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滿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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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 原作者:黃易 改編:紫曰(frank51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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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秦記全本改編版 原作者:黃易 改編:紫曰(frank511127)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

原作者:黃易

改編:紫曰(frank511127)


尋秦記全本改編版  原作者:黃易  改編:紫曰(frank511127)

第一卷

第一章、時空機器

  「咿嘎!」

  因煞車致輪胎與地面摩擦的尖叫聲在全城最熱鬧的黑豹酒吧門前響起。屬於
軍方特種部隊,被譽為精英中精英的第七團隊軍用吉普車倏然停下。

  歡叫怪笑聲中,項少龍和三名隊友抓著門沿,飛身躍下車來。

  經過了在戈壁沙漠三個月艱苦的體能和戰術集訓後,難得有三天假期,不好
好享受一下人生,怎對得住生自己出來的父母?

  項少龍今年二十五歲,長期曝曬的黝黑皮膚,閃耀著健康的亮光,他或者算
不上英俊小生,可是一九七公分的身高,寬肩窄腰長腿,沒有半點多餘脂肪,堅
實賁起的肌肉、靈活多智的眼睛、高挺筆直的鼻樑、渾圓的顴骨、國字形的臉龐
,配合著稜角分明的嘴唇,那絲充滿挑逗意味的笑意,實在有著使任何女性垂青
的條件。

  剛要擁進門內,一陣混亂之極的物體墜地和鼓掌喝罵聲中,先他們一步來的
隊友小張和蠻牛兩人給扔了出來,橫七豎八倒跌門外,呻吟著要爬起來,可是這
在平時雖是非常簡單的動作,此刻對這兩個特種部隊的精銳來說卻非常困難。

  四人色變,衝前扶起兩人,同時額生肉瘤的犀豹駭然道:「有多少人?」

  這一句話大有道理,小張和蠻牛與他們同屬第七特種部隊,乃由全國軍隊精
挑出來接受訓練的精銳部隊,專門進行隱密任務並應付各種惡劣的情況,例如反
恐怖活動,進入非邦交國家進行刺殺或拯救任務、保護政要等等。訓練包括了對
各種武器的運用、徒手搏擊、體能耐力、空降搶灘、曠野求生及各種間諜的技巧
,總之是要把他們訓練成超人。等閒十來個壯漢也難以傷他們毫髮。

  不過他們亦是其他部隊嫉妒的對象,那些好事分子均以打倒第七部隊的人為
榮。所以假日花天酒地時,鬧事打架乃例行常事,只不過像這次給人轟出門來的
情況,還是第一次發生。

  小張這時清醒了點,張開了被打得瘀黑的眼睛,一見扶起他的是項少龍時,
大喜道:「龍哥快給我們出這口鳥氣!」

  部隊裡人人都尊稱項少龍作龍哥,不是因他年紀大,而是因為他是隊裡的首
席神槍手、自由搏擊冠軍和體能最佳的英雄人物。

  蠻牛喘著氣指著酒吧內道:「是八四一部隊的教官黑面神,竟斗膽挑惹我們
的冰霜美人。」

  四人一起勃然大怒,冰霜美人鄭翠芝是他們團隊指揮官的美麗軍機女秘書,
在他們尚未有人追求得手時,怎容其他部隊沾手染指?

  項少龍想起打架便手癢,挺起胸膛喝道:「扶他們進去讓小弟表演一下身手
!」領先大踏步進入酒吧裡。

  寬敞的酒吧內煙霧迷漫,人聲音樂聲震耳欲聾,佔了一半是軍隊和公安來胡
混的人,還有外國人,普通人只有三十來個,鬧哄哄的,氣氛熱烈。

  他才現身門處,酒吧立時靜了下來。

  身材魁梧結實的黑面神和十多名他部隊的戰士身穿便服,和幾名穿得性感惹
火的女郎倚著吧台喝酒調笑,冰霜美人鄭翠芝給黑面神纏著,正在惱怒推卻,見
到進來的是一向不大理睬她的項少龍,臉色一轉,不但沒繼續制止黑面神,還故
意把惹火的身體挨到黑面神身上去。

  黑面神看到項少龍,眼睛亮了起來,手往下移,欲摸鄭翠芝的豐臀,被鄭翠
芝啪一聲打下。黑面神毫不在意,對著項少龍笑道:「一個對一個,還是一起上
?」。

  軍隊間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要打便打拳頭架,除非深仇大恨,又或火遮
了眼,否則不會動刀子或破酒瓶等一類殺傷力較大的東西,以免鬧得不可收拾,
給憲兵逮捕懲處。

  項少龍見嬌豔的酒吧皇后周香媚正斜倚在一旁沙發上,含笑看著他。雄心大
振,從容笑道:「對著你這種角色,我什麼都無所謂,悉隨尊便。」

  酒吧內不論男女一齊起哄鬧笑,推波助瀾,氣氛熾烈沸騰至頂點。

  小張移到他旁,低聲警告道:「小心點!這老小子很厲害。」

  不知是誰怪聲怪氣尖叫道:「有人怕了!」

  好看熱鬧的旁觀者笑得更厲害。

  蠻牛也走過來低聲道:「黑面神後面那兩個人是本地洪館最辣的兩個冠軍拳
手,他們今次是有備而來,成心落我們的顏面。」

  項少龍早留意到那兩個一身兇悍之氣的人,「觀察環境」是特種部隊七大訓
令的第二項,第一項就是「準備充足」,第三項是「保持冷靜」,這正是現在他
要做的事,低聲吩咐道:「叫他們袖手旁觀,我有信心單獨解決這三個人。」

  這時黑面神脫掉西裝上衣,丟到旁邊椅背,踏前兩步,冷冷道:「項少龍!
我忍你很久了,上次你在野貓卡拉OK打傷了我們十多人,今天我便和你算算舊
賬!」

  項少龍叫五名戰友分散退開,也踏前兩步,來到黑面神前四步許處,好整以
暇地向酒保叫道:「給我來瓶鮮奶,讓我教訓完教官後解渴。」

  這兩句話立時惹來哄堂大笑。

  黑面神的人叫道:「這小子要使出吃奶力氣了。」

  黑面神向左一晃,使了個假身,下麵陰險地踢出一腳,照著項少龍小腿上五
寸下五寸處踢去。

  項少龍往旁一移,輕鬆避了開去。

  眾人見終於動手,不論男女,齊聲囂叫,煽風點火。

  黑面神一聲大喝,閃電搶前,進步矮身,雙拳照胸擊來。項少龍再退一步,
避過敵拳。

  眾人見他閃躲不還手,齊聲嘲弄,黑面神那邊的人更是大聲辱?。

  黑面神以為項少龍怕了他,更是得意,曲突中指成鳳眼拳,乘勢追擊,箭步
標前,一拳往他鼻樑搗去。

  項少龍心叫來得好,待拳頭離開鼻樑只有寸許時,整個人往後飛退,就像被
他一拳轟得離地飛跌的樣子。

  眾人更是如癡如狂,大叫大嚷。

  蠻牛等自然知道打他不著,正奇怪為何他只避不攻時,這小子連退六步,往
後一仰,竟倒入了坐在沙發的酒吧皇后周香媚的芳懷裡去。

  周香媚嚇得尖叫起來。

  黑面神瘋虎般撲了過來。

  項少龍一聲大喝,右手乘機在周香媚高聳酥胸摸了一把,手心傳來一陣柔軟
彈跳的觸感,同時藉腰力彈了起來,炮彈般俯身往黑面神撞去,不理對方兩手握
拳往他背上猛擊下來,頭槌直頂在對方小腹處。

  黑面神還未有機會擊中項少龍,腹部傳來一股無可抗拒的龐大力道,使他近
一百公斤的身體像玩具般往後拋跌,結結實實掉回舞池的正中處。

  酒吧內二百多人一起噤聲。立時由極吵變回極靜,只剩下分佈酒吧內四角的
喇叭仍傳出充滿節奏和動感的「樂與怒」鼓聲。

  項少龍若猛虎出柙,往跌得四腳朝天的黑面神撲去。

  那兩名黑面神請來的職業拳手見情勢不對,同時搶出,繞過仍未爬起來的黑
面神,分左右迎擊項少龍。

  戰友蠻牛小張等紛紛喝罵不要臉,卻沒有動手。沒有人比他們對項少龍更有
信心了。

  戰事眨眼結束。

  只見項少龍連晃數下,避過敵方攻勢,惡豹般竄到兩人間,一肘撞在左方那
拳手脅下,右手格開敵拳,在左方那人倒地前,給右面那人的小腹來了兩記連續
的膝撞。

  黑面神此時勉強站穩,項少龍已在右面那拳手痛極跪地時,狠狠在黑面神的
鼻樑處搗了一拳。慘嚎聲中,黑面神鮮血噴濺,倒入正好趕過來勸架的鄭翠芝身
上,立時變作滾地葫蘆。

  項少龍哈哈大笑,指著黑面神方面的人罵道:「來!一齊上。」

  蠻牛等一起迫上來,摩拳擦掌。

  鄭翠芝爬了起來,狼狽尖叫道:「項少龍!你好!我會要你好看!」

  項少龍看了她一眼,心想到時看誰給好看。故意以帶著些許憂愁的眼神,凝
視著她露出一絲苦笑,令鄭翠芝為之一愣。這時項少龍已走到酒吧皇后周香媚處
,一把拉了她起來直出酒吧。

  周香媚嬌嗔道:「你要帶人家到那裡去?」

  項少龍將她抱起放到吉普車司機旁的位子裡,笑道:「當然是回家啦,我哪
夠錢去旅館?」

  周香媚不依地槌打項少龍堅實的臂膀,道:「你當人家是什麼呀?你們又不
是為我打架,怎麼我反而成你的戰利品?」

  項少龍促狹地笑道:「花這麼大力氣打贏架,當然要找場中最好的戰利品呀
!」

  周香媚聽了心裡一甜,但還是嘴硬的道:「你還不是為了那個冰霜美人,少
哄我了!」

  項少龍聽她口氣有點酸溜溜,知道這皇后對自己不無心動趁機再加把勁,笑
道:「你沒看那冰霜美人對我多凶?我出手雖是為替兄弟們出口氣,但我其實全
是為了你這位皇后呀!」

  周香媚越聽心裡越受用,其實項少龍亦是她想納為裙下之臣的第一目標,只
是先前欲擒故縱,免得被他看輕。現在你情我願,皆大歡喜,忍不住媚笑地道:
「那你現在想怎樣咧?」

  項少龍賊兮兮地對她一笑,雖然意味明顯,卻充滿了一種大男孩可愛的神情
,令周香媚也不禁怦然心動。

  此時吉普車已停在項少龍住處的門口,項少龍跳下車去,繞到另一邊,直接
就把周香媚從副駕駛座抱了起來。周香媚環抱著她的頸項,熱情地回應,兩人就
像新婚夫妻般地進了家門。

  項少龍抱著周香媚直進房內,兩人馬上躺到床上不斷熱吻。

  項少龍順手將周香媚洋裝背後鈕扣解開,拉鍊直拉至腰下,手指按住胸罩的
背扣,輕輕一捏解開束縛,兩手同時下拉,霎時周香媚美麗絕倫的上身赤裸裸地
呈現眼前。

  周香媚兩手遮著胸前,嬌嗔道:「急色鬼,別弄壞了我的衣服!」同時眼波
欲滴地望著眼前英俊偉岸的男人,故意露出雪白高聳的乳峰,粉紅色的乳暈襯著
玲瓏挺俏的乳頭,彷彿草莓蛋糕般養眼美味。

  項少龍上前摟住周香媚嬌軀,雙手握住周香媚的玉乳,一口含住嫣紅的乳頭
用力吸吮,舌頭繞轉,不時舌尖頂住向下壓擠。右手滿握豐盈滿溢的乳肉,手指
輕輕搓揉乳頭,令周香媚呻吟出聲。

  項少龍側臉磨擦著周香媚粉乳,只見周香媚俏臉泛紅,迷醉不已,媚眼半閉
,眉頭微皺,輕咬下唇,似是強忍著不斷襲來的快感。

  項少龍移上吻住周香媚櫻桃小口,輕探而入,不住挑逗她的香舌,同時將全
身衣服褪下,將她的火燙胴體壓在身下。

  項少龍右手覆上周香媚薄紗內褲之上,不住摩娑,褲縫旋即漸泛潮痕。

  項少龍手指撥開褲緣,探入雙腿間滑膩潤濕的陰唇,慢慢撫弄已漸氾濫的蜜
穴。

  周香媚禁不住地掙扎扭動,浪吟出聲:「嗯……嗯……別……別……弄了…
…」,項少龍緩慢揉弄陰蒂,周香媚頓覺渾身發熱,被吻住的小口不時傳出銷魂
呻吟:「嗚……噢……噢……」

  項少龍輕聲問道:「可愛的皇后,想要了嗎?」

  周香媚心裡千肯萬肯,嘴上卻還是不認:「看你把人家欺負成這樣,我才不
要!」但是那副媚眼如絲,春情蕩漾的表情,是男人都會知道她心裡的答案。

  項少龍飛快地脫掉身上的衣物,精壯結實的軀體,粗長硬挺的龍莖昂然地挺
立眼前,周香媚看著不禁心裡又喜又驚,這樣的男子還是第一次遇到,不知自己
是否禁受得起?忍不住有些膽怯地把大腿夾緊了一下。

  項少龍見周香媚這般反應,更是心動不已,立即撲了上去,倆人火熱的身軀
,毫無保留地緊緊貼合。

  周香媚感覺小腹一根粗大滾燙的龍莖,隨著心跳不斷地顫動,霎時腦中一片
空白,只想儘快與項少龍合體交歡,香臀不由得往上挺動摩擦。

  項少龍感覺周香媚雙腿已不自禁地分開兩旁,青筋怒脹的龍頭正好順著周香
媚潤濕的陰唇頂在蜜穴洞口。

  周香媚發出一陣囈語,下身扭動不停。項少龍已按捺不住爆發的慾火,「噗
哧」一聲,粗長的龍莖連根衝入了周香媚緊密的龍潭虎穴,霎時一片快感鋪天蓋
地的襲上全身。

  「啊……」周香媚忘情地張口喘息地狂叫了一聲,那一下狂野深入的衝撞,
讓蜜穴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和充實,一陣酥麻傳遍全身,整個人像要被拆散了
似的說不出話來。

  項少龍在心裡也是暗叫受不了!周香媚穴內暖密無比,甫一插入,陰壁立時
緊包住整只龍莖,膣肉皺褶不住地蠕動磨蹭,深處的花心更含住了龍頭吸吮著,
如此銷魂的尤物真是世所罕有!

  幸好項少龍亦是天賦異稟,加上特種部隊嚴酷的訓練,使他即使在此顛鸞倒
鳳之際,也仍維持一絲冷靜,不致丟盔棄甲,一洩千里。

  項少龍略一回神,深吸口氣,緩緩抽出,膣內緊致滑潤的舒爽感一陣一陣刺
激著龍莖。項少龍抽出只留半個龍頭在膣內,然後再狠狠的全根盡沒,或是快速
抽出,緩緩深入。

  周香媚被他吊足了胃口,抽出時的空虛和插入時的快感完全無法預期,只能
不住地呻吟,修長滑嫩的雙腿已不自覺地交纏上項少龍的腰際,兩隻玉臂摟住他
的後頸,拱起纖背豐臀,拚命地迎合,只盼項少龍能再多深入一些。

  項少龍見此情景,手掌捧起周香媚的豐臀,開始雨點般的狂抽猛送,龍莖在
潮水氾濫的蜜穴中撞出一陣陣啪啪的浪聲。

  周香媚被這霎時狂襲而來的快感弄得毫無招架之力,身體像在海嘯中的一葉
扁舟,只能承受項少龍如巨浪般不斷地蹂躪,不可自製的囈語著:「呀……啊…
…我……不行了……啊……少龍……慢……慢……啊……慢點……嗯……太……
太……我……我受不了……饒了我吧……」

  項少龍聽到周香媚的求饒,這才強忍慾念,放慢節奏,順勢抱著她盤坐在床
上。周香媚雙腿仍舊纏在項少龍腰際,項少龍雙手抱著她的香臀,讓蜜穴上下套
弄著龍莖,一面愛憐地親吻著她的香唇與粉頸,輕聲說道:「小媚,你真美,這
完美的身體真是男人一生的夢想!真想就這麼跟你一直到永遠。」

  周香媚正在享受著陰道內那寶貝摩擦著膣壁傳來的陣陣酥麻感,這冤家真是
厲害!以前遇到的男人,不是中看不中用,就是只顧自己猛抽猛送,沒有一個能
讓她真正享受到性愛的歡愉。這個男人外表雖然粗豪猛壯,但對女人卻是體貼細
心,心中正甜甜地,卻又想自己應該只是他的一夜情人,不禁泛起一絲惆悵。聽
到項少龍這話,心中湧起一陣感動,淚水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只能以輕聲的呻吟
來回應項少龍的讚美。

  項少龍見狀輕輕吻去周香媚的淚滴,繼續情話綿綿,同時慢慢地深入狹窄緊
小的陰道,讓周香媚的陰唇抵在他小腹,捧著他的玉臀開始慢慢地摩旋。

  周香媚耳邊感受著項少龍親密的愛憐,陰道內硬挺的龍莖貼在膣壁上摩擦著
,彷彿能感覺到青筋血管一般,圓潤的龍頭頂在子宮口,而陰唇又被他小腹上的
陰毛不住地刺激著,這樣心靈與身體完全的融合,是周香媚從不曾有過的感受,
此刻她已完全屬於項少龍,也同時擁有完全的項少龍,忍不住囈語呻吟地道:「
少龍……儘量地……佔有我吧!讓我……完全的……擁有你……嗯……嗯……」

  項少龍聽到周香媚如此表白,大為情動,捧著他玉臀摩旋的雙手改為上下劇
烈的套弄,周香媚的花心就像雨點似的落在龍頭上,不時還深入內庭。不一會兒
,周香媚就已吃不消地淫水直流,交合處響著「滋滋」的浪聲,淫水由蜜穴流滿
項少龍的小腹,再順著流到床上,濕濡一大片床單。耳邊已傳來周香媚情不自禁
的狂亂浪叫:「喔……喔……啊……少龍……我……真的……要……來了……呀
……你……太……厲害……啦!」

  項少龍順勢讓周香媚躺平,整個人壓上她山巒起伏的嬌軀,周香媚的玉臀還
不時的向上猛挺,淫蕩的扭動和浪叫陣陣刺激著項少龍。這時倆人已拋開所有的
心思與束縛,完全依循著身體本能,盡情地享受最原始的節奏和最衝擊的快感。

  周香媚媚眼半閉,柔若無骨的手臂纏在項少龍頸上,香滑軟嫩的玉腿交錯在
他腰際,香臀不住的扭擺,全身猛烈地顫抖著,口中仍不斷地浪叫道:「啊……
啊……死了……」

  項少龍此時也不再想著要如何征服這個皇后,只順著自己已經爆發的雄性本
能,痛吻著周香媚的朱唇,吸吮著她的香舌,胸膛貼著她豐腴的雙乳,緊握著她
飽滿緊實的玉臀,龍莖在那緊小火熱的嫩穴內抽送,趟趟直抵花心的最深處,周
香媚也配合的在深入的那一霎那,吸住他的龍頭,臀部旋扭而上,恰到妙處的迎
合著他的挺送,把項少龍送上極樂的巔峰,使他整個人完全失去最後一點理智。

  突然一陣如暴雨般的猛插猛送,倆人登時腦中一片空白,連呼吸都忘記了,
全身緊抱著像要把對方擠入身體一般,項少龍感覺自丹田衝上一股熱流,精液自
龍莖狂噴而出,直衝入周香媚的花心,周香媚同時感覺高潮如巨嘯襲來,全身顫
抖著,張著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只是緊緊抱著項少龍,指甲深深嵌進他壯碩的
背脊裡,兩人沉沒在性愛最極致的歡愉頂點,久久無法自製。

  陣陣狂潮後,項少龍的龍莖還挺在周香媚溫暖的蜜穴裡,不時還跳動一下。
周香媚不禁道:「你這冤家,折騰人家這麼久還不肯放過呀?」

  項少龍得意的說:「我的小龍在沙漠裡渴了太久,遇到你這嚮往已久的綠洲
甘泉,怎麼可能放過咧?」

  周香媚聽了有些暈淘淘地回道:「你喔,還以為你老實,這張嘴巴還這麼壞
!」

  這時突然感覺陰道內一陣緊實,嚇道:「啊……不會吧?你真的還要?」

  項少龍這時哪還等她同意,龍莖已經在蜜穴內順著精液與淫水的滋潤抽送起
來,周香媚忍不住這種酥麻快感,開始呻吟起來:「嗯……嗯……不要啦……人
家……已經都散了……」話雖如此,膣內卻不爭氣地配合著。

  項少龍把她身體翻過來趴在床上,龍莖由豐盈飽滿的臀縫中順勢而入,兩手
握住周香媚的纖腰,長槍一頂而沒,再度展開另一場肉搏,這一夜就在周香媚不
斷的嬌喘浪叫中度過。

  「鈴——」受慣嚴格軍訓的項少龍立時醒了過來,從周香媚的玉臂粉腿糾纏
中脫身出來,拿起話筒。

  鄭翠芝清脆的聲音傳入耳內道:「項隊長,你尚有十五分鐘時間梳洗,三十
分鐘後來指揮部報到,憲兵隊晚些要來接你。」

  周香媚慵懶地呻吟一聲道:「少龍,是誰呀?」

  項少龍摸著因昨晚和這欲女大戰了不知多少回合,落得仍有點倦痛的腰骨,
失聲道:「你嚇唬我嗎?打場架又會這麼大件事?」

  鄭翠芝冷冷道:「誰說和打架有關,是科學院那邊要我們體能最好的特種人
員去做實驗,我見你昨晚那麼英勇,體能好得那麼驚人,便向指揮推薦你,指揮
已簽發了手令哩!」

  項少龍那還不知她在公報私仇,恨得牙癢癢道:「但今天不是仍在放假嗎?


  鄭翠芝嬌笑道:「我的項隊長,沒有任務才可以放假,軍人二十四小時都屬
於國家的。」

  項少龍恨不得把她捏死,嘴上卻歎道:「唉!昨晚我這麼勇猛,還不是為了
你,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呢?」

  香媚赤裸裸由被內鑽了出來,吃醋的道:「你在和誰說話?」

  項少龍忙向她打個手勢,教她噤聲。

  電話線另一端沉默了片晌,輕輕道:「你在騙人!」

  項少龍知道她已經有軟化的跡象,趕緊一手捂著想要說話的周香媚的小口,
鼓其如簧之舌道:「我怎會騙你?我在訓練時日日夜夜都想在著你,可是都沒敢
說出來,昨天卻在那種情況下看到你跟那只黑面豬那麼親熱,這才失去理智找那
個混蛋出氣,你可知道,當你罵我的時候,我的心有多痛!你——」

  鄭翠芝截斷他道:「好了!遲些再說吧!最多你只做一天的實驗白老鼠,下
次我找另外的人去好了。快換衣服來指揮部報到!」

  「啪!」的一聲,掛斷了線。

  項少龍心不甘情不願的梳洗完畢,周香媚還不依不饒地問他要去哪裡,項少
龍說軍部臨時有緊急任務,周香媚這才罷手,要他回來馬上打電話給她,這才又
睡回被窩去。

  項少龍到了指揮部,見到鄭翠芝的冰霜俏臉比平常稍有暖意,感覺她應該有
點動搖。心想等不到下次,打鐵要趁熱。主意既定,就走向前去,帶點哀怨地望
著鄭翠芝。鄭翠芝見他走來,故意眼也不抬地道:「項隊長有什麼事?」

  項少龍右手覆在鄭翠芝白皙柔軟的手背上,語帶哀求地道:「別這麼無情嘛
!昨晚那麼多人我都不怕,就只怕你這樣對我。你難道不知道我這樣都是為了你
?」

  鄭翠芝輕輕一掙,沒能掙脫,只好就這麼任項少龍握著,有點負氣地道:「
少亂說話!昨天你不是撇下人家,帶了那個狐狸精走了,想必昨晚一夜風流。現
在還想來惹我?」

  項少龍忙道:「天地良心呀!昨晚那種情形你又不是沒看到?我為了你,把
黑面神扁成那樣,再把你帶走的話,以後跟他們部隊就真成了仇人。你昨天跟那
只黑面豬那種親熱樣,我心裡都一整把火,又被你罵成那樣,一時氣急,這才拉
了她來氣你。可是我的心中卻一直都是只有你呀!」

  鄭翠芝聽了終於心軟下來,輕輕地道:「誰叫你平常都不愛理睬人家……」

  項少龍連忙道:「只怪我太在乎你了,在你面前我反而手足無措,不敢亂講
話怕惹你討厭,結果才越弄越慘,這才讓那只黑面豬有機可趁,想起來就不甘心
!」

  鄭翠芝忍不住啐道:「誰讓他有機可趁啦?我當時只是想故意氣你,昨晚他
那副衰樣還想拉我回去,被我臭?了一頓!」

  項少龍聽了大喜道:「原來你還沒給他佔到便宜呀?」

  鄭翠芝嬌嗔地捶他肩膊道:「你當我跟那隻狐狸精一樣啊?」

  項少龍連忙陪笑道:「我就知道你是著緊我的。」

  鄭翠芝玉指戳上項少龍的額頭,故意道:「你少臭美!誰在乎你死活了?」
,話雖如此,但臉上卻綻出燦爛嬌羞的笑容,猶如春雪初晴,煞是美麗。

  項少龍見了忍不住握住她的玉手,輕吻著她如春蔥般的指尖,鄭翠芝渾身不
禁顫抖,兩腿有些發軟。

  項少龍靠上前去,在她耳邊輕聲問道:「他們幾時要來?」

  鄭翠芝在他的陽剛氣息下,有些迷茫地暱聲回應道:「還有兩個小時。」

  項少龍聽了,趁機低聲道:「這趟任務如此緊迫,不知要多久才能完成回來
?你好該稍慰一下我這麼久的相思之苦吧。」

  鄭翠芝聽了俏臉泛紅,連手心都出汗了,項少龍趁機攬住她盈盈一握的小蠻
腰,吻上她微張的櫻唇。鄭翠芝意亂情迷之下,完全不知抵抗,融化在項少龍的
熱情攻勢下。

  項少龍看看旁邊的軍機會議室,這間會議室為了保密,特別加裝隔音遮光的
設備,今天是休假日,指揮部只有大門口執勤的憲兵跟他們兩人。

  鄭翠芝看到項少龍的眼光,知道他的意圖,心中小鹿不爭氣地急劇跳動,她
雖是指揮部有名的美女,卻仍是處子之身,未讓任何人越雷池一步,但如今整個
身體卻酥軟地靠在項少龍雄壯的臂彎裡,毫無平常的冰霜冷傲。

  項少龍雙臂一緊,把鄭翠芝玲瓏浮凸的嬌軀整個抱起,走入會議室內,順手
把門鎖上。

  項少龍讓鄭翠芝坐在桌沿,緊擁著她熱吻,一邊趁機將她的套裝脫下,襯衫
扣子一顆顆慢慢地解開,同時兩手在背後把胸罩解開褪下,讓她嬌嫩白皙、溫香
軟玉般的胴體完全展現眼前。

  鄭翠芝嬌羞地收回摟住他的雙手,遮在一雙玉乳上,但項少龍的雙手卻未停
住,順勢抱住鄭翠芝豐滿的翹臀,拉下拉鍊,將她僅餘的窄裙與內褲一次脫下,
霎時鄭翠芝已如羔羊般全裸地在他懷裡抖縮著。

  項少龍捺住渾身慾火,溫柔地擁住鄭翠芝的嬌軀,緩緩將她抱起,平躺在寬
廣的會議桌上玉體橫陳。晶瑩剔透的胸脯,飽滿微翹的玉乳,粉嫩欲滴的小乳頭
,令人為之迷醉。

  項少龍吻著鄭翠芝,由額頭、鼻尖、櫻唇、頸窩、鎖骨、最後含住那挺立的
椒乳,右手覆上豐潤滑動的軟玉,令鄭翠芝不禁顫抖扭動,口中發出喃喃囈語。

  項少龍雙唇緩緩下移,吻著鄭翠芝那毫無多餘贅肉的小腹,在一泓小小的溝
壑中輕吸一口,令她發出一聲輕呼。

  接著吻上一叢細緻幼嫩的密處,鄭翠芝羞怯地抓著項少龍的肩膊,想制止他
再向下深入,卻是無處著力,他已埋首在那泛著珠滴的蜜穴中,舌頭不住舔舐著
潤濕的陰唇,此時鄭翠芝一方面羞怯,一方面卻抵受不住這初次嘗到的快感,櫻
唇與陰唇都不自禁地一張一合,同時傳出陣陣呻吟:「少龍……那裡……不能…
…不行……嗯……嗯」。

  項少龍聽到她的呻吟,舌頭更為賣力的舔舐,並以舌尖探入深密的陰道,這
還不曾緣客掃的花徑,在不速之客的造訪之下,肉壁緊縮著蠕動,蜜潮由膣內緩
緩溢出,飢渴地期待著被餵食。

  項少龍忍不住就著陰唇深吸一口花蜜,只覺一陣淫靡的馨香順喉滑入,小腹
一熱,龍莖朝天一豎,青筋暴怒。

  鄭翠芝此時已不可壓抑地動情,纖腰高高拱起,形成誘人無比的曲線,口中
已發出陣陣呢語:「少龍……別……別……這樣……」

  項少龍情慾大漲,站起身來三手兩腳地把自己衣服脫了,將鄭翠芝拉起擁在
懷裡,捧著她的俏臉深深地吻著,全身緊緊地貼合著。鄭翠芝整個人被項少龍寬
廣的胸膛與臂彎包圍著,彷彿要融化了,小腹處卻有根火燙的金剛杵,像烙鐵似
的抵著她像冰雪般柔嫩的肌膚。

  鄭翠芝感受著項少龍勃發的慾望,心中不禁惴惴不安。項少龍在她耳邊柔柔
細語地說著情話,雙手捧起她豐腴緊致的香臀,讓她坐在桌沿,龍莖就在陰唇上
下磨動著,汨汨而出的蜜汁沾著龍莖漸漸滑潤濕濡,項少龍猶吻著鄭翠芝的粉頸
,輕聲道:「芝芝,給我吧!」,鄭翠芝檀口微張地囈語著,微乎其微地點了點
頭。

  項少龍雖已如蓄滿勁的弓箭,卻仍強忍下直搗黃龍的衝動,龍頭慢慢地抵著
緊密的穴口,順著潤潮的唇瓣緩緩插入。

  鄭翠芝不禁呻吟一聲,膣壁一陣緊縮,將龍莖密密包住,項少龍只覺如陷入
沼澤池底一般,既軟又濕,進退不得,隱隱感覺龍頭有些許阻滯,忍不住驚喜交
集,心中暗讚,卻知此時最是要緊,不可魯莽逞欲。龍莖在膣內緩緩抽送,等鄭
翠芝的陰壁漸漸濕潤放鬆,也適應了抽送的節奏後,深情地看著鄭翠芝已迷濛的
媚眼,以堅定而溫柔的聲音說道:「芝芝,我愛你!你真是美得讓我心疼……」


  鄭翠芝聽到項少龍的真情告白,心為之醉,雙眼已泛起淚光,摟住項少龍的
頸項熱吻著,香舌捲入他的口中吸吮著,同時似下了決心,玉腿交纏在他腰際,
豐臀向前一迎,將項少龍的龍莖整支沒入她的蜜穴深處。

  一陣撕裂的痛楚與漲滿的快感同時衝擊著鄭翠芝的下身,鄭翠芝情不自禁「
啊……」的大叫一聲,上半身後仰到最極致優美的曲線,粉頸玉乳在眼前顫抖著
,引誘得項少龍吻上那嬌小粉嫩的蓓蕾,吸吮著滿溢的乳香。

  鄭翠芝緩緩回過神,一陣嬌喘,痛楚漸漸減輕,項少龍輪流含吮著她玉潤飽
滿的雙峰,龍莖開始緩抽慢送,鄭翠芝的陰道內開始感到酥軟酸麻,膣壁隨著蠕
動不已,不一會,鄭翠芝開始湧上陣陣快感,情不自禁地配合著抽送扭動。

  項少龍為了讓這位傾慕已久的冰霜小美人有一個難忘的初體驗,苦苦壓抑住
想狂暴侵犯她的本能衝動,細心的呵護著鄭翠芝,注意著她的表情和肌肉,見她
有痛苦不適的表情或緊繃的感覺就放慢節奏。鄭翠芝見情郎如此體貼用心,芳心
暗自讚許,也努力迎合著他的深入,漸漸進入佳境,快感越來越強烈,動作也愈
加激烈,終於不可自製地紅暈滿頰,渾身火熱,豐臀上下迎合,嬌喘吁吁,終於
完全放開自己,順應著本能開始淫聲浪語:「少龍……我要……我還要……」。

  項少龍見她如此媚態,再也禁不住強壓的慾望,猛地一下狂抵到蜜穴深處,
鄭翠芝猝不及防,張大著櫻桃小口,發出無聲的狂喊,同時緊摟著項少龍不讓他
抽出。項少龍當下抱起鄭翠芝飽滿而有彈性的豐臀,讓她的玉乳嬌軀貼在身上,
同時將她的嫩穴不住地上下套弄著龍莖,傳出陣陣淫浪不止的潮聲,鄭翠芝禁不
住地發出陣陣浪叫呻吟,項少龍套弄越急促,淫潮聲也越響,鄭翠芝的浪吟也越
大聲。

  項少龍漸感有陣酥麻襲上,趕緊將鄭翠芝整個人緊緊抱住,龍莖急劇地在蜜
穴中猛送,鄭翠芝也覺高潮來臨,緊抓著項少龍的虎軀,兩人不顧一切地瘋狂抽
動著,突然,項少龍全身顫抖,精液猛噴而出,直入鄭翠芝的子宮口,強烈的沖
擊,讓她彷彿被頂上半空一般,無法呼吸地全身緊縮不斷顫抖,兩人像是炸裂到
宇宙無盡的時空裡,好久才慢慢回到現實,相互擁吻著,回味剛才那無法言喻的
美妙性愛。

  好半晌,兩人才想到還有任務要辦,這才著裝收拾妥當,在辦公室裡等科學
院來領人。

  鄭翠芝坐在項少龍懷裡,依依不捨地道:「少龍,真對不起!我不該意氣用
事把你送去參加實驗,現在不知要分開多久?我該怎辦才好?」

  項少龍撫著鄭翠芝的秀髮,安慰她道:「沒關係,如果不是這樣,我怎麼有
機會向你表白心意?也才知道你對我的心意。這樣想來,還要感謝那只黑面豬呢
!」

  鄭翠芝感動地吻著項少龍道:「要是早知道你這般對我就好了,省得人家氣
了一整晚!」

  裝甲車在守衛森嚴的科學院大門前停下,憲兵的皮靴響片聲朝辦公室而來。
鄭翠芝不捨地道:「任務結束馬上打電話給我,不准你去找那隻狐狸精!」

  項少龍忙不迭地答應,心想這下一次弄上了兩隻美豔的母老虎,休假可不好
安排了,一不小心真會被她們給生吞活剝。

  這時四個憲兵進來,項少龍像囚犯般被押了去裝甲車,移交給科學院研究所
的警衛。立即給帶往一間放滿儀器的地方,接受了全身的檢查後,醫生滿意地簽
了張紙,再由護士把他推出房去。躺在手推床上的項少龍抗議道:「我又不是病
人,自己可以走路。」

  護士顯然對他很感興趣,邊行邊俯頭笑道:「乖乖的做個好孩子,我不但知
你不是病人,還知道你比一條牛更要強壯哩。」

  項少龍見護士俏皮可愛,死性不改,色心又起道:「嘿!你叫什麼名字,怎
樣可找到你?」

  護士白他一眼,沒好氣地懶得回答他。

  一重一重的閘門在前面升起,護士推著他深進建築物內,到了一道升降機的
門前。八名警衛守在門旁,把項少龍接收過去。

  項少龍一陣心寒,這究竟是個什麼實驗?為何實驗室竟是在科學院下麵的地
牢裡?升降機至少下降了十層樓的高度,才停了下來。項少龍又給警衛推了出去
,經過了幾重門戶後,來到一個廣闊的大堂裡。

  項少龍往四週一看,嚇得坐了起來。

  只見一個佔了高達三十公尺的大廳,另一端是以不知名金屬製成大溶鐵爐似
的龐然巨物,矗然現在眼前。

  大廳內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儀器,就像一艘巨型太空船的內艙。百來個穿著白
衣的男女研究人員正忙碌地操作著各種儀器。大廳兩旁分作兩層,最頂的一層被
落地玻璃隔著,另有無數研究員坐在各式各樣的不知名電子設備前忙碌著,亦有
人透過玻璃在對他指指點點。

  項少龍糊塗起來,天!這是什麼一回事?這裡那種嚴肅和大陣仗的氣氛,並
不是說笑的。

  一男一女兩名研究員來到他旁,男的笑道:「我是方廷博士,她是謝枝敏博
士,是這時空計畫的總工程師馬克所長的助手。」項少龍站了起來道:「這是什
麼一回事?至少應告訴我來這裡幹什麼吧!」

  那有點像老姑婆,姿色平庸的女博士謝枝敏嚴肅地道:「放心吧!一切都很
安全,至於細節,馬所長會親自告訴你。」

  方廷博士道:「軍人的天職是為國家服務,項隊長能成為時空計畫第一個真
人試驗品,應感到榮幸才對,來!」

  項少龍搖頭苦笑,無奈隨他們往那龐然巨物走去。唉!今天究竟走了什麼運
道呢?

