法,隻得由焦黃中
上前,「朱兄,這裏不是我們坐的。」

  朱厚照左右看看,「這桌子有人占了麽,怎得沒看見?」

  「勾欄行院自有一套規矩,從」前門「」升階「」登堂「到」進軒「」落
座「」定情「,次序分明,我等的身份不宜在此散座。」焦黃中解釋道。

  「怎麽到這吃酒還要像朝堂站班一樣,那麽多的規矩講究?」朱厚照本就
是個讨厭規矩的,誰想處處都是規矩,一個字,煩。

  「這位公子說的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行院規矩傳承千年,自有道理。
」一個身披粉紅輕紗徐娘半老的婦人手拿香帕迎了出來。

  「幾位公子,好久不見,真是想死奴家了。」婦人揮動香帕,嬌嗔道。

  朱厚照納悶道:「本公子今日才第一次來,何來久不相見之言。」

  婦人笑容一滞,焦黃中和丁壽忍俊不禁,這女人拿風月場中橋段兜客,卻
被這初來的雛兒一句話給噎住了。

  婦人畢竟老于世故,轉瞬間便噗嗤一樂,「原來公子第一次來,可奴家總
是覺得您面善,莫不是前世有緣?」

  「真的,這世上真有輪回一說?」朱厚照自小聰慧,精佛學,擅梵文,對
佛家轉世輪回還是有幾分相信的。

  「好了蘇媽媽,不要逗這小兄弟了。」焦黃中一旁笑道。

  「奴家哪敢耍弄幾位公子爺,這不一聽焦公子來了,人家便倒履相迎麽。
」婦人掩口笑道。

  朱厚照恍然,「你剛才在騙我?」

  「奴家怎麽舍得騙您這樣俊俏的小公子。」婦人腰肢輕扭,轉到了朱厚照
身邊,媚笑道。

  「大膽。」「放肆。」馬永成和魏彬在後面大喝道。

  「唷,二位爺,您悠着點,還沒到您使勁兒的時候呢。」婦人如蔥玉指拍
着自己高聳的胸脯,大驚小怪道:「您這嗓門,真吓死奴家了。」

  他們要是能在這兒使上勁,那才見了鬼呢,瞧着魏、馬二人被這話噎得三
屍神暴跳,憋得臉紅脖子粗不敢發作的樣子,丁壽心中不無憐憫地冒出一句: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群太監上青樓。

  那邊婦人說完故意用手指挑開紗衣,胸部大片雪白的肌膚都暴露在空氣中
,朱厚照觑見那道幽深誘人的乳溝,不由俊臉漲紅,窘迫地低下頭去。

  婦人呵呵一笑,暗道果然是個生瓜蛋子,舉目看向焦黃中,「焦公子,今
日是打茶圍還是擺飯局?」

  「勞煩蘇媽媽且給我們尋個雅軒,酒席先預備着,朋友來了便開席。」焦
黃中吩咐道。

  「好嘞,奴家給您安排去。」香風飄過,走到丁壽身邊還抛了個媚眼。

  丁壽眼尖,見那鸨兒雖上了年紀,卻風韻猶存,胸前高聳的玉峰絲毫不見
下垂,年輕時想必也是個尤物。

  焦黃中見他呆呆盯着鸨兒背影,笑道:「這女人年輕時也是一代花魁,纏
頭之資不菲,一秤金的花名就是這樣得來的,真名倒是沒幾個人說了,後來嫁
了樂戶蘇淮,旁人都喚她蘇媽媽了。」

  「既然是花魁,怎麽還嫁了個樂戶?」丁壽問道。

  「說是花魁,無人脫籍不還是個賤籍樂戶,還能嫁誰,這夫妻兩個收養幾
個女孩兒,開起這宜春院,,就是日進鬥金,也脫不開賤民的身份。」

  丁壽點點頭,不再言語,大明朝軍民匠竈,世代不易,這是朱八八定的規
矩,這邊根紅苗正的大明接班人坐在邊上,還是少說兩句爲妙。

  幾人被小厮領着進了一處布置典雅的竹軒,方一落座,就有從人捧上點心
小吃,又一個龜公挑開簾子,「姑娘們奉茶咯。」

  一個個各具姿色的女子魚貫而入,捧着托盤,上面擺着精緻茶盞,陸續來
到幾人身前行禮。

  丁壽見這些女子有的清秀,有的豔麗,這個身材修長,那個嬌小玲珑,環
肥燕瘦,钗影滿樓。

  這是所謂的「加茶碗」,朱厚照可不懂青樓裏的規矩,見人端了盤子上來
,總得打賞不是,反正魏彬懷裏揣着大把銀子,一出手就往盤子裏放了五兩。

  那身着鹦鹉綠裙子的女子一陣驚喜,「謝公子。」

  沒法不喜,明末陳圓圓出局也不過五兩,清唱一曲也是五兩,這女子身價
自沒法與秦淮八豔媲美,難得有這樣的主顧打賞。

  朱厚照不管那些,一看人家高興,他也高興,下一個又往盤子裏放了五兩
,一個接一個,來者不拒。

  焦黃中看不下去了,伸手攔住道:「朱兄弟,愚兄在風月場裏多混了幾年
,勸你一句适可而止,倒不是心疼那幾個」盤子錢「,可一次訂交了這許多姑
娘,怕你身子骨吃不消。」

  朱厚照壓根沒聽懂他說的意思,隻是懵懂地點了點頭,焦黃中揮手讓其餘
的姑娘都下去,那幫沒得到盤子錢的姑娘們看焦黃中恨得牙根直癢癢。

  即便如此,前面得了賞的也不少,呼啦一下子圍了上來,把赤膽忠心的魏
彬和馬永成給擠到了一邊。

  「公子,您喝茶。」

  「公子,您嘗嘗這點心。」

  「公子,這是奴家爲你嗑的瓜子,來,吃一個。」

  莺莺燕燕,将朱厚照圍得密不透風,魏彬馬永成想上去攆開這幫女人,可
又不知朱厚照是否樂在其中,怕惱了小皇帝,急得在圈外直跺腳。

  焦黃中微微一笑,舉茶相邀,「丁兄,你這位表弟有趣的很啊。」

  門簾一挑,一秤金款款步入,見被衆女環繞的朱厚照,她也是一愣,「瞧
不出,這位公子爺胃口倒大,奴家今日走了眼。」

  朱厚照奮力将衆女分開,丁壽一見他的樣子不由樂了,一臉的胭脂口紅,
倒真像個脂粉堆裏的膏粱子弟。

  「表兄,我餓了,什麽時候能吃飯?」朱厚照一邊抱怨,一邊由着魏彬二
人用手巾将臉擦拭幹淨。

  「正要跟幾位爺回禀,您的朋友們來了。」一秤金笑道。

  焦黃中長身而起,「丁兄,朱兄,請入席。」

  ***    ***    ***    ***

  「焦兄盛情,小弟等愧領了。」席前幾名華服公子躬身行禮。

  「幾位賢弟,難得此番相聚,待愚兄爲諸位引薦新友。」焦黃中笑指一個
年輕人道:「尤其是你,順卿,更該認識一下。」

  「哦,請兄長指教。」那名俊雅的年輕人好奇道。

  焦黃中暫且不理他,對丁壽道:「丁兄,這位是仲卿的三弟王朝儒,剛剛
進京求學。」

  扭身又對王朝儒道:「順卿,這位是仲卿的至交好友丁壽,你二人還不親
近親近。」

  王朝儒稍微一愣,施了一禮,道:「離開金陵時,家兄攜嫂出遊,未曾聽
聞丁兄大名,沒能及早登門拜會,失了禮數,告罪告罪。」

  丁壽還了一禮,笑道:「順卿兄無須多禮,小弟也是近日在泰山偶遇令兄
,一見如故,才有了這番機緣。」

  「原來如此。」王朝儒點了點頭。

  一旁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聽聞丁壽名字後一直擰眉思索,忽然開言道:「
敢問閣下可是在文華殿作出《少年中國說》,蒙皇上恩賜同進士出身,職任錦
衣衛指揮佥事的丁壽丁大人?」

  丁壽見一群人裏數他年紀最小,相貌清秀,不由生了幾分好感,點頭道:
「正是在下。」

  少年一步跨前,挽住丁壽手道:「家父常常誇贊丁兄文思敏捷,廣聞博學
,不想今日得見,幸會幸會。」

  抄文章還抄出文思敏捷來了,就算丁壽臉皮厚,也有點發燒,「不知令尊
是哪一位?」

  少年躬身施了一禮,「家父新都楊廷和,小弟楊慎,今後還要請丁兄多多
指教。」

  丁壽連道不敢當,心說原來是在文華殿把二爺駁得體無完膚的楊廷和的兒
子,這老兒在家裏還誇我,真的假的。

  另一個帶有巴蜀口音的貴公子調笑道:「用修自幼才學過人,有神童之譽
,七歲能誦,十一寫詩,十二作文,十三歲名動京華,連李閣老都呼爲」小友
「,還要何人指教啊。」

  楊慎腼腆道:「劉兄,你我同爲川人,此言太不厚道,李相遊戲之言若是
當真,我輩便恁地不識天高地厚了。」

  衆人哈哈大笑,焦黃中又将餘下二人一一介紹,通政司右通政韓福之子韓
守愚,翰林院學士劉春之侄劉鶴年,再加上詹事府詹事楊廷和之子楊慎,南京
戶部侍郎王瓊之子王朝儒,吏部侍郎焦芳之子焦黃中,丁壽一看,好家夥,一
屋子官二代。

  焦黃中笑道:「這幾位都是爲了下屆科舉,進京備考的。」言到此處,想
及自己年歲最大,自家老子卻死摁着不讓參考,語意不免落落。

  弘治十八年的科考剛剛過去,朝廷又不開恩科,下次科舉要到正德三年呢
,這麽早進京備考,活動關系、疏通門路才是真的吧,丁壽暗中撇嘴。

  焦黃中落寞之意稍顯即逝,又展顔道:「還有一位是丁兄的表弟,姓朱名
德正……」人呢,轉了一圈,才發現那位朱德正坐在席前已經自己動筷了。

  菜離得遠不怕,那二位長随拿着小碟滿桌轉悠,小爺想吃什麽,颠颠跑過
去給夾過來,丁壽羞得恨不能找條地縫鑽進去,小祖宗,知道天老大,地老二
,你老三,平時自在慣了,不在意這些繁文缛禮,可你頂着哥們表弟的名頭好
歹給我留點面兒啊。

  丁壽一低頭,團團作了一個揖,幾人相視一笑,紛紛入席。

  「你們客套完了?」朱厚照将嘴裏菜咽下,指着一道金燦燦的菜,問道:
「這是什麽菜?好吃得很。」

  楊慎年歲與朱厚照相差不多,自覺親近,笑道:「這菜名」秃黃油「,以
母蟹的蟹黃炒公蟹的蟹膏,一絲蟹肉也不要,用黃酒焖透,高湯調味,不須佐
青配面拌飯,單單作爲一道菜白嘴兒吃,最是美味。」

  朱厚照又一指一道湯,說道:「這道筍湯爲何滋味鮮美,與别家不同。」

  韓守愚輕敲桌案,笑道:「朱兄一語中的,這道菜原名」腌笃鮮「,将竹
筍與鹹肉鮮肉同炖,三者相互浸淫渲染,本已十分鮮美,然而勾欄裏做這一味
,隻用肥雞、火腿腰峰和竹筍中段爲料,滋味更上層樓。」

  焦黃中夾了一筷菜肴,送到朱厚照碗碟中,「來來,朱小弟且嘗嘗這道」
瓜子肉「。」

  「瓜子肉?」剛剛被姑娘們喂了一嘴瓜子的朱厚照細細端詳,「哪裏有瓜
子啊?」

  衆人哄笑,焦黃中解釋道:「哪有什麽瓜子,隻是瓜子大小的肉丁罷了,
這菜乃是剔出塘鯉魚頭面部兩側活肉清炒,百來條塘鯉魚,不過得此淺淺一盆
而已。」

  丁壽原以爲禦膳房裏食不厭精,卻沒想到勾欄行院中才是精緻挑剔到了喪
心病狂的地步,看着這些宦門子弟習以爲常的樣子,可知是此處常客,想着羅
祥自幼被賣,也不過是成爲這桌上的一道菜而已,果然是「朱門酒肉臭,路有
凍死骨」啊。

  朱厚照嘗了一口,連連點頭,魏彬又爲他斟上一杯酒,他将金黃色的酒液
一飲而盡,又道:「甜,好甜,這酒叫什麽名字?」

  「東陽酒。」王朝儒淺酌一口,回道。

  「東陽酒?李東陽釀的?」朱厚照翻着眼睛問道。

  「此東陽非彼東陽,」楊慎一笑,細細分說:「國朝金華府,元時爲婺州
路,隋時設東陽郡,此地水質頗佳,稱之重于他水,即便鄰邑所造亦大不如也
,所釀之酒,色澤金黃,李太白有詩爲證:蘭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
。此酒清香遠達,味甘性醇,雖飲之至醉,亦不頭痛,不口幹,不作瀉,堪稱
佳釀。」

  「幾位公子爺用的可還高興?」一秤金柳腰款擺,細聲問道。

  「蘇媽媽,今日這火腿熏得有松柏之香,你這宜春院的廚藝怕是已經超過
了松鶴樓。」韓守愚贊道。

  「還不是幾位公子爺賞臉光顧,奴家要不盡心怎對得起諸位呢。」一秤金
招呼周到,衆人如沐春風。

  「焦公子,今日選哪位姑娘唱曲啊。」焦黃中乃是今日東主,一秤金自是
向他問話。

  「今日貴客臨門,當然要選三姑娘了。」

  「哎呦,不巧,三姑娘如今有客。」一秤金面露難色。

  見焦黃中面色不愉,一秤金忙道:「莫若讓雪裏梅爲諸位唱上一曲,待三
姑娘那邊客散了再來這邊相陪,焦公子您也知道,自一仙姑娘走後,奴家這兒
最紅的就是這兩位姑娘了。」

  焦黃中這才滿意點頭,待一秤金退下,向丁壽道:「這宜春院内最紅的三
位美人都是清倌人,唐一仙身姿輕盈,能做掌上飛舞,可惜早早被人重金買去
,據說是到了南邊;雪裏梅肌膚嬌嫩,白裏透紅,如梅賽雪;可這最漂亮的還
是那位蘇三姑娘……」

  「焦公子若是惦念姐姐,奴家便退下了,免得庸脂俗粉的在人前礙眼,惹
人嫌棄。」一個嬌嬌糯糯的聲音從簾外響起。

  「罪過罪過,小生哪敢嫌棄雪裏梅姑娘,平白折了在下的壽數。」焦黃中
雙手合十連連告饒,「請現芳蹤,以慰小可相思之苦吧。」

  門簾挑開,一女輕移蓮步,抱琴而入,丁壽凝目看去,見此女果真冰肌玉
骨,薄衫下酥胸淺露,柳眉杏眼,櫻口瓊鼻,楊柳細腰,袅娜生姿。

  此女落落大方行了一禮,「雪裏梅見過諸位公子。」随即坐在一個繡墩上
,玉手輕揮,琴音淙淙,仿佛高山流水,時而柔緩,時而激越,絲絲入耳,莺
聲婉轉,聽得人纏綿入醉,意馬難束。

  楊慎也是精于音律,聽得興起,從旁邊拿起一隻琵琶,左手輕捺,右指彈
挑,樂聲輕揚,如秋風習習,竟與雪裏梅所奏之曲高低相和,毫無突兀。

  一曲彈罷,雪裏梅上前盈盈一禮,「公子高才,随節取音,卻嚴絲合扣,
奴家拜服。」

  楊慎忙回了一禮,「一時技癢,唐突冒昧之處,還請姑娘海涵。」

  王朝儒擊掌贊道:「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曲好,琴好,人
更好,姑娘彈得好,用修和的好。」

  「說得好,說得好,」焦黃中鼓掌道:「良辰美景,醇酒佳人,我等行個
酒令如何?」

  丁壽自問玩不了這些文人雅客的酒令,正想着推脫,又抹不開面子,畢竟
自家是這群人裏唯一有功名在身的,盡管那功名裏全是水。

  那邊小皇帝歪着腦袋道:「酒令?我來不了的。」

  神助攻啊,皇上,你這個豬隊友終于發揮作用了,丁壽都想抱着他親兩口


  焦黃中微微一笑,「小弟不用擔心,這個酒令簡單得很,諸位兄台既然要
久居京師,便不可不熟此地風物,便以這京師的景、物、事爲題作對,無謂俗
雅,工整即可,如何?」

  正德想這倒簡單,猶豫着是否答應,魏彬撺掇道:「公子爺,跟他們對,
不還有小的們麽,常言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

  瞧小皇帝斜眼看他,魏彬自己掌嘴,道:「讓你胡說八道,公子爺一人就
能頂個諸葛亮,小的兩個臭皮匠最多半個,哦不,半個都比不上。」

  見朱厚照也點了頭,焦黃中斟滿一杯酒,道:「那由愚兄開始,」略一思
索,将酒遞給雪裏梅,「單牌樓。」

  雪裏梅掩唇笑道:「東單還是西單?」

  焦黃中笑道:「反正都是單,你若答不上來就得喝酒。」

  「雙塔寺。」雪裏梅嬌哼一聲道。

  衆人贊聲工整,雪裏梅随即把酒遞給韓守愚,「珍珠酒。」

  韓守愚接酒稍想了想,「琥珀糖。」轉遞劉鶴年,「王姑庵」。

  劉鶴年答曰「韋公祠」,随後看到丁壽,笑來一句「白靴校尉」,遞給楊
慎。

  「紅盔将軍。」楊慎脫口而出,酒杯轉遞丁壽,「京城内外巡捕營。」

  怎麽到我這這麽長,丁壽心中叫苦,今天沒事出什麽門,在家裏摟着女人
取樂,欺負朝鮮那母子解悶不挺好的麽,朝鮮,對了,丁壽接過酒杯,答道:
「禮部南北會同館。」

  衆人叫好,丁壽拿着酒杯,暗自琢磨下一個是小皇帝了,出題不怕,萬一
這孩子答不上來怎麽辦,怎麽才能往宮裏有的職司上靠,有了,「奶子府。」

  京城内的禮儀房俗稱奶子府,每年四仲月,對各坊初孕少婦檢驗相貌,細
分乳汁,留備宮中宣召索用,到了日子要是宮中沒有需要,就把人放出去再重
新選,這事正歸錦衣衛管轄,魏忠賢的相好奉聖夫人客氏便是這麽進的宮。

  這個對子小皇帝果然沒有犯難,張口就道:「勇士營。」宮中禦馬監所轄
兵馬除四衛外就是勇士營,朱厚照喜兵愛武,自然張口就來,至于出什麽對子
麽,小皇帝想了想,「三千掃雪。」

  大内每逢大雪後,就從京營調撥三千兵卒入内廷掃雪,輪番執役,常有浪
蕩少年花錢頂替兵卒入内,當然肯定不是爲了學雷鋒,隻是想看看皇帝老兒的
禁掖宮廷什麽樣,要是運氣好撿到宮女們丢失的钗履和玩壞的淫具,那出來後
跟人吹噓,絕對倍兒有面。

  小皇帝肯定不知道那幫小子的龌蹉心思,單純隻是知道宮裏這規矩,于是
以此出上聯,果然王朝儒犯了難,其他人也在擰眉沉思有何典章風物可以應對


  「五百撿花。」時間将到之際,王朝儒說出下聯。

  可衆人聽後卻面露迷茫,顯是不知道這是哪一出。王朝儒解釋道:「南京
舊制,設撿花舍人,額定五百人,蓋當年供宗廟薦新,得玉食餹餭之用。」

  丁壽笑道:「南京舊制,而非北京,順卿你輸了。」

  「南北二京皆是京師,有何不可。」王朝儒辯解道。

  焦黃中幫襯丁壽道:「可這撿花舍人之制廢棄久矣,與當下無關,還不認
罰。」

  「好好,小弟認罰。」王朝儒滿飲而盡。

  「朱小弟,你既然勝了,便由你出題吧。」焦黃中讓道。

  朱厚照眨了眨眼,從懷中掏出一物,道:「諸位請看。」

  「骰子。」焦黃中不解他拿出這東西幹嘛。

  「骰子?」朱厚照轉頭看向丁壽,「你不說這叫色子麽?」

  「此物據傳是三國曹子建所創,原名」投子「,取投擲之意,本爲玉制,
後多用骨和象牙,便叫了骨旁的」骰子「。」楊慎開懷一笑,「丁兄說得也不
錯,傳唐明皇時将幺四點塗紅,因六面都有不同色點,故而也叫」色子「,溫
庭筠有詩:玲珑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朱厚照一聽樂了,「既然七步成詩的曹子建和八叉手而作韻的溫庭筠都與
此物有關系,便以」骰子「爲題,分韻賦詩,如何?」

  楊慎輕笑,「隻怕我等沒有曹、溫二位前輩的才情。」

  「不比先賢,就以十數爲限,輸了無非喝酒,赢了麽……」朱厚照看向丁
壽,「表兄,你來出個彩頭。」

  被你叫幾聲哥就要出血,憑什麽,丁壽心中再不情願也還是從腰間解下一
塊雞心玉佩,放在桌上。

  焦黃中張羅道:「既然朱小弟有這興緻,我等便湊興如何?」

  衆人稱好,便低眉沉思,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才高八鬥的曹子建,命題賦
詩,哪那麽容易。

  看衆人皺眉,小皇帝很是得意,拖長聲音念道:「小弟開始計數了,一…
…」

  話音剛落,房外響起一個悅耳的女聲:

  「一片寒微骨,翻成面面新。

  自從遭點染,抛擲到如今。」

  随着一秤金掀起房間門簾,一位麗人曳裙而入,滿室燈火似乎都爲之一暗
……

  ps:妓院還沒寫夠,再寫下去這章就拖得長了,食肉的兄弟們抱歉了。

  先說明唐一仙等人不是月關原創,别說出現回明人物。

  蘭陵酒到底産在哪兒,涉及地域文化,不好多說,李言聞他兒子的著作裏
有記載,有興趣的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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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4-18 07:4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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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55)作者:hui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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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天下


