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vinken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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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07-5-14 來自 天下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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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十三》
我的校舍是一棟古舊的、破敗不堪的俄式教堂,那異常堅固的磚石結構,活像是一座碩大的碉堡,傲然聳立在一塊緩緩凸起的坡地之上,那奇形怪狀的外貌讓人無論從哪個位置看它,都難以分辨出它是朝東或者是朝西。兩個黑乎乎的長梯形方塔好似一對可笑的大耳朵,明晃晃懸掛在建築物的兩端,我永遠也搞不清楚它有什麼實際用處。
出於強烈好奇心,我和同學們曾經鑽到兩個大耳朵裏探過險,結果,除了弄髒一身衣服和塗滿一臉灰土之外,一無所獲。建築物正面有一扇高大的、直通樓頂的雙合木門,門板上的油漆因長年風吹、雨打、日曬,早已剝落,斑斑駁駁地裸露出厚實的木質,大門的右側是一個寬闊的陽臺,其面積之大足足可以容納一個班級的學生在上面玩耍。
陽臺的鐵欄杆雕刻著繁瑣的、細膩的、極為精美的圖案,由於年久失修油彩早已蕩然無存,但依然可以觀賞出當年做工之考究。進入大門便是一個寬敞明亮的大廳,其舉架足有十余米高,結滿塵埃的棚頂懸掛著一盞碩大的吊燈架,一盞盞造型奇特的燈泡成為淘氣的同學們練習彈弓時最為理想的靶子,啪……,啪……,啪地,毫不留情地一一擊碎,結果,只剩下一個光溜溜的燈架終年懸掛著。
大廳的右側是一間狹窄的收發室,從低矮的小窗戶裏可以看見一位老者,活像是一尊醜陋的泥塑,常年如一日,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個位置上,他的身材極為矮小,甚至還沒有我們這些一年級的學生高,其背部聳起一座高高的駝峰,壓迫得他很不情願地弓著脊背,低垂著可怕的禿腦袋瓜。駝背老人性格開朗,和藹可親,儘管長相奇醜無比,可是,我們誰也不懼怕他。
「這個駝背是個老光棍,一輩子也沒玩過女人!」學校裏的調皮鬼奶奶屄把這句話幾乎掛在了嘴邊,逢人便說:
「他的大雞巴算是白長啦!割下來炒菜算啦,沒有女人跟他玩,留著有啥用啊!」。
最喜歡搞惡作劇的奶奶屄不僅嘴上污辱這位可憐的老鰥夫,還經常無情地捉弄他,拿他尋開心。只見奶奶屄從練習本上嘩地撕下一張紙,信手畫上一隻完全走了形的、抽像派般的大烏龜,然後,在紙的背面抹上漿糊,趁著老鰥夫低頭整理報紙的時候,奶奶屄偷偷摸摸地將紙片粘在老人那高聳著的峰背上,繼爾,向同學們吐了吐舌頭,悄悄地溜之乎也。
而毫不知情的老人則若無其事地抱著一捆報紙逐個教研室地分送著,那張畫著大烏龜的紙片便跟隨著老人在個各教研室裏進進出出,聚集在走廊裏的同學們頗皮地轟堂大笑起來,而駝背老人依然毫無所知,繼續弓著駝峰,背著紙片,極其滑稽地進出於各個教研室。都木老師見狀,急忙沖上前去,一把將那張紙片揭下來,氣呼呼地丟進廢紙簍裏:
「這是誰幹的,嗯,誰這麼缺德啊,簡直太不像話啦」。
雖然經常受到我們無端的羞辱,可是,駝背老人從來不生氣,永遠都是默默地忍受著,如此一來,更加助長了我們搞惡作劇的氣焰,其手段亦愈加惡劣。同學們抓住駝背老人有午睡的習慣,待他睡熟後,便悄悄地溜進收發室,把駝背老人那雙又髒又破的黑膠鞋,偷偷地拋甩到高高的窗臺上。
駝背老人大概只有這麼一雙鞋,自從我步入校門直至離開這裏,駝背老人的大腳掌上始終登著這雙小帆船般的大膠鞋。午後,駝背老人一覺醒來,非常幸福地打了一個哈欠,挺了挺永遠也無法挺直的脊背。
然後,駝背老人挪動一下醜陋的身體,準備下床,可是,他東張張西望望,卻怎麼也尋覓不到自己的大膠鞋。
不用問,駝背老人心裏比誰都清楚,大膠鞋准是又莫名其妙地飛到窗臺上去啦。駝背老人矮小的身材根本夠不到窗臺,他只好赤著一雙奇大無比的長腳,搬來一把吱呀作響的破椅子,然後,笨噠噠地爬到椅子上,伸出猿猴般的長手臂,將可憐的大膠鞋取下來,默默地套到大腳掌上。
大廳的西側和北側各有一扇紅漆大門,西側的大門可以直通頂樓,樓梯皆為木制,塗著厚重的紅油漆,扶手的曲線極其美觀。樓上是音樂教室,從教室高大的窗戶扇裏可以看見一根拽拉著鐵煙囪的粗鋼筋,在微風的吹佛之下,伴隨著優揚悅耳的鋼琴聲,頻繁地、極有節奏感地隨風搖擺,啊……,多麼有樂感的鋼絲繩啊!
走進北側的大門則是一條幽暗的、狹長的走廊,走廊的兩側皆為教室。從走廊的盡頭可以進入建築物的地下室,地下室是鍋爐房及倉庫所在地,裏面陰森可怖,活像是一座地獄。尤其到了冬季,嗡聲嗡氣的鍋爐聲、以及四處彌漫的煙霧更加渲染了恐怖氣氛。
我和同學們時常打賭,比試誰的膽量大,敢到煙霧滾滾的地獄裏周遊一番,其籌碼是一枚耀眼的花玻璃球。從這扇大門裏,也可以徑直登到頂樓,在頂樓的西則,有一個拱形的瞭望窗,每當下課的時候,我便拿起走廊裏的托布,當做機槍架在瞭望窗上,對準樓下玩耍著的同學們,嘴裏噠噠噠地叫個不停。同學們也不甘示弱,紛紛拾起操場上的石子,雨點般的地向我拋擲過來。
每間教室都相當寬敞,外牆壁有半米多厚,老師不在時,淘氣的同學便鑽進高聳的、寬厚的雙層窗戶裏做鬼臉。桌椅與別的學校有所不同,儘管破舊,有的甚至東搖西晃,但是作工精細考究,桌面向下微微傾斜,這樣更有利於書寫,桌子的頂端是平直的,還有一個小小的圓形凹陷,那是放置鋼筆水瓶的。
教室的地面鋪著厚厚的紅松地板,地板下面是暖氣溝,頑皮的學生上課時趁都木老師不注意,偷偷地鑽進暖氣溝裏,竄到隔壁的教室,鬼頭鬼腦地到另外一個班級裏串串門。
暖氣管道因年代久遠,又得不到及時的維護,不是這裏漏水就是那裏跑氣,每到冬季,水暖工顧了這頭,卻顧不了那頭,經常弄得手忙腳亂、滿頭大汗、不亦樂乎。有時,正在上課,暖氣管突然啪……的一聲爆裂開,立刻噴射出一股股不可阻擋的滾滾蒸氣。
霎時間,整個教室裏頓然蒸汽彌漫,同學們彼此之間誰也看不清誰。每到此時,我們高興得心花怒放、樂得手舞足蹈,紛紛逃離座位,滿屋子亂跑、亂撞,一個個活像是一頭頭終於掙脫開韁繩,肆意撒歡的小牛犢,任憑氣急敗壞的都木老師喊破了嗓子也沒有人理睬她,最後,都木老師只好無可奈何地夾起教科書,一走了之。
今天,這棟百年高齡的老古董早已被渾身銅臭的土地開發商無情地拆毀,但是,它那奇特的造型卻永永遠遠地、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腦海裏。而收發室裏的駝背老人飽經我們的戲弄之後,早已安祥地故去。
校舍的北側是寬闊平坦的操場,這裏可是我們的樂園,一切有趣的遊戲都在這裏歡快地進行著。操場的四周用材質低劣的水泥板非常簡單地圈圍住,有多處已被人為的拆掉,周圍的居民們認為這道圍牆妨礙了他們的交通,於是,極不合作的設置幾個便利的通道。
這些散落在學校四周的、大多數沒有什麼正當職業的居民們,其居住環境和生活質量絲毫也不會令人羡慕。房屋低矮破舊,許多房屋已經搖搖欲墜。狹窄泥濘的胡同,曲徑幽回,毫無規律地縱橫交錯著,像團亂麻,更像個骯髒不堪的迷宮。
有一件事我始終百思不得其解,在這一條條沒有一盞街燈、蛛網般的小巷子裏,漆黑之中,這裏的居民們是如何找得到自己家那棟造型雷同,千篇一律的破房子的。
這裏不僅沒有街燈,也沒有自來水和下水道,諾大的一片社區,只有幾個固定供水的水房,而生活污水則全部傾倒在馬路邊的下水進裏,搞得馬路上異味充盈,走在小巷子裏,我從來不敢張嘴喘氣。生活垃圾更是隨意丟棄在馬路邊,並且得不到及時的清運,扔得遍地都是,一件件骯髒的東西看了令人直想嘔吐。
有時拾荒的老頭會無意間翻騰出一個死嬰來,然後,自認晦氣地、罵罵咧咧地甩到馬路上。頑皮的學生們見狀,便把這個死嬰當足球踢,滿操場亂踢亂跑,一邊跑著,還一邊大聲小氣地喊叫著:
「快來看啊,快來看啊,這是哪個馬子生的孩子啊!」。
「哦,肯定是婁麗鳳她媽媽下的!」奶奶屄十分肯定地說道:
「婁麗鳳她媽媽是個賣大炕的,不管是誰,給幾毛錢就可以操她。」
奶奶屄是個徹頭徹尾的小色鬼,也許自小受到惡劣的生活環境的不良薰染,奶奶屄的色欲既原始,又露骨,並且,充滿了野蠻的獸性。每當他看見都木老師的時候,便偷偷地跟在都木老師的身後,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作成一個小圈圈,用左手的食指不停地插送著,同時,向同樣也是很好色的,對性充滿了無限幻想的男同學們,刁頑地吐著大舌頭,淫邪地作著各種鬼臉。
「你知道咱們的老師叫啥名嗎?」有一次,課間休息的時候,奶奶屄神秘地問我,我便順嘴說道:
「都木!」
「不,」奶奶屄搖搖頭:
「不對,你可拉倒吧,我來告訴你吧,咱們的老師叫什麼名字,……」奶奶屄一臉淫迷地對我說道:
「咱們的老師姓張!」
「不對吧!」我表示懷疑:
「咱們的老師是朝鮮族,朝鮮族好像沒有姓張的啊!」
「沒錯,姓張,叫張開鳳(縫)!」我聽得莫名其妙。
「咱們老師的丈夫,姓王,……」
「你可得了吧,老師的丈夫姓朴,我媽媽總是叫他老朴,老樸的!」
「不,是姓王,叫王(往)裏插!」
奶奶屄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比劃著極其下流的性交動作,我心裏罵道:他媽的,這個混蛋傢伙,好下流啊,這些下流玩意,他都是從哪學來的啊。
學校附近的居民絕大多數都沒有什麼正當的職業,把「無業遊民」這個詞贈送給他們是最合適不過的,媽媽耳提面命地警告我,不得越過圍牆進入貧民區,更不能與貧民區裏的孩子交往和玩耍。我心中嘀咕道:媽媽的話說得好矛盾呀,我的同學大多數都是這裏的孩子,我怎麼能夠避免不與他們交往和玩耍呢?這似乎很難做得到。
每到課間休息的時候,我便置媽媽的警告于不顧,尾隨在同學們的身後,偷偷在從圍牆的缺口處溜進貧民區,與那裏的孩子們彈溜溜、扇紙牌。
「哈哈,」
「嘿嘿,」
「嘻嘻,」
突然,身後傳來同學們熟悉的笑鬧聲,我抬起頭來一看,只見奶奶屄與眾同學們喜形於色地圍攏在一處破平房的窗戶前,一邊專心致志地往房間裏窺視著,一邊低聲壓氣地嘻笑著。我搞不清楚奶奶屄又找到了什麼新樂趣,於是,我站起身來,將沾滿泥土的玻璃球揣進褲兜裏,悄悄地溜進人群裏。我撥開一個又一個一眼不眨地往屋子裏窺視著的同學們,漸漸地擠到了平房的玻璃窗前,我瞪著眼睛望屋子裏一瞅,哇,不瞅則已,這一瞅,登時看得我瞠目結舌。
好傢伙,屋子裏是一對盲人夫婦,均脫得精赤光光,正在洗澡。由於粗心大意,忘記把窗簾拉上,結果,招致眾多的學生們前來圍觀,大看西洋景。而屋子裏那對可笑的盲人夫婦卻毫無所知,彼此之間親親密密地相互擦洗著,你幫我搓搓背,我給你擦擦腰,時爾,還無所顧豈地挑逗一番,只見盲男人把手伸到盲女人的小便處,嘻皮笑臉地撫摸著那一大片濃密的黑毛,而盲女人則嘿嘿淫笑著,伸過手去玩弄著男人的雞雞。
儘管上課的鈴聲已經響過多時,可是,我們卻充耳不聞,大家都仿佛被釘子牢牢地釘在了髒乎乎的土地上,一動也不動,如癡如醉地盯著玻璃窗。
「喂,」一個男學生氣喘吁吁地翻過水泥板杖,沖著我們嚷嚷道:
「喂,你們幹啥呢,上課了,你們怎麼還不回教室啊,老師生氣了,派我來找你們,你們快點回去上課啊!」
沒有人理睬他,沒有一個學生肯挪動腳步,回教室上課,都木老師派來的那個男學生一臉不解地擠進人群,看到眼前這可笑的一幕,他也呆住了,也立刻被牢牢地釘死住。
「喂,你們幹什麼吶!」
又一個男學生翻過水泥板杖,帶著都木老師的重任,沖著我們喊叫道:
「怎麼回事啊,你們為什麼不回去上課?老師讓我來找你們,大家快回去上課吧!」
與都木老師派來的第一個男學生一樣,當他擠進人群之後,也被釘住了。
「好哇,好哇,」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陣嚴厲的吼叫聲,我們還沒回過神來,無情的教鞭,已經雨點般地傾泄在我們的腦袋瓜上:
「不要臉的東西們,我讓你們看,我讓你們看,我讓你們好好的看,……」
正聚經會神地偷窺盲人洗澡的學生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打得莫名其妙,回頭一看,啊……,大事不好,都木老師來了,只見都木老師臉色紫青,秀眉倒豎,呼呼呼地喘著粗氣,一邊惡狠狠地向我們頭上狂抽著教鞭,一邊哭笑不得地謾駡著:
「小流氓,小流氓,我讓你們看,我讓你們看,……」
「啊……,……」
「哎呀,……」
「……」
在都木老師無情的抽打之下,我們這些不知羞恥的小色鬼們一個個抱著被教鞭打腫的小腦袋瓜,慌不擇路地四散奔逃。
……
童年《十四》
正如爸爸所言,爺爺果然拖著重病糾纏、老邁虛弱的身體,遷裏迢迢、氣喘吁吁地來到我家,欲接他直到目前為止,唯一的孫子回歸故鄉。而媽媽不允許我回歸故鄉的藉口只有一個,但卻是相當的有效,簡直無懈可擊:
「爹,陸陸已經上學了!」
「可是,」爺爺則心有不甘:
「他還小哇,還沒到上學的年齡啊!」
「爹,早點上學,對孩子是有好處的!」媽媽冷若冰霜地說道,爺爺只好無可奈何地咧了咧嘴。
爺爺的身材要比爸爸矮小許多,也沒有爸爸長是那麼壯實。
他那枯槁的面容,泛著病態的蠟黃色,因過於乾瘦,顴骨略顯突出,好似一對行將坍塌的小山丘,極不合諧地扣在刀削般的臉頰上。對於爺爺的不邀而來,媽媽心裏儘管一百二十個不歡迎,而在表面上,還是不得不裝出一副誠慌誠恐的樣子。
同時,為了表示對爺爺的敬重,媽媽規規矩矩地交出財政大權,畢恭畢敬地把爸爸還有她的工資全部如數上繳給爺爺,由爺爺來主管家裏的日常開銷。
爺爺讀過私塾,能寫出一手漂亮的蠅頭小楷。爺爺對這份臨時性的會計兼出納工作相當地認真,為此,還特意準備一個小本本,把每天的花銷一筆不漏地記錄在上面。當媽媽和爸爸下班後,爺爺便端著小本本,一筆一筆的向媽媽和爸爸報帳,啊,真是一個合格的家庭好會計啊!