  項少龍躺在一個金屬人形箱子裡,手足腰頸全被帶子緊,變成了任由宰割的
試驗品。心裡忍不住罵鄭翠芝這小妮子,想著實驗後把她摟到床上大施撻伐的報
複情景時,箱子的上方出現了一個頭髮花白帶著眼鏡的老頭子,俯視著他笑道:
「我就是馬克所長,項隊長感覺如何?」

  項少龍冷哼道:「感覺就像一條被送往屠場的畜牲,還不知那是宰豬還是宰
牛的屠場。」

  馬所長乾笑道:「項隊長真會說笑。」頓了頓問道:「你對我們國家那段時
期的歷史比較熟悉一點?」

  項少龍愕然道:「這和做實驗有什麼關係?」

  馬所長不高興地道:「先回答我的問題。」

  項少龍大歎倒楣,只想匆匆了事,想了想後答道:「我對歷史知得不多,不
過最近看了『秦始皇』這部電影,對他的阿房宮和放縱的聲色生活非常羨慕,又
看了幾本戰國和秦始皇的書——」

  馬所長不耐煩地道:「嘿!這就行了,就是大秦帝國,西元前二百四十六年
秦王政即位的第一年。」然後又再在白袍襟領的對講機把年分重覆了一次。

  項少龍愕然道:「我的天!你在說什麼?」

  馬所長興奮起來,老臉泛光,伸手下來摸了項少龍的臉頰,微笑道:「朋友
!你也不知多麼幸運,竟然能成為人類歷史上第一個可返回過去的人。」

  項少龍不明所以道:「你——」

  馬所長根本沒有興趣聽他的話,激動地道:「你有沒有看電視上那叫『時光
隧道』的影集,你看!眼前的就是偉大的時光隧道,這再不是一個夢想,而是事
實,很快我就會改變人類對時空的所有觀念——」

  項少龍躺在箱內,當然什麼都看不到,用力掙扎道:「不要說笑了,告訴我
到這裡來究竟是做什麼實驗?」

  馬所長興奮不減,滔滔不絕道:「待會你便會被送進時間爐裡,只要我按動
一個按鈕,裝在爐底的氫聚變反應爐會在三十六小時內,積聚了足夠的能量,在
爐內的熱核裡產生一個能量的黑洞,破開了時空,那時磁場輸送器會把你送回公
元前的世界裡,你說那是多麼奇妙的一件事!」

  項少龍冷汗直冒,看著這和瘋子沒有什麼分別的科學狂人道:「你不是在說
笑吧?」

  馬所長道:「當然不是說笑,我已成功把十二隻白老鼠、兩隻猴子送回過去
,又安全無恙把它們帶回來,只可惜它們都不能告訴我是否確實到過那裡去,和
身處其間的感受。所以才要請軍部供應我們體能最好的戰士來做實驗品,那個人
就是你項少龍。」

  項少龍魂飛魄散叫道:「我不同意,我要立即脫離軍隊。」

  馬所長不悅道:「不要慌張,我們會在你體內裝置一個發射時空座標的追蹤
晶片,隨時可以將你收回,你只會在那裡停留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像發了一個
短暫的夢,我只要你記著夢裡曾發生過的事。可以注射了。」

  項少龍仍在抗議時,有工作人員來給他注射了一筒針藥。在他神智漸趨模糊
時,有人切開他後肩側的外皮,裝了一個晶片在內側,隨即以雷射刀縫合。箱蓋
合攏起來,合成金屬鑄成的堅實箱子,移動起來,穿過時間爐旋開的圓形入口,
進入爐內去。

  實驗室所有儀器立即忙碌起來,無數指示燈亮起,動員了近四百名研究員,
全神操作和監察著。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一天半逐個小時逝去。

  來到了總控制塔的馬克所長神色亦愈來愈興奮,兩眼放著亮光。

  最後的時刻終於來臨,實驗室開始進行倒數。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警報聲忽地響起。

  負責監察爐內力場狀況的研究員惶急的聲音傳來道:「時間爐內的力場能量
失常地攀升,請馬所長指示是否應立即關閉能源。」

  「四十八、四十七——」

  所有工作人員的眼光全集中在馬所長身上。

  「三十九、三十八、三十七——」

  馬所長看著顯示爐內力場能量瘋狂攀升的儀器的讀數,額角全是冷汗,猶豫
了片晌,頹然揮手,發出命令道:「緊急措施第五項,立即執行!」

  驀地爐內傳出悶雷似的響聲,接著整個實驗室震動起來,強烈熾熱的白光隨
著時間爐的爆裂向四周激射。

  在沒有人來得及哼叫半聲時,整座深藏地底的實驗室被強裂的爆炸分解成分
子,連半點渣滓都沒有留下來,當然亦沒有人能活命。       

第二章、同病相憐

  科學院地下實驗室的意外事故,被政府當局列為最高機密。氫聚變反應爐的
爆炸不像核爆般有巨大的衝擊力,所以地面上完全沒有感覺到震動,但是在地下
實驗室的所有設備跟人員都被分解殆盡,只留下一個巨大的空洞。

  科學院的主席將入口完全封閉,也將馬克教授的時光隧道計畫資料全部封存
。計畫人員的家屬,數個月後陸續都收到一筆病故通知與撫恤金,但唯獨漏掉了
項少龍。因為他是假日臨時徵召,科學院沒有他的資料,指揮官的手令是假日批
准的,因此沒有入電腦異動資料,於是項少龍成了軍部登錄的失蹤人員。

  但是還有兩個女人一直在追著項少龍的下落,一個是鄭翠芝,一個是周香媚


  鄭翠芝在項少龍被帶去科學院後,就一直癡癡的等他回來。直到第三天,鄭
翠芝忍不住打電話去科學院詢問,電話卻已無法接通。

  她循著電話登記的科學院位址找到地方,只見一片曾是科學院的地方圍著「
禁止人車進入」黃色布條,憲兵哨佈滿四周,鄭翠芝詢問當天聯絡的科學院人員
,只有一句「無可奉告!」。

  鄭翠芝知道事情已非同小可,項少龍很可能已遭不測。但女人的直覺跟執著
,讓她堅持相信項少龍還活著!只是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鄭翠芝判斷,科學院的實驗既然如此機密,又需要強健的特戰隊員,很可能
是牽涉到重要軍事用途的武器設備,而項少龍極可能是負責測試這項武器性能。
那麼在他測試這項武器期間,以及武器公開發表之前,他可能都不能與外界接觸
,以免洩露機密。

  想到這裡,心中忍不住一陣淒苦,想到她為了一時氣憤,讓項少龍就此與世
間隔離,兩人才初嘗愛戀的甜蜜,就要飽受相思之苦,卻又怨不得別人,到頭來
懲罰的是她自己,真是冤孽呀!只好失魂落魄地回到軍部,天天翹首盼望著項少
龍的歸來。

  周香媚在項少龍離開後,也是癡癡地等著他的電話。可是這個冤家說是去出
個緊急任務,就沒了連絡。當時她很怨苦地思忖,本以為他會是個有心人,結果
還是跟別的臭男人一樣,得了自己的身子就躲的遠遠的!

  等了幾天都沒消息後,周香媚忍不住去到黑豹酒吧散心。見到第七團隊的小
張跟蠻牛在吧台旁悶悶地喝酒,黑面神鼻樑貼著繃帶,跟一堆人在另一邊喝酒,
渾然不似前陣子打得你死我活的樣子。

  周香媚連忙上前,向小張探問項少龍的消息,小張愁眉苦臉的回道:「龍哥
自那晚後就不見人影,收假也沒去部隊報到。我們去找黑面神,他也說正在找他
。後來軍部才說他臨時指派任務,可是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消息。」

  周香媚聽了,心中又驚又喜,驚的是擔心項少龍單獨出任務安危難測,喜的
是他並非忘記自己才沒有聯絡。但是他要多久才會回來呀?問小張他們也答不出
個所以然來。

  周香媚知道軍隊是個保密至上的組織,尤其是他們這種特種部隊更是幾個月
都不見人影的。當下決定,等項少龍這冤家回來,她一定要好好抓緊他,勸他早
點換個生活正常的差使,自己也該收收心,過過兩人世界的甜蜜生活。

  這麼想著,心裡也就踏實多了,決意從此不再去酒吧廝混,像個新婚小妻子
般地等著項少龍任務完成歸來。

  項少龍失蹤兩個月後的某一天,鄭翠芝覺得近來身體頗為不適,這些日子因
為天天思念項少龍,飲食起居都不太正常,月事也很不順。想想也該好好注意身
子,那個冤家回來後,一定會為了自己把他送去這麼個苦差事,狠狠地「懲罰」
自己一頓!

  想到這裡不禁臉頰一紅,自己怎麼才初經雲雨就這麼樣子?趕忙收拾一下,
去城裡有名的婦產科看診。

  鄭翠芝進了診所掛好號,正準備坐下候診,突然見到周香媚也走進診所來,
兩人正巧對上眼,視線中間彷彿爆起了一叢火花。周香媚別過頭去,在櫃檯掛好
號,大大方方地坐在鄭翠芝旁邊,空氣中漸漸漫起一股硝煙味。

  鄭翠芝看著這個先一步被情郎拉走的美女,想起讓她嫉妒到發狂的那一晚,
忍不住首先發難:「咱們皇后怎麼了?是不是過度使用有點發炎啦?」

  周香媚想起情郎就是被這個裝模作樣的女人從她的懷里拉去出任務,到現在
還沒回來,也不客氣地回了一槍道:「喔,那冰霜小美人又是怎麼了?是不是太
久沒用結冰啦?」

  鄭翠芝聽了,氣得杏眼圓睜地瞪著周香媚,周香媚也不示弱地回瞪過去,旁
邊人都已識趣地閃到兩個位置以外的地方去坐,生怕這兩個美女頭上會長出尖角
來對峙。

  幸好此時護士小姐叫道:「鄭翠芝小姐,請入內看診。」,鄭翠芝這才收回
眼神,起身進去看診檢查。不一會兒,周香媚也跟著入內看診檢查。

  半小時後,婦產科的女醫生凝重地對著鄭翠芝道:「檢查結果出來,你已經
懷孕約四周了。」,鄭翠芝既驚又喜,女醫生繼續問道:「我知道你還是單身,
決定好了儘快告訴我。」

  鄭翠芝想到這是與項少龍初次的結晶,怎麼也捨不得,當下就道:「當然留
著,等他任務回來我們就結婚!」,女醫生喜道:「那太好了,恭喜你!務必記
得要定期來看診。」

  鄭翠芝滿心喜悅地走出看診室,護士小姐就喚著周香媚的名字進去看檢查報
告。

  鄭翠芝肚內有了情郎的寶貝,對周香媚的妒意大減,決定留下來跟她聊聊,
冰釋前嫌,同時也有宣示主權的意味,讓周香媚知道她有了項少龍的孩子,以後
少來糾纏。

  過了一會,周香媚走了出來,也是滿面春風,見到鄭翠芝沒走也不覺有異,
帶著笑容地問說:「你還在呀?要不要去喝杯咖啡聊聊。喔,對了!應該是喝果
汁就好。」

  鄭翠芝聽了會心一笑,心想:「看來你猜到我有孕在身,不能喝咖啡,倒省
得我解釋了。」

  兩人一掃前面劍拔弩張的態勢,像對好姐妹的笑著並肩出門,把候診室的人
搞得糊里糊塗,完全不知道這兩位美女到底是怎麼回事?

  鄭翠芝與周香媚兩女高高興興地在附近找了間咖啡廳坐下,叫了兩杯果汁,
鄭翠芝先開口問道:「周小姐是身體哪裡不舒服啊?現在還好吧?」

  周香媚掩不住眉間眼稍的笑意,興奮地回道;「我有了!」

  鄭翠芝聽了一愣,不假思索地道「我也是耶!」

  周香媚聽了也是一愣,笑著道:「這麼巧啊!恭喜你喔!」

  突然兩人對視半晌,沉默不語,四周空氣凝結似靜止一般,然後兩人不約而
同地瞪大眼睛,異口同聲地問道:「是他?」

  又不約而同地低下頭去,輕聲地答道:「是他……」

  接著是一陣尷尬緊繃的沉默。倆個美麗的女子低著眼簾,一個轉著玻璃杯,
一個望著窗外,不敢看對方,卻又不時用眼角瞄著對方的臉色。

  過了好久,畢竟周香媚年紀稍長,也見多世面,慢慢回過神來,心裡雖然氣
那冤家劈腿風流,可是看看對面的鄭翠芝,這個平日冷傲的小女人,眼眶含淚,
小手捂著半張俏臉,強忍著啜泣,真是我見猶憐,忍不出開口安慰她道:「唉,
別傷心了。我們真不知是犯了什麼傻?讓那臭小子佔盡便宜,拍拍屁股就一走了
之,就此行蹤不明,累得我們還為他鬧成這樣,真是不值!」

  鄭翠芝聽了心中氣苦,淚水不爭氣地奔流而出,索性趴在桌上嚎啕大哭。這
麼一來,周香媚反而不知所措,自己也紅了眼眶,想起那沒良心的項少龍,看著
傷心欲絕的鄭翠芝,也不禁湧起一陣心酸,摟著鄭翠芝ㄧ起痛哭起來。

  一個冶豔的酒吧皇后,一個美麗的冰霜美人,倆個動人的美女在咖啡廳裡抱
頭痛哭,這幅景象引起旁邊客人與餐廳女服務生都為之側目,卻又不知是緣由,
不敢上前。

  待兩女哭罷,嗓音已有些啞了,雙雙抬起頭來,見到對方紅腫的雙眼與鼻頭
,淚痕潸潸的狼狽樣,原本的敵意已煙消雲散。

  鄭翠芝抽噎著道:「都是項少龍那個壞蛋!是我錯怪你了,真是抱歉!」

  周香媚擦拭著已哭花了妝的粉臉,回道:「別這麼說,我也有冒犯你的地方
,你也別放心上,好嗎?」

  兩人前嫌盡釋,氣氛和緩多了,便口徑一致地罵項少龍那個風流鬼,好一會
罵累了,接著聊起彼此。周香媚25歲,在金融銀行擔任高級投資理財顧問,鄭
翠芝23歲,比周香媚小了兩歲。兩女越談越是投緣,同病相憐之下,即以姐妹
相稱,相談甚歡。不一會,倆女還是忍不住把話題繞回項少龍的失蹤。

  周香媚問清了項少龍失蹤前後的狀況後,尋思半晌,不禁狐疑道:「科學院
的實驗任務會不會太久了?最近銀行裡處理不少科學院人員的資產繼承轉移,院
方發的證明檔都是因病身故,時間都是同一天,而且都說遺體已即時火化,葬
於國家公墓。現在想起來,日期正好就是少龍失蹤的隔天。該不會是科學院的病
毒實驗出事了?少龍如果是實驗對象,豈不是凶多吉少!」,想到這裡,不禁色
變。

  鄭翠芝聽了已是芳心大亂,急道:「不會吧?我有問過實驗的部門,是天文
物理研究所的馬克所長要人,他們應該不會做病毒實驗的呀?」

  周香媚心內稍安,可是仍是不安地問道:「那會否是什麼危險實驗造成爆炸
,才導致這麼多人死亡,連遺體都無法領回?」

  鄭翠芝恢復冷靜,回答道:「應該不會,我去到科學院看過,除了不准靠近
外,建築及景象都沒有變化,更沒有爆炸過的火藥硝煙味殘留。」

  周香媚追問道:「那有沒有可能是在秘密實驗室,外邊無法看到?」

  鄭翠芝嘟起小嘴,執拗地道:「少龍不會死的!他如果死了,我一定會知道
!」

  周香媚也暗自希望自己的猜測錯誤,見鄭翠芝這樣,就不再追問,心裡也希
望這個冤家還在某處好好地活著。沉吟半晌,下定決心道:「如果少龍還活著,
必然是失去了自由或無法與我們連絡,與其坐著枯等他回來,不如我們主動追查
,首先就是要從科學院的實驗著手!」。

  鄭翠芝深表贊同,兩人立即商議由各自的工作管道與人脈去尋找蛛絲馬跡。

  商議既定,正準備起身份頭進行,鄭翠芝突然想起,忸怩地道:「香媚姐姐
,如果少龍回來,我們怎麼辦?」

  周香媚愣了一下,想想笑道:「傻妹妹,如果他能回來,我也不會去爭這個
名分,只要你不介意這個孩子姓項,其他就看那冤家有沒有良心了。」

  鄭翠芝感動道:「不行!這太委屈姐姐了,我希望大家都在一起,那些什麼
繁文縟節我不管,頂多就便宜那個壞蛋。」

  周香媚笑道:「先找到那個壞蛋再說吧,到時別要又跑出個小妹咧!」

  倆女想到項少龍在一日之間分別與她們發生關係,藍田種玉,這麼一段時間
不知道會不會又再弄上了個美女?不禁有些好笑,這時倒希望他真的是被關在科
學院的實驗室裡,省得便宜那個冤家。

  倆女自此開始全力追查科學院的實驗資料,但以倆女的資訊管道,始終都無
法深入到這政府的最高機密核心,但她們仍不死心。為了聯絡方便,也因為彼此
都有身孕,倆女乾脆租間房子同住,晚上請了個鐘點女傭煮飯整理,順便照顧生
活起居。

  同一時間,最高領導人接獲國家安全部的緊急情報,臺灣中央研究院正開發
穩定的氫聚合結晶能源,可壓縮為極小體積,一粒鴿蛋大小的結晶能源放入氫聚
變反應爐中就可以釋放出供應臺北市十五天電力的能源,目前正加緊製造氫聚變
反應爐中。

  最高領導人知道消息後,立即想起失敗的「時光隧道」計畫,當時氫聚變反
應爐失控造成巨大的損失,至今原因不明。這個能源結晶的開發,是否臺灣也准
備進行時空突破計畫?如果真是如此,那臺灣定是想藉由時空隧道去扭轉那次內
戰的結果!

  最高領導人背脊泛出冷汗,立即下令情報人員全力取得結晶能源的製作資料
及成品,同時藉由馬克所長留下的資料,重新製造時空熔爐。

  一個月後,情報人員在付出逾億萬美元的代價,犧牲了十數位身居高層的長
期臥底幹部,僅破壞了氫聚合反應爐的製造,卻無法取得結晶能源。最後只好不
得已經由雙方元首密使的談判,在檯面上給足臺灣面子,檯面下同意數兆美元的
貿易協定,臺灣政府才同意提供結晶能源的成品。其實臺灣政府的目的只是為了
開發替代核能發電的能源,這下誤打誤撞不但解決能源需求,還進而大幅促進兩
岸經濟貿易交流,令臺灣政府笑得都合不攏嘴。

  至於中國政府,取得能源結晶後隨即展開「時光隧道」的實驗重建工程,工
程實驗室就在原來爆炸的地下空洞中日夜趕工。       

第三章、古代美女

  項少龍忽地回醒過來,全身肌膚疼痛欲裂,駭然發覺自己正由高空往下掉去


  「蓬!」瓦片碎飛中,他感覺撞破了屋頂,掉進屋裡去,還壓在一個男人身
上,慘叫和骨折的聲音響起來。接著是女子的尖叫聲,模糊中勉強看到一個赤裸
的女人背影往外逃走,然後昏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日子,渾噩昏沉裡,隱隱覺得有個女人對他悉心服侍,為他
抹身更衣,敷治傷口,餵他喝羊奶。終於在某個晚上,他醒了過來。睜眼看到的
情景使他倒抽了一口涼氣。

  天!這是什麼地方?

  他躺在鬆軟的厚地席上,牆壁掛著一盞油燈,黯淡的燈光無力地照耀著這所
草泥為牆、瓦片為頂大約十平方米的簡陋房子,一邊牆壁掛著蓑衣帽子,此外就
是屋角一個沒有燃燒著的火坑,旁邊還放滿釜、爐、盆、碗、箸等只有在歷史博
物館才可以見到的原始煮食工具,和放在另一側的幾個大小木箱子,其中一個箱
子上還放了一面銅鏡。

  項少龍一陣心寒。

  那瘋子所長又說只停十秒便會把自己送回去,為何自己仍在這噩夢似的地方
,難道真的到了西元前秦始皇的老鄉去了?

  腳步聲響起。

  項少龍的眼光凝定在木門處,心臟霍霍躍動,心中祈禱這只是實驗的一部分
,是馬瘋子擺佈的惡作劇,騙自己相信真的通過那鬼熔爐回到了古代去。

  木門推了開來。

  一個隻會出現在電影粗布麻衣的古服麗人,頭帶紅巾,額前長髮從中間分開
各拉向耳邊與兩鬢相交,編成了兩條辮子。手中捧著一個瓶子,腳踏草鞋,盈盈
走了進來。

  她樣貌娟秀,身段苗條美好,水靈靈的眼睛瞄見項少龍目瞪口呆看著她,嚇
了一跳,差點把瓶子失手掉到地上,忙放下來,移前跪下,纖手摸上他的額頭,
又急又快地以她悅耳的聲音說了一連串的話,臉泛喜色。

  項少龍心叫:「完了!」,又昏了過去。

  陽光刺激著他的眼睛,把他弄醒過來,屋內靜悄無人。

  今次精神比上次好多了,兼且他生性樂觀,拋開了一切,試著爬了起來。鑽
出被子,才發覺自己換了一身尺寸至少小了兩碼,怪模怪樣的古代袍服,領子從
項後沿左右繞到胸前,平行地垂直下來,下面穿的卻是一條像圍裙似的鼻犢短褲
,難看死了。項少龍壓下躲回被內的衝動,往上去,只見屋頂有著新修補的痕跡
,記起當日由空中掉下來,還壓在一個男人身上。

  那人究竟是生還是死?自己傷了人,為何那美麗古代少婦還對自己那麼好呢


  忍著一肚子的疑問,站了起來。

  一陣天旋地轉,好半刻後發覺自己靠在窗前,緊抓窗沿,支撐著身體。外面
射進來的陽光灑在臉上,使他好過了點。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鬼實驗出了什麼問題?為何自己仍未回去?是否永遠
都回不了去呢?家人朋友定擔心死了,更不用說要在床上對鄭翠芝大肆報復了。

  項少龍痛苦得想哭。

  天氣這麼熱,如果有罐冰汽水就好了。

  順眼往外去,一片蔥綠,天空藍得異乎尋常,冉冉飄舞的白雲比棉花更纖柔
整潔。

  項少龍心中一震,知道自己真的回到了過去,否則怎會有這種不染一塵的澄
空?

  手足的肌膚都有被灼傷的遺痕,幸好已在蛻皮康復的過程中,不會有什麼大
礙。

  自悲自苦後,項少龍感到體力迅速回覆過來,好奇心又起。

  外面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世界?自己是否真能找到電影裡所描述的大暴君秦始
皇呢?

  他推門走出屋外,原來在一個幽靜的小穀裡,一道溪水繞屋後而來,流往穀
外,右方溪流間隱有女子的歌聲傳來。左方是一片桑樹林,似是個養蠶的地方。

  想起那古代布衣美女,項少龍的心情好了起來,循著歌聲尋去。

  那女子一身素白,裙子拉高束在腰間,露出了裙內的薄汗巾和一對渾圓修長
的美腿,正蹲在溪旁洗濯衣物和陶碗陶碟一類東西,神態閒適寫意,還輕唱著不
知名的小調。

  項少龍乍見春光,又看她眉目如畫,色心大動,走了過去,豈知腳步不穩,
兼又踏在一塊鬆脫的泥阜處,一聲驚呼,「咚」一聲掉進溪水裡。

  那美女大吃一驚,撲下水來扶他。

  項少龍從高及胸膛的水裡鑽了出來,女子剛好趕到,挽起他的手,搭到自己
香肩處。

  項少龍心中一蕩,乘機半挨半倚靠在她芳香的身體處。

  女子惶恐關心地向他說了一連串的話。

  項少龍今次腦筋靈活多了,留心下聽懂了大半,那便像河北或是山西一帶的
難懂方言,大約知道對方在責怪自己身體還未複元便跑出來,不由心中感激道:
「多謝小姐!」

  那女子呆了一呆,瞪大眼睛看著他,道:「你是從那裡來的?」

  這句雖然仍難懂,但項少龍總算整句猜到,立即啞口無言,自己能說什麼呢
?難道告訴她是二十一世紀乘時光機器來的人嗎?

  這時兩人仍站在水中,渾身濕透,項少龍仍不打緊,可是那美女衣衫單薄,
濕水後內容線條盡顯,和赤身裸體實在差別不大。

  女子看到項少龍灼人的目光落到她胸脯處,俏臉一紅,忘記了那問題,匆匆
扶了他上岸去。

  項少龍忍不住乘機輕輕碰了她豐滿的乳房,女子的臉更紅了,不過卻沒有反
對或責?。

  項少龍大樂,看來這時代的美女比之二十一世紀更開放,什麼三步不出閨門
,被男人看過身體便要嫁給那人,都只是穿鑿附會之說,又或是可憎的儒家大講
道德禮教後的事。

  這麼看來,就算暫時回不去二十一世紀,生活都不怕太乏味了。

  換過幹衣的項少龍和那美女對坐席上,吃著她做的小米飯,還有苦菜和羊肉
及加入五味佐料醃製而成的醬肉。

  不知是否肚子餓了,項少龍吃得津津有味,每樣東西都特別鮮美可口,比之
北京烤鴨又或漢堡更要美味。

  美女邊吃著,邊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項少龍暗忖這裡如此偏僻,前不見村後不見人家,為何她的生活卻是如此豐
足,難道古代比現代會更好嗎?

  美女輕輕說了兩句話。

  項少龍愕道:「什麼?」

  美女再說一遍,這次他聽懂了,原來她說自己長得很高,她從未見過有人長
得那麼高的。

  他暗笑那時代的人必是長得個子較矮,順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美女搖頭表示聽不懂,鼓勵他再說多三次後,才道:「桑林村的人都喚奴家
作美蠶娘。」

  這回輪到項少龍聽不懂,到弄清楚時,兩人愉快地笑了起來。於是項少龍也
報上自己的名字。談話就在這種嘗試、失敗、再接再勵中進行,誰也不願停止,
到項少龍已有八成把握聽懂她的方言時,問起那天破屋而下的事。

  美蠶娘粉臉微紅道:「那天你壓死了的人是鄰村一個叫焦毒的土霸,由市集
一直跟著奴家來到這裡想污辱奴家,幸好公子從天而降,壓死了他。奴家將他埋
了在桑林裡。」頓了頓後,連耳根都紅透時,垂首羞然道:「奴家嫁給了兩兄弟
,可是卻給惡人徵了去當兵,在長平給人殺了。」

  長平之戰,那豈非歷史上有名的秦趙之戰,是役秦將白起將趙軍四十萬人全
部坑殺,項少龍忙問道:「那是多久前的事了?」

  美蠶娘道:「是九年前的事了。」

  長平之戰發生在西元前二六○年,那現在豈非西元前二五一年?馬瘋子所長
想把自己送回西元前二四六年秦始皇登基的那一年,現在只差了五年,也可說相
當準確了。

  心中一動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美蠶娘道:「人家不是說了嗎,是桑林村呀!」

  項少龍道:「這是否趙國的地方?」

  美蠶娘搖頭道:「奴家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只知道桑林村的事,我兩個丈
夫的死訊是市集的人告訴我的。」

  項少龍嘿然道:「你真的同時嫁了兩個丈夫?」

  美蠶娘奇道:「當然是真的!」

  項少龍暗歎雖說看過幾本戰國的書,可是對這時代的風俗確不曉得,惟有撇
過這問題道:「你沒有為他們生孩子嗎?」

  美蠶娘黯然道:「孩子的兩個爹走後,奴家生活很苦,孩子都患病死了,後
來奴家學懂養蠶,生活才安定下來。」

  項少龍憐意大起,這標緻的美人兒吃過很多苦頭了。

  美蠶娘低聲道:「奴家每天都向老天爺禱告,求她開恩賜奴家一個丈夫,就
在人家最慘的時刻,老天爺開眼把你掉了下來給我,奴家高興死了,以後你便是
蠶娘的丈夫了。」

  項少龍聽得瞠目結舌,不過這也好,不用費一番唇舌來解釋自己來歷。

  唉!恐怕要靠她來養自己才行了。就在這時靈光一現,暗忖西元前二五一年
,秦始皇應仍在趙國首都邯鄲落魄不得志,假若自己能找到他當同伴,那異日他
登上帝位時自己豈非能飛黃騰達,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要多少美女便有多少美
女?想到這裡心都癢起來,問道:「你知不知邯鄲怎樣去?」

  美蠶娘茫然搖頭,接著臉色轉白,咬著下唇顫聲道:「你是否想離開這裡?


  項少龍爬了過去,緊貼著她香背,手往前伸,抱著她的小腹,柔聲道:「不
用怕!無論到那裡,我都會把你帶在身旁。」

  美蠶娘被他抱得渾身發軟,喜道:「真的!」

  項少龍吸啜著她耳珠道:「當然是真的!」

  美蠶娘以前對著的只是兩個粗野的魯丈夫,何曾嘗過這種調情挑逗的手段,
嬌軀打顫道:「明天我要出市集,讓我到時問人吧!定會知道邯鄲在那裡?」

  項少龍一隻大手探進了她衣襟裡,揉捏著她豐滿柔軟的乳房,問道:「那土
霸焦毒有沒有……嘿……怎麼對你?」

  美蠶娘嬌喘著道:「他剛脫光了奴家,還沒有……噢!」香唇早給封著。

  項少龍還未遇過這麼柔順馴服的美女,連忙展開拿手本領,將美蠶娘的衣服


  下,盡情地揉捏著她的豐乳,同時叫美蠶娘幫他把衣服脫掉。

  美蠶娘柔順地把項少龍的衣服脫掉,一根怒漲朝天的龍莖就直挺挺的翹立美
蠶娘眼前,美蠶娘睜大杏眼,驚訝地張開小嘴,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天上掉下來的
「大」禮。

  項少龍見她張著小嘴正好對著小龍頭,忍不住兩手扶住她耳後,促狹地往前
一湊,美蠶娘嬌呼一聲,龍莖已順勢堵入櫻桃小口。

  美蠶娘從未嘗試此道,猝然之下兩排貝齒不及收起,項少龍敏感的龍莖由齒
間摩擦而入,痛得他在心裡哀號不已!只能怪自己不懂憐香惜玉,這下自作自受
,只有吃啞巴虧。

  美蠶娘含住項少龍堅挺的龍莖,一臉驚訝茫然的表情,項少龍心知她確不懂
此道,柔聲道:「乖……把舌頭伸出來含住它,慢慢的吐出來,再吸進去。」

  美蠶娘聽了,跪在項少龍胯間,照指示將龍莖吐出吸入,沒多久就心領神會
地抓到訣竅,香舌隨著龍莖進出舔舐著龍頭,項少龍只覺陣陣酥麻,情不自禁地
按住美蠶娘,龍莖隨著直入美蠶娘的咽喉深處。美蠶娘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頂
的嗚咽不已,項少龍見她如此,趕忙抽出,美蠶娘喘著氣,乾咳了半晌才恢復。

  項少龍歉疚地拍著美蠶娘的背,連聲地陪著不是,美蠶娘嬌羞地低下頭去,
輕聲說道:「是奴家不小心,夫君莫怪。」

  項少龍憐意大起,捧起美蠶娘的俏臉,深深地吻著她的香唇,同時讓她的嬌
軀俯坐在自己身上,一對柔嫩的椒乳在壓在項少龍的胸膛,濕潤的蜜穴則在硬挺
的龍莖上滑移著,沾黏著湧出的淫汁。

  項少龍雙手順著美蠶娘的纖腰,指間來到她扭怩不已的臀縫,輕輕擘開,整
個手掌捧起美蠶娘滑膩豐腴的臀瓣,順著她微張的陰唇,慢慢地把龍莖套弄而入


  美蠶娘感覺到陰戶被項少龍碩大的龍頭撐開來,雙腿之間襲來一陣陣酥軟,
卻沒有以往丈夫那種粗魯猛幹的痛楚,忍不住舒服地發出囈語:「喔……喔……
嗯……」。

  項少龍看著她春情滿面,也為之迷醉,徐徐挺起腰,讓龍莖慢慢漸漸直抵美
蠶娘的深處,然後開始慢抽快送,一時兩人胯間傳出驚濤拍岸俟的淫聲浪響。

  沒過多久,項少龍放鬆節奏,但美蠶娘幾曾遇過此種風情?她已無法自持地
兩手撐在項少龍的胸膛,腰肢不斷地扭動,豐臀更是如暴雨般將龍莖吞噬著。整
個人張開著小嘴,讓由小腹深處湧出的快感狂喊而出:「啊……啊……啊……奴
……家……要死啦!」。

  一時春情滿室,呻吟聲和喘息聲交響樂般奏了起來。

  久曠多年的美蠶娘首次嘗到了男女間平等的兩性之樂,她在項少龍身上盡情
狂亂地讓龍莖在她的蜜穴中的敏感處使勁衝激,享受著一次又一次未曾有過的高
潮。

  項少龍則是躺在地上,兩隻手恣意地揉捏著美蠶娘如軟玉般的雙乳,欣賞著
這個古代美女初次享受高潮的迷人表情,下面的龍莖隨著更為堅硬,不時配合美
蠶娘的節奏挺進到深處,讓美蠶娘發出滿足的狂喊。

  待到美蠶娘已漸入恍神迷亂之際,項少龍感覺到肩脊傳來一陣麻癢,彷彿電
流一般傳遍全身,忍不住坐起身來,把美蠶娘緊緊抱住,整張臉埋入她的雙峰之
間,啜吸著滿意的乳香,同時感覺全身的電流都彙聚到龍莖之上。

  美蠶娘此時已近瘋狂,玉臂摟住項少龍的頸項,兩腿蹲坐在他胯間如狂風驟
雨般地上下套弄著。

  突然間,美蠶娘像觸電般抽緊僵直著,緊抱著項少龍,龍莖整根沒入蜜穴之
中,雙腿緊緊纏在項少龍腰際,全身抖縮著彷彿休克一般,神情恍惚著就像失魂
落魄。

  項少龍同時覺得渾身一顫,積蓄在龍莖內的精液與電流同時激噴而出,衝擊
入美蠶娘的子宮內,兩人同時感覺進入了虛空之中,全身炸成了碎片,在空無一
物的宇宙中迴盪著,兩人的無數個碎片又相互結合,達到無數次高潮,這般周而
複始,終於一切都回到最初,兩人癱軟在地上,美蠶娘渾身香汗淋漓地趴在項少
龍身上,呻吟著道:「奴家……好像死而復生,這輩子終於沒有白活了……」,
項少龍也是全身發軟,驚訝於這輩子最興奮的性經驗。

  其實這都要歸功於馬瘋子在他身上植入的時空晶片,因為時空晶片的能源供
應主要來自於身體產生的靜電,同時也有強化蓄電的功能。當項少龍與美蠶娘交
合時,皮膚猛烈摩擦產生強烈靜電,加上性交引發的神經電流,快速積蓄了過多
靜電,使時空晶片釋出多餘的靜電,在項少龍全身尋找宣洩的出口。而此時因性
欲的快感,使全身神經電流都往龍莖彙聚,靜電也隨之而聚,最後在龍頭處隨著
精液釋放靜電,在美蠶娘的子宮流竄,同時直接刺激她的膣壁神經及脊椎的快感
中樞,使她登上了性高潮的最頂點。

  兩人癱在地上休息了一會,美蠶娘想起身整理一下,卻覺得渾身酸軟,連動
個小指都沒法子,只能發出唔唔的呢喃。

  正想埋怨項少龍搞得太凶,突然小腹處一陣跳動,竟覺得那根磨死人的龍莖
又開始蠢動起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望著項少龍。

  後者賊賊的一笑,坐起身來讓美蠶娘翻過身去,俯臥著翹起豐臀,美蠶娘正
不知所措時,龍莖已順著精液與蜜汁長驅直入,逕搗黃龍,美蠶娘發出一聲嬌嫩
的呼喊,全身又充滿了酥麻的快感。項少龍雙手握住美蠶娘纖細柔潤的蠻腰,繼
續與這古代美女享受人生最極致的肉慾之樂。

  項少龍鼻孔痕癢,打了個噴嚏,醒了過來,原來是美蠶娘拿著塊桑葉在作弄
他。

  天還未亮。

  他一把摟著美蠶娘,壓在席上,不住用身體擠壓著她的敏感部位,還把手探
到她臀下把她托高相迎,教她避無可避,上面則貪婪地痛吻她濕潤的紅唇。美蠶
娘猝不及防下被他挑逗得神魂顛倒,咿咿唔唔,也不知在表示快樂還是在抗議。

  項少龍掀起她下裳,露出渾圓堅實的大腿,正要劍及履及,臉如火燒的美蠶
娘嬌吟道:「少龍!我們要立即起程去趕集!」

  項少龍清醒過來,停止了進犯,警告道:「還敢頑皮嗎?」

  美蠶娘抿嘴笑道:「敢!但不是現在,再不趕集的話今天便連東西都沒得吃
了。」

  項少龍被她灼熱豐腴的身體弄得慾火焚身,猶豫道:「幹一次費不了多少時
間吧?」

  美蠶娘赧然摟著他柔聲道:「我的好人啦!你昨天由午後除吃東西外,便一
直幹人家幹到睡覺,比奴家兩個丈夫加起來更厲害,如今又要作踐奴家,想弄死
人嗎?快起來吧!」

  項少龍想起昨晚她的飢渴和嬌媚,心中一蕩,但想起去找秦始皇,惟有壓下
慾火,爬了起來。

  美蠶娘拿了一套衣服出來道:「這是人家在你昏迷時為你做的,穿起來一定
很好看。」

  項少龍在她服侍下穿上,長短合度,雖是粗布麻衣,仍看得美蠶娘秀目發光
,讚歎道:「美蠶娘從沒有想過世上有你那麼好看的男人。」,又以幅布把他長
了的頭髮包好。梳洗後匆匆上路。

  項少龍肩著整包袱的蠶絲,腰掛柴刀,蹬著草鞋,隨著美蠶娘,走出山谷,
闖往小穀外那屬於二千多年前的古世界去。       

第四章、初顯身手

  兩人在黎明前的昏黑裡走下山道,朝著延綿不絕的山區外市集進發。

  項少龍感到自己對美蠶娘前所未有地憐愛和迷戀。摟著她往下飛跑,對他這
曾受特種訓練的戰士來說,這只是呼吸般容易的事。

  美蠶娘卻是非常驚異,不過想到他是由老天爺送下凡間來的,遂不再感到奇
怪。項少龍還輕鬆自在地問道:「你怎樣會嫁給那兩兄弟的?你自己的家人在那
裡呢?」

  美蠶娘剛被他一下急跳嚇得尖叫,撫著酥胸,俏臉被刺激得豔紅地道:「奴
家住在朝太陽要走三天的地方,有一天他們兩兄弟帶了十張虎皮、一張熊皮、五
十條貂皮、五條牛、一百隻羊來向爹換我,這麼豐厚的妝奩是我們族內從未曾聽
過的,於是我便嫁了給他們。」

  項少龍把她攔腰抱起,涉過一條闊只三米的小河,心想若有枝最新款的AK
四十七步槍,那便可以四處狩獵虎皮來換女人了。囗中卻問道:「那年你多少歲
?」

  美蠶娘緊摟著他脖子,湊到他耳旁道:「十四歲!」

  項少龍駭然道「什麼?那還未到合法的歡好年齡呀?」

  來到山區外的大路時,太陽在東方露出第一道曙光。

  這對原本被二千多年時空分隔的男女親熱地並肩而行,談笑甚歡。

  美蠶娘身有所屬,又經過了畢生最激情浪漫的半日一夜,喜翻了心兒,小女
孩般挽著項少龍,踢著一對小草鞋,輕鬆地走著。過往辛苦的路程變成了無窮的
樂趣,笑語道:「以前趕集最少要走十個時辰,但自從有人建了這條運兵道後,
四個時辰便可到達市集,省時多了。」

  項少龍暗忖,戰爭原來是可以促進交通的發展,間接刺激經濟,增加效率,
如此看來,在這時代,戰爭亦有好的一方面。

  唉!可惜什麼都帶不了來,若真有挺機槍,甚或一把大囗徑手槍,自己將會
成為這戰國時代薪酬最高的僱傭兵呢。

  想到這裡不由笑了起來。

  旋又想起酒吧皇后周香媚和鄭翠芝,還有他的父母,他們常說他是不肖子,
他兩個哥哥三位姊姊全比他好,現在沒有了他,怕他們亦不會太傷心吧?