作者:hui329
2017/5/1發表於:首發sis001


                     第五十五章   北京一夜

  丁壽只覺眼前一亮,這女子身著月白對襟襖裙,眉目如畫,一雙眸子流波蕩
漾,仿佛畫中玉人,清麗難言。

  王朝儒手中摺扇似乎忘了揮動,只是呆呆地看著,劉鶴年用肩膀輕輕撞了下
韓守愚,在席下一挑拇指,韓守愚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

  焦黃中喃喃輕語:「金玉滿堂壁生輝,玉堂春之花名可謂實至名歸。」

  「蘇三當不得公子謬贊。」玉堂春向眾人道了三個萬福。

  朱厚照左顧右看,「諸位,這一局可是這位姑娘勝了?」

  楊慎輕笑,贊道:「以詩自喻,字字雙關,在下自愧弗如。」

  眾人俱都稱是,朱厚照倒是無所謂,一幫大男人連個女子都比不過,活該失
了彩頭,拿起桌上玉佩,道:「既如此,此物便是姑娘的了。」

  這塊玉佩是丁壽從朝鮮弄到的,據傳是漢武帝設立四郡時流傳下的古物,玉
白無暇,陰刻蟠螭紋雕工精細,一秤金可是識貨的,一見便目泛異彩,快步走上
前,「奴家替女兒謝過公子爺了。」說著便要伸手接過。

  朱厚照把手一收,只看向玉堂春,一秤金會意,連忙把玉堂春扯到近前,催
促道:「女兒,還不謝過公子厚禮。」

  玉堂春看了一眼玉佩,卻螓首輕搖:「太過貴重,奴家不敢收。」

  一秤金好懸沒一口老血噴出來,要不是當著諸位小爺的面,她都要一巴掌抽
過去了。

  「适才酒令博彩,這是彩頭,並非饋贈,是姑娘應得之物。」丁壽在旁幫襯,
心中卻想著以後出門身上是不是少帶些值錢的玩意。

  一秤金又是一陣攛掇,玉堂春才將這塊玉佩收起。

  「今日得逢女校書,幸甚。」楊慎展顏笑道。

  「奴家才疏學淺,不敢與掃眉才子相提並論。」玉堂春神色間流露出一股淡
淡哀愁,才如薛濤,不過也是名妓而已。

  「擊鼓抗金梁紅玉,花開堪折杜秋娘,古來風塵中從不乏奇女子,」楊慎心
思細微,察覺到玉堂春愁思,溫言開解道:「三姑娘有此才情,又何必顧影自憐,
黯然神傷呢。」

  「楊少兄說的不錯,」丁壽將朱厚照那枚骰子拾起,對玉堂春道:「正如這
骰子,無奈一身遭點染,有心自重不輕拋。」

  玉堂春聞言身子一震,瞧著丁壽麵露異色,「哎呦,看不出公子爺如此清楚
我這女兒心思,真是個知冷知熱的貼心人呢。」一秤金插科打諢道。

  「三姑娘既已到了,便請入座吧。」焦黃中笑道。

  劉鶴年搖頭道:「且慢,三姑娘只有一人,坐在誰的身旁合適呢?」

  「這個……」焦黃中有些為難,他自是有心讓玉堂春坐到丁壽身邊,可這次
酒宴本是為王朝儒接風而設,瞧那邊王三表面不在意,卻不住拿眼睛偷瞄,可知
他也對蘇三有意,他總不能將這大美人一刀兩斷,一家一半吧。

  朱厚照瞧這些人為了誰更近便狎妓計較,甚是無趣,一揮手道:「這位姑娘
自己有腿,願意坐在誰的身旁就坐在哪裡,何須你等勞煩。」

  話雖無禮,卻解了焦黃中的大圍,「對對,朱小弟說的有理,哪個入了三姑
娘法眼,請芳駕自專。」

  玉堂春美目流轉,見除了那個年紀最輕的公子只顧喝酒吃菜不亦樂乎,其他
人都眼巴巴瞅著自己,掩唇輕笑:「奴家可不敢隨便得罪貴客,索性不入席,只
是彈曲助興如何?」

  眾人面上盡是失望之色,卻也只能稱善,玉堂春款款而坐,輕撫案上秦箏,
一首古曲《出水蓮》應手而出,音調古樸,曲意韻雅,與這教坊靡靡之音格格不
入,卻連朱厚照都停杯落筷,凝神傾聽。

  一曲奏畢,玉堂春輕笑,「蘇三獻醜了。」

  眾人才算收回迢渺神思,楊慎眼睛半眯,還在回味曲中意境,脫口贊道:
「綺筵雕俎換新聲,博取瓊花出玉英。肯信博陵崔十四,平生願作樂中箏。」

  「用修方才也有此急智,也不會讓三姑娘贏了彩頭,失了面子。」劉鶴年取
笑道。

  楊慎不以為然,「蘇三姑娘才情過人,在下适才輸的心服口服,豈會妄想憑
一拙作挽回顏面。」

  幾人還要說笑,忽聽外面一陣喧嘩,一秤金秀眉一蹙,掀簾而出,問道:
「什麼人吵吵嚷嚷的,驚了貴客你們擔罪得起麼?」

  一個龜公湊了過來,「老闆娘,有一個山西老趕非要見蘇三姑娘。」

  一秤金瞪了他一眼,「不知道三姑娘有客麼,讓他換人。」

  「說了,沒用,這是個強脾氣的。」龜公委屈道。

  這時樓下有人喊道:「握(我)就是要見蘇三姑娘,誰要坐你這個床床(小
板凳)。」

  一秤金往樓下看,一個穿著灰綢袍子的粗豪漢子不住叫嚷,臉上堆著笑道:
「這位大爺消消氣,有什麼話慢慢說。」

  大漢仰著頭道:「握喚方爭,是來京城做販馬營生的,問詢你這裡有個叫蘇
三的女子吸人(長得好看),握願出一百兩高價求一夕之歡。」

  此言一出,滿樓哄笑,方爭不知他們笑什麼,一臉迷茫。

  「這位大爺,京城不是山西,一百兩銀子?也就隔簾子看我這女兒一眼吧。」
一秤金繡帕掩唇,輕笑道。

  「握們大同婆姨也是出了名的,你這女子莫以為握是山漢(鄉巴佬),吹打
日哄。」方爭惱道。

  「蘇媽媽,」王朝儒隨後跟出,取出一張銀票對一秤金道:「适才蒙蘇三姑
娘奉茶,未及言謝,這是茶錢,聊表心意。」

  一秤金接過銀票,驚呼道:「三百兩!奴家替女兒謝過公子咯。」

  滿樓嫖客粉頭也都竊竊私語,三百兩銀子一杯茶,就算在京城教坊也是駭人
聽聞。

  「後生,你跟她們是一夥的?」方爭驚疑不定。

  「在下祖籍太原,與兄台還算鄉黨,豈有夥同他人欺哄的道理。」王朝儒笑
道。

  方爭看周圍人都對他指點取笑,不覺臉上發燒,跺跺腳快步離去。

  待王朝儒回席,眾人舉杯相祝,韓守愚道:「順卿擲金退豪客,笑語慰佳人,
也算一段佳話。」

  王朝儒謙辭推讓,又對玉堂春笑道:「一介行商走卒,竟敢唐突佳人,但願
沒擾了三姑娘雅興。」

  玉堂春盈盈一禮,「謝過公子。」神色淡淡,即便有人為她石崇鬥富,也只
是被人當作一件可以爭來搶去的東西,有何自傲。

  在桌旁侍立的魏彬悄聲問馬永成道:「這王三出手便是三百兩,怎地如此闊
綽?」

  馬永成看著洋洋得意的王朝儒,帶著幾分羡慕低聲回道:「南直隸是財賦重
地,他老子在戶部任職,想必是油水不少。」

  這邊酒興再起,幾人推杯換盞,這杯酒還未及唇,外面又是一陣嘈雜聲,朱
厚照酒勁上湧,將酒杯重重向桌上一放,「今日還有完沒完?」

  主憂臣辱,魏彬、馬永成當即躬身道:「小的出去看看。」

  一秤金在樓下正勸著一群人,「曹老爺,奴家哪兒敢騙您,雪裡梅和玉堂春
真的有客,幾位公子點了她二人作陪。」

  領頭那個身材瘦小的漢子厲聲道:「屁的公子爺,小侯爺點她們出局,哪個
小雜種敢攔著,再囉嗦老子砸了你這婊子窩。」

  漢子正罵得興起,突然眼前一花,一股大力湧來,身子不由自主淩空飛起,
正砸在自己帶來的打手之中,登時倒地一片。

  摔得頭暈眼花的漢子被人扶起,晃了晃腦袋,見面前站著一胖一瘦兩個僕從
打扮的人,這還了得,他堂堂曹大爺豈能被下人打了,跳腳罵道:「哪來的兩個
冒失鬼,敢打大爺我,活膩味了?!」

  魏彬、馬永成冷笑,魏彬冷聲道:「嘴巴乾淨點,我家主人在上面飲酒,識
相的快滾。」

  魏、馬二人職司不如劉瑾權重,可也是在宮裡掌人生死,只是在朱厚照面前
表現得唯唯諾諾,此時霸氣側漏,即刻嚇得這幾人心中一跳。

  可這瞬間心慌卻使得曹姓漢子覺得受了莫大屈辱,老子是誰,竟然被一個下
人唬住了,戟指二人罵道:「呸,誰家小子穿了開襠褲,露出你們兩個老兔子,
四九城打聽打聽,爺們曹鼎是誰。」兩手向前一揮,「小的們,教他們怎麼做人。」

  身後打手齊聲應和,一擁而上,曹鼎剛才言語惡毒,已經氣得二人手足發抖,
馬永成冷哼道:「不為人子。」扭身而上,抓住一名打手肩膀向下一拍,只聽
「哢嚓」一聲,那打手抱著膀子在地上翻滾哭嚎。

  魏彬雙手環抱,避過周遭打手襲擊,幾步就已到了曹鼎面前,鼻尖都幾乎貼
在了他的臉上,嚇得曹鼎當即一拳揮出,魏彬上身不動,整個人忽地向後飄出,
落在圈外,仿佛從沒動過。

  曹鼎正琢磨這倏忽來去的老兔子在折騰些什麼,忽然覺得小腿迎面骨一陣劇
痛,嗷的一聲跪在了地上,原來适才他的兩條小腿已被魏彬踢折,魏彬動作太快,
人已退回,他才感到疼痛。

  轉眼間氣勢洶洶的眾人抱腕扶腿,哀嚎一片,也是二人心中顧忌,總算沒弄
出人命。

  有著腿腳還利索的把曹鼎扶起,曹爺倒真是不含糊,雖折了雙腿,仍是嘴硬:
「今兒這事爺們記下了,有種的別走,等爺回來。」

  魏彬眉頭一皺,向前跨出一步,唬的曹鼎大力拍著扶著他的打手肩膀,「快
走,快走。」一幫人連滾帶爬的逃出了宜春院。

  一秤金快步上前,哭喪著臉道:「二位爺,你們可闖了大禍了。」

  馬永成不以為意,「幾個惡狗刁奴,若不是怕擾了公子興致,就是殺了又如
何。」

  一秤金滿腹苦水,又說了幾句,魏、馬二人當即色變。

  此時房內觥籌交錯,玉堂春與雪裡梅如穿花蝴蝶在眾人間斟酒布菜,釵影留
香,即便酒不醉人人已自醉。

  魏、馬二人進屋,朱厚照隨口問道:「已經料理了?」

  「公子,事情有些麻煩。」馬永成看了一圈在座眾人,低聲說了幾句。

  「壽甯侯府的人!」朱厚照聲音陡然拔高。

  席上氣氛忽地一冷,幾人相顧愕然,壽甯侯,當今皇上的親舅舅,還是國舅
的時候就橫行霸道,如今張惶後已經成了太后,更是肆無忌憚。

  「小弟家中有事,就先告退了。」劉鶴年拱手告辭,這裡面他叔叔官階最小,
翰林院的官平時可以動動嘴皮子,真要被人收拾起來也最容易,對面焦黃中他老
子就是前車之鑒。

  韓守愚面上惶恐,起身道:「諸位,家父在先帝時就因彈劾壽寧、建昌二侯
不法之事,惡了當今太后,在下實不敢再為家中招禍,恕罪恕罪。」

  楊慎皺眉道:「焦兄,這裡你年齒最長,還請拿個章程,畢竟朱少兄也是為
我等才引來麻煩。」

  「這個……」焦黃中也是犯難,自家老子現在就想和宮裡打好關係,偏偏又
惹了宮裡關係最硬的權貴,他能怎麼辦。

  「焦兄,你和順卿、用修也快回避一下吧,這裡我們來應付。」丁壽不太當
回事,皇上舅舅怎麼了,皇上還在自己身邊坐著呢,怕個毛啊,滄海橫流方顯英
雄本色,你們都溜了肩膀,在二位姑娘眼裡才能顯出二爺路子野呢。

  「也好。」就等你說這句呢,焦黃中帶著二人起身,楊慎還提醒一句,「丁
兄,你也早尋退路吧。」

  「為何?」丁壽笑得很自信。

  「按大明律,官員不得狎妓。」

  擦,把這事給忘了,不是丁壽健忘,實在是大明有些律條傳到而今跟放屁沒
什麼兩樣,可再不當回事,現在也是犯法,那邊魏彬二人還在勸說朱厚照,朱厚
照可不認為有什麼要躲的,莫說壽甯侯府的下人,就是壽甯侯本人來了,他有什
麼可怕的。

  「表弟,若是讓家裡人知道你來這聲色之所,怕是不好,還是避一避吧。」
丁壽幫著勸道。

  「表少爺說的對,老夫人知道了必然生氣,小的二人怕也沒了活路,公子爺
就當是心疼我們哥倆,忍了這口氣。」馬永成哭喪著臉哀求道。

  「家裡人?老夫人?快走,快走。」朱厚照錯愕間反應過來他們說的是誰,
渾身一激靈,急忙站了起來,連聲催促。

  丁壽對玉堂春二人道:「二位姑娘,今日給貴處添了麻煩,甚是抱愧,改日
登門賠罪。」

  二女回禮,玉堂春淺笑道:「公子寬心,這爭風吃醋的戲碼在這風月場裡演
得不少,我二人見慣了。」

  話中自嘲之意甚濃,丁壽此時也沒空開解,抱了抱拳,帶著幾人出了房門,
突然聽得整個宜春院一陣雞飛狗跳,大隊人馬湧了進來。

  「有不法之徒在此行兇,順天府緝拿兇犯,無關人員暫避。」

  「五城兵馬司緝捕惡徒,阻擋之人視為同黨。」

  妓女嬌呼,嫖客大叫,龜公哀嚎交織一片,不時還有瓷器破碎和傢俱倒地的
聲音,一個個衣衫淩亂的男女從房間中被攆出。

  前面出不去了,丁壽對魏彬二人道:「二位公公,今日無論如何不能讓皇上
身份洩露。」

  魏彬點頭,焦急地搓著手道:「丁大人說的是,可如今怎麼辦?」

  「我保護皇上從後面先撤,您二位殿后。」丁壽說這話臉都不紅。

  六神無主的朱厚照一聽連連說好,「就這麼辦,你二人去擋一擋。」拉著丁
壽就往後院跑。

  留下一臉驚愕的二人,「老馬,怎麼這小子比我們還不要臉。」魏彬苦澀說
道。

  宜春院不見有多深,可這佈置著實費了番心思,回廊曲折,四處點綴著粉紅
紗燈,氣氛是有了,找出路可是費了勁,丁壽二人又不認路,沒頭蒼蠅般在後院
撞來撞去,直到迎面碰上了花容失色的一秤金。

  「蘇媽媽,你這後門在哪兒?」丁壽一把抓住一秤金問道。

  一秤金迷茫地一指方向,朱厚照一個箭步就沖了過去,丁壽要隨後跟上,卻
被一秤金一把拉住。

  「公子爺,您幾位今日闖下這天大禍事,不能一走了之啊,可憐奴家吧。」
一秤金呼天搶地。

  「噓——」丁壽見朱厚照跑得不見蹤影,心中焦急,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
「今日損失我賠了,若不夠改日到我府上取。」

  一秤金看那是張五百兩的銀票,喜笑顏開,打發那幾個兵痞可用不著這些銀
子,至於曹鼎那倒楣鬼,京城裡誰還沒個靠山,背後主子點頭,他也只能認了,
香帕一揮,「奴家謝過公子打賞了。」

  這手一揮動,一秤金潔白豐潤的胸脯直露在丁壽眼前,想伸手去接銀票,丁
壽卻將銀票往回一收,一秤金一愣,見丁壽直勾勾看著自己猩紅抹胸,不由得意
一笑,一挺胸脯,道:「公子看些什麼?」

  丁壽嘻嘻一樂,拉起她的抹胸將銀票往裡一塞,順勢還在高聳峰頂的兩粒櫻
桃間狠捏了一把,只覺肌膚細膩,柔軟光滑。

  「哎呀,公子爺手勁倒大。」一秤金呼痛,嬌嗔道。

  「爺別的地方勁兒更大,想不想試試?」丁壽用身子輕撞了下美婦人豐潤肩
膀嬉笑道。

  一秤金美目白了他一眼,「奴家倒是想,可您那同伴怕是著急呢。」

  對了,把那小祖宗忘了,丁壽一個轉身竄了出去,只剩下一秤金香帕掩唇嬌
笑。

  「人呢?」出了宜春院後門只有一條小巷,丁壽順路一口氣跑到大街上,也
沒見小皇帝蹤影,自問那熊孩子跑得絕沒自己快,可是人去哪兒了,二爺眼淚都
快掉下來了。

  驀回身想回去再找,看小巷深處忽然燈火通明,一幫子衙役兵丁已然追了出
來,迎面必然撞上,丁壽左右看顧,見十幾個錦衣衛挺胸腆肚的從一處酒樓裡走
了出來。

  二爺一個箭步沖上前去,大聲問道:「你們誰是頭兒?」

  「什麼人大呼小叫的?」一個絡腮胡的大漢吃的溝滿壕平晃晃悠悠踱了出來,
一見丁壽,哈哈一笑,「這不是丁僉事麼,有何見教?」

  丁壽一見還是位熟人,錦衣衛副千戶張彪,也不顧這位是百里奔的人了,當
即說道:「順天府與五城兵馬司在本司院教坊鬧事,你們隨我前去彈壓。」

  還當多大個事兒啊,反正平日裡也沒少教訓這幫孫子,張彪大手一揮,「孩
子們,吃飽了消食去。」

  一幫人跟著丁壽進了小巷,沒多遠就碰到了迎面而來的衙役兵丁,對面一看
錦衣衛當面,心頭也是發怵,領頭班頭躬身道:「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緝賊,請
諸位爺們行個方便。」

  錦衣衛人分兩排,丁壽越眾而出,看著讓他大晚上勞神破財的一幫雜碎,二
爺怒從心頭起,一指對面:「給我狠狠地打……」

         ***    ***    ***    ***

  東廠,大堂。

  張永、穀大用等人抄手而立,面帶焦急之色。

  劉瑾背對他們,站在上首,不斷用手指敲著椅背,「皇上還沒回來?」

  「沒有。」張永沉聲回道。

  「司禮監王嶽他們知不知道?」丘聚擰著眉毛問道。

  「目前還不知道,我讓人封了乾清宮,只說皇上已然安歇。」

  「那就好,那就好。」臉上永遠帶笑的穀大用此時也笑不出來,「張公公,
不是咱家埋怨,平日裡又不要您多操心旁的事,只是護持皇上安全,別讓些別有
用心的人親近,怎麼還把人給弄丟了呢。」

  張永抬了抬眼皮,「近來首輔劉健和英國公張懋都在勸阻皇上止觀遊,咱家
也覺得他們說的有理,跟著勸了幾句,皇上這幾日不太願意讓我侍奉。」

  「哎呦喂,我的張公公,那幾個人的話您當屁給放了不就完了,咱們做奴婢
的還不就是變著法讓皇上高興……」

  「好了,別說這些了,」劉瑾轉過身來,「可知皇上的去處?」

  張永搖了搖頭,隨即又道:「不過有魏彬他們跟著,應該不會有閃失,只是
……」

  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跑了進來,稟告道:「幾位公公,宮裡面眼線傳來消息,
司禮監王嶽去了仁壽宮。」

  穀大用面色一變,「大晚上的王岳去太后那裡做什麼?」

  「怕是那老狗已經嗅到了味道。」丘聚恨聲說道。

  張永沒說話,只是抬頭看向劉瑾。

  「來人。」劉瑾高聲道。

  「督公有何事吩咐?」廊下白少川踏步而入。

  「壽哥兒呢?今日該他當值。」見只有白少川一人,劉瑾有些意外。

  白少川略一猶疑,回稟道:「四鐺頭午後出遊,還未回來。」

  丘聚一聲冷哼,見劉瑾不滿的眼神掃來,低頭不再出聲。

  「十二顆領班全部出動,傳話石文義,錦衣衛九門大索,就是把京城內外翻
過來,也要找到皇上。」

  「九門已然落鎖,這時出城尋人,怕是動靜太大,掩藏不住了。」穀大用提
醒道。

  「皇上若是有了意外,難道就蓋得住了?」劉瑾冷笑,「你們幾個隨我進宮,
咱家倒要看看,司禮監能弄出什麼花樣來。」

  石文義接了令不敢怠慢,一時間,錦衣衛緹騎四出,滿大街都是戴著尖帽的
東廠番子和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

  剛把楊慎送回家,坐著馬車往家裡飛奔的焦黃中掀開車簾看了一眼,疑惑道:
「這麼大陣仗,難道有謀逆大案,怎地吏部一點風聲都沒漏?」

  話一說完,卻沒有回應,扭頭看王朝儒在癡癡出神,焦黃中提高聲音道:
「順卿,想什麼呢?」

  「啊?焦兄,」王朝儒回過神來,笑道:「沒想到北國還有此等佳麗,小弟
魂牽夢縈,讓兄長見笑了。」

  焦黃中笑著指著王朝儒道:「順卿,不是愚兄說你,你這玩法可不大對啊,
今日出手便是三百兩,即便在蘇杭一帶,也能梳籠個清倌人了,怕會被鴇兒當成
冤大頭,狠敲一筆啊。」