「大孫子,」爺爺無比愛憐地撫摸著我的腦袋瓜,語重心長地教誨著我:
「你既然上學了,就要好好地學習,把知識學到手,將來一定會有你的用武之地的!」
爺爺珍視知識,這是有其刻骨銘心的緣由的,知識,曾經給予爺爺以第二次生命,因此,爺爺對知識的珍視,絲毫也不亞於對生命的珍視。
「大孫子,」爺爺深有感觸地講述道:
「爺爺要是沒有知識,早就死掉了,早就看不到我的大孫子啦。唉,偽滿那咱啊,為了防備老毛子,日本鬼子到處修碉堡,這就需要大量的勞工,為了拉到勞工,日本鬼子將勞工的名額分攤到每一個村子,爺爺家的村子當然也不會例外的。勞工名額就攤到了爺爺的身上,可是,爺爺有病啊,幹不得重活。如果不出勞工,就得出荷,爺爺家窮啊,哪有錢出荷啊!」
「出荷?」我茫然地問爺爺道:
「出荷,爺爺,什麼叫出荷啊!」
「這是鬼子搞得那一套,你小,不懂,說白了,就是出錢!」爺爺繼續講述道:
「爺爺拿不出足夠的錢出荷,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跟著大夥出勞工,我們這些勞工被日本鬼子塞進一節大悶罐裏,火車一叫喚,便鑽進了無邊無際的老林子裏,唉!,愛咋咋地吧,爺爺只好等待著命運的安排嘍。火車不停地開啊、開啊、開啊。半路途中,又上來幾個日本鬼子,說是要在我們這些勞工裏面找一個能寫會算的、有文化的人。嘿嘿,出來做勞工的,哪有幾個念過書的人啊。日本鬼子找了老半天,也沒有一人勞工敢報名,最後,日本鬼子問到了我的頭上,你爺爺我就說:我還行吧,多少還會寫點什麼!那幾個日本鬼子一聽,便拿過紙筆讓爺爺寫幾個字,試試,爺爺便順手寫上自己的姓名,日本鬼子一看,一個勁地點頭:喲嘻,喲嘻!最後,火車停在一處叫做虎林的地方,日本鬼子將我叫下火車,指派我到辦公室裏,當什麼、什麼記工員。就這樣,爺爺便沒有去做苦工,飲食上也要比做苦力的勞工們好出許多,還能洗上澡。而勞工們,可就慘了,全都住在四下漏風的地印子裏!」
「地印子!」我再度打斷爺爺的話:
「爺爺,什麼叫地印子啊?」
「哦,就是,就是,」爺爺筆劃起來:
「就是在地上挖個深坑,上面用草席一蓋,就算是房子啦,勞工們白天幹完活,晚上便睡在裏面,跟個地窖似的,又濕又潮,一下雨的時候,就慘了,地印子灌得處到是髒水。而到了冬天,則更慘,地窖變成了冰窖,有好多壯勞力,做苦工沒有把他們累死,到了冬天,卻被活活凍死在地印子裏!」爺爺歎息道:
「大孫子,如果沒有文化,就爺爺這身子骨,這把老骨頭哇,早就給扔到萬人坑裏去了,跟我一起出勞工的鄰居們,哪個身子骨不比我壯實,可是,又有幾個能活著回來的?」
「爹!」爸爸下班後走進家門,躡手躡腳地走到爺爺的面前,像個小孩子似地,板板正正地站在那裏,看得我直想笑。
「哦,下班了,你有什麼事嗎?」爺爺停止了對過去的講述,嚴肅地瞅了瞅爸爸,爸爸立刻回以謙卑的微笑。
看得出來,爸爸極其敬重爺爺,並且,敬重之中帶著幾分畏懼,在爺爺的面前,爸爸永遠都是堆著卑微的笑臉,唯唯諾諾,甚至連大氣都不敢隨便喘。每天下班後,爸爸便站在爺爺的面前,請示道:
「爹,咱們今天晚上吃什麼啊?燉條魚吧!」
「算了吧,算了吧,」爺爺則不耐煩地揚了揚手:
「你們剛剛參加工作,能掙幾個錢啊?別亂花啦!吃啥還不行啊!燉什麼魚的,又費事又麻煩,我看廚房裏還有不少的土豆子,放在那裏總也不吃,都快幹巴了,你看這樣好不好,簡簡單單地炒點土豆絲吧,蒸屜饅頭不是挺好的嗎?」
「哎,好的,我這就去做!」
爸爸和媽媽聞言,立刻溜進廚房,爸爸削土豆皮,媽媽燒水和面。
「哼,」爺爺沖著爸爸的背影一臉不屑地對我悄聲嘀咕道:
「一個大男人下廚房做飯,幹起了女人做的事情來啦,哼,真沒出息!」
從爺爺的言談和神情之中,我發覺爺爺最不滿意自己的兒子在媳婦面前低聲下氣,沒有一點男子漢的氣魄,爺爺對此感慨萬分:
「唉,沒辦法,我看你們這棟樓裏的這些大知識分子們,都是這個樣子,個保個地,全是妻管嚴啊!」
爺爺最喜歡、最痛愛的人,當然非我莫屬,我是爺爺正宗原裝的長孫,理所當然地倍受爺爺的寵愛。爺爺每天都要笑吟吟地拉著我的手,到商店裏買我最喜歡吃的食物,當然,用掉的都是爺爺自己的錢,爺爺從來不用爸爸和媽媽的工資給我買食物。
吃飽喝足之後,能量無處散發的我,便在屋子裏興風作浪,把個好端端的屋子搞得叮噹作響,到處是一片亂紛紛。如果是媽媽在家,我可不敢這般造次,媽媽會毫不客氣地訓斥我,甚至會擰擰我的耳朵,掐掐我的鼻子。而爺爺在家時,我會受到他老人家毫無原則的縱容,任由我為所欲為,而爺爺則站在一旁「嘿、嘿、嘿!」地微笑著,嘴裏愛憐地佯罵道:
「嘿嘿,這個淘氣包,小兔崽子!」。旋即,爺爺開始著手拾綴被我搞亂的屋子,可是,他剛剛把裏屋收拾停當,外屋又被我搞得一塌糊塗。
爺爺默不作聲,面帶微笑地又開始收拾外屋,於是,我便跑到裡間屋繼續胡作非為。
晚上,我和爺爺同睡在一張木板床上,爺爺每天晚上臨睡之前,都要給我講述一些有趣的故事和笑話,一直講述到我困倦不堪,腦袋一歪,睡死為止,這似乎已經成為一種制度。有時,爺爺講著講著,突然痛苦萬狀地咳嗽起來,來勢又急又重,仿佛行將斷氣,憋得滿面腫脹。
每當此時,我便急得手足無措,木然地張著大嘴巴,呆呆的望著拼命掙扎著的爺爺。片刻之後,爺爺的痛苦得到一些緩解,他雙手捂著前胸,哎呀哎呀的呻吟著:
「哦呀……,哦呀……,哦呀……,……」
「爺爺,」我伸出小手幫助爺爺擊打著脊背:
「爺爺,你好些了嗎?」
「嗯,嗯,好多了,沒事,沒事,咱們睡覺吧!」
「大傻子,」媽媽不喜歡爺爺住在我家,卻又不敢過於露骨地表現出來,於是,就把滿腔的怨氣狂泄在無辜的姐姐身上,每當媽媽討厭爺爺到了無法忍耐的時刻,便沖著姐姐無端地吼叫著:
「你還傻站在那裏幹什麼呢,還不下樓打水去!」
「嗯呢!」
一聽到媽媽的吼叫聲,姐姐孱弱的身體就因恐懼而微微地顫抖起來,一對充滿驚賅的大眼睛從來不敢對視媽媽陰森可怖的目光,在媽媽的吼叫聲中,姐姐茫然地走向廚房,在經過媽媽的身旁時,姐姐活像是老鼠見到貓似地溜得遠遠的,仿佛一不小心便會被鋒利無比的貓爪子一把拽扯住,然後被無情地撕個粉碎。
姐姐走進廚房,木然地拎起那把黑乎乎的舊水壺,默默地走出了房門。
可憐的姐姐只長我三歲多,比林紅大了不多少,在媽媽的驅趕之下,拖著稚嫩的身體,像小毛驢拉磨似地一次又一次攀爬著樓梯,用她那細如枯柴的手臂將全家人的生活用水一壺又一壺地拎到頂樓的家裏。
姐姐拎著沉甸甸的舊水壺,邁著艱難的腳步走到水缸旁,水缸又粗又高,姐姐必須使盡全身的氣力,將盛滿清水的大水壺高高的舉過胸脯,才能順利地把水傾倒進水缸裏,姐姐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咬緊了牙關,緩緩地將水壺舉了起來。
突然,啪啦一聲,姐姐高舉著的水壺不慎碰翻了媽媽剛剛放在缸沿上的一個去污粉盒,頓時,白森森的去污粉嘩啦一聲滾落到黑漆漆的水缸裏,頃刻之間便將姐姐辛辛苦苦拎上來的幾壺清水給污染掉,從而再也無法食用。
「這個大傻子,該大死的!」
正擦拭著灶台的媽媽見狀,啪地一聲扔掉手中的抹布,像頭發狠的母狼,一頭撲向無辜的姐姐,媽媽把可憐的姐姐死死地按跪在濕淋淋的廚房地板上,那只非常肥實的、極其熱衷於撫摸我的、給予我無限溫暖和幸福的手掌,此時此刻,卻無情地抽打在姐姐嬌嫩的臉蛋上,並且非常滿意地左右開弓,發出一陣又一陣令我膽顫心驚的脆響。
「啪……,啪……,啪……,」
「嗚……,嗚……,嗚……,」
「啪……,啪……,啪……,」
「嗚……,嗚……,嗚……,」
「……」
「不許哭,不許哭,」更加悲慘的、更加讓我終生難以忘懷的,同時,卻又是永遠也不堪回首的一幕,從那幾乎停滯下來的一刻裏,深深地映射在我童年時代的腦海中:媽媽一鼓作氣把姐姐的臉蛋抽打得又紅又腫,但她似乎還嫌不太過癮,又令我瞠目結舌地把肥手掌伸到姐姐的胯下,她那尖厲的手指像只鐵鉗,惡狠狠地掐擰在姐姐大腿內側的嫩肉上,姐姐痛苦萬分地哀號起來,而媽媽則若無其事地繼續擰掐著,擰掐著,擰掐著,……,同時,媽媽的另一隻肥手掌高高地舉起,在姐姐的眼前示威般地搖過來又晃過去:
「不許哭,不許哭,憋回去,憋回去!……」
「你,」聽到姐姐的哭喊聲,爺爺怒不可遏地沖進廚房,看到媽媽竟然如此虐待姐姐,爺爺氣得渾身劇烈地顫抖著:
「你,你,你,你可真下得去手哇!」
「哼,」媽媽終於停下手來,在爺爺的怒視之下,她拎起小竹藍,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門。
「狼,狼,」爺爺拉起癱坐在地板上的姐姐,沖著房門破口大駡:
「狼,狼,簡直是一頭母狼!」
黑沉沉的夜幕將宿舍樓無情地罩裹起來。
屋子裏死亡一般地寂靜,蜷縮在爺爺身旁的我,依然沒有從傍晚那極其可怖的一幕裏掙脫出來,一想起媽媽那兇神惡煞的樣子,我便渾身直打冷戰,一想起姐姐那淒慘的號哭之相,我便怔怔發呆。
我偷偷摸摸地轉過身去,借著一點點可憐的月光久久地望著另外一個木板床上那受盡媽媽虐待的姐姐。姐姐依然捂著那青一塊紫一塊的大腿內側嚶嚶嚶地抽泣不止,我餘悸末熄地跳下床去,溜到渾身顫抖不止的姐姐身旁,怯生生地問候道:
「姐姐,你疼嗎?」
「去,」姐姐沒好氣地翻轉一下受盡虐待的身體,將枯瘦的脊背沖向我:
「去,沒你的事,用不著你管,我不疼!」
在慘淡的月光照映之下,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從姐姐那擒滿淚花的眼睛裏放射出堅強的、倔□的,但同時又是充滿哀愁的光芒。我幼小的心靈搞不清楚,同樣都是媽媽的孩子,為什麼會受到這種截然不同的對待,媽媽對我比春天還要溫暖萬分,而對姐姐,卻比寒冬還要冷酷一萬倍。姐姐的命運為什麼會如此的悲慘,小小的年紀便在媽媽惡聲惡氣的喝三么四之下,笨手笨腳地做著繁重的家務。
難道,就因為她是個女孩子,沒有雞雞嗎?
「大傻子,」這是媽媽么喝姐姐時永遠都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大傻子,看把你笨的,什麼也不會幹,這桌子是怎麼擦的啊,嗯!」媽媽一把拽住姐姐嬌嫩的小耳朵死死地搖晃著:
「你瞅瞅,桌子擦乾淨了嗎,嗯,趕快給我重擦!」
姐姐一隻小手捂著隱隱作痛的耳朵,另一隻手反復地擦試著已經積滿油漬、根本無法擦淨的餐桌,眼睛裏面擒著痛苦的、而又無奈的淚花。
「大傻子,給我下樓揀塊豆腐去!」
剛剛放下髒抹布,姐姐又膽顫心驚地接過媽媽塞過去的小瓷盤蹬蹬蹬地跑下樓去。我正坐在陽臺上疊紙片往樓下撒放,我倚著高高的鐵欄杆看到姐姐瘦小的身體在茂密的楊樹林裏疾速地移動著,望著她那漸漸遠去的背影,我的心裏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
「這是啥啊,嗯,」當姐姐排著沒頭沒尾的長隊、臉上掛滿熱滾滾的汗珠,終於氣喘吁吁地端回來一塊小得可憐的豆腐時,媽媽指著瓷盤中央的豆腐塊沖著姐姐再次罵罵咧咧起來:
「你瞅你,你還能幹什麼,嗯,這麼小的豆腐讓你給揀回來啦,這誰也不要的破玩意讓你給揀回來啦!」
「不,」大氣不敢出的姐姐從喉嚨管裏發出蚊子般的聲音:
「賣豆腐的阿姨說,排到哪塊就是哪塊,我,我沒有辦法啊!」
「滾,」媽媽一把奪過姐姐手中剩餘的鈔票:
「趕快擦地去,笨手笨腳的東西,大傻子!」
「我得走了!」為了姐姐,爺爺與媽媽終於撕破了臉皮,在最後翻天覆地吵鬧一番之後,爺爺收拾好簡陋的行裝,向爸爸告辭:
「快秋收了,我得回家去了,公社還等著我記帳吶!」
「爹,」媽媽躲在裏屋沒有出來向爺爺道別,爸爸則拽著爺爺乾巴的手掌,不知說些什麼才好。爺爺沒有理睬爸爸,而是轉過身來,情深意切地撫摸著我的腦袋瓜:
「大孫子,爺爺要回家了,記住爺爺的話沒有,嗯,要好好地學習,……」
「嗯,」望著慈祥的爺爺,我的眼睛突然濕潮起來,繼爾,便是一片模糊。
……
童年《十五》
「陸陸!」
爺爺走後的第二天,媽媽立刻變成為另外一個人,姣好的臉龐又閃現出昔日那喜笑顏開的神色,從媽媽那得意洋洋的話語裏;從爸爸那唉聲歎氣地表情裏;從姐姐那仇恨的、卻又無奈的目光裏,我感覺到媽媽儼然成為一個不可一世,驕橫拔扈的戰勝者。
而戰利品,就是我,至於犧牲品,不用我說,大家心裏都很清楚,當然是可憐的姐姐。而最大的戰敗者,便是遠征而來的爺爺。滿懷信心而來的爺爺,終於沒有達到目的,經過與媽媽一番激烈的、或明或暗的、或軟或硬的爭鬥,不得不敗下陣來,無比沮喪地空手而歸。
「哦,兒子,」媽媽和顏悅色地將我這個戰利品摟抱進她的酥胸裏,可是,依在媽媽懷裏的我,卻再也感受不到往日那份幸福和溫馨。一想起媽媽與爺爺面紅耳赤的爭吵之相、一想起爺爺那失望的眼神,我的心裏便酸溜溜的。
當媽媽用那只曾經無情地掐擰過姐姐大腿的肥手輕柔地撫摩著我的腦袋和面頰時,一瞅見媽媽的肥手,我便想起姐姐那可憐的、痛苦不堪的慘相。一想起這些,我便心有餘悸,非常擔心媽媽也會對我用狠。
看到我不言不語,媽媽提議道:「兒子,走,媽媽領你看電影去!」
媽媽拉著我的手,挎著她那心愛的高級相機,美滋滋地走在寬闊的大街上,看到媽媽喜氣揚揚地哼唱著動聽的歌曲,我不禁又想起了爺爺,我喃喃地問媽媽道:「媽媽,爺爺還會來咱家嗎?」
「去,」媽媽正哼哼得興起,聽到我的問話,她嘎然而止,極不耐煩地推了推我,「去,去,別提這個老不死的傢伙,他差點沒把媽媽氣個半死!」
我心中暗暗嘀咕起來:媽媽太不講道理,明明是她把爺爺氣得直翻白眼,一口氣差點就沒喘上來,可是,媽媽卻倒打一耙,竟然違心地說:爺爺把她氣個半死!