  但又隱隱覺得真實的情況並不是那樣的,可恨現在又不能打個電話向他們報
平安。

  半個時辰後,終於到了市集。

  四十多幢泥屋、茅寮、石屋不規則的排作兩行,形成了一條寬闊的街道。各
種農作物和牲囗、買賣的人們,擠滿了整條長達半哩的泥街,充滿了節日喜慶的
氣氛。

  才踏入市集,美蠶娘惶恐地低聲道:「看!左邊那群漢子就是土霸焦毒的兄
弟,他們正盯著我們,怎辦才好呢?」

  項少龍精神一振,機警地往左方去。

  果然有一群十來個一看便知是地方流氓的彪形漢子,在一間泥屋前或坐或站
,但眼睛都驚異地瞪著他們。

  美蠶娘續道:「他們定是知道焦毒找我那件事,還以為我已成了焦毒的女人
,所以見換了你出來,都驚異不定。今次糟了,不如立即走吧!」

  項少龍以他專業的眼光巡視他們身上配帶著的簡陋鐵劍後,朝他們瀟灑一笑
,才向美蠶娘道:「娘子不用慌,有為夫在此,誰也不能傷你半根毫毛。」發覺
自己用辭愈來愈接近古代人時,禁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美蠶娘嚇得俏臉煞白,扯著他往這勉強可算作「街」的另一端逃去。兩人擠
入人堆裡,項少龍在別人打量他時,亦肆無忌憚地觀察四周的人和物。

  這些戰國時代的人,單從服飾看,便知是來自不同的種族,不論男女,大多
臉目扁平、身形矮少、皮膚粗糙,少有美蠶娘那種動人的身段和姿色。可是卻民
風淳樸,惹人好感。

  唯一例外是戴著式樣奇特的紅冠的男女。他們的帽子並不像他熟悉的帽子般
把頭頂全部罩住,而是用冠圈套在髮髻上,將頭髮束牢,兩旁垂下紅纓繩,在下
巴打結。

  這族的男女不但身形高大健美,女的更是皮膚白皙,穿著袒胸露臂的短衣短
裙,性感非常,教他大開眼界,難以置信,一改凡古代人必保守的印象。

  其中幾位年輕女郎更是特別出眾,美色直迫美蠶娘,而他們賣的清一色全是
馬匹。

  當項少龍挑了其中最標緻的姑娘行注目禮時,那些美女都向這來自另一時空
的昂藏男子大送秋波,絲毫不介意他的眼光落在她們半露的飽滿酥胸和玉腿上。

  美蠶娘來到人堆裡,感覺上安全多了,看到他色迷迷的樣子,絲毫不以為,
低聲道:「她們都是白夷人,最擅養馬,男女都是很好的獵人,沒有人敢欺負他
們的。」

  項少龍心都癢起來時,給美蠶娘扯進了一間泥屋去,取過他肩上的蠶絲,和
裡面那漢子進行交易。

  項少龍乘機溜出屋外。

  就在這時,一聲冷哼來自身側。

  項少龍警覺到時,已陷入了重圍裡,被焦毒那些兄弟團團圍著。

  他不慌不忙,退後兩步,把正要走出來的美蠶娘護在門內,低聲問道:「在
這裡殺人是否要坐牢?」

  美蠶娘愕然道:「什麼是坐牢?」

  項少龍以另一種方式再問道:「殺人有沒有人管?」

  美蠶娘明白了點,道:「除了自己族人外,誰都不會理。」項少龍放下心事
,暗想在這時代,沒有比武力更有用的事了,自己以前受過的嚴格訓練現在半點
都不會浪費。

  其中一名焦毒兄弟喝道:「美蠶娘!焦大哥在那裡?這臭漢是誰?」

  這時街上的人紛紛驚覺這裡發生了事,圍了上來亂哄哄的看熱鬧,慣於鬧事
打架的項少龍心懷大放,仰天長笑道:「你們的焦大哥給宰了,要報仇的便放馬
過來。」

  美蠶娘嚇得打著哆嗦,在後面抱緊了他。

  眾人一起色變,鏗鏘聲中,拔出佩劍。

  項少龍將美蠶娘推入屋內,慢條斯理拔出腰間的柴刀,立時惹起圍觀者的歎
息和同情的聲音,怪他不自量力,竟以柴刀擋劍。

  兩名大漢往他衝來,舉劍分左右猛劈過來。

  驚叫聲不絕於耳,其中曾和項少龍眉來眼去的那個白夷美女更掩著了秀目,
不忍卒睹。

  項少龍一聲大喝,柴刀閃電揮出。

  鐺鐺兩聲,長劍盪開,項少龍箭步搶前,左拳重轟在一人面門,另一腳飛踢
在另一人下陰處。

  兩人應聲倒地,長劍脫手掉下。

  項少龍柴刀前指,擺出戰鬥的姿態,向臉露驚容的眾人喝道:「來吧!」

  眾人躍躍欲試,始終沒有人敢帶頭撲出,這般敏捷狠辣的打法,他們連想都
沒有想過。

  項少龍一聲長笑,猛虎般撲了出去,柴刀揮劈下,與那二十多人戰作一團。

  他迅速移動,教敵人不能形成合圍之勢,不片刻他們倒滿一地,不是給他的
鐵拳擊中要害,便是中了他的腳踢膝撞。

  群眾不住為他喝采打氣,顯是平日受夠了這群流氓。

  項少龍成為最後的勝利者時,撿起了其中最像樣的一把鐵劍,繫在腰間。

  群眾一聲發喊,先是有幾人衝出,接著是整堆人擁了出來,拿起棍或鋤頭一
類東西,往這群躺在地上的惡漢招呼,看來在公憤下沒有一個人能活命了。

  美蠶娘撲了出來,把他摟個結實,歡呼道:「老天爺!你真是勇武!奴家以
後都不怕惡人了。」

  項少龍摟著她朝大街另一端走去,輕鬆問道:「知道怎樣去邯鄲了嗎?」

  美蠶娘道:「有人聽過這地方,但卻不知怎樣去?」

  腳步聲在後方響起,有人叫道「壯士請留步!」

  項少龍摟著美蠶娘一個旋身,只見一個華服高冠男子正朝他們走來。項少龍
細看那人,猜他年紀在四十許間,面目予人精明的感覺,皮膚細滑,顯然從沒幹
過粗活,和外面市集的農牧民相比,就像城市人和鄉下貧農的分別。

  那人自我介紹道:「本人陶方,乃烏氏??大爺手下十二僕頭之一,壯士囗
音奇怪,不知是何方人士?」

  項少龍胡謅道:「我和賤內都是桑林人,陶爺請我來,不知有什麼關照?」

  陶方現出茫然之色,顯是聽不懂他的用辭,只勉強猜出幾成,幸好他慣與不
同的民族交手,點頭道:「壯士有沒有興趣弄大筆的錢?」

  項少龍向美蠶娘看了一眼,她送來一個甜笑,點頭表示一切都以他作依歸,
自己沒有意見。在她來說,男人的說話就是命令。

  項少龍感到一種脫出了軍隊紀律放手而為的輕鬆,點頭道:「願陶爺有以教
我!」

  陶方俯前興奮地道:「以壯士驚人的身手,真是可以一擋百,若你肯做我的
保鑣,我可以每月給你五十個銅錢,壯士意下如何?」

  美蠶娘「啊!」一聲叫了起來,挽著他的手臂囔道:「那夠我們一年的生活
了。」

  項少龍在她臉蛋香了一囗,道:「這條件很吸引,可是我們還要到邯鄲去哩
!」

  陶方嘴角逸出一絲笑意,淡然道:「項壯士定是未聽過我們烏大爺的威名,
他就是邯鄲首屈一指的畜牧大王,我們在各地收集足夠馬匹後,便會運往邯鄲,
壯士若做我的保鑣,正是一舉兩得的美事。」

  項少龍大喜道:「不過我要帶她同行呀!」

  陶方往美蠶娘笑道:「放心吧!我們除了收購健馬外,還挑購各地的美女,
所以壯士偕美同行,一點問題都沒有。」

  接著皺眉看著他的衣服道:「我使人打掃地方給賢夫婦歇息,換過新衣,明
天黎明便回邯鄲去,壯士慣用哪種武器?若是劍的話,我立即送你一把邯鄲陳老
鐵打造的好劍,剛才你拾的那把可以扔掉了。」

  項少龍啞然失笑,順便問道:「到邯鄲要走多久?」

  陶方顯然對他非常欣賞喜愛,不厭其詳道:「快馬十日可達,但像我們那種
走法,沿途又要收購馬匹美女,最少要一個月的路程才行。」

  項少龍心情大佳,想起可到邯鄲找秦始皇,忙說沒有問題。

  事情就這麼決定下來。

  陶方使人把他領到市集附近一個營地裡,帶路的人叫李善,亦是保鑣,對他
的身手仰慕的不得了,神態自是恭敬之極。

  營地守衛森嚴,三十多個大小營帳均有人把守,不知是防止美女逃走,還是
預防有人來劫營。

  營旁還有一個臨時架起的畜馬欄,百多匹馬兒被關在裡面。

  李善向那裡的保鑣頭子竇良介紹了項少龍,這面目狠悍的武士冷冷打量了他
一會,不屑地道:「項兄這麼本事,有機會倒要領教。」說完色迷迷打量了美蠶
娘,便當項少龍並不存在那樣子。

  李善有點尷尬地引著兩人到了一個靠在營地邊緣的帳幕,交待了幾句才離去


  兩人進入帳內。

  美蠶娘垂著頭,沒有作聲,但顯然滿懷心事。

  項少龍把她摟入懷裡,柔聲道:「不用怕那竇良,遲早我會找個機會教訓他
一頓,什麼惡人我項少龍也不害怕。」不由想起了黑面神。

  美蠶娘低聲道:「城市的人都很奸詐,奴家怕不習慣那種生活。」

  項少龍心想現代人要比你們古代人壞上百倍,口中惟有安慰道:「有我保護
你,怕什麼呢?」

  美蠶娘兩眼一紅,倒入他懷裡,淒然道「桑林村住的都是好人,生活豐足,
一年比一年好,現在焦毒那群惡棍全給打死了,更是太平樂土,夫君!不若我們
回到那裡居住,快快樂樂直至老死,而奴家則為你生兒育女,不是更好嗎?」

  項少龍心中暗歎,慣於花天酒地的自己,怎會習慣那種生活?

  柔聲道:「不若這樣吧!我去向陶方借一百個銅錢,那足夠你兩年生活費了
,而我則到邯鄲闖天下,一有成就便來接你,那不是兩全其美嗎?」

  美蠶娘一顫道:「那不是要和你分開嗎?」

  項少龍道:「快則幾個月,遲則一兩年,我定會回來的。別忘記我是老天爺
派來,所以絕不會死掉的。」

  美蠶娘痛哭起來,弄得項少龍手足無措時,她卻猛下決心,含淚答應了項少
龍。想起離別在即,兩人就在帳內瘋狂的歡好起來。

  項少龍一雙大手覆在美蠶娘渾圓富彈性的高聳玉乳上不住地揉弄,美蠶娘發
出一聲聲舒暢的嚶嚀,雙頰豔紅似火,櫻唇微張,夢囈似地低呼著:「夫君,今
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就讓奴家好好服侍您這一次吧」。

  項少龍心神蕩漾,豐乳上的雙手更加猛烈揉弄,手心傳來不斷漲放的溫熱與
柔軟。

  美蠶娘緊閉著雙眼,任由項少龍在她身上搓揉著。玉手向下探去,握著那已
擎天挺立的龍莖不停的上下套弄。

  春情像決堤的狂流氾濫在彼此之間。

  項少龍右手探入美蠶娘修長的玉腿盡頭,尋到那一片暖濕的密林,感覺到微
微顫抖的秘處,不禁將手指深深探入漸泛潮浪的禁區。

  美蠶娘忍不住「唔」地一聲,張開嬌慵的媚眼,迷醉著回吻著項少龍,同時
閃著熱烈焦急的眼神,睫毛不斷眨動,低喊著:「喔……夫君……」一雙玉腿不
住地夾緊掙扎著。

  項少龍肆意地探弄美蠶娘的桃源秘境,只覺濕潤的膣壁隨著揉弄與掙扎,不
斷地緊縮吸吮,而美蠶娘則不時低聲呻吟:「唔……嗯……奴家……想要……」

  項少龍抱起美蠶娘滑致細嫩的大腿,站立著就將龍莖整支挺入美蠶娘陰唇半
開,淫汁流溢的蜜穴之中,美蠶娘「啊」地一聲,全身湧起異樣的感覺,既酸麻
難耐又淫癢難忍,全身急切而瘋狂的扭動。雙臂一緊,死死地抱住了項少龍,雙
腿盤上他的腰部,豐臀急劇旋動著,讓陰壁不斷揉擠著龍莖,同時更浪吟不已。

  項少龍捧著美蠶娘如白玉般的臀瓣,龍莖如狂牛般不住地頂撞。只覺她的蜜
穴如磨臼般旋轉吸吮著,讓人欲仙欲死。

  美蠶娘只覺得龍莖在穴內無比充實、粗壯,插入時彷彿如深入心頭一般,讓
她完全忘乎所以,只想如此交歡到永遠,同時忍不住肆無顧忌地開始浪叫起來:
「夫君……噢……奴家要……你……使勁……弄死我吧……那樣……就……再也
……不用離開……你了……」

  項少龍聞言心內一酸,更加猛烈地挺入著龍莖,美蠶娘在他瘋狂的撞擊下,
快感連連,彷彿要飛上雲端一般,浪叫聲也越來越大:「噢……呵……快……快
要……弄死我了……噢……不要停……我要……噢……我……受不了啦……奴家
……」

  項少龍邊挺插著邊走動,龍莖隨著一步一挺,次次直入花心,龍莖與陰壁的
摩擦更為刺激。美蠶娘幾曾受過這種滋味?強烈的刺激使她逐漸接近高潮,像騎
在悍馬身上被不斷地頂撞著,只有緊緊摟住項少龍,讓身體不停的上下顛簸、套
動。

  項少龍走到床邊,放下美蠶娘的嬌軀,讓她的蠻腰靠在床邊,彎身半趴著,
雙手按住香肩,開始大起大落用力的抽插著。美蠶娘不禁放聲浪叫起來:「啊…
…喔……夫君……美死了……你的寶貝好……唔……又頂到啦……啊……好麻…
…好癢……奴家又死了……」美蠶娘雙臂緊緊地抓著項少龍壯碩的背脊,指尖已
深深陷入肉中。

  項少龍有心讓她好好享受性慾的高潮,便把她翻過身來,像貓似爬在床上,
翹起肥美的豐臀對著他,隨即向前一攬,將她的小腹抱緊,兩膝夾住她雙腿,將
挺硬的龍莖往內硬擠而入。

  美蠶娘才稍緩一下氣,馬上又狂喊出聲:「喔……又……進來了……好……
」,麻癢的蜜穴再一次得到了強烈刺激,進入高潮前夕的美蠶娘已開始瘋狂地前
推後挺,渴求著更狂浪的快感。

  項少龍見美蠶娘的蜜穴口上,晶亮的淫水沾在密密的陰毛上,粉紅色的蜜唇
隨著龍莖進出翻合著,漾滿著淫靡的氛圍。忍不住雙手握住了她搖盪不已的雙峰
,抓捏著彷彿隨時滿溢欲破,下體不停地抽送。

  在一次強似一次地衝擊下,渾身的靜電流開始彙聚,而陣陣快感則從龍頭傳
出,隨著神經末稍傳遍全身,隨著靜電流轉回下身丹田。

  美蠶娘此時已經來了兩次高潮,蜜穴內氾濫成潮,經過前番猛力地抽送,依
然把持不住。隨著不斷的推挺,小嘴又開始淫囈:「夫君……你……真的……要
我……被……你……你……玩死了……哎喲……那麼大的……大的……」

  項少龍彷彿身陷泥沼,被千軍萬馬圍攻,決心大開殺戒。心意到處,丹田中
彙聚的靜電順著小腹流向龍莖,瘋狂地上下抽插搓揉,電流隨著每次衝撞傳至陰
道四周,搗得美蠶娘全身亂顫,花枝抖落,不住地嚎啕著:「我……我……我死
了……夫君……你的那那……那……大的……奴家的心……都死給你了……啊…
…又……又……出……出……出來了……我的出……了……」

  項少龍緊跟著連續狠死的抽送,猛力一頂,直撞子宮深處後,猛力旋轉,接
著全身一顫,終於也一洩如注。龍頭噴濺射出的精液,帶著酥麻的電流,全都注
入了美蠶娘的子宮最深處。

  美蠶娘覺得小腹內又是火熱發燙,又是酥麻難當,只見她全身直打哆嗦,雙
眼迷離,小嘴大張,發出難以辨認的呢喃,呈現極度恍惚的高潮。

  項少龍的龍莖慢慢著疲軟地滑出,美蠶娘卻像回魂了似的突然爬起,瘋狂的
吻著項少龍,再一路向下,吻著他肌肉虯結的胸膛,櫻唇停在了乳頭上不停舔著
、吸吮著。

  項少龍被她突來的主動調逗興奮地的仰起了頭,享受這古代美女被他調教後
的淫蕩表現。

  美蠶娘繼續向下舔舐,在項少龍的胸腹上留下一道透明液痕。嬌美的身子蹲
在他小腹前,左手握起疲軟的龍莖,含入嘴裡套弄吸吮著。右手則忍不住去掏弄
自己濕潤泛潮的蜜穴。

  項少龍隨著美蠶娘的節奏抽插著,有時更是直接插入美蠶娘的喉嚨深處裡面
,嬌嫩的咽喉磨擦龍頭。

  美蠶娘感覺每當龍莖深入咽喉時,便會不安分的跳動,彷彿深入花心時的強
烈快感。於是美蠶娘在龍莖深入時更是加把勁的吸吮,喘不過氣時,才吐出龍莖
,好讓項少龍更加興奮。

  項少龍第一次享受如此銷魂的口交,讓他情不自禁地閉著眼睛,按住美蠶娘
的頭,龍莖整只陷入了她的小嘴裡,深深頂入美蠶娘的咽道,還一直在不斷漲大
跳動。

  美蠶娘瘋狂的吞吐著龍莖,口中「唔唔」地呻吟,體內慾火高漲,右手在雙
腿間拚命插弄著,但因剛經歷過數次高潮的耗損,美蠶娘已是渾身虛軟,不知該
如何讓自己登上剛剛的顛峰。

  美蠶娘忍不注將龍莖吐出,抬起頭向項少龍求懇地道:「求你……啊……夫
君……快讓奴家……再死……一次……」說著,美蠶娘已迫不及待地爬上項少龍
的身子,扶住筆直朝天的龍莖,撐開兩瓣蜜唇,重重地讓龍莖深入自己淫潮氾濫
的陰道,只聽「啊……」的一聲嘶喊,美蠶娘已眼眶泛淚,因為剛剛猛烈一下而
被狠狠地撞到子宮口。

  項少龍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緩緩抽出後,又猛地向上一挺。

  「啊……」,美蠶娘身子又是一陣顫抖,咬著下唇,恨恨地瞋了項少龍一眼


  「不來了,不來了,你欺負奴家!」美蠶娘嬌羞地在項少龍的胸口上用力槌
打著。

  項少龍促狹地將美蠶娘抱住,在她耳邊輕輕說道:「來,叫我一聲好夫君,
要我好好疼疼你。」

  美蠶娘聽了連忙親著項少龍的臉頰,在他耳邊嬌媚的說道:「好夫君,快來
疼疼奴家吧,人家好想啊……」

  說完這句話,美蠶娘又羞又興奮,如此淫蕩的話語,以前做夢都不敢去想,
現在從自己嘴裡說出來,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高潮由從小腹油然升起。

  項少龍俯首含住美蠶娘的櫻唇,舌頭順著纏住美蠶娘的香舌,雙手扶住她的
美臀,緩緩地順著龍莖下沉套入陰戶內。

  美蠶娘又呻吟出聲:「啊……啊……」,但此次非是疼痛的嘶喊,而是愉悅
的嬌歎。項少龍溫柔體貼地讓美蠶娘慢慢適應它的硬挺粗壯,再度躺下後,美蠶
娘坐直身子,雙手撐在項少龍的胸膛,陰膣緊緊吸附著龍莖,開始扭動著蠻腰,
豐臀前後左右的搖動,漫流出的淫蜜噴濺在項少龍的小腹及陰毛,深處的龍頭則
頂嫩致的子宮口,讓美蠶娘再次進入瘋狂的前夕。

  美蠶娘抓著項少龍的雙手,讓他用力揉捏自己的雙乳,秀髮披散左右揮灑,
如波浪般飄舞著,不住地淫叫著:「啊……好夫君……奴家……不要走……讓…
…奴家……啊……」

  項少龍猛的向上挺動,美蠶娘也不住地隨之上下迎合,項少龍握著上下拋動
的美乳,用指間搓弄兩顆豔紅如初春葡萄的乳尖。

  美蠶娘被上下交攻的如癡如醉,迎合動作不斷加速,同時浪叫不已:「啊…
…夫君……我……奴家要死了……要……死了……救命……啊……」

  項少龍兩手下探,緊捏住美蠶娘豐滿的臀瓣,用勁分開,讓美蠶娘緊閉的肛
門口都露出縫隙來,順勢將手指探入甘澀地菊花口,美蠶娘抵受不住突來的進襲
,全身抖顫,卻無從抗拒。

  項少龍此時又猛烈地向上挺動,令美蠶娘狂叫不已:「啊……啊……」,接
著全身脫力地倒臥下來,軟軟地趴在項少龍身上,不住的喘著氣。

  項少龍仍未甘休,翻身讓狂潮未褪的美蠶娘側躺在床上,抬起修長的玉腿,
跨坐在她左大腿上,將仍是龍精虎猛的龍莖,倏地又插入美蠶娘潤濕紅腫的蜜穴
中,更加猛烈的抽送著。

  美蠶娘無力的呻吟著:「啊……嗯……嗯……」。

  項少龍摟住美蠶娘的玉腿,左手揉弄著她挺俏的乳房,同時道:「娘子,我
實在捨不得你,你別走吧。」

  美蠶娘魂不守舍地回應著:「好……啊……好……奴家不走……奴家……永
遠跟著……夫君……啊……奴家……天天……服侍……夫君……啊……至死……
不離……」

  美蠶娘雙手摟著項少龍的脖子,下身不住地挺迎,瞇著媚眼,嬌嗲的哼叫著
。兩片陰唇如小嘴般,不斷吸吮磨擦著膨脹堅挺的龍莖,豐滿的乳房不住地搖弄
著。

  「啊……啊……夫君……奴家……要死了……又要……啊……啊……啊……
又要死了……啊……」美蠶娘已無意識的嘶喊,痛快的近乎發狂,又再度達到了
高潮,胴體汗如雨下,身下全濕,也不知是汗水還是淫水,人已陷入半休克。

  此時項少龍頓覺電流由全身直衝丹田,知道高潮將至,又拚命地狂抽猛送數
十下,一股滾燙的精液混著靜電流,如霰彈般散射入美蠶娘的子宮,瞬間將她又
送上極樂顛峰後,美蠶娘已如軟泥般癱在項少龍身下,沉沉地昏睡。

  項少龍憐惜地將美蠶娘抱起,讓她睡在自己身側,閉著雙眼,輕撫著她滑嫩
如脂的玉背,輕輕擦拭著她汗濕的額頭。輕輕吻著她因此次撻伐而顯得有些憔悴
的臉龐。

  短暫的休息後,美蠶娘漸已甦醒,輕輕的吻著項少龍,開始不安份的扭動起
來。項少龍被他這麼一撩撥,龍莖又昂然豎立起來,彷彿蓄勢待戰般的精猛,嚇
得美蠶娘呻吟道:「夫君又想要啦?奴家真的不行啦……」。

  項少龍笑道:「娘子不是已經答應跟我去邯鄲了嗎?為夫到邯鄲安頓之後,
就著人來接你過去,現在先好好歇息。」,說著就摟著美蠶娘繼續睡去,直至晚
膳時刻,才出帳和陶方共進晚餐,提起預支薪酬的事,陶方二話不說,取了二百
個銅錢交給他,出手闊綽豪氣,令項少龍不由心折。

  但那保鑣頭子竇良則更是心生妒忌。

  陶方看似隨囗地問起項少龍的來歷,項少龍始終咬定是桑林村的人,陶方亦
沒有查根究底。

  一早他們便入營睡覺,抵死纏綿,到了次天清晨,項少龍與美蠶娘道別,隨
陶方的馬隊朝著一無所知的趙國首都進發,開始踏上了找尋秦始皇的路途。       

第五章、危機四伏

  走了不到兩小時,老天爺下起大雨來。百多名武士戴起竹笠蓑衣,護著十二
輛馬車,趕著近二百頭駿馬,浩浩蕩蕩在官道上冒雨前進。項少龍心懸美蠶娘,
想著她離別時的淚眼,心情鬱結難解,幾次衝動得想掉轉馬頭回去找她。不過想
起受了陶方二百枚銅錢,又頹然而止,他豈是不講信義的人呢?自己起碼要當他
幾個月的保鑣,才對得他住。

  直至黃昏,雨才停下,大隊人馬停了下來,起營生火。那些馬車裡鑽了六十
多名年輕女子出來,都是綺年玉貌,其中有幾個特別標緻的,姿色比得上美蠶娘
。她們雖神態疲倦,但大都神情愉快,一點不似被買回來的女奴。還幫手做飯,
和眾武士有說有笑,看得項少龍大惑不解。

  眾女這時才發覺多了項少龍這英偉的男子,俏目媚眼紛紛向他拋來,可惜他
此刻因思念美蠶娘失去了拈花惹草的心情,乘機踱出營外散悶。

  雨後的荒原一片蔥翠,空氣清新。項少龍禁不住大生感觸。大自然是多麼美
麗,眼前的世界是如此動人,到處都是尚未開發的土地,無窮無盡的參天森林。
人類對自然的破壞只仍在開始的階段。但到了二十一世紀,這條不歸路卻已去到
了盡頭,使人類飽嘗苦果。假設自己有能力去改變這一切,歷史會否被改寫呢?

  「噓!」項少龍嚇了一跳。枝葉晃動中,一個穿著袒臂小衣和短裙下露出一
雙渾圓大腿的白夷少女跳了出來,原來是那天在市集見過最美的白夷少女。

  她興奮地來到他身前,仰頭看著他道:「人家跟了你兩天兩夜了。」一手拉
起他,緊張地道:「快逃!」

  項少龍反把她拉入懷裡,一手摟緊她的腰,吻在她唇上。白夷女熱烈反應著
,還摟著他粗壯的脖子,沒有半點畏羞。項少龍愈來愈相信這時代的女子,遇上
喜愛的男人時,比廿一世紀的女性更直接和不矯情,不由心情轉佳。白夷女離開
了他的嘴,俏臉泛起動人的豔紅,急促道:「我叫秀夷,和我回白夷山吧!若你
隨那些趙人到邯鄲去,定被灰鬍那群馬賊殺死。」

  項少龍聽著她出谷黃鶯般的聲音,享受著她豐滿的肉體,正情慾狂升時,倏
地嚇了一跳,道:「你在說什麼?」

  事實上他最多只聽懂了她三、四成的話。白夷女秀夷放緩速度,一字一字地

  道:「幾天前,我們族內的人收到消息,灰鬍和他的八百馬賊,準備在打石
谷伏擊趙人,搶他們的女人和馬匹,你若跟去,定會給殺死的,他們比焦毒那些
人厲害多了。」

  項少龍終聽明白了,兩手不規矩地愛撫著她的胸臀,笑道:「放心吧!我自
有方法應付他們。」

  秀夷咭咭嬌笑,用高聳的胸脯擠緊了他,豐臀還要命的扭磨了兩下,含笑道
:「我也知你不會棄友逃生,人家不迫你了。可是秀夷告訴了你這麼有用的情報
,你要怎樣酬謝人家呢?」

  項少龍苦笑道:「除了銅元外,什麼都可以。」秀夷脫出他的懷抱,在他眼
前轉了一個圈,嬌笑道:「人人都說我生得美,你同意嗎?人家還不知你叫什麼
名字哩!」

  項少龍看得兩眼發直,愁懷盡解,應道:「我叫項少龍!」秀夷喃喃念了幾
遍,忽然寬衣解帶,露出使任何男人目為之眩的雪白嬌軀,含笑道:「這樣是否
更美呢?族中的男人都愛看我的身體。」

  項少龍還是首次遇上這樣的少女,深吸一口氣命令道:「過來!」秀夷撲入
他懷裡,一邊為他脫衣,一邊呻吟著道:「從來都只是男人求我,今次卻是我求
你。來吧!情郎!我已兩天沒有回家,你再不出來人家要入營找你了。」

  項少龍慾火不可自製的擁吻著秀夷,強壯的胸膛擠壓著她的玉乳,感受著乳
峰的堅挺柔嫩。秀夷香軟靈活的舌頭迎合著項少龍,玉手向下探去,握到硬挺跳
動的粗大龍莖,不由低唔一聲,芳心乍驚又喜,玉手握住緩緩套弄,濃密的陰阜
頂住龍頭不住的揉動。

  項少龍離開秀夷的小嘴,將她的頭往下壓去,秀夷立即明白,順從的蹲了下
去,玉手仍握住項少龍的龍莖,小嘴一張,粗大的龍頭順勢深入了她濕膩溫滑的
檀口。

  項少龍再次體會到熟悉的快感,看著秀夷這妖媚的白夷美女含著自己的寶貝
吞吐著,發出陣陣啜吸的淫聲,頓時熱血沸騰。

  秀夷的舌頭極其靈活的吮舔吸吐,每一個吞吐都讓項少龍酥麻欲射。項少龍
抱著秀夷的頭緩緩蹲下,最後倆人躺臥在地下,項少龍閉上雙目,全身放鬆地感
受身下傳陣陣銷魂蝕骨的濕滑柔軟。

  心跳聲和秀夷唇舌間的淫聲清晰可辨,隨著秀夷溫柔的吸吮,體內慾望的潮
水開始凝聚澎湃,彷彿海底的浪潮等待形成鋪天蓋地的海嘯。

  項少龍的龍莖在秀夷小嘴內不斷抖動,將她柔潤細緻的櫻桃小口脹到滿溢,
龍頭不時探入喉嚨深處,引起陣陣痙攣,壓擠著龍頭更加敏感。秀夷峰巒起伏的
胴體,如蛇般俯臥在項少龍健壯的大腿上地扭動,讓項少龍為之銷魂,不知不覺
間頂上爆發的臨界點,全身肌肉都緊繃起來。

  秀夷感覺項少龍即將爆發,握著龍莖的小手隨之快速地套弄,滑嫩的櫻唇也
加快吞吐,每一次都讓龍頭深入咽喉底處。

  高潮?那間到來,項少龍緊緊按住秀夷的頭,小腹向上猛抵住秀夷的小嘴,
隨著一陣狂潮,精液如海嘯般撲捲而入,噴濺在秀夷的喉嚨深處,秀夷抱緊項少
龍的臀部,將精液一滴不留地全部吞嚥下去。

  項少龍全身酥軟的躺在地上,秀夷仍含著龍莖吸吮著,小手靈活挑弄著仍英
勇挺拔的龍莖,在秀夷的撩撥下,項少龍感到龍莖又湧上熱血,開始不安分的
躍動。

  秀夷訝異於項少龍的快速復原,心跳為之加速,臉泛潮紅。

  項少龍把秀夷扶上身驅,摟住秀夷的纖腰,深深地吻住香唇,一股淫靡腥羶
的味道在倆人舌尖流竄。項少龍的一雙大手,不安分地在秀夷的嬌軀滑動,最後
分別探入溝壑的最深處,拇指探入緊致地後庭花徑,食中兩指則潛入已浪潮氾濫
地沼澤叢林,不住地抽插撫弄。

  秀夷在項少龍弓馬嫺熟的調情手段下,只能不停扭動火熱的胴體,沾濡著蜜
汁淫水的陰毛,在項少龍的龍莖上不住地磨蹭,熾熱的陰阜,將項少龍的慾火熊
熊燃起。

  此時項少龍再也控制不住,遂將秀夷攔腰抱起放倒在地,壓住秀夷嬌小的身
軀,秀夷在身下激盪扭動著,低吟喘息道:「情郎……快讓我……享受個夠……
這才不枉我這一遭。」

  項少龍俯頭貪婪地含住秀夷粉嫩白晰的美乳,將小巧紅嫩的乳頭含在嘴裡使
勁吸吮,霸氣的龍莖挺在秀夷的腿間躍動,尋找著渴望的龍潭虎穴。

  秀夷喘息著張開玉腿,婉轉地引導著龍莖地在蜜唇口,龍頭初遇濡濕的穴口
就滑入少許。

  項少龍猛抬起秀夷的雙腿放在肩上,直接以最猛烈的方式進入這白夷美女的
嬌軀。秀夷柔嫩的胴體已呈現汗珠,紅潤的蜜穴肉縫躍動著媚惑的吸引力,項少
龍亢奮的喘息著,這迷人的白夷少女已將他血液裡狂亂的慾望徹底引燃。

  項少龍將龍莖順著秀夷泛潮的蜜唇,突然猛烈的挺入,秀夷不禁發出一聲哀
叫:「啊……痛!」

  秀夷雖非初經人事,且前段雲雨之時,對龍莖的粗壯已有所覺,但實際嘗受
時的感受卻仍超乎意料。隨著龍莖突入蜜穴時的痛楚,膣道本能地劇烈收縮,讓
龍莖插入一半即被緊緊夾住,無法再越雷池。

  項少龍看著秀夷緊皺的眉頭,強忍痛楚的表情,不禁有些憐惜,同時也有些
快感和驕傲。項少龍吻住秀夷的小嘴,雙手撫弄著她嫩軟盈握的乳房,龍莖緩緩
地抽出。

  秀夷感覺項少龍的龍莖抽出,心裡一陣慌亂,趕緊摟住項少龍,低聲道:「
奴家第一次……遇到你這麼強猛的男子……真的……有點受不了。」

  項少龍聞言心動不已,見秀夷如此委婉迎合,下身又再緩緩推入,兩手在秀
夷的嫩乳上盡情肆虐。不一會,秀夷的膣道內已漸潤滑順暢,項少龍開始時龍莖
只兩下淺淺地在穴口進出,再猛挺入深處,這般輕重交替地節奏讓秀夷的膣穴慢
慢地適應,但秀夷卻有點搔不到癢處的空虛。

  項少龍知道秀夷尚未嘗過厲害,有意逗她慾火高漲,淫浪性起時再來真正的
重頭戲,故始終維持著節奏,漸漸秀夷的膣穴開始泛起淫潮,響起陣陣浪蕩的聲
響。

  此時秀夷實在已無法按捺,出聲哀道:「好情郎……奴家……想要……」

  項少龍湧起征服的快意,回道:「小美人,乖乖,這就讓你知道真正做女人
的滋味。」語罷,龍莖開始由淺而深地抽送數十下,秀夷被此突來的深入,正欲
呻吟出聲。項少龍卻轉以九淺一深的抽送,起落輕靈巧快的如蜻蜓點水般一沾即
起。最後一下才猛烈地衝入直抵子宮口,令秀夷發出一聲聲極度愉悅的狂叫。

  項少龍用力抱住秀夷曲線玲瓏的胴體,猛力抽送數百下,秀夷當場淫液如注
,春潮不已。項少龍輕憐蜜愛地在秀夷耳邊說道:「小美人,玩的痛快嗎?夠不
夠你來這一遭?」

  秀夷點頭膩聲道:「嗯……嗯……有……點……嗯……奴家……不想……回
去……要一直……跟著你……」

  項少龍猛一提勁,龍莖如猛龍般在秀夷的蜜穀內狠抽猛送,秀夷也主動扭腰
擺臀用力迎合,媚眼如絲,一臉沉醉,同時浪聲叫道:「哦……哦……哦……情
郎……奴家……太美了……要上天了……真的……沒有……白來……喔……唔…
…嗯……」

  項少龍動作越來越瘋狂激烈,硬漲的龍莖在蜜穴內猛烈抽送,一下比一下深
,每一下都撞擊著秀夷嬌嫩敏感的花心。同時全身的靜電流開始蓄積下身,流竄
在龍莖內外,隨著抽送不斷地刺激著秀夷敏感的蜜穴,令秀夷的嬌軀顫抖不已,
像蛇一樣扭動糾纏。

  秀夷的血液在體內狂奔激流,每一個細胞都在顫動,承受這超乎想像絕無僅
有的性高潮,興奮的幾乎昏過去。秀夷不住地浪噓嬌喘,發出撩人的呻吟,幾近
半昏迷的狀態下,嬌軀被龍莖抽插加上靜電的刺激,顫抖得愈發厲害,原始的渴
望使她全身像蛇一般蜷曲扭動,靈魂像浮在半空,飄蕩不已,欲仙欲死,如臨仙
境,聲聲嬌喚著:「啊……要死了……不行……啊……要死了……啊……啊……
又來了……了……唔……」

  項少龍的龍頭感覺被一股熱精噴澆,一陣陣酥麻徹骨,忍不住精關一鬆,龍
頭一陣跳動,陣陣濃烈精液帶著靜電沖灑在秀夷的子宮。

  只見秀夷猛地一挺小腹,淫液噴湧而出,隨之整個人向抽空了似的塌軟下來
,軟綿綿癱在地上無法動彈。雨過天青,一場古代野戰終於落幕。

  秀夷萬般不捨地離開,要項少龍逃過此劫後,來日一定要去白夷山,項少龍
無法瞭解秀夷村落所在的方位,只好先默記下來,答應來日安頓後再去尋她。

  項少龍離了秀夷,渾身舒軟地回到營地,找到陶方,拉到一旁,一點不瞞地
把秀夷告知灰鬍的事告訴了他。陶方臉色變得非常凝重,好一會後伸手搭在他肩
頭上,道:「今次你等若救了我的命。現在最頭痛的問題,不是那群馬賊,而是
我的人裡有內奸。」

  項少龍點頭道:「陶爺到邯鄲的路線必然非常保密,知道的人沒有多少個,
所以灰鬍若知道你會經過打石穀,必是因有內奸向他提供了消息。」

  陶方對他靈活的腦筋大為驚異,讚道:「我真的沒看錯你,不但一表人才,
生具奇相,還智勇兼備。好!只要我陶方一日仍當權,必然不會虧待你。」

  項少龍心中暗笑,這幾句話讓秦始皇對我說就差不多了。

  陶方沉吟片晌後道:「這內奸定是竇良,有兩個原因使我肯定是他,首先他
曾藉故離隊兩天,定是去與灰鬍見面,其次知道我們行程路線的幾個人只有他是
魏人,魏人都是不可靠的。」

  項少龍奇道:「魏人既不可靠,為何你又用他呢?」陶方道:「少龍你長居
山區,自然對中原的形勢不瞭解。」

  項少龍虛心求教道:「我真的很想知道!」

  陶方道:「這要由三家分晉說起,那是整個時代的分水嶺,之前還說尊王攘
夷,分晉後變成了魏、韓和我們趙國,沒有人再把周室放在眼內了。若說以前是
平靜的川流,現在卻是奔騰的湍瀨。現在十年間的變化,足抵得以前的一百年,
沒有本領的人,便會被淘汰。」言罷不勝感慨。

  項少龍想不到他這樣一個人馬販子如此有識見,真想告訴他無論如何掙扎奮
鬥,最後都是被秦始皇一統天下。但當然不能說出口來,就算說出來也不會有人
相信,試探地問道:「現在秦國是否最強大的國家?」

  陶方驚異地看了他一眼,緩緩道:「秦自用了衛國貴族公孫鞅的改革政策後
,的確富強起來,五年前還滅了周室,但亦犯了眾怒,被我國大將樂乘、慶捨大
破秦軍,魏又在三年前攻佔了秦國在東方的重要據點陶郡,秦國聲勢已大不如前
了。」

  他顯是心懸內奸的事,沒有興趣再談下去,道:「少龍!我要你給我把竇良
這奸賊殺了。」

  項少龍拍胸道:「這個包在我身上,不過假若殺錯了人,豈非親者痛仇者快
。」

  陶方冷笑道:「你是新來的人,竇良仍未摸清你的底子,你可用言語試他,
包他會中計。」

  項少龍暗叫厲害,點頭答應。

  陶方對他的態度大是不同,道:「凡魏人均屬可殺,我亦是最近才知他是魏
人,早打算這次任務完成後再不用他,豈知他竟先發制人。」

  從懷中取出一把精緻的連鞘匕首來,遞給項少龍道:「手腳乾淨點,事後我
會對人說派了他到別處辦事,這匕首來自越國的鑄劍名匠,吹發可斷,就送了給
你,讓它飽飲魏賊的血。」

  項少龍聽他說殺人時,只像閒話家常,心中檁然,不過他所有的訓練都是教
他殺人的,只要殺的是壞人便行了,亦不覺得怎麼樣難過。

  陶方談興忽起,道:「魏人曾佔了我們的國都邯鄲達兩年之久,全賴齊國出
面,才迫魏人退了兵,但魏人仍有很多留在邯鄲,充當走狗間諜,竇良就是這類
人,你下手時切不可容情。」

  項少龍回到營地裡,其他武士對他的態度都很恭敬,此時夕陽西下,大地一
片昏深。營地的一角忽飄來女子的嘻笑聲,項少龍橫豎都要找竇良,順步走去一
看,立時目瞪口呆,原來小河裡擠滿了赤裸的女子,正在水中沐浴嬉戲。

  我的媽呀!為何古代的女人比坎城或邁阿密海灘上的西方女郎更大膽呢?