  「兄長多心了,南京六朝金粉之地,小弟不還是安然無恙。」王朝儒很是自
信。

  焦黃中搖頭歎道:「那你是不知北國燕姬的厲害。」

  「請焦兄指教。」

  「寄居都下的縉紳士子,常有購置京中女子以慰寂寥,但每購一姬,便有其
家中姑姊姨妹蜂擁而至誘弄其夫,一旦受其蠱惑,便整日流連床笫之事,若不精
髓竭盡,便是囊中如洗,則女子四散,再尋佳偶。」焦黃中搖頭晃腦說得頭頭是
道。

  「彼人不知自愛,也是咎由自取。」王朝儒不為焦黃中言語所動。

  良言勸不住該死的鬼,反正花的不是自家銀子,焦黃中也懶得再勸,看在王
朝立的面子上,又多說一句:「那個蘇三清高自矜,怕是沒那麼容易上手。」

  王朝儒摺扇一合,胸有成竹,「小弟自有進身之階。」

         ***    ***    ***    ***

  且說朱厚照跑出宜春院後門,順著巷子一路小跑,遠遠看到街口一隊兵丁跑
過,做賊心虛的他自不敢向前,看旁邊一間小院掛著紅色燈籠,門扉上截吊起,
其後隱約看紅裙閃動,他一頭就紮了進去。

  門後是一紅裙女子,年不過花信,明眸皓齒,容顏娟好,見突然闖進人來也
不慌亂,仿佛見了熟人,輕啟朱唇道:「公子您來了,請屋裡坐。」

  朱厚照點點頭,心有餘悸地回頭看了看,走進了屋裡,屋內空間不大,只有
內外兩間,收拾的倒是乾淨,堂屋內擺著幾個果盤蜜餞,都是尋常小吃,瞧著裡
面似是臥房,盤著半截火炕,鋪著一床藍布棉被。

  屋外那女子見朱厚照進了屋子,便摘下了門外燈籠,輕輕將門扉掩上,卻不
知剛合上門扉,心急火燎的丁二爺就一陣風地竄了過去。

  女子輕移蓮步,隨著進屋,卻瞧見朱厚照端著茶壺嘴對嘴咕咚咕咚地灌著涼
茶,不由驚呼:「公子爺,那茶涼了,奴家給您換壺熱的。」

  朱厚照擺手示意不用,一口氣灌了半壺茶水,才把氣息喘勻,一屁股坐在凳
子上,道:「多謝這位姐姐了。」

  「公子到這來是看得起奴家,談什麼謝。」女子笑盈盈的坐在朱厚照身旁,
口吐幽香問道:「公子貴姓?」

  「我姓朱,姐姐呢?」女子身上香氣醺得朱厚照臉紅心跳。

  女子啟齒輕笑:「奴家嘛,姓劉。」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嘮起家常,朱厚照家世簡單,爹死娘不親,留下偌大產
業,兩個舅舅成天從自己家裡往外捯飭東西,家裡老管事欺負自己歲數小,還老
拿辭職要脅自己,說得多了,這位爺都開始抹眼淚了。

  女子連忙從身上掏出一塊香帕,遞給朱厚照擦眼淚,抹抹眼睛,朱厚照打了
一個哈欠,剛才貪杯,東陽酒屬實沒少喝,此時酒意上湧,有些昏昏欲睡,「姐
姐,我困了。」

  女子一笑,牽著他的手進了內室,幫他脫下衣物,朱厚照在宮裡被人伺候慣
了,此時渾渾噩噩也沒在意,赤身上炕,裹著棉被躺了下去。

  待那女子將他的衣服在竹熏籠上掛好,看他已然悠悠睡了過去,女子抿唇一
笑,也解了襖裙,身上只著了一個大紅肚兜,渾圓雪臀和胯間烏黑毛髮盡顯無遺。

  女子掀開棉被,挨著朱厚照躺下,撫摸著他那清秀又帶著幾分稚氣的臉龐,
笑道:「好一個俊俏的小公子。」朱唇如雨點般在朱厚照額頭、眼角、唇邊親吻。

  朱厚照睡得迷迷糊糊,只覺靠在一個軟綿綿香噴噴的身子上,慢慢睜開雙眼,
迎面的是一張春意盎然的嬌靨。

  「姐姐,你……」

  「別說話,姐姐讓你舒服。」女子輕咬著朱厚照耳垂道。

  一隻玉手輕輕摩挲朱厚照結實胸膛,順著小腹緩緩而下,朱厚照突然覺得棉
被下自己尿尿的東西被一隻溫暖滑膩的小手一把攥住,身子不由一緊。

  女子小手如同遊魚般靈活,在他小腹、大腿內側和下陰處來回挑動摸索,幾
下子他那龍根就直挺挺的翹了起來。

  許是宮裡營養不錯,朱厚照的傢伙比同齡人大出許多,女子也是面露異色,
隨後咯咯媚笑,玉手拇指食指輕扣成環,加速擼動,白膩光滑的大腿不住磨蹭著
小皇帝雙腿。

  朱厚照感到陣陣舒爽酸麻,尿意越來越急,「姐……姐,我要……小……小
解。」話還未說完,身子不由挺直,一股熱流從雞雞流出,噴射在棉被上。

  「姐姐,我……我不是……故意……我賠。」小皇帝眼淚都下來了,在人家
床上睡覺,還尿炕了,這也太丟人了。

  剛剛拭淨雙手的女子先是愕然,隨後嬌笑,食指刮著朱厚照臉頰道:「那不
是尿。」

  朱厚照窘迫道:「那是什麼?」

  女子調整了下姿勢,抱著朱厚照的頭,玉手再次下探,握住他的肉棒,輕輕
揉弄,慢慢道:「男人的這個器物叫陽根,除了用來尿尿,還能讓女人快活。」

  朱厚照枕著豐碩的胸脯,聞著淡淡乳香,感受下身不斷傳來的快意,說不出
的舒服,「那姐姐也有這個陽根麼?」

  一陣嬌笑,女子牽著朱厚照的手探向自己下陰,「女人的這裡叫陰戶,也叫
玉門。」

  朱厚照在毛茸茸的毛髮間沒有摸到熟悉的肉棍,只有兩片肥厚的肉唇,中間
夾著一條水淋淋的肉縫,好奇的將手指探了進去。

  「這裡是男人的銷魂洞,哎呦,別亂捅,那是姐姐尿尿的地方。」女子猛地
呼痛,兩條豐腴大腿將朱厚照探幽尋秘的手掌夾住。

  經女子一番挑逗,朱厚照胯下肉棒再度漲大挺立,驚喜道:「姐姐,我這東
西像孫大聖的金箍棒能大能小。」

  女子快速擼動幾下肉棒,嬌哼道:「本事再大也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

  「姐姐不是如來佛,是觀世音菩薩。」朱厚照傻傻笑道。

  玉手點弄了下躍躍欲試的獨眼怒龍,「那本尊者就捨身普度你這小和尚。」

  「怎麼個普度法?」

  「男為天,女為地,男為陽,女為陰,要想天地交泰,陰陽融合,你說怎麼
普度?」玉筍般的手指點著朱厚照額頭反問道。

  朱厚照登時明瞭,一個翻身將玉人壓在身下,挺著胯下長槍就是猛刺。

  「哎呦」、「哎呀」兩人同時呼痛,這樣冒冒失失如何能紮對地方。

  朱厚照這時渾身火熱難受,不管不顧又是一挺,還是沒有進去,撞得女子蛾
眉輕蹙,陰阜生疼。

  「姐姐怎麼辦?」朱厚照喘著粗氣,焦急問道。

  「你且躺下,姐姐來。」女子將朱厚照推倒,挺起身軀,緩緩跨伏在他身軀
上,雙腿分張,只見她拱起的兩片圓滾玉臀之間,露出一片烏黑陰毛,羞處已經
是淫水氾濫,腰身緩緩下沉,將那搖頭晃腦的陰莖盡數吞入陰戶內。

  朱厚照感到自己器物好像被一個溫暖濕滑的套子包裹著,宛若無數小手在不
停的按摩,從來沒有過的舒暢感覺,讓他大呼出聲,「舒服,姐姐,我好快活。」

  「啊……真好……姐姐也……嗯……快活。」女子兩片圓滾的玉臀有如波浪
鼓般的急速搖扭,鼻息粗喘的輕哼著。

  這樣的動作女子能夠主動掌握深淺,卻是耗力,才過半晌,玉臀扭搖抬坐的
速度緩緩降下,「姐姐累了,你在上面好不好?」

  「好。」朱厚照抱著女子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緊盯著玉靨,二人性器緊緊貼
在一起,卻一動不動。

  女子閉眼卻沒等到意料中的狂風驟雨,睜眼看少年瞪大眼睛瞅著她,羞怒地
一拍他的屁股,「你是死人啊,快動一動啊。」

  「怎麼動?」朱厚照無辜問道。

  「屁股抬起,大力落下,嘶——,對……就這樣……力氣再大些……啊……」
在女子指導下,朱厚照揮戈猛進,女子挺臀向迎,肌膚撞擊聲越來越響亮,女子
呻吟聲也越來越大。

  「啊……人小鬼大,嗯……真好……夠勁。」香舌輕舔著朱唇,女子雙腿緊
緊交叉在朱厚照後腰,帶動著他向自己更深處挺進。

  朱厚照感到胯間湧至全身的舒爽感越來越強烈,「姐姐……我又要尿了……」

  「忍忍……再忍忍,來……摸姐姐……的……奶子。」女子一把扯掉身上最
後一片遮羞布,露出一對又圓又大的玉兔,浪叫道。

  依言而為的朱厚照感受著滑膩鬆軟的手感,和胯下溫暖緊裹的快感交織,
「不行了,姐姐,我要尿了……忍不住了。」

  「尿吧,尿到……姐姐……花心裡,我們……一起……啊……」女子豔媚的
嬌靨泛起一陣粉紅,緊緊抱住身上的朱厚照,感受他身上一股股熱浪不住噴灑在
自己小穴深處。

  朱厚照一頭埋在那對高挺玉乳裡,額頭細汗和白膩胸脯的汗珠混雜在了一起。

  他二人水乳交融,如膠如漆,卻渾不知外面不遠處打的昏天黑地。

          ***    ***    ***    ***

  幾十個衙役兵丁被十幾個錦衣衛舉著繡春刀鞘抽的滿地亂滾,連滾帶爬的往
宜春院後門湧了回去。

  兩個華服少年被幾個惡奴簇擁著正從後門出來,一見這場面暴跳如雷,年歲
大的那個少年拽著一個總旗官的脖領子,大罵道:「幾十個人打不過十幾個,你
們都是廢物麼?」

  那個總旗惶恐道:「小侯爺息怒,他們……」咽了口吐沫,為難道:「他們
可都是錦衣衛啊。」

  「錦衣衛怎麼了,打回去,出了人命小爺我扛著。」這少年就是壽甯侯張鶴
齡的兒子張宗說(悅),今晚上約了幾個小夥伴喝花酒,結果沒叫來陪酒的女妓,
自己的手下反被打折了腿,打狗還得看主人呢,這是沒把老張家放在眼裡啊,帶
了兵馬司的人緝凶,結果人都堵住了,愣是被行兇的人犯跑了,這怎麼能叫小侯
爺不發火。

  他身邊的少年是建昌侯張延齡的兒子張宗儉,年歲小還比較怕事,勸解道:
「哥,錦衣衛是天子親軍,真出了人命不好交待。」

  「怕什麼,當今皇上是咱們表兄弟,表少爺打死幾個家奴怎麼了。」張宗說
惡狠狠地看著那個總旗,「倒是五城兵馬司,緝凶緝不到,打架還不是人對手,
呸,連雞肋都不如,留著他們有什麼用。」

  那個總旗臉上一陣發燒,大喊一聲:「弟兄們,小侯爺發話了,打回去。」

  五城兵馬司是六品衙門,官職不大權力不小,掌管京城內外的治安、火禁及
疏理溝渠街道等事,相當於現在的市容環衛、城管、公安、消防綜合體,成立之
初也是一心為公,從業為民,街坊鄰里有個大事小情一呼即應,分文不取,可淪
落到現在就差官匪一家了,平日街上收保護費沒少被錦衣衛欺負,早憋了一肚子
氣,可人家天子親軍身份在那擺著,敢怒不敢言,如今有人撐腰,新仇舊恨正好
一起了,揍他丫的。

  這幫錦衣衛剛剛活動完筋骨,正想回去向上司請功,忽聽嗷嘮一嗓子,那幫
子衙役兵丁又突然打了回來,日頭真打西邊出來了。

  當先一個錦衣衛往拳頭上吐了兩口吐沫,沒挨夠打,爺們成全你,對著迎面
一個衙役就是一記沖天炮。

  沒想那衙役躲都沒躲,任由那拳在自己臉上開花,攔腰抱住那錦衣衛大力一
扳,錦衣衛一個跟頭摔倒,還沒弄清怎麼回事,就看另一個兵丁不知從哪尋摸一
塊磚頭對著自己腦袋就拍了下來,當時這倒楣鬼就昏死了過去。

  按說這幫錦衣衛都精擅小巧擒拿,最適合在這巷子裡群戰,只不過沒想到一
直窩囊的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突然「男人」起來,猛地一「硬」讓人很不適應,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潮湮沒,只剩下挨打的份。

  「廢物。」張彪狠狠罵了一句。

  「接著上。」丁壽在旁令道。

  「是,大人放心,卑職這就去喚人來接著收拾他們。」張彪一抱拳扭身撒腿
就跑。

  我剛才話沒說清楚?看著跑得沒影的張彪,丁壽心中尋思,再抬頭看一幫子
紅著眼的衙役兵丁沖他過來,冷笑一聲,徑直迎了上去……

          ***    ***    ***    ***

  愛憐地輕拍著枕在自己胸脯上的朱厚照,女子將一個紅紙包裹遞給了他。

  「這是什麼?」朱厚照打開紅紙,裡面是一枚永樂通寶。

  「你還是童男子,按規矩該給你包個大紅包的,」女子臉上泛起一絲哀愁,
「可最近營生不好,只有委屈你了。」

  朱厚照不懂為什麼給他包紅包,可卻聽出來女子缺銀子,赤身跳下床,拿過
自己衣服,翻出幾錠宜春院裡沒賞出去的銀子,只有個幾十兩,不好意思道:
「姐姐,我只有這些,回頭再給你送些來。」

  「太多了,太多了。」女子驚呼道,看朱厚照光身站在地上,忙掀開被子,
「地上涼,快上來。」

  朱厚照笑嘻嘻的應聲準備上炕,忽聽外面門扉響動,有人推門進來,大聲喊
道:「家裡的,我回來了。」

  「是誰?」朱厚照驚疑不定。

  「我男人。」女子輕笑道。

  「你有丈夫?」朱厚照很是驚恐,他再不通世事,也知道大明律逮到通姦的
可以直接砍死不犯法的,何況這位爺滿腦子都是《水滸》裡面武松鬥殺西門慶,
石秀智殺裴如海的橋段,一骨碌爬起身來手忙腳亂的往身上套衣服。

  「你慌些什麼?」女子雖驚訝,還是幫著他穿衣服。

  能不慌麼,我是姦夫,你是淫婦,要是被人捉姦在床,他這個皇帝真要遺臭
萬年了,也不顧穿戴整齊,朱厚照掀開窗戶就躍了出去,七尺多高的牆頭,這位
爺從小習武,絕不在話下,縱身一躍,手扳牆頭,一個翻身就落了下去。

  一個白麵漢子緊接著就進了屋,見自家女人光著身子站在地上,詫異道:
「你在做什麼?」

  「剛送走一個客人。」女子面色古怪。

  「客人?」男人扭頭看看,「我怎麼沒撞見?」

  「怕被抓奸,從這邊走的。」女子一指窗戶。

  「抓奸?」男人失笑,「他不知你是幹什麼營生的?」

  「怕是不知道。」女人搖搖頭,「這是他給的銀子。」

  「這麼多!」男人眼裡都是星星。

  「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女子慢慢穿戴衣物,問道。

  「別提了,錦衣衛到處設卡盤查,也不知出了什麼大事。」男子喝口涼水,
繼續道:「咱這巷子裡錦衣衛和順天府兵馬司的人打得一團亂,人躺了半條巷子,
我得空才跑回來。」

  「這麼亂?」女子取出飯菜,擺在桌上,不敢相信地問道。

  男子點點頭,拍了拍朱厚照留下的銀子,「原以為京城裡好討生活,卻也不
易,既然已經有了盤纏,咱們還是回大同吧,熟門熟路的,我二人彈琴賣唱,也
好過這皮肉生意。」

  女子略一思忖,點了點頭,那個少年雖說改日回來,誰知那是不是個託辭,
也許只是一個過客罷了。

         ***    ***    ***    ***

  小巷內,衙役兵丁連同一幫惡奴都已躺在了地上。

  張宗說兄弟驚恐地看著不斷走近的丁壽。

  「呔,你這惡徒,我乃壽甯侯之子,你敢把我怎麼樣!」張宗說哆嗦著,色
厲內荏地喊道。

  「啪」的一記耳光,清脆響亮。

  捂著火辣辣的臉頰,張宗說不敢相信,指著丁壽,「你……你敢……打我。」

  「啪」反手又是一記,皇上丟了,自己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都是因為
這個小王八蛋,丁二爺打定了主意,除非皇上從天而降,不然就直接抽死這小兔
崽子。

  擼胳膊挽袖子,丁壽準備大發神威,左右開弓之際,忽聽身後「撲通」、
「哎呦」兩聲,扭回身去,眼睛不由瞪大了……

         ***    ***    ***    ***

  京城西郊。

  白少川帶著一隊番子尋找著正在女人身上快活的朱厚照。

  「三鐺頭,為何要把搜尋城內的差事交給錦衣衛?」計全不解問道。

  白少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京城內人員複雜,盤根錯節,錦衣衛的身份
更好辦差。」

  「可城外太大,東廠的人手不夠啊。」計全訴苦道。

  「二人一組,四散分開,有事用焰火聯絡。」白少川下完令,便展開身形沒
入黑暗。

  一片密林,兩名乞丐捧著一堆乾柴,快步前行。

  一個說道:「你倒是快點,好不容易逮到的人,要是晚了,連口湯都喝不
上。」

  另一個應道:「知道了,你說這錢舵主要是早點來該多好,咱們的日子早過
的這麼舒坦了。」

  二人邊說邊走,沒留意頭頂上手扶樹杈的白少川一雙劍眉輕擰在一起。

  一間破落的山神廟,點著幾堆篝火,聚集著有百十來個花子,嗷嗷鬼叫,中
間的雜草上更是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著幾圈叫花子,透過縫隙隱約能看到與叫花子
不相符的白嫩肌膚一閃而過。

  原本供著山神的台座上,箕座著一個黑臉乞丐,歪著腦袋看中間那幫大呼小
叫的花子,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他身邊一個乞丐手中竹竿用力敲了敲地,「靜一靜,讓錢大哥得頭籌。」

  那幫子乞丐分成兩邊,露出中間被大字型綁住赤裸的少女,少女拼命掙扎,
散亂長髮披散在臉上,嘴上被一塊看不出原本顏色的髒布堵住,發出「嗚嗚」的
聲音。

  原本雪白的肌膚上沾了不少泥灰,不大的酥乳上都是青紫掐痕,兩條修長玉
腿奮力蹬動,勾勒出無比動人的肌肉線條,看得周圍乞丐眼睛發直,嘴巴發幹,
定力差的已經掏出散著惡臭的肉棒自瀆。

  黑臉乞丐緩緩走近,得意獰笑道:「小丫頭,識相的聽話,以後就留你專門
服侍咱們爺們,要不然大傢伙樂完了把你送到窯子裡。」

  隨在他身後那個乞丐提醒道:「錢大哥,這娘們身上有功夫,怕是在窯子裡
不安分。」

  「那就按在浙西的辦法,挖了雙眼,挑斷腳筋,扔到街上要飯,這副可憐模
樣肯定能討不少錢。」黑臉乞丐冷笑道。

  「那敢情好,正好晚上還可以接著陪弟兄們快活。」一個精瘦乞丐淫笑道,
又一個箭步上前,抓住一隻白嫩秀美的腳掌,掏出自己肉棒不住在上面摩擦,喘
息道:「錢大哥,您快點上,兄弟快憋不住了。」

  乞丐們哄笑,一個年歲小點的乞丐突然一聲驚呼,一股白色液體從他下體噴
出,畫出一道弧線落在少女還在扭動的平坦小腹上。

  「小不點,你跑馬了,今晚上沒你的份兒了。」乞丐們嘲笑道。

  小乞丐呸了一口,往廟門口走去,剛到門前,突然廟門被大力彈開,小不點
當時便被彈起昏了過去。

  眾叫花子大驚,見廟門前一位白衣青年手搖摺扇,長身玉立。

  白少川冰冷的眸子在廟內一掃,那個看不清容貌的女子顯然不是他想找的人,
略感失望,轉身欲走。

  一個乞丐淫笑道:「好俊俏的小相公,要是賣到堂子裡,怕是能成個紅相
公。」

  另一個應和道:「沒錯,你看那臉蛋兒,瞧那身段,還有那皮膚,比地上這
娘們還要勾人,錢舵主,今晚上這娘們歸你了,老子睡這兔爺了。」

  「我也是。」「我也是。」暫態間倒是有一多半人改變了性取向。

  那位錢舵主沒有多言,剛才這年輕人進門露的一手功夫,顯是個硬點子,他
不想無謂多樹強敵,可是若由這人離開,今日所為洩露出去,塗大勇那老鬼絕饒
不了他,正在猶疑不定時,卻見那年輕人突然止步回身,展顏一笑,他從沒想到
一個男子竟可以笑得如此嫵媚,不由一呆,趕忙整肅心神,「丐幫大信分舵舵主
錢廣進請教閣下姓名。」

  白少川瀟灑地回了一禮,嘴角輕揚,「東廠三鐺頭白少川取諸位性命,還請
海涵……」


                               【未完待續】
2017-5-1 21:3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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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