「兒子,你爺爺這個老不死的傢伙,最壞!」媽媽氣鼓鼓地說著,嘴角泛著滾滾口液:「你爺爺總是跟你爸爸要錢,要錢,把咱們家的錢都快要光了,結果,咱們都要吃不上飯了!」
可是,爺爺在我家住了這麼長的時間,我從來沒有看到過爺爺向爸爸索要鈔票啊,爺爺給我買食品時,用掉的都是他自己的錢。
「媽媽,」我試探性地問媽媽道:「你為什麼不讓我去爺爺家啊?」
「哼,」媽媽更加氣惱起來:「你爺爺家,那還能叫家麼,窮得除了一鋪土炕什麼也沒有,一家老小上頓下頓地喝白菜湯,啃窩窩頭,比監獄裏的勞改犯強不了多少,兒子,如果媽媽同意把你送到爺爺家去,還不如送到監獄裏算了。」
媽媽越說越來氣:「你爺爺家沒有一個好人,一個比一個壞,並且,那裏的孩子,從小就缺乏教育,人不大,小心眼卻一個賽一個的多,肚子裏淨是捉弄人的鬼道道、花花點子。學習什麼也不是,正經事也找不到他們,可是,玩起心眼來,眼珠子一轉轉,眼睛一眨吧,就是一個小道道。跟這樣的孩子攪在一起,沒好的,用不了多長時間,你就得變成一個十足的小流氓!」
呵呵,媽媽把爺爺家說得簡直一無是處,簡直比地獄還要可怕,見我漸漸地沉默下來,媽媽突然有意轉移開了話題,她肥手一抬,指著不遠處的一棟建築物,一邊走著,一邊給我問我道:「兒子,你看,那棟樓房漂亮不漂亮啊?」
「漂亮!」我木然地回答道。
看到媽媽那指著樓房的肥手指,我又想起那可怕的一幕,而媽媽似乎早已將那件事情忘得一乾二淨,或者是根本就沒裝在心裏。
她絕對是一個合格的戰鬥者,為了達到某種戰略目的,可以犧牲一切,哪怕是自己的親生骨肉。
我又低頭瞅了瞅媽媽那只拽扯著我的肥手,往日的溫暖和柔軟,竟然不可思議地蕩然無存了,媽媽握著我的這只肥手,仿佛是一隻毫無生機的塑料手套,雖然極其滑潤,卻是冷冷冰冰的。
「兒子,」媽媽繼續指著那棟樓房興致勃勃地對我說道:「那是省委機關的辦公大樓,你好好地看看,樓蓋上的瓦,都是銅制的,相當昂貴的啊!」媽媽的臉上顯現出無限的羡慕之色:「兒子,你一定要好好地學習,將來,也到這棟大樓裏工作、辦公,當大官,然後,好養活媽媽哦!」
豁……,原來如此啊,媽媽之所以不顧一切地與爺爺爭奪我,今天,終於在無意之中,暴露出其真實的目的:我,她的兒子,是她的希望,是她的未來,是她的依靠。哼哼,既然是這樣,我在媽媽的心目,可就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啦,占有極為重要的位置,絕對是個寶貝!
我正默默地思忖著,媽媽突然沖我喊道:「兒子,站好,別動!」聽到媽媽的喊叫聲,我扭過頭去一瞧,媽媽蹲在我的對面,正在細心地調節相機,而我的背後,便是那棟令媽媽無比羡慕的辦公大樓。
我沖著相機頑皮地一笑,哢嚓一聲,媽媽滿意地按下了快門:「好啦,我的兒子就是聰明,很上像!」
「媽媽,」猛一抬頭,我看到賣冰棍的老太婆推著小車一路叫賣著,走了過來,我趾高氣揚地指著小車對媽媽說道:「媽媽,我要吃冰棍!」
「陸陸,」媽媽突然沉下臉來:「陸陸,媽媽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上街的時候,不許要這要那的,哼,媽媽生氣了,你越要,媽媽越不給你買!」
「那,」我瞅了瞅媽媽,喃喃地說道:「媽媽,我不要冰棍了!」
「呵呵,」聽到我的話,媽媽哭笑不得地掏出了錢包:「兒子,你啊你啊,你的腦袋來得也太快了,」說完,媽媽俯下身來,啪地親了我一口:「兒子,你真讓媽媽沒辦法啊,唉,這麼機靈的孩子,你說,媽媽能不喜歡嗎,能捨得把你送到農村你爺爺家卻嗎!呶,」媽媽站起身來,痛痛快快地給我買了一隻甘甜的冰棍,然後,再度拽住我的手:「走,兒子,咱們下館子去!」
媽媽很會享受生活,只要手裏有點鈔票,便領著我先是欣賞一部新近推出的影片,一挨坐到電影院裏,媽媽不是買點小糖塊,就是搞些葡萄乾,等等,總而言之,媽媽的紅嘴巴永遠也不能閑著。電影結束後,媽媽就領著我出入於市內各家不同風味的大小飯店,盡情地品償著東南西北,五湖四海的美味佳餚:什麼北京烤鴨店、什麼狗不理包子館、什麼真不同醬菜館、什麼鼎豐真食品店、什麼福聚成飯店、什麼烏蘇裏餐廳、什麼穆斯林燒烤店、……,均留下我和媽媽大飽口福時那滿嘴油漬的身影。
「唉,」這樣的生活方式,可需要具有一定的經濟實力,而靠有限的工資過活的媽媽,往往用不到月末,便花得一乾二淨,望著空空如也的小錢包,媽媽失望地嘀咕道:「完了,沒錢了!」
每個月的最後一周,便是我們一家人最為艱難的時刻,由於頻頻光顧飯店、餐館,外加毫不節儉地、沒有任何計劃地瘋狂購物,媽媽早已是身無分文,我們一家人只好節衣縮食地度過可怕的、卻是極其漫長的月末。
一挨領到新工資,媽媽原本困頓的眼睛立刻放射出幸福的光芒,業已略顯幹枯的容顏尤如重獲甘露的滋潤,頃刻之間便現出紅通通的光澤。於是,媽媽揣著工資,拉起我的手,又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逍遙起來。
「唉,你啊,你啊!」爸爸低聲細雨地勸阻媽媽道:「這點工資應該算計著花啊,別一有了錢,就成天下館子,到了月底,又得餓肚子啦!」
「哼,」媽媽冷冷地答道:「你管不著,我願意,活著幹啥啊,不就是吃喝玩樂嗎,我可不想摳摳餿餿地活著,那樣的生活,沒意思,活著還不如死了!」
「可是,生活也得有個計劃啊!」
「什麼計劃,我之所以嫁給你,就是為了能活得舒服一些,」媽媽坦誠地說道:「你瞅你那個樣,黑不粗溜的,我圖你個啥啊,憑什麼嫁給你呀,不就是你的工資高麼,你有寬敞的房子麼!」
媽媽一邊說著,一邊將新買來的布料放到胸前,對著鏡子左顧右盼,然後,問我道:「兒子,這塊布料,做成衣服,穿在媽媽的身上,漂亮不漂亮啊?」
「不漂亮!」我故意違心地回答道,自從媽媽無情地虐待姐姐以後,我對媽媽突然產生了逆反心理,我既對媽媽的身體感興趣,同時,我又極其討厭媽媽的自私、無情和兇暴。我憑藉著自己在媽媽心目中那特殊的、不可動搖的、至高無尚的地位,開始有意無意地,處處與媽媽作對,事事與媽媽過不去。「不漂亮,一點都不漂亮!」
「真的嗎?兒子,」從媽媽的神色上看得出來,媽媽非常喜歡這塊布料,聽到我的話,她感到非常地失望,她又反反復複地詢問我數次,我都堅決地予以否定:「不漂亮,一點都不漂亮!」
「唉,」媽媽徹底地失望了:「兒子,你說說,哪裡不漂亮啊!」
「媽媽,如果做成衣服,穿在你的身上,一定像個又肥又大的花蝴蝶!」
「豁豁!」媽媽竟然信以為真,不假思索地說道:「真的呀,那,我可得把它退換掉!」
「兒子,走,」吃過晚飯,媽媽拉起我的手:「走,跟媽媽睡覺去!」
「不,」我又開始拒絕媽媽,儘管我非常渴望與媽媽同床共枕,可是,嘴巴上卻拒絕道:「媽媽,我喜歡自己睡!」
「什麼,」媽媽有些慍怒:「兒子,怎麼,你,不喜歡媽媽了?」
「不,媽媽」我不想讓媽媽徹底傷心:「我喜歡媽媽,可是,我已經大了,已經上學了,我應該自己睡覺了!」
「不行,」媽媽不容分說地將我拽到她的雙人木板床上:「兒子,在媽媽眼裏,你永遠都是一個孩子!」
說完,媽媽便開始脫我的衣服,爸爸在一旁嘀咕道:「你瞅你,犯不犯賤啊,陸陸想一個人睡,就讓他一個人睡好了,……」
「我的事,用不著你管,睡你的覺得了!」
媽媽摟著我單獨蓋一床被子,卻將爸爸冷落到了一旁,自從老姨走後,媽媽一直無情地冷落著爸爸,對他不理也不睬。媽媽之所以摟我同睡,完全是出於冷戰的目的。爸爸知趣地裹著冷冰冰的被子,將頭轉向了硬梆梆的牆壁。媽媽幸福地摟抱著我,一個來之不易的戰利品:「啊,兒子,我的寶貝兒子,你長得好帥哦,看這肉皮,多細嫩啊!」
媽媽一邊愛憐地撫摸著我的身體,一邊將她的大乳房擁到我的嘴邊,我叼住媽媽的長乳頭,故意用力咬了一口,心中暗想:這是給姐姐報仇!
「哎喲,」媽媽大叫起來,痛苦地捂住了乳房:「兒子,你怎麼咬媽媽喲!」
「媽媽,」我頑皮地揉了揉媽媽的乳頭:「媽媽,我不是故意的,……」
說完,我再次叼住媽媽那隱隱作痛的乳頭,討好般地吸吮起來,媽媽得意洋洋地哼哼起來,那份溫柔、那份沉迷,與爸爸用大雞巴狂插她的小便時,發出的那種淫吟之聲,毫無二致。而那份嬌姿、那份嬈態,與爸爸撞出她的身體時,擺放出的那種極其放浪的身形沒有什麼兩樣。
我有意將大腿緊緊地貼靠在媽媽的肥腿上,立刻感受到一股股灼人的燥熱和輕微的抖動,我將膝蓋微略彎起,淫糜地頂在媽媽肉乎乎的小便處,媽媽早已沉醉在我吸吮乳頭所帶來的享樂之中,突然遇到膝蓋的頂撞,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的肥腿大幅度地挪移一下,我的膝蓋咕咚一聲撞到媽媽的內褲底端,立刻感受到一片熱滾滾的潮濕,哇,媽媽的小便竟然淌出來只有與爸爸做那種事情的時候,才能淌出來的那種奇怪的粘液,並且,很多、很熱、很粘。
我的小手在媽媽的白腿上輕輕地抓撓著,本能的膽怯,使我終於沒有勇氣觸碰媽媽的小便。
童年《十六》
嘩啦……,媽媽拉上窗簾,屋子裏頓時暗黑起來,我不解地望著媽媽:「媽媽,你要幹麼?」
「洗相啊!」媽媽一邊說著,一邊蹲下身去,嘩啦一聲,打開方桌下面總是掛著鐵鎖的小櫃子,小心奕奕地拽出她那套心愛的洗印設備,極有規則地擺滿了方桌,嘿嘿,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些新奇的小玩意,非常好奇地湊攏過去,正在調試溶液的媽媽叮囑我道:「陸陸,不許亂動哦!」
「哎!」
媽媽將一張蒼白的相紙輕輕地放到清澈的溶液裏,不多時,奇跡出現了,原本光潔的相紙上,緩緩地映現出一幅令人瞠目的畫面,哇,那不我嗎,我笑嘻嘻地站在綠樹之下,身後便是奢華、典雅,氣勢磅礴的辦公大樓。
「哇,真好玩,真好玩!」我不停地拍著小手,正欲伸手去拽溶液裏的相紙,媽媽啪地拍了一下我的手背:「別動,還沒定影呐!」說完,媽媽用小鑷子夾起了相紙,放到另一盤溶液裏,不停地搖動著。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誰啊,」聽到敲門聲,正專心致志地洗相的媽媽,不得不極不耐煩地走出黑漆漆的屋子裏:「誰啊?」
「是我,妹子,」
「哦,」媽媽一邊開啟著房門,一邊冷冰冰地說道:「唉,又是你,你又來幹麼啊?」
「妹子,我,我,」我聽到一個男人吱吱唔唔的聲音,我抬起頭來,循聲望去,不禁嚇了一跳,在媽媽的面前,在廚房和廁所之間,站著一個衣衫藍縷的男人,他身幹體枯,皮膚黑沉粗糙,膠著成團絮狀的頭髮可能已經幾個月沒有梳理過,亂蓬蓬的,像是一片被冰雹襲擊過的蘆葦塘,扣在呆滯的腦門上。
他怯生生地咧著乾癟的、雙唇多處潰爛的大嘴巴,露出可笑的、只有幾顆裏出外進的黃板牙,滑稽地、彼此毫不相干地、孤零零地紮在深紫色的牙床上:「妹子,我,我,我坐了一宿的火車,這不,才下火車啊,妹子,你今天咋沒上班啊!」
「什麼,」媽媽突然沉下臉來:「你,你,你去我的單位啦?」
「嗯,我,我在你的單位,沒找到你,你的同志告訴我,你今天沒上班,結果,我,我,我只好到家裏來找你!」
「嗨嗨,」媽媽長歎一聲,沖著乞丐般的男人吼道:「你,就你這身打扮,還好意思到單位去找我,你,你,你可給我丟盡了臉啊!」
「哎喲,」見到呆立在門口的我,男人立刻轉過身來,向我伸出髒乎乎的幹手掌,我嚇得一吐舌頭,頭也不回到逃回到裡間屋。
「哎喲,這不是陸陸麼,怎麼,長這麼大嘍!」
「嗨,」媽媽拽了拽男人的髒衣角:「你別碰他,沒看到他怕你麼,就你這身打扮,哪個孩子看到都得嚇個半死!」說完,媽媽順手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鈔票:「呶,給你,把錢揣好,趕快坐下趟火車回家吧!」
「好的,好的,」男人搗蒜般地點著腦袋,順從地接過鈔票,折成幾疊,滿意地揣進裏懷:「妹子,那,就不麻煩你啦,我這就走,我這就走,……」
「哦喲,」在媽媽冷冰冰的注視之一,男人剛剛推開房門,卻意外地與爸爸撞個滿懷,爸爸熱情地招呼道:「哦,哥哥來啦,快,快進屋!」
「他要走了!」媽媽氣呼呼地說,爸爸則死死地拽住男人的破衣袖:「別,別,別走哇,這麼遠的路,好不容易來的,怎麼說走就走哇,別走,我買菜去,要走也得吃完飯再走哇!陸陸,」爸爸拽著男人沖我嚷嚷道:「你,快過來!」
「爸爸,」我悄聲走了過去:「什麼事啊!」
「這是你舅舅,」爸爸指著男人對我說道:「他是你舅舅,快叫舅舅!」
「舅舅好!」
「啊,」舅舅俯下身來,親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孩子,大外甥!」看到裏屋的洗相設備,舅舅眼睛頓然一亮:「哈,來,外甥,舅舅給你洗相!」
舅舅悄悄地走進裏屋,我這才注意到,舅舅的屁股蛋上非常可笑地晃動著一塊髒乎乎的破布丁,看得我差點沒笑出聲來,而舅舅則毫不在乎地坐在椅子上,他熟練地擺弄起媽媽的洗相設備:「這玩意啊,」舅舅深有感觸地說道:「玩這東西,可是一個文明敗家仔啊,有多少錢也不夠玩的!」
「哼,」媽媽不服氣地回敬舅舅道:「我再敗家,也比你強,好好的工作,讓你給弄丟了,好幾十歲的人,成了無業遊民!」
「來,大外甥,」聽到媽媽的數落,舅舅先是紅脹起髒臉,繼爾,舅舅和顏悅色地對我說道:「大外甥,舅舅教你怎樣洗相片!」
「太好了,」我樂顛顛地坐到舅舅身旁,再也不嫌他肮髒,兩眼死死地盯著舅舅的髒手,看得出來,舅舅非常的專業,十分老道地洗印出一張張精美的相片,那份清晰,那份光潔,可比媽媽的手藝高明多了,我禁不住地讚歎道:「舅舅,你洗的相片,可比媽媽的強多了!」
「嘻嘻,」舅舅驕傲地說道:「大外甥,這是舅舅的老本行啊!以前,舅舅在照相館工作,幹的,就是洗相的活!」
「現在呢?」我問道,舅舅苦澀地笑了笑:「有一次,舅舅喝醉了,經理批評了我,唉,酒後無德,我一來氣,借著酒勁,把照相館給砸了,結果,給開除了!……」
「哥哥,」紮著圍裙的爸爸走進裏屋,對舅舅說道:「吃飯吧,別擺弄這玩意了,擺弄了這麼多年,還沒擺弄夠哇!」
「嘿嘿,」在爸爸的拽扯之下,舅舅抬起了晃著破布丁的屁股:「你還別說,我還真就沒擺弄夠,一看到這玩意,我就走不動道!」
「快點吃飯吧!」媽媽沒好氣地催促道:「快點吃飯,吃完飯,快點趕車,有一趟火車,你還來得及的!」
「陸陸,」媽媽喊道:「快,過來吃飯!」
「不,」我搖搖腦袋,我的興趣,全都在洗相設備上,再者,我可不願意與舅舅,一個比叫花子還要髒肮萬倍的人,同桌吃飯,太沒胃口了。「媽媽,我不餓!」
媽媽和爸爸不再理睬我,一同陪著舅舅用餐,我則將舅舅剛剛教授給我的洗相技術,投入實用,興奮不已地將一張張底片曝光、顯影、定影。
「哈哈,」望著眼前由我親手洗切出來的照片,我樂得直拍小手,我呼地拽出切相刀,嘩啦,一塊小紙包滑落出來,我驚異地瞪大了眼睛,放開了切相刀,揀起小紙包,我輕輕地掐了掐,原來,是一疊相片,我用手指撥開紙包上的膠紙條,嘩啦一聲,硬紙片自動地展開來,我定睛一看,哇……,我差點沒喊出聲來。
是媽媽,她剛剛燙過頭髮,俊俏的面龐上塗抹著厚厚的脂粉,她穿著一件顏色較深的旗袍,倒背著雙手依靠在暖氣旁,秀美的目光極其撩人的盯著我,似乎在說:兒子,來啊,親親媽媽,啊,我仿佛聽到媽媽的呼喚,鬼使神差地湊了過去,深深地吻著媽媽的朱唇:媽媽!