  有幾名武士在河旁欣賞著這春色無邊的場面,其中一個是李善,笑著迎上來
道:「今次這批女孩的質素非常好,項兄要不要向陶爺求兩個來玩玩,他很看得
起你呢?」

  項少龍大惑不解問道:「那處找來這麼多可人兒呢?她們不覺得被人當貨物
般售賣是很淒慘的事嗎?」

  李善大奇道:「項兄不是山區人嗎?女人若非貨物是什麼呢?如給賣到窮鄉
僻壤,一個女人應付全家上下十多個男人,那才真慘呢!現在她們可到城市去,
幸運的被大戶人家看中,穿金帶銀,不知多麼風光哩!」

  項少龍雖是好色,但一向尊重女人,很難接受這種態度,惟有不談,問道:
「竇良那裡去了?」

  李善邪笑道:「他恃著自己是頭兒,剛揀了個最美的娘兒去了帳內,你說他
要幹什麼?」

  項少龍心中暗怒,問明瞭他營帳所在,舉步走去。

  還未到那裡,已傳來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嬌吟聲。項少龍估料他必會出來吃
晚飯,守在一旁,果然好一會後,先是那女子衣衫不整地離開,然後是竇良揭帳
而出。項少龍往他走去,經過他身邊時淡淡道:「有膽便一個人隨我來。」竇良
一聲獰笑,追著他直出營外。

  到了一個密林處,項少龍轉身,乘機把匕首插在腰後,恭敬地道:「竇大哥
,我是灰鬍派來協助你的人。」竇良手已握在劍把上,聞言一愕盯著他,驚異不
定。項少龍心中暗笑,道:「現在計畫有變,灰鬍決定了不在打石穀下手,教我
來通知竇大哥。」

  竇良見他說出打石穀之名,終於中計,大怒道:「灰鬍在弄什麼鬼,不在打
石穀還有什麼更好的地方呢?」項少龍乘機湊前,道:「是在——」

  竇良喝道:「站在那裡說!」項少龍抽出長劍,拋在一旁,苦笑道:「竇大
哥疑心太重了。」

  竇良見他抽劍,早拔劍相迎,這時見他棄劍,鬆了一口氣,回劍鞘內,容色
稍緩道:「陶方這老狐狸相當厲害,我怎能不小心點。」項少龍忽地瞪著他背後
,臉現懼色。竇良自然扭頭後望,見人影全無時,已知中計,項側一涼,被項少
龍刺來的匕首插入,鮮血由血槽滾流而出,當場畢命。

  項少龍來到他伏屍處,歎道:「說到殺人,誰能比我這精通解剖學的特種部
隊更出色當行呢?」

  項少龍回到營地,除了負責巡邏的武士外,所有人都集中到營心的空地上,
圍了二十多席,女的佔了近十席,舉行野火晚宴。食物非常豐富,可能只是這點
,足可使那些女人甘為貨物了。他走到陶方旁坐下,舉起兩指作勝利狀,表示收
拾了竇良。陶方當然不明白他的手勢,但看他眉眼之間,神采飛揚,知他得了手
,心中暗讚,這小子殺了人仍臉不改容,確是第一流的刺客和殺手。

  陶方笑道:「少龍你到那些女席揀揀看,看得入眼的便帶幾個入帳作樂,絕
不用不好意思。」

  項少龍暗忖怎會不好意思。只不過老子身體終究不是鐵打的,剛應付完那需
索無度的白夷蕩女,那還有力氣玩其他女人,且是幾個那麼多?連忙湊到陶方耳
旁道:「陶爺有沒有興趣連夜趕路,教敵人的探子明早忽然發現失去了我們整營
人馬呢?」

  當夜陶方使人把馬蹄車輪全包上了軟布,留下部分空營和草人,摸黑上路,
一口氣走到天明,才藏在一座小穀內,搭營休息。項少龍在自己的私營倒頭大睡
,現在他已成了眾保鑣的頭兒了。

  醒來時發覺帳內多了位俏佳人。那丰姿楚楚的美人兒跪伏地上,額頭點蓆柔
聲道:「賤妾婷芳氏,奉陶爺之命在路途上服侍項爺。」項少龍暗讚陶方識貨。
而自己順便過過做大爺的癮也好,便道:「坐起來吧!」

  婷芳氏坐直嬌軀,茁挺的雙峰裂衣欲出。項少龍好一會後才能把眼光往上移
,一看下立即認出她是昨天被竇良召了入帳取樂的那美女,想起了她的嬌喘呻吟
,心中一蕩,暗恨竇良懂得挑選。微笑坐了起來,伸手撫著她的臉蛋,柔聲道:
「誰捨得把你賣出來的?」

  婷芳氏垂下螓首,輕輕道:「是賤妾的丈夫。」

  項少龍失聲道:「什麼?竟有這麼不懂憐香惜玉的男人。」

  婷芳氏「噗哧」一笑,掩著小口道:「項爺的說話真有趣,和其他人都不同
。」

  項少龍心想當然不同啦,是不同時代的人嘛!口中卻道:「他是否不行?」

  婷芳氏愕然道:「什麼是『不行』啊?」

  項少龍耐心地解釋道:「即是說沒有本事和女人行床歡好的男人。」

  婷芳氏終於明白了一點,搖頭道:「並不是為了這問題,而是因他早有了十
多個妻子,她們都排擠賤妾,又在背後中傷賤妾,說賤妾愛用眼睛去勾引其他男
人,於是把賤妾賣了。」

  項少龍恍然大悟,這真是紅顏薄命了。亦只有她的美麗才會惹得眾惡妻妒忌
。輕描淡寫地道:「那你有沒有勾引男人?」

  婷芳氏咬牙道:「開始時沒有,後來便有了。因為賤妾希望有比他更強的男
人來解救我,只要瞧不到他和他的妻子,什麼犧牲賤妾也願接受。」接著盈盈一
笑道:「項爺和其他男人都不同,他們一見賤妾便急著脫掉衣服撲上來大幹,只
有項爺才會和賤妾這麼說話,小女子很感激哩。」

  項少龍憐意大生,這時代女人的命生得真苦,便像無根的浮萍,命運全由男
手操控,一時意興索然,剛才升起的慾火消失得無影無終。站起來道:「東面好
像有道清溪,我想到那裡洗個冷水浴。」

  婷芳氏聽不明他的說話,待他再解釋一次後,慌忙立起道:「讓賤妾侍候項
爺入浴。」接著低聲道:「那是小女子最大的榮幸。」

  兩人赤裸地站在及腰的清溪裡,由婷芳氏澆水為他洗刷,舒服得項少龍差點
要喚娘。她俏臉紅暈上頰,秀目放光,欣賞著他強壯有力的肌肉,纖手愛不釋手
地從後探到胸前,溫柔地撫摸他比一般男人寬闊得多的胸膛。這麼動人的美男子
,她還是首次遇上,禁不住春心蕩漾。

  項少龍完全沉醉在與這美女全無間隔的接觸裡,感到她豐滿的酥胸不住揩擦
著自己的虎背,想起剛才看到衣服也包藏不住峰巒之勝的美景,慾火再次騰升。
忽然陶方的聲音在高約米許的岸上道:「若少龍滿意這個女人,便讓她以後都跟
著你好了。」婷芳氏「啊」一聲叫了起來,喜動顏色,若能做這男人的小妾侍婢
,縱死亦心甘意願。

  項少龍那會不知這是陶方籠絡自己的手段,道謝後道:「探子有什麼消息回
來?」陶方的目光在婷芳氏茁秀聳挺、顫顫巍巍的一對豪乳巡逡著,當日他買入
此女時,曾親手檢查過她全身,早知她的肌膚是如何彈性驚人和細滑,故此這刻
感受特深。吞了一口唾涎後道:「少龍猜得不錯,真有三個賊子在追著我們,已
給殺了,灰鬍應暫時被我們甩掉。但仍不可大意,馬賊都擅長追蹤,兼之我們行
速緩慢,遲早會給他們追上來的。」

  項少龍在軍旅生涯裡,早習慣了和其他隊友一起沐浴,雖給陶方看著,亦沒
有什麼不習慣,只不過讓婷芳氏給對方如此欣賞,卻覺得頗為吃虧,道:「吃過
東西後,我們立即起程,看看能趕多少路,給我十來個人,我會把車馬的行蹤完
全抹掉,還可以製造一點假像,教賊人摸錯路子。」陶方對他愈來愈有信心,聞
言點頭道:「這事全賴你了,好好享受吧!」欣然離去。

  婷芳氏轉到他身前,摟著他道:「項爺!以後賤妾就是你的人了。」項少龍
看到她撩人的肉體,那還忍得住,把她抱了起來,痛吻香唇,婷芳氏首次嘗到男
人這麼多情友善的對待,竭盡身心所有力量去逢迎和表示自己的願意和快樂,紅
唇熱烈迎上,雙舌交纏相互舔舐,緊緊擁吻。

  項少龍大手伸入兩人身驅之間,握住婷芳氏雪白柔軟的玉乳,摩娑著嬌嫩的
乳暈與乳蒂,有時輕揉慢捏,使婷芳氏酥麻難當,有時又稍加使勁,令婷芳氏一
對豐腴脹滿的乳頭刺激得硬挺直立起來。

  項少龍雙唇慢慢下移,將婷芳氏飽滿的右乳含住,舌頭不停地繞著乳蒂頂舔
,左手則握住婷芳氏柔潤的左乳,溫柔地按揉著。

  婷芳氏胸部被項少龍雙管齊下地挑逗,感受到此生未有的快感,以往的男人
對她的嬌軀都只是粗暴地蹂躪,如今這雄偉的男子卻是溫柔得愛撫,舒服地使她
不禁渾身顫抖地發出陣陣呻吟喘息:「嗯……啊……奴家……好……舒服……」
,感覺一股溫熱的愛液湧出,流溢在蜜穴之中。

  項少龍的右手移向婷芳氏滑致細膩的玉腿,尋幽訪勝,找到雙腿之間的嫩穴
,在婷芳氏敏感的大腿內側和嫩紅的陰唇周圍輕輕移動,手掌撥弄著密密陰毛,
婷芳氏的玉體逐漸興奮緊繃,泛出點點汗珠。

  婷芳式只覺陣陣難以抗拒的快感襲來,迫使她緊咬著的櫻唇不由自主地張開
,發出淫浪的呻吟,玉乳上兩顆紅豔欲滴的乳頭巍巍挺動,蜜穴在撥動下滲流出
濕熱溫暖的淫潮浪水。

  項少龍將中指探入婷芳氏的陰唇,婷芳氏將豐臀向上猛抬,渴望項少龍趕緊
進入自己那幽深火熱的體內。

  項少龍將中指慢慢插進陰戶,滑膩的淫汁隨之噴濺而出,中指在愛液的浸潤
下順暢地遊走在緊密的膣道,順利覓著敏感的陰蒂,便專心揉捏著。

  婷芳氏幾曾遇過這般的調情手段,體內的快感再也壓抑不住,渾圓的臀部不
由自主地抬起扭動,嬌嫩豐滿的乳房在胸前起伏跳動,終於放聲浪吟:「啊……
啊……項爺……這……太……美啦……奴家……受不……了……啦!」

  項少龍見婷芳氏已然性起,將兩隻指頭伸入漸漸加重力道,婷芳氏更加放浪
地使勁咬著自己的嘴唇,螓首搖曳,前俯後仰,一頭秀髮隨之飛舞飄動。

  項少龍持續輕柔地撫弄,同時順著穴瓣摩娑著狹窄的膣壁及陰唇。此時婷芳
氏的蜜穴內已氾濫成災,愛液如泉湧出,快感由穴心不斷瀰漫開來,首次深深沉
浸在性愛的溫柔中,內心渴望著項少龍的龍莖,纖細的玉臂緊抱住項少龍的虎背
,修長的玉腿癡纏住項少龍的熊腰,同時發出聲聲撩人的嬌喘。

  項少龍見婷芳氏如此也不覺情慾大盛,龍莖頂在她泛潮的陰唇縫間,龍頭在
洞口不住旋動,陰唇隨之漸開,嫩紅的膣肉翻出將龍頭含入,項少龍隨即將他最
強大的勢子深深的擠進入了她窄小緊湊的體內。

  「喔……好……大啊……進的……好深……奴家……受不了呀!」婷芳氏發
出滿足的浪叫聲,首次享受如此充實的性愛,她急切而瘋狂的扭動,雙臂一緊,
死死地抱住項少龍,雙腿盤住,蠻腰急劇的挺送迎合著。

  項少龍感覺婷芳氏陰壁越縮越緊,包覆著龍頭不住的套弄,舒服異常。雙手
也抱住婷芳氏豐滿的臀瓣,龍莖隨之猛烈挺送,如巨蟒探穴,內中漲滿四溢的愛
液隨之奔流,發出驚濤裂岸般的淫浪聲響,迴盪在兩人股間。

  婷芳氏感受越來越美妙,龍莖在體內火熱地抽送,溪水在身上流過,不時被
抽送入陰道,恍如冰火九重天,使她越來越瘋狂地隨之抽動,在項少龍身上搖動
不已,一對豐乳也甩動出飛揚的水珠,隨著項少龍的抽送,發出浪蕩的淫叫:「
項爺……快……再深一點……好……好美……再來……啊……」

  項少龍展開渾身解數,務要讓這長久飽受男人摧殘的美女享受以往不曾享受
的性愛滋味。龍莖抽送越來越快,每次都深入花心,粉紅的膣肉被粗大的龍莖插
擠得翻出陷入,軟綿綿的花心更是被撞得顫抖不停。

  婷芳氏此時已近高潮,不住地呼喊著:「啊……啊呀……我……要死了……
啊……項爺……唔……唔……你又……頂到了……啊……」婷芳氏腦中一片混亂
,整個人就像被拋進雲層,隨著他身體的起伏而起伏,高潮越來越強烈。

  項少龍速度不減,婷芳氏緊窄的陰道承受到他的狂抽猛送,穴口的淫水不停
的溢流。

  婷芳氏首次嘗到男人既溫柔又瘋狂的對待,竭盡身心所有力量去逢迎著,不
停的挺腰扭擺,同時陰壁用力緊縮,使項少龍的快感更為強烈,興奮至極地嬌呼
出聲:「哎唷……嗯……好項爺……用力……再用力……啊……美死我了……哦
……好……啊……嗯……奴家……快活死了……」

  項少龍見婷芳氏美目半閉,陶醉不已的浪蕩模樣實在迷人,情不自禁熱切地
親吻著她的香唇。婷芳氏兩條粉臂緊纏住項少龍脖子,熱烈地反應,張開豔紅的
小嘴,任項少龍的舌頭恣意地在口中狂捲不已。

  項少龍突然停止插送,兩手分握著婷芳氏堅挺翹立的飽滿乳房,輕揉的撫捏
,龍莖盡沒在婷芳氏水汪汪的小嫩穴裡,龍頭深深頂在花心口,開始旋轉起來。
倆人的陰毛在婷芳氏的陰蒂及陰唇上不住地摩擦揉刷,婷芳氏被項少龍突來的調
情手段,刺激得情慾高漲,深處的子宮頸被龍頭轉磨得整個陰道說不出的搔癢酥
麻,隨著春潮激盪,叫喊而出:「啊……項爺……奴家的……裡面……好癢……
快……快……給我……快……啊……快……奴家要……」

  項少龍聽在耳中,性慾大盛,感覺丹田的那股電流快要爆炸,龍莖漲得發痛
,遂抱起婷芳氏豐滿的玉臀,開始狂抽,下下直頂花心。

  婷芳氏緊抓住項少龍的虎背,下身緊窄的膣道含著龍莖,不住配合龍莖插送
的起落而縮放,纖腰猛擺,豐臀起落,同時浪吟不已:「嗯……啊……奴家……
美死了……好……好項爺……喔……奴家……美極了……唔……不行……啦」

  項少龍聽著婷芳氏淫蕩的叫聲,渾身發熱,雙手抱住她的豐臀,不停的用力
起落,龍莖飛快地進出,淫水溪水隨之劈啪作響。

  婷芳氏全身舒暢之極,陰道感覺無比的充實暢快,秀髮飛散亂舞,俏臉漲紅
,銀牙緊咬,柳腰猛擺,香臀高拋低送,淫水潺潺的蜜穴在狂猛的抽送下,陰唇
不住翻出,露出內裡嫩紅的膣壁,穴口的愛液如泉水般湧出。

  項少龍抽插更加瘋狂,龍莖在婷芳氏的陰道內左右瘋狂插送,婷芳氏被弄得
恍如昇天般地狂叫:「哎唷……啊……奴家……全身……要……散了……軟了…
…喔……哦……哎呀……要出來了……唔……項爺……真……厲害……奴家……
舒服……死了……啊……啊……」

  項少龍感覺將至最後關頭,龍莖不停狂搗入婷芳氏滿溢淫水的蜜穴。婷芳氏
玉手深陷入項少龍的虎背,豐臀緊緊向上迎湊,胯間因抽送而滋滋作響,下體密
切接合搖擺起落。

  婷芳氏浪淫之聲不住迴盪:「哎……哎……嗯……快……舒服……死了……
唔……奴家要……死了……嗯……爺……快讓……奴家……快……」

  項少龍將婷芳氏抱起,放在溪邊的岩石上,將她兩條粉嫩修長的玉腿放在肩
頭,兩手按住一對飽滿無比的玉乳猛揉狂捏,龍莖奮力的抽送,狠狠地婷芳氏的
陰道抽送,下下勇猛,次次到底。

  婷芳氏絲毫未感痛楚,雙手抱住項少龍的熊腰,雙腿不停的踢動,豐盈的香
臀用力迎湊,粉臉已現出飄飄欲仙的淫態,口裡仍不住嬌吟著:「啊……項爺…
…奴家……不行……唔……要死了……唔……從沒……這麼……的滋味……哦…
…哦……我要……死了……快忍……忍不住……了……」

  婷芳氏仰頭狂喊,拚命搖著臀部,花心一股陰精狂噴而出。

  項少龍在這最後要命的掙扎中,龍莖被婷芳氏的陰道緊緊吸住,花心小嘴在
龍頭咬吸著,終於在一陣溫暖的陰精噴灑下,忍不住一陣快感傳遍全身,狂猛的
項少龍一陣戰慄,一股熱流夾著電流衝入婷芳氏體內,讓婷芳氏全身如遭雷擊般
登入生平未有的高潮仙境,張嘴卻喊不出聲,在極度快感中昏厥而去。

  項少龍摟住婷芳氏,披上衣裳讓她躺臥在溪邊休息,自己順便再清洗一下身
體。訝異於自己來到古代後,身體好像健壯更勝以往,尤其每次與美女歡好之時
,身體都會產生一股電流,讓感官刺激登入更高的巔峰,真是不解。

  其實這一切都是時空定律及馬瘋子設計的時空晶片所致,項少龍突破時空回
到他不屬於的時代,因此宇宙時空將他身體機能完全定格於突破時空當時,即使
他在古代經歷再多時間,身體機能狀況也始終維持不變。

  而時空晶片原本是藉由積蓄體內靜電維持作用,但馬瘋子未經人體實驗,不
知道人類性愛期間因身體肌膚大量摩擦,產生的靜電會急遽增加,才讓項少龍意
外擁有能讓女人昇上極度高潮的異能。

  但唯一的副作用就是,因為積聚的電流隨射精全部釋放,所有精子都在噴出
前被電流麻痺失去活動能力,致使項少龍失去令女人懷孕的能力,這些後果都是
當初始料未及,也是項少龍怎麼也無法想像的。

  項少龍思索半天不得要領,婷芳氏已漸漸醒轉,媚眼如絲,襯著性感惹火的
胴體,令項少龍慾火再起,壓上她豐腴的嬌軀,熟悉的嬌喘呻吟,又在項少龍耳
邊仙樂般奏了起來。項少龍展開溫柔手段和渾身風流解數,讓這長久飽受男人摧
殘的美女享受到夢想亦不能獲得的甜美滋味。       

第六章、大展神威

  極目是延展四方,綠浪起伏的大草原,間中點綴著野林疏樹和縈繞而過的河
流小溪,大自然美得使人神往。陶方忽生感慨,歎道:「想起魏人,我也感到很
矛盾,大晉的西南角給黃河隔斷了一塊,接著是險惡的山區,有『表裡山河』之
勢,緊扼著秦人東來的唯一入口。三家分晉後,這部分給魏人承受了,只要魏人
保持強大,秦人便被困在西方,不能東侵,唉!究竟我們應希望魏國強大還是衰
沒才好呢?」

  項少龍問道:「為何陶爺這麼憎恨魏人呢?」陶方臉色一沉道:「魏國自魏
文侯以還,便不住四出侵略,不但削弱了我們的力量,還使秦人坐大,成心腹之
患。現在的混亂形勢,魏人實是罪魁禍首。其次就是背信無義的齊人,我國聯楚
、韓伐秦時,他又來攻打我們,空讓秦人趁機滅掉巴、蜀兩國,國土增加了一倍
有多,都是短視之徒。」

  另一武士道:「不過最蠢的還是楚懷王,秦人以六百里的土地就誘得他與齊
絕交,結果孤立無援下被秦人大敗於丹陽,斬首八萬,漢中失守,郢都西北屏藩
盡去,致國勢大挫。後來又被秦人誘到武關活捉生擒,最後病死異地,真叫人既
可憐又可笑。」

  項少龍聽得雄心奮起,在二十一世紀那有眼前憑戰爭決定一切的亂世,只有
在這裡,他才可以好好發揮所長,如魚得水。這時他愈來愈少想到回歸的問題了


  各人又研究了如何在山頭佈防後,才分頭進行負責的任務。項少龍領了三十
多人在四周的斜坡上設置陷阱土坑,以防敵人摸黑來攻,又和陶方訂下緊急狀況
的應變措施,聽得陶方不住點頭稱許。

  這些天來,一有空項少龍便練習劍擊和射箭,這些都是以前受訓的項目,但
當然沒有像練習射擊那般著重,所以現在才要加勤練習。對他這種全面的職業軍
人來說,什麼武器都可以使得比別人好。他亦虛心地向其他武士求教,更把他們
的劍術去蕪存菁,自創出天馬行空般自由而最具殺傷力的劍法。雖仍感不足,但
一時亦找不到可求教的明師,只好將就算了。

  到夜深他才回營休息。受到愛情滋潤愈發美豔騷媚的婷芳氏剛醒過來,要為
他換衣時,項少龍阻止道:「今晚就這樣睡吧!我有預感賊子會在今晚來劫營。
」婷芳氏嚇得俏臉發白,顫聲道:「那怎辦才好,若賤妾落到馬賊手裡,將會大
受蹂躪,豈非生不如死?」

  項少龍把她摟入懷裡,安慰道:「不用害怕,有我項少龍在,保你安然無事
,我或會留後抗敵,你和陶爺先到邯鄲,遲些我再來和你會合。」

  婷芳氏花容失色,含淚道:「求老天爺可憐婷芳氏,保佑項爺。以前賤妾跟
什麼男人,都覺得沒有分別。但現在卻知道若沒有了項爺,賤妾可能一天都不願
活了。」

  項少龍知道這迷人的豔女對自己動了真情,心中一蕩,用舌尖舐掉掛在她臉
上的淚珠,另一手探進她單衣裡在她酥胸上活動著,頓時想起了美蠶娘,暗忖不
讓她跟來,實是明智之舉,否則現在怕要嚇死她了。婷芳氏嬌軀發顫,臉紅如燒
,一對秀目差點噴出火來,小口張了開來,不住喘息嬌吟,春情氾濫的情態,誘
人至極點。

  項少龍忽停下手來,道:「今晚我要保持體力,以應付任何情況,你可以忍
一晚嗎?」婷芳氏失望得呻吟起來,無奈點頭答應。可是只要看到她急促起伏著
的挺聳酥胸,便知她正慾火焚身,難以克持。項少龍首次想到假如沒有戰爭,會
是多麼寫意美好的一回事。

  婷芳氏吹熄油燈,擠入這男子懷裡,弄得他亦難以自製。項少龍摟著一團熱
火,躺進被窩後,柔聲道:「我忘記了問你,當日你有沒有背著丈夫,和別的男
人偷歡。」婷芳氏的四肢纏了上來,咬著他耳朵輕輕道:「他管得我很緊,但我
卻常要陪他指派的男人。他高興起來時,會任由他的親人朋友玩弄我,幸而侍候
其他男人,比侍候他好多了。」

  項少龍心中暗歎,這時代的女性半點地位都沒有,只是男人的附庸,聽她這
麼說,那嫁了丈夫的女人和妓女實在沒有太大分別。想起電影中的秦始皇,他的
母親便是由呂不韋送給他父親異人的愛妾,便又覺得不足為怪了。

  項少龍忽地驚醒過來,原來有急促的足音由遠而近,婷芳氏亦嚇得醒了過來
。項少龍吩咐她留在帳裡,悄悄取劍出帳,迎上神色緊張的李善,知道不妙,忙
隨他來到朝東的山頭。陶方和所有武士全起來了,伏在山頭向四外望去。壯麗星
空下,表面看來沉寂的草原,宿鳥驚飛,間中還傳來猛虎的吼叫聲。

  陶方臉色發白道:「來了!」項少龍精通觀察敵情之道,猜出敵人仍在遠處
,未成合圍之勢,提議道:「陶爺不若立即帶女人逃走,把馬匹留在這裡,由我
率五十個戰士阻截敵人,異日再在邯鄲相見。」

  陶方亦知馬賊人數既多,又都悍勇狠辣,心生寒意。伸手抓著他肩頭感激道
:「一切拜託你了,定要保命到邯鄲來見我,我陶方會為你好好照顧婷芳氏。」
說罷匆匆去了。片刻後,陶方和眾女坐上馬車,在其他六十多名武士拱護下,由
另一邊循沒有設下陷阱的通道走了。

  項少龍等立時忙碌起來,加強防禦措施,又加深藏兵坑,多設絆馬索、檑石
一類的東西。個半時辰後,馬賊終於來到,聽得山上健馬的嘶叫,忙把小山丘團
團圍著,一時四周全是殺氣騰騰的馬賊,看得眾武士心膽俱寒,因為聲勢上實在
相差太遠了。項少龍亦是頭皮發麻,不住叫自己冷靜。

  倏地一陣蹄聲,兩隊各百多人的馬賊,分由東西兩方往山上衝來。項少龍知
道對方只是試探虛實,吩咐眾人各守崗位,沉住氣不要輕舉妄動。

  兩隊馬賊開始策騎由斜坡殺上來,口中發出尖銳的呼嘯,確是令聞者心寒。

  馬賊來到山坡的半途,分散開來,往上迅速衝刺。驀地最前排的馬賊人仰馬
翻,不是掉進佈滿朝天尖刺的陷坑,便是給絆馬索弄倒了馬兒,紛紛跌下斜坡,
累得跟在後面的馬賊亦橫倒直跌,連人帶馬滾了下去,連鎖反應下,兩隊近二百
人的馬賊傷亡過半,潰不成軍。眾武士一起歡呼?喊,士氣大增。

  項少龍心叫僥倖,知道對方只是輸在大意輕敵,在猝不及防下著了道兒。忙
下令所有人移往斜坡下,藏身沒有尖刺的深坑裡,架起弓箭,準備應付敵人第二
輪猛攻。四周亮起了數百個火把,照得山上山下一片血紅。只見敵陣走出一個長
著一把大灰鬍的壯漢,傲然坐在馬背上,戳指喝道:「殺千刀的趙國鬼子,我灰
胡若教你有一人留得全屍,以後再不在道上混了。」

  項少龍暗罵對方愚蠢,這樣一說,豈非硬迫己方的人決死力戰嗎?項少龍自
恃膂力過人,朝灰鬍拉滿弓射出一箭,勁箭抵達前勢道已盡,落在灰鬍馬前十米
處,但已教馬賊一起色變。誰人有此膂力?眾武士心中喝采,卻不敢叫出聲來,
怕敵人發現他們的位置。

  號角聲中,馬賊紛紛下馬,分作兩重,由四方八面發動攻勢。第一波的攻勢
由持盾牌長矛的馬賊,在火把照明下,小心翼翼摸上斜坡,破壞項少龍設下的陷
阱。後面則全是箭手,不住放箭射往山上,掩護盾矛手的登山行動,卻不知項少
龍早藏到斜坡中間的避箭坑內。這時眾武士都對項少龍的料敵機先大感折服,信
心大增。

  項少龍約略估計,對方現在尚能作戰的人仍近七百人,就算能把現在攻來的
四百多人全部解決,對方人數仍遠勝己方,何況根本沒有可能盡殲現時攻來的敵
人。加上己方必有傷亡。心中一動,吩咐身旁的李善道:「待會攻防戰開始時,
立即帶十個人到馬欄去,當聽到三長三短的號角聲,立即破欄放馬,趕它們由東
南面衝下山去,那時我們便由西路逃生。」李善連忙答應,自去找合作的夥伴。

  這時第一批馬賊登至山腰,緩緩迫來,氣氛緊張。灰鬍則和三百名手下,策
馬在東方佈陣,摩拳擦掌,隨時準備衝上來大開殺戒。這種場面,項少龍仍是首
次遇上,心臟不爭氣地狂跳了幾下後,下令道:「放檑石!」十多堆藏在草叢矮
樹後的樹幹石頭,被扯去了攔木,波浪般朝下滾去,打得對方盾爛人翻。

  項少龍高喝「放箭!」,藏在坑內的武士紛紛現身,勁箭像雨般往下灑去,
敵人正亂成一片,那有反抗能力,紛紛中箭滾下斜坡,又傷亡了二百多人。眾武
士軍心大振,高呼喝采。灰鬍氣得暴跳如雷,撤去傷病之兵,立即組織第三輪攻
勢。

  項少龍觀察對方移動的形勢,知道是將主力擺在東面的山坡,那處亦比較沒
有那麼陡峭,暗叫天助我也,下令眾武士逐一撤回山上。人數少亦有人數少的好
處,使敵人難以察覺他們的移動。待他們全體退到山上時,項少龍教他們牽來座
騎,說出了自己的計畫。眾武士聽到可以逃生,精神大振,更是上下一心,全無
異議。直到此刻,他們仍未傷亡一人,對項少龍自然像天神般拜服。

  號角聲起,馬賊又從四方八面往上攻來,但餘下近五百的馬賊,佔了大半是
由東面登山。項少龍待馬賊過了半山後,使人發出號令,一陣馬嘶踐踏,百多匹
野馬由營北的馬欄被趕得狂衝出來,眾武士忙加入趕馬的行列,驅著馬兒往東坡
狂奔下去,又以長矛刺戳馬股,激起野馬的狂性,沙塵飛揚中,野馬奔下東坡,
往登上來的馬賊直衝過去。項少龍沒時間觀看結果,帶頭領著五十名武士,衝往
西坡,由秘密頻道狂奔下山。

  從這邊殺上來的馬賊只有百來人,猝不及防下給他們殺個人仰馬翻。項少龍
心知這一著必大出敵人料外,灰鬍並不知道全部女人均被運走,那想得到突圍的
只有五十一名騎士呢?東坡固是亂成一團,但其餘兩坡的馬賊紛紛來援,一時殺
聲震天。

  項少龍在軍隊裡雖習過騎術,始終不及這些由少便在馬背上長大的馬賊和武
士般嫺熟,衝到坡下時,已落在眾武士之後,他們還以為他忠肝義膽,不顧己身
來掩護各人退走。這時五十名武士只剩下了三十多人,愴惶逃去。項少龍仗著驚
人膂力,用矛挑殺了幾個纏著他的馬賊後,正要跟上大隊,忽地肩頭劇痛,被勁
箭射中。

  項少龍吼叫一聲,策馬狂奔,慌不擇路下,只知朝前急馳,不一會變成孤人
單騎,在茫茫草原前進。健馬忽然失蹄,把他拋下馬來,滾入草叢裡,連箭尾都
折斷了。原來馬兒終支持不住,力竭倒斃。

  項少龍感到身體虛弱,頭暈目眩,肩背處火辣辣般刺痛,渾身全是傷口處流
出的鮮血,咬著牙爬了起來,取出陶方送贈的匕首,忍著劇痛把箭簇由傷處割開
皮肉剜了出來,再撕下衣衫草草包好。喉嚨火焦般發渴,他知是過度失血的現象
,苦忍著爬了起來。

  草原東處露出一絲曙光,不知不覺竟奔了一夜,難怪馬兒會吃不消,歉疚地
看了馬兒一眼後,蹌踉逃命。在無人的荒野連續走了二十多天,項少龍經歷了畢
生最痛苦的艱辛旅程。最初那幾天全賴野果充肌,後來憑著超卓的體能,又以山
草藥搗爛塗在傷口上,防止發炎和感染,箭傷漸癒,才打了些野兔生吃充飢,弄
得蓬頭垢面,衣不蔽體。

  他依著陶方的指示,白晝看太陽,晚上觀天星,朝著邯鄲的方向前進。這天
來到一座大山前,看著高不可攀的陡峭崖壁,惟有繞過大山。豈知再走了十多天
仍是在延綿不絕的山區內打轉。到離開山區時,已是力竭筋疲,連劍都撐斷了,
正感徬惶無計,卻在林外發現了一條官道,頓感喜出望外,循路而去,這時他連
靴子都走破了。路上遇到了兩起數十人組成的商旅,他們見到他的落魄模樣,都
匆匆而去,對他亳不理睬。

  項少龍大歎人情冷暖,再走了三天,竟到了邯鄲西面另一座趙國的大城武安
。這時逢到晚上天氣轉冷,凍得他直打哆嗦,待要入城,卻給守城的趙軍趕了出
來。才知進城者必須納城關稅,又要檢查戶籍身份,不要說他身無分文,只是那
乞丐般的模樣,已難以進城。項少龍想不到自己成了沒有人收留的人球,幸好他
受過嚴格軍事訓練,心性堅毅,亳不氣餒,守在城外等待機會。

  他打定主意,進城後不惜偷搶拐騙也要弄來衣服食物和馬匹,問清楚到邯鄲
的路途後,立即到那裡投靠陶方,好結束現在的痛苦生涯。那晚他全靠野果充飢
,縮在道旁的密林裡,忍了一晚磨蝕人意志的苦寒。

  天明時陽光照地,他終於沉沉睡去。也不知過了多久,被車輪聲驚醒過來。
他睜眼一看,原來是一隊運羊的騾車隊,大喜過望,覷準無人注意,躲到最後那
輛羊車裡,擠在羊兒堆中偷入城內。

  這戰國時代的趙國大城,高堂邃宇、層台累榭,房舍都極具規模,人也興旺
,不過卻是女多男少,項少龍心想這定是長平一役被秦將白起坑殺了四十萬趙兵
的後遺症了。不知是否有男妓這職業,若有的話,或可憑他體能,博得娘兒歡心
,賺個盤滿,肥馬鮮衣到邯鄲去也。想到這裡,自己都覺好笑,跳下車來。

  街上的人見到他,都露出鄙夷的眼光。項少龍摸了摸臉上的鬍子,差點要大
哭。入城前,心中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如何偷入城來,現在真的置身城內,反而
不知幹什麼才好。他自慚形穢,轉進了一條偏僻的橫巷去,卻給一群在院落內玩
耍的孩子發現了,追在他身後似怪物般取笑他,頑皮的甚至拿起石子來投擲他。
當他回頭嚇唬時,數十孩童分作鳥獸散,其中一個小女童走避不及,跌倒地上。

  項少龍要扶起她時,小女孩慌得放聲大哭起來。立時引出幾個拿著刀槍棍棒
的成年人,喊打喊殺地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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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的故事架構系參考前輩寫手『寂寞原子』的《尋秦之H版》再加以增刪
修改,原《尋秦補遺》沒有收錄第一卷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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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2-5 11:2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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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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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墨家鉅子

  項少龍既不想動粗,惟有拚命逃走,最後來到一座破落偏僻的土地廟處,頹
然走了入去,躲到一角盤膝坐著。怎麼辦呢?不若回桑林村去找美蠶娘,就終老
山谷好了,想到這裡真是英雄氣短。

  忽然間,廟內多了個人。項少龍駭然看去,原來是個麻布葛衣的中年男人,
赤著雙足,難怪他聽不到腳步聲。那人身形高大,差點有他的高度,容貌古樸,
神色平靜,一對眼卻是閃閃有神,除了束髮的幘巾外,身上全無配飾,頗有點出
家人苦行僧的模樣。

  兩人互相打量。那人悠然來到項少龍前,蹲下來道:「這位兄台來自何方?
」項少龍不知對方有何居心,應道:「鄙人本是到邯鄲去探親,迷失了路,才走
到這裡來,若大爺肯告訴鄙人到邯鄲如何走法,實感激不盡。」這時他的聲氣說
話,均已學得七、八成當時那種方言與談話的方式了。

  那人微微一笑道:「我並不是什麼大爺,只不過見你體格魁梧,一表人材,
雖落泊至此,兩眼仍有不屈傲氣,才出言相詢。告訴我,你有什麼才能?」項少
龍心中暗罵,可是為了探聽往邯鄲的路途,忍氣吞聲道:「我什麼都不懂,只有
一身牛力,不怕做粗活和打架。」

  那人微笑道:「你懂使劍嗎?」項少龍當然點頭。那人淡淡道:「隨我來!
」推開山神廟的後門,沒於門後。

  項少龍橫豎沒個落腳處,追了入去,裡面別有洞天,是個荒蕪了的後院,四
周圍著高牆,中間還有個乾涸了的小池,另一端是間小石屋。那人拿著一對木劍
由屋內走出來,拋了一把給項少龍。

  項少龍接劍嚇了一跳,竟比以前那把劍重了幾倍,木體黝黑,不知是什麼木
製成的。那人看出他的訝異,道:「這是千年花榴木製成的重劍,好!攻我兩劍
看看。」

  項少龍拿劍舞了兩下,搖頭道:「不!我怕傷了你。」那人眼中射出讚賞之
色,笑道:「假若你的劍能碰到本人的衣服,我立即奉上到邯鄲去的地勢詳圖兼
盤纏衣服。」。

  項少龍聞言一愕,暗忖這人比他更要自負,哈哈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倏地標前,到了那人五步許處,使了個假身,先往左方一晃,才往右移,一劍
橫掃過去,以硬攻硬,要憑膂力震開對方木劍。豈知那人一動不動,手腕一搖,
木劍後發先至,斜劈在他劍上,接著劍尖斜指,似欲標刺項少龍臉門。

  項少龍大吃一驚退了一步,對方劍術之妙,竟使自己有力難施,心中不忿,
一聲大喝,猛虎般撲去,一連七劍,狂風掃落葉般迎頭照臉,忽上忽下,橫掃直
砍,往他攻去。那人嘴角含笑,凝立不動,可是無論他由那一角度劈去,總能恰
到好處地把他的劍擋開,而接著的劍勢又偏能將他迫退,不用和他硬拚鬥力。雖
只守不攻,卻是無懈可擊。

  「卜蔔」之聲不絕於耳。劈到第七十二劍時,項少龍終於力竭,退後喘氣,
不能置信地看著眼前此君。那人訝道:「原來你真不懂擊劍之術,只是仗著力大
身巧,不過普通劍士遇上了你,必感難以招架。」項少龍頹然把劍擲回給他,認
輸道:「我自問及不上你了,唉!枉我還妄想闖天下,原來真正的劍手如此厲害
。告辭了!我這就返回深山,將就點過了這一生算了。」說到最後,真的萬念俱
灰,強烈地想著自己熟識的那個時代。若是比槍法,他肯定可勝過這個劍客。

  那人笑道:「看兄台的言行舉止,貧而不貪,氣度過人,便知是天生正義的
非常人物,來!洗個澡,換過乾淨的衣服,由我煮菜做飯,大家好好談一談。」

  吃了兩碗飯入肚後,項少龍精神大振。那人看著刮去鬍子,理好頭髮,換上
粗布麻衣的項少龍,像脫胎換骨般變了另一個人,眼中不住閃過欣賞神色,油然
道:「剛才兄台說要闖一番事業,不知這事業指的是什麼呢?」項少龍呆了半晌
,有點尷尬地道:「我其實並不太清楚,只是見步行步,現在我有了衣服,便想
拿懷中匕首去換一點錢,最好能買一匹馬,把我載到邯鄲去。」

  那人皺眉道:「大丈夫立身處世,豈能沒有目標和理想,創造時勢的人才算
真豪傑也。」項少龍不服道:「那你又有什麼理想?」

  那人從容一笑道:「很簡單,就是要消除『天下之大害』,實現『天下之大
利』。」

  項少龍失笑道:「這兩句話多麼籠統,什麼才是天大的大利和大害呢?」

  那人不以為忤,淡然道:「天下的大害,莫如弱肉強食,強者侵略弱者、大
國侵略小國、智者壓迫愚者。而這一切禍患的根由,是由於人與人間彼此不相愛
,若能兼相愛,交相利,便可以均分財富,再無嫉怨恨爭奪,實現了天下之大利
。」

  項少龍失聲道:「原來你是墨家的信徒。」

  那人愕然道:「什麼墨家?」項少龍興奮地道:「你的祖師爺是否就是墨翟
?他創的學說非常有名,與其他的儒、道、法三家四足並立,永傳不衰哩!」

  那人聽得一頭霧水,但他既說得出墨翟之名,顯非胡謅,點頭道:「墨翟確
是我們的首任?子,你真的是由鄉間來的人嗎?」項少龍奇道:「什麼是?子?
我倒不知道這事。」

  那人想了一會,道:「?子是『墨者行會』的領袖,當初建立時,是希望以
武止武,但只替人守,不替人攻。可惜今天的行會已大大變質,分裂成三個組織
,以地方分之,叫『齊墨』、『楚墨』和『趙墨』,本人是上任?子孟勝的傳徒
,今次出山,就是希望把這三個行會統一,再次為理想奮鬥。」項少龍沉聲道:
「這麼秘密的事,你為何要告訴我呢?」

  那人歎了一口氣道:「我因身懷?子令,本以為重振行會,乃易如反掌的事
,豈知到邯鄲找到那處趙墨的領袖時,竟給對方派人追殺,才逃了來這裡,深感
勢孤力弱,必須召集徒眾,才有望一統三墨,像你這種人才品格,我怎肯輕輕放
過?」項少龍首手頻搖道:「這個不行,我絕不會為這麼虛無飄渺,永遠沒有希
望達成的理想拋頭顱灑熱血。唉!信我吧!墨家的理想根本不會成功,平均了財
富後,反會培養出很多懶人來,只有競爭才會有進步。」

  那人聽得渾身一震,閉上雙目,深思起來。項少龍低聲求道:「不若告訴我
怎樣到邯鄲去吧,這贈衣贈食之恩,我項少龍永不會忘記。」那人倏地張開眼來
,神光電射,微笑道:「世上豈有不勞而獲的事,跟我學劍吧!當有一天你能攻
破我手上木劍時,我便和你一同到邯鄲去。是大丈夫的,就答應我的請求!否則
你即管能到邯鄲,遇到真正劍手時,亦是難逃一死。」

  項少龍一想亦是道理,猶豫道:「你不會再迫我入你的什麼行會吧?」那人
笑道:「不但不會迫你入會,連拜師都省了,我們只是朋友、平輩論交。我的名
字叫元宗,歡喜就喚我作元兄好了。」

  於是項少龍就在這土地廟住了下來,每天雞鳴前起來跟元宗練劍,又與他談
論攻防之道。他進步之速,連元宗亦要大為嘆服,稱讚不已,一個月後,他的造
詣便能和元宗有守有攻。元宗每天都離廟外出,留下迷上劍道的項少龍如癡如醉
地練習。到黃昏時元宗才會帶著食物回來。三個月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匆匆渡過了


  這天元宗入黑後才歸來,神情凝重,把他召入石室內,皺眉苦思了一會才道
:「他們追來了。」。

  項少龍已和他建立了亦師亦友的深刻感情,聞言關切道:「誰追來了?」

  宗歎道:「是趙墨的嚴平,我傷了他們十八人後,才能脫身歸來。他想要的
是我身上的?子令,有了它嚴平便可名正言順當上?子了。」頓了頓搖頭苦笑道
:「真是諷刺,就在我們行會裡已做不到兼愛,還說什麼理想。」項少龍亦不知
怎樣安慰他才好。

  元宗由懷內掏出一方黃銅,上面只有一個「墨」字,就像個大方印,遞給項
少龍道:「你拿了這牌,立即逃往邯鄲,我為你畫了地圖,這些日子來更憑雙手
為你賺夠了路費,快走吧!」       

第八章、聲名鵲起

  項少龍大是感動,斷然道:「不!要走便一起走!」元宗微微一笑道:「少
龍知否為兄因何要傳你墨氏舉世無雙的劍術?」

  項少龍茫然搖頭。元宗道:「我曾周遊各國,觀察民情,最後終改變了想法
。若要天下太平,唯一的方法就是消彌國家之別,把所有人置於一個君主的統治
下,只有這樣和有這一統天下的人才能實現我墨門的理想,實現天下的大利。而
這個人就是你,所以我才把胸中所學,傾囊相授。」

  項少龍心中暗歎,他知道的確有人統一天下,那就是秦始皇。而他項少龍則
是趨炎附勢之徒,只想找到貧微時的秦始皇,先跟他一起共度患難,日後好享盡
富貴榮華,不由暗感慚愧。

  元完見他垂頭不語,還以為他深受感動,搭上他肩頭道:「若你真的感激我
,依我之言行事吧!嚴平帶來的都是劍道高手,人數雖只數百,已不是我們兩人
所能應付。我囊裡有攀城的工具,由我引開他們的注意,你可趁機逃走,成大事
者豈拘小節,若你再婆婆媽媽,白讓我們一起送命,?子令仍落入奸人之手,我
元宗死也不會瞑目。」

  項少龍伸手接過?子令,只覺入手冰寒,顯非普通黃銅。難怪嚴平不能仿造
一方出來,歎了一口氣道:「大恩不言謝,我實在無話可說了。」元宗笑道:「
不要那麼悲觀,他們想殺我亦沒有那麼容易。說不定我們還有再見之日哩!囊裡
還有對靴子,你既非我行會之人,用不著赤著雙足,不小心踏上屎狗糞一類穢物
才糟呢?」

  項少龍忍不住笑了起來,淚水亦同時忍不住流下臉頰。心中升起了一個連自
己都感驚懼的想法。

  假如殺了暴君秦始皇嬴政,歷史會變成怎樣子呢?