作者:hui329
2017/5/14發表於:首發sis001
字數:18669

  第五十六章        故人相見

  乾清宮外,亮如白晝。

  兩排内侍宮娥高舉宮燈,分立兩側階陛,張太後端坐高台,面罩寒霜,身
後侍立着司禮監諸位大珰,幸災樂禍地看着下面跪候的劉瑾等人。

  「劉瑾!」張太後冷聲喝道。

  「奴婢在。」劉瑾應聲拜伏。

  「先皇和哀家念着你們幾個多年來侍奉東宮,薄有微勞,讓你們個個執掌
重權,可你們卻不思感恩,反把皇上給弄丢了,還有什麽話說。」張太後的話
語中透出濃濃怒意。

  「奴婢有罪。」劉瑾等人伏地請罪。

  張太後冷哼一聲,司禮監掌印王嶽俯身道:「太後明鑒,宮内有些小人借
近幸之便導皇上飲宴觀遊,朝臣對此多有物議,此番若不加以嚴懲,以儆效尤
,怕日後此風愈演愈烈,有損皇上聲名。」

  未待張太後開言,劉瑾叩首,道:「隻消平安尋回皇上,奴婢殺剮存留,
全憑上意。」

  司禮監秉筆範亨冷笑道:「怎麽尋?」

  丘聚怨毒地斜睨了他一眼,沉聲道:「廠衛九城大索,相信不消多時便可
覓得聖蹤。」

  随堂太監徐智嗤笑一聲,「宮外傳來消息,四九城如今雞飛狗跳的,還是
沒尋到皇上蹤迹,若是東廠還由王公公執掌,怎會如此沒用。」

  「好了,當務之急是尋回皇上,說這些沒用的事作什麽。」太後不耐煩打
斷道。

  怎麽沒用了,我的太後哎,大晚上我們幾個不睡覺的給劉瑾上眼藥,不就
是想把東廠拿回來,範亨心中叫着屈,猛然瞥見一個小太監往這裏探頭探腦地
偷看。

  「太後在此,鬼鬼祟祟的成何體統,拉下去。」範亨一指小太監喝道。

  「太後饒命,範公公饒命。」小太監不等侍衛近身,就往地上一跪,不住
磕頭求饒,「是魏彬和馬永成二位公公回來了,奴婢過來報信。」

  太後猛地站起,向前走了幾步,喜道:「皇上回來了!」

  小太監一臉茫然,「沒見到皇上。」

  衆人聞言都是面色一變。

  「喚他二人上來。」太後寒聲道。

  魏彬二人一看眼前陣勢,就知道大事不好,慌忙跪地行禮。

  「奴婢拜見太……。」

  「皇上在哪兒?」太後不等二人說完,便焦急問道。

  哪知一聽這話,二人臉上盡是驚恐之色,「皇上還沒回來?!」

  他們兩個自不會說在青樓裏和壽甯侯府起了沖突,最終走散,隻說途遇丁
壽,皇上讓他們先回來,二人不敢抗命才自行回宮。

  「就是說你們不知道皇上而今在哪兒?」太後眼簾低垂,冷笑問道。

  二人搖頭,「奴婢不知。」

  「拉下去,廷杖伺候。」張太後衣袖輕揮。

  大漢将軍按住二人,詢問道:「太後,打多少?」

  「打到皇上回來爲止。」

  「太後饒命啊!」「饒了奴婢吧!」二人慘叫着被拖了下去。

  跪着的幾人眼色交流,太後殺心已動,今日怕不能善了。

  「貌似那丁壽也是劉公公的人吧?」王嶽負手輕笑。

  「丁壽與某同爲皇家效力,王公公意欲何指?」劉瑾跪直了身子,對視王
嶽。

  「當面吵來吵去,你們眼裏可還有哀家?」張太後一拍扶手,喝問道。

  二人連忙告罪,張太後起身焦急地來回踱步,「不能再耽擱了,令順天府
一同尋找。」

  王嶽躬身領命,還沒待他離開,又有一個小太監快步前來,「太後,皇上
回來了。」

  丁壽亦步亦趨地跟着朱厚照乘坐的步辇,一溜小跑向乾清宮奔來,到了近
前,又十分狗腿地搶上前扶着朱厚照來到宮前。

  「兒皇問母後安。」朱厚照走的很慢,一步三搖地踱步上前。

  「臣丁壽拜見太後。」

  太後見他完好無恙,懸起的心才放下,随後一陣惱怒,「皇上,大晚上的
你去了哪兒啊?」

  「母後,兒皇去了……那個……」朱厚照期期艾艾,有些神思不屬。

  「太後,皇上今日微服出巡,結識了幾個進京趕考的都下士子,與他們飛
觞賦詩,以文會友,誤了時辰,害得您老人家挂念,實是臣思慮不周,還請太
後責罰。」丁二爺什麽腦子,半點不提在哪兒飲酒,隻往和什麽人在一起上引


  果然,太後好奇問道:「士子?都是些什麽人?」

  丁壽沒義氣的将那幾位的名字身份交待個幹淨,幸好這幾位小爺除了焦黃
中都是剛剛進京,沒來得及弄出什麽踹寡婦門、挖絕戶墳的缺德事,名聲還沒
臭大街,太後一聽都是宦門子弟,皇上與之結交也不算失了身份,将來這些人
入仕爲官,也是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話。

  明朝皇帝愛才,也喜歡培養人才,現在巡撫陝西的都禦史楊一清,從十一
歲到三十三歲一直跟在成化帝身邊;另一位劉鈗,八歲時就被憲宗封爲中書舍
人出入宮闱,宮裏的大門檻對一個八歲小屁孩來說絕對是個坎兒,楊一清就常
拎着這倒黴孩子進進出出,朱見深又怕劉鈗小,再把進宮牙牌給摔壞了,破例
給他換個銀牌;如今的大學士李東陽,當年就曾被景泰帝抱在膝蓋上喂糖吃,
有這幾位珠玉在前,朱厚照今天除了偷跑出宮外,還真就沒辦什麽錯事,前提
是他連賭帶嫖的事沒人知道。

  太後點了點頭,「還算自重身份,沒和販夫走卒厮混到一起,但一朝天子
,身系宗廟社稷,不可再做此等輕率之事,今後在宮中讀書自省,不許再私自
出宮。」

  「兒皇遵旨。」朱厚照規規矩矩點頭答應。

  張太後站起身,今天折騰了大半夜,耽誤了就寝,她早就頂不住了,現在
事都處理完畢,趕緊上床補覺才是正經。

  「太後,」王嶽見太後要走,連忙低聲道:「皇上年少沖動,難免會受身
邊人蠱惑,今日若不嚴懲幾人,日後恐有宵小争相效仿,引誘萬歲出宮。」

  張太後低頭思索一番,對着還跪着的劉瑾道:「劉瑾……」

  「奴婢在。」

  「這娃兒是你東廠的人,你說怎麽懲辦?」張太後抛出一個問題。

  劉瑾看了丁壽一眼,丁壽眼巴巴的一副可憐相望着這邊,老太監不爲所動
,恭敬奏道:「雖非誘導出宮主謀,但其不知輕重,教唆萬歲夜遊,重杖一百
,以示懲戒。」

  翁泰北何等功力,廷杖三十就在诏獄裏爬了旬月才能用屁股着地,一百廷
杖,這是讓我死啊,「太後,萬歲,可憐可憐微臣,饒命啊!!!」丁壽真被
吓住了。

  「母後,出宮是兒皇的主意,丁壽隻是半途偶遇,實不管他的事。」朱厚
照趕忙求情。

  「一百廷杖,太多了吧?」張太後再不懂朝事,也知道廷杖能打死人的,
這小子平日裏沒少逗自己開心,真把他打死了,可有點舍不得,「就打五……
三十吧,魏彬和馬永成也别再打了,教訓一番也就是了。」

  「兒皇恭送母後。」朱厚照眼看着太後乘坐的步辇遠遠離去,轉身對劉瑾
道:「老劉,過來背我。」

  剛剛起身的劉瑾一愣,朱厚照眼睛一翻,「怎麽,不願意?」

  「願意願意,這是老奴的福氣,自從皇上長大後,許久不讓老奴背了。」
劉瑾邊說,邊蹲身弓腰,擺好架勢。

  朱厚照将兩臂向他肩頭一搭,劉瑾兩手一托,将小皇帝背上身子,一步步
走上乾清宮陛級,在司禮監諸位大珰的羨慕眼神中步入宮内。

  「小人得志。」範亨呸了一口,湊到王嶽近前,道:「王公公,剛才爲何
不再加把勁,給太後拱點火,順帶收拾了劉瑾?」

  王嶽冷冷地看了眼階陛下站立的張永等人,攏了攏袖子,舉步就走,其他
幾人緊緊跟随。

  「當事的那小子才受了三十廷杖,受牽連的劉瑾還能有什麽責罰。」王嶽
冷哼道。

  「劉瑾本意要丢卒保車,沒想到太後心軟,便宜了那小子!」徐智忿忿不
平。

  王嶽腳步不停,搖頭歎道:「你們啊還真是不如劉瑾,在宮裏這些年還沒
琢磨透太後心思,一開始太後就沒想嚴辦那小子,劉瑾不過以退爲進,把這人
情讓給太後和皇上而已。」

  幾個人一愣,司禮監随堂李榮問道:「王公公,這話怎麽說?」

  「太後管那小子叫什麽?」王嶽問道。

  徐智遲疑了下,不确定地說道:「好像叫」娃兒「吧。」

  「娃兒者,少不更事,即使有錯也情有可原,」言及此處,王嶽一陣冷笑
:「咱們在司禮監養尊處優,耳目閉塞,劉瑾已經不聲不響在宮裏又布置了一
顆暗棋,還是蕭老公精明啊,明知今夜無功,壓根就不蹚這趟渾水。」

  範亨咬牙切齒道:「好不容易有此機會,今夜的事難道就這麽算了?」東
廠提督慣例應該由司禮監二号人物的秉筆太監擔任,要問這批人裏誰最想讓劉
瑾倒台,範公公認第二,絕沒人搶第一。

  王嶽猛地駐足,「算了?哪有那便宜事,爺們宮裏使了勁,朝堂上可還沒
發力呢……」

  ***    ***    ***    ***

  乾清宮,暖閣。

  劉瑾驚訝地看着朱厚照高高腫起的腳踝,「皇上,這是怎麽弄得?」

  倒黴催的,朱厚照抽抽鼻子,以他的功夫從牆上翻下來是四平八穩,誰想
到巷子裏地上躺了一群人,他一腳落在一個五城兵馬司的兵丁身上,那個倒黴
鬼一下被踩折了腿,正德皇帝也被崴了腳。

  劉瑾手指輕輕一碰傷處,疼得朱厚照嘶地倒抽一口涼氣,「老奴這就喚太
醫來。」劉瑾很是不放心。

  「别喚太醫。」朱厚照脫口喚住劉瑾,這事怎麽跟太醫說,睡人老婆,結
果被人家男人堵屋子裏,翻牆的時候又把腳崴了,桀纣之君也沒幹過這麽丢人
的事吧。

  見劉瑾驚訝地看着他,朱厚照一臉窘色,「朕不想讓母後知道,不然又該
挨罰了。」

  劉瑾一副了然之色,「老奴去請太醫院新晉太醫梅金書來,他是丁壽舉薦
的,嘴巴嚴得很。」

  「丁壽?今日代朕受過,委屈他了。」貌似是他強拉着人家閑逛,人家陪
吃陪喝陪玩,臨了還挨一頓闆子,朱厚照心裏真過意不去。

  「能爲萬歲爺受過,是他的福分。」劉公公看得很開,安慰朱厚照道:「
萬歲稍待,老奴這就去傳太醫。」

  一見劉瑾出來,宮外正交頭接耳的谷大用幾人連忙上前,「劉公公怎麽樣
,今天的事算過去了麽?」

  「今天的事兒過去了,明天還沒開始呢。」劉瑾一擺手,止住他們發問,
冷聲道:「咱家一時半會兒出不了宮,你們馬上着手幾件事。」

  「張公公,把今日乾清宮當值的人都料理了。」

  張永一愣,「爲何?」

  谷大用不耐地解釋道:「張公公,這不是明擺着麽,你前腳封宮,後腳司
禮監就得了消息,乾清宮内有司禮監的内線。」

  「那最多也隻一兩人,何必枉殺無辜?」張永皺眉道。

  「咱家沒那個閑功夫一一甄别,」劉瑾臉色陰沉,輕輕吐出幾個字:「甯
可錯殺,絕不漏殺。」

  「你們兩個,把廠衛人馬都收回來,夤夜羅織朝臣勳戚罪狀,交給朝中咱
們的人,以備明日之用。」劉瑾又指着丘聚二人說道。

  二人相視一眼,谷大用遲疑道:「這麽大陣仗,明日禍事會有多大?」

  劉瑾抱肘望天,得意地笑道:「文官們常說福禍相依,是福是禍還不一定
呢。」

  幾人心領神會,跟着一笑,全都自動略過了正挨廷杖的丁大佥事。

  ***    ***    ***    ***

  午門。

  丁二爺被拖過來行刑的時候,正看到被打得暈死過去的魏彬、馬永成被拖
走,二人拖行留下的血痕觸目驚心。

  看了看周遭摩拳擦掌的大漢将軍,丁壽覺得嗓子有點發幹,強充好漢道:
「哥兒幾個,咱們都是在一個衙門混飯的,手下留點分寸,别花了爺們屁股。


  領頭執刑的是個錦衣衛千戶,嘿嘿一笑,俯下身子道:「丁大人放心,小
的們心裏有數。」

  丁壽覺得這高大漢子眼熟,凝視了一會兒,突然醒悟:「你是随我出使朝
鮮的,叫做楊……」

  「卑職楊玉,難得大人還記得。」楊玉貼近丁壽耳邊,低聲道:「莫說劉
公公進宮前早有過囑咐,便是沖着大人用體己錢犒勞弟兄們的心意,小的們也
不會委屈了您老。」

  丁壽聽出别意,「督公早就囑托過了?」

  楊玉點點頭,「劉公公進宮前曾慮及會有人受罰,囑咐行刑時不可傷了筋
骨。」

  這世上還有什麽事是這老太監沒想到的麽,丁壽滿腹牢騷,「剛才那二位
是裝的?」

  「他們?」楊玉咧嘴一笑,「劉公公說給留口氣就成。」

  得,那二位不趴幾個月是站不起來了,丁壽點了點頭,「動手吧。」

  幾個錦衣校尉上前将他手腳綁定,随後二爺感覺下身一涼,他那善加保養
的白嫩嫩屁股就暴露在了清冷月光之下。

  「哎哎,打就打吧,怎麽還脫褲子?」被一幫大男人盯着自己屁股看,這
又不是澡堂子,丁壽可沒這惡趣味。

  「大人見諒,臀上傷口結痂若是和衣服黏在一起,怕是不便醫治。」楊玉
陪着小心解釋。

  「傷口!還要見血啊?」

  「挨了廷杖哪有不見血的。」楊玉一副少見多怪的樣子,一揮手:「行刑
。」大晚上的,沒那閑工夫陪這位爺磨牙。

  「等等,話還沒說清楚呢……」丁壽仰着腦袋,渴求答案,身後的栗木廷
杖已經高高舉起,挽了一個漂亮的杖花,挂着風聲「嗚」地落下。

  「啪」地一聲,丁壽感覺屁股麻酥酥的,不疼,這聲勢驚人的一杖比起他
往身上拍蚊子的巴掌重不到哪兒去。

  噼噼啪啪,一杖又一杖,丁二爺眯眼抱着長凳,就當是敲背了,哦不,敲
臀,話說廷杖也是資曆啊,不見那些科道言官的愣頭青,成天牛逼哄哄地找茬
罵皇帝,不就是爲挨頓闆子,隻要打不死,立馬成爲天下名士,士林仰望,咱
能不能也成爲那樣的存在,仔細想了下,又覺得夠嗆,導皇上夜遊,估計那幫
窮酸隻會說打得好。

  正當他思維無限發散之際,十杖已過,又換了一批人行刑,借這個空當,
楊玉苦着臉又湊了過來,「大人诶,演戲也得走個全場,這都見紅了,您老能
不能随便嚷幾嗓子,也讓小的們好交差呀。」

  「見紅了?」丁壽強扭回身,一見自己血肉模糊的屁股,氣運丹田,「嗷
——」地一聲慘叫,直接将楊玉吓了一跟頭,那幾位接班的行刑校尉手中廷杖
「铛啷啷」落地。

  四層境界的天魔真氣,在丁大人忘形地鬼哭神嚎下,穿透三大殿,響徹了
半個北京城,無數人從美夢中驚醒,不知多少正埋頭造人大計的爺們被吓萎了
過去,直接影響了正德元年的北京人口增長。

  仁壽宮外,在宮娥攙扶下剛剛步下步辇的張太後面色一變,怎麽叫得這麽
慘,今日廷杖下手很重麽,三十下是不是打多了,連忙傳令身邊道:「傳哀家
懿旨,不管打了多少,剩下的廷杖都免了,快去快去。」

  乾清宮内,抱着紅腫腳踝的朱厚照感動得熱淚盈眶:「丁愛卿,苦了你了
!」

  正湊在一起的幾位太監也聽到了這慘叫,谷大用皺了皺眉,「不是囑咐他
們别下重手麽,難道楊玉他們幾個抗命了?」

  丘聚冷冰冰說道:「他們不敢。」

  劉瑾側耳傾聽,沒有聲音再傳來,哂然一笑:「怕是見血吓着了。」

  「這位四铛頭手上也有不少人命,竟害怕見血?」張永奇道。

  「有些人不在乎别人流血,卻怕見自己的血。」劉瑾随手轉了轉小指上的
翠玉戒指,輕輕笑道。

  ***    ***    ***    ***

  翌日,奉天門早朝。

  「老臣張懋代五府、六部諸衙門合詞上疏:自古人君,未有不以憂勤而興
、驕佚而敗。太祖高皇帝百戰而得天下,深懼後世溺于宴安,故作《皇明祖訓
》。近來忽聞陛下宴聞之際,留心騎射,群小雜沓,徑出掖門,遊觀苑囿,縱
情逸樂。衛生之害,積于細微;銜橛之危,起于所忽,不可不慎。

  萬歲天縱聖明,想初時定無此心,必左右近侍引入非道,陛下不察而誤蹈
。臣等實爲寒心。況去歲以來,災異叠見,若再從事叠樂,何以感動天心!」
老當益壯的英國公張懋聲若洪鍾,響徹朝門。

  一篇奏疏念完,正德卻沒有回應,張懋擡頭去看,見小皇上捏着一枚銅錢
,怔怔出神。

  張懋忍住氣,重重咳了一聲,才把魂遊天外的小皇帝給拽了回來,「老國
公言辭懇切,情真意濃,這封奏疏朕收到了,就這樣把。」

  什麽叫就這樣吧,這就完了?張懋加重語氣,奏請道:「臣請陛下親賢臣
,遠小人,摒棄群小,以正朝綱。」

  「這個……」正德正在爲難之際,突然有一人出班請奏。

  「微臣兵科給事中張龍彈劾英國公張懋:英國公世承國恩,執掌兵權,不
思報效,反剝削士卒,侵占京營兵役,逞一人之豪侈,臣請嚴治其罪。」張龍
将一筆筆證據列出,言之鑿鑿,就差把老頭兒穿開裆褲時候犯的錯給抖摟出來
了。

  「萬歲,臣……」張懋憋紅了臉,說不出話來,剝削士卒,奴役兵丁的事
哪個武官沒幹,何況他這執掌兵權三十多年的武官第一人呢,可這些事卻沒法
理直氣壯的說出來,這麽大歲數了,臉總得要吧。

  張懋臉紅脖子粗,太陽穴上血管突突直跳,眼看就有突發腦溢血的危險,
朱厚照在禦座上笑嘻嘻開言道:「英國公有功于國,老愛卿天性率直,縱有小
錯,閉門自省也就是了。」

  「老臣謝主隆恩。」滿臉羞慚的張懋退回朝班,打定主意回去就閉門謝客
,誰他娘的也不見了。

  「衆卿可還有事奏?」因某些緣故,正德昨晚失眠了,精神頭有些跟不上


  五府六部的大臣們大眼瞪小眼,劉瑾爪牙明顯已經準備好了,誰出頭就咬
誰,尊寵在勳臣中排第一的英國公都被怼回去了,誰還去觸這個黴頭。

  首輔劉健在人群裏睃了一圈,部堂大員們個個眼神躲閃,老大人心中有氣
,就知道關鍵時候指望不上這些自保的老滑頭,向都察院的張敷華點了點頭,
張都堂心領神會,向身後的禦史裏使了個眼色,那幫愣頭青想出名都想瘋了,
最适合當槍使。

  一個愣頭青果然跳出,「臣陸昆有本:自古宦豎欲擅主權,必先蠱其心志
。如秦之趙高等。陛下即位以來,寵信閹寺,颠複典刑。太監馬永成、魏彬、
羅祥、谷大用輩,共爲蒙蔽,日事宴遊,上幹天和,災祲數告,廷臣屢谏,未
蒙省納。若輩必謂宮中行樂、何關治亂,此正奸人蒙君故術。陛下廣殿細旃,
豈知小民窮檐蔀屋風雨不庇?錦衣玉食,豈知小民祁寒暑雨凍餒不堪!馳騁宴
樂,豈知小民疾首蹙額赴訴無路!近來夏秋亢旱,江南米價翔貴,京城盜賊橫
行,豈可縱情恣欲,不一顧念?伏望側身修行,摒棄賊永成輩以絕亂源,委任
大臣,務學親政以還至治。」

  陸昆是張敷華從南京帶來的舊部,家裏頗有資财,犯不上索賄貪贓,屁股
幹淨胸中自有底氣,奏本盡是煌煌之言,理直氣壯。

  都沒等劉瑾的人跳出來,正德一拍禦案,喝道:「朕不知庶民之苦?朕來
問你,一件青藍布襖價值幾何?」

  啊?這事書上沒說呀,陸昆垂首道:「臣……不知。」

  「朕告訴你,其價四錢五分,朕再問你,一丈紅绫價值幾何?銀絲紗一丈
價值幾何?細色稻米一石價值幾何?豬肉一斤價錢幾何?三口之家月用幾何?