親吻了片刻,我翻開了第二張相片,啊,媽媽,還是媽媽,只見我年輕漂亮的媽媽,仿佛故意引誘我似地解開了旗袍,笑迷迷地裸露出她那肥碩、豐滿、白嫩的身體,我若隱若現地看到,在媽媽的酥胸,有一個可愛的小乳罩。
我迫不急待地繼續翻看下去,媽媽已經淫浪地脫掉了旗袍,光溜溜的身體上僅戴著一條狹窄的小乳罩,胯間裹著短小的三角褲,美滋滋地站在窗臺旁,一對肥手扶著暖氣管,風情萬種地望著窗外,那嬌嬈的胴體,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迷人的柔光。
我情不自禁地將媽媽幾近半裸的相片,湊到嘴邊,輕輕地吻了一口,心中嘀咕道:啊,媽媽,好漂亮的媽媽啊!
吻過嬌美的媽媽,我將其翻到下面,眼前的景象,更加讓我驚訝起來,媽媽摘掉了小乳罩,一對豐碩的豪乳,還有那細長的,被我無數次吮吸過的乳頭,明晃晃地袒露在明媚的陽光之下,媽媽的面龐還是那般的幸福,一隻肥手掌嬌滴滴地按在一隻酥乳上。啊,媽媽,好美麗的咂咂頭哇,我‘吧嗒’親了一下媽媽那應該屬於我的乳頭。
我繼續翻看下去,第四張照片,媽媽的三角褲,非常放浪地拽扯到柔滑的膝蓋處,肥美的胯間散佈著光澤四溢的簇簇黑毛,那蓬蓬松松的淫態,挑釁般地掩遮著媽媽那令我心馳神往的小便。
望著媽媽可愛的胯間,我突然想起老姨的小便,以及那堆濕淋淋、軟綿綿,散發著滾滾騷氣的小肉團。
啊,媽媽,媽媽的小便是什麼樣子的呢,有小肉團麼?媽媽小便的氣味與老姨的一樣麼?嗯,想著想著,我竟然忘乎所以地伸出舌頭,癡迷地啃吮起媽媽的黑毛來。
繼續翻看下去,我那滿腔飽含著邪念的色欲之血不可收拾地滾滾沸騰起來,媽媽已經脫得一絲不掛,膝蓋處的三角褲可笑地拋棄在地板上,她放蕩地坐在床鋪上,一臉淫笑地叉開了大肥腿,兩隻肥手死死地拽扯著黑毛密佈的小便,在小便的最上頂端,有一個極其引我注目的小肉球,那光滑、圓潤的尖尖頭,與我的雞雞頭非常相像,嘿嘿,原來,媽媽也有一個小雞雞啊,這可是一件石破天驚,作夢也沒有想到的事情啊!
我的一雙色迷迷的眼睛呆呆地望著媽媽那個嵌著小雞雞頭的小便,手指尖淫邪地觸摸著黑毛覆蓋下那糊糊乎乎、讓我心跳氣短的小孔眼,我只恨媽媽的照相手藝還是不到家,最關鍵的地方,最令我神往的地方,卻搞得模糊不清,唉…,我失望地歎了口氣,無奈地翻到下一張。
哈,我的眼前頓時一亮,這一張,是媽媽小便的特寫鏡頭,一定是用B門拍攝的,看來,為了拍下這張特寫,媽媽著實頗費了一番功夫,清晰的畫面讓我色血翻滾。
一根根黑毛點綴著水汪汪的小便,媽媽的手指尖拼命地拽扯著兩片薄肉,一個很不規則的大肉洞極其可怕的擴張開,直看得我面龐臊熱難耐,呼呼呼地直喘粗氣:哇……,這就是媽媽的肉洞,那個被爸爸肆意狂插的肉洞,那個我從此鑽出來的肉洞,我,我,……
「陸陸他媽,」我正看得入神,突然聽到爸爸的說話聲,我慌慌張張地把媽媽自拍的春宮圖,草草地疊好,將膠條帶重新按壓上,咕咚一聲,投進方桌下面的小櫃子裏。
送走了舅舅,爸爸回到樓上,與媽媽在廚房裏悄聲嘀咕道,自從爸爸盡力幫助老姨之後,媽媽與爸爸產生了極大的隔闔,媽媽再也不允許爸爸稱她為「親愛的」,於是,爸爸便極其生硬地稱媽媽為「陸陸他媽」。
「陸陸他媽,你給你哥多少錢啊?」
「拾圓!」
「嗨,」爸爸搖了搖頭:「這,他坐火車來回就得好幾塊,你就給他拾圓錢,他跑這一趟,還能剩幾個錢啊,嗨!」
「哼,」媽媽振振有詞地說道:「拾圓,已經不少了,我一個月才掙幾個錢啊,給他多少算夠,如果給他多了,讓他償到甜頭,下次還得往我這裏跑,唉,真煩啊!」
「依我看啊,」爸爸提議道:「你的照相機,放在你的手裏,除了玩,搭錢,我看沒有任何用處!乾脆,把你照相機,送給你哥哥算了,他拿著給村裏的農民們照照相,也能掙幾個錢,那樣,就可以養家嘍!」
「哼,」媽媽聞言,頓時大吼起來:「哼,虧你想得出來,你知道嗎?我的照相機值多少錢?那是我結婚的時候,我爹送給我的嫁妝啊,送給他,一個不務正業,一天到晚就知道喝大酒的二流子?哼,沒門!」
……
童年《十七》
「沖啊,」
「殺啊,」
「別讓鬼子跑了啊!」
「……」
終於又盼來了一個翹首以待的星期天,我總算可以扔掉破書包,拎起托布把,與小夥伴們無牽無掛,無拘無束地在院子裏盡情地玩耍,我們自願分成兩夥,在沙堆上奮不顧身地撕打著,咕碌碌地翻上滾下。
「沖啊,」
「殺啊,」
「別讓鬼子跑了啊!」
「……」
噹……,噹……,噹……,……
我與小夥伴正玩得起勁,把嗓子差點沒喊破,突然,從院落的大門口處傳過來一陣陣剌耳的銅鑼聲,我們都不約而同地停歇下來,紛紛循聲望去,搞不清楚是誰又玩起了什麼新遊戲。
噹……,噹……,當,……,……
院門口聚集著黑壓壓的一片人群,仔細一看,我差不多全都認識,他們都是爸爸的同事,都在一個辦公樓裏,甚至一個辦公室裏工作。而現在,他們表情嚴肅,不苟言笑,都清一色地穿著草綠色的軍裝,右臂紮著豬血色的紅箍箍,一個老人頭頂著尖細的,用硬紙片做成的高帽子,手裏拎著一面銅鑼,一邊敲打著,一邊在眾人的推搡之下,緩緩走進院子裏。
「哈,是老書記!」小夥伴們不約而同地嚷嚷起來:「對,是他,是老書記!」
「嘿嘿,老書記真好玩啊,這又是耍的什麼新花樣啊!」
「……」
孩子們嘩啦地一聲,像一群歡快的小燕子,從四面八方歡蹦亂跳地擁向老書記:「老書記,」
「……」
「去,去,去,」走在人群最前列的大螞蚱沒好氣地伸出細長的手臂,惡狠狠地將小夥們伴驅趕開:「去,去,去,滾蛋,一邊玩去,」
然後,他板著可怕的面孔沖著老書記吼叫道:「快點,老老實實地向革命群眾們交待你的歷史罪行!」
「噹……,噹……,噹……,」老書記垂頭喪氣地再次敲起了銅鑼:「噹……,噹……,噹……,……,我是王日新,我有罪,我是歷史反革命!」
「啊……,」小夥伴們聞言,立刻驚得目瞪口呆,彼此間,你瞅瞅我,我瞧瞧你,心裏嘀咕著:什麼,什麼,這位可親、可敬、可愛的老書記,抗美援朝的老功臣,老頑童,人老心不老的孩子王,怎麼一周沒見,就成了罪人:歷史反革命?
「哎呀,」膽大一些的孩子們茫然地問道:「老書記怎麼成了反革命啊?」
「哼,」大螞蚱冷冷地答道:「你們這些小孩崽子懂個屁,他以前是國民黨的軍官,後來投降了!他有歷史問題,我們要革他的命,清算他的歷史舊帳!」
「哇,」孩子咧開小嘴驚呼起來:「哇……,」
「哎呀,」
「真沒想到,」
「……」
「快敲,」大螞蚱沒好氣地推搡著老書記:「快敲,別想偷懶!」
「噹……,噹……,噹……,我是王日新,我有罪,我是歷史反革命!」
「打倒反革命分子王日新,」大螞蚱扯著公鴨嗓,揮舞著燒火棍般的乾瘦胳臂,聲嘶力竭地喊叫起來:「打倒反革命分子王日新,……,革命無罪,造反有理!」
於是,穿著軍裝的眾人紛紛效法,堅定地舉了拳頭:「打倒反革命分子王日新,……,革命無罪,造反有理!」
「……」
我們可憐的、倒黴的老書記,頭戴著可笑的大高帽,面容憔悴地拎著銅鑼有氣無力地敲打著,發出讓人心煩意亂的響聲。在眾人無情的驅趕之下,老書記沒完沒了的、左一次右一次地從樓上轉到樓下,然後,再從樓下轉到樓上,他一邊渾身臭汗地登爬著陡窄的階梯,一邊不停地敲打著那面銅鑼,同時,嘴裏則念經般地嘀咕著:「我是王日新,我有罪,我是歷史反革命!我有罪,我該死,我有罪,我該死,……」
噹……,噹……,噹……,伴隨著銅鑼的響聲,老書記的身後很快便聚集起一群又一群比我還要閑極無聊的人們,他們一個個興災樂禍地尾隨在可憐的老書記的屁股後面,使用著各種極其下流的、下流得簡直不堪入耳的髒話取笑著、捉弄著我們可憐的老書記。
「爸爸,」傍晚,我將白天的所見所聞講述給媽媽和爸爸,然後,一臉疑惑地問爸爸道:「爸爸,老書記真的是歷史反革命嗎?」
「去,」爸爸虎著臉教訓我道:「大人們的事,小孩子家少參與,……」
「對,」媽媽一把扯住我的衣領子,肥實的手指頭頻繁地指點著我的鼻子尖:「陸陸,告訴你,以後不許到走廊和院子裏去玩,見到誰也不許亂說話,聽到沒有?」
「嗯,」我怔怔地點了點頭,心裏則糊塗得無法形容:這是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
很快,宿舍樓裏原來歡快、祥和的氣氛發生了本質的變化,籠罩著滾滾飄忽不定的,捉摸不透的、極其壓抑的,壓抑得行將窒息的沉悶空氣。每天,無論是上班,還是下班,當單位裏的知識分子們在走廊裏不期而遇的時候,再也聽不到那一聲聲熱情的問候,真誠的寒喧,與毫無猜忌的說笑、打鬧。彼此之間,仿佛突然罩上一層神秘的面紗,誰也搞不清楚對方的真實面目。在狹窄的走廊裏,突然走個頂頭碰,便非常尷尬地相視苦笑著,假惺惺地點點頭,接著,便頭也不回地溜進自己的家門,咣當一聲,將房門緊緊地鎖死。
「哼,」
一周之前還親密無間的一對同事,隔三差五便要湊到一起,喝酒閒聊,不知怎麼搞的,突然反了目,在走廊裏虎視眈眈地橫眉對峙著:「哼,不服咋的?」
「哼,你算個啥啊!」
「哼,」
「不跟他玩,不跟他玩!」大人們無端地反目成仇,孩子們亦如此效法,根據家裏大人們政見的差異,非常自然地分割成諸個幫派:「不跟他玩,他爸爸不是咱們一夥的!」
「對,不跟他玩,我爸爸是造反派,而他爸爸是保皇派!」
「……」
不僅僅是宿舍樓,以及樓裏的住戶和孩子們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宿舍樓外的院子裏,以及樓房對面的馬路上,亦發生了令人費解的變化。
放眼望去,目力所及的所有建築物都塗抹上了巨大的紅色方塊字,那激烈的言詞,那力吞環宇的豪邁氣魄,使人能夠嗅聞到咄咄逼人的火藥的嗆人氣味,而感嘆號下面的小圓點,比我吃飯的盤子還要巨大數倍。
大黃樓的正面不僅也塗滿了火藥味十足的標語、口號,更讓我吃不驚不小的是,在其西側的整個大山牆上,不知什麼時候變魔術般地出現一幅巨大的,從底樓的水泥襯裙一直漫延到頂樓女兒牆的超大圖畫:身著長袍大褂的毛主席,手中握著一把舊雨傘,頂著黑沉沉地烏雲,傲然而立。
「毛主席萬歲!」
「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萬歲!」
從老書記被逼敲鑼爬樓梯那天起,無論是大街上,還是小巷中,或者是宿舍樓裏,終日響徹著震耳欲聾的革命群眾們的口號聲:「毛主席萬歲!」
「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萬歲!」
「毛主席萬歲!」
「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萬歲!」
「毛主席萬歲!」
「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萬歲!」
「……」
外面熱鬧得尤如煮沸的開水鍋,不知疲倦的滾滾翻騰著,而在家裏,也不得消停。許多我認識的,或者是我不認識的男男女女們,大概是事前有約地聚攏到我家,與爸爸和媽媽圍坐在下昏暗的白熾燈下,熱情揚溢地、充滿激情地海闊天空,高談闊論著。
年輕、美麗、漂亮的楊姨,首先開了腔:「大螞蚱混進了革委會啦,他是個什麼東西,他爹投機倒把!他亂搞男女關係,一看見女人就走不動道。」
哼哼,看到楊姨機關槍發射般地貶損著大螞蚱,我心中暗暗發笑:哼哼,大螞蚱亂搞男女,可是,楊姨,你呢,你又怎麼樣呐?