  當晚項少龍悲憤無奈地攀越城牆逃離武安,隱隱知道永遠再不會見到元宗。
這胸懷大志的智者和一代劍術宗師,在目睹自己行會四分五裂,墨者變成爭權奪
利的人後,一顆充滿救世熱情的心早死去了,決意以身殉道,希望以自己的死,
激起他項少龍的熱血,使他能以另一種形式去實現天下之大利。

  可是以他項少龍的一雙手,怎能改變中國的歷史?他又不是秦始皇。但他可
否影響嬴政,就像元宗般影響他呢?改變後對中國來說是禍是福?

  日消月出,星換鬥移,也不知過了多少天,他終於到達了駐著重兵的邯鄲外
圍衛星城堡。這段旅程他的心神全浸淫在元宗所授來自一代大師墨翟的劍法裡,
他又把現代根據人體學和力學而得來最可怕的搏擊之術溶入劍術裡。有所寄託下
,他忘了時間,有時在曠野一留便是十多天,靠自製的弓箭捕獵野獸充飢。他的
體能在這種刻苦的環境下變得更強壯健碩。

  他本想偷入邯鄲,可是一看邊防嚴密的情況,唯有乖乖的走到關防處,向守
兵報出陶方的老闆「畜牧大王」烏氏?的大名。守兵立時肅然起敬,找了個官來
見他。那年輕軍官打量了他幾眼後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項少龍老實答道:
「小人叫項少龍。」

  那軍官和四周的十多名趙兵一起動容。軍官喝道:「大膽狂徒,竟敢冒充項
英雄!他早在半年前與馬賊一戰中,為救同夥,壯烈犧牲了。我有個朋友親眼看
到他一人擋著了追兵。」

  項少龍亦為之愕然,想不到自己變得如此有名。任由撲上來的趙兵擒著亦不
反抗,笑道:「大人的朋友叫什麼名字?」

  軍官報出了一個名字,項少龍忙把那人的高矮樣貌形容出來。這時有人從他
懷裡掏出陶方贈他的匕首,軍官一看再無疑問,態度大改,問了當日發生的事後
,同時使人飛報在邯鄲的陶方,更親自護送他到趙國的京城去。那軍官叫甯新,
與他並騎而行道:「烏爺是邯鄲最受尊敬的人之一,若不是他四出搜購戰馬,又
不時捐獻國庫,我們趙國怕早給人滅了。現在燕人來攻打我們,幸好我們兩位大
將軍廉頗和樂乘把燕兵殺個片甲不留,反攻回燕國去,真是大快人心。」

  項少龍很想問趙國已是陰盛陽衰,為何還要到各地搜羅美女,但怕對方尷尬
,終忍住不問。談笑間,邯鄲在望。和武安相比,邯鄲至少大了三、四倍,護城
河既深且闊,城高牆厚,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城外還駐了兩營趙兵,軍
營延綿、旌旗似海,頗具懾人之勢。城樓處滿佈哨兵,劍拔弩張,氣氛緊張。

  尚未進城,一群騎士擁了出來,帶頭的正是久違了的陶方,其他全是曾出生
入死的戰友,李善亦是其中一人。見面時自是一番驚喜,陶方和一眾武士擁著他
興高采烈進入城裡。項少龍忍不住向陶方問道:「婷芳氏好嗎?」

  陶方臉色一沉,歉然道:「對不起!我以為少龍你喪命賊手,等了三個月後
,遵主人之命把她送了給人做舞姬。」接著笑道:「不過少龍放心,我會特別再
挑兩個比她更動人的美女來侍候你。」

  項少龍像給人照胸口打了一拳般,臉色煞白,好一會才道:「送了給什麼人
?」陶方心中大訝,想不到以他俊偉風流,竟會對這樣一個買回來的女人如此多
情,歎道:「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少龍——」

  項少龍大怒道:「不要說了!尚未證明我真的死了,你不應把她送給人!」

  陶方城府極深,毫無不悅之色,道:「少龍先到別館休息沐浴,讓我為你想
想辦法,主人明天會親自接見你,這是我府武士最大的榮幸,莫要錯失機會了。


  項少龍興奮的心情喪失殆盡,走肉行屍般在城內寬敞的街道策騎走著,對四
周宏偉的宅舍視如不見,情緒低落至極點。沒有了自己的保護,這命苦的女人是
否只是由一隻魔掌落到另一隻魔掌裡呢!現在她是否正在另一些男人胯下受盡淩
辱?

  愁腸寸斷時,陶方推了他一把,教他隨他們避往一旁。項少龍清醒了少許,
往街上望去,只見行人車馬紛紛讓往一旁,讓一輛前後各有二十多乘騎兵拱衛的
豪華馬車經過。陶方在他耳旁道:「是我們孝成王的最年輕妹子雅夫人的座駕,
她是邯鄲出名的大美人,嫁了給趙括,可惜在長平一戰中死了。」

  馬車緩緩而至,忽地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眾人大訝時,一名衛士策馬而來
,請了陶方過去,陶方受寵若驚,連忙下馬,去到低垂的車簾前,與車內的雅夫
人說了幾句話後,馬車開走,陶方躬身相送,才折了回來,對項少龍神秘笑了笑
,並沒有透露談話的內容。

  項少龍抵達別館,住進一所獨立的房子,陶方特別遣來四位美婢服侍他沐浴
更衣,同時向主人烏氏?透露項少龍對於婷芳氏贈與他人甚感不悅,烏氏?聽了
不以為意道:「此子重情重義,兼且智勇兼備,實為難得,宜盡力攏絡。婷芳氏
處我自會處理,今晚先著前日燕王送來的美女予他侍寢,另贈一幢別院。其餘財
帛美女,由你處辦,先探其虛實,再收為我用。」

  當晚就在別館主建築物的大廳筵開二十一席,除了當日共患難的武士外,還
有烏氏?的其他得力助手,更有歌舞姬表演娛賓,氣氛熱烈。可是項少龍想起婷
芳氏和久別的美蠶娘,又想起可能永遠都見不到自己那時代的親友,惟有借酒澆
濯愁腸,喝個酩酊大醉,酒席未完便已不省人事,被扶入房內歇息。

  迷糊裡,似乎婷芳氏回到了身旁,一雙大手忍不住肆意愛撫著那柔嫩的胴體
,身旁的美女就像觸了電一樣,嬌軀抖顫不已。想躲開卻又不想離開那一雙溫柔
灼熱的手掌,全身酥麻酸軟,迷醉的呻吟道:「哦……項爺……輕點……唔……
」挺聳的胸脯卻一直的往上迎合著。項少龍胯下龍莖已不覺昂然抬頭,堅硬如鐵
,手上不禁對那雙潔白豐滿玉乳更猛烈的侵犯,不斷擠壓揉捏,雙乳在手中如軟
玉般不斷溢出指間,紅嫩嬌柔的乳頭被揉弄得鼓漲如初摘的葡萄。

  美女口中開始發出輕哼的聲音,眼神越來越迷離,感覺乳房有一股熱流傳遍
了全身。她伸出了雙手,抱住項少龍脖子,嬌羞地說道:「項爺……可以……溫
柔……點……小妾……有些……受不住」

  項少龍迷糊間渾然未覺,手掌已順著平滑的小腹,直奔妙處。

  美女羞紅臉地將雙腿一夾,指不可留,項少龍毫不退卻,手指倏地侵入,只
聞「滋」的一聲,手指已經滑入那水深火熱的桃源仙境。

  美女劇震嬌吟:「啊……」,強烈的刺激和痛楚,使她兩手無力下垂,緊抓
住身旁的被褥。

  項少龍放恣地遨遊於美女緊窄的桃源洞天,指尖攪弄出汩汩淫水浪液,不半
晌,穴內已由潺潺流水而成汪洋一片。

  美女羞然閉目,強烈的酸癢擴散全身,檀口半開,輕聲浪吟,玉腿微開,曲
意奉迎。項少龍醉意正濃,龍莖挺翹,扯住美女的嬌柔玉手就按將上去。

  美女見那龍莖翹的老高,羞紅著臉,用手一把握在手中,捏得龍頭漲紅,項
少龍按捺不住,猛地翻身而上,龍莖覓著桃源洞口裂戶而入。

  以婷芳氏成熟之軀猶無法承受項少龍之勇猛,況此美女尚是處子之身,哪經
得起如此強烈衝擊,只覺下身一陣劇痛,蜜穴滿漲欲裂,禁不住哀叫道:「啊…
…項爺……疼呀……」

  項少龍慾火正盛,又以為身下美女是婷芳氏,只當雲雨浪翻之際,玉人嬌吟
浪聲,毫不憐香惜玉地開始抽送,美女痛楚未消之際,風雨又至,只得櫻唇緊咬
,承受項少龍的撻伐。

  不一會,美女蜜道在龍莖抽送及淫水浸潤下漸漸順暢,快感不住襲上,美女
鬆開緊咬的銀牙,不自覺地呻吟出聲:「喔……項爺……奴家……嗯……輕點…
…」

  嬌吟傳入項少龍耳中,令他雄性大起,開始猛烈疾挺、旋頂,痛吻美女的朱
唇粉頸,雙手更是在雙峰上使勁揉弄。

  美女受此猛烈愛撫,頓時全身酥麻,蜜穴內泛起似蟲噬蚊咬般奇癢,玉腿夾
住項少龍腰部,香臀不住迎送扭動,同時嬌哼道:「項爺……奴家……要……死
啦……快……快……」

  項少龍聽到美女的鼓勵,龍莖疾挺猛送,直弄得美女浪叫不止,身子扭得更
加瘋狂。項少龍只覺得那妙味無窮的花徑越來越緊縮,龍莖陣陣舒爽,倆人皆如
夢囈般地胡言亂語,呻吟、喘息之聲在房內迴盪,滿室春色無邊。美女被抽送的
淫聲浪語不斷:「啊唷……要……要死了……啊……項爺……好項爺……奴家…
…好幸福……啊……哎唷……死啦……我……我死啦……唔……唔……」

  項少龍也道:「嗯……我……也……想死你了……快……」同時在美女小巧
緊致的蜜穴中狂抽猛插,插得美女酥麻喘息不斷,全身肌膚都緊繃起來,嬌軀亂
顫,紅嫩的蜜唇膣肉翻動不已,雙乳翹挺聳立。

  倆人交歡至此,腦海已無任何思緒,只知抽插迎合,美女心神恍惚,如身處
半空。項少龍體內酒精催發,電流彙聚,隨著龍莖不住送入美女花心之中。美女
小腹只覺酥麻越來越強,突然全身如觸電般抽搐,彷彿被巨浪送上天際般,一股
濃濃陰精就此狂洩而出。

  項少龍的龍莖正處於爆發邊緣,陷入美女狂湧而出的滾燙陰精中,只覺全身
一麻,精液帶著電流直入花心,噴灑花壁四處,電流直刺激到脊椎高潮中心,美
女恍如由巨浪頂端又直衝雲霄,緊抓住項少龍的背脊,腦中一片空白,發出無聲
的狂叫,登入前所未有的極樂巔峰。

  項少龍醒來時躺在臥室的地蓆上,陽光由窗戶透進來。身旁還睡著一個如花
似玉的赤裸美人兒,卻不是那四名美婢任何一人。

  她瓜子般的精緻臉龐絕沒半分可挑剔的瑕疵,輪廓分明若經刻意雕削,清秀
無倫,年齡絕不會超過十八,烏黑的秀髮意態慵懶的散落枕上被上,襯托得她露
在被外的玉臉朱唇,粉藕般雪白的手臂更是動人心弦。美人兒猶在海棠春睡,俏
臉隱見淚痕,但又是充盈著狂風暴雨後的滿足和安寧,散發著奪人神魂的豔光。

  項少龍心中叫了一聲我的天,自己昨晚究竟對這姿容更勝婷芳氏和美蠶娘的
少女幹了什麼事?心中一動,忍不住輕輕掀高被子。

  青春煥發,應高則高,應小則小,峰巒起伏的美景立即呈現眼前,粉嫩膩滑
的修長玉腿和渾圓美股下的地蓆處隱見片片落紅的遺痕。

  項少龍嚇了一跳,放下被子。她臉上的淚痕必是與此有關,昨晚酒後糊塗,
又兼近半年沒有碰過女人,竟把她當作了婷芳氏,肆意撻伐。這樣一個未經人道
的嬌嫩少女如何抵受得了?難怪她痛得哭了,不由大感歉疚,但已錯悔難返了。

  項少龍站了起來,走到窗旁,往外望去,只見花園內其中兩名美婢正在澆水
修枝,瞧到窗前的項少龍時,含羞施禮,又忍不住偷看他雄偉的身軀。其中一婢
道:「公子醒了,小婢立時來為你盥洗穿衣。」背後傳來那美人兒驚醒的嬌吟聲


  項少龍忙向兩婢道:「且慢!」俏婢善解人意,抿嘴笑道:「公子若要小婢
服侍,請隨時呼喚小婢,嘻!我叫春盈,她叫夏盈,另外兩個是秋盈和冬盈,這
麼易記,公子不會忘記吧!」

  項少龍心懸身後美女,微笑道:「只要看過兩位姐姐一眼,一生都忘記不了
。」

  轉過身去。那剛被自己佔有了處子之軀的美女坐了起來,被子滑到不堪盈握
的腰肢處,露出嬌挺秀聳的上身,含羞答答垂下螓首,不敢看他的面貌,以蚊蚋
般輕細但甜美的悅耳聲音道:「小妾舒兒向公子請安!」

  項少龍憐意大生,坐回她身旁,用手捉著她巧俏的下頷,使她仰起了俏臉。
她明媚動人的大眼睛和他目光一觸嚇得立時垂了下去,一副心如鹿撞,又羞又喜
的美樣兒,少女風情,教人目為之眩,神為之奪。項少龍毫不猶豫地肯定她是截
至目前為止所接觸的女性中最動人的尤物,暗歎陶方厲害,送了個這樣的可人兒
給自己,他那能不為陶方賣命。柔聲道:「還痛嗎?」

  舒兒搖了搖頭,旋又含羞點頭,紅霞立即擴散,連耳根玉頸都燒了起來。項
少龍立時生出最原始的反應,舒兒低垂的目光剛好看個正著,嚇得嬌軀一陣戰慄
,顫聲道:「公子——」

  項少龍知她此時絕禁受不起第二次的風雨,溫柔地吻著她的櫻唇,輕啜著她
的小舌尖,然後吻她的眼睛和臉蛋,接著是粉頸和玉乳,弄得她渾身抖顫時,才
放過了她,微笑道:「不用害怕,昨晚是我酒後糊塗,以後都不會那麼粗暴了,
好好再睡一覺吧!」

  舒兒嫵媚地瞅了他一眼,喘著氣道:「不!舒兒要服侍公子。」項少龍憐愛
道:「你站得起來嗎?」

  舒兒纖手按上他的寬肩,借力想先跪起來,旋又秀眉蹙起,坐了回去,玉頰
霞燒。項少龍風流慣了,看到她如此動人美態,忍不住伸手在她酥胸恣意撫弄一
番後,才把她按回地蓆上,蓋好被子,待要出房時,忽被舒兒拉著他的大手。項
少龍訝然望向她。舒兒含羞道:「公子現在是否想要舒兒?」

  項少龍伸手摸上她的臉蛋兒,笑道:「我只想你現在好好休息,今晚我會令
你變成這人世間最快樂幸福的女人。」不由又想起婷芳氏,心中一酸。舒兒用盡
所有氣力抓緊他,眼神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深情地道:「昨夜舒兒早成了最幸
福快樂的女人了。小妾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快樂的痛楚。」項少龍忍不住又痛吻一
番,還探手被內,細意摸弄了她的下身和玉腿,令她春風迷醉,嬌吟不已,這才
往花廳而去。

  四婢迎了上來,悉心侍候,長得最高的春盈道:「陶公來了,在正廳等候公
子。」       

第九章、紅纓公子

  偎紅倚翠時,項少龍思潮起伏。當日初抵貴境,一切都有種夢幻般不真實的
感覺,眼前的時代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儘管他縱情享樂,遊戲人間,亦沒
有絲毫來自社會或人際的壓力。因說不定忽然他又被馬瘋子的儀器抓著,送回二
十一世紀裡。他就像一個不用負任何責任的頑童。

  可是經過受傷和飽曆流浪之苦後,這夢幻般的世界忽地變得真實和有血有肉
起來。元宗偉大的殉道,婷芳氏的苦難,重重打擊,使他無論在感情上或精神上
都投入到這世界裡去,愈陷愈深。目下他雖是享盡美女和富貴,其實卻是失去了
寶貴的自由和自主。

  在這戰國時代裡,沒有東西比人才更寶貴。一個法家的李克、一個兵法家吳
起,立使魏國變成一等強國。商鞅更厲害,只手令秦國變成了東方眾國最大的威
脅。而現在的項少龍,因為以五十人阻截了近千的兇悍馬賊,亦變成一個這樣的
人才。

  諸國對人才只有兩種態度,一是為我所用,一是立殺無赦,免得異日成為勁
敵。現在烏氏?對他項少龍正是展開籠絡手段,以富貴和絕色美女使他泥足深陷
,不能自拔。所以假若自己透露少許要找秦始皇嬴政的心意,保證立即小命不保


  這樣一座守衛森嚴的城市監獄,要逃出去根本是癡人作夢。當年若沒有與烏
氏?同級的大商家呂不韋的幫助,嬴政的父親異人休想逃回秦都咸陽。

  自己就算找到秦始皇,亦全無辦法把他弄出城外。是否就是這樣要為趙人長
久辦事呢?假設烏氏?命他去殺戮別國的人,自己應怎麼辦呢?項少龍歎了一口
氣,走往大廳去見陶方。

  陶方正把一名俏婢摟在懷裡,大恣手足之慾,見到他才放開俏婢,親切地招
呼他席地坐下,共進豐富的早點。陶方曖昧笑道:「少龍你不知多麼得主人恩寵
,舒兒乃燕王喜送給主人燕國貴族有名美女,他肯送你,可見他對你多麼看重。


  項少龍愕然道:「我們不是與燕國交戰嗎?」

  陶方顯然對他這句「我們」非常欣賞,欣然道:「若非交戰,燕王喜怎肯送
出這麼動人的處女,正因戰況失利,才想以此大禮,打動主人的心,希望主人在
我們大王面前美言幾句。嘿!現在主人把燕國美人送你,擺明不會代燕人說話了
。」項少龍暗歎內中竟有這麼複雜的情由,轉而問起婷芳氏。

  陶方神秘一笑道:「這事我和主人說過,他定會對你有所交待,放心吧!只
要你多些立功,連大王的公主都可送給你,何況區區一名歌舞姬。」

  項少龍暗感不妙,偏又無法可施,那種任人操縱的感覺確是洩氣之極。

  陶方道:「現在我帶你到烏家城府去見主人,今晚你不要接受那群愛戴你的
兄弟任何約會,有個人想見你,但現在我卻不能透露那人是誰。」項少龍心中一
動,想起了那躲在車簾後的女人雅夫人。

  烏氏?大宅是城北最宏偉的府第,不過若稱它為城堡更妥當點。四周圍以高
牆厚壁,又引水成護城河,唯一來往的通道是座大吊橋,附近全是園林,不見民
居,氣勢磅礡,勝比王侯。

  一路馳來,項少龍才首次留心到城內的行人景物,玉宇瓊樓,若非女多男少
之象,真不覺這繁華的大都會曾歷經戰火,還給魏人佔據了整整兩年之久。

  據陶方說,全城不計軍隊,有近十萬戶,每戶有十多人至數百人不等,照此
計算,這大城市竟超過了一百萬人了。城內遍佈牧場、農田和倉庫,可以想像若
給敵人圍城,城內仍能自給自足一段長時間。

  項少龍隨著陶方,通過吊橋由側門進入烏氏?城府的廣闊天地裡。進入正門
後,是個廣大可容數千人一起操練的龐大練武場,一座氣象萬千的巨宅矗立對著
正門的另一端,左右兩旁宅舍連綿,看來一天時間亦怕不夠參觀遍這些地方。這
時練武場上正有數百人分作幾批在練習劍術、騎術和射箭,更有人穿上新造的甲
冑,任人用各種武器攻打,試驗其堅實的程度,膨膨作響。不過最熱鬧還是箭靶
場,近百武士在旁圍觀,不時爆出連珠彈發的喝采聲。

  陶方的表情忽地不自然起來。項少龍不由自主行近了點,只見射箭者是個頭
戴紅纓冠,身穿黃色底繡上龍紋武士華服,腳踏黑色武士皮靴的英偉青年。高度
和項少龍相若,最多矮了一寸半寸,體形極佳,虎背熊腰,充滿了男性的魅力。
兩眼更是精光閃閃,額頭高廣平闊,眼正鼻直,兩唇緊合成線,有著說不出的傲
氣和自負。如此俊俏風流的人物,實是生平僅見。

  只見他把箭架在特別巨型的強弓上,拉弓的手還捏著另兩枝箭,沉腰坐馬。
弓弦倏地急響三下。

  三枝勁箭一枝追著一枝,流星般電射而去,第一枝正中二百步外箭靶的紅心
,接著後兩枝先後破空而至,硬生生插入前一箭翎尾處,連成一串。眾觀者看得
如癡如醉,轟然叫好。項少龍亦看得目瞪口呆,如此神乎其技的箭術,不是親眼
看到,怎也不肯相信。

  陶方在他耳旁道:「這『紅纓公子』連晉是我的死對頭武黑招攬回來的,無
論劍術、騎射均為我府之冠,今次我丟失了百多頭馬,武黑已在主人面前大造文
章,幸好現在有了少龍,才使我挽回一點顏面。不過武黑和連晉是不會放過我們
的。」說到最後,面露憂色。項少龍倒吸一口涼氣,現在他的劍術或可和這連晉
一較長短,但騎射則肯定望塵莫及。

  正要答話,圍觀者裡飄出一朵白雲,一位姿容身段尤勝舒兒半籌、秀美無倫
的白衣女郎,興奮地奔到連晉身旁,親熱地和他說話。連晉忙把手上大弓交給旁
人,彬彬有禮應對著,風度之佳,確可迷倒任何美女。項少龍呼吸頓止,讚歎道
:「此女定是我國第一美女。」

  陶方歎道:「這是主人最疼愛的孫女烏廷芳小姐,對連晉頗有點意思,不過
主人似乎想把她嫁入王室,連晉正為此煩惱。來吧!主人在等著我們哩。」

  兩人離開人堆,朝大宅舉步走去。後面傳來一聲大喝:「陶公請慢走一步!
」兩人愕然轉身。那連晉排眾而來,後面跟著的是絕色美女烏廷芳。項少龍的眼
光不由落到烏廷芳的俏臉上,和她秋波盈盈的俏目一觸,心兒一陣狂跳。天啊!
近看的她更是人比花嬌,媚豔無匹。剛才遠看只著重在她的胸腰腿等部位,已覺
她勝過舒兒半籌,近看更不得了,掩藏不住的靈秀之氣撲面迫來,教人呼吸頓止
,以項少龍的風流自負,亦要生出自慚形穢之心。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她的美純出於自然的鬼斧神功,肩如刀削、腰若
絹束、脖頸長秀柔美、皮膚幼滑白晢、明眸顧盼生妍、梨渦淺笑,配以雲狀的發
髻、翠綠的簪釵,綴著明珠的武士服,腳踏著小蠻靴,天上下凡的仙女,亦不外
如此。烏廷芳見他目不轉睛看著自己,露出不悅之色。

  項少龍一震醒來,往連晉望去。連晉正冷冷打量他,神態頗不客氣。陶方亦
是老狐狸,慌忙為兩人引見。烏廷芳冷淡地道:「啊!原來你就是項少龍,爺爺
很欣賞你哩!」連晉微往烏廷芳靠近,以示和這美女親熱的關係,微微一笑道:
「在下亦很欣賞項兄,不若擇個吉日良辰,大家切磋切磋,讓在下見識一下能獨
擋八百馬賊的神劍。」

  項少龍聽他表面雖是客氣,實則語含諷刺,暗示陶方誇大了事實,心中有氣
。想道若能和這自負的人來個自由搏擊,必可打得他變成個腫豬頭,但比較其他
便可免則免了,惟有謙虛笑道:「連兄箭術蓋世,小弟望塵莫及,怎夠資格和連
兄切磋,有閑還要請連兄指點一二。」

  烏廷芳聽得他們似要較量劍術,本來臉露興奮之色,聞得他如此說,既失望
又不屑地低罵道:「沒膽鬼!」竟掉頭便走。

  連晉顯然非常滿意烏廷芳的反應,仰天一笑道:「項兄真令在下失望,如此
亦不強項兄所難了!」轉身追著烏廷芳去了。項少龍反心平氣和,瀟灑一笑,和
陶方繼續往巨宅走去。

  陶方點頭道:「忍一時之氣也好,少龍身手雖好,恐仍非他的對手。」接著
低聲道:「這小子在邯鄲四處尋人比劍,打得所有人都怕了,真希望有人能挫他
的銳氣。」

  項少龍知他在施激將法,微笑道:「假若陶爺能使我和他比劍時可不受限制
,我有七成把握可重重教訓他。」陶方大喜道:「這個容易得很,讓我找個適當
的場合,給少龍一展身手,我真恨不得可立即見到武黑那傢伙的表情。」       



第十章、難消之憤

  項少龍終在偏廳見到烏氏?這沒有王侯之名,卻有王侯之實,操控著趙國經
濟命脈,以畜牧起家的超級大富豪。項少龍亦從未見過比他更豪華的人。只是頭
頂的高冠便嵌著兩排十二顆大小相若的紫色寶玉,閃閃生輝。這大腹賈身材肥大
,像座肉山般橫臥席上,挨在正為他掏耳的美女懷內,另有四女則細心為他修磨
指腳甲,那種派頭排場,縱使帝皇恐怕亦只如是。身上的黃色綿袍纏繞著一顆顆
光彩奪目的明珠,奢華貴氣,繫腰的帶子光芒閃爍,金箔銀片,互相輝映。

  臥處是高上三層的平臺,臺階下十八名武士分列兩旁,膽小者只看這等聲勢
,已夠心寒膽喪。項少龍和陶方跪下叩禮時,烏氏?坐了起來,揮退侍女,細長
的眼瞪了開來,射出兩道淩厲的目光,落在項少龍身上,打量了好一會後,冷哼
道:「項少龍你為何不敢接受連晉的挑戰,是否只是虛有其名,空得一副威武的
樣子?」

  項少龍為之愕然。陶方待要進言。烏氏?暴喝一聲,舉手要陶方閉嘴。本已
肥腫難分,在臉中間擠作一堆的五官更蹙聚起來,不悅道:「連晉雖是不可多得
的人才,終是衛國人,非我族類。所以我特別囑他向你挑戰,好讓我趙人一顯威
風,現在你竟臨陣退縮,還有何話可說。」項少龍心中暗罵,嘴上卻不亢不卑道
:「少龍習的乃殺人之法,非是切磋較量之遊戲技巧。」

  烏氏?冷笑道:「兩者有何分別。」項少龍這時已若略摸到這畜牧大富豪的
心性,傲然道:「殺人之法,無所不用其極,不擇手段,務置敵人於死地﹔但比
武切磋,只是看誰的劍法更漂亮好看,遊戲多於戰鬥,自是另一回事。」

  烏氏?容色稍緩,但顯仍未滿意,一字一字道:「我總不能教你殺幾個我的
手下看看,那如何知你確有真實本領呢?」項少龍眼中睛光閃閃,一點不讓地和
他對視著,微微一笑道:「主人既對少龍有此期望,我便和連晉大鬥一場,但卻
不能規定我用什麼方法勝他。」

  烏氏?定睛看了他一會,倏地仰天大笑,道:「很有趣的孩子,大王一直想
能有趙人折辱連晉,為我趙國爭回一點臉子。好!便讓我烏氏?安排一個宴會,
若你能當著大王眼前,擊敗連晉,我便還你婷芳氏。」項少龍大喜下拜,暗忖若
我不把連晉打得變成另一個黑臉神,項少龍三個字以後便倒轉來寫。烏氏?和陶
方對望一眼,都對他的歡喜和信心大惑不解。難道他真覺得自己能穩勝無敵的連
晉嗎?

  回到別館,項少龍剛想溜去找舒兒,卻在大門處給李善與另兩個特別相得的
武士截著,硬拉了出去說要為他洗塵。四個人趾高氣揚地在大街小巷溜躂,見到
美女便打情罵俏,不亦樂乎。李善笑道:「邯鄲的美女出名容易上手,以項大哥
的人材,只要勾勾指頭,包保美人兒們排著隊來等大哥挑選。」叫漢東的武士道
:「但今天項大哥不用在街上勾女人,我們特別找了幾個甜妞兒來陪你。」

  另一個武士查北搭著他肩頭湊過來道:「千萬不要以為我們找些殘花敗柳來
敷衍,特別為項大哥找的這個本是身嬌玉貴的公卿之女,絕色尤物,只怨她爺不
爭氣,開罪了大王,所以才被貶為官妓,保證項大哥滿意。」項少龍聽得眉頭大
皺,開始有點明白為何元宗想改變這個世界。唉!但自己又那有能力完成他的夢
想,充其量只能給這些落難為妓的苦命女子多一點溫柔憐和愛吧了,想到這裡時
,早給三人擁入了一所豪宅裡。

  一名四十來歲的華衣瘦漢迎了出來道:「歡迎項大爺大駕光臨,幾位爺們請
到二樓廂房。」四人在廂房席地坐下,侍女送來酒菜後,一名叫紅娘子的鴇母走
了入來,雖是徐娘半老,可是經過刻意打扮,加上身材保持得很好,配以醉人風
情,仍相當妖嬈惹火,見到項少龍如此俊偉的男兒,招呼得特別熱情,媚笑道:
「素女立即來陪項大爺,李爺三位要不要試試新鮮的。」

  李善等笑著答應了,紅娘子款擺著肥臀走了出去。項少龍暗忖難怪妓女被稱
為最古老的行業,且來來去去都是那種場面和方式,可是為何以前自己泡酒吧找
陪酒女郎時,從沒有想過良心的問題,可是現在卻隱隱感到很不妥當呢?門簾外
的走廊響起環珮之聲,接著香風撲鼻而來,三名只有一襲輕紗掩體,頗有姿色的
年輕女郎,笑臉迎人地走了進來,坐入李善等三人懷裡,媚眼卻向項少龍飄來,
顯是芳心對他感興趣多了。

  這時紅娘子帶著一位身材高挑晢白,長得非常秀麗明豔,氣質雅秀的女子進
來,果然沒有半點風塵俗氣。李善等都瞪大眼睛,貪婪看著她裹在輕紗裡峰巒起
伏的勝景。紅娘子未語先笑道:「看娘有沒有騙你哩?好女兒你曾遇過比項爺更
好看多情的男人嗎?」

  那美女楚楚可憐地垂下俏目,死都不肯抬起頭來。項少龍心中不忍,剛想說
話,紅娘子把素女推入他懷裡,坐到腿上。股腿交接,陣陣銷魂感覺傳來,兼且
輕紗裡骨肉均勻的胴體,豪乳豐臀若現若隱,項少龍眼花繚亂下,忍不住抄著她
的小蠻腰,在她臉蛋香了一口。

  素女垂頭不語。紅娘子向項少龍拋了個媚眼,來到他身後靠著,俯身把酥胸
緊壓在他背上,湊到兩人間低聲道:「項爺是素女第一個貴客,若非李爺他們拿
出烏爺的招牌來,奴家還不肯讓這乖女兒未經調教便來陪項爺呢。念在這點,素
女有什麼得罪,項爺切要包涵。」笑著去了。

  項少龍看著素女玉蔥似的纖指,聽著李善等三對人放縱的調笑聲,胸口郁滿
了忿怨難平之氣,湊到素女耳旁柔聲道:「放心吧!我絕不會像他們般不尊重你
,我們只是談天和喝酒,好嗎?」素女呆了一呆,終抬起頭來看這和自己親密接
觸著的奇怪男人。

  項少龍朝她微微一笑。素女俏臉一紅,趕忙垂首,但已沒有那麼害怕了。不
旋踵又瞅了他一眼,禁不住心如鹿撞,暗想這男人真的很好看,最難得雙眼正氣
凜然,天啊!為何會在這種地方才遇到這種男人呢?項少龍也看得心中一蕩,但
記起了諾言,忙將慾火壓下。

  素女猛地一咬牙,抬頭含羞瞧著他道:「公子好意,奴家心領了,素女今天
淪落至此,公子亦不須對奴家憐惜,且也沒有什麼作用,在這裡誰都可以任意攀
折奴家呢。」項少龍心下惻然,歎了一口氣。素女大奇,主動摟著他的脖子道:
「公子似乎滿懷心事哩!」

  項少龍望向李善等人,只見這三個男人早口手並施,對懷中女子做著各種不
堪的動作,無暇分神。苦笑道:「現在我只想離去,不願再見發生在這裡的人間
慘事。」

  素女大訝道:「公子的想法真是與別不同,到這裡來的男人,從沒有想到奴
家們的辛酸淒苦。」

  又低聲道:「素女不是騙公子,而是奴家現在真的想公子對我無禮,就像你
那三位朋友那樣。」

  這回輪到項少龍訝然道:「為何你會有這個想法呢?」素女含羞道:「或者
是受到他們的影響,刺激起奴家的情慾,又或是愛上了公子,奴家都分不清楚哩
!」

  李善此時摟著懷中女子站了起來,喘著氣道:「春宵苦短,不若我們各去上
房行樂去,項大哥要記著陶爺今晚的約會呢。」

  項少龍轉頭看著素女,只見她俏臉微暈,媚眼迷離地望向自己,頓時慾火燃
起,只覺不可辜負美人垂青,心中猛下決心,勢要為她贖身,脫離苦海。

  項少龍抱起素女柔軟嬌軀,步入香閨,將她放了床上,憐惜地親吻那微微顫
抖的櫻唇,心想之前酒醉之時,以為舒兒是婷芳氏,對她那嬌弱之軀施展狂猛肆
虐後,那狂風暴雨後的梨花帶雨,至今仍令他心疼不已,現在好該讓懷中美女享
受一下初夜的溫柔滋味。

  素女被項少龍吻得心神欲醉,全身無力,胴體酥軟發熱。項少龍按捺住胯下
火熱的衝動,輕輕將舌頭撐開素女的貝齒,找到那嫩軟的香舌,緩緩地交纏著。
素女被項少龍挑逗的春情泛起,忘情地回吻著,柔潤的小手抱住了項少龍,在背
上不住地來回撫摸著。

  項少龍吻著素女,兩手慢慢除去素女的輕紗,讓她那峰巒起伏的嬌軀盡收眼
底,同時三手兩腳地脫下自己的衣服,顯出他健壯均勻的體魄。素女望著這俊偉
的男子,感動於他的溫柔多情,不禁嚶嚀一聲,主動摟住項少龍,埋首在他胸前


  項少龍兩手伸入素女胸前,輕柔地愛撫那對豐滿的玉乳,素女初嘗滋味,輕
輕呻吟:「嗯……項爺……素女……好……好癢……」

  只見素女一對紅嫩的乳頭慢慢挺立,嬌豔欲滴,令項少龍不禁埋首含住吸吮
,另一隻手仍在玉乳不停揉弄,素女全身顫抖,雙手不由自主地抱緊項少龍,將
他的頭陷入那深邃的乳溝之中,項少龍深吸著處女濃郁的乳香,兩手滿握軟玉溫
香,素女不堪這愛撫滋味,口中嬌喘不已:「項爺……好……舒服……啊……輕
點……」

  項少龍耐住性子,慢慢地愛撫著,務要讓這受苦的弱女子享有她這輩子第一
次的溫存,更要盡自己的力量讓她脫離青樓,擁有安定的生活。

  項少龍心中這般決定,素女似有所覺,嬌軀忘情地扭動呻吟,捧起項少龍的
俊臉,熱情地回吻著,同時閉上雙眼,等待項少龍佔有她的處子之身。

  項少龍見素女這般柔情似水,忍不住移往她下身妙處,觸手已是春潮氾濫,
浪水四溢,只見珠玉般的蜜液已佈滿穴口花徑,捲曲稀疏的嫩毛,沾黏著點點露
珠,高聳凸起的丘阜彷彿春雨過後般溫暖潮濕,未經人事的蜜唇豐滿鮮嫩,陰蒂
巍顫顫地在陰縫半露。少女清幽體香混著蜜穴淫糜之味,絲絲縷縷鑽入鼻腔,銷
魂蝕骨。而素女粉白修長的玉腿、豐腴緊繃的香臀,挑逗得項少龍神魂顛倒,身
不由己。

  項少龍按住陰唇緩緩地撥開,粉嫩的膣壁內已浸滿蜜液。項少龍不禁埋首舔
弄,不時輕輕地逗弄陰蒂,令素女嬌軀顫抖,不停地抽搐低吟:「啊……項爺…
…那裡……髒……不要……奴家……好癢……求求……您……別再……折磨奴家
了……又麻又癢……快……快救救……奴家……」

  素女拚命扭動著高聳的香臀,穴內不斷湧出淫水,順著穴縫唇瓣不住流淌,
床單已濕了一片。

  項少龍見素女已她紅霞滿面,嬌喘吁吁,浪吟不已,腰臀亂舞,也不忍再挑
弄,握住早已硬挺如鐵的龍莖,頂向那緊致粉嫩的桃源洞口,龍頭微微磨轉,讓
素女有所準備,見素女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項少龍如奉綸旨,腰臀稍一使力,
隨著「滋」的一聲輕響,龍莖前段順利探入蜜穴,素女緊咬銀牙,忍住未呼喊出
聲,只緊緊抱住項少龍。

  素女因膣道緊窄且初經人事,加上項少龍的尺寸又非比尋常,雖未破瓜,卻
已令素女疼痛難當,蜜穴夾緊,膣壁急劇收縮,龍莖似要被搾出汁來。項少龍憐
惜地停止動作,待素女疼痛減輕,表情稍有舒緩,這才以極小的幅度慢慢抽送。

  稍過一會,素女陰道內漸感舒緩,項少龍亦覺抽送滑順,望向素女已迷離的
雙眼,素女覺悟似地抱住項少龍,兩腿交纏而上,猛一用力,讓項少龍的龍莖一
沒而入。只聽素女「啊!」地一聲慘呼,眼角已流下一行清淚。

  項少龍輕憐蜜意地吻去素女初開的痛楚眼淚,龍莖深埋在蜜穴之內,讓素女
漸漸適應它的粗壯,同時親吻她的粉頰,一手揉著飽漲的豐乳,龍莖開始緩抽慢
送。素女感覺下身被龍莖塞的漲滿,心中卻開始有些被撩起欲情,待項少龍慢慢
抽送,膣內傳來陣陣快意,情不自禁地扭動香臀,迎合項少龍的抽送,玉腿圍住
項少龍的健腰,讓龍莖次次深入陰道深處,與蜜穴緊緊結合,不留空隙,同時輕
聲低吟:「好項爺……素女……死而……無憾……了……舒服……死了……素女
……愛……啊……項爺……好……舒服……唔……啊……喔……死了……」