  一串問題,陸昆腦袋都要垂到地上了,隻是不停地說着「臣……不知。」

  朱厚照身子向後,懶散地靠在禦座上,「陸昆,你值幾何啊?」

  「臣不知。」已經完全暈菜的陸昆答道。

  「那就等知道了再來做官。」朱厚照沒好氣地說道。

  陸昆聞言癱倒在地上,十年寒窗,金榜題名,仕途就這麽完了。

  「陛下,所謂術業有專,禦史掌監察之責,隻需品行端正,直言敢谏,便
可任職救民,何必強聞稼穑,通曉市井之事。」劉健突然開言。

  剛才那人一口一個「豈知」多痛快,就差把我比晉惠帝了,反過來到他兒
這就何必強求,還真是官字兩張嘴,朱厚照都被氣樂了。

  不等他開言反駁,侍立在身側的劉瑾就冷笑道:「适才陸大人直斥聖上,
句句誅心,自己卻半點不曉民間疾苦,不解民生何談救民倒懸。」剛才陸昆彈
劾雖沒捎上自己,可若是把這些人都貶谪了,劉瑾單槍匹馬的跟誰玩去。

  劉健捋髯,斜睨劉瑾道:「禦史風聞言事,其職責所在,倒是太祖明訓:
内臣不得幹預政事,預者——斬。」

  一個「斬」字說得斬釘截鐵,二人四目間火花四濺,互不退讓。

  「劉瑾,朝堂上幾時輪到你說話。」朱厚照打起圓場,訓斥完劉瑾又對劉
健道:「劉老愛卿,雖有太祖鐵牌訓令,但自太祖太宗起,此令已名存實亡,
不要在拘泥舊制。」

  劉健躬身道:「陛下,先帝大喪未久,近者傳聞有群小引誘聖上深夜之際
,廣爲遊樂,若萬一果有此事,于諒陰之禮不合,伏望陛下敬天勤民,節财省
役,進賢去佞,賞功罰罪,以使民心可慰。」

  朱厚照聽到「夜遊」之事,臉上已經很不自然,等劉健說完,立刻道:「
劉卿所言,憂國憂民,朕當從而行之。今日無事,便退了吧。」

  「陛下且慢,昨夜廠衛擾亂京師,京畿動蕩,更有錦衣衛與順天府和兵馬
司人馬私相械鬥,全失體統,請皇上嚴查其咎。」禦史張禴突然出班奏道。

  提起兵馬司,小皇上的腳腕就一陣劇痛,冷哼一聲對劉瑾道:「老劉,這
事你來說吧。」

  「奴婢遵旨。」劉瑾躬身向朱厚照行了一禮,又直起身子朗聲道:「昨夜
皇上就此事已咎責錦衣衛指揮佥事丁壽三十廷杖,諸位大人對此可還滿意?」

  朝臣自是知曉廷杖的厲害,沒想到皇上下了重手,互相交頭接耳,劉健雖
然納悶未經安排突然蹦出來的一位,還是恭敬回道:「陛下聖明,臣等無異議
。」

  劉瑾微微冷笑,眼神示意。

  張禴繼續奏道:「錦衣缇騎雖遭重責,順天府也難辭其咎,臣請治順天府
尹不敬之罪。」

  「啊?」今天隻是來打醬油上班的順天府尹胡富一愣,這裏有我什麽事啊
,連忙出班大呼冤枉。

  劉健皺眉道:「張大人,即便順天府有不當之處,也不至入罪十惡吧。」

  張禴得意笑道:「劉閣老此言差矣,錦衣衛爲天子親軍,代表天子臉面,
順天府折損天子顔面,難道不是大不敬麽?」

  謝遷怒斥道:「巧言令色,強詞奪理,分明是欲加之罪。」

  「謝閣老言重了,劉閣老适才曾言禦史可風聞言事,何況下官之言千真萬
确。」 張禴面對二位大學士,沒有半分退縮,轉對胡富道:「胡大人以爲然
否?」

  「皇上,臣……臣……實在不知此情啊。」胡富喊着撞天屈,他哪兒知道
順天府三班衙役大晚上不睡覺出去跟錦衣衛掐架,有那時間沒準還能寫出一篇
好文章來呢。

  張禴面容一整,「那臣便參順天府尹昏聩失察之罪。」

  「陛下,胡富自執掌順天府來,兢兢業業,克謹忠心,不應以小錯加罪。
」李東陽出班啓奏。

  「臣等附議。」劉健、謝遷同時上奏。

  「臣附議。」三位閣老出面,其他的部堂大臣紛紛出面保奏。

  如此聲勢讓朱厚照爲難,側身低聲問劉瑾,「怎麽辦?」

  劉瑾看那幫大臣低着頭等回音,輕附耳邊說了幾句,朱厚照聽得眉花眼笑
,連連點頭。

  「衆卿所言,朕已知曉,胡富執掌順天府,執法嚴明,多有辛勞,雖有過
失,卻有功無罪。」

  「萬歲聖明。」衆臣應和。

  胡富擦了擦額頭汗水,今兒這關算過去了,真是莫名其妙禍從天降,自己
是不是該拜拜菩薩,改改家裏風水了。

  朱厚照話音一轉,「然順天府瑣事繁雜,勞心費神,朕體念胡卿辛苦,進
其爲南京大理寺卿,即日上任。」

  劇情突然反轉,衆臣還沒反應過來,朱厚照就拍拍屁股撤了,隻留下震驚
錯愕的衆大臣和滿臉苦色要到南京當法院院長的前北京市長。

  早朝散去,劉瑾嘴角噙笑,怡然自得的走在禦道上。

  「劉公公何以如此高興?」李東陽從身後趕上。

  劉瑾略一停步,等着與他比肩,笑道:「咱家爲何不高興,有些人不自量
力打咱家的算盤,結果折進去一個三品府尹,這就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停步轉向李東陽,劉瑾輕聲道:「咱家也要勸勸李相,以後和這些人走得
遠些,免得把自己也陷進去。」

  李東陽撚須微笑:「老夫謝過公公金玉良言,可是公公未免笑得太早。」

  「哦?請李相指教。」劉瑾微微眯眼。

  「在太後那裏能遞上話的,可不止司禮監。」

  話一說完,李東陽便拱手告辭,留下劉瑾默默思索。

  ***    ***    ***    ***

  丁府,卧房。

  在朝堂上衆大臣唇槍舌劍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梅金書正對着一個爛蘋果
般的屁股施醫用藥。

  譚淑貞衆女一臉擔憂之色地看着丁壽,這位爺被錦衣衛擡回來的時候着實
吓了她們一跳,小長今更是哭暈了過去。

  而如今這位當事人正趴在床上,享受着自家徒弟親手熬制的雞湯,羅祥的
手藝的确不俗,經他調教一番,長今的廚藝突飛猛進,無良師傅啪叽着嘴吃得
不亦樂乎。

  一碗雞湯喝完,丁壽滿意打了個飽嗝,才看見衆女神色和偷偷抹淚的長今
,不由尴尬笑道:「說了不礙事,你們無須挂念,金書,你來說給她們聽。」

  「世叔傷情看似可怖,卻隻是皮腠破損,連肌肉都未傷及,行刑之人竟能
将分寸掌握如此精準,殊是不易。」梅大先生啧啧稱奇。

  聽了梅金書的話,衆女才算放下心來,這幾人都是身世坎坷,譚淑貞、高
文心又都是經曆過破家之禍的,深知若是丁壽有個好歹,這府中定是天塌地陷
,她們的境遇絕好不到哪兒去。

  「你們放心了吧,忙各自的事去吧,長今,再給師父盛一碗雞湯去。」丁
壽絲毫不以剝削童工爲意。

  長今脆生生應了一聲,端着碗向廚房跑去,她從小受苦,失去親人後更是
孤苦無依,自從拜了這位師父,周邊人對她都是關愛,她是真心希望這樣的日
子能永遠下去。

  「金書,皇上的傷勢如何?」等人走淨,丁壽轉問。

  「還好沒傷了骨頭,靜養一陣就無礙了。」 梅金書對這位長輩沒有任何
守口如瓶的覺悟。

  「那就好,那就好。」丁壽慶幸幾句,又擰眉暗思皇上大半夜的怎麽從院
牆翻出來,難不成被人當賊了,任丁大人天縱之才,也想不到昨晚上小皇帝糊
裏糊塗地失了身。

  「老爺,有三位姑娘府前求見。」正當二人讨論小皇帝傷情時,剛剛退下
的譚淑貞又來通傳。

  「姑娘?還三個,叫什麽名字?」丁壽趴在床上随口問道。

  「領頭的姑娘姓駱,還有二位姓郭。」

  「她們怎麽來了?快請。」丁壽又扭頭對梅金書一番交待。

  三女在譚淑貞的引導下,穿過層層院落,雖說也是出身豪富,駱錦楓仍是
驚訝于财神府的奢華布置,出身草莽的郭氏二女更是不用說了,郭依雲恨恨說
道:「貪官污吏,不知剝削了多少民脂民膏,才建成這麽大的宅邸。」

  「二妹休要胡說。」郭飛雲申饬妹妹一句,現在又不是在白雲山劫富濟貧
的時候,何苦擺出這幅苦大仇深的樣子,莫說姐妹二人還有求于人,隻怕連駱
錦楓都要平白得罪。

  郭飛雲向譚淑貞告罪道:「舍妹口不擇言,還請恕罪。」

  「奴婢當不起。」譚淑貞欠身回禮,「這府邸也是陛下近些日子賞賜下來
的,與老爺并無關系。」

  「這位姐姐說的不錯,這宅子原先的主人是鄧忍,錦衣衛指揮使翁泰北的
女婿。」駱錦楓幫着解釋。

  「還不是仗勢斂财。」郭依雲不服氣地嘟囔道。

  「據婢子所知,這鄧忍經商還算公道。」譚淑貞伸手虛引,将三女引到抄
手遊廊,繼續道:「其實錢财本無對錯,隻要取之有道,豪富亦非罪過。」

  譚淑貞房前止步,「老爺身體不适,隻能在後宅見客,勞煩諸位了。」

  「好大的官威。」郭依雲不屑冷哼道。

  「住嘴。」郭飛雲瞪了自己妹妹一眼,「你若再胡言亂語,立刻就與我回
去。」随後跟着駱錦楓進了房間。

  郭依雲低頭想了想,又看了看低眉順眼侍立一旁的譚淑貞,狠狠地一跺腳
,尾随二人進了房間。

  房内滿是濃濃藥味,幾女穿過一座镂空疏竹木雕的圓光罩,見丁二爺蓋着
一條羅衾,要死不活地趴在床上。

  「錦楓,二位郭姑娘,小兄身子不便,不能起身迎客,見諒了。」丁壽呻
吟道。

  驚呼一聲,駱錦楓一步沖上前,「丁大哥,你怎麽了?昨日不還無事麽?


  「半夜受了頓廷杖,」丁壽苦笑,又安慰道:「皮肉傷,無礙的。」

  「大人此言差矣,廷杖之威豈是血肉之軀可抵,若不精心調理,怕是後患
無窮。」得了囑咐的梅金書搖頭晃腦又說了一大通,許是入了戲,連丁壽聽了
都覺得自己屁股保不住了。

  駱錦楓也被梅金書說的玄之又玄的醫理給饒得頭暈,但聽起來好像傷得很
重,不覺珠淚在眼眶中打轉,哽咽道:「爲什麽打你?」

  「一言難盡,總之伴君如伴虎啊。」丁壽喟然長歎,趁機握住柔荑輕輕拍
了拍。

  駱錦楓沒意識到自己小手已被個大男人順手握住,隻顧抱不平道:「總不
能平白無故錯打好人吧,真是個昏……」

  「那個妹子,你們三人來有什麽事嗎?」丁壽連忙出言打斷,好家夥,這
小丫頭要是在這裏說什麽大不敬的話,可不是引火燒身麽。

  駱錦楓爲難地看了身後二女,螓首輕搖,「沒……沒什麽事。」

  郭飛雲面露焦急之色,「妹子……」

  「二位姐姐,丁大哥身上有傷,不宜輕動,小妹另想辦法。」駱錦楓近乎
哀求的神情,讓郭飛雲不好多言。

  「錦楓,你們到底有什麽事?」裝可憐的丁壽看幾人好像有事相求,不由
好奇問道。

  「還能有什麽事,昨日小妹被人氣走,一夜都未曾回來,我們遍尋不着,
想着錦衣衛神通廣大,能不能幫着尋人。」郭依雲沒好氣道。

  「依雲姐姐,不要再說了,氣走彩雲的又不是丁大哥。」駱錦楓替丁壽抱
屈。

  「他……」郭依雲指了指丁壽,到底沒把這小子的腌臜事說出來,賭氣道
:「府中人都派出去了,還找不到人,還能有什麽辦法?」

  駱錦楓扭捏地擺弄着衣帶,嗫嚅道:「小妹還有一個世交,任錦衣衛鎮撫
,可以由他調配人手幫忙。」

  「那你怎麽不早說,何必來這裏求他。」郭依雲聞言大喜,上前挽住駱錦
楓臂彎,連連催促:「走,我們現在就去尋那人。」

  「且慢。」丁壽本是想着三女同來,不好應對,才裝出一副重傷的樣子,
聽聞郭彩雲那小妮子跑丢了,這可不是小事,另外二爺的脾性,豈會讓那個什
麽鎮撫官搶了自己風頭,一掀羅衾,跳下榻來。

  「哎呀!」三女同時驚呼,丁壽爲方便上藥,未着下裳,急切間忘形蹦了
下來,那塗滿五顔六色藥膏的屁股也就算了,前面那一根也屌兒郎當地晃悠在
幾女面前。

  郭飛雲姐妹連忙扭身,郭依雲還好,未經人事,隻是紅着臉低啐一聲「無
恥」,大姐郭飛雲卻是初爲人婦,初時忙着轉身回避,略一回味,才省起那物
事比起自家丈夫竟大了一倍不止,不由心中小鹿亂撞。

  駱錦楓「呀」的一聲慌忙捂住雙眼,可又好奇地從指縫看去,丁大哥那奇
怪的肉棍軟耷耷地垂在胯間,不知做什麽用的,哎呀,偷看男人身子,真不知
羞,想到此處,迅雷女俠的臉頰好似火燒一般。

  「失态,失态。」丁壽也是一陣尴尬,忙喚來譚淑貞幫着穿戴衣物。

  駱錦楓扭過身子,眼神卻不知爲何忍不住地向後瞟,「丁大哥,你重傷在
身,還是不要輕動吧。」

  「彩雲姑娘徹夜未歸,我又如何安得下心。」穿戴整齊的丁壽走到三女近
前,「事不宜遲,我們走吧。」

  「師父,雞湯來了。」小長今端着雞湯來到門前,正看到出屋的幾人,不
由睜大了眼睛,怎麽師父身邊又多了幾個漂亮姐姐。

  「師父有事出去,來不及喝了。」丁壽接過雞湯,轉身遞給梅金書,「金
書,你來喝吧。」

  看着離去的幾人,譚淑貞擔心地問道:「梅太醫,老爺的傷勢無礙吧?」

  「本就不是重傷,又施了藥,隻要不崩開傷口,無事的。」梅金書随口道
,低頭嗅了嗅碗裏雞湯,就唇抿了一口。

  味道不錯,梅金書點了點頭,忽然覺得氣氛不對,隻見小長今噘着小嘴氣
鼓鼓地看着他。

  「那個小師妹啊,這個雞湯雖說滋補,但其中若是再添幾味藥物,更能促
進功效,我這裏有幾個食補的方子,你可願學?」梅金書幹笑道。

  「多謝梅師兄。」長今抿唇一笑,露出臉上兩個淺淺酒窩,「我再給你盛
一碗湯來。」

  ***    ***    ***    ***

  城外一處樹林。

  郭依雲一指一處空曠道:「就是在這兒,失了小妹蹤迹。」

  丁壽點了點頭,他并沒多帶人手,隻從府中護衛裏抽調了十名錦衣衛,唯
一的外援就是正在地上細細尋覓的常九了。

  「怎麽樣?」丁壽深知,若這位子顆領班都查不出來,來再多人手也是無
用。

  常九直起身子,左顧右看了一番,飛身而起,攀爬到一株大樹上,在樹上
翻查片刻,又落到地上。

  「大人請看。」常九遞上一角紅色碎布。

  郭飛雲驚呼道:「這是小妹昨天穿的衣服。」

  「郭三小姐想必當時躲在樹上,不願與姐妹相見。」常九推測道。

  「還能查下去麽?」丁壽問道。

  「既然發現了蹤迹,自然可以順藤摸瓜。」常九很是自得,地鼠門尋蹤蹑
迹的本事,絕不在盜墓倒鬥之下。

  順着蹤迹一路而行,來至密林深處,眼前情形讓衆人面色一變,即便不用
常九出馬,也可看出此處有一番惡鬥,地上樹折草伏,狼藉一片,幾棵樹身上
還有刀劍痕迹。

  郭依雲不由慌了神,「大姐怎麽辦?小妹是不是出了意外?」

  郭飛雲也是六神無主,求助地看向丁壽。

  「丁大哥,你在看什麽?」駱錦楓看丁壽對着一根折斷的樹幹出神。

  「這是被人用拳硬生打斷的,樹幹全部開裂,可見此人拳力剛猛,隻是…
…」丁壽有些猶疑不定。

  「隻是什麽?」郭飛雲姐妹也湊了過來,希望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迹。

  「從這樹幹看拳法的發力角度,好似是少林派的三十三路闖少林神拳。」
丁壽皺着眉道。

  「少林寺的?!小妹怎麽會和少林僧人有糾纏,你一定是看錯了。」郭依
雲很是不信丁壽的眼力。

  「少林弟子遍天下,在京城出現有什麽稀奇。」 臭丫頭敢跟老子擡杠,
原本也沒十足把握的丁壽,一口咬定就是少林功夫了。

  「少林寺都是得道高僧,你當都像你一樣隻會欺負弱女子。」郭依雲開始
鄙夷丁壽的人品了。

  丁壽有點後悔,當初在遵化就該敲鑼打鼓地把這小丫頭光屁股的樣子曝光
,羞也羞死她了,讓她再跟老子犟嘴。

  「四铛頭說得不錯,少林派分支衆多,俗家弟子更是數不勝數,京城有少
林高手并不出奇。」常九走了過來。

  「這位大人,可發現了什麽?」郭飛雲還知道有求于人,相對客氣得多。

  常九一張手,手心中是一枚飛镖,長約三寸,镖身成燕尾形,镖尖上下有
兩道血槽。

  一見飛镖,郭依雲驚呼道:「燕子镖,果然是小妹,她定是出事了!」憂
心小妹安危,眼淚奪眶而出。

  「依雲姐姐,先别傷心,江湖中用燕子镖的人很多,未必是彩雲的。」駱
錦楓扶着郭依雲肩膀勸解道。

  郭飛雲拿過那枚飛镖,細細掂了掂,面露驚慌道:「本門的燕子镖手法與
衆不同,分量和尺寸都是特制,很少與人,這确是本門之物,小妹她……」後
話不敢再言。

  衆人都瞧向常九,常九搖了搖頭,道:「顯有多人在此争鬥,足迹雜亂,
郭三小姐到此失了蹤迹,想必……」看了幾女一眼,還是繼續道:「想必是被
人擒拿擄走。」

  幾女面色一變,丁壽沉聲道:「那就順着這些人的足迹查下去。」

  「四铛頭明鑒,這些人分頭而行,屬下不知追尋哪一路。」常九一副爲難
之色。

  「那我們就分頭去追。」郭依雲脫口道。

  「對方人多勢衆,若是你們再落了單,怕又是失手被擒。」略一思忖,丁
壽道:「這些人總不會憑空冒出來,順着他們來路追下去,看看到底是哪路神
仙。」

  常九躬身領命。

  一行人順着對方蹤迹反溯,竟然又回到了京城宣武門外附近,這裏雖非城
内,卻有不少百姓依城建屋,南來入京之人多路經此地,遂使此處漸次繁華起
來。

  遙看着前方的一排土窯,常九皺眉,「怎麽到了窯子裏了?」

  「窯子?這裏也有教坊樂戶?」丁壽納悶問道。

  「教坊樂戶怎會到這等地方來,升鬥小民終日爲生計奔波,哪裏去得起上
等行院,可人之大欲又抑制不住,便有人勾引無籍丐女,在土窯内私設娼窩,
俗稱」窯子「,招攬的主顧都是些娶不起妻的窮苦百姓和酸書生,也有些纨绔
子弟混迹在此。」

  「你知道的倒是清楚。」丁壽譏笑道,看這附近行人,的确多是穿着粗布
短褐的窮苦百姓,其中夾雜着些腳步虛浮的膏粱子弟,更有一些藍衫都漿洗發
白的文人士子,這些窮酸一見有人注視,立即用袖遮面,好似房子着火一樣快
步走開。

  「偶爾換換口味,教四铛頭見笑了。」常九撚着鼠須讪笑。

  「丁大哥,抓走彩雲的人在這裏麽?」駱錦楓湊上前問道。

  「呃,錦楓,前面那處所女兒家去了不方便,我和常九去探探路,你們幾
人在此靜候消息。」丁壽回身囑咐道。

  土窯前有幾個穿着灰色粗布衣打着綁腿的人正在攬客,其中一個左腮上有
一顆黑痣,痣上還生着一撮毛的漢子沖着丁壽二人就迎了上來,「二位爺,到
小的這來看看吧。」

  常九故作不耐的揮手攆人,「閃開閃開,都是一些讓人玩殘了的爛貨,休
想蒙爺的銀子。」

  一撮毛不樂意了,「瞧這位爺說的,」打釘「一次不過七文錢,小的犯得
着爲這點小錢兒蒙您老麽,我這兒姑娘換得勤,人也長得水靈,有一批昨天才
送到的,包您老滿意。」又湊近二人悄聲道:「那面那幾個,他們的娘們都沒
法看,就那個高個兒,他窯子裏的娘們前兩天還在街口要飯呢,渾身上下沒四
兩肉,想想都硌得慌。」