望著眼前性感誘人的楊姨,我突然想起了什麼,我依依稀稀地記得,那是一個晴朗的星期天的中午,爸爸一個人在廚房裏洗衣服,我倒在裏屋的床上無所事事,漸漸地打起了嗑睡,朦朦朧朧之中,我似乎聽到楊姨悅耳的嗓音:「哎喲。誰在家呢?哦,老張,就你自己啊,她,幹什麼去啦?」
「嘿嘿,」看見楊姨走進房門,爸爸立刻放下髒衣服,色迷迷地答道:「積極去啦,她又積極去了,大星期天的,領著學生們學習雷鋒,義務清掃大街!」
說完,爸爸一把拽住楊姨,並排坐在外屋的木板床上,楊姨穿著一條藍色的短褲,兩條白皙的秀腿直看得爸爸目不轉睛。
「瞅啥呐!」楊姨極其撩人地按住秀美的長腿,臉上泛起滾滾紅暈,洋溢著快樂、爽朗的微笑,細滑的手指在爸爸結滿黑鬍鬚的面頰上輕輕地掐擰了一下:「嘻嘻,老色鬼!」
「嘿嘿,美人!」爸爸順勢將楊姨摟抱住,一隻大手貪婪地撫摸著楊姨的大白腿,兩人狂熱地、忘情地親吻起來。「好紮哦,」楊姨依偎在爸爸的懷裏嬌嗔地說道:「好紮哦,老張,你的鬍子真硬啊!」
「嘿嘿,親愛的,我的鬍子哪有我的雞巴硬嘛!」
「你的雞巴更硬!」楊姨淫蕩地說道。
「是嗎!」
爸爸聞言,呼地一聲掏出自己的大雞巴,美滋滋地展現在楊姨的眼前,楊姨的眼睛立刻明亮起來,她熱切地握住爸爸粗大的雞巴:「哇,老張,好大的雞巴哦,我好喜歡!」
旋即,楊姨握住爸爸的大雞巴便毫不猶豫地塞進塗滿口紅的小嘴裏,快速地吸吮起來,爸爸的大雞巴上漸漸沾滿楊姨的口紅,無比幸福地呻吟起來:「哦……,哦……,哦……,……」
爸爸一邊縱情地哼哼著,一邊淫迷地掀起楊姨的上衣。盛夏時節,楊姨沒有戴胸罩,兩隻堅挺的大乳房微微地抖擻著,色素沉著的小乳頭極其自然地、非常平緩地鑲在乳峰之上,就像兩枚可愛的紅寶石,爸爸用長滿鬍鬚的大嘴巴緊緊地叼住一枚紅寶石,很有滋味地吸吮起來。
「啊,好癢啊,你真壞!」楊姨死死抱住爸爸的腦袋,緊閉著雙目,哆哆嗦嗦地呻呤著。
爸爸很快便扒掉楊姨的短褲:「哦,親愛的,你的陰毛怎麼沒有啦?」
「嘻嘻,早上讓我給剃掉啦,太多啦,太煩人了,我討厭那些該死的大長毛!」
「不,親愛的,我喜歡,我喜歡長毛,哎啊,腋毛你也剃啦,怎麼,一夜之間,你就變成白虎啦!」
「嘻嘻,」
「怎麼,你咋跟我媳婦一樣,喜歡剃毛啊!」
「嘻嘻,哦,老張,你媳婦也不喜歡黑毛,你媳婦好玩麼?」
「嘿嘿,好玩,跟你一樣,又騷又浪!」
爸爸的手指哧地滑進楊姨光鮮的小便裏肆意摳摸起來,楊姨輕聲地呻吟著:「啊,啊,快點,快點,老張,我,我受不了啦!」
「嘿嘿,親愛的!」聽到楊姨的話,爸爸賣力地捅插數下,然後,說道:「親愛的,如果你還嫌不過癮,那,就把大雞巴放進去吧!」說著,爸爸將早已硬梆梆的大雞巴從楊姨的小嘴裏拔出來,十分順利插進她那淫水橫流的小便裏,猛烈的、強勁有力的抽插起來。楊姨雪白的鮮肉積極地配合著爸爸狂捅,不停地扭動著:「老張,使勁,使勁啊,再使點勁!」
一對偷情的男女,正值壯年的有情人,好似一堆乾渴的枯柴,突然逢遇上點點星火,呼地一聲,無法自製地能熊熊燃燒起來,昇華後結晶在一起,在這熊熊的烈焰之中,彼此之間都從對方的肉體上獲得了最大的滿足和快感。
「唉,我快完蛋啦!」爸爸一邊氣喘吁吁地狂搏著,一邊呼呼呼地呻吟著。
「老張,你可千萬要挺住喲,不要把精液射在我的身體裏,給我,給我,一定要給我留著,我要吃掉它!」
「親愛的,我,我,我,我不行啦!」爸爸快速地拔出大雞巴,慌慌張張地送到楊姨的小嘴邊,楊姨一口叼住粘滿自己分泌物的大雞巴,狠命地狂吸著、痛吮著,頃刻之間,一股股白森森、粘乎乎的晶瑩液體從大雞巴的頂端噴湧著,狂彙而出,濺滿楊姨粉紅色的口腔,楊姨則毫不猶豫地吞進喉嚨裏,又把濺射在面頰上的精液輕輕地塗抹在整個面頰上。
「嘿嘿,」爸爸見狀,不解地問道:「親愛的,那玩意好吃嗎,是什麼味道啊?」
「老張,好吃,好吃啊,特別好吃。房中術上說,女人吃精能延年益壽,抹到臉上還能養顏。沒有什麼不好聞的,很清香、很清香的,你來聞聞!」說著,楊姨將掛著少許精液的手指遞到爸爸的鼻孔下。
「嗯,你還別說,真有一股清香的味道啊。」爸爸嗅聞之後,又用舌頭尖輕輕地舔了舔自己的精液:「是沒有什麼特殊的味道,不香也不臭的,淡淡的、鹹鹹的!嘿嘿,……,」
……
童年《十八》
「哼,」一貫沉默寡言的阿根叔亦在這個非常時期,第一次主動地開了腔:「安富純入黨了,誰不清楚哇,他的黨票是用一袋大米換來的!」
「嘿嘿,王澤志讓廳裏給下放了,去農村勞動改造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年人,興災樂禍地接過阿根叔的話茬。他叫王有成,江西人,是個軍醫,復員轉業後,分配到設計院當上了行政幹部。他戴著一副高度近視眼鏡,在這場政治運動中,因其出身於小資產階級家庭,並在單位裏亂搞男女關係而走了揹運,屢屢慘遭揪鬥,與跟他有染的那個女幹部一起,脖子上掛著一雙臭氣熏天的破球鞋,被群情激奮的造反派們無情地推搡到宿舍樓的院子裏示眾。
「活該!」走揹運的老軍醫非常解恨地謾駡道:「該,該,該,你瞧他前一陣子那個神氣勁啊,把他美的,到處指手劃腳的,連尾巴都撅起來了。」
看到王老軍醫那乘人之危的得意憨態,我不禁想起來前幾天,他與女幹部在大走廊裏被造反派們揪鬥時的可憐相。「說,」造反派的頭頭大螞蚱拽著老軍醫的脖領子怒吼道:「你們這對狗男女,都做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醜事?快說,老老實實地交待出來!」
「我,我,我們亂搞男女關係,我們對不起人民,對不起黨,更對不起偉大的領袖毛主席!」王老軍醫戰戰兢兢地交代著自己的「問題!」
「不行,別淨講一些沒用的廢話,套話,具體點,你們都是怎麼搞的?」
「這,這,這怎麼說啊!」
「怎麼就不能說,能搞就能說!」
嘿嘿,是啊,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的確難以在眾目睽睽之下講述出來,結果,王老軍醫以及那個女幹部橫遭憤怒的造反派們一頓無情的拳腳。更為不幸的是,王老軍醫的家也未能倖免,許多書籍、文獻以及珍貴的照片被查操。最後,被造反派咣當一聲扔進一間破屋子裏寫檢討,反省!
爸爸則堅定地認為,這位老軍醫並沒有什麼本質的錯誤,只不過是生活作風上有些不太自重,不太檢點,與辦公室裏的女幹部關係曖昧。性格直爽的爸爸為其據理力爭,這難免遭至眾造反派們的斷然拒絕,而憤怒的爸爸則沖上樓去一腳踢破房門,大義凜然地救出這位不幸的老軍醫,使他重獲自由。
同時,爸爸又乘勝追擊地索要回老軍醫那些被無端沒收的文件和照片。我非常有幸地欣賞到老軍醫那些被查沒的物品,其中,有一幅老軍醫年輕時代的標準相:他穿著筆挺的軍裝,戴著大沿帽,英俊瀟灑,神采奕奕地站在綠樹成蔭的軍營前,與現在憔悴落魄的容顏完全判若兩人。
從此,這位老軍醫對爸爸感恩戴德,成為爸爸最忠實的支持者。老軍醫拿不出什麼禮物來報答爸爸,心裏總是覺得過意不去,欠爸爸的再造之恩。
有一天,老軍醫突然心血來潮:「老張啊,紮雞血對身體大有益處,我都配好啦,來,我給你紮一針?」。
望著老軍醫手中灌滿雞血的大針頭,爸爸不以為然地說道:「老王啊,我什麼毛病也沒有,紮那玩意幹啥,要紮,你就給我媳婦紮吧,她身體不好!」
「是嗎!」一聽說紮雞血對身體有特殊的益處,媽媽慨然解開褲子,將白森森的肥屁股湊到老軍醫的眼前,氣得我火冒三丈。
老軍醫握著大針頭,用蘸著少許酒精的棉花簽在媽媽的肥屁股上擦了又擦,然後,手指猛一用力,哧的一聲,便將滾滾鮮紅的雞血,誠慌誠恐地射進媽媽雪白的圓屁股裏,直看得我兩眼金星狂射:哼,好個老不死的大色鬼,你憑什麼摸我媽媽的屁股,我媽媽雪白的屁股是你摸的嗎?
給媽媽紮完雞血後,老軍醫提議讓媽媽給他也紮一針,以滋補滋補因飽經磨難而提前衰老的身體。媽媽從來沒有摸過針頭,她呆呆地握著大鐵針,不知從何著手,老軍醫便手把手的教導她。在老軍醫手把手的教誨之下,媽媽笨手笨腳地握著大針頭,咣當一聲紮進老軍醫那乾枯的屁股上,結果,還是以失敗而告終,鮮紅的雞血濺了老軍醫一屁股。
在這些人中,誰也沒有劉君魁梧壯實,他是哈爾濱人,長得虎背熊腰,渾身的肌肉圓圓鼓鼓,好像要從肉皮下面拱出來。他待人和藹,每當我瞅他時,他便沖我慈祥的微笑著,並時時地點點頭。他是單位裏有名的大力士,大家對他均敬而遠之。別看他平時很和善,一旦發起脾氣來,就像一頭倔強的大公牛,任何人也抵擋不住。
有一次,他的兒子被周扒皮用磚頭打腫了眼睛,怒氣衝天的劉君追趕著周扒皮繞著住宅樓跑了好幾圈,直到一巴掌將其打翻在地,那驚心動魄的場面至今讓我記憶猶新。
劉君和岳父岳母共同生活,組成一個讓人羡慕的和睦之家。很遺憾,他剛剛過完四十歲的生日,就發現患有可怕的白血病,送北京治療,還沒過兩個月便被裝在骨灰盒裏送回了家,扔下三個孤苦伶仃的孩子。
「金大炮今天把院長給罵了!」劉君站在屋子中央,掐著腰說道。
「哎,金大炮啥心眼也沒有,人家裝槍他就敢放!」楊姨解釋道。
「×老師啊,我看,咱們得寫個材料,向上級反映反映大螞蚱的有關問題,他家歷史不清白,他爹作過偽滿的警察,解放後,還投機倒把!」楊姨一邊說著,一邊用雪亮的眼睛盯著媽媽。
「我早就知道,就是總也拿不出證據來啊!」媽媽說。
「他跟劉淑傑關係不明不白的,總是在一塊嘀嘀咕咕的,肯定是搞破鞋!」劉君說:「等明天我回家找雙破鞋掛在他辦公室的門上!」
「那可不行,不行,大螞蚱脾氣可爆了,弄不好,……」老軍醫驚恐萬狀地搖晃著腦袋。
「我怕他?不服就比劃比劃!」劉君一臉不屑地說道。
「對,這個辦法挺好,一下子就能把大螞蚱搞臭!」楊姨不無得意地說道。
「用這種辦法把人搞臭,不太好吧!」媽媽遲疑地說道。
「哎呀,×老師啊,什麼叫好,什麼叫不好,這年頭,什麼辦法不用?這也不是咱們自己的發明創造啊!現在就興這個!你沒看到礦山科的王亞莉,脖子上掛著一雙破鞋,滿辦公樓地遊行嗎!」
「……」
圍坐在屋子裏的這些人,均有一個共同的、彼此間心照不宣的目的:希望在這場空前絕後的政治運動中,把握住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緊緊抓握住命運的咽喉,撈取實惠,從而飛黃騰達、雞犬升天。
若想實現這一宏偉的理想,必須掃清掉前進道路上的一切障礙,不擇手段地把那些絆腳石以及眾多的競爭者搞垮、弄臭!
不要急於給我們下不仁不義的結論,大家彼此間不都是如此嘛,你看,險惡的對手隱藏在陰暗的角落裏,正在磨刀霍霍呢,恨不得一口把我們全部吃掉。誰也不願讓災難降臨在自己的頭上啊!
一番高談闊論之後,大家便以筆做刀槍,口誅筆伐。
他們一頭紮進報紙堆裏,像尋寶似聚精會神地瞪著眼睛。他們握著小剪刀,東摘一句,西剪一塊,一張張摘剪過、千瘡百孔的報紙被淒慘地拋棄在桌子上、椅子上、木床上、地板上。
經過一番煞費苦心的東拼西湊,一篇充滿革命激情的宏篇巨著終於被炮製出籠,他們確信,明天,必將一鳴驚人!