  素女隨著漸入佳境,淫聲浪語不斷,香汗淋漓,嬌喘吁吁,但仍不停迎合挺
送,不斷地呻吟:「啊……項爺……素女……一輩子……足夠了……啊……」

  項少龍感覺素女的蜜穴越來越緊,但抽送也越來越順,開始使勁抽插,捧起
素女的翹臀,狂抽猛送。素女此時已然渾身酥麻,四肢癱軟,躺在項少龍身下任
由馳騁,但口中仍浪叫不斷:「啊……素女……不行了……項爺……啊……啊…
…素女……都給您了……啊……啊……」

  素女終於再也支援不住,渾身抽搐顫抖,陰精似泉水由子宮洶湧而出,迸濺
在龍頭上,項少龍也按捺不住,一陣猛烈地抽送,精液與電流一洩如注,素女被
這一波刺激,再度衝上更高的浪潮,狂喊不已:「啊……啊……啊……項爺……


  高潮過後,倆人癱軟地躺著,項少龍吻著懷中的美女,問道:「怎麼樣?還
會痛嗎?」

  素女嬌羞地道:「感謝項爺,素女嘗到了人生最美妙的滋味。」

  兩人梳妝整理罷,李善等人已在花廳飲茶,項少龍正要找紅娘子為素女贖身
,紅娘子已哭喪著臉走了入來,道:「各位大爺,奴家很感為難呢!」

  李善大感為愕然,拉著身邊官妓坐回地蓆上,訝然道:「紅娘子乃邯鄲官妓
司的掌管人,誰敢令你為難,即管說出來,自有我們為你出頭。」紅娘子有點不
屑地瞅了李善一眼,轉向項少龍道:「不知是誰漏出了消息,少原君剛和十多名
家將聲勢趕來官妓所,指名要立即把素女交給他。」

  李善等一起色變,顯是這少原君來頭不小,連他們亦惹不起他。素女「啊!
」一聲叫了起來,俏臉血色退盡,渾身顫抖,便像只待宰的小羔羊。紅娘子歎了
一口氣道:「邯鄲現在誰都惹不起少原君,只怪素女的美麗太出名了,素女,隨
娘去吧!」

  素女尖叫道:「不!」死命摟著項少龍飲泣起來,使人倍興憐香之念。李善
與漢東兩人無奈交換了個眼色,向項少龍解釋道:「少原君是平原君之子,平原
君昨年去世,偌大家業全到了他手上,連我們主人亦要忌他三分,大王亦看在平
原君臉上,處處袒護著他,若我們和他衝突,先不說能否勝過他手下劍手,縱使
勝了,主人亦不會饒恕我們,項大哥,我們也料不到有這種掃興的事。」

  項少龍擁著素女灼熱無助的胴體,熱血上湧,冷哼道:「一人做事一人當,
你們立即離去,便當不知發生了任何事。」三人一起色變。

  紅娘子對項少龍頗有好感,聞言歎道:「項爺確是英雄人物,可是如此把前
程性命全部斷送,真個值得嗎?少原君要的只是素女的貞操,項爺遲些來找素女
不是一樣可共圓鴛夢嗎?」李善等人亦出言力勸。

  素女忽然重重在項少龍唇上吻了一口,臉上現出堅決神色,在他耳旁悄聲道
:「放心吧!素女去了。」站了起來,神情木然向紅娘子道:「女兒隨娘去吧!
」深情地望了項少龍一眼後,才緩步走了。紅娘子歎息一聲,追著出去。

  項少龍一拳打在几上,木屑碎裂,怒火熔岩般昇騰起來。這是個強權就是公
理的時代,只有騎在別人頭上,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保護自己所愛的女子。換
另一個角度去看,他亦只是另一種形式的妓女,出賣的是智慧和劍術。其他人或
者還有忠君愛國的思想,甘於出賣性命,可是他項少龍卻絕不會盲目服從任何人
。因為他大半年前根本和這時代一點關係都沒有。

  元宗說得對,只有把所有國家全統一了,才有機會改變這一切,讓理想的法
度出現。而眼前首要之務,就是在烏家建立自己的地位,捨此再無他途。

  項少龍心中思忖,但仍不願就此離素女而去,素女貞操已獻與自己,少原君
知悉後亦不可能善罷甘休,乃先打發李善等人離去,自己仍留在花廳等著。

  好半晌,突然外面一陣喧嘩,只聽紅娘子一陣哭喊:「乖女兒啊!你怎麼這
麼想不開?」

  項少龍聞言,全身泛起一陣冰冷,連忙衝出花廳,往哭喊聲來處急奔。見樓
下不遠處一群人正走出大門,為首一名少年公子尚在指罵不休。

  項少龍心懸素女安危,見前方一群人圍在房門前七嘴八舌,紅娘子的哭喊聲
由中傳出,急分開人群擠入房中,只見素女梳妝整齊,雙眼緊閉,粉臉煞白地躺
臥在地,粉頸一抹勒痕,眼看已無氣息,紅娘子在旁撫屍痛哭。

  項少龍悲痛莫名,便欲轉身找少原君拚命。但眼角一飄,見素女雙唇緊閉,
心中一動,記得軍中醫官曾說,上吊尋死的人多半是一口氣轉不過來,如果死透
的話,必是張口吐舌,臉色泛青,如今素女並未出現此種狀況,或許還有得救。

  心念電閃,大暍一聲,四周人群俱被嚇的噤聲,紅娘子止住哭喊,呆望住項
少龍,項少龍大聲道:「素女因我而死,項少龍必不負佳人。素女生不能入項家
門,死也要為項家人。紅娘子,素女贖身金多少?項某誓為素女贖身!」

  紅娘子尚未回神,項少龍再次逼問,紅娘子才怯怯地道:「項爺情深意重,
素女苦命紅顏,紅娘子怎敢再提贖身?您就將素女帶走吧。」

  項少龍生怕耽誤急救時效,急道:「在場鄉親為證,項某業經紅娘子同意贖
回素女,入項家門,此生不渝。」

  眾人見項少龍如此重情,無不動容。項少龍丟了五百兩金子的銀票給紅娘子
,就趕大家出去,連忙探視素女鼻息體溫,同時施展心肺復甦及人工呼吸急救。

  過了良久,正感絕望之際,素女突然吐出一口氣,醒轉過來,項少龍大喜,
連忙將素女扶坐起來,同時將手指抵住她的櫻唇,示意噤聲。

  素女本一心尋死以報項少龍,現死裡逃生,驚魂甫定,見到情郎在側,喜不
自勝,見情郎一臉殷切,自然百依百順地倒在項少龍懷中,兩行清淚已潸然流下


  項少龍在素女耳畔低聲道:「別怕,大家都以為你已死去,我用五百兩金子
跟紅娘子贖了你身,你現在已是我的人。但我仍要你裝死,好讓我帶回家中安頓
,以後少原君才不會再來尋事。」

  素女聽到自己已是項少龍的人,不禁喜出望外,抱著項少龍不住流淚。

  項少龍將素女面容重新上妝,弄回原先的蒼白顏色,囑咐素女緊閉雙唇,人
前儘量屏住呼吸,收拾妥當後,抱著素女,裝成一臉悲憤哀戚地走出去。

  門前紅娘子已叫妥車駕,項少龍上車後,說要先帶素女進家門,就直奔城郊
的別館。待將素女安置歇息,囑咐奴僕好生照護後,項少龍就直奔烏府。

  項少龍甫踏進居所花園,便感氣氛異樣,大門處守著兩名面生的武士,屋內
隱傳舒兒的哭喊聲。項少龍正鬱著一肚子氣,他亦非善男信女,只是囿於形勢,
忍了那惡霸少原君一口氣,現在想到竟有人欺上頭來,瘋虎般撲往門內。兩名武
士一聲獰笑,伸手便要攔他。項少龍狂喝一聲,硬撞入兩人間,肘擊膝撞,兩人
立即慘叫倒地。

  入目的情景使他更是睚目欲裂。只見舒兒被一名錦衣貴介公子摟在地蓆上,
上衣給脫至腰間,一對玉乳正被人恣意狎玩,卻不敢反抗,只是悲泣。連晉和另
外十多名武士則圍坐一旁,笑吟吟看著這令人髮指的暴行。這時那錦衣青年剛由
舒兒下裳抽手出來,想脫掉舒兒的羅裙。

  那些武士見項少龍衝進來,紛紛跳起,拔出長劍,而連晉則好整以暇,嘴角
帶著一絲不屑的笑意,冷冷看著他。項少龍因木劍太重,並沒有帶在身旁,可是
受過最科學和嚴格訓練的他怎會怕了這些人?趁對方陣腳未穩,衝入那群武士內
,搶到其中一人長劍難及的死角處,重重當胸轟了對方一拳,劈手奪過對方長劍
。接著劍隨意轉,施出傳自大宗師墨翟的墨子劍法,猛劈在從右側攻來那武士的
劍上。

  「噹!」的一聲,那人虎口爆裂,長劍尚未墮地,已給他一腳蹴在下陰處,
慘叫一聲,跪倒地上。連晉眼中閃過驚異之色,長身而起,護在那公子之前,舒
兒見項少龍來救她,不知那裡來的蠻力,把那公子推得滾了下來,哭著往項少龍
奔來。連晉伸腳一挑,她立即仆倒地上,被連晉踏在她赤裸的背上,再也動彈不
得。

  項少龍見狀氣得差點噴火,橫掃一劍,擋開了攻上來的五把劍,接著劍生變
化,立時再有兩人濺血跌退。這時他離連晉和那公子處尚有十多步的距離,中間
隔了如狼似虎的十二名武士,眼看舒兒又要再落入那公子的魔爪裡,項少龍挽起
一團劍花,就地滾入撲來的幾個武士腳下。那些武士何曾遇過這種打法,紛紛腰
腳中劍,踉蹌仆跌。到項少龍跳起來時,和連晉已是臉臉相對,目光交擊。

  連晉一腳挑開了舒兒,手一動,長劍離鞘而出,驀地劍芒大盛,往項少龍罩
來。項少龍想不到對方劍法如此精妙,施出墨子劍法的精華,化巧為拙,一劍劈
出。「鏘!」的一聲清響,連晉劍影散去,一縮一吐,化出另一球劍花,流星般
追來。項少龍想擋時,後兩側又有武士殺至,無奈往後退去,先擋格迫近身後的
敵兵。連晉一聲冷笑,亦不追趕。

  「住手!」一聲暴喝響自門處,陶方和十多個武士衝了進來,搶到項少龍旁
,迫得連晉那方的人都退到另一邊去,形成兩方勢力對峙之局。半裸的舒兒爬了
起來,哭著投入項少龍懷裡。陶方看到連晉身後的公子,臉色劇變道:「老僕不
知孫少爺在此,請孫少爺恕罪。」

  項少龍摟著舒兒,恍然大悟,難怪連晉大膽得敢上門逞兇,原來有烏氏?的
孫子作他後盾。那孫少爺來到連晉旁,目露凶光,不理陶方,指著項少龍道:「
你算什麼東西,本少爺玩你的女人有什麼大不了。」

  連晉冷笑插口道:「是他的榮幸才對!」

  陶方陪笑道:「只是一場誤會,少龍不知來的是孫少爺吧了!」那孫少爺狠
狠盯了項少龍一眼。

  項少龍兩眼厲芒一閃,毫不對讓地盯視著他,連孫少爺這麼橫行霸道的人亦
不由一陣心寒。連晉大喝道:「好膽!竟敢對廷威少爺無禮,給我跪下。」

  陶方亦在旁勸道:「快向孫少爺請罪吧!」

  項少龍仰天一陣長笑道:「能要我項少龍聽命的只有主人一個,若孫少爺看
不順眼,便教人來殺了我吧!」低頭對舒兒道:「你先回房去!」

  舒兒仰起梨花帶雨的俏臉,深深看了他一眼後,奔入內宅去。一時氣氛僵硬
至極點。連晉忽湊過去在烏廷威耳旁說了幾句話。項少龍心裡明白連晉得到消息
,要在趙孝成王前與他較量劍法,所以不願在此時和自己提早動手。果然烏廷威
點了點頭,瞪著他怒道:「我就看你這狗奴才還有多少好日子可活。」憤然率眾
離去。

  連晉故意擦肩而過,微笑道:「你的劍相當不錯,可是欠缺火候,能擋我十
劍已相當難得了。」這才揚長而去。

  項少龍平靜下來,正暗驚要被陶方怨死,豈知陶方揮退手下後,親切地與他
對坐几旁,歎了一口氣道:「現在我的命運已和你掛了鉤,你若輸了給連晉,我
也沒有顏臉留在烏家了。」項少龍大感歉疚,說了聲罪過。

  陶方看了他好一會後,忽笑了起來,道:「你真的是個情深義重的人,但這
事卻與你無關,十二僕頭裡,我和武黑是主人最信任的兩個人,一向勢如水火。
今次武黑便四出造謠,說我因丟失了百多頭馬才捏造了你一人力抗八百馬賊的故
事出來,現在被主人迫得沒法,才拿你去給連晉的劍祭旗,少龍定要為我爭回這
一口氣。」接著笑道:「剛才你一個人在連晉面前放倒了孫少爺近十個衛士,不
但不是壞事,由於此事必會傳回主人耳裡,當會使他對你另眼相看,只要你再贏
連晉,那時就是你和我的天下了。」

  這時李善匆匆走來,惶然道:「素女在見少原君前,藉口換衣梳裝,上吊死
了。少原君震怒非常,聲言要尋項大哥晦氣。」

  項少龍聞言,裝作淒然道:「我已將素女屍身贖回,他不找我,我也要找他
。」,素女雖已救回,但想到須對這些權貴低頭,仍不禁心中忿恨不已。

  舒兒方才驚魂甫定,正自飲泣,項少龍摟住舒兒,憐惜地道:「待會把東西
整理一下,遲些搬到我城郊的別館去,別讓那個敗家少爺再有機會欺負我的舒兒
。」

  舒兒聽了不禁轉泣為喜,輕聲道:「只要項爺不嫌棄舒兒,舒兒願隨項爺到
天涯海角。」項少龍聞言笑道:「天涯海角太遠了,先在這兒讓我來幫舒兒消毒
消毒,讓你別再想起那個敗家少爺的嘴臉。」

  說著便吻住了她因驚愕而微微張開的櫻唇,同時,右手已覆在了她的玉峰上
不停的揉捏。舒兒渾身一顫,朱唇就開始熱烈的迎合他的親吻。

  項少龍瘋狂地剝去了舒兒全身的衣裳,粉妝玉琢般的嬌軀毫無保留地呈現在
面前,豐滿翹立的玉峰,光滑平坦的小腹,蜜穴處如丘隆起,濃黑細緻的密林間
,粉色的溝澗,修長的玉腿,不堪一握的纖足,確是上帝的精緻傑作。

  項少龍迅速解開衣服,一刻不停地在舒兒身上親吻、吸吮、愛撫,這一天被
少原君及烏廷威這兩個權貴子弟分別仗勢欺淩的鬱悶,都在這美女的胴體上盡情
的發洩。

  舒兒隨著他的調情,發出了陣陣銷魂的呻吟:「嗯……哼……哼……嗯……
」,下身也熱烈地扭動不已,項少龍慾火為之高漲,微一用勁,「噗滋」一聲,
粗大龍莖就直入舒兒的幽妙小徑,令她不禁「啊」的一聲輕呼。

  舒兒蜜穴嬌小,且是初開未久,仍未能適應項少龍的粗壯。項少龍雖然盡情
狂亂,但仍顧惜舒兒的嬌弱身軀,緩抽猛送,舒兒只覺小腹深處傳來一陣陣快感
及酸癢,不由自主的隨之迎合。

  項少龍頂著密穴深處,開始急劇轉動,舒兒覺得內裡陣陣莫名的酥麻,眉頭
緊皺,銀牙緊咬,下身隨著扭腰送臀,極力配合,房內只聞陣陣淫浪拍岸之聲。

  舒兒逐漸感到一種難以形容的滋味,身軀開始劇烈顫抖頂送,正是項少龍的
龍莖傳來陣陣電流所致,舒兒越頂越快,越挺越猛,清脆且密集的淫浪聲更加撩
人。

  倏地,項少龍頂住深處的花心鑽磨著,舒兒不禁打個哆嗦,張開小口「啊…
…」的一聲呼喊出來,浪聲不停,顫抖不止,媚吟嬌喘,興奮至極,如此持續良
久,舒兒只能瘋狂的擺弄挺送,口中更是不停?喊:「項爺……舒兒受不……了
……噢……出來啦……」,濃烈滾燙的淫潮湧出,刺激得龍莖一陣跳動,精液帶
著電流噴灑而出,舒兒如被頂送雲端般狂亂無比,?喊至無聲可出,渾身抽搐地
登上從未有過的性高潮。

  項少龍在房內地蓆上與舒兒不斷地瘋狂做愛,抵死纏綿。只有她動人的肉體
,才能使他在這強權武力就是一切的殘酷時代裡,尋到避世的桃源。

  到這刻他才明白美蠶娘為何甯忍和他分離的相思之苦,亦不肯到邯鄲來。無
論如何艱辛,他也要用最殘酷的手法對少原君報復,好為可憐的素女一雪恥恨,
更要保護美蠶娘、舒兒及素女此後的安全,決不讓任何人欺淩

  兩人相擁而臥,體肢交纏,享受著男女歡合後的融洽滋味。舒兒慼然道:「
項郎啊!舒兒真怕很快我們就沒有這種快樂的時刻了。」項少龍微笑道:「放心
吧!陶方會去向烏氏?陳情,說假若任由他的孫子和連晉這樣來騷擾打擊我,宮
廷比武時我將會因心意不寧而落敗。你搬去我的別館後,就安心在那等我,我不
會讓人知道你在那兒的。」

  舒兒放下了點心事,堅決地道:「假設項郎有什麼不測,舒兒定會追隨泉下
,以身殉項郎。」項少龍吻著她的小嘴,柔聲道:「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輸的。


  舒兒喜孜孜道:「那今趟就讓舒兒盡心服侍項爺。」說著玉臂緊緊纏著項少
龍的脖子,另只小手伸向項少龍下身,握住了那又再昂首挺立的龍莖,慢慢鑽入
被子。

  項少龍驚訝地看著舒兒在被裡蠕動,舒兒用她溫暖嬌嫩的乳房將龍莖夾在乳
溝中,小嘴緩緩親吻著小腹。項少龍泛起異樣的快感,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騰起
來。舒兒香甜的小嘴終於吻住了龍頭,隨著她的吸吮不時溜入,強烈的刺激使龍
莖在乳溝中膨脹得更加堅硬。舒兒的小舌尖在龍頭上輕舔,項少龍整個人如觸電
似的渾身顫動,忍不住發出一聲舒暢的歎息。龍頭便沒入了舒兒濕潤膩滑的口中
,感覺到兩排貝齒輕觸,項少龍快活地似想要飛起來。

  沒想到清純的古代美女,竟也會曉得主動地用小嘴!項少龍心中滿是愉悅的
快感,忍不住掀開被子。舒兒赤裸的身體在柔和的燈光下纖毫畢現,緞子般光滑
的肌膚白嫩似雪。舒兒雖因突然的涼意而微微顫抖,但仍是溫柔體貼的跪著用玉
乳與小嘴努力套弄著。

  項少龍看著舒兒溫柔的小嘴,努力張開地將龍頭含入,舌舔輕咬著。在現代
已屬稀鬆平常的口交,看著眼前清純的舒兒做著,心裡是百感交集,這時馬瘋子
再要把他拉回現代,項少龍一定馬上拒絕。

  舒兒漸漸習慣了碩大的龍頭,慢慢放開一對玉乳,小口張大,將龍莖整根吸
入。項少龍感覺到兩片薄嫩的紅唇從上往下,龍莖深入喉嚨。舒兒盡力含吮著龍
莖,上下滑動著,龍莖在溫暖膩滑的口腔裡緩緩抽動,這種與蜜穴抽插完全不同
的快感,令項少龍情緒更加亢奮,龍莖怒漲地將舒兒小嘴撐著,兩人沉醉在一片
淫亂的浪潮中。

  項少龍撫弄著舒兒動人的肉體,舒兒感覺渾身麻癢難當,輕微地掙扎,反而
更刺激躍躍欲試的龍莖。項少龍魔掌迅速探入舒兒下身,手指撥開茂盛的陰毛,
在溫濕的陰唇內摳弄著。

  舒兒全身繃緊,嘴裡嗚嗚地發出含糊不清的呻吟,粉嫩的酥胸劇烈起伏,充
滿了令人亢奮的誘惑。

  強烈的刺激迫使舒兒不斷加強吸吮,玉手也不停地套弄。

  項少龍因極度興奮而不斷挺動,龍莖不斷深深插入舒兒的喉嚨,龍頭已伸入
咽喉深處,那種強烈的拘縛感覺讓項少龍興奮到了極點。

  舒兒嬌小的檀口無法忍受如此粗大衝擊,難受地擺動螓首,欲吐出龍莖喘息
。但沉浸於頂點快樂中的項少龍哪肯放手?兩手用勁地按住舒兒,龍莖在口中不
斷膨脹收縮,緊接著渾身一陣酸麻,精液狂噴而出,半滴不留地射入舒兒喉中。

  這時敲門聲響,春盈的聲音傳來道:「項爺,陶公著我們來為你沐浴更衣。


  舒兒驚然坐起,羞赧道:「讓舒兒服侍項爺入浴。」

  項少龍癱軟在席上,笑道:「現在我真的沒法自己洗浴,要靠你們幫忙了。


第十一章、共度春宵

  陶方透過車窗低聲向項少龍道:「我知少龍早猜到要見你的人是雅夫人,自
她丈夫趙括戰死長平後,這蕩婦終日獵取美男作她入幕之賓,若試過滿意的話,
會留下作面首,連晉便是其中之一。」項少龍悄聲問道:「她的老哥子趙孝成王
知道她的事嗎?」

  陶方道:「全城都是密探,大王怎會不知道?只因當年大王中了秦國范睢反
間之計,以趙括代替廉頗,又不聽當時丞相藺相如諫言,派了這只懂空言又不恤
兵的趙括出戰秦兵於長平,累得四十萬雄師全軍覆沒,趙括亦死在沙場,回來者
僅二百四十人,所以大王對這妹子多少心懷歉疚,對她的作為不聞不問。故雅夫
人對大王仍頗有點影響力,你切莫得罪她了。」打出手勢,教禦者起行。

  車內的項少龍心中頗感好笑。當日初到武安時,曾想過要當男妓賺取盤川路
費,豈知今日身不由己,竟真的當起男妓來,顧客就是那雅夫人。他這數月飽受
折磨打擊,無心窗外不住變換的街景,心內思潮起伏。自己以前的想法真的相當
幼稚,以為憑著自己的軍事訓練修養,自可在這時代大展所長,豈知人事複雜處
,古今如一,匹夫之勇根本起不了作用。想控制自己的命運,必須用非常手段,
把所有人都踩在腳下,才可不用仰仗別人鼻息,苟且偷生。

  眼前最重要的事,莫過於擊敗連晉,可是早前和他拚過一招,這人的劍術確
已臻登峰造極的境界,自己就算加上拳腳,恐亦無奈他何。而且連晉也說得對,
他項少龍習墨子劍法至今不過幾個月的時光,經驗火候都嫌不夠,怎鬥得他過。
剛才交手時,連晉表現得出奇地氣定神閑,冷靜自如,正是元宗所說真正劍手的
境界。而他卻暴躁衝動,若不能逆轉這情況,他必敗無疑,怎辦才好呢?

  忽地心中一動,想起了哪絕色美女烏廷芳。假若自己能俘虜她的芳心,會對
連晉這自負不凡的人做成怎樣的打擊呢?說到追美女,一向是他自認的拿手好戲
,烏廷芳這可惡的嫩娃兒怎抗拒得了他。問題是這古代沒有打電話約去逛街那回
事,自己怎樣向她入手呢?

  這時馬車經過一列大宅,門前都有守衛站崗,又見有衣飾異於趙人的人物出
入,心中一動,揚聲詢問駕車的禦者。禦者答道:「那是別國人在邯鄲的府宅。
」項少龍心中一喜,想到說不定秦始皇嬴政就住在這裡,心兒不由躍動起來。

  馬車轉右進入另一條石板築成的大道,朝著一座大宅進發。項少龍收攝心神
,向自己道:「項少龍!這是你應該改變的時刻了,再不能那麼容易對人推心置
腹,感情用事。」好!就讓我施展手段,先征服這雅夫人,教連晉受到第一個嚴
重打擊。

  換過一身剪裁合身武士勁服,外罩披風,腰配長劍,頭頂束髮冠冕的項少龍
在兩名美婢引領下,昂然步入雅夫人宏偉的府第中。美婢著他席地坐下,奉上香
茗,又姍姍去了,留下他一個人獨坐廣闊的大廳裡。

  項少龍悶著無聊,瀏目四顧。大廳佈置典雅,牆上掛有帛畫,畫的都是宮廷
人物,色彩鮮豔。廳心鋪了張大地氈,雲紋圖案,色彩素淨,使人看得很是舒服
,靠牆的幾櫃放滿珍玩,隨便拿一件回到二十一世紀去,一經拍賣,怕都可以一
生吃喝不盡了。

  就在這時,他心中泛起被人在旁窺視的感覺。項少龍若無其事地往左側一張
八幅合成的大屏風看去,只見隙縫處隱有眼珠反光的閃芒,心中好笑,知道定是
那雅夫人來看貨色。假若自己表現出不安或其他不耐煩侷促醜態,定會教這擅於
玩弄男人的蕩婦心生鄙夷,想到這裡,頑皮起來,長身而起,一把揭掉了披風,
露出可使任何女人迷醉的雄偉體魄,還伸了一個懶腰,才走到其中一扇大窗,往
外望去,使雅夫人剛好看到他左面有若刀削的分明輪廓。

  他挺立如山,一手收於身後,另一手握在劍上,眼中露出深思的表情,像演
戲般做到神情十足。他並沒有帶木劍來,那是他的秘密武器,並不想在與連晉決
戰前,洩露給任何人知道。

  窗外的花園在夕照的餘暉下,倍見美麗寧逸。輕風徐來,令他精神一爽。他
一時間忘了雅夫人正偷看著他,想起了自己那一個時代。在那時代,弱肉強食雖
仍未改變過,可是總有法理可循,國與國間亦有公法。但在這戰國的世界裡,君
主的命令就是法規,大國的說話便是公理,這樣看來,秦始皇並沒有做了什麼大
錯事。沒有他就沒有統一的中國,遲早都會給外族蠶食吞掉,正是秦始皇才建成
了使中國能保持長期大一統的長城。

  腳步聲響起。美婢來請他到內進去覲見雅夫人,並解下配劍。項少龍知道過
了第一關,夷然解劍,隨美婢往府內走去。他才跨過門檻,便見一位俏婦斜臥另
一端的長軟墊上,體態舒閑,一手支著下頷,待他見到那對黑白分明但又似蒙上
一層迷霧的動人眸子冷冷打量著他時,心神劇震,用盡意志力才強自壓抑住開口
的衝動,但仍是不敢置信。那美女竟然與周香媚一模一樣!尤其那秀美的臉龐,
雪白的足踝在羅裙下露了出來,形成了一幅能令任何男人神魂顛倒的美人橫臥圖


  小廳內沒有燃燈,昏黃的陽光由西面的兩扇雕花大窗照進來。美婢退了出去
,留下項少龍挺立門前。這斜陽裡的周香媚身披的羅衣不知是用什麼質料製成的
,可能是真絲雜以其他東西,光輝燦爛。耳墜是玄黃的美玉,雲狀的髮髻橫插著
一枝金簪,閃爍生輝,衣綴明珠,絹裙輕薄,嬌軀散發著濃郁的芳香。

  這戰國時代的雅夫人,眉目如畫,嫩滑的肌膚白裡透紅,誘人之極。配合著
動人體態顯露出來的那嬌慵懶散的丰姿,成熟迷人的風情,比之烏廷芳又是另一
種絕不遜色的嫵媚美豔。

  項少龍仔細端詳,終於確定這戰國時代的雅夫人絕對不是周香媚,但為何她
們如此相似?尤其那股騷媚勁更是一般無二,或許只能以輪迴轉世來解釋這眼前
的情形。心念電轉之際,已經有了概念,既然兩女如此相似,那弱點應該都是一
樣,要征服她,就該拿出二十一世紀奏效的那種手段。

  項少龍故意裝出不為所動的傲然神態,龍行虎步般來到她臥處前五步許,施
禮道:「項少龍拜見雅夫人。」話完毫無顧忌在她惹火的身段行其毫無保留的注
目禮,卻絲毫不露出色迷迷的神態,只像欣賞在外廳幾櫃中的一件珍玩。雅夫人
一聲嬌笑,發出比銀鈴還好聽的清脆聲音,柔聲道:「項少龍!坐吧!」

  項少龍微微一笑,以最瀟灑的姿態坐了下來,深深望進她的美眸裡,卻沒有
說話。雅夫人不悅道:「我從未見過像你般大膽無禮的目光,難道你還不知道我
的身份嗎?」項少龍從容一笑,說不出的自信自負,道:「臣子怎會不知夫人的
身份,但卻仍改變不了我是男人,你是女人的事實。我以男人看女人的目光來欣
賞夫人,正顯示了夫人的魅力大得足以使項某忘記了君臣上下之別。」

  雅夫人呆了一呆,坐直嬌軀。項少龍的眼光不由落到她高聳的酥胸上,這次
是絕非做作的。雅夫人怒道:「無禮!你在看什麼?」項少龍知道應適可而止,
表情忽變得既嚴肅又恭順,正容道:「夫人既不喜臣子流露真情,請隨便責罰。


  雅夫人有點手足無措地嗔道:「算了!你知否為何本夫人要召你來見?」項
少龍很想說自是來陪你上床或下蓆,但當然不敢漏出口來,輕鬆地道:「當然知
道,夫人是想看看項少龍會否是夫人一直在尋找的東西。」

  雅夫人俏目亮了起來,與他對視了好一會後,噗哧笑道:「我從未見過比你
更自大狂妄的男人。」項少龍微笑站了起來,躬身道:「既惹來如此惡評,臣子
這便告退。」轉身離去。

  雅夫人想不到他有此一著,怒叱道:「給我停下,是否想連命都不要了?」
項少龍轉過身來,瀟灑笑道:「夫人息怒,其實我怎捨得離去,只是想看看夫人
會否出言留我,好共度良宵吧了。」

  雅夫人給他灼灼的目光,迫人的氣度,一步不讓的言詞,此起彼伏的攻勢弄
得芳心大亂,使她更是豔采照人。太陽最後一線餘暉終消失在邯鄲城外西方的地
平下。小廳昏沉起來,把這對男女溶入了詭秘的環境裡。項少龍走到雅夫人一旁
的小几前,跪在蓆上,伸手取過放在几上的火種,燃亮了幾上那盞精緻似玉石製
成的油燈。

  在燈光裡,雅夫人看著他那對明眸變成了兩顆又圓又亮的稀世黑寶石。項少
龍暗想,自己出道以來還是第一次嘗到這麼浪漫旖旎的古典氣氛,今晚怎也要得
到那綺羅絲服下的美麗胴體,把她的身心全部徹底征服。這是每一個曾見過她的
男人的夢想,他亦自不例外。

  他跪行來到她的身前,抓著她的香肩柔聲道:「想我把你當作夫人還是女人
,夫人請示知。」雅夫人發覺完全沒法再作頑抗,嬌體一軟,倒入他懷裡,輕歎
道:「為何項少龍你會這麼處處逼人呢?」

  項少龍輕狂地抬著她巧秀的玉頷,移得她的瓜子俏臉完全呈現眼下,在她鮮
美的香唇上溫柔地吻了十多下,才痛吻下去,用盡他在現代對周香媚用過的所有
調情手段挑逗這美女。大手趁機移了下去,掃過挺茁的酥胸和柔軟的腰肢,手掌
按到她沒有半點多餘脂肪卻灼熱無比的小腹處。雅夫人嬌軀款擺,渾身輕顫,呼
吸愈來愈急速,香舌的反應不斷加劇,顯是開始動情。

  項少龍離開她的香肩,愛憐地看著她無力地半睜著的秀眸,深情地道:「夫
人快樂嗎?」雅夫人露出茫然的神色,輕輕道:「我快樂嗎?不!我從來都不敢
想這個問題。」

  項少龍心中暗歎,太美麗的女人總是紅顏命薄,責任當然在男人身上。不過
就是知道美麗只像個夢般短暫,便沒有多少美人能在逐漸失去美麗時,快樂得起
來。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所以雅夫人才要趁自己風華正茂時,恣
意獵取美男行樂。但現代的所有研究報告都指出,濫交是絕不會令人快樂的。現
代酒吧皇后的周香媚都臣服在他胯下,就是因為他真心的一句話。所以他項少龍
一針見血地,問了這句話,立教雅夫人情不自禁向他表露真心,因為給他擊中了
要害。

  項少龍想解她腰帶。雅夫人嬌媚一笑,捉著他一對手,然後把他拉了起來,
小女孩般開懷道:「但我知道今晚將會很快樂,來!到我的房去,那處預備了一
席酒菜,我們邊喝酒邊談心好嗎?」雅夫人把美酒送到項少龍唇邊,俏臉泛著迷
人的笑意,道:「這是第一盃酒,少龍我們一人飲一半好嗎?」

  項少龍現在已經把她完全當作戰國時的雅夫人,暗笑無論她出身如何高貴,
地位如何高不可攀,始終還是個需要男人愛護憐惜的女人,自己就憑這點,可使
她無法抗拒自己。征服她唯一的方法就是把她當作一個普通女人,而更重要是使
她也覺得做女人比做夫人好。他很有把握做到這點。唯一的問題是連晉在她心內
佔有多重要的位置,因為他亦是個非常吸引女性的男人。

  雅夫人可說是他和連晉的另一個戰場。他就在雅夫人手中喝了半杯酒,然後
吻在她嘴上,緩緩把美酒度入她小嘴裡。雅夫人伊唔作聲,又無力推開他,惟有
乖乖喝了他口內那半杯酒,俏臉升起兩朵紅暈,連兩個迷人的小酒渦都被波及了
。項少龍離開她的小嘴,輕輕取過她手上的酒杯,在她有機會抗議前,灌進她急
促喘著氣的小嘴裡,柔聲道:「這半杯是我的,你可不要喝進你美麗的小肚子去
。」

  雅夫人嬌嗔地白了他一眼,香唇已給對方封著,口內的酒被他啜吸喝得一滴
不剩。兩人分了開來,雅夫人不知是不勝酒力,還是春潮氾濫,嬌吟一聲倒入了
他懷裡。項少龍仍不想這麼快佔有這身份尊貴的美女,逗起她的俏臉,熱吻雨點
般灑到她的秀髮、俏臉、耳朵和玉項處。雅夫人終撤掉了所有矜持與防禦,呻吟
嬌喘,不能自已。

  項少龍的手滑入她的羅裳裡,恣意愛撫著裡面那膩滑豐盈的美腿和小腹,逐
寸挑逗著她充滿彈跳力和吹彈得破的嫩膚,任何地方都不遺漏,溫柔地道:「你
現在有沒有給男人玩弄的感覺。」雅夫人大嗔道:「你真的半點顏面都不留給人
家嗎?」旋又繼續嬌吟。

  項少龍的手停了下來,卻沒有抽出羅裳之外,俯頭看著這釵橫鬢亂、衣衫不
整,一對玉腿和半邊酥胸全暴露在空氣中的美女,嘴角飄出一絲笑意,道:「我
可以細看夫人的身體嗎?」雅夫人失聲道:「都不知給你摸了多少遍了,還要問
人家?」

  項少龍仰天一陣長笑,那種英雄氣概,看得雅夫人芳心立時軟化,垂下眼光
柔順地道:「看吧!人家任你看了。」項少龍知道逐漸接近成功的階段,否則她
不會表現得這麼放蕩馴服。手法立時由溫柔轉為狂猛,還帶少許粗暴,開始對她
展開正式的進攻和真正的侵犯。

  項少龍知雅夫人既是放蕩成性,性愛經驗必是豐富異常,想來一般手段對她
應是稀鬆平常。要一舉攻陷此女,除心理攻勢外,床第之間要奇兵突起才能奏效
。稍一思忖,決定以廿一世紀的手段好好整治這個古代浪女。

  項少龍抓住雅夫人的衣襟,用勁一扯,嫵媚無比的胴體立現眼前。項少龍雙
手恣意地在雅夫人的嬌軀上遊走,尋找著雅夫人的性感帶。

  不一會,項少龍由雅夫人的反應發覺,她的耳垂及背脊窩特別敏感,顯然尚
未有男人觸及這些地方。初時溫柔愛撫,而後轉為狂猛,再帶少許粗暴,開始對
雅夫人展開猛烈進攻侵犯。

  項少龍舔舐著雅夫人如玉珠般的耳垂,不時輕咬幾下。左手順著她滑嫩的背
脊溝,在股溝盡處尋著一窩凹處,用指腹緩緩旋磨。右手則直取重地,順著密林
花徑,扣入已泛淫潮的蜜穴之中,尋著那深處的陰核,兩隻手指分別壓住陰蒂與
陰核,不住地磨轉刺激,盡展現代諸多性愛前戲手段。

  雅夫人縱然閱人多矣,或英俊瀟灑,或本錢雄厚,卻從未遇過此種調情手段
,不禁發出歇斯底里的呻吟:「啊……啊……項郎……嗯……這是……怎麼……
噢……啊……人家……快要……」

  項少龍三管齊下,雅夫人終於無法忍受這種翻江倒海般的刺激,全身如蟻噬
蟲咬般扭動纏繞,春情大動,淫聲不斷,穴內浪水洶湧而出,項少龍右手滿是黏
膩滑潤。雅夫人本想吊足項少龍胃口,才讓他為入幕之賓。誰知項少龍反客為主
,竟讓她心癢難熬,終於脫口而出:「啊……項郎……我不行了……快……快…
…人家……要……要……你……」

  項少龍聞之一陣長笑,傲然起身解開衣裳,露出健壯結實的身軀,龍莖如標
槍般堅硬直挺地頂在雅夫人眼前。雅夫人媚眼一睜,驚呼出聲:「啊……」

  項少龍的尺寸雖屬粗大,還不致令女人懼怕,但其天賦異稟之處,在於其硬
度較之常人更為硬挺,龍頭渾圓,較之龍莖粗壯半倍有餘。雅夫人閱盡邯鄲俊男
勇夫,卻從未見過這般利器,且又是這般俊偉男子,驚喜當下,不禁失聲。

  雅夫人內心忐忑地撫摩著龍莖,感覺青筋跳動,上下翹挺,丹田內處掀起一
股滾燙熱流,蔓延全身。

  雅夫人羞紅著臉,感覺兩腿深處又是一股熱液洩奔而出,蜜穴更是騷癢難抑
,只盼項少龍立時提槍上馬,星眸緊閉,拉著項少龍躺臥在自己身上,雙腿已然
半開迎接。

  項少龍握住龍莖,以龍頭頂在粘糊濕潤的桃源洞口上下滑動,雅夫人被挑弄
的?唔不已,蠻腰不住上挺。項少龍卻左閃右躲,偏不進入,弄得雅夫人忍不住
哀求:「項郎……求求你……別逗人家啦……快嘛……啊……啊……」

  項少龍不待她話說畢,腰部猛力一挺,「滋」的一聲,整根火辣堅硬的龍莖
如利箭般直刺入雅夫人陰道,龍頭撐開花心,半顆頭已入子宮頸內。

  雅夫人只覺彷彿被個巨大鐵杵搗入下腹,不禁狂喊出聲,膣道如撕裂般痛楚
,但霎時又轉為無比充實,花心緊含住龍頭,酸楚難忍。

  雅夫人緊緊抓住了項少龍的背部,指甲深陷,一雙玉腿盤繞在項少龍腰間,
整個人環箍住項少龍,死死不放。

  項少龍感覺雅夫人妙處緊窄無比,縮夾的渾身舒透,深吸口氣,雙手撐住床
板,緩緩抬高臀部,又猛然下沉,開始緩抽猛送,抽出時左右迴旋,插入時上下
抖動,以龍頭邊緣強烈刺激著陰道膣壁。

  雅夫人在初次抽出時輕哼一聲,微感空虛,接著轉為低吟,最後開始高聲浪
叫:「嗯……啊……啊……喔……好……好……哦……快……人家……受……不
了……要……死……啦……啊……」

  雅夫人被項少龍弄得心花怒放,浪語連連,雙腿緊緊夾住項少龍,腰臀狂擺
,蜜穴內濕潤溫暖的膣壁緊緊含住龍莖,抽插之間令雙方都達到極致的快感。

  雅夫人嬌喘連連,玉腿大開,期待項少龍更加深入蜜穴。項少龍見狀,突將
龍莖整根盡沒而入,龍頭再次陷入子宮頸內,一陣奇異的快意襲上。

  雅夫人彷彿子宮都被穿透了般地浪叫,深處酸癢無比。項少龍感覺含住龍頭
的子宮頸不停蠕動,知道雅夫人已開始進入高潮階段,心想定要讓她達到前所未
有的高潮,才能真正征服她的身心。