  丁壽擺出一副驚訝的表情,「是麽?那個人呢?」

  「那人的?」一撮毛哂然一笑,「那人的娘們倒是有肉,不知奶過幾個孩
子了,奶子都垂到肚臍眼兒了。」

  丁壽二人會意一笑,一撮毛臉上堆笑道:「老規矩,二位爺您可以随便看
看,不滿意拔腿走人,小的絕無二話。」

  一撮毛引着二人到了路邊土窯前,一指牆上幾個小洞,淫笑道:「二位爺
上眼呐。」

  丁壽二人将眼睛湊到小洞,向裏看去,這土窯屋頂開了天窗,雖不點燈可
還光線明亮,裏面數十個女子塗脂抹粉,不着寸縷,見有人朝裏觀望,立刻挺
胸抖臀,擺出種種撩人媚态,口中還哼唱着豔曲兒,勾人心魂。

  「伸手摸姐小毛兒,賽過羊毛筆一枝,伸手摸姐胸上旁,我胸合了你身中
。」

  「伸手摸姐掌巴中,掌巴彎彎在兩旁,伸手摸姐乳頭上,出籠包子無隻樣
。」

  「伸手摸姐大肚兒,親像一區栽秧田,伸手摸姐小肚兒,小肚軟軟合兄眼
。」

  「伸手摸姐大腿兒,好相冬瓜白絲絲,伸手摸妹屁股邊,好似揚揚大白綿
。」

  淫詞浪語,再配着羞人的各種動作,明明是來尋人的丁二爺,都有些心裏
癢癢,一撮毛趁熱打鐵,道:「二位爺要是嫌看得不真切,可以進去細看。」

  丁壽對着常九點了點頭,二人叩門而入,那些裸女列隊上前,向着二人施
禮。

  「二位爺,相中哪個就可以立刻上床快活,七文錢一個時辰,童叟無欺。
」一撮毛敦促道。

  擦,相比昨晚上扔了大把銀子什麽沒幹的宜春院,窯子裏真是經濟實惠,
丁壽環視衆女,見有幾人雖強顔歡笑,眼神中有躲閃之色,便一指其中一女,
道:「選她……」

  當的一聲,土窯門闆突然飛起,殺氣騰騰的鑽雲燕手持寶劍沖了進來,用
劍逼住一撮毛,喝問道:「說,我小妹到底在哪裏?」

  丁壽看了看大發雌威的郭依雲,後面跟着一臉戒備之色的郭飛雲和不好意
思看他的駱錦楓,叉腰問道:「我說靜候消息,你們有哪一句沒聽懂?」

  駱錦楓委屈地眨了眨眼,「丁大哥,不是我……」

  「是我,怕是有些人根本就不顧念小妹安危,這節骨眼還有心思和這些淫
婦風流快活。」郭依雲冷哼一聲,繼續逼問一撮毛,「快說我小妹的下落。」

  「誰是你小妹,你個瘋婆子,青天白日擅闖民宅,還有王法沒有。」一撮
毛硬氣地回道。

  「你還敢反咬一口!」郭依雲柳眉倒豎,寶劍用力,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
血痕,「昨日被你們劫掠的女子在哪兒?」

  「什麽女子?我這買賣雖說不納脂粉錢,可也在順天府挂了号的,你這平
白污蔑,老子要拉你去見官。」

  一撮毛理直氣壯,氣得郭依雲七竅生煙,就想一劍先捅他個透明窟窿,郭
飛雲連忙拉住她,「二妹,這是京師,不得莽撞。」

  郭依雲憤憤地将一撮毛丢在地上,「那怎麽辦?」

  郭飛雲看向駱錦楓,眼神向丁壽那裏示意。

  駱錦楓點點頭,「丁大哥……」

  「郭二小姐有主見,你問她喽。」丁壽滿腹牢騷,找了一塊幹淨地方剛剛
坐下,就被屁股上的傷痛激地跳了起來。

  駱錦楓上前扶住他,拉着袖子哀求道:「就當看在小妹面上,給拿個主意
吧。」

  小姑娘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丁二爺心中不忍,走到方才點了出台的女子面
前,「你可有什麽說的?」

  那女子張口欲言,身邊女子一拉她裙角,她支支吾吾道:「沒……沒什麽
說的。」

  「你若是被人拐騙強擄,不妨說出來,我等可爲你伸冤。」丁壽皺眉,看
這些女子似乎還有顧忌。

  「我這是正經買賣,這位爺可别平白污蔑,就是到了順天府大堂,也自有
人給我做主。」一撮毛倒在地上突然大聲喊道。

  「原來是借了順天府的勢。」丁壽冷笑。

  忽然外面一陣嘈雜,「大人,外面來了一支巡捕營的人馬。」門口的錦衣
衛禀報道。

  「什麽人在天子腳下白日行兇,還不趕快束手就擒?」外面人大聲喊道。

  郭飛雲二女不由握緊了手中寶劍,她們可都是有案底的綠林英雌,如今被
官兵堵到屋裏,第一反應就是沖出去。

  一撮毛一陣奸笑,「老子在京城混了這麽多年,黑白兩道哪個不給幾分面
子,識相的放了老子,今日權當交個朋友了。」

  一挑拇指,丁壽贊了聲:「光棍。」面容一冷,厲聲道:「亮官服,叫他
們滾。」

  「是。」外面的錦衣衛脫去身上罩衫,現出裏面的飛魚服。

  隻聽外面一陣驚叫,「飛魚服,是錦衣衛。」

  「錦衣衛辦差,相好的給個方便。」

  外面連聲賠罪,接着雞飛狗跳,比來時還快的消失個幹淨。

  「你……你是錦衣衛?」一撮毛顫聲道,如同白日見鬼,渾身打顫。

  「錦衣衛一般不插手雞毛蒜皮的小事,但若是想管,不知哪個衙門敢攔着
。」丁壽輕哼道,轉對衆女:「你們現在可有什麽要說的?」

  「官爺,民女有冤啊!」

  「大老爺,救救民女!」

  霎時間,一多半的裸女都跪了下來,訴說冤屈,這些女子多是外省進京尋
親的,也有一部分是本地人士,在京郊被群乞丐劫掠到一處破廟,輪番奸淫,
待羞恥感全去,不生逃念時,再送到此處賣身,說到傷心處,土窯内哭聲一片


  駱錦楓等三女聽得火起,更爲郭彩雲擔憂,郭依雲拽過一撮毛,「說,那
些乞丐在哪兒?」

  一撮毛面如死灰,「小的罪該萬死,求官爺給個痛快,那幫子乞丐惹不起
的,若說了他們蹤迹,我一家不保。」

  郭依雲大怒,揮動玉掌,連掴了幾個耳光,一撮毛緊咬牙關,不吐一言。

  丁壽向常九使了個眼色,常九拎着一撮毛出了土窯,駱錦楓不解道:「丁
大哥,他這是……」

  「在東廠這麽久,怎麽也學會了丘公公的幾分手段。」丁壽微笑,随後又
睃了那幫裸女幾眼,這幫女子迎客時不躲不避,呼完冤後竟有羞意,抱胸遮陰
蜷縮在地上擠成一團,白花花一片,看着養眼。

  忽聽外面一聲慘叫,叫聲剛起便戛然而止,仿佛被堵住了嘴巴,随後幾聲
含混不清的嗚嗚聲,不到片刻,常九進屋禀道:「招了。」

  丁壽點了點頭,留下錦衣衛采買衣物,帶衆女見官,他則帶着常九和幾女
奔赴破廟。

  ***    ***    ***    ***

  破舊神廟,四壁透風,卻沒有一絲聲響。

  即便是大大咧咧的郭依雲也是面色凝重,如臨大敵,隻因此處彌漫着一股
濃濃的血腥味。

  「吱呀」,丁壽凝神戒備,緩緩推開半掩的廟門,眼前的景象讓他胃中不
住翻滾,身後幾女更是驚呼出聲。

  廟中到處都是屍體,全部血肉模糊,沒有一具全屍,一個乞丐依坐在柱子
邊,他的眼珠吊在眼眶外,手裏還拎着半截人腿;一個倒在神案前的乞丐腦漿
迸裂,紅白鮮明;另有幾個乞丐胯下鮮血淋漓,竟沒了男根;衆乞丐死相凄慘
堆堆疊疊,布滿了廟内。

  「看看有沒有……,嘔——」丁壽對着常九還沒說完,就覺得嗓子眼一緊
,終究沒忍住,轉身在廟外吐了起來。

  吐了半天,将小長今的雞湯全部糟蹋後,丁二爺蹲在那裏喘氣,直到勘完
現場的常九走出廟門。

  「怎麽樣?」丁壽擦了擦嘴角穢物,問道。

  常九搖搖頭,對未敢入内的三女道:「沒有活口。」

  郭飛雲臉色煞白,身子搖搖欲墜,常九又道:「沒有郭三小姐,死的都是
乞丐。」

  三女這才長出一口氣,随即心又懸了起來,郭依雲突然喜道:「你們說,
小妹會不會被林中那位少林弟子救走了。」

  哎,你當初不是說我走眼了,沒有少林弟子參與其中麽,丁壽緩緩直起身
子,看着鑽雲燕一臉不爽。

  關心則亂,郭飛雲也在安慰自己,強作歡笑道:「二妹說得對,定是少林
高僧路見不平,救走了小妹,也許現在小妹已經回去了。」

  先是少林弟子,後是高僧,再說下去達摩祖師都該出來了,常九終于給這
二位思維發散的娘們潑了桶冷水,「在下以爲不是。」

  「何出此言?」衆人齊聲問道。

  「請随我來。」常九引着幾人進入破廟。

  盡管丁壽不情不願,三女又驚又怕,還是跟着走了進去,廟中間倒着一名
高大乞丐,肚腹大開,周圍幾個死去的乞丐嘴裏都嚼着他的一截内髒,還有兩
名乞丐死死咬住他的咽喉。

  「四铛頭請看……」常九矮身托起那個乞丐頭顱,不想那屍體脖頸被咬得
狠了,隻有頸後一點皮肉相連,他這一托,隻将人頭都拎了起來。

  三女吓得一聲尖叫,丁壽也看得皺眉,常和死屍打交道的常九倒不以爲意
,索性站起身來,直接托着人頭道:「這人是丐幫大信分舵舵主錢廣進,江湖
人稱多臂熊,是少林俗家弟子,成名絕技便是三十三路闖少林神拳。」

  「這些乞丐是丐幫的人?」丁壽掃了周邊幾具屍體一眼,疑惑道:「這幾
個都是被他用拳勁震死的,難道丐幫起了内讧?」

  「人都死光了,小妹又去了哪裏?」郭飛雲急得直跺腳。

  丁壽見常九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不耐道:「有什麽就直說吧。」

  「三铛頭。」常九猶豫了下說道,暗想會不會給白三爺惹來麻煩。

  「什麽?」幾人同時發問。

  「他們中的是三铛頭的失心散。」常九解釋道:「中毒之後會人性全失,
如同瘋狗般互相撕咬,直到生機盡喪。」

  「好歹毒的手段。」三女齊刷刷地看向丁壽。

  「我真的不知情,不然何必轉悠了這大半天。」丁壽無辜地聳肩,「罷了
,我帶你們去尋他好了。」轉身出廟,眼神在草叢中一瞥,厲聲喝道:「什麽
人?」

  常九飛身而起,從草叢裏抓出一名乞丐,衆人隻覺一股屎尿惡臭,撲鼻而
來,這乞丐絲毫不覺失禁,隻是喃喃道:「死光了,死光了……」

  常九看他眼神呆滞,對丁壽道:「四铛頭,這人怕是驚吓過度。」

  「打醒他。」丁壽捂着鼻子躲得遠遠道。

  常九立時左右開弓抽了那乞丐四個大嘴巴,乞丐一激靈,眼神恢複清明,
呆呆看了看常九,越過他又看見駱錦楓等三女,待他看到丁壽時,眼睛猛得一
亮,一下子撲了過去,「二爺!!!」

  ***    ***    ***    ***

  宜春院,繡房。

  玉堂春将一枚花钿貼在鬓間,攬鏡自憐,悠悠一歎。

  「姐姐這麽漂亮,昨夜多少豪門公子爲你神魂颠倒的,何故歎氣?」雪裏
梅湊上前,對着銅鏡中的佳人戲谑道。

  「難道爲你着迷的就少了?」玉堂春反唇相譏道,「昨兒個不還有一位公
子與你琴瑟相和,高山流水遇知音麽。」

  「可你一首詩就把所有人的魂兒都勾去了,他哪還多看人家一眼。」雪裏
梅垂首絞着手帕。

  「小蹄子,你還真想男人了?」玉堂春伸出青蔥玉指在雪裏梅嬌靥上一刮
,「真不知羞。」

  「哎呀姐姐,你好壞。」雪裏梅薄嗔道,伸出粉拳捶打玉堂春。

  二人正在嬉鬧,珠簾一挑,一秤金走了進來,對着蘇三道:「女兒,有客
人來尋你。」

  「這麽早,各房還沒挂燈呢?」雪裏梅訝異道。

  「人家客人想這時候來,我能有什麽辦法。」

  「生客熟客?若是生客,媽媽就替我回了吧,我今兒身子不舒服。」玉堂
春蹙眉道。

  「要是半生不熟呢?」一秤金一臉狡黠之色,「是昨晚上的一位公子。」

  「哪一位?」雪裏梅挂着一陣香風沖上前問。

  一秤金雖納悶雪裏梅怎麽這麽上心,還是回道:「就是那位一杯茶給了三
百兩的王公子。」

  「那個敗家子兒啊。」雪裏梅失望地坐在了繡墩上。

  「要是沒這些個敗家子,你們都喝西北風去。」一秤金輕斥,随後推着玉
堂春往外走,「乖女兒,咱們做生意的哪有把财神爺往外推的道理,你去應對
一下,若是把他的魂兒給抓住,咱們就挖了一座金山了……」

  雅間之内,王朝儒正品鑒牆上的幾幅字畫,聽得身後環佩叮當,扭過身去
,見薄施脂粉的玉堂春斂衽施禮:「奴家玉堂春見過王公子。」

  王朝儒長揖回禮,「三姐請了。」

  玉堂春聽他稱呼心中略感不快,還是淺笑道:「昨夜方才别過,王公子又
舍友獨來,不知所爲何事?」

  王朝儒微微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封信箋,「南京故人有鴻雁托付,昨夜人
多眼雜,未及奉承,今日特爲此來。」

  一見信箋上那熟悉的娟秀字迹,玉堂春驚喜站起,「你,這是……」

  ***    ***    ***    ***

  青石闆路筆直的伸展到一座建構宏偉的宅第之前,左右兩側各矗立一頭神
态威猛的石獅,朱漆大門上茶杯大小的銅釘閃閃發光,大門匾額上書「丁府」
兩個金漆大字,八名錦衣力士挺胸腆肚立在門的兩側。

  這威風氣勢已不是當初的财神府可比,平民百姓甯可繞道都不從這幫煞神
眼前經過,偏偏有兩名美貌女子主動湊上前來。

  一名看着三旬左右的美豔婦人瞧着丁府,眼前一亮,就要跨步上前,她身
後的年輕女子略顯躊躇,止步不前。

  婦人走了幾步,未見少女跟上,不由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紅裙輕擺,來到
她身邊,挽住少女臂彎,半拖半拽地将她拉倒府門前。

  「請問這位軍爺,此處可是丁壽丁老爺府上?」婦人對着近前一個錦衣衛
問道。

  腰闆筆直鼻孔向天的錦衣衛哼了一聲,一指頭上匾額,喝道:「你眼——
」待他定睛看清眼前是兩位嬌滴滴的大美人,那「瞎了」二字硬生生咽了進去
,「你眼神真好,這可不就是丁大人的府邸麽。」剛才起嗓拔得太高,這位後
半句強把調門放低,結果聲音又尖又細,乍一聽比公公還公公。

  「既如此勞煩通禀一聲,江南故人拜見。」那女子微微一笑,媚态橫生,
瞬時間那昂藏大漢全身骨頭都酥掉了……

  ps:用三章把行院、私娼、窯子寫個遍,這波私貨夾帶得痛快,再多交
待一句,本文不是回明同人,人物出身歸宿不會按照月關的路線走,高能預警
。一不留神發現紅心過百了,玩命趕文也沒提前多少時間,抱歉,繼續碼字表
達謝意去。另外評論競賽明天截止了,有空的朋友去評論區點贊留個爪。



.
2017-5-14 09:4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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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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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天下  57




作者:hui329
2017/5/22發表於:首發sis001
字數:15222

           第五十七章 長夜漫漫

  東華門,兩名身穿麒麟服的中年人氣勢洶洶的穿過内金水河,一路向北行
來。

  路上所遇宮人見了二人都躬身行禮,二人神态倨傲,不理不睬,唯有眼中
怒火看得宮人心悸。

  這二人便是慈壽太後的兩個親弟弟,壽甯侯張鶴齡與建昌侯張延齡,弘治
帝專寵張太後,張氏一門榮寵至極,這二位也被慣得嚣張跋扈,說難聽點,被
他們踩過的地方連草都不長。

  轉過禦藥房,一個青年宦官對着二人恭敬施禮,「奴婢張雄見過二位侯爺
。」

  張鶴齡從鼻孔「嗯」了一聲,算是招呼,腳步不停,繼續奔往仁壽宮,平
時心情好或許會寒暄幾句,可今日不同,自家兒子被人打了,想想昨天晚上兒
子捧着豬頭般的腦袋回來的樣子,他現在都心疼。

  可這張雄仿佛不識時務般跟着二人,「不知二位侯爺要去哪兒?」

  「我們哥倆要去哪兒輪得到你這奴才管麽!」張延齡比自己哥哥脾氣還暴
躁,當即噴出一句。

  「奴婢不敢,」張雄依然臉上帶笑,「隻是二位侯爺何等尊貴,若是身前
沒個引路的,怕是失了威風體面。」

  這話說得熨帖,二位侯爺聽着舒服,張延齡也放緩了語氣:「你叫張雄,
在宮裏什麽差事?」

  「奴婢現爲長随,在司禮監當差。」張雄低眉順眼地答道。

  一般人對宮裏的閹人統稱太監,可「太監」這一職位不少内侍一輩子都到
不了,從雜役火者做起,當差、長随、奉禦、監丞、少監,再往上,才是内宦
職場生涯的頂峰「太監」,當然即便成了太監也分三六九等,淘寶掌櫃怎麽着
也不等同于馬雲。

  「這麽個伶俐人才做了長随,王嶽那老狗還真不懂用人。」張延齡譏笑道
,他們兄弟兩個當年連皇帝帽子都敢頂腦袋上比量,說話從來沒什麽忌諱。

  「司禮監的幾位祖宗自有打算,奴婢不敢置喙。」張雄自始至終垂頭看着
靴尖。

  「唷喂,懂事啊,哪天我們跟太後說說,升你做太監得了。」張延齡拍着
張雄肩膀,嘻笑道。

  張鶴齡咳嗽一聲,掃了自己這個成天沒個正行的弟弟一眼,沉聲道:「太
後可在宮裏?」

  「太後昨晚上忙了半宿,如今該是醒了。」

  「昨晚上宮裏出了什麽事麽?」張鶴齡疑惑問道。

  「沒什麽大事,隻是打了一個叫丁壽的錦衣衛佥事。」張雄陪着笑臉。

  張鶴齡腳步一停,咬牙切齒道:「丁——壽!」

  張延齡湊到自家哥哥身前,「哥,那個打了宗說的不就是……」

  揮手止住自家兄弟的話,張鶴齡轉向張雄,「太後爲什麽打他?」

  「還不是些狗皮倒竈的事情,那小子步入官場才幾天啊,又是穿宮腰牌,
又是當欽差的,這滿樹的棗兒就紅了他一個,我們宮裏面的人沒少議論他。」
張雄絮絮叨叨,發洩着牢騷。

  張鶴齡眼中寒光一閃,「噢,不知都怎麽議論的?」

  ***    ***    ***    ***

  仁壽宮寝殿内,張太後慵懶地坐在妝台前,周邊宮女如同蝴蝶般穿梭不停
,身後四名宮女捧着頭油、香精及各種梳洗用具,一名宮女正用犀角梳篦爲她
梳頭。

  「禀太後,壽甯、建昌二位侯爺求見。」宮外侍從的小内侍進來禀報。

  「他們哥倆來了?」張太後對着正面銅鏡看了看,又從兩側宮人舉着的鏡
子裏瞅了瞅後腦發髻,滿意地點了點頭,随口道:「叫他們進來吧。」

  張鶴齡兄弟大踏步走進宮内,隔着扇屏就嚷嚷起來,「太後,我們老張家
被人欺負啦。」

  大嗓門吓了張太後一跳,嗔怪道:「什麽事兒一驚一乍的,誰能欺負你們
,誰敢欺負你們,進來說話。」

  張鶴齡見了姐姐大放悲聲,「太後,宗說被人打了。」

  「宗說被打了?誰打的?傷得重不重?」一聽自家侄子被人揍了,張太後
勃然變色,連聲問道。

  「被抽了好幾個巴掌,臉腫得不成樣子,太後,您說宗說這孩子長這麽大
,我什麽時候舍得動他一手指頭,好不容易拉扯大卻被外人給打了,姐姐,您
要給我做主诶。」說到動情,壽甯侯眼淚都下來了。

  「這麽大人了,哭什麽鼻子,到底是誰打的?」自家弟弟半天說不到正題
,太後焦躁問道。

  「是個叫丁壽的錦衣衛。」

  侍立在一旁爲太後梳頭的宮女聽了丁壽名字便是一驚,眼珠一轉便悄悄退
了下去。

  「丁壽?」太後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是不是弄錯了,這小子一向乖巧懂
事,怎會做出此等狂悖無禮之舉?」

  一聽姐姐還爲那小子辯解,二位侯爺更覺委屈,張延齡大叫道:「怎會弄
錯,昨夜宗儉和宗說在一起,眼看着他被打的,可憐宗儉現在還被吓得六神無
主,姐姐诶,您這兩侄兒都被這小子欺負了,他眼裏哪還有張家,哪還有您啊
!」