媽媽扶了扶眼鏡框,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地朗誦起來:「最高指示:偉大的領袖和導師毛主席教導我們說,……」
「喲,喲,不對,不對,你念的不對!」楊姨突然打斷媽媽:「×老師,這段話你念得太死板嘍,一點表情都沒有哦,應該這麼念,最高指示:偉大的領袖和導師毛主席教導我們說: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老師,朗誦起來一定要繪聲繪色的哦!」。
「哦,對,對,老楊,你說得有道理!」
媽媽誠懇地點點頭,這對不共戴天的情敵,在這場空前猛烈的政治運動中,卻極其可笑地,非常意外地成為一個戰壕裏的最為親密的革命戰友。
媽媽對這場政治運動所投入進去的熱情,高出宿舍樓裏的任何一個人,已經達到走火入魔、廢寢忘食的程度。甚至對我,她的寶貝兒子,與爺爺鬥爭的戰利品,也全然失去了興趣,將我冷冰冰地拋之一邊,再也不管不問,不理不睬。這使我大為光火,從而對媽媽的成見,更為深重。
昏暗的燈光之下,媽媽那雙肥實的白手堅定地握著那東拼西湊而成的鴻篇巨著,在楊姨不懈的教誨之下,振振有詞地念叨著。
媽媽有一個最為顯著的特點,同時,也是一個永遠也無法挽救的缺憾,那便是隱映在近視鏡後面那一雙毫無活力的、深深凹陷著的眼睛,每當媽媽動氣時,這對可怕的眼睛便惡狠狠的瞪著我,讓我頓生一種極不舒服的感覺。同時,媽媽原本俊秀的面頰亦可憎地鐵青起來,每當此刻,我便再也不敢正視媽媽這張賅人的臉龐,既使與她交談,也盡一切可能地避免觀看她那張可怕的面頰。
媽媽的小嘴巴永遠都塗滿高檔的化妝品,猩紅的薄嘴唇總是毫無善意地、非常討厭地凸起著,一挨生氣的時候,可以很輕鬆地掛上一支酒瓶子,而當她真正發起脾氣的時候,腥紅的嘴巴凸起得更為惡劣,也就更加駭人、更加可怕。
媽媽那冷酷的面孔除了對我有些微笑之外,她敵視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更不肯相信任何人,甚至連自己也未曾信任過。
媽媽極其忘我地、非常熱切地追逐著時尚,特別喜歡穿著豔麗的服裝、佩戴最為流行的首飾。盛夏季節,媽媽總是頭戴著一頂米黃色的長沿晾帽,身著一件淡綠色的布拉吉,舉著一把豔麗的、粉紅色的遮陽傘,悠然自得地招搖過市,自我感覺甚是良好。而現在,出於革命運動的需要,媽媽毫不猶豫地換上了一身極不得體的、單調死板的綠軍裝,足下蹬著一雙比卓別林還要滑稽可笑的大號軍用膠鞋,宿舍樓裏的鄰居們背地裏都譏諷媽媽是個「耍猴」的。
媽媽的雙手白嫩而又肥實,美中不足的是,她的手掌橫寬,五指短小,很顯然,這是一雙令人失望的手,但是,卻意外地受到算命先生的賞識,算命先生指天劃地的保證:這絕對是一雙貴族之手!這雙手不是用於勞動的,擁有這雙手的人,將一輩子享受清閒安逸的生活。
算命先生的話一點沒說錯,媽媽這一生的的確確沒有觸摸過任何勞動工具,既使是裁剪衣服、縫縫補補這些家庭主婦應該做的、份內的職責,媽媽也極少去做,盡一切可能地得過且過,如果實在逼到頭上不得已而為之,媽媽也是皺著眉頭,很不情願地敷衍了事,同時,一邊做著,一邊大發牢騷:「唉,我才不願意幹這些婆婆媽媽的瑣事呢!」。
而對於烹調,媽媽卻情有獨鍾,每月領到薪水的時候,媽媽要麼買回一隻小雞,要麼稱回數條鯽魚,然後,饒有興致地烹飪起來。她不厭其煩地往鐵鍋裏添加著各種調料,直至把佳餚搞得津津有味,連鄰居都能嗅到飄逸的餘香。
媽媽對飲食極其講究,認為進餐不僅僅是為了果腹,還應有更高層次的享受,飲食必須以能夠延年益壽、強壯身體為目的。於是,媽媽便挖空心思地鑽研飲食科學,一頓飯也馬虎不得。如果認為吃某種食物有益於健康,無論過去媽媽對這種食物有多麼的厭惡,甚至看到了都想嘔吐,但為了健康,媽媽會不假思索地享用它們。為了健康,為了長壽,媽媽紮過雞血、吃過胎盤、咽過毒蛇,……。
媽媽不但熱愛生活,更會享受生活,媽媽對人生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迫於目前這種特殊的革命環境,任何獨到的見解都不能輕易地表露出來!還是等以後空氣緩和一些的時候再發表高論吧!
媽媽有著許許多多各種款式的貴重衣物,化妝品的數量相當可觀,僅口紅就足足裝滿了一抽屜。但是現在,她早把這些小資產階級的貨色統統藏匿起來。
出於對生命的熱戀,媽媽對自己的健康狀況極其關注,稍微感覺到身體哪個部位不太舒服,便立即跑到去醫院進行一番全面的、徹底的檢查。
……
童年《十九》
媽媽的一生都處在毫無休止地、契而不舍的追求之中,媽媽所追求的第一個目標,當然是我的爸爸,媽媽和爸爸是同鄉。
媽媽在學習功課方面沒有爸爸出色,她的全部精力根本沒有用在學習方面。最初,爸爸並不中意媽媽,學校裏有許多傾心于爸爸的女同學。但媽媽一經選定目標,就一定要將獵物擒獲到手,媽媽對爸爸展開了瘋狂的、颱風般的攻勢:從小鎮追逐到縣城,又從縣城追逐到地級市,再從地級市追逐到省城,直至結婚生子。在這其間,媽媽對爸爸使用了什麼手段、什麼魔法,那只有老天爺和爸爸,還有媽媽她自己知道了。爸爸對此一向守口如瓶,從未對任何人講起過。
追求,這是媽媽一生的價值觀,凡是媽媽想要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在這期間,無論採取什麼手段、什麼方式,哪怕是最不為人恥的手段,媽媽也是在所不惜。媽媽對爸爸的窮追不捨,後來成為小叔子們、小姑子們挖苦她、取笑她的話柄。而媽媽對此則不以為然,誰願意說什麼就讓他們隨便說什麼好啦,反正我的目的已經達到。
媽媽和爸爸結合以後,媽媽好似唐僧給孫悟空套上了緊箍咒,而爸爸更像一只被徹底訓服的綿羊,對媽媽服服帖帖,千依百順,任何事情都毫無原則地遷就媽媽。在媽媽前面,爸爸已經沒有了大腦,沒有了思維,就像橫陸敬二那樣,一舉一動全部在媽媽的操縱之下。
只有一點爸爸和媽媽完全相同:他們都不喜歡任何動物!
追求爸爸只不過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媽媽還有許許多多宏偉的藍圖需要去描繪,人生能有幾回搏啊?為了現實中那些誘人的理想,奮鬥吧,拼搏吧。媽媽如果突然之間熱衷於某件事情,不管這件事對她有什麼益處、有什麼意義,她都要義無反顧地投身進去。
眼前,這場空前猛烈的政治運動成為最為流行的時尚,入黨成為每個人作夢都想的事情,於是,媽媽便開始了近乎瘋狂的追逐,不達到入黨的目的,誓不罷休!待那場運動虎頭蛇般地結束之後,媽媽也像泄了氣的皮球,興致盡消,再也不肯參加黨組織的任何活動,當黨組織向她索要黨費時,媽媽極不耐煩地掏出一張鈔票:「哼,快點拿去吧,這是一年的,以後少來找我。」
當達木花突然在這座城市裏風行開來,媽媽便拿出全部的積蓄走火入魔般地投入炒賣,其結果,可想知而;媽媽曾經下海經過商、搞得長途販運,還作過安利傳銷,……,當媽媽發現他人又有別的目標、別的追逐時,她便扔下手中尚未做完的事情,再次跟在別人的屁股後面,去進行新一輪的追逐。
眼前,在這個灼手可熱的歲月裏,媽媽正在熱切地向黨組織靠攏,這將給她帶來無尚的榮光。為此,媽媽絞盡腦汁地要實現這一宏偉的理想。媽媽積極工作,表現突出,一幅幅油彩四溢、光澤豔麗的大獎狀被她成捆成捆地抱回家裏,待政治運動結束以後,這些老古董成為奶奶裱糊牆壁的絕好材料。
非常遺憾的是,有一件事情總是讓使媽媽終日憂心忡忡。解放前,我的姥爺曾經開過飯館,並且置辦過一些田產,媽媽唯恐他人知道自己這不光彩的底細,從而耽誤自己的偉大前程。於是,媽媽曾專程趕回娘家,告誡她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們:「如果搞外調的人到咱家問你們什麼出身,你們可千萬別提過去的事情,就說是貧農,貧農,知道嗎?你們可別壞了我的大事,耽誤了我的前程!」
然後,好事多磨,一件意外的、不太大,也不算太小的事情差點沒把媽媽的遠大前程徹底地葬送掉。
這件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的事情應該先從我的姥姥講起,有一天,我的姥姥從千里迢迢之外突然風塵僕僕地不邀自來!
姥姥的個頭比媽媽要矮小許多,並且單薄得如果逢遇狂風能夠非常輕鬆地把她拋擲到漫天翻滾的雲朵裏去。在我童年模模糊糊的記憶之中,姥姥永遠都是戴著一頂無沿的深灰色的,由手工織成的小帽子,這頂連睡覺都不肯摘掉的小帽子自從戴到姥姥的腦袋上之後,便一次也未曾清洗過,髒乎乎的毛線縫隙裏積滿了令人作嘔的灰塵,散發著剌鼻的酸腐氣味。
姥姥那乾枯得緊縮成無數道可笑細紋的嘴巴,除了吃飯和睡覺之外終日都叼著一根深黑色的、掛滿油漬的長杆大煙袋,她頻頻地、一根接著一根地劃擦著火柴,乾癟的嘴唇拼命地吧嗒著、吸吮著,整個屋子裏繚繞著嗆人的劣質煙草的氣味,地板上積滿了磕掉的煙灰和劃擦完的火柴杆。有時,姥姥吸著吸著突然劇烈地乾咳起來,於是,她便毫無顧豈地一口接著一口地往地板上咳著髒乎乎、黃稠稠的粘痰,不出一日,整間屋子便被姥姥搞得一塌糊塗、不堪入目。
讓我最為瞠目的是,姥姥盤卷著短小的雙腿端坐在床鋪上可以數個小時紋絲不動,而唯一所做的事情便是拼命地吸煙和頻繁地吐痰。對此,我很費解:姥姥這麼長時間地端坐著她的腿怎麼不麻、不酸呢?為了驗證此事,我偷偷模仿著姥姥的樣子在裡間屋一次又一次地嘗試著,可是,僅僅幾分鐘我便再也堅持不住,我不得不嘆服姥姥這非凡的打坐功夫。
與媽媽一樣,姥姥一輩子沒有做過任何活計。除卻熱衷於吃飯喝酒抽煙之外姥姥沒有其他任何別的愛好,在她的人生觀裏,這些便是生活的一切。姥姥從來不吃素菜,一到我家不是張羅著包餃子就是烙餡餅,吃膩了餃子和餡餅便打發爸爸去買魚。
「買什麼魚?」望著饞嘴的丈母娘,爸爸無可奈何地問道。
「鐮刀魚,鐮刀魚啊,我最喜歡吃鐮刀魚,一定要給我買寬的啊!」姥姥一邊說著一邊不停地比劃著,說著說著,嘴角已經無法抑制地流出了長長的口水。
幾刻鍾後,爸爸拎著幾根帶魚走進屋子裏,姥姥立刻丟掉大煙袋,騰地一聲湊過去,非常仔細地察看了一遍又一遍,同時,又不顧忌腥臭味不厭其煩地翻弄著:「太窄了,這能有多少肉哇,不好吃,咋不買點寬的呢!」看著看著,翻著翻著,姥姥皺起了眉頭。
「市場上沒有比這再寬的了!」爸爸解釋道。
帶魚很快便被媽媽燒制得色香味俱全冒著騰騰熱氣擺放在餐桌中央,爸爸又去商場給姥姥買回一瓶高度白酒。姥姥早就迫不急耐地坐到飯桌前抓耳撓腮地准備著享用那幾根她認為不甚理想的帶魚,姥姥的兩隻小眼睛貪婪地、死死地盯著菜盤子,兩顆眼珠幾乎要蹦出眼眶掉落到菜盤子裏去。她欣然接過爸爸遞過來的白酒瓶:「哎呀,這酒不好喝啊,我不是讓你買高粱王嗎,那酒才叫好呢!」
「你要的那種酒我們這裏沒有賣的啊,買不到哇!」爸爸無奈地說道。
早已按奈不住的姥姥伸出筷子,挾起一大塊魚肉,悠然自得地塞進乾癟癟的嘴巴裏,繼而,姥姥那枯黃的兩腮開始可笑地鼓搗起來:「啊,不錯,真是不錯啊,雖然窄了點,味道還是可以的啊!」咽下魚肉,姥姥又極其地道的飲下一口白酒,她的嘴唇不停的吧嗒著,無比幸福地回味著甘甜醇厚的酒香。
「啊,啊!哎呀!」突然,姥姥尖聲驚叫起來。
「怎麼啦!」媽媽急忙放下筷子,問道。
「啊,啊,卡,卡,卡住了!」姥姥的嘴巴張得大大的,痛苦地呻吟著。
「快,拿點白糖來!」媽媽沖著爸爸喊道。
爸爸快步跑向廚房取來糖罐子,姥姥一口氣咽下半罐子白糖,可依然是無濟與事,那根該死的魚骨頭始終卡在姥姥那狹窄的咽喉裏說什麼也不肯滑下去,這是無辜死去的帶魚對姥姥的無情報復。萬般無奈之下,爸爸只好領著姥姥去附近的一家醫院看醫生。
姥姥不但貪吃,更熱衷於炫耀自己,白天她閑得百無聊賴便溜到走廊裏與鄰居們拉家常,只要一有機會,她便眉飛色舞地神吹起來:「你們知道嗎,俺家以前可是開飯店的啊,那錢可掙老鼻啦,我們不但買了許多金元寶、金首飾,還買了好大好大一片最值錢的土地租給別人耕種,每年冬底的時候俺便挨家挨戶的收租子。現在是不行啦,俺家的地給分了,飯店也合營了。但俺老頭子是飯店的經理,在飯店裏薪水最多!我天天喝酒,頓頓有肉!雖然土地給分了,飯店也給沒收了,可是俺手裏還有許多金元寶呢,這些金元寶足夠俺吃喝一輩子的啦,不,一輩子也花不完、吃不盡啊!除了金元寶,我們家作廢的金元券都成麻袋裝,後來沒地方擱,都讓俺給糊牆啦。」
正在廚房做飯的媽媽聞聽此言,頓時氣炸了肺,她啪啦一聲摔掉剛剛燒熱的大馬勺,呼地沖出廚房,虎著四方臉惡聲惡氣的把姥姥喚進屋裏。
「你瞎掰呼啥呀!嗯,你很怕人家不知道是不?你還讓不讓我好啦?我這些工作都白乾了!」媽媽鐵青著臉,脖子上的青筋突起老高,她惡狠狠地把姥姥趕進裡間屋,隨即又啪地一聲緊緊地關上了屋門,把姥姥一直逼到牆角處。
姥姥一時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麼,我說俺家有錢還不對了?那俺說俺是要飯的好哇?」
「媽,你知道啥呀?這是什麼時候啊?」
「什麼時候,不管是什麼時候,不管是誰當皇帝,都是有錢的人吃香啊?」
「媽,我不跟你說了,你沒有文化,什麼也不明白!」
「……」
倆人越吵越凶,姥姥氣急敗壞的挾起自己的小包裹:「他媽的,我不呆啦,我回家!」
無論爸爸怎麼調解都是於事無補,幾乎要磨破嘴皮的爸爸最終只好躲到一邊唉聲歎氣。
「他媽的,這就是我他媽養的閨女!啊,你這個二狼!雜種操的!」
媽媽在家排行第二。
媽媽趴在裡間屋的鋪床上,嗚嗚嗚地抽泣起來:「讓她走,讓她走!走了清靜!」
「好哇,操你媽的,好個二狼,走就走,沒你我還活不了啦,我這輩子再也不登你的家門!」
媽媽的癲癇病突然發作,只見她「嗷」地一聲慘叫,然後撲通一下摔倒在裏間屋的地板上,僵挺挺的活像一具賅人的死屍,爸爸見狀慌慌張張地把媽媽抱到床鋪上拼命掐擰她的人中。
「不用管她,全是裝的!」姥姥不以為然地嘀咕道。說完,她瞅都懶得再瞅媽媽一眼,轉過身去,推開了屋門,噠噠噠地溜到樓下去。
我正爬在陽臺上漫無目標的四處張望著,猛一低頭,突然看到怒氣衝衝的姥姥懷裏挾著她的小包裹低著頭快步如飛地行走著,兩條可笑的短腿邁著令人眼花繚亂的細碎步,兩隻好似永遠也不著地的袖珍小腳一刻不停地搗騰著,片刻之間便沒有了蹤影,從我的視野裏消失在石頭馬路的盡頭。
通常情況下,媽媽的癲癇病總是在最為關鍵的時刻發作:與人吵架吵至理屈詞窮、窮途末路之際,便大叫一聲栽倒在地嚇得敵人頓時一哄而散;單位裏評選先進工作者,突然發現紅通通的光榮榜上,竟然十分掃興地沒有自己的大名時,激憤之下的媽媽就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挺挺地倒在會議室的地板上,滿場頓時賅然,單位領導不得不進行重新調整;在課堂上,當她對頗皮的學生無計可施時,情急之下也使用這種手段。後來的事實驗證了姥姥的結論:「她全是裝的!」
媽媽終於清醒過來,爸爸無微不至地將她安頓好,然後又匆匆趕往火車站去找尋賭氣出走的姥姥。
漆黑的深夜裏,爸爸領著姥姥躡手躡腳地走進屋子裏,姥姥把她的那個破包袱丟到床鋪上,二話不說,一個人靜靜的端坐在爸爸早已給她擺滿豐盛菜肴的餐桌旁,若無其事地再次大嚼大咽起來。
「都睡覺吧,太晚了,明天還得上班呢!」爸爸打著哈欠、一臉無奈地小聲嘟噥著。