  此時體內的靜電流正不斷地積蓄於丹田處,項少龍已漸漸掌握訣竅。深吸口
氣,令小腹內的快感暫時冷卻,避免被這蕩婦引誘得先丟盔棄甲,專心體會著靜
電流的動靜,同時感受著雅夫人的反應。

  雅夫人感覺項少龍動作稍緩,頓覺渾身騷癢不得消散,香臀扭動的愈加瘋狂
。項少龍卻在此時臻至靈肉分離的境界,心神彷彿脫離身軀,冷靜地看著身下美
女在自己的挺送下狂亂不已,腦中一片清明。心知此次已非純粹男女歡愛,而是
自己在這戰國時代爭取主動的重要關鍵,如能徹底征服這趙國具相當權勢的美女
,除能打擊連晉這勁敵,更能打進趙國權力中心,使身邊美女更有保障,進而展
開對少原君的報復,甚而對日後營救秦始皇的行動更為有利。

  思忖至此,大計已定,項少龍心念到處,靜電流由丹田緩緩釋出,纏繞於整
根龍莖,同時發散刺激,令龍莖四圍子宮頸、膣壁、陰核等敏感的神經末梢受到
最強烈而直接的衝擊,霎時令雅夫人整個陷入近乎半休克狀態下的極致高潮,全
身顫抖抽搐不止。

  項少龍見效果如此明顯,信心大增。抱住雅夫人的嬌軀,龍頭擠壓深處的花
心,不住地抽送。只見雅夫人蜜穴噴濺出潮吹的陰精,雙腿被項少龍抱住高舉,
原已緊窄的陰道收得更緊。龍莖在蜜穴口猛抽狂送,淫水被擠壓發出陣陣浪聲,
雅夫人甫一回魂,又再遇到這一波狂潮,猶如暴風雨中的小舟,不斷被拍擊丟到
更高的浪峰,遠遠超乎她以往的性經驗,令她腦中已一片空白,只有無窮無盡的
感官快意。

  項少龍持續緩急有致的抽送節奏,讓龍莖在緊縮的膣道內達到最密切的貼合
,配以釋出輕微的靜電流,將雅夫人不斷推向高潮。

  雅夫人玉體發瘋似地扭動,蜜穴隨著節奏向上猛頂,水汪汪的丹鳳眼已迷離
朦朧,口中囈語著:「啊……啊……少龍……太……太……美……啦……好……
好……頂……頂得……快……點……啊……好熱……好……我……不行……啦」

  她現在只是一個在情郎身下婉轉承歡、慾火焚身的女人,每一寸肌膚都被熾
烈的情火燒灼著,只剩下微乎其微的理智,刺激快感如巨浪不停地衝擊,瘋狂地
浪叫著無意義又不成串的字句,而項少龍如爆炸般的電流,似是永無休止的狂猛
浪濤,讓雅夫人一次又一次被拋上情慾的巔峰。

  雅夫人忘情地摟住項少龍,將香舌送入了他的口中猛烈吸吮,項少龍同時加
快抽插速度,又急又猛地讓龍莖與蜜穴不斷交合,小腹處碰撞響著有節奏的拍擊
聲,喘息、浪吟聲伴隨著床板搖動聲,響徹著整個的府邸。

  雅夫人瘋狂的浪叫:「啊……啊……喔……少龍……美死了……插死……我
了……好……啊……那裡……喔……好……用力……哎……真好……弄死……人
家……啦……」,一聲高過一聲,腰肢抵死扭擺,龍莖狂入花心,蜜穴滿溢淫汁
浪液,只聽「啊!」一聲尖銳的叫喊,雅夫人搖頭晃腦,手舞足蹈著扭動,接著
又是一聲:「我要……死了……啊……」

  項少龍頓覺雅夫人陰道內似有無數小牙在不停噬咬,使他渾身酥軟,幾乎無
法抽插。龍莖彷彿被巨蛇吞沒咬住,膣壁上下左右前後地咀嚼,接著是一股強大
的吸引力將龍莖吸入蜜穴深處,雅夫人已叫不出聲,只有張著小嘴喘息,但陰道
內仍不停地吸吮。

  項少龍深深地吸了口氣,意念集中丹田,一股電流由小腹奔湧而出,直奔龍
莖。霎那之間,雅夫人突感下腹小穴內如遭雷擊,瞬間穿透五臟六腑,電流如無
數支鋼針射向全身每一根神經,迸發出高度興奮的快感,刺激著整個胴體。雅夫

  人只能一雙玉手在項少龍的前胸後背不斷亂抓,豐腴的玉腿不停抽動,像籐
蔓一般緊緊纏住項少龍。

  項少龍運足力氣,龍莖全根拔出,緊接著全根進沒,猛烈插送下,雅夫人浪
聲不絕。項少龍雙手托住雅夫人的香臀,不住上抬,龍莖則使勁猛頂,快速在蜜
穴內進出轉磨,電流由雅夫人體內再流回,膣壁與龍莖緊密快速摩擦下,電流越
發強烈,兩人汗毛已根根豎立。

  雅夫人終於承受不住,子宮一陣強烈的酥麻,陰精一洩千里,整個人眼冒金
星,四肢軟綿無力,全身神經尚處於興奮狀態,項少龍的抽送直攪得她花心全開
,膣壁奇癢。項少龍卻如不知疲憊的猛龍,仍舊在陰道內翻江倒海。

  雅夫人一洩再洩,再也支撐不住,項少龍突全身一震,龍莖猛漲,一陣跳動
,精液含著強烈電流衝出,雅夫人尖叫一聲,膣壁猛縮,如波浪般旋轉蠕動,花
心內整個溢滿精液電流,全身抽搐,整片秀髮揚起,如顛似狂地進入前所未有的
性高潮。

  夜就是如此過去。她再不是王室貴婦,而只是一個在情郎身下婉轉承歡、愛
欲焚身的蕩婦。每一寸光陰都被激烈的情火欲流填滿。男女的狂歡和快樂一波又
一波衝擊著雅夫人,神魂顛倒中,她瘋狂叫著這可愛又可恨的男人的名字,撫摸
和緊抱著這完美的男性軀體,感受著對方爆炸性的力量和似是永無休止的狂猛衝
擊,一次又一次攀上靈慾交融的極峰。

  以往她和男人歡好後,總是立即把對方趕走,留下自己一人獨睡,連晉亦不
能例外,可是今晚卻絕不想有一刻離開這男人的懷中。但只是今晚。明天一切都
會不同了,沒有男人能使她投降的。

  她只想俘虜男人,卻不想成為俘虜,因為那實在太痛苦了。迷糊中她沉沉睡
去,醒來時已日上三竿。項少龍不知去向,被上只留下了一枝剛從花園摘來的黃
菊花。雅夫人緊握著花,俏臉逸出了一個迷人滿足的甜笑。

[ 本帖最後由 『紫曰』 於 2014-11-4 20:05 編輯 ]       


第十二章、玉女多情

  項少龍回到別館,陶方早在等候。春盈等四婢捧來早點後,退了出去。陶方
邪笑道:「那騷蹄子精采嗎?」項少龍發自真心道:「精采絕倫。」

  陶方收起笑容,正容道:「主人向大王提出你和連晉決鬥的事,大王非常高
興,定了日子在後天黃昏,我看這幾天你最好不要和女人鬼混,好養精蓄銳,此
戰可勝不可敗。」項少龍有點尷尬道:「放心吧!我是愈多女人愈精神的那種人
,沒有女人反會提不起勁。」

  見他半信半疑,再加上一句:「別忘了對付馬賊那晚,婷芳氏便正陪我睡覺
。」

  陶方羨慕地看了他一眼後,道:「現在你成了邯鄲最受注目的人物,與主人
齊名,以冶鐵起家的郭縱都問起從人有關你的事。」

  項少龍奇道:「什麼?竟還有人可和主人在財富上平起平坐?」陶方道:「
在趙國就只得這麼一個人,若說主人牛馬羊的數目要以山谷來量,那郭縱采鐵造
出來的兵器便可以舟船來計,他不但供應了整個趙國的需要,還供應所有友好的
國家,賺回大筆進賬。」接著壓低聲音道:「大王對郭縱比對主人更恩寵,因為
主人的父親有一半是秦人血統,所以才有這麼古怪的名字。」

  項少龍心中一動,像隱隱把握到一些模糊的念頭,但總不能清楚地描畫出來
。陶方續道:「昨晚我得人密報,烏廷威那敗家小子對你非常痛恨,又很想得到
你的燕國貴女舒兒。所以決定不理主人的命令,會在你與連晉決戰前殺死你。看
來我都要帶你去和大少爺打個招呼,教那小子不敢輕舉妄動。」

  項少龍正想著烏氏?有秦人血統那回事。難怪他這麼希望有趙人能勝過連晉
,說不定他的真心並非那麼想的,只是為向趙王表明他完全站在趙人那方。所以
不肯代燕人出頭,反把舒兒這樣的美女贈他,可能亦基於這種心態。在戰國沒有
比種族血緣更重要的事,由此亦可知要一統這麼多不同的國家民族,是如何困難
。聞言問道:「連晉會否和那小子一起對付我?」

  陶方現在對他真的推心置腹,言無不盡,道:「現在就算拿劍架在連晉脖子
上,他都不肯提前動手。這混蛋四出挑戰,就是希望驚動大王。大王一直沒有理
睬他,還向四周的人表示不滿主人找了個外人來滅自己劍手的威風,今次他得到
這個機會,那肯破壞。」

  項少龍心想這趙王如此胸襟狹窄不能容物,如何可成大器。笑道:「沒有了
連晉,我才不怕那敗家子,他總不能找數百人來圍攻我吧?」

  陶方對他的幽默大為欣賞,失笑道:「當然不可以,何況這還要秘密進行,
不過見見大少爺打個招呼也好。主人的十七子裡,就數大少爺最本事,負起外地
所有賣買。又生了個有機會成為皇后的美人兒烏廷芳出來,不過大王因著主人的
秦人血統,對納孫小姐的事始終猶豫不決,因為王室的貴族都反對這事呢。」

  項少龍連頭都想得大了,表面看上去非常簡單的事,原來其中如此複雜,點
頭答應道:「好吧!有機會我便去拜見大少爺。」陶方道:「什麼有沒有機會,
現在我和你立即去見大少爺,免得賊過興兵,讓烏廷威先動了手。」

  項少龍皺眉道:「起碼讓我換件衣服吧!」陶方笑道:「快去!我在這裡等
你。」

  項少龍忙溜回內宅。舒兒和四婢正為他趕製武服,好讓他穿著去見趙王。項
少龍心情轉佳,大施怪手,一面在五女身上揩油,一邊享受她們的悉心侍候,弄
得一妾四婢臉紅耳赤,才與陶方兩人策馬奔赴烏府。

  來到那熱鬧的練武場,繞過那日晉見烏氏?的大宅,穿過一個花園,到了另
一座宏偉的院落裡。兩人被請入大廳等候。不一會,一名武士走了出來,把陶方
請了進去,剩下項少龍一人,心中納悶,那大少爺為何不一起見他們兩人呢?此
時那武士又走了出來,向項少龍道:「項爺請隨小人來!」

  項少龍隨他而去,先進入內進另一個偏廳,忽然折左,走到花園之內。項少
龍心中起疑,那武士忽地腳步加快,就在這時,劍影一閃,兩把長劍由兩邊花叢
激射而出,標刺他左右兩脅。幸好他早有預感,不進不退,原地拔劍,「鏘鏘」
兩聲,不但迫退了敵人,還劈傷了其中一人。驀地樹後草叢裡鑽了三十多名武士
出來,其中一個自是那烏廷威,把他重重圍了起來。

  項少龍持劍而立,夷然不懼。烏廷威躲在武士身後,得意地道:「狗奴材,
今次看你能逃到那裡去?」項少龍瀟灑笑道:「莫說今次?上次逃的也不是我吧
?」

  烏廷威本以為對方會求饒,豈知一句不讓,勃然大怒道:「給我宰掉他。」
項少龍打架經驗何等豐富,深明先發制人之理,何況敵眾我寡,烏廷威才開口,
他已連人帶劍倒捲入身後的武士群裡,劍劈腳踢肘擊,虎入羊群般連傷數人,都
是傷重倒地,阻礙了敵人的移動。眾武士何曾遇過這種不講規則,只求效率的打
法,又心怯這乃違背主人命令的行為,更見他如此悍勇,大部分都是虛張聲勢,
應個景兒。

  項少龍心恨烏廷威昨天狎玩舒兒,出手更不容情,把墨子劍法施展至極盡,
奇奧玄妙,變化無窮,大開大闔中,偏又手法細膩,兼之忽進倏退,不時飛腳傷
人,不一會殺得敵人東倒西歪,潰不成軍。眾武士在烏廷威的催迫下,硬著頭皮
衝上來,一個一個中劍中腳倒了下去,雖沒有一人是致命傷,卻亦失去動手能力
。轉眼只賸下護在烏廷威前的十名武士。

  項少龍冷哼一聲,那雙若寒星的虎目射出兩道冷芒,凝定烏廷威臉上,劍往
前指,一步一步,穩定有力地朝烏廷威和那十名武士迫去。烏廷威那想到他如此
神勇高明,放倒了十多人後竟氣都不喘一下,心中發毛,一邊指使手下進攻,自
己卻往後退去。項少龍那肯放過他,搶前而出,一劍劈去,其中一名武士仗劍來
擋,「鏘」的一聲起處,那武士竟給他劈得連人帶劍滾倒地上,可知他的膂力是
如何驚人。

  眾武士大驚失色,怕他傷害烏廷威,幾把劍夾擊而至。今次項少龍沒有搶攻
,反幻起一團劍影,守在身前。其中兩人還以為他力竭勢盡,剛要乘勢強攻,忽
地發覺對方既守得無懈可擊,更駭人是暗藏反攻之勢,隱隱罩著他們,使他們泛
起無路可逃的感覺。這正是墨子劍法的精義,守中藏攻,當日項少龍便被墨門最
後一代?子元宗的反擊之勢迫得無法一鼓作氣,劍勢散斷。眼前這兩人遠遜當日
的項少龍,更不濟事。

  兩人魂飛魄散,正要抽劍退後,劍芒暴漲,兩名武士一起濺血跌退。項少龍
趁其他人驚惶失措時,衝破敵人護網,往烏廷威搶去。烏廷威硬著頭皮,仗劍擋
格。豈知項少龍又往後速退,與趕來的武士戰作一團。

  刺倒四人後,再撲往不住後退的烏廷威。「鏘!」一連七劍,烏廷威被他迫
進了林內,餘下的武士亦倒地不起。

  「噹!」烏廷威長劍被挑飛,背脊撞到一棵大樹處,臉無血色,顫聲喝道:
「大膽奴才,竟敢無禮。」項少龍眼中射出森寒神色,冷冷道:「夠膽再叫一聲
奴才來聽聽。」劍尖斜指著這驕縱小子的咽喉。

  項少龍並不虞會有其他人來此,因為這是見不得光的事,烏廷威必早有安排
,遣去了附近所有婢僕。烏廷威受他氣勢所懾,連身體都抖顫起來,啞聲道:「
你敢傷我嗎?」卻終不敢冒喚他奴才之險。

  項少龍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沉聲道:「陶爺在那裡?」

  烏廷威差點是哭出來道:「我只是派人拿著他吧!」項少龍暗忖諒你也不敢
妄作非為至此,微微一笑道:「孫少爺,你不信我敢傷你嗎?我偏要刺盲你一隻
眼睛,你信也不信。」

  烏廷威見他的笑容有種冰冷無情的味道,實比之猙眉怒目更教人心寒,終於
崩潰下來,顫叫道:「不要!」

  項少龍長劍斜標而上。烏廷威慘叫的同時,項少龍背後亦有一聲嬌叱傳至。
烏廷威以為小眼不保,全身發軟,剛在褲襠內失禁撒尿時,長劍偏了少許,擦臉
刺到樹幹處,真的只是分厘之差。

  「砰!」項少龍右腳側踢他股腿處。烏廷威橫飛開去時,項少龍回身持劍架
著了絕色美女烏廷芳的一劍。項少龍冷眼看著她,嘿然道:「孫小姐原來也有份
兒嗎?」

  烏廷芳氣得俏臉通紅,咬牙切齒道:「我要殺了你。」劍如長江大河般往他
攻來,劍法遠勝乃兄,只是欠了力道和經驗。項少龍心中一動,且戰且退,轉眼
便把她引進園林無人的深處。烏廷芳見強攻不下,又急又氣,愈是力不從心,嬌
喘連連,再劈兩劍,「噹」的一聲,長劍脫手而去。

  項少龍回劍鞘內,一步跨前,把她摟入懷裡,整個抱起,壓在一棵樹上,俯
頭瞧著她俏秀清甜的臉龐。烏廷芳身疲力竭,只是象徵式掙扎了幾下,便軟倒在
他的擠壓裡,驚怒道:「你要幹什麼?」項少龍柔聲道:「當然是要索取賠償。


  烏廷芳大驚,奮起餘力掙扎,豈知項少龍借勢用胸腿摩擦她敏感的禁地,掙
紮反變成似向對方作出強烈反應。她自出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被男人如此輕薄無
禮。連晉也抱過她,卻是立即被她推開,像現在那樣卻是破題兒第一趟。

  心雖不忿,但身體卻傳來陣陣銷魂蝕骨的奇異感覺。她並沒有參與烏廷威的
行動,只是察覺有異,追出來看,見到了整個過程。看到了項少龍不可一世的英
雄氣概,驚人有效率的戰略和不遜色於連晉的劍術。而有一點是連晉都不及的,
就是這人似乎有著無窮無盡的體力,冷漠時使人心寒,溫柔淺笑時則灑脫不羈,
竟使她現在儘管被他大佔便宜,仍很難真的痛恨對方。

  她嬌軀內的快感愈趨強烈時,嚶嚀一聲,已給對方封著香唇。烏廷芳又駭又
羞,咬緊的牙關被對方舌頭破入,迷失在生平第一次和男人的親吻裡,連晉的影
子立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項少龍纏著烏廷芳的香舌捲動不已,烏廷芳只得哼哼唧唧地掙扎,氣喘不休
,不停晃動嬌軀。烏廷芳初嘗舌吻滋味,被吻得面如火熾,渾身癢麻,毫無反抗
之力。

  項少龍緊貼著烏廷芳緊致迷人的嬌軀,扭動磨蹭下龍莖已堅硬挺立,呼之欲
出。

  忽然林外路上人聲足音傳來。項少龍離開了她的香唇,咬著她的耳珠道:「
能得親孫小姐芳澤,縱死亦甘願。」放開了她,大步往外走出去。烏廷芳身子一
軟,順著樹身滑坐地上,所有忿恨消失得一點痕都沒留下來,身體仍有那種羞人
的興奮和快感。

  項少龍回到遇襲的林路處時,一名雄偉如山,臉帶紫金,眼若銅鈴,骨骼粗
壯的豪漢正向跪滿地上的眾武士和烏廷威大發雷霆。陶方則垂頭立在一旁,見他
來到,打了個眼色。項少龍避過了一個被抬走傷勢較重的武士,才朝那大漢走去
,下跪施禮。他下劍極有分寸,只是令對方失去戰鬥能力,但初動手時為了生出
威嚇作用,自然重手了些。

  那大漢別過頭來望向項少龍,冷冷道:「廷芳呢?」項少龍尚未回答,烏廷
芳的聲音在後方響起道:「廷芳在此,他的劍法真好,女兒無法傷他。」

  大漢容色稍霽,先向烏廷威等喝道:「全給我滾走!」烏廷威看也不敢看項
少龍,鬥敗公雞似的和眾武士一起滾了。大漢轉向項少龍道:「起來吧!」

  項少龍恭敬起立,發覺烏廷芳竟站在他身旁,還拏眼來瞄他。陶方亦大惑不
解,眼光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那大漢看了女兒一會後,轉到項少龍身上,喝道
:「好!連傷三十多人,竟沒有一劍是致命之傷,如此劍法我還是第一次見,和
連晉的決戰,我烏應元買你項少龍贏。」項少龍暗笑這時代還有誰比我更明白人
體的結構,口中連聲謙讓。烏應元再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微笑道:「趙人少有長
得你那麼高大的,在秦人來說就不算太稀奇。」

  項少龍心中泛起奇異的直覺,感到這烏應元似乎以自己秦人的血統為榮。可
能他往來各地,胸襟廣闊,知道了秦人的厲害,才有這種想法。烏應元似對他頗
為欣賞,道:「現在我要到北面二十里的大牧場視察,少龍陪我一道去吧!」烏
廷芳叫道:「爹!女兒也要去。」眾人齊感愕然,往她望去。烏廷芳垂下了俏臉
,玉指不安地扭弄著衣角,模樣兒可愛極了。       

『紫曰』 Rank: 9Rank: 9Rank: 9 2014-11-4 20:06


第十三章、楓穀春潮

  項少龍和一百五十名武士,陪著烏家父女,由北門出城,放騎在大草原上急
馳。烏廷芳興致高張,一馬當先,烏應元生怕女兒有失,正要著手下武士追去,
項少龍見有此良機,看來是烏廷芳有意給自己製造機會,忙自動請纓,催馬追去
。兩騎一先一後狂奔了十多里後,來到一個峽谷中,烏廷芳才放緩下來,這時兩
匹馬兒都跑得直噴白氣。

  項少龍來到她旁,扭頭望去,烏應元等早不知去向。烏廷芳嬌笑道:「不用
看了!這條是我才知道的捷徑。他們是不會向這處來的。」項少龍那還用對方教
他,挨了過去,一把將她抱了過來,摟在懷裡,不理她軟弱的抗議,由玉頸吻起
,最後貪婪地痛吻著她濕軟的小嘴兒。烏廷芳熱烈地反應著,顯是初嘗滋味,樂
此不疲。

  吻到嘴也累時,已過了峽谷,眼前一亮,山巖飛瀑,一泓碧潭閃著水花。烏
廷芳把頭枕在他肩上,仰望著他含羞道:「你的膽子真大,從沒有男人敢像你那
樣對我無禮的。」項少龍故作恭謹應道:「那裡那裡!我只是個沒膽鬼吧了!」

  項少龍笑道:「我想起沒有幹布抹身,終是不妥,不若就在這裡向你索償更
好,你聽瀑布的聲音多麼脆爽。」烏廷芳剛要細聽,項少龍的大口吻了下來,一
對手更在她火熱的嬌軀恣意無禮起來。她那還記得去細聽瀑布的清音,本來仍未
褪掉的迷人感覺,又開始衝擊著她的身心,呻吟急喘中,四肢忍不住纏緊這俘虜
了她芳心的男人。

  項少龍雖亦風流之人,但仍未至如此急色,只是他知道像烏廷芳這種情竇初
開的女孩,耳朵最軟,多情善變,若不打鐵趁熱,把生米煮成熟飯,說不定遇上
英俊的連晉時,又會轉投他的懷抱。可是若佔據了她處子之軀後,自己成為了她
生命中第一個男人,那樣連晉將很難動搖他們兩人的親密關係。

  而以連晉的精明,不難發覺這絕世美女給自己得到了她寶貴的貞操,那種對
連晉的打擊,正是他要求的事。任連晉如何看得開,這類牽涉到男人尊嚴和吸引
力的事,定使這傢伙禁受不了。而他亦達到打擊連晉的目的。至於若給烏家發覺
這事,亦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他能擊敗連晉,必能得到趙王的刮目相看,烏家
那還敢動他分毫,說不定雅夫人亦會護著他哩。

  想到這裡,他也知自己越來越不擇手段和不顧利害了,可是在這強者為王的
時代,他亦別無選擇。

  就在這種心態下,他以最溫柔討好的方式,讓這美麗的少女失身於他。

  項少龍擁住烏廷芳,清楚感覺到烏廷芳胸前豐滿彈跳的乳房,激動的心跳透
過顫動的玉乳傳到他小腹之上。

  項少龍托起烏廷芳的俏臉,只見她臉頰羞紅如映晚霞,雙眼緊閉,睫毛輕顫
,櫻桃小嘴柔潤晶亮,待君採摘。

  烏廷芳正想把頭低下,項少龍已吻上她的小嘴,頓覺一陣暈眩,手足無措。

  項少龍知道像烏廷芳這種情竇初開的女孩,多情善變,若不打鐵趁熱,把生
米煮成熟飯,說不定再遇上英俊的連晉時,又會轉投他的懷抱。只有佔據她處子
之軀,讓自己成為她生命中第一個男人,才能真正安心。

  項少龍念及至此,抱著烏廷芳下馬,把衣物收拾鋪在瀑布邊的草地上,幕天
席地的躺在上面休息。項少龍翻身將烏廷芳緊緊抱住,溫柔地將舌頭伸進她的櫻
桃小嘴,尋著她的香舌開始纏捲不已。烏廷芳再次嘗到那銷魂的熱吻滋味,呼吸
越來越急促,雙手輕輕的在項少龍的背部滑動著,柔若無骨的嬌軀不住扭動,發
出斷斷續續的呻吟。

  項少龍輕吻著烏廷芳耳垂、頸項、香肩等敏感帶,烏廷芳只覺得陣陣酥癢難
忍,螓首後仰,全身顫抖,嬌喘吁吁,手足不知該放何處,只有任他擺佈。

  項少龍雙手下移,用力摟緊烏廷芳纖纖細腰,火熱堅硬挺翹的龍莖頂在烏廷
芳兩腿之間,不停旋轉磨頂。

  烏廷芳不禁呻吟出聲,強烈的男性氣息與挑逗,令她私處陣陣刺麻,彷彿一
群螞蟻爬在蜜穴口舔舐,陣陣搔癢難受,淫液紛湧而出。

  項少龍解開烏廷芳的衣襟,輕吻上白皙柔嫩的椒乳。烏廷芳全身酥軟無力,
搖搖欲墜,惟有緊緊環抱著項少龍的頸項。

  項少龍含著烏廷芳粉嫩的乳頭,舌舔、輕咬、吸吮,令烏廷芳覺得一波又一
波的浪潮滾滾湧出蜜穴。春情高漲,呻吟越來越大聲,胴體顫動不已,腰肢貼住
項少龍的下身強烈地扭動,彷彿想索取更多更強烈的快感。

  項少龍知烏廷芳慾火已燃至頂點,迫不及待地解開衣裳,不一會兩人就裸裎
相見。烏廷芳羞赧地掩住火紅的臉蛋,項少龍由她豐滿的乳尖輕柔地向下吻,輕
舔著嬌嫩的肚臍眼,烏廷芳一陣顫抖,尚未平息前,項少龍已越過疏林,深吻著
那處子的密幽穴口。

  烏廷芳感覺項少龍在下身舔舐著私處,羞得全身泛紅,這種事情對此時的女
人來說,簡直是無法想像!心理與生理的雙重極度刺激,使烏廷芳進入恍惚般的
高潮,淫水如泉湧般溢出。項少龍吸吮著烏廷芳的蜜汁,唇齒間漾滿著淫糜的腥
香,舌頭順勢伸入泛潮的陰道中,不住舔舐著膣壁,令烏廷芳興奮地浪吟出聲:
「喔……項郎……不行啦……那……那裡……不行……啊……」

  項少龍為了好好疼惜這可愛的美女,也為了讓她的身心完全屬於自己。打起
十分精神,用足所有手段,舌尖不斷探舐蜜穴,兩手揉捏著豐滿圓潤的臀瓣,令
烏廷芳嬌吟不已,同時蜜穴潮湧,淫水漫出陰唇,散佈於疏林陰毛之上,如點滴
朝露般晶瑩剔透。

  烏廷芳兩手緊抓住項少龍的頭髮,似要將他推開,又似要他更加深入,已然
陷入狂亂之境。項少龍見時機成熟,起身吻住烏廷芳的小嘴,淫液的味道在兩人
唇間散開,令兩人慾火更高。

  項少龍手扶龍莖直抵蜜穴,烏廷芳感覺下體似有根燒熔的鐵棍抵住般,燠熱
難當,不禁張開大腿,龍莖順勢擠陷入陰唇,烏廷芳感覺舒暢又漲痛,不禁扭腰
欲退,而此時項少龍正挺腰欲入,龍頭乍陷又出,反射動作地向前一鋌而入,龍
莖登時挺入一半,直抵住處女膜所在,欲裂不裂地好生難受痛苦。

  烏廷芳咬緊銀牙,正不知如何是好,項少龍見狀,心想長痛不如短痛,健腰
一緊,直鋌而入。

  只聽烏廷芳:「啊!」的一聲嬌喊,烏廷芳痛楚難當,雙手緊扣項少龍的背
脊,嬌軀顫抖抽搐著。項少龍憐惜地抱住佳人,輕吻朱唇,龍莖止在烏廷芳蜜穴
內,讓陰道慢慢適應龍莖的尺寸,只覺膣壁隨著烏廷芳的呻吟慢慢縮放,龍莖恍
如泡在溫泉中似地舒暢。

  半晌,烏廷芳覺得痛楚漸消,隨之下體陣陣酸癢襲上,而龍莖不時在體內微
微挺動,讓陰壁更加癢的難受,心裡有些希望龍莖再深入些,卻又羞於啟齒。烏
廷芳騷癢難忍,蜜穴不自覺地縮緊,子宮口吸住龍頭,臀部也扭動起來,隨之泛
起一陣舒爽之感,小嘴不禁發出銷魂蝕骨的呻吟聲。

  項少龍只覺龍莖如被蜜穴握緊吸吮般蕩人心魄,龍莖隨著節奏慢慢擠入陰道
深處,龍莖被溫熱、緊箍的感覺逐漸吞沒,膣壁蠕動如嬰兒吸吮舔舐著龍頭,霎
時全身的知覺只餘下體接合處的肉感。

  項少龍稍一回神,運勁緩緩將龍莖抵入更深處,烏廷芳「噢!」地輕呼一聲
,感覺龍莖似已貫穿至小腹深處。龍莖頂入子宮頸後,開始緩緩轉磨著,烏廷芳
感到一種難以形容的舒暢酥麻,臀部不禁配合著頂起,漸漸越頂越快,交合處的
陰毛相互摩娑,沙沙作響,配著烏廷芳與項少龍的喘息,使得兩人的「進行曲」
更加淫蕩撩人!

  項少龍只覺烏廷芳陰道逐漸順滑,花心吸吮越見急促,遂抱住烏廷芳的纖腰
,開始漸漸加快抽送,急抽緩送或緩抽急送,弄得烏廷芳騷浪媚態畢露無遺。

  項少龍往後一躺,讓烏廷芳騎在跨間。烏廷芳春情勃發,豐臀不住上下套弄
著直挺的龍莖,玉乳搖晃得魂銷魄蕩,媚眼如絲,淫聲浪叫,嬌喘吁吁,蠻腰扭
擺,蜜穴夾放,雙腿開合,愛液四濺。

  項少龍見烏廷芳初嘗破瓜即如此騷浪,心中不禁暗讚,捧住她擺盪不已的玉
臀,挺腰上迎,令烏廷芳更加狂叫不休。同時項少龍心神放鬆,一邊欣賞身上美
女嬌媚淫浪,一邊慢慢凝聚體內靜電,準備迎接高潮來臨。

  良久,烏廷芳已嬌喘無力地趴伏在項少龍身上,如昏欲醉,汗水淫液灑滿項
少龍胸前腹下。項少龍翻身而起,將烏廷芳玉腿分開高舉,置於兩肩,抱住纖纖
蠻腰,帶著電流的龍莖開始迅疾抽送,烏廷芳陰道及子宮口受此超乎尋常的刺激
,不克自製地陡然衝至性慾歡樂,陰精洶湧而出沖襲著龍頭,項少龍只覺一陣麻
痺,精液噴射而出,兩股潮流在陰道內匯流氾濫,電流四散,倆人同時高喊,腦
中一片空白,緊擁著進入靈慾合一的極樂天堂。

  休息良久後,兩人才起身整裝,項少龍做足工夫,又疼又哄,使她享受到女
性從男人身上所能得到最甜美的滋味。兩人來到延綿數十里的大牧場時,烏應元
的人馬才在遠方出現。牧場的負責人熱情地招呼他們,尤其見到高傲的孫小姐小
鳥依人地偎傍著他,對項少龍更是加倍逢迎。

  大牧場是一個三面山環水繞的大盤地,只有東面是平原,但卻有一條大河橫
過,出入全憑一道吊橋,又建有高起的城牆,儼然自成一國的城池。牧場外駐有
數十營趙兵,可見牧場內數之不盡的馬牛羊,實乃邯鄲城命脈所在。兩人正參觀
時,烏應元率眾趕至,輕責了烏廷芳兩句後向項少龍道:「來!讓我帶少龍四處
看看!」

  項少龍受寵若驚,和他換過坐騎,馳騁牧場之內,烏廷芳當然追隨左右。烏
應元隨意解說著牧場經營的苦樂,顯出極為在行和深有見地。三人最後來到一個
滿是綿羊的小山丘之上,烏廷芳童心大起,跳下馬去自顧逗弄羊兒去了。兩人並
肩馬上,俯視延綿不盡的壯麗山川美景。烏應元看似隨口地道:「芳兒對少龍很
有好感哩!」項少龍不知他背後含意,尷尬地囁嚅以對。

  烏應元微微一笑道:「這也好!我一向不歡喜連晉,這人城府甚深,又和武
黑同流合污,只是爹寵信他們,我才拿他們沒法。」項少龍心中一動,想到陶方
必是烏應元的人,所以才愛屋及烏,對自己吐露心聲,試探道:「聽陶公說,主
人有意把孫小姐嫁入王室——」

  烏應元冷哼一聲道:「我曾和爹屢次爭辯,便是為了此事。爹的年紀大了,
看不清目前的形勢。」

  項少龍愕然道:「少主!」

  烏應元往他望來,兩眼精芒暴閃,冷然道:「少龍!你老老實實回答我,你
究竟是何出身來歷,身體內流的是什麼血液。」項少龍知道既要編故事便絕不可
猶豫,應道:「少主這麼看得起少龍,我亦不敢隱瞞,其實我乃流落到山區的秦
人和土女所生的後代,這事我連陶公都沒有明說。」

  烏應元因有先入為主的想法,沒有懷疑,思索了一會後道:「假設我把芳兒
許給你,你肯答應一生一世好好愛護她嗎?」項少龍大喜,旋又頹然道:「可是
主人怎肯答應呢?」

  烏應元不耐煩地道:「先不要理他的問題。」項少龍連忙轟然應諾。烏應元
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欣然道:「我欣賞你並非全因你的絕世劍術,又或在對付馬
賊時顯露出來驚人的應變智慧,更重要的是你肯不顧自身,留後抗賊,讓戰友安
全離去。這種對主子忠,對朋友義的做法,才使我放心把芳兒交給你。現在這個
只是秘密協議,除陶方外,絕不能透露給第四個人知道,包括芳兒在內。」

  項少龍隱隱感到他心內藏著一些計畫,要借重他的智計劍術,低聲問道:「
少主有什麼用得著少龍的地方,儘管吩咐。」

  烏應元眼中閃過驚異之色,讚許道:「陶方果然沒有看錯你,只憑你這種觀
人於微的心智,將來必是叱奼風雲的人物。」頓了一頓,喟然道:「爹真的老了
,不知一切形勢正在急劇轉化中。」又望向他道:「自三晉建侯後,首著先鞭的
是三晉趙、魏、韓裡的魏文侯。西方的秦、東邊的齊、南邊的韓楚、北邊的趙,
沒有不受過他的侵略。連邯鄲這麼堅固的大城池,都給他攻破了,並佔據了達兩
年之久,若非齊國出頭,魏還不肯退兵哩。」

  項少龍那三個月間常和元宗暢談天下事,非是起始時般無知了,介面道:「
可是跟著魏兵被齊國的吳起和孫臏大敗於馬陵,然後秦、齊、趙連接對魏用兵,
使他折兵損將,還失去了大片土地,聲勢大不如前了。」烏應元對他的識見大為
欣賞,點頭道:「邯鄲並沒有多少人有你的見地。少龍告訴我,在列強裡,你最
看好是那一個?」

  項少龍不用思索道:「當然是秦國,最終天下都要臣服於秦人腳下。」心中
暗笑,不但邯鄲沒人有他這種識見,恐怕整個戰國都沒有人可像他那般肯定。

  烏應元一震道:「我雖看好大秦,卻沒有你那麼肯定。憑什麼你會有這個想
法?」

  項少龍差點啞口無言,幸好靈機一觸道:「關鍵處在於東方諸國能否合力抗
秦,只看目前燕趙之爭,便可知大概。」烏應元道:「你說的是『合從』和『連
衡』了。」

  從者,合眾弱以攻一強也。衡者,事一強以攻眾弱也。這是戰國時代政策的
兩大極端相反方向。秦在西方,其他六強齊、魏、趙、韓、楚、燕分處在東方南
。所以任何一國與秦聯手,都是東西橫的結合,故稱連衡﹔六國的結盟,是南北
的結合,南北為縱,故稱合從。這時形勢愈來愈明顯,六國已逐漸失去了單獨抗
秦的力量,雖偶有小勝,卻不足以扭轉大局,但若聯合在一起,力量卻遠勝秦國
。所以秦最懼者,正是六國的合從,所謂「常恐天下之一合而軋己」。項少龍點
頭以專家姿態而言道:「眼下東南諸國誰願意維持現狀,沒有君主不想乘隙擴張
領土,爭取利益,冀能成為天下霸主,所以合從根本是沒有可能的。」烏應元一
震往他瞧來道:「幸好你不是我敵人,還是我的未來女婿。」

  項少龍豈聽不出他言下之意:就是若非如此,我定要把你除去,待要說話,
烏廷芳走了回來,嬌笑道:「爹從沒有和人談得這麼投契的,少龍真有本領。」
烏應元仰天長笑道:「爹還要去看帳目,芳兒陪少龍四處走走吧!」拍馬去了。

  項少龍跳下馬來。烏廷芳嫣媚一笑,白他一眼道:「爹看來很喜歡你呢?少
龍何時向他提親,那芳兒可整天磨在你身旁了,到時不要討厭人家才好。」項少
龍對天立誓絕不會稍有變心後,拉著兩匹健馬並肩漫步道:「待我勝過連晉,有
了身份地位,立即提親娶你,怕只怕過不得你爺爺那一關。」

  烏廷芳兩眼一紅道:「若爺爺不許,芳兒便死給他看。」項少龍駭然道:「
萬萬不可,最多我和你遠走高飛,教他們尋找不著。」

  烏廷芳歡喜地扯著他衣袖,雀躍道:「大丈夫一諾千金,將來絕不能為了捨
不得榮華富貴或另有新寵而反悔,芳兒連身體都交了給你,你要一生一世好好珍
惜人家啊!」項少龍連忙說出她聽之永不厭倦的保證。心內憐意大盛,這美女的
喜樂完全操縱在自己手內了,自己怎可令她不開心。

  想不到自己真能廣納妻妾,不過要養活她們,尤其像烏廷芳這種被人服侍慣
享受慣的千金小姐,真不是易事,想起當日在武安身無分文的滋味,便有餘悸。

  烏廷芳忽道:「你小心點連晉,他真的很厲害,而且我看他雖或不敢殺你,
但至少會把你弄成殘廢才肯甘休。」項少龍哈哈一笑道:「放心吧!若連他都鬥
不贏,那有資格娶你這天之驕女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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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情場較量

  項少龍回到邯鄲時,已是黃昏時分,和烏廷芳依依惜別後,策騎返回別館。
此行最大的收穫自是得到了美女烏廷芳,和與她父親建立了某一程度的瞭解及情
誼,還有就是在烏應元親自指點下,更熟習馬性和騎術的竅門。對他這曾受嚴格
軍訓的特種精銳來說,學一天的作用等若普通人學一年那麼有實際得益和效用了


  抵達別館,入口處竟有趙兵把守,嚇了一跳,幸好遇到李善,才知道趙王風
聞少原君與烏廷威兩事後,不但警告了所有人不准動項少龍,還調來禁衛保護他
。一方面驚訝趙王耳目之靈,但亦隱隱感到這比武背後可能大不簡單。正想著時
,李善道:「雅夫人著你回來後立即到她的夫人府,馬車在等著你哩!」

  項少龍心中叫苦,他並非超人,這幾天差點是不分晝夜地分別和素女、舒兒
、雅夫人、烏廷芳四位美人兒做愛,每次都是悉力以赴,現在剛跟烏廷芳作過抵
死纏綿,可如何向雅夫人滿意交差?他痛苦得差點呻吟起來,回宅匆匆更衣,順
便安排了舒兒前往城外的別館,免得再被連晉使人騷擾。

  待安慰了捨不得他離去的舒兒一番後,坐上馬車,不理一切倒頭便睡。醒來
時發覺夜已深沉,身在夫人府內,雅夫人蜷睡身旁,像只溫馴的小貓兒。

  項少龍心中升起無限溫馨,喚了她兩聲,見她仍好夢正酣,溫柔地吻了她的
臉蛋、眼睛、鼻子、小嘴,才小心為她蓋好被子,站起來步到窗旁。伸了個懶腰
,只覺精神飽滿,精力充沛,深覺此時若要應付幾個女人,體力都沒有問題。無
論如何,在贏了連晉後,定要去找嬴政,能見他一面也好。若沒有見過這個一手
締造出中國的偉大人物,真是死不甘心。

  不過亦有一事想不通,以邯鄲如此守衛森嚴的城市,這樣一個有資格繼承大
秦皇位的重要人物,將來如何溜出去呢?若不回咸陽,他如何能登上皇座?電影
裡的邯鄲城,只是個不設防的城市,但現實裡卻是另一回事,嬴政如何回去做他
的始皇帝呢?