  「昨夜?在哪兒打的宗說?因爲什麽打的?」張太後隐約覺得不對。

  可憐天下父母心,自己兒子在青樓争風吃醋挨打也不是什麽光彩事,張鶴
齡生怕弟弟說漏了嘴,搶聲道:「在一處酒樓,幾個臭小子在一起借酒鬧事,
打了侯府的人,宗說就帶了人去拿人,結果錦衣衛橫插一腳,那個什麽丁壽就
把他給打了,我那可憐的兒诶!!」

  與昨夜的事兩相對照,張太後就了然那幾個臭小子裏八成有自己兒子,丁
壽護駕心切,打了張宗說,不過說一千道一萬,挨打的總是自家侄兒,若不懲
治他一番,這兩個弟弟就不會罷休。

  張太後正琢磨怎麽收拾丁壽時,身邊宮女捧着一個朱漆托盤盈盈拜倒,「
太後,這是内府新趕制出的一批首飾,您看可還中意?」

  太後扭身看去,托盤上盡是珍珠首飾,連那赤金璎珞上都是明珠點綴,「
怎地都是珠飾?」張太後拾起一支珠花問道。

  「這都是前些日子得的那些東珠所制,」宮女看着太後手裏那支珠花笑道
: 「太後好眼力,這枚珠花金絲纏繞,單就上面這十數顆珍珠個個珠圓玉潤
,勝過内府珍藏。」

  太後想起丁壽回京曾送了一批東珠過來,這小子這麽有孝心,倒還真舍不
得重罰了,扭頭見張延齡抻着脖子往盤子裏瞅,不由笑罵道:「堂堂一個侯爺
,就這麽見不得好東西,都拿走吧。」

  「謝太後。」張延齡颠颠跑過來,接過托盤時,見這宮女清秀俏麗,不由
伸手在那筍芽般的玉指上摩挲了一下。

  宮女羞紅臉頰,匆忙抽手,張延齡嘻嘻一笑,扭身見太後瞪視他一眼,他
也不以爲意,先帝在時他直接把宮女上了,不還好好的,何況現在做皇帝的還
是自己外甥。

  見自家兄弟那副沒出息的樣子,張太後心中不滿,忍着氣道:「說起來這
些珠飾也都是丁壽呈獻的,便算他的賠禮了,回頭再好好訓斥他一番,這事就
過去了。」

  張鶴齡一聽就炸了,「太後,那丁壽毆打皇親,怎麽就這樣輕描淡寫的放
過了,國法何在?」

  你還好意思提國法,張太後好懸沒笑出來,「這些年你們幹的那些事兒國
法就容得下了,朝中參你們的奏本摞起來都夠蓋一座乾清宮了,你們是皇上的
親舅舅,他是皇上的近臣,你們本該多親近親近,一起輔佐皇上,何必窩裏鬥
,讓人看笑話。」

  張鶴齡氣鼓鼓道:「姐姐您還真寵愛那小子!」

  張太後未聽出話中酸意,輕笑道:「那小子心思活泛,整日逗人開心,我
确實有幾分喜歡。」招手讓身邊宮女繼續爲她上妝。

  「那您知道外面人都是怎麽說這小子的麽?」

  宮女從一個白玉盒子裏取出紅藍花汁凝結而成的口脂幫太後妝唇,張太後
抿着唇,含糊問道:「怎麽說的?」

  張延齡快嘴說道:「那小子執掌天子親軍,出入後宮毫無避諱,怕有穢亂
宮闱之嫌,長此以往,難保不會重演天寶年間九姓雜胡故事……」

  嘩啦啦一陣響,太後将妝台上的瓶瓶罐罐一股腦兒地撥到地上,各種胭脂
水粉和香精混合在一起,濃郁的香味彌漫宮室。

  太後羞惱地站起,指着二張氣得說不出話來,周邊宮人慌忙跪倒請罪,兩
位侯爺則一臉錯愕,不知怎麽太後姐姐就發了這麽大脾氣。

  「他是安祿山,哀家是誰?楊玉環麽?」太後高聳胸脯起伏不定,冷笑道
:「哀家倒是想做那亡國禍水,可惜身邊沒個好兄弟能成楊國忠。」

  「你們兩個不成器的家夥,整日裏在外爲非作歹,進宮來不是奏封請賞就
是躲禍避災,先帝時我爲你們費了多少唇舌,而今倒好,朝臣沒開口,你們倒
是把我比作楊玉環了,告訴你們,哀家倒還真想收了這個幹兒子,至少他比你
們貼心!」張太後想起這麽多年爲這兩兄弟操的心,與弘治皇帝吵的架,愈發
覺得心塞委屈,對着身邊宮女道:「翠蝶,趕他們出宮,告訴宮衛,今後不要
什麽人都給放進宮來。」

  二張不住告饒,還是被内侍們哄了出去,那名喚翠蝶的宮女再度進殿,見
宮人都已撤出,隻有張太後孤零零地坐在鏡前。

  「太後,二位侯爺也是有嘴無心,您不必心郁,免得損傷鳳體。」翠蝶柔
聲勸道。

  「說起來都是哀家縱容太過,自種惡果啊!」張太後搖頭歎息,随即話鋒
一轉,「翠蝶,你說哀家怎麽懲戒那個姓丁的小子?」

  翠蝶心中一驚,訝異道:「您還要處置丁大人?」

  「畢竟是他害得哀家姐弟失和,不收拾一下他怎麽消得了這口怨氣。」太
後發了狠話,卻沒帶怒意。

  「太後聖心燭照,早有先見之明,昨夜裏不是已經懲治過了麽。」翠蝶掩
唇輕笑道:「聽宮門禁衛說,丁大人被擡出去時哭天抹淚,不像個昂藏武夫,
倒像個……」

  「像什麽?」太後好奇問道。

  「像個嬌滴滴的小娘子。」

  太後失笑,朱唇輕輕吐出一個字:「該。」

  ***    ***    ***    ***

  被趕出宮的二位侯爺暈頭轉向,好一陣子才找到北,自打他們姐姐做了太
後,他們從沒受過這種待遇,一向是在宮裏看上什麽拿什麽,在宮外看上什麽
要什麽,怎麽今天就失了手呢。

  「哥,我們今天說錯話了麽?」建昌侯爺摸不着頭腦,問着自家兄長。

  張鶴齡鐵青着臉:「咱們哥倆讓人給坑了。」

  ***    ***    ***    ***

  「幹爹,兒子已經按照您老的吩咐做了,劉瑾說您的心意他記下了,以後
定有厚報。」

  紫禁城一處不起眼的宮院内,蕭敬眯眼靠在一張躺椅上,張雄跪在他腳邊
,一邊爲他捶腿一邊說道。

  蕭敬輕輕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張雄偷眼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蕭敬仿佛察覺了他的心思,「有什麽話,說吧。」

  「兒子有一事不明,以您老在宮裏的地位資曆,何必要向劉瑾賣好。」

  蕭敬微微睜眼,看了自家幹兒子一眼,歎息道:「幹爹一把老骨頭了,在
宮裏什麽沒經過,早已看開了,如今隻不過是爲你們這些猴崽子的将來謀一條
出路。」

  「兒子謝過幹爹,」張雄恭敬地磕了一個頭,又疑惑問道:「難不成您老
覺得王公公他們鬥不過劉瑾?」

  「現而今還不好說,劉瑾得勢的時間太短,夾袋裏拿得出手的人物不多,
一個劉宇還被攆出了京城,他如今外抗朝臣,内鬥司禮監,全憑着廠衛張目,
聖眷在身,可皇上畢竟年輕,若是内外勾連,鐵了心豁出去辦他,哼哼……」
蕭敬搖了搖頭,掰着滿是老人斑的手指算計,「王嶽自懷恩後便在宮裏掌權,
根深蒂固,與朝中大臣相交甚密,劉瑾比不得,但他失了東廠,便成了聾子瞎
子,想單靠司禮監,是挽不回頹勢的。」

  「幹爹是說,他們二人誰要想得勢,除了聖眷,便是在廠衛上下功夫了。
」張雄試探問道。

  蕭敬滿意地點了點頭,「小子,有點兒眼力……」

  ***    ***    ***    ***

  東廠。

  小院格局樸素,布置典雅,唯有幾處花圃奇花盛開,郁郁花香引得彩蝶蹁
跹,往複流連。

  落日餘晖越過院牆,靜靜地照在院中石桌上,一人坐姿娴雅,白衣飄飄,
身旁供春紫砂壺水汽袅袅,對着進來的丁壽,便是微微一笑。

  丁壽自顧坐在他的對面,一杯香茗随之而至。

  「丁兄貴客臨門,某以茶代酒,聊表寸心。」

  身披霞光,白衣如雪,折扇輕搖,衣帶當風,眼前人仿佛與這缥缈茶氣和
圃中花香融爲一體,滌人心塵,讓原本興師問罪而來的丁壽有些失神。

  「白兄……昨夜辛苦。」丁壽憋出這麽一句話。

  「爲督公效力,分屬應當。」白少川細語輕聲。

  「白兄可有什麽要對我說的?」

  「沒有。」白少川雲淡風輕。

  「白兄當知,破雲燕郭彩雲與在下有些糾葛。」

  「昨日在東廠門前已經知道了。」白少川嘴角噙笑。

  輕籲口氣,丁壽耐着性子道:「昨日之後郭彩雲行蹤不明,白兄若知下落
還請告知,免得在下良心不安。」

  折扇舒展,擋住大半臉龐,露出的一雙俏目隐含嘲弄之色,「你——會麽
?」

  本來不會,可東廠大門外站着的三個小丫頭逼着就會了,「聽聞白兄昨夜
救回一個女子,可否賞面一見?」

  白少川沒有否認,眼簾低垂,「誰說的?」

  丁壽語塞,常九千求萬懇就差下跪地求自己别提他名字,這小子出使朝鮮
一路盡心,真不忍心把他賣了。

  「丁某難得來一次,白兄便在室外待客麽?」

  「室内逼仄,難待貴賓。」白少川端起茶杯,小指微翹,手如蘭花,官窯
細白瓷的茶杯與白玉般的手掌相比,竟黯然失色。

  「你我兄弟,沒那麽多講究。」丁壽起身,舉步來到房門前,擡手推門。

  「迄今爲止,擅闖我房間的人還沒一個活着。」白少川閉目細嗅茶香,唇
角微揚,「勿謂言之不預。」

  丁壽面露不信,手掌緩緩靠近房門。

  白少川面色沉醉,仿佛沉浸茶香之中。

  在手與房門将碰未碰之際,丁壽倏地抽手大笑,「君子不強人所難,不進
就不進。」

  白少川雙目微睜,淺啜一口香茗。

  丁壽走近,正色道:「郭家姐妹很是擔心彩雲姑娘的安危,白兄若知,請
不吝見告。」

  「丁兄若是信我,就請轉告二位郭姑娘,彩雲姑娘一切安好,隻是受了驚
吓,暫時不願與她們相見。」白少川肅容道。

  四目相對,少頃,丁壽便是一樂,「對白兄有什麽信不過的。」忽然身子
一矮,注視白少川雙眼,「剛才是在詐我,對不對?」

  白少川凝視他片刻,眼角漾起一股笑意,丁壽得意道:「你果然是在詐我
,」直起身形,拍了拍他的肩頭,「改日再一起泡湯。」

  一個番子捧着一個包袱跑了進來,見了二人行禮,「屬下見過三铛頭、四
铛頭。」

  「幹什麽跑得呼哧帶喘的?」丁壽喝問道。

  「三铛頭吩咐屬下買的女人衣裳。」番子舉起包袱道。

  丁壽意味深長地看向白少川,白少川眼神晶瑩清澈,毫不避讓。

  丁壽哈哈一笑,出門而去。

  白少川含笑低眉,隻有那個番子不明所以。

  一隻紫色蝴蝶揮動翅膀,穿過花圃,落在了适才丁壽未碰的房門上,突然
翅膀一陣抖動,直直墜落塵埃……

  ***    ***    ***    ***

  「你就這麽回來了?」

  東廠大門外,郭依雲杏眼圓睜,喝問道。

  「彩雲姑娘不願見你們,我有什麽辦法。」丁壽聳肩。

  「這都是白少川一面之詞,你又未曾見到小妹,怎知她不願見我們?」

  「我信他。」丁壽回得幹脆利落。

  「你……」郭依雲怒道,「分明你們官官相護,欺瞞我等。」

  「郭二小姐,你若是覺得有冤,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順天府都可以去
告狀,若是還覺不足,我也可以帶你去尋登聞鼓。」丁壽也是一肚子氣,托着
一個爛屁股東跑西颠一整天,連一句好話都聽不到,這不裏外不是人麽。

  「你還敢說,小妹的事你也難辭其咎,你……」讓出身綠林的郭依雲去告
禦狀,這事兒他敢說,鑽雲燕也不敢去做,氣憤難當的二小姐抽出寶劍就要砍
人。

  「依雲姐姐,丁大哥帶傷勞累一天,有目共睹,要是故意欺瞞,又何必帶
我們到東廠來。」駱錦楓緊着勸解。

  「二妹,如今好歹知道了小妹下落,幾方印證小妹也是有驚無險,待過幾
日再來看看。」郭飛雲苦口婆心勸道。

  「你們……你們怎麽都幫着他!?」郭依雲一跺腳,委屈地扭頭就走。

  「丁大人,此番援手之德,改日登門拜謝。」郭飛雲看着丁壽也覺尴尬,
不多停留,追趕郭依雲而去。

  駱錦楓柔聲道:「依雲姐姐心直口快,丁大哥不要介意,我替她給你賠罪
了。」

  「錦楓無須攬罪上身,這事與你無關,隻是你要勸勸郭姑娘,他若想尋仇
,盡可來丁府,絕不要私闖東廠,這裏面高手如雲,即便是我,也未見得全身
而退。」丁壽指着東廠高牆道。

  「錦楓曉得了。」駱錦楓驚覺,趕忙去尋那兩隻燕子,郭飛雲還好說,郭
依雲保不齊真能幹出這事來。

  ***    ***    ***    ***

  甫進丁府,贻青便迎了上來,不待她開口,丁壽就問道:「我讓常九帶回
那人呢?」

  贻青面色古怪,「還在廚房。」

  府中的廚房除了給主人賓客預備飯食的小竈,還有給下人做菜的大竈,再
加上儲存食材的庫房等等單獨占了一個院子,平日裏忙活起來也是熱氣蒸騰,
大汗淋漓,可如今這十幾個人都圍在一間廚房外,盯着屋内的一幕。

  一個瘦骨嶙峋的男子披着頭發,裹着一件不合身的綢袍,赤足蹲在一條長
凳上,抱着一隻肥雞,桌上地面散落着無數雞骨,那人眼看也是吃不下了,卻
仍是勉力将一塊撕下的雞肉緩緩送向口中。

  還未及口,便被一隻手攔住,「行了,六兒,适可而止吧。」丁壽緩緩走
到屋子另一面,順手用錦帕掩住鼻子,雖說讓常九把他浸到河水裏洗了半天,
又把那身髒衣服扔掉,但丁壽還是忘不了初見時他身上那股臭味。

  「二爺,小的以爲再也見不到您了。」曾經的丁鶴長随,丁家管事,王六
撲通跪倒,身子一折,「嗷——」,方才吃的頂到嗓子眼裏的食物又吐了出來


  丁壽沒好氣地問廚房下人,「你們到底給他吃了多少?」

  廚房大掌勺怯懦道:「怕傷了胃,沒敢給他多吃,可這位爺把小姐給您熬
雞湯的五隻雞都吃了,攔都攔不住。」

  行,長今這番苦心算是白費了,雞湯和雞肉都被吐出來了,丁壽揮手讓他
們趕緊收拾。

  換了間屋子,丁壽看着手足無措的王六,「六兒,好歹卷了家裏那麽多銀
子,怎麽混到這地步?」

  王六又要沖上前抱腿哭訴,被丁壽嫌棄地一腳踢開,他坐在地上呼天搶地
道:「二爺,小的冤枉啊,小的看二位爺離家不歸,心中擔憂,就想着自去尋
找,又怕夫人不許,才自作主張搜羅了盤纏,出門尋人。」

  丁壽緩緩走近,彎腰道:「這麽說,你還是一片忠心咯?」

  王六小雞啄米地連連點頭,「小的是家生子的奴才,沒有老爺和大爺,哪
有小的一家活路,小的良心就是被狗吃了,也幹不出背主的事兒來。」

  「嘴皮子還是這麽溜,」丁壽輕笑,「說得我都差一點信了。哎呀,按大
明律法,以奴欺主,流刑千裏……」

  「二爺……」王六驚懼。

  「錦衣衛這裏沒那麽麻煩,四十八套酷刑,你能撐得住幾套呢?」丁壽仰
頭,作盤算狀。

  「二爺開恩啊!」王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膝行着爬過去求饒。

  丁壽又是一腿把他蹬開,王六一個翻身,又爬了過來。

  「咦?」丁壽剛才那一腿已經用了幾分力氣,王六竟能快速爬起,身上還
隐有反震之力,「六兒,你練了功夫?」

  王六不答,隻是一個勁兒叫着「二爺開恩」,攀着他腿哭嚎。

  「行了,六兒,剛才吓唬你的。」丁壽不耐道。

  「真的?!」王六睜大了眼睛,一縷鼻涕眼看着流到嘴裏,他吸溜一下,
又重新吸回鼻腔,讓丁壽一陣惡心。

  「真的,好歹你也是把二爺從小帶大的,趕快起來,污了爺的袍子,扒你
的皮。」丁壽看他的邋遢樣直皺眉。

  王六忙不叠點頭稱是,松了雙手,又跪在那裏把丁壽的袍子褶皺抻直,喜
笑顔開的站起身來。

  「你這身功夫怎麽回事?」丁壽好奇得很,這小子的内力有些怪異。

  王六卻是一聲長歎,把其中緣故一一道來,當時他一個奴才,一無戶籍,
二無路引,大明雖大,他也無處可去。

  在大明朝想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沒那麽容易,朱八八當了皇帝恨不得将
衣食住行都定上規矩,百姓離家百裏就得由官府開具路引,不然就是違法,丁
壽離家是因身上有監生的功名,雖是異途,好歹也是體制内的人,明末那位旅
行家徐霞客雖說沒功名,可人家底子硬,跟東林大佬是姻親,有官府贈予的「
馬牌」,可以免費使用驿站,占用民役,随時随地可以讓人伺候,除了以上,
再想破例的,就隻有兩種人了。

  一種是所謂「遊俠」,這幫人倒也不怕查,官府人少會自動躲着他們,官
府人多就該他們主動躲開了;還有一種就是「乞丐」了,這批人也不納戶籍,
四處流竄,官府也沒法統計,據說明初朱八八遷徙大量富戶到老家鳳陽,這些
人思鄉心切,可大明律離家日期次數都有限制,便常常化裝成乞丐,回家探親
,這習慣到了乾隆朝,就成了黑明的又一鐵證:「說鳳陽道鳳陽,鳳陽本是個
好地方,自從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也不知拼命想改善家鄉環境的
朱皇帝會不會在地下找十全老人玩命。

  王六想離開宣府的時候,正趕上塗大勇組織丐幫再次大規模尋覓「綠玉杖
」,滿街都是叫花子,他弄一身行頭倒也不難,可惜了,丐幫的切口規矩他是
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被逮了個正着。

  「丐幫沒收拾了你?」丁壽訝異,冒充弟子,這在各門各派都是大忌。

  「小的說自己剛淪落乞讨,不懂裏面規矩,可他們還不依不饒的,幸的丐
幫長老塗大勇恰逢經過。」

  「塗酒鬼,你和他怎麽扯上關系了?」真是山不轉水轉,哪裏都有這老家
夥。

  「那老兒一副饞酒相,小的就把他帶到丁家燒鍋,讓他狠狠解了一次酒瘾
,那老兒許了我個三袋弟子,還傳了幾手功夫。」

  「這麽說你小子因禍得福了?」丁壽心中恨恨,我說在洛陽牡丹園那老小
子一副不認識的模樣,感情偷喝了自家燒酒,沒臉相認。

  王六一副哭喪相,「因禍得福?小的算是倒了大黴,那老兒把我交給了那
個什麽多臂熊錢廣進,那小子把我帶到浙西,開始還算客氣,小的想借機溜走
,畢竟還要尋二位爺不是?」

  丁壽一陣膩歪,撇撇嘴,「别扯這個,繼續說你的事。」

  王六稱是,繼續道:「哪兒想到小的那包銀子露了白,錢廣進非說我是偷
了别家銀子,敗壞丐幫門風,小的抵死不認,他就惡語相向,小的識相把銀子
獻了給他,那王八蛋立刻就升了我做五袋弟子。」

  「你小子爬得挺快的,這樣下去,再過幾年豈不是能當舵主長老了。」丁
壽調侃道。

  「二爺,您就别逗小的了,」王六苦着臉,「錢廣進在浙江幹的事真是生
孩子都沒屁眼,下輩子都得挨雷劈,小的無意中撞見他的好事,他若不是顧忌
塗長老,早把我宰了,明着把我當心腹,暗地裏對我日夜提防,什麽好事都輪
不到我,他們快活,老子卻要在外面喝西北風,草他奶奶的。」

  瞧着王六憤憤的樣子,就知道這位五袋弟子沒落下多少實惠,丁壽納悶:
「你們既然在東南快活,怎地又跑到了直隸作孽?」

  聽王六一說,他才曉得,牡丹園之後,丐幫就真分了家,塗大勇在君山開
香堂,問罪藍廷瑞,藍長老則割據西南,要塗大勇到四川伏法,二人各有勢力
,在丐幫地位特殊,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對方,原本在直隸的大仁分舵舵主是
凃酒鬼親信,被他調到南面以壯聲勢,這個錢廣進就帶着親信到了京城。

  丁壽心中一陣盤算,丐幫發生這麽大的變故,自己要不要在裏面摻一腳呢
,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堂堂的天下第一大幫,将來或許能派上用場,「六
兒,你有什麽打算?」