第二天清晨,媽媽還是十分委惋地把姥姥打發回了老家,臨行之際,媽媽紫青的臉龐冷若冰霜,競然連一句送別的話都未曾與姥姥說過。打發走總是管不住自己嘴巴的姥姥,媽媽和爸爸便又從早忙到晚,哪怕是鑽進被窩還是沒有停止討論如何才能儘快入黨的許多關鍵性的技術問題。
這年的初秋,媽媽和爸爸終於如願以償,面對著鮮紅的黨旗,雙雙舉起了拳頭,流下了一串串激動不已的熱淚。
……
童年《二十》
「都木!」媽媽拉著我的手,拎著沉重的包裹,找到我的都木老師:
「都木,我參加了工宣隊,明天,我們要下基層做宣傳鼓動工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我兒子沒人照看,你看看,這樣行不行啊,把我兒子放到你家住幾天,你幫我照顧照顧,怎麼樣啊?」
「好哇,」都木老師非常爽快地答應道:
「×老師,沒說的,你就放心地把你的寶貝兒子放到我家裏吧,你就積極去吧!」
「那,太謝謝你了!」媽媽將裝著我衣服的包裹遞到都木老師的手中,都木老師笑吟吟地接了過去:
「嗨,×老師,瞅你說的,咱們倆個,還客氣個什麼勁啊!你儘管放心地積極去吧,喂,」都木老師拎著大包裹,沖我呶呶嘴:
「小傢伙,幫老師把這些作業本捧到家裏去!」
「哎,」我乖順地捧起沉甸甸的作業本,跟在都木老師的身後,走進狹長的大走廊裏,昏暗的燈光,無神地映照著都木老師豐腴的腰身,都木老師每邁動一步,肥碩的大屁股便劇烈地鼓搗一下,看得我淫心驟起,想到今後的日子裏,將與都木老師共同度過,我即興奮,又緊張,我真擔心,在色心的驅使之下,自己會做出料想不到的事情。
都木老師因為沒有住房,臨時借住在學校的一間辦公室裏。都木老師的丈夫是個軍官,常年在部隊服役,按理說,都木老師應該調到丈夫的部隊去,與丈夫共同生活在一起。可是,都木老師丈夫的部隊駐紮在邊遠的山區,都木老師一旦調過去就很難再回到大城市裏。所以,都木老師指望著丈夫能夠早日轉業回到地方上。而目前,只好兩地分居。在一年當中絕大多數的時間裏,都木老師都是只身帶著一個僅半歲多的小女孩獨自生活。都木老師的這間屋子既是寢室又兼做她的辦公室。
「啊,」都木老師打開房門,親切地對我說道:
「小傢伙,到家了,咱們到家了!」
我將作業本放在都木老師的辦公桌上,便呆呆地坐在一邊,木然地擺弄著手指頭,望著眼前這陌生環境,我一動也不敢亂動。
「哦,蘭花,媽媽的小寶貝,你怎麼又醒了!」
都木老師放下包裹,抱起她那可愛的小寶貝,一屁股坐到床邊,開始哺乳孩子,只見都木老師將內衣高高地撩起,兩隻碩大的乳房搖搖晃晃地展現在我的眼前,看得我色心狂臊,又對都木老師想入非非起來。
「喂,小傢伙,」都木老師突然喚我道:
「去,把手巾架上的毛巾給老師拿過來!」
「哎,」
我只好中斷了對都木老師的胡思亂想,拿著手巾緩步走向都木老師,都木老師兩手抱著孩子,沖我嚷道:
「快,快,來啊,幫老師把這擦擦!」都木老師呶呶嘴,示意我把乳頭裏溢出的奶水擦拭掉。我遲疑了一下,儘管對都木老師的身體充滿了神往,可我還是不敢隨便觸摸我尊敬的都木老師。都木老師瞪了我一眼:
「快啊!」
我不敢違抗,哆哆嗦嗦地把手伸向都木老師那雪白的乳房和紅暈泛起的大乳頭上,輕輕地擦拭起來。都木老師的乳房既鼓且圓,活像兩隻蒸熟的、白噴噴的大饅頭,泛著迷人的光澤。好色之心迫使我無法過於安份,我償試性地輕輕地按摸幾下都木老師的酥乳,感到即柔軟且細嫩,散發著微微的溫熱,都木老師那色素沉著的乳暈托起大大的、深紅色的乳頭,汩汩地流淌著晶瑩的乳汁。
我特別注意到,都木老師抱著孩子的手臂上,生出些許黑黑的細毛,我將腦袋瓜一轉,目光悄悄地移到都木老師的腋下,哇,那裏的黑毛更是又長又密,散發出濃烈的、剌鼻的異味,我感覺很是新奇,絲毫也不厭惡都木老師那特殊的氣味,我偷偷地湊近都木老師的腋窩處,深深地猛吸幾了口氣。
「還有這!」都木老師把孩子稍稍舉起,露出柔軟細膩的腹部,圓圓的臍眼深深地陷進豐滿的脂肪裏,幾根陰毛從襯褲裏溜出來,若隱若現地展露著,把我撩撥得心慌意亂,從而,對都木老師胯下那片神秘之地,更是著魔萬分。我的手再度擅抖起來,抓著白手巾在都木老師那肥碩的腹部來回地擦拭著,同時,我把頭部盡可能地貼近到都木老師的肚皮上,貪婪地嗅聞著她那濃烈的、充滿著成熟女人氣息的體味。
「好啦,」都木老師放下了孩子,整理一下內衣,站起身來:
「小傢伙,自己玩吧,老師給你做飯吃!」說完,都木老師肥實的玉手,輕輕地掐擰一下我的臉蛋,沖我嫣然一笑,我立刻感到無比的溫暖,對都木老師不再膽怯,也頑皮地沖她一笑。
草草吃過晚飯,我一動不敢亂動地躺在都木老師的身旁,聽到她那均勻的鼻息聲,我確認都木老師已經睡熟。於是,我悄悄地翻轉一下身體,將鼻孔湊到都木老師的身旁,深深地嗅聞著都木老師那誘人的體味。慢慢地,我朦朧起來,夢境之中,我興奮異常,即想去撫摸都木老師的大乳房,卻又不敢伸出手去,我久久地注視著那迷人酥乳,猛然間,我一抬頭,只見都木老師那雙大眼睛正惡狠狠地瞪著我,立刻把我從夢中驚醒,嚇出一身冷汗。
「小傢伙,天亮了,快起來吧,洗洗臉,跟老師上學去!」
我睜開睡眼,望著都木老師那和藹可親的面龐,想起昨夜的夢境,想起對都木老師的淫邪之念,我不禁有些差愧難當。在現實生活中,都木老師可從來沒有惡狠狠地瞪過我一次,夢境裏的那一幕,完全出於我對都木老師無比敬畏之情而在暗暗作祟。其實,仔細想想,都木老師對我極其痛愛,每天,我都能在都木老師的家裏,得到一點點意外的收穫:一隻蘋果、一根香蕉、一把奶糖、……,最初,我不敢輕易接受都木老師真誠的饋贈。
「拿著!」都木老師以命令的口吻說道:
「吃吧,吃吧,你看,老師這裏還有許多呢,都是我生你小妹時,同志們陸續送來的,老師不吃這些東西,你小妹太小,吃不了,放著不也是爛掉了嗎!」
在都木老師即嚴厲而又溫馨的目光逼視下,我不敢再拒絕都木老師的禮物。每天放學後,都木老師便塞給我幾個零錢讓我幫她去市場買菜,回來後,我把菜和剩下的錢交還到都木老師的手裏,都木老師接過菜,卻把剩下的散幣塞到我的手裏:
「小傢伙,這點零錢送給你了,你拿去買點喜歡吃的東西吧!」
我不敢回絕,但又不敢收老師的錢,趁老師不注意,我偷偷地放到桌子上。都木老師一看,嚴厲地教訓我道:
「小傢伙,你給我解釋解釋,老師給你的零花錢,你為什麼不拿,老師的錢髒啊?」
「這,這,」我不知說什麼才好,恐懼地低下頭去,喃喃地嘀咕道:
「老師,媽媽說,不能隨便要別人的錢物!」
「哦,你把老師當成別人啦!」都木老師站起身來,一把抓起買菜剩下的散幣,一分不少地塞到我的手裏:
「以後,老師給你零用錢,你就收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啊,咱們班級裏有那麼多同學,老師為什麼不給別人,偏偏給你呢。還不是認為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是一個好孩子。」
都木老師輕柔地撫摸著我的肩膀,一股暖流立刻傳遍我的周身:
「班上的學生差不多都是附近貧民窟裏的野孩子,從小缺少家教,一個個像個活驢,教他們可是我倒了八輩子黴啊,小傢伙,你千萬要記住老師的話,千萬不要向他們那樣。」
更使我極為感動的是,都木老師突然拿出一雙嶄新的球鞋:
「過來,試試這雙鞋,看合不合腳。」
說完,都木老師將鞋扔到我的腳下。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都木老師給我買新鞋穿,這可能嗎?我呆呆地望著都木老師。
「瞅啥呀?快點換上吧,你看你,腳上的破鞋都快掉底啦,張著個大嘴,你媽媽也不管你,光知道幹革命,積極、入黨啦!」
我脫下破膠鞋,拿起一隻新鞋正欲往腳上套:
「哎呀,這雙臭襪子啊,趕緊給我脫下來扔到外邊去。」
我難為情地脫下又髒又破的舊襪子,赤著腳走出屋子,我把舊襪子扔進走廊的垃圾簍裏,等我重新走進屋裏,都木老師已經端過一盆熱氣升騰的洗腳水:
「坐到那個椅子上去,把腳洗乾淨再穿新鞋,否則,新鞋也得變髒嘍!」
我滿臉羞得通紅,頭也不敢抬地拼命搓拭腳上的污垢。
「啪」都木老師把一隻香皂盒甩到盆邊:
「別光這麼搓啊,打點香皂,除除臭味!」
我拿起香皂,都木老師蹲下身來,拉拉我的襯褲,不免皺起了眉頭:
「我的天啊,你媽媽多長時間沒有給你洗衣服啦!」
我更加無地自容:
「運動開始以後,媽媽特別忙,我一天到晚都見不到她幾回,有時,幾天也見不到!」都木老師搖搖頭,沒有再說什麼!
等我洗完腳,都木老師找來一雙紅色的襪子:
「你先穿我這雙襪子吧,過幾天,老師再給你買雙新的!」
夜晚,我在被窩裏輾轉反側,手裏一直拿著都木老師那雙紅襪子,我捨不得穿它,悄悄地脫下來,放到鼻子下貪婪地嗅聞著,企圖從這雙襪子裏能夠重新嗅聞到都木老師的特殊體味。
那是一種能夠使我極度興奮並且產生奇妙快感的氣味,望著都木老師的紅襪子,我便不自覺地想起她的肥腳丫以及腳趾上那細長的黑毛。啊,都木老師,我的第二個媽媽,我什麼時候才能撲進你那寬闊的、柔軟的胸懷裏,像跟媽媽在一起時,盡情地品償、把玩你那對豐滿的酥乳呢?……
第二天傍晚,都木老師果然給我買來一雙新襪子,同時,她又從包裹裏掏出我的襯衣和襯褲:
「小傢伙,把門鎖上,趕緊把你那身髒皮給老師換下來!」
我看看都木老師,她並沒有出去的意思,我遲疑起來。
「你想什麼呢!」都木老師催促道:
「快點換啊!」
望著前眼的都木老師,我還是遲疑不決,我實在不好意思在都木老師的面前脫個溜光,都木老師似乎看出了我的尷尬:
「哦,怕我看,是不是?」
我搖搖頭。
「不怕,那你快脫吧!」說完,都木老師親自動手解我的褲帶,我本能地掙紮一下,都木老師沖我笑道:
「怕啥啊,小傢伙,你也知道害羞啊,如果知道害羞,就別去偷看瞎子洗澡啊!」
荷荷,聽到都木老師譏諷的話語,我臊得滿面緋紅,極難情地低下頭去,都木老師不容分說地解開我的褲帶:
「小傢伙,在老師的面前,你有啥怕羞的啊,告訴你吧,老師比你媽媽的歲數還大吶!」
「是麼,」我怔怔地問道:
「可是,老師,你的孩子為什麼這麼小哇?」
「哦,」都木老師認真地答道:
「小傢伙,你不懂,鮮族人少,不好找對像,如果不是你媽媽給我介紹一個軍官,老師很有可能到現在還是一個人吶!更別提什麼孩子嘍!」
都木老師一邊與我閒聊著,一邊脫光我身上所有的衣服,我立刻赤身露體地站在都木老師的面前。都木老師和善地笑了笑,旋即端過來一盆熱水:
「好髒啊,來,洗洗澡,再穿新衣服!」
我邁進水盆裏,正欲抓過水盆旁邊的白毛巾,卻被都木老師一把奪了過去:
「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從小就是媽媽給你洗臉、洗澡!連擦屁股都是你媽媽的事,對吧,來,老師給你洗!」
一聽到尊敬的都木老師準備接替媽媽的職務給我洗澡,我即感覺很難為情,同時,又有些受寵若驚。
都木老師開始輕柔地揉搓我的身體,我呆呆地站立著,一動也不敢動,都木老師一邊揉搓著,一邊仔細地審視著我的裸體,不時地誇讚道:
「嘿嘿,小傢伙,長得真是不錯,細皮嫩肉的,渾身上下光溜溜的,白淨淨的,……」,聽了都木老師的話,我的臉蛋不知怎麼搞的,熱辣辣的,立刻脹得滿臉通紅。突然,老師改換了口吻,繼續說道:
「可,就是太髒啦,你看看這,髒得都快長□啦,好像一年也沒洗過,挺好個小夥子,髒得活像一隻巴拉狗,……,」
更讓我大吃一驚的事情發生了,都木老師抓起我的雞雞,仔細地端祥起來。直到目前為止,我的雞雞除了媽媽之外,便只有林紅和李湘仔細地欣賞過,連金花都沒得到這份殊榮。
今天,都木老師似乎也對我的雞雞發生了濃厚的興致,你看,都木老師是如此認真地審視著,用「目不轉睛」這個成語來形容絲毫也不誇張。我偷偷地斜視一眼都木老師,發覺握著我雞雞的都木老師,那端正的臉龐上也閃現出一絲媽媽那樣的、莫名其妙的歡悅之情。繼而,便亦像媽媽那樣,開始胡亂地往我的雞雞上抹起香皂來,並且,越抹越多,而我身體其他的部位,都木老師卻沒有如此認真地塗抹過。抹完香皂,都木老師便開始不停地揉搓起來。
她那雙充滿肉感的大肥手把我的小雞雞抒搓得奇癢難奈,同時,一種無法名狀的、極其舒暢的快感從雞雞傳遍全身,產生一種飄飄欲仙的幻覺,隨即,便令我失望地消散開。我低下頭去,呆呆地瞅著緊握在都木老師手中的雞雞,立刻發現一種奇怪的現像,原本短小癱軟的雞雞不知不覺地腫脹起來,雞雞頭鬼頭鬼腦地從包皮裏露出可笑的小臉,漸漸地,一種想要尿尿的感覺襲向我的中樞神經系統,可是,我卻不敢說出來。都木老師抓過毛巾把雞雞上的香皂擦試乾淨:
「記住,小傢伙,你的小雞雞要經常清洗的,特別是包皮裏邊,更要徹底地清洗,否則,很容易得病的哦。」
我仍舊沉浸在無邊無際的性的幻想之中,我努力地搜尋著那逝去的、極其短暫的、要成仙的感覺。都木老師的話把我從幻想中驚醒,立刻開始慌慌張張地換上都木老師遞過來的衣服。然後,哧溜一聲,鑽進了暖洋洋的被窩裏。
這一夜,那種奇妙的快感搞得我魂不守舍,我用兩隻手摩仿著都木老師的動作,拼命地揉搓著雞雞,企圖讓那種快感重新出現。然而,令我大失所望的是,無論我如何努力,結果都是徒勞的。我的手都揉酸啦,雞雞也揉得幾近麻木,可是,那逝去的快感卻一次也沒有出現過。我累得筋疲力盡,不知什麼時候睡死過去。
「哧……,哧……,……」
黑暗之中,我聽到一陣哧哧哧的水響聲,我悄悄地睜開眼睛,借著姣潔的月光循聲望去,哇,是都木老師,她光著下身,正蹲在便桶上小解,我興奮得渾身劇烈地哆嗦起來,一雙小色眼偷偷窺視著。我發現都木老師的黑毛畸多,並且,又粗又長,幼兒時期,媽媽領我在浴池裏洗澡的時候,女人的黑毛我可沒少欣賞過,可是,像都木老師這樣長著又厚又長的黑毛的女人,到目前為止,我還沒看到過。由於都木老師的黑毛甚多,將小便遮得密密實實,只有兩條大肉片,在月光的映照之下,若隱若現,其他的便什麼也看不見,全是一片模模糊糊的漆黑。這更勾起我強烈的好奇心和莫名的神秘感。
都木老師小解之後,重新回到床上,很快便又傳來微微的鼻息聲,而我,卻失眠了,只要一閉上眼睛,都木老師那朦朦朧朧的、黑毛簇擁的小便就浮現在腦海中,永遠也揮之不去。啊,都木老師的小便好奇特哦,讓我好生嚮往。
我想著想著,眼前又浮現出林紅和李湘的小便,我挖空心思地將都木老師的小便與林紅和李湘的小便進行各方面的、全方位的綜合比較。
與都木老師的小便相比,林紅和李湘的小便顯得那麼的稚嫩,完全沒有發育成熟,光滑細膩,一根細毛也尚未長出,兩條白嫩的大腿一張,一切便就一覽無餘,盡收眼底,OK了。這與都木老師的小便構成了天壤之別,這使我很失望,我突然間又想起老姨,還有媽媽的小便,她們的小便也與都木老師的小便亦有著巨大的差別,啊,我漸漸地喜歡起成熟女人小便,尤其像都木老師那樣的小便。
那是一個有著空前誘惑力的、碩大無比的、充滿了神秘感的小便。那裏佈滿密實的、長長的、捲曲的黑毛,仿佛是一片遼闊無垠的大草原,任我無拘無束地遨遊,在那密林深處有一處迷一般的洞口,洞口羞澀地關閉著,我大喝一聲:
「芝麻,開門吧!」
伴隨著我的喊叫聲,洞口突然為我敞開,我的眼前一亮,不顧一切地沖進粉紅色的、愛液充溢的洞口,因激動而不停地擅抖的手指緩緩地插進洞口,然後便快速地攪動起來。隨著手指的頻繁攪動,洞口繼續擴張著,無休無止地擴張著,泉水般的愛液奔湧而出!啊,愛液潤濕了我的手指和手掌,我的手指越插越多,一支、兩支、三支,最後,整個拳頭全部插進了洞口,……,
啊……,好爽哦!