  王六可憐巴巴地望着他,「二爺,小的總算找到你了,今後就在您身邊鞍
前馬後地跑腿出力,也算對得起老爺了。」說着還抹了抹眼淚。

  「那我大哥呢?」丁壽扭身問道。

  「啊?」

  「丐幫人多勢衆,眼線廣布天下,你就沒想着用丐幫的人手找找大哥?」
丁壽凝視王六問道。

  「二爺,以前小的說不上話啊。」王六委屈道。

  「如今呢?」

  「現而今麽,小的倒是蠍子拉屎獨(毒)一份,」王六苦笑道:「比我身
份高的都死光了,可是出了北直隸,小的這五袋身份還是屁用沒有啊。」

  「我可以給你準備一份大禮。」丁壽得意笑道。

  ***    ***    ***    ***

  「贻青,你方才有什麽事?」安排好王六的事,丁壽才想起贻青好像有話
要說。

  「老爺,有兩名女子拜訪,說是您的故人,現在偏廳候着。」贻青回道。

  「怎麽又有女子?」大清早來了三個女子,結果繞北京轉了一天,還沒落
好,這又來了兩個,二爺有些頭疼。

  丁府偏花廳。

  客位上首一名紅衣少婦四下打量着花廳布局,一隻如白玉雕成的手掌輕輕
撥動身側蓋碗,秋波盈盈,媚态橫生。

  下首少女穿着一襲銀白綢面細褶裙,螓首低垂,秀眉鳳目,容色絕麗。

  進入花廳的丁壽見了二人一愣:「是你們?」

  「婢子杜雲娘拜見公子。」杜雲娘起身行禮,微微一笑,蕩人心魄。

  杜雲娘見身後女子局促不安,一雙玉手隻是絞着腰邊宮縧,止步不前,不
由淺笑,催促道:「楚楚妹子,人都到了,還扭捏什麽,過來給公子見禮。」

  楚楚嬌羞上前,聲如蚊蠅:「楚楚給公子見禮。」瞬時間暈滿雙頰,羞澀
之态看得丁壽眼睛發直。

  杜雲娘将柔軟的身子倚在丁壽身上,玉指在他眼前一晃,「好看麽?」

  丁壽緩過神來,「遠來辛苦,贻青,快給客人安排下處。」

  本就羞澀萬分的楚楚如蒙大赦,緊跟着贻青出了廳門。

  「你們怎麽一起來了?」丁壽把玩着杜雲娘胸前豐碩,問道。

  「公子這裏豔福齊天,自然想不起妾身這可憐人……哎呀。」

  丁壽隔着衣服,将她的一顆鮮紅櫻桃輕輕一扯,引得杜雲娘嬌聲呼痛,「
問你話就說,别扯不相幹的,不然家法伺候。」

  杜雲娘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公子這麽不知憐香惜玉,枉費奴家一番苦心
。」

  那日将秘笈交于楚楚,杜雲娘并未走遠,楚楚投河時她及時相救,但畢竟
天寒水冷,楚楚沒有武功根基,身子孱弱,受了風寒,這些時日一直由她陪伴
調理養病。

  「奴家苦口婆心,終于勸得人家姑娘願意服侍公子,可終究臉皮子嫩,這
火候啊,還要您自己把握。」杜雲娘酡紅嬌顔仰起,纖纖玉指點着丁壽額頭。

  ***    ***    ***    ***

  房門突然被推開,将正捧着醫書的梅金書吓了一跳。

  「世叔,你……」梅大先生見這位師門長輩一話不說開始解腰帶脫褲子,
臉色尴尬,「世叔,小侄并無龍陽之好。」

  「滾你的蛋,」丁壽難得對自家師侄爆了句粗口,「你那個什麽生肌散、
活血丹、金瘡藥快往我身上使,屁股上這點傷晚上前必須治好。」

  「皮肉之傷又不是糊紙,哪能說好就好。」這要求讓梅太醫犯難。

  「起碼也不能讓這傷影響動作。」丁二爺的聲音都開始尖銳了。

  ***    ***    ***    ***

  紫檀架子床上挂着銀紅蟬紗繡帳,粉紅色的流蘇垂簾,無風輕擺。

  梨木圓桌前,楚楚單手支頤,癡癡地看着眼前的紅色紗燈,明亮柔和的燈
光灑在她俏美的臉上,泛起朦胧的光暈。

  門扉輕響,楚楚驚醒,起身開門,門外之人長身玉立,雙眉斜飛,少見的
沒有帶着那招牌式的壞笑。

  「楚楚姑娘,可方便一叙。」丁壽微笑。

  楚楚點了點頭,側身讓他入内,「公子請坐。」

  丁壽臉上閃過一絲難堪,「不必了,隻是幾句話。」

  「雲娘已經将事情本末告知我了。」丁壽突然說的話讓楚楚神情哀傷。

  「說起來根源還是丁某之過,害得姑娘孤苦無依,」丁壽歎息一聲,「丁
壽爲人貪花好色,本是配不上姑娘,但若姑娘不棄,丁某不敢說此生隻愛姑娘
一人,但會傾盡一生愛你護你,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楚楚身子一震,想起雲五分手惡言,兩行清淚滾滾而下。

  丁壽伸手欲爲她拭去眼淚,楚楚本能地向後一躲。

  緩緩放下手掌,丁壽苦笑,「若是丁壽無福,姑娘也請安心在此住下,府
中上下必待姑娘如上賓,以贖前愆。」

  誠懇說完,丁壽回身欲走。

  「公子留步。」

  丁壽止步,卻沒有回身,臉上浮起淡淡笑意。

  楚楚心中酸楚,凄惶道:「你我已有肌膚之親,我還能到哪裏去,隻求公
子憐惜楚楚命苦,不再負我。」

  丁壽沒有答話,回身向前,将她輕輕攬入懷中,這次楚楚沒有閃避,将臉
頰靠在他的胸口。

  丁壽低首,将她玉面上的淚珠輕輕啜淨。

  楚楚正被男子氣息熏得沉醉,忽然朱唇已被兩片溫熱厚唇封住,驚得她星
眸大睜,想要推拒,卻渾身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

  丁壽攔腰将她抱起,輕放到繡床上,楚楚大眼中隐含懼色,不知将迎來的
是何場面。

  單膝跪地,丁壽爲她褪下天青色的繡鞋,一隻兩隻落在地上,楚楚覺得心
房好似也受了兩下重擊。

  隔着一層湖絲羅襪,丁壽将她的玉足握在手中,隻覺得柔若無骨,忍不住
揉捏一下,玉足不安地在他手中扭動一下,輕輕一笑,兩隻羅襪也離她而去。

  手掌中的玉足纖削,隐約可見淡青色的血管,十顆玉趾,晶瑩如珠,瑩潤
非常,不時扭動一下,甚爲可愛。

  丁壽忍不住握住她的腳踝,細細的把玩,時而輕握尋找她纖細的骨骼,時
而捏一捏她那種晶瑩柔軟的趾珠,甚至童心大起的偷撓她的腳心。

  楚楚不禁扭動着雙足,不時從檀口中發出一聲嬌呼,咬着牙暗暗承受那種
酸癢,心底的那層驚恐抗拒不知不覺淡了。

  丁壽終于放過了那對霜足,将她輕輕拉起,月白暗紋的立領長襖落地,眼
前雪白的顔色瞬間讓他有些失神,修長手臂仿佛用白玉雕成,連鎖骨都帶着微
妙而動人的味道。

  她的上身唯餘一個銀白色的肚兜,窄小的布料隻能裹住一雙聖女玉峰,卻
露出纖柔的腰肢與一點香臍。

  丁壽柔情的擁吻着她,雙手不斷的在她玉背柳腰間撫動,并且逐漸移動的
撫至她胸脅、玉臀處,一番愛撫,楚楚經受不住,軟倒在他懷中,眸中似含着
一汪春水。

  一雙玉峰隻隔着一層薄薄的肚兜壓在丁壽堅實的胸膛上,他的手再一次放
在她的腰間,扯住裙擺,輕輕往下一拉,細褶長裙随之墜下,露出一雙修長緊
并的玉腿,一條白綢亵褲裹住豐臀。

  丁壽将她平放在床上,将她的臉搬過來,讓她望着自己,再一次深深吻上
,楚楚芳心激蕩,不知是羞是喜,在惶恐且甜蜜的感覺中,不自覺的緩緩合上
了雙眼,也情不自禁的将雙臂摟住了他的後背。

  覺得胸前突然一涼,楚楚一聲驚呼,本能的護住胸前,但她纖細的雙臂所
能護住的地方實在有限,大片白色的玉峰毫無遮掩,一雙玉臂反将玉峰壓的有
些變形,更加顯得誘人。

  丁壽抓住她的雙手,壓向兩邊,暴露出的雪峰微微顫動了一下,依舊傲然
挺立,一隻大手攀上了高聳玉峰,軟中帶硬的雪峰不住變幻形狀,那粒嫣紅卻
堅挺翹起。

  「嗯……不……不可……嗯……不要……我……怕……」雖然配合的屈起
雙腿,但身上最後一絲布料的離開讓楚楚心神恍惚,星眸緊閉,雪白嬌軀如蛇
的輕輕扭動。

  未等到随後而來的狂風暴雨,楚楚好奇的微眯雙目望去,卻見丁壽在一旁
正迅疾的脫下衣衫,霎時羞得呢喃一聲,急忙緊閉雙目,全身火燙。

  丁壽全身衫褲盡褪,靜觀眼前玉人玲珑身軀,雪膚凝脂,柔白如玉,一對
圓滾飽滿的尖挺酥胸急促起伏,小腹平滑柔軟,誘人香臍下方一雙豐盈修長的
玉腿半伸半屈,蜜桃般玉臀圓潤突出,胯間那片柔細稀疏的茸毛間,隐隐有閃
亮的水珠滲出。

  如此一個嬌豔動人玲珑美妙的身軀盡現眼前,令丁壽血脈贲張,欲火高熾
。輕柔側伏在她身旁,一雙大手又開始輕柔的撫着她香肩,逐漸撫至胸口、雙
峰及至小腹,處處皆是柔嫩細膩平滑如玉,誘人至極令人心蕩。

  一雙大手同時握住了雙峰,丁壽雙唇已吮住了一粒虎口間的粉色櫻桃。

  「啊……」

  一聲驚悸的顫呼聲未落,丁壽已在如玉雙峰上不停的輕舔吸吮甚或輕咬,
使得楚楚的呻吟聲連連不斷,嬌軀驚悸輕扭不止,一雙玉手則順着他結實背肌
到處亂撫亂抓着……

  「啊……」這次驚叫的卻是丁壽,一直閉眼不敢看人的楚楚睜開美目,這
才瞧見他那傷情可怖的屁股。

  「公子,你這是……」

  丁壽額頭冒汗,強笑道:「不礙事,昨夜受了廷杖。」

  「身體要緊,豈可強行歡好,還是改日吧……」楚楚嬌喘道。

  「說了不礙事,我一刻也等不得了。」隻見丁壽額頭冒汗,胯間肉棒堅挺
粗漲,雙手微顫的再度撫上了她如玉嬌軀,登上圓滾的雙峰,體會着那種柔細
滑嫩,軟中帶硬的美妙觸感,柔嫩的玉乳也随着他手指用力掐握變得凹陷起伏


  此時楚楚也已被挑逗得春心蕩樣,内心火熱,雙頰桃紅,鼻息粗喘,身下
的被褥已被抓揉成團了,若是丁壽真的抽身而走,她也不知是希望多還是失望
多。

  丁壽已欲火焚身得難以忍受,立即伏壓在她身軀上,楚楚也在激情下配合
得玉臂一擡,緊緊摟抱住他背脊,霎時身軀相貼四臂交纏緊摟,四唇相接,二
人再度吮吻,兩條肉舌糾結纏綿,津液互渡。

  一雙玉腿被他雙膝撐張大開,早已滲濕的烏黑茸毛緊貼肌膚,使得兩片柔
嫩肉阜緊夾的肉縫玉門清晰可見。

  楚楚在激情擁吻中,隻覺胯間羞處被一個火燙之物緊頂着,不由回想起當
初那根讓她迷茫羞臊中做出種種羞人之事的器物,心中又是羞畏又是期待。

  在那根巨大火燙之物緩緩頂撐中,小穴逐漸被撐脹得有些痛楚,好似突然
要被撐裂一般。

  「啊……痛……不……不要頂了……」

  「公子,楚楚還是處子之身,不能魯莽。」不知何時,杜雲娘已來到了房
内。

  「杜姐姐……幫……幫我。」楚楚美目含淚,哀求道。

  肉棒進入小穴不過寸許,丁壽進退不得,催促道:「快來幫忙。」

  杜雲娘嬌媚一笑,緩緩脫去那身紅裙,屋内又多了一具成熟豐滿的誘人胴
體。

  「妹子,别害怕,待姐姐服侍你和公子。」杜雲娘抱住楚楚,輕輕勸慰。

  楚楚點了點頭,這大半年來她二人相依爲命,多蒙杜雲娘照料她才病愈,
對此女有種莫名的依戀和信任。

  杜雲娘示意丁壽不再深頂入内,彎下身子不斷的吻吮吸舔楚楚朱唇玉頸,
雙手則在她雙乳之間不停的揉摸撫動。

  楚楚慢慢覺得穴口處的痛楚漸消,而且身軀被杜雲娘的雙手挑逗得極度刺
激,芳心及身軀内裏恍如有千萬個蟲蝼抓爬,不斷的湧生出難以忍受的酸癢感
,玉道深處也不斷分泌淫液,春心蕩樣難以自禁,她開始輕輕扭搖身軀。

  體内深處湧生的難以忍受的酸癢感,将小穴撐脹的痛楚感完全壓蓋,并且
因爲陰道逐漸适應了火燙肉棒的巨大撐脹,再經過淫液滑潤,緊頂未動的肉棒
菇頭,竟然已随着她難以自禁的扭搖,逐漸滑動深入。

  「癢……裏面好……好癢。」花心深處不斷湧生出的酸癢感難以忍受,楚
楚現在不怕疼,隻期望有東西能深入體内緩解那股癢意。

  丁壽被愈來愈高熾的欲火,沖激得再也難忍受,瞅見杜雲娘對他點頭示意
,下身猛然往下一壓,粗長肉棒猛地深深挺入,并且好似沖破了一道屏障直插
入底。

  「啊——」楚楚下體驟然一陣撐脹撕裂的劇痛,頓時痛得她全身緊縮僵硬
,雙目圓睜的痛叫出聲,杜雲娘朱唇緊緊吻住她那嬌豔如花瓣的香唇,使她僅
能嗯嗯不止的靠着鼻聲哼痛。

  淚水滴流,摟着丁壽背脊的雙手,指甲抓掐入他肌肉内,丁壽這一挺,隻
覺肉棒沖入一道緊窄溫熱的深洞中,溫熱緊窄肉壁的緊裹包夾,生出的舒爽感
讓他忽略了背後疼痛,雙手分别緊摟她玉臀,使兩人下體緊貼不松。

  在杜雲娘擁吻下,下體羞處内驟然而起的撕裂劇痛慢慢緩解,楚楚感覺那
根似欲頂入心坎中的火燙粗長巨物,雖将下體深處充脹得甚爲難受,不過卻使
内裏深處原本難以忍受的搔癢酸麻感消失不少。

  自己保存一十九年的清白,此時全然奉獻給眼前男子了,楚楚心中的失落
和下體的充實感交雜,原本僵硬緊繃的身軀,逐漸放松的又恢複了柔軟,眼波
流轉,微微仰首的望着丁壽。

  杜雲娘紅唇帶着一線銀絲離開了她的香唇,朱唇終于獲得了舒解,含羞呢
喃道:「嗯……你……好壞……差點頂……頂死妾身了……」

  丁壽眼神熾熱,回望着那雙射出柔情依戀的美目:「若是痛得厲害,今日
就算了吧。」

  楚楚粉拳輕捶他的胸口,羞嗔道:「讨厭,人家什麽都給你了,還說這樣
的話。」

  「他這叫:得了便宜賣乖。」杜雲娘膩聲道,轉到丁壽身側,吐氣如蘭,
「該動一動了。」

  丁壽得意的一笑,緩緩高擡下身,将肉棒緩緩抽出,楚楚覺得在那火燙巨
物逐漸抽離時,雖有陣痛,下體充脹撕裂的痛楚感覺卻消失不少,但卻另有一
種空虛感覺湧生。

  她想要詢問杜雲娘,又不知如何開口,芳心迷茫中,突然那火燙巨物竟又
緩緩的再度深入,反反複複,一次又一次地抽離又深入,楚楚隻覺下體的痛楚
漸次減少,并且覺得花心深處難以言喻的酸癢酥麻,又開始逐漸湧生,身不由
主地随着大肉棒的進出,柳腰擺動扭搖,櫻唇不時哼出令人銷魂的喘聲及呻吟
呓語。

  「癢……裏……面癢……好……燙……舒服……」

  丁壽耳聞近乎浪蕩的呻吟聲,内心的欲火更熾,下身聳挺的速度也愈來愈
快,肉棒抽頂也愈來愈深入,次次皆是剛抽至穴口,又快速沖頂入深處。

  楚楚被丁壽越來越狠的抽送,刺激得全身顫抖,脹痛中伴随着難言的舒爽
感,随着粗長肉棒愈來愈快的抽挺,花心内的舒爽感也愈來愈強。

  再加上身上胸腹腰臀等各處敏感處,被丁壽和杜雲娘二人毫不空閑的分别
抓揉掐握,舔吸吮吻,使身軀上也湧生出令她全身發軟的美妙感覺,将她逐漸
帶往有如仙境的虛無中,嬌哼呻吟似泣似歡。

  「杜……姐姐……我心……裏有火……嗚嗚……舒服透……」

  在巨大的沖頂之力下,楚楚玲珑剔透的身軀扭動加快,随着愈來愈高亢的
美妙舒爽感,柳腰迎合着不住上挺,嬌軀恍如大海中的起伏波浪。

  二人下體交合處,随着肉棒的快速抽挺,連連不斷的響起肌肉拍撞聲,由
陰戶内溢出混合著落紅的涓涓細流,将身下被褥滲濕了一大片。

  逐漸被快感浪潮淹沒的楚楚,雙手緊緊抓摟住身上男人,嬌靥上浮現出一
片又媚又蕩的紅潮,神态中更有種令人爲之銷魂的誘人韻味。

  丁壽突然雙手摟着她柳腰,雙膝馬步站起,雙臂緊摟他背脊的楚楚也随之
而起,雙腿分張跨坐在他雙腿上,粗長肉棒更加深入,直直将她花心内的軟肉
頂得向内凹陷,仿佛直直頂入她心口上,令她靈魂盡酥,香頸一仰,一串難以
自禁的婉轉嬌啼蕩呼出口,嬌軀扭搖得也更爲颠狂浪蕩,使得一旁的杜雲娘不
得不伸手相扶,免得她墜落下去。

  楚楚猛地全身一陣驚悸抽搐,雙手雙腿緊緊夾摟住丁壽身軀,螓首左右亂
晃,朱唇瘋狂地吻着丁壽唇面,玉臀更是狂扭狂搖得如同狂濤巨浪中的小舟,
終于在連連浪叫之後,玉臀驟停,緊頂住丁壽腰跨,随之全身驚顫發抖,貝齒
咬在他肩頸之間,泛紅的肌膚冒出一層雞皮,陰穴内急劇蠕裹收縮,一片陰涼
的元陰,如同洪水泛濫似地狂洩而出。

  一瞬間楚楚的意識恍如飄入一片虛空,淚水滂沱而下,呢喃呓語的不知在
說些甚麽,在一陣劇烈的顫抖之後,身軀發軟嬌弱無力地倚倒在丁壽懷中,哽
咽輕泣不止。

  丁壽也被她激蕩狂颠的神态刺激得血脈贲張難以忍受,雙手抱着她玉臀連
連高擡狠放,下身也連連往上聳挺,已經渾身酸軟的楚楚被如此狂猛之勢,頂
得全身顫抖尖叫連連。

  「公子,她不行了,在這樣下去會傷了身子的。」杜雲娘強行将楚楚從他
懷中抱開,安置在榻上,成熟嬌軀完成一個極美的弧度,臀如滿月,正對着丁
壽,丁壽上前攬住她的腰肢,腰身輕挺。

  杜雲娘一聲驚呼,感受着體内的火熱壯碩,順從地彎身弓腰,雙手扶住床
沿,雪臀向後聳動迎合。

  在杜雲娘的狂放尖叫中,戰事再起。

  長夜漫漫,春宵苦短。

  ***    ***    ***    ***

  朦朦胧胧的月光越過窗格,灑在榻上一個少女身上。

  身上雖蓋着薄薄羅衾,但貼合身軀的曼妙曲線和裸露的圓潤雙肩,可知少
女不着寸縷,稚嫩的臉龐上淚痕猶在,交合在一起的長長睫毛輕輕抖動,顯是
受了夢魇。

  房門推開,一個白衣人慢慢走近,一件羅裳輕蓋在她裸露的肩頭,卻驚醒
了少女,她一臉驚恐警醒之色,待看清來人,才輕呼了口氣。

  「吓到你了?」白少川轉過身去。

  少女才發覺羅衾滑落,胸前蓓蕾已然暴露在空氣中,她緩緩披上衣服,「
此番多謝白公子相救。」

  「你真的不願見她們?」白少川負手立在窗前,輕聲問道。

  郭彩雲凄然一笑,反問道:「我還有臉見她們麽?」

  白少川回身,「雖白璧蒙瑕,姑娘卻未真個失身,況且得罪姑娘的人都已
不在人世,又何必自苦。」

  郭彩雲搖了搖頭,「若是白公子不便,我另謀去處,援手之恩,來日再報
。」話未說完,眼中忽然挂下兩顆晶瑩的淚水,從白玉一般的臉頰上流了下來
,跟着淚水不斷,成串流下。

  眼神中的哀婉絕望,讓白少川心中一痛,不由想起了那個在漫天飛雪中翩
翩起舞的柔情女子,輕聲道:「你若願意,可一直住下。」

  「真的?!」淚珠猶在,郭彩雲喜不自禁。

  白少川轉身看着窗外的凄星冷月,沒再說話。

  夜幕深沉,無有終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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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5-22 11:3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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