……
童年《二十一》
「哦,哦,老瘋子又犯病嘍!」
「哈,快去看啊,老瘋子又開耍了!」
課間休息的時候,從學校操場的大門口傳來一片亂紛紛的嘈雜聲,好奇的同學們好似絕堤的江水,嘩啦啦地湧出學校的院門,不可遏止地流淌到人頭躦動的馬路上。
「老瘋子,老瘋子,快看老瘋子啊!」同學們一邊嚷嚷著,一邊往人縫裏面擁擠,我也拼命地往人群中擠插著,兩隻手盡一切可能地撥開一層又一層、緊緊相貼、密不可分的人群,同時,不顧一切地將腦袋瓜插進人群間的縫隙中。隔著層層的人群,我看到一個身材高佻、面色冷峻的中年女人,在馬路中央無所顧豈地手舞足蹈著:
「同志們,廣大的革命同志們,」
身材高大的中年女人穿著一套時下非常流行的綠色軍裝,腳下蹬著一雙與媽媽一樣的綠軍膠鞋,在人群中央,振臂高呼著:
「祝我們偉大的領袖、革命的導師,毛主席萬壽無疆!偉大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萬歲,偉大的、光榮的、正確的中國共產黨萬歲!萬歲!萬萬歲!」中年女人手裏揮舞著一本不知從什麼地方弄來的紅本本,啞著桑子、拼命地喊叫著:
「同志們,讓我們投身到這場史無前例的轟轟烈烈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當中去吧!革命有理,造反無罪!……」
「啥破玩意啊,」眾多的圍觀者中,有人不耐煩地嚷嚷起來:
「哼哼,誰用你去革什麼命啊,沒意思,我說,還是來點葷的吧!」
對於圍觀看熱鬧,成年人的興致一點也不比我們這些混混噩噩的孩子們低。你看,他們津津有味地叉著雙手站立在中年女人的周圍,那憨愚的面龐、那木訥的目光,顯現著極端的無聊和最為低級的神色。為了獲得更為低級的滿足,許多人毫無恬恥地提議道:
「是啊,是啊,來點熱鬧的,來點葷的!」
「葷的?扯大膘哇,哼哼,你們以為老娘是誰啊,老娘我可不是吃素的,老娘什麼玩意沒見識過啊!」
聽到眾人的嚷嚷聲,中年女人立刻現出一副淫邪之態:
「小夥子們,你們操過屄嗎?」
「沒有,」
「操過,」
「沒操過」
「……」
中年女人大搖大擺地站立在馬路中間,交通為之堵塞,交通警察早就沒了蹤影,他們都非常懼怕這個中年女人,曾經不止一次飽償過她的苦頭。有鑒於此,每當中年女人瘋性發作之時,這裏的交通警察便極其配合地、非常主動地退避三舍。眾多無聊的閒散之人把瘋性勃作中年女人團團圍攏住,饒有興致的挑逗著:
「喂,大姐,能不能告訴告訴我們,怎麼操屄啊?」
「哈哈哈!……」眾人立刻轟堂大笑起來。
「小夥子們,」中年女人一聽,驟然淫性勃發:
「嘿嘿,怎麼操屄,操,要想知道怎麼操屄,就得先知道屄長得是個啥樣,小夥子們,你們知道屄長得是啥樣麼!」
「不知道!」
「沒見過!」
「那,你們想不想見識見識?」
「想,當然想啦!」一個身材矮胖、皮膚粗黑、滿臉麻坑的青年人湊到中年女人身旁,他是附近聲名狼藉的惡少:
「大姐啊,誰不願意操屄,誰不願意看屄啊。可是,操誰,到哪去看呢?」
「唉,可憐的孩子啊,都這麼大啦,還沒操過屄,這輩子不白活啦?別忙,沒操過屄就先看看屄吧。老娘這有一個。」
「哦!啊……,…」聽到中年女人的話,人群頓時騷動起來,為一飽眼福,人們你推我搡,爭先恐後地擁擠著:
「哇……,女瘋子又要脫衣服嘍!……」
中年女人滿嘴髒話連篇,讓人肉麻,聽得觀眾們不時地哄堂大笑。這些不堪入耳的語言使圍觀者們的心理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每個人的臉上都毫無例外地顯現出開心的、但卻是極為淺薄的笑容。
「唉,」一個愁容滿面的男人撥開眾人,擠到中年女人的身旁,無奈地拽扯著她:
「別鬧了,別鬧了,滿大街淨看你耍了,回家去吧!」
「哼,」正處於極度興奮之中的中年女人啪啪啪地打了男人幾個無比響亮的大嘴巴:
「操,滾蛋,滾蛋,你他媽的趕快給我滾蛋,再來搗亂,老娘就剁了你!」
男人捂著被扇得幾近紅腫的面頰沖著數也數不清的圍觀者們苦苦相求:
「唉,同志們,革命的同志們,散一散吧,大家散一散吧,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沒什麼事就回家吧,你們越看她,越圍著她,她耍的就越有勁!求求你們啦,我求求你們啦!」。
沒人理睬這個可憐的男人,沒有一個人願意散去,絕望之下,男人竟然咕咚一聲跪在了馬路上:
「我求求大家啦,同志們,革命的同志們,散一散吧,我給你們磕頭啦!」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說完,男人沖著眾多的圍觀者,毅然決然地低下頭去,泛著汗水的腦門搗蒜般地磕撞著硬梆梆的路面,發出一陣陣令人心碎的咕咚聲。
「他媽的,」中年女人見狀,飛起一腳將男人踹翻在地,眾人毫無憐憫之心地哈哈大笑起來。
「媽媽,」看到中年女人行將在光天化日之下脫下衣服,一個身材瘦弱、矮小,衣著破舊的小女孩不顧一切地擠進人群,哭哭咧咧地拉扯著中年女人:
「媽媽,媽媽,別鬧了,別脫啊,快,回家去吧!」
「滾蛋!」
小女孩也不知哪來的氣力,竟然將正在解衣服扣子的中年女人拽扯到一個骯髒不堪的窗臺上,中年女人被徹底激怒了,失去理智的她令人不可思議地從窗臺上抓過一把油漬漬的菜刀,只見她手起刀落,無情的砍在毫無心理準備的小女孩的額頭上,頓時,小女孩的額頭血流如注,她啊地慘叫一聲,咕咚一下,癱倒在地。眾圍觀者著實可慌了神,有人攔截住一輛汽車,把渾身血污的小女孩送進醫院。
中年女人若無其事扔掉血淋淋的菜刀,她似乎還沒有盡興,愈加放肆起來,扯著沙啞的嗓子哼唱起走調的歌曲,沒人能聽清楚她唱得都是些什麼玩意。中年女人一邊哼唱一邊開始解脫身上的綠軍裝,她首先脫掉了上衣,然後,隨手扔進身旁的下水井裏,接著,中年女人又開始脫襯衣,很快便裸露出一對枯黃的、幹癟的大乳房,掛在髒黑的胸前,可笑地搖來晃去。圍觀者見狀,興奮到了極點:
「脫呀,脫呀,快脫呀!快點把褲子脫了呀!」
「急什麼,急什麼,」中年女人美滋滋地嘀咕道:
「操,脫就脫唄,來,老娘讓你們好好看看,看個夠,…」,說話間,中年女人呼地褪掉綠軍褲,她將褲子無所顧豈地往空中一拋,恰好,一輛汽車從她的身旁緩緩駛過,被中年女人拋擲出去的綠軍褲歪打正著地灑落在汽車的貨廂裏。
「哈……,」
汽車載著中年女人的綠軍褲哧溜一聲溜開而去,直逗得眾圍觀者笑彎了腰。
此刻,中年女人通身上下僅剩一條小內褲:
「脫呀,再脫呀,接著脫呀,嘻嘻,磨蹭個啥呀!」眾人淫邪地嚷叫著。
「哼,」
中年女人示威般地哼哼一聲,然後,哧啦一聲,非常爽快地拽下小內褲,呼地拋到馬路條石上,頓時,中年女人那蠟黃的小便,以及亂紛紛的黑毛無遮無掩地呈現在眾圍觀者的眼前,人群猶如開水鍋般地沸騰起來:
「哇,哈,嘿,女瘋子脫光光嘍,快來看啊,女瘋子脫光屁股嘍!哇,哈,嘿,……」
「操,」中年女人扒著黑乎乎的小便,聲嘶力竭地嚷叫著:
「操,看呀,看呀,你們快看呀,看看老娘這玩意是啥樣,好不好看,咱這屄長得才大呢,你們看呀?操」
說著,中年女人突然四仰八叉地仰躺在馬路中央,掛滿血水和灰土的雙手毫無廉恥地拽扒開自己的小便,得意洋洋地請眾圍者欣賞。中年女人膚色暗黃,略顯粗糙,俗稱蛇皮身子,一般情況下,這種女人的小便不是很出色的。
中年女人繼續在眾目睽睽之下,無所顧豈地扯開兩片極不規則的,又黑又硬的陰唇,深紅色的肉洞立刻咧開了嘴。每當瘋病發作時,中年女人便脫光衣服向眾人展示她的小便,並且,什麼異物都敢往裏面塞,結果,她的小便遭到嚴重損傷,可憐的肉洞,邊緣多處被撕裂開,讓人慘不忍睹。又因為居住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裏,衛生條件極差,同時,中年女人也不注意個人衛生,似乎從來也不洗澡,更不清潔小便,一股股剌鼻的騷臭氣味隨風飄逸。
人們不禁皺起了眉頭,無奈捂住了鼻子,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肯走開。
剛才那個惡少手裏拿著一根楊樹枝,嘻皮笑臉地走過去,試圖將楊樹枝插進中年女人的小便。
「操,」中年女人一把拽過惡少手中的楊樹枝:
「給我,讓老娘自己來!」
說完,哧地一聲,中年女人便痛痛快快地將楊樹枝插進小便裏,隨即,開始咕嘰咕嘰地攪拌起來。
「哈,哈,捅,捅,死勁地捅啊!」眾圍者紛紛拍手喝彩,喝彩之聲愈大,中年女人攪拌得愈賣力。
「喂,你看看,」人群之中,傳來一陣嚷叫:
「這是什麼!」
啪啦,不知是誰將一隻死貓拋到中年女人的身旁,中年女人見狀,立即扔掉手中的楊樹枝,一把拽住死貓,拼命地撕扯著:
「操,操,操,」
見手指撕不開爛貓皮,中年女人索性張開嘴巴,咬牙切齒地拽扯著死貓皮,很快便讓人作嘔地扯下一塊血淋淋的死貓皮,露出一片片滴淌著血水的死貓肉,看得眾圍觀者一片賅然:
「豁豁,好噁心啊!」
「哼哼,噁心啥啊,貓肉很好吃的!」
中年女人撕下一塊死貓肉,不加思索地塞進嘴裏,大大方方地咀嚼起來,頓時,一串串汙血溢滿了口腔,順著兩腮滴噠滴噠地流淌到馬路上。
「他媽的,」
中年女人突然大吼一聲,騰地一下縱身躍起,楊樹枝仍然夾在胯間,手裏依然抓著污水直流的死貓,同時,不停地撕扯著死貓肉往嘴裏塞,只見她飛快地沖進學校,再次叉開雙腿仰躺在學校操場上。眾人一步不離地尾隨著赤身裸體的中年女人跑進了學校操場,又不知是誰扔過去一隻空啤酒瓶,中年女人丟開被她撕扯得七零八落的死貓,把楊樹枝條從小便裏拔拽出來,揀起空啤酒瓶惡狠狠地往小便裏塞捅著。
無奈的男人再也不忍目睹這此情此景,他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他徹底地絕望,無聲無息地鑽進地下室。
第二天,我們獲知,那個無地自容的男人,亦就是中年女人的丈夫,當天夜裏,找來一根麻繩,悄悄地了結了自己。
這場轟動一時、驚心動魄的場面因時間的消逝而被人們漸漸地淡忘下去,人們又開始重新尋找新的可以剌激神和感官的事情。
學校也恢復了正常,朗朗的讀書聲響徹整個怪物般的樓房。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下課的鈴聲再度響起,我飛速地溜出教室,跟在同學們的屁股後面,鑽過破板杖,找到一處低矮的窗臺坐下來。
出於好奇,我轉過身去悄悄地向室內張望。
地下室的西側牆邊放置著幾塊大木板,幾個蓬頭垢面的孩子豬仔般蜷縮在木板上,一個個像條小蟲子似地在早已看不出本色、多處裸露著棉花的破被絮裏蠕動著。積滿油污的、髒水四溢的地面中央擺放著一張缺條腿的破飯桌,上面亂七八糟的扔著碗筷、食物殘渣……。
「你看什麼?」
一聲嚴厲的喝斥打斷我的觀察,不久前大鬧校園的中年女人不知什麼時候站在我的身後,她的嘴裏嚼著玉米面餅,嘴角掛著玉米面渣,賅人的大眼睛充滿了敵意:
「你,看什麼呢?」
「我,我,……」
我登時驚恐萬狀,嚇得魂飛魄散,中年女人那些驚天動地的場面在我的腦海裏一一閃而過。現在,我侵犯了她的家,我找不出合適的理由作出圓滿的解釋,心裏只有一個可怕的想法:這個高大的、無情的女瘋子將會如何處置我?
「你媽是不是xx老師?」
「是!」我因極度的恐懼而木然地點了點頭。
「哼,我認識她,她人挺好的,你趕快走吧!下回可別到家亂看了,不然,我可真的就不客氣啦!我家有什麼好看的?嗯,」
我徹底地忘記了自己是怎樣離開那扇破窗戶的,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敢靠近那扇破窗戶,一個見到那個身材高大的中年女人,便悄悄的躲得遠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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