  當年嬴政的父親異人,得呂不韋這富甲一方的大商賈之助,才能成功溜掉。
趙人既有前車之監,理應再不許有同樣事情發生,縱使呂不韋再來,而趙人又忘
記了他作過的事,恐亦難以重施故技。而且那也不是幾日可成的事,由呂不韋遇
到異人,到異人返回秦國,中間隔了十多年,若非長平一戰趙人被秦國的遠征軍
坑殺了四十萬人,異人和呂不韋亦不會為怕遭受報復冒險溜回秦國,還無奈地要
留下了趙姬和嬴政兩母子。

  嬴政今年究竟多少歲?是否長得和秦人般高大呢?他真的很想知道,有個人
可問問就好了。

  「少龍!」項少龍正想著被人知道會殺頭的事,聞聲著著實實嚇了一跳。轉
過身來,美豔不可方物的雅夫人身穿單薄的羅裳,笑意盈盈看著他。

  項少龍道:「還以為你睡了,給你嚇了一跳。」

  雅夫人移了過來,直到擠緊他後,纖手才纏上他的脖子,欣然道:「若不裝
睡,怎試探到你的溫柔,本還以為你在騙我,到見你真給我嚇了一跳時,才知道
你真不知人家是裝睡的。」項少龍暗叫慚愧,自己入神想著對趙國大逆不道的事
,反錯有錯著,真是有點運氣。

  嗅著她動人的體香,感受著肉體的接觸,項少龍的手忍不住在她豐腴的背肌
搓摸揉捏起來,當然不會放過她挺起的圓潤豐臀。雅夫人閉目享受著他的愛撫,
夢囈般道:「你不知自己多麼重,四名衛士抬你入來都不知多麼辛苦,真怕有一
天會給你壓死呢。」項少龍心中一蕩,笑道:「但昨晚夫人卻似嫌我壓得不夠力
道呢!」

  雅夫人張目白他一眼,離開了他的懷抱,拉起他的手道:「本來人家打自一
見你時,便立即想到要和你合體交歡,不知為何現在只想和你說說心事話兒,來
吧!你的肚子應該餓了,我們到後園的小樓賞月飲宴,好嗎?」

  項少龍還是第一次聽到她以這般有商有量的語氣和他說話,又見她不止是希
望從自己身上得到肉慾的滿足,知這蕩女對自己生出情愫,心中充滿了征服這難
搞女人的成就感。正要說話,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

  雅夫人花枝亂顫,一陣動人心魄的蕩笑後,嫵媚地橫了他一眼,拖著他走出
房外。明月高掛天上,照亮了整個大花園和園心兩層的小樓。兩人飲醉食飽,倚
在樓欄處共賞又圓又亮的明月。

  雅夫人輕歎了一聲道:「今早人家起來時,本想擺點樣子不那麼快找你,可
是不到半刻便下令衛士把你拿來,但想想卻是不妥。後來又改派府僕駕馬車去迎
你。那知你這人一早和烏應元父女到了城外去,累得人家坐立不定,白等了你一
天,什麼人都不願見,連王兄召見我亦託病不去呢。」聽著這風華絕代的美女吐
露真情,項少龍只覺心頭一片甜美。

  自從時空機器把他強送來這隔了二千多年的戰國時代後,事情一波接一波沖
擊著他,使他根本無暇清楚去思索眼前的一切。只能設法掙扎求存。現在他忽然
清晰知道,天啊!他真的來到了古代,還和那不同時空的人物接觸、交談,甚至
戰鬥和做愛。只恨當時不能多問那馬瘋子幾句,這究竟是什麼一回事?這一切不
是早發生了嗎?為何現在卻仍然有過去、現在和未來,就像以往的現實那樣。若
改變已發生的事,對將來會做成什麼影響呢?還是有著無數的過去,現在他面對
的只是其中一個。假設他找到秦始皇,殺了他,是否就沒有了後來的中國呢?一
切都像夢幻般不真實。最真實的時刻,只會出現在與美女抵死纏綿之時,就像眼
前的雅夫人。

  「想什麼哩!」項少龍從沉思中驚醒過來,心中苦笑,自己的心事兒恐怕永
遠都不可以吐露出來。伸手脫下披風,來到她身後為她披上,然後繞過她的玉臂
,緊摟著她,同時抓著了她一對纖手,柔聲道:「為什麼對我這樣坦白呢?不怕
我看穿你的弱點,控制了你嗎?」

  雅夫人微笑道:「當然不怕!要控制就控制個飽吧!我悶了整天,也想了一
整天,發覺自己真的從來沒有快樂過。唉!對男女的事,我早麻木了。假設你在
王宮和公侯的地方長大,亦會明白我的意思。」

  項少龍奇道:「你生於王侯之家,理應百物無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為
何提起王宮,就像在說著這世上最可怕的地方似的呢?」

  雅夫人緊挨在他懷裡,好像要從他身上得到安全和溫暖,幽幽道:「聽說以
前在周朝時,王室和諸侯受到傳統和祭典禮儀的約束,兼且規定了要從其他王侯
家中挑選妻子、所以一切都要合乎禮法,沒有人敢放縱。可是到了今天,王宮成
了天下最淫亂醜惡的地方。我親眼目睹自己的父兄長輩所犯的淫行惡事就不勝杖
舉,像養了幾個孌童,還要他們搽脂抹粉,真教人嘔心。王叔他愛在客廳牆上,
畫滿男女交合的羞人情景,還召來大批臣子和宮女,飲酒作樂,而我——噢!真
的不想說下去了。」

  項少龍隱隱猜到其中可能牽涉到近親亂倫一類的事,想也不願想,點頭道:
「不說也好,忘掉了罷。」雅夫人兩眼一紅,淒然道:「少龍!只有你才能幫我
忘掉可怕的過去。」

  項少龍大喜,乘機道:「首先你不可以再和其他男人相好。」雅夫人一震道
:「你知道了!」

  項少龍心中暗歎,全城都早知道了,我怎會不知道呢?點了點頭。雅夫人仰
臉看了他好一會後,轉過身來,輕輕推開了他。項少龍不解地低頭細審她的神色
。雅夫人精靈烏黑的眸珠緊盯著他,神態轉冷,平靜地道:「你是否在心中鄙夷
我呢?」

  項少龍大感頭痛,這女人真是喜怒難測,不過卻知這時退讓不得,冷冷道:
「若你繼續過著面首三千的生活,那就表示我在你眼中也不過是個一般男人罷了
,有何資格鄙視夫人?」雅夫人最看不得他大男人的氣魄,軟化道:「少龍!抱
著我。」

  項少龍搖頭道:「若你不答應我,恕難從命。」雅夫人惶急道:「可是你卻
總不能整天陪著我,有時你又會出征打仗,你難道不知寂寞是可以把人折磨死的
嗎?」又幽幽一歎道:「我什麼都有了,都不覺希罕,只有獲得不同的男人,才
能在某一段時間給人新鮮和刺激的感覺。而昨夜,你確實讓我享受到前所未有的
快樂,讓人家忍不住想你天天陪在身邊。好吧!你答應整天伴在我旁,我便把所
有男人全趕跑了。」

  項少龍微笑道:「這不成,就算山珍海味,天天吃也會味如嚼蠟,沒有相思
之苦,又那來重聚的歡娛?過猶不及,辛苦得來的成果才會有價值。若夫人學不
懂這快樂的至理,這一生休想能樂起來,即管有我項少龍幫你都沒有用。」

  雅夫人凝神想了一會,俏目閃過驚異讚賞的神色,沉聲道:「你的思想很特
別,很有新鮮的感覺,刺激我想起了從未想過的問題,我便正是過猶不及,終日
尋歡,反而沒有快樂的感覺。」接著向他媚笑道:「我第一次感到和男人說話原
來這麼有趣的」

  項少龍心道當然有趣,對二十一世紀老生常談的事,對你們來說自然是思想
上的突破。忽然間,他知道自己定可把雅夫人也從連晉這奸小子手上奪過來,因
為連晉少了他二千多年的識見。我的天!那是多麼遙遠的距離呵!

  雅夫人白他一眼,嗔道:「你的笑容很可恨,是否在笑人家?」又回復了天
真可愛的小女孩情懷。她是否只是個被寵縱至從沒有長大成熟的小女孩呢?項少
龍心中一動,指著天上明月說出了牛郎織女的故事。最後吟道:「金風玉露一相
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雅夫人聽得心神俱醉,仰首看著明月旁的虛空,幻想著那道鵲橋,歎道:「
這兩句話是否少龍作的,音韻既好聽,意境又迷人。」項少龍硬著頭皮道:「當
然是我作的,你聽過有人曾說過!」

  雅夫人笑道:「不要這麼緊張好嗎?告訴我,為何要我聽這麼淒涼無奈的故
事?」項少龍來到她旁,憑欄挨著,淡然道:「我只想你去猜一下,當牛郎織女
每年一度相會時,他們會做什麼事?」

  雅夫人為之失笑,風情無限地嬌笑道:「當然會做昨晚我們曾做足一晚的事
哩!」項少龍被她狐媚放浪的丰姿逗得慾火狂升,有點粗暴地道:「快答覆我你
要項少龍還是其他像連晉般的男人?二者只可選取其一,答覆了我便把你抱入樓
內去。」

  雅夫人專注地瞪了他一會後,含笑道:「若你能再作出兩句詩文,可以像剛
才那兩句般打動人家,我便答應以後只做你的女人。」項少龍心中暗喜,今次就
以詩仙李白的名句來刺激你,隨口道:「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如
雪。」這兩句詩對女人來說,最是一針到肉。

  雅夫人嬌軀劇震,低頭念了兩遍,無限深情由秀眸裡傾瀉而出,柔聲道:「
項少龍!你贏了,抱我進去吧!」兩人剛入樓內,準備進入寢室,一名俏婢急奔
上來稟告道:「夫人!連爺來了。」

  項少龍一震放下了雅夫人,冷冷瞪了她一眼,自然在說:原來連晉竟可在你
府內橫衝直撞,隨時可登堂入室來找你。

  雅夫人先吩咐俏婢道:「還不去阻截他,告訴他我今晚不想見他。」

  俏婢領命去後,才嗔怪地橫了項少龍一眼道:「人家不是表明了心跡嗎?」
項少龍尚未答話,連晉的聲音在樓下響起道:「連晉既已到此,夫人何忍連悅耳
的聲音都不肯讓在下聽上半句?」

  項少龍心中暗讚,這連晉果有迷倒女人的風度和手段。果然雅夫人眼中露出
茫然神色,顯是被連晉勾起美麗的回憶。連晉又道:「今晚明月當空,美景無窮
,夫人一人獨寢,不嫌寂寞嗎?」雅夫人一震醒來,芳心忐忑地偷看了項少龍一
眼,見他臉上現出不悅之色,忽恨起連晉來,嬌喝道:「聲音聽過了,快走吧!


  項少龍見她仍未肯把話說絕,知她對連晉尚有餘情,大不是滋味,悶哼一聲
。連晉怒喝道:「誰在上面?」侍衛叱喝聲響起,接著是兵刃交擊聲和痛呼聲,
然後登樓聲響起,連晉走了上來,後面追著守衛。雅夫人向眾衛喝道:「沒你們
的事了,退下去。」

  連晉瞪著項少龍,失去了往日的從容,眼睛似要噴火出來,一字一字道:「
又是你項少龍!」雅夫人正要向連晉責?,項少龍截著她道:「夫人請進房內。


  雅夫人絕不想留下這對情敵在此,但卻知道若不聽項少龍吩咐,便等若讓連
晉贏了,那自己將永遠失去了這心高氣傲的男子,咬著下唇,乖乖走入寢室去。
連晉見這從不肯真正屈服的美女,竟屈服在項少龍的「淫威」下,氣得差點嘔血
,一時竟說不出話來。項少龍一對虎目射出森寒的冷芒,沉聲道:「昨天是否你
教唆孫少爺來碰我的燕女?」

  連晉城府極深,惱怒過後,回復冷靜,輕笑道:「不只燕女,連你那素女都
是我通知少原君去及時搶走,聽說你最後還是把個死美人抱回家了,不知榻上風
月如何?」項少龍仰天一陣長笑,再望往連晉時,表情冰冷嚴峻,沉聲道:「好
!若我項少龍讓你活過後天,我項少龍便跟你這人渣的老爹姓。」

  連晉當然不知道「人渣」是什麼,但知道總不會是好說話,哈哈一笑道:「
這正是我連晉想對你說的話。」接著向著寢室揚聲道:「後晚連晉再來時,夫人
當不會拒絕我作入幕之賓吧!」再一聲長笑,下樓去了。

  項少龍真想追下去立即與他決一死戰,可是若殺了他,可能便因有違王命被
立即斬首,惟有強忍下這口鳥氣。素女差點為他殉情的禍首,現在他清楚地知道
是誰了!不過他亦不會放過那少原君。

  「氣消了嗎?」項少龍轉過身去,看了倚門而立的雅夫人一會後,走了過去
,攔腰把她抱起,進入室內。這時他心中沒有半點柔情蜜意。有的只是暴風雨般
的忿恨。他需要舒洩心中的痛楚,物件就是雅夫人。

  雅夫人見他臉色冷峻,心中忐忑,卻又不敢作聲,只能怯生生地任她抱入房
中。項少龍壓抑怒氣,將雅夫人放在床上,雙手扯住她的衣襟用勁一分,羅衫盡
裂,露出內裡一抹紅豔肚兜。項少龍將碎裂衣衫往後一拋,大手抓住肚兜繫繩扯
開,露出峰巒起伏的嬌媚胴體。

  雅夫人不禁又羞又氣,粉頰豔紅嬌暈如火,難以自抑。突然感覺項少龍的魔
手覆在自己已淫滑濕漉的蜜穴,不由得星眸緊閉,一對優美修長的雪嫩玉腿含羞
緊夾。

  項少龍見雅夫人這般豔麗媚態,滿腔怒氣瞬間消散,蕩婦和貴婦,都是讓男
人瘋狂著迷的物件,何況是這般兩者兼得,暗歎真是人間尤物。

  項少龍將雅夫人緊緊摟在懷裡,痛吻香唇。同時如餓虎撲羊般,把雅夫人嬌
嫩淫媚的胴體壓在床上,下身猛力地在她的私處頂磨著。

  雅夫人此時如久曠怨婦般飢渴熱烈,香舌纏繞著項少龍的舌頭,熱情又貪婪
的猛吸著。同時,項少龍的雙手也展開猛烈的攻擊,左手緊握著雅夫人堅挺的乳
房,不時地用著手指揉捏著那如熟透葡萄般的乳頭,右手沿著白嫩渾圓的玉腿直
探蜜穴。雅夫人嬌軀顫抖,纖腰如水蛇般的扭動起來,不多時已嬌喘噓噓,全身
麻癢,玉腿被項少龍大字般的分開,手指深入高聳飽滿的陰戶內不停的抽送,對
於敏感的陰核及陰蒂更是加倍揉捏刺激,弄得雅夫人蜜穴淫水直溢,浪聲不斷。

  雅夫人終於忍不住伸出玉手尋找項少龍的龍莖,握住龍頭狠勁的套弄,直至
如火棒般硬挺滾燙。她滿臉通紅,斷續嬌哼浪叫著:「少龍……快……我……受
不了……雅兒要……要……你……快呀……啊……」

  項少龍不待雅夫人說完,右手握住龍莖,左手撥開她飽滿肥嫩的陰唇,霎時
猛挺入那濕滑潤滿的蜜穴。

  雅夫人咬緊銀牙,一雙勾魂的媚眼直望著項少龍,酥胸劇烈的起伏,乳房不
住的浪搖著:「啊……少龍……好……好過癮……我要你……我要……你……喔
……啊……好……好……我……要……再來……別停……」

  雅夫人的浪聲,勾逗得項少龍怒火盡皆轉為慾火,龍莖在陰道內暴跳,繼續
展開狂插猛抽,同時兩手握住雅夫人豐滿的乳房,狂亂地使勁揉捏。

  雅夫人被項少龍這般肆虐撻伐下,卻湧起一陣既刺激酥麻的快感,使得她忘
情的浪叫:「哎唷……啊……少龍……好……好……痛哦……好……棒啊……雅
兒……愛死你……了……嗯……啊……」

  雅夫人雙乳被揉到不成形狀,卻引發她未嘗試過的被虐快感,香臀死命上抵
,不時磨轉,項少龍使勁撞擊下的酥麻快感,只樂得雅夫人嬌喘連連道:「少龍
……哦……唔……雅兒……好……舒服……喔……哎唷……頂到……人家……裡
面了啊……好……」

  項少龍聽她浪聲連天,捧起她粉嫩的豐臀,龍莖猛烈的起落抽插。雅夫人嬌
小紅嫩的陰唇不停的縮入翻吐,一股股透明黏滑的淫水被擠溢出蜜穴,順著股溝
直流濕了下身的床單。

  「啊……少龍……啊……雅兒……讓你……玩死了……哦……要命了……」

  項少龍一陣抽送後,起身將雅夫人翻轉趴在床上,看著她嫩白豐滿的翹臀,
惹得項少龍心跳加速,沾滿淫液的龍莖順著白嫩的背脊滑入股溝,陷入飽滿的臀
瓣中,貼在後庭小口,順勢一挺,盡根沒入。

  雅夫人正當欲仙欲死之時,項少龍突然收兵,頓覺空虛無比,騷癢難耐。待
嬌軀被他翻轉過來,正期待項少龍再次插送時,那冤家居然半途破體而入,那尚
未經人事的後庭花,被粗如兒臂的龍莖猛然入侵,乾涸的幽徑撐擴欲裂,雅夫人
只覺全身如被剖為兩半般的劇痛,頓時慘嚎不已。

  項少龍聽到雅夫人的嚎叫,想到素女和舒兒因連晉而受的委屈,湧起一股複
仇的快意,心底更湧起淩虐的獸慾。

  項少龍甫插入後庭之際,因內壁緊縮,指不可留,龍莖嫩皮拉扯甚痛,只得
暫緩抽送,整個人趴在雅夫人背上,感受她充滿彈性的香臀在胯下抖動不已,凹
凸有致的美背貼著胸腹,別有一番風情。

  項少龍兩手伸入雅夫人胸前,握住被壓擠的玉乳,兩粒挺翹的乳頭陷在軟嫩
乳肉中,不停在掌心滑動,令人銷魂。

  項少龍感覺胯下玉臀漸漸放鬆,微一吸氣,龍莖稍起即落,雅夫人哀號稍止
又起,項少龍惱她與連晉曾共度春宵,此時毫無憐香惜玉心情,插得雅夫人浪嚎
慘呼,待抽送稍順,更是急起劇落,那狹小緊窄的後庭被這麼一番狂暴撻伐下,
竟已漸有濕潤,但緊湊縮擠之妙仍未稍減。

  項少龍心中溢滿對這時代強權的鬱悶與無奈,感覺自己就像被雅夫人豐臀夾
擠之下的龍莖,不禁盡吐胸中悶氣,一掌摑在雅夫人白嫩的臀瓣,立時現出一片
紅腫,同時握住雅夫人的纖纖細腰,猛厲地挺進抽出,一時間房內儘是劈劈啪啪
的淫靡浪聲。

  雅夫人被心愛的男人這般淩辱虐待,初時充滿羞憤與痛楚,但心底卻漸漸湧
起一絲快意,感覺自己麻痺的身心似乎泛起一點生機。項少龍淩虐越強烈,心底
潛藏對自身墮落的厭惡,似乎因被懲罰而得到救贖,積鬱以久的情緒終於有了宣
洩管道,情不自禁地投入被項少龍淩虐的痛苦快感,放聲狂叫:「少龍……插…
…插……插死……雅兒……人家……再……再也……不找……別的……男人……
雅兒……要……一輩子……做……你……你的……女人……只讓你插……啊……


  項少龍忘情地抽插,聽到雅夫人的浪叫,心神更為狂放,感覺丹田的電流開
始積聚,知已接近高潮前夕,遂將龍莖抽出後庭,再猛挺入已淫潮猛泛的秘穴之
中。

  雅夫人只覺久違的充實快感襲上,龍莖已深抵住雅夫人花心,立即感到全身
一陣酥麻,香臀不由得急急往後挺送,配合著龍頭一下下的磨頂著花心,磨得她
渾身顫慄,淫浪得嬌喘咻咻:「哎唷……喔……要命啊……哼……唔……真是美
……死了……哎唷……雅兒……受不了啦……呵快……我要……死啦……死……
了……」

  雅夫人隨著項少龍的插抽浪叫不絕,樂極魂飛,欲仙欲死,粉頰泛紅,星眼
含媚,蜜穴陣陣顫抖收縮,滾燙的陰精湧出,澆淋得龍頭酥麻,遍體舒暢。

  項少龍摟住雅夫人渾圓的大腿,猛力抽送下,火熱的精液帶著陣陣電流,直
洩入張開的子宮口,雅夫人胴體猛烈哆嗦抽搐,再次嘗到那極致的巔峰,忘情浪
叫:「啊……啊……雅兒……死……了……」兩人忘情地緊緊擁纏,沉醉在美妙
境界之中。

  雅夫人緊摟著他,嚷道:「少龍你真好!弄得人家像登上了仙境,從沒有男
人能像你那麼狂野有力對待人家的,真的精采絕倫!」

  發洩了恨氣的項少龍聽得膛目結舌,自己那樣狎辱撻伐她,反贏來她由衷的
讚美,看來她是有點被虐狂了。雅夫人嗔道:「為什麼不說話?人家以後全聽你
的話了,行嗎?」

  項少龍笑道:「這才像樣。」雅夫人不依地扭動了兩下,不一會已沉沉睡去
。反而項少龍因早睡了一覺,又心懸素女及舒兒,就那麼瞪著眼左思右想,臨天
明前,才不堪疲累睡了過去。

  醒來時秋陽早昇了起來,暗叫乖乖不得了,如此縱慾,明天還那有力氣和連
晉舞刀弄劍,忙爬了起來,立定決心,由現在起至決鬥期間,絕不再沾女色。走
出廳外。立時看呆了眼。平時宮髻麗服的雅夫人,換過一身普通婦女所穿的便服
,臉上只薄施脂粉,連一對耳墜都欠奉,別具另一種醉人的清麗丰神。她站在樓
梯處,顯是剛才上來。

  見到項少龍時亳不吝嗇贈他一個笑容,迎上來摟著他道:「讓民女服侍大人
梳洗。」項少龍笑道:「你很喜歡做民女嗎?」

  雅夫人赧然點頭,道:「今天我要你陪我去逛街吃東西。」項少龍大感頭痛
,昨天還答應了烏廷芳去看她,陶方亦必然有事找自己密斟,他更想找點時間陪
伴寂寞的素女及舒兒,唉!若懂分身術就好了。真想硬著心腸拒絕雅夫人。可是
見她那興致勃勃,滿臉期待的神情,卻偏說不出口來。

  談笑一番後,兩人溜到街外,漫步而行。不知不覺,說說笑笑間,來到那天
往雅夫人府時曾經過的別國人居住的大宅。項少龍乘機問道:「這些地方住的是
什麼人,為何守衛這麼森嚴?」雅夫人答道:「大多是被我們打敗了的國家,求
和時送來作保證的人質。」

  項少龍道:「有沒有些特別有身份的人。」雅夫人道:「所有人都是王族的
人,但最重要的便是嬴政了,他是秦國子楚的嫡子,唉!不過這人不提也罷。」

  項少龍奇道:「你認識他嗎?」雅夫人俏臉一紅,有點不願說地道:「不但
認識,還很熟呢!」

  項少龍皺眉道:「難道他也是你入幕之賓,他不是個小孩子嗎?」據那電影
所描述,秦始皇登位時才十三歲,現在豈非只有八、九歲,雅夫人難道連小孩子
都不放過嗎?雅夫人啐道:「你那裡聽來的,他最多比你年輕兩三歲吧!」

  項少龍心想難道史書記載錯了。雅夫人挽著他手臂搖撼著道:「算我不對了
,求你不再翻人家舊賬好嗎?」項少龍不敢再問,怕她起疑心,暗忖以後有的是
機會,說不定可通過她認識這超凡絕世的風雲人物。提議道:「不若我們先回別
館,看看有沒有急事找我。」

  雅夫人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再無所求,欣然道:「好啊!讓我看看你藏起來
的燕國美女出落得怎麼美麗。」項少龍愕然道:「你也知道舒兒?」

  雅夫人快樂得像個忘憂無慮的小女孩,挺起酥胸得意揚揚地道:「知己知彼
,百戰不殆,這是孫子兵法教的。我還知道烏廷芳那丫頭愛上了你呢。連晉與你
在情場的較量,真是一敗塗地了。」

  項少龍頭皮發麻,心內生寒。知道了烏府其實佈滿趙王的探子和臥底,因為
他並不信任有一半秦人血統的烏家人。此事真的非同小可,定要找個機會告訴烏
應元,否則隨時有誅滅整個家族的厄運。

  心驚肉跳中,項少龍攜美而行,漫遊邯鄲城車來人往,肩摩接踵的古代大道
。這是否只是因馬瘋子的機器所引發出來的一場時空之夢呢?項少龍忽地感到一
片茫然。但他知道無論未來如何可怕,他已深深愛上了這古老的年代和身旁的美
女了。

  (卷一終)
2015-2-5 11: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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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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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章、侯爺趙穆

  項少龍和喬裝民女的雅夫人朝別館的方向走去,一路有說有笑,非常歡洽。
雅夫人道:「武士別館我就聽得多了,但人人都勸我不要去,說那裡品流複雜,
你那間烏氏?別館和郭氏別館是最高級的了,沒有點身份的武士都沒資格住進去
的。」項少龍饒有興趣道:「我住的別館原來這麼有身份地位嗎?連我自己都不
知道,甚至連那裡住了多少武士和什麼人我都不清楚。」

  雅夫人道:「你不會連連晉住在那裡都不知道吧!」項少龍一愕道:「真的
嗎?」難怪那天他把烏廷威帶來了。昨晚他盛怒而回,不會對舒兒不利吧?想到
這裡,心理不由暗自慶倖,幸好已把舒兒送到別處,不然現在就不知所措了。

  雅夫人待要說話,忽地臉上泛起不自然的表情。項少龍隨著她的眼光看去,
只見對街的行人裡,有一群十多個武士,擁著一名軀體挺拔,霸氣十足的錦袍疤
面大漢,正別過頭來,盯著他們兩人。雅夫人低頭向他輕聲道:「快走!」急步
前行,項少龍滿肚疑惑,追在她身後。眼角瞥處,那群人分了兩名武士橫過車馬
往來的街道,追了上來,其中一人高嚷道:「夫人慢走!」

  雅夫人停了下來,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項少龍惟有陪著她停步。兩人繞到他
們身前,先不友善地瞪了項少龍兩眼,然後向雅夫人恭敬施禮,道:「侯爺請雅
夫人過去相見。」項少龍本以為雅夫人定會拒絕,那知她歎了一口氣後道:「你
們先回去,告訴侯爺我交待兩句話後,便過去見他。」

  兩人不屑地瞧了項少龍兩眼,才走回對面街去。雅夫人惶恐地看了他一眼後
,垂頭道:「少龍!對不起!今天不能陪你了,遲些再找你好嗎?」項少龍雖一
股無名火起,但也知自己身份與對方不可同日而語,現下不宜樹敵,但仍疑惑道
:「那侯爺是誰?為何一句話雅兒便須立即前去?」

  雅夫人哀求道:「求你不要問,我去了!」就那麼走了。項少龍看著雅夫人
走到那群人中那華服臉帶刀疤的大漢旁,給他抄起蠻腰,摟著去了,胸口立時像
給人打了一拳般難受。

  他愈來愈弄不清楚這些人間的關係了。以雅夫人的地位,怎麼像怕了這侯爺
似的,還任他當著自己眼前又摟又抱,擺明要落自己的面子。他呆立了一會,只
覺呼吸困難,心中湧起屈辱之情,偏又無處發洩。

  蹄聲響起。項少龍驚醒過來,仰頭一望,見到李善和幾名武士氣急敗壞趕到
,叫道:「項大哥!我們剛到雅夫人處找你,說你和雅夫人剛剛離開。」項少龍
頓起不祥預感,急問道:「什麼事?」

  李善哭著臉道:「舒兒在別館被人姦殺了!」這句話像晴天霹靂,震撼得他
踉蹌跌退,直撞往背後一堵牆壁上,霎時臉上半點血色都沒有剩下來。稍緩過神
,才想起舒兒並不在別館,那死的是誰?

  掀開錦被,面目全非,滿佈瘀痕的赤裸身體,冰冷沒有生命地臥躺榻上,身
下滲出的鮮血早凝固發黑。致命的是纏在頸上的一條紅繩,深嵌進頸項裡,下身
一片狼藉。項少龍雖已確知這並非舒兒,應是別館內其他侍婢,但她卻以最屈辱
和殘酷的方式被虐殺死了。

  項少龍全身冰冷,完全沒法接受眼前的事實。素女自殺,他雖親眼目睹,但
仍及時將她救醒。而且來到這二千多年前的時空裡,一切都有點夢幻般不真實,
連死亡都像開玩笑似的﹔故雖悲傷卻不深刻,所以當他為其他事分心時,便很容
易忘記了。但這次卻是另一回事!一具血淋淋的屍體在眼前,他的心也在淌著血


  在旁的陶方說話聲像是在遠方響起道:「今早春盈進房時,便是這樣子了,
唉!我也不知說什麼才好,兇手定是別館內的人。」項少龍什麼都不想再問。敢
動舒兒的只有兩個人,一是烏廷威,另一個是連晉。但這兩人都見過舒兒,烏廷
威沒有這麼大膽子跟狠勁,所以應是連晉為了打擊自己,引來外人至別館下手,
同時連晉亦有不在場證明,讓自己莫?他何,至少在決戰前不敢動他。而這外人
不認得舒兒,才會誤殺他人。幸好自己防範未然,將舒兒安置在城外別院,否則
此刻已然天人永隔!

  項少龍望著死狀淒慘的女子,心中波濤洶湧,他從未像此刻般那麼想殺死一
個人。陶方道:「不若搬來與我同住吧!我的夫人和女兒們都很想見你。」項少
龍冷靜地把錦被將屍體整個蓋了起來,決心暫時瞞住所有人,以保護舒兒安全,
搖頭道:「不!我要睡在這裡,但由這刻起不需任何人侍候,亦不要讓任何人來
這裡。給我為舒兒辦後事吧!我想一個人靜靜想一想。」

  陶方憂慮地道:「少龍!千萬不要折磨自己,明晚就是你和連晉比武的要緊
日子了,現在全城人都等著知道結果啦。」項少龍神色如冰雪般冷漠平靜,淡淡
道:「放心吧!沒有人比我更重視明晚的約會了。」

  經過這麼多現實的打擊後,他終於收拾了玩世的浪子情懷,變回未來這裡之
前那時代悉心培養出來的殺人機器和為了任務不擇手段的冷酷戰士了。

  整個下午,項少龍都留在房內思索。他強忍住沒有去看素女跟舒兒,因為此
時連晉一定在注意著他的反應,如果輕舉妄動反而害了她們。

  項少龍運用特種部隊教導的情報分析能力,理清頭緒,推斷連晉必定在昨晚
離開後,立即部署這些行動來打擊他,有少原君的經驗,恐怕那位侯爺也是連晉
去慫恿來搶走雅夫人。

  以時間來算,連晉應是昨晚帶人進別館對舒兒行兇,同時他自己則去請那位
侯爺翌日去找雅夫人,企圖對自己造成雙重打擊。而在別館行兇之人應是跟自己
與連晉絕無相干的外人,才會將房內不相干的侍婢誤以為舒兒而姦殺。想通了這
兩點,項少龍對雅夫人的恨意大減,對連晉的陰狠殘忍則更為憤恨。

  悲傷絕望只是弱者的行為。在這戰國時代,在這大部分人都為一己之利無惡
不作的年代,只有強者才能生存。在看到那血淋淋的屍體時,他深切體會到現實
的冷酷無情,體會到這是個無法無天的強權社會。他要安身立命,保護自己最心
愛的女人,就要成為最強且有權力的人。至於現在,他要先裝作身受重大打擊,
傷痛欲絕的樣子,讓連晉和他的同謀以為奸計得逞,對他輕敵大意,也才能避免
身邊心愛的女人受害。

  待陶方等所人都退出宅院後,他拿起了木劍,專心致志練起劍來,鑽研著墨
子劍法的精要。心領神會後,他把其中最精妙的十式不斷重複演習。墨子劍法重
守不重攻,但每一招的餘勢都隱含攻勢。假若能把這攻勢加以演繹,那守而不攻
的劍法便可變成攻守兼備,想到這裡,心中湧起狂喜,揚手揮劍,一時劍勢吞吐
不定,有若天馬行空。

  舞得興起,項少龍撲出廳去,利用更寬廣的空間施展,並把現代對人體結構
和力學的認識,完全融入劍法裡。劍風霍霍中,一忽兒飄遊無定,一忽兒若天馬
行空,無跡可尋。每一攻擊都是由墨子劍法的寓攻於守中變化出來。狂喝一聲,
連續劈出了百多劍,竟無一招採取守勢。劍影一收,木劍移到眉心,以劍正眼。

  一道嬌俏的人影撲入廳內,惶急呼道:「少龍!」項少龍放下木劍,烏廷芳
已不顧一切撲入他懷裡,悲泣道:「少龍,少龍!」

  項少龍一手劍指地上,另一手摟著懷中玉人,心中湧起素女與舒兒所受的強
權欺淩,還有莫名枉死的女婢,淒然道:「你知道舒兒的事了。」烏廷芳抽搐著
點了點頭,泣不成聲,為他難過。她抬起梨花帶雨的俏臉,凝著淚眼瞧著他道:
「陶公來找阿爹,查問大哥的行蹤,我那時還怪你不來找人家,聽到舒兒的事後
,人家不理爹的反對立即趕來。少龍!大哥自昨晨起給爹關了起來,絕對與這件
事沒有關係。」

  項少龍點頭道:「放心吧!我知道兇手是誰。」烏廷芳垂頭輕輕問道:「你
是否懷疑連晉,他……雖恃才傲物,但人卻很……噢!不會是他吧?可是昨天他
都在我家,怎麼會……」

  項少龍歎了一口氣道:「他正在追求你,自然在你面前充正人君子,他又怎
會自己動手?告訴我,是誰引你大哥來找舒兒?」烏廷芳為之語塞,但看樣子顯
然仍不相信連晉會犯此惡行。

  門外一聲乾咳,兩人忙分了開來。陶方走了入來,向項少龍打了個眼色,表
示有話要對他說。項少龍對烏廷芳道:「小姐不若先回家去,我辦妥一點事後立
即來見你。」烏廷芳急道:「不!最多人家在一旁等你吧。」

  陶方訝異地看了她一眼,想不到這驕縱的小姐竟會對項少龍如此馴服癡纏。
項少龍無奈道:「那好吧!你在這裡坐一會,我和陶公到花園裡說幾句話,請他
代我辦點事!」烏廷芳見他和陶方說話都不許她聽,本是心中不悅,聽到最後那
一句,才欣然答應了。兩人來到花園裡,陶方臉上憂色重重,沉吟了半晌,才道
:「少龍知否在邯鄲真正掌握權力的人是誰?」

  項少龍愕然道:「難道不是大王嗎?」陶方環視清幽的花園,除進口處有武
士外,肯定四周無人後,才搭著他肩頭低聲道:「表面看來當然是他權力最大,
可是還有一個人能影響和操縱他,這人才是趙國真正的主宰。」

  項少龍皺眉道:「誰能影響大王?」陶方苦笑道:「就是他的男人?」

  項少龍失聲道:「什麼?」陶方歎道:「我們大王好男色之事,早天下聞名
。據宮裡傳出的消息說:每逢大王見此人時,都穿上女裝,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項少龍恍然道:「這人是誰?」暗忖難怪烏應元不想烏廷芳嫁入王宮,而趙
王又肯放過烏廷芳這麼動人的美女。陶方壓低聲音道:「就是巨鹿侯趙穆,這人
心計劍術均為我大趙之冠。手下更高手如雲,府內食客有來自各地的奇人異士,
隱然為繼平原君趙勝後,我國最有勢力的人。」

  項少龍想起把雅夫人強召了去的侯爺,他定是趙穆無疑,難怪雅夫人如此怕
他,問道:「雅夫人是否他的女人?」陶方一震道:「你怎會知道的?」項少龍
忙把今早的事說了出來。

  陶方的臉色更難看,在他再三追問下才道:「對巨鹿侯來說,趙雅只是他其
中一件精采玩物。他擁有無數美女俊男,以前壓著他的平原君一死,他便再肆無
忌憚。現在除了我主人、郭縱和幾位大將外,余子均不放在他眼裡,公卿貴族對
他都是敢怒不敢言。」項少龍大感頭痛,不過總弄清楚了點趙國的權力架構。

  陶方不勝欷歔道:「長平之戰前,我國地雖偏遠,人口土地亦較少,但軍旅
卻無敵於天下,文有藺相如,屢破秦人奸計,武有趙奢、廉頗、李牧,平原君趙
勝更是文武兼資,有他為相,秦人莫?我何。可是自惠王和這些一代名臣武將逝
去後,我們的孝成王空有一個廉頗而不用,反起用趙奢之子趙括,招來長平的慘
敗,使我們由強轉弱,真使人扼腕歎息。」項少龍記起這長平之戰的大罪人趙括
乃雅夫人的亡夫,乘機問道:「大王為何要用趙括取代廉頗呢?」

  陶方搖頭苦笑道:「還不是他的口才了得,這人生得一表人才,長於分析,
精通兵學,辯論起來時,連他那曾以少勝多大破秦軍於韓地的父親趙奢都說他不
過。可是趙奢卻認為他不可以為將。所以當大王要任他為大將時,連趙奢都反對
,只是大王受他紙上談兵的漂亮言辭所惑,一意孤行吧。」項少龍不解道:「為
何趙奢會這麼小覷他的兒子呢?」

  陶方歎道:「因為趙奢看穿了他的寶貝兒子過於自負才智,不聽人言,只尚
空言放論,剛愎自用。說是沒有人說得過他,但打他卻打不過人家。」接著憤怨
地道:「長平一役,他佔盡地勢補給之利,而先前的指揮廉頗又以逸代勞,弄得
秦人的遠征軍糧乏兵疲。豈知他一到便下令全軍空城而出,又倉卒深入敵陣,結
果不但被秦人反攻迫回城內,又給截斷了補給線,個多月便糧絕城破,被秦將白
起幹出了有史以來最殘酷的大屠殺。大王對此事實難辭其咎,若非他以趙括換廉
頗,何來此事?」

  接著放低聲音道:「應元大少爺就因此事,對大王心淡,現在少龍明白了嗎
?」項少龍知道陶方已受到烏應元的指示,對他推心置腹,問道:「陶公為何忽
然提起巨鹿侯趙穆?」

  陶方沉聲道:「因為他與手下昨晚曾和連晉一起來到別館,連晉後來去找孫
小姐,他卻待到天明後才離去,而以紅繩虐殺美女,正是他許多嗜好的其中一個
,早有不少先例。」項少龍劇震道:「什麼?」

  陶方道:「千萬不要激動,更不可輕舉妄動,否則徒招殺身之禍。他雖一向
不管趙雅的事,可是趙雅破天荒兩次留你過夜,必招他之妒。經連晉這最懂借刀
殺人的奸賊唆擺獻計,才有這事發生。所以明晚之會,連晉有他撐腰,必會全力
把你殺死。但若你殺死連晉,卻會給他擺佈大王治你以罪,這情況我和大少爺商
量後,才決定向你說個清楚。」

  項少龍再次渴望著手內有一挺重機槍,可惜只是一把木劍,有起事來連烏氏
?都幫不上忙,更不要說烏應元和陶方。陶方勸道:「這兩天最好少點出門,若
能擊敗連晉,取得大王的信任,趙穆或會改變對你的態度,到時大少爺會另有大
計,但一切都必須等到比武後才能說。」項少龍嘴角逸出一絲冷酷的笑意道:「
我知道怎樣做的了。」

  陶方看得心中一寒,提醒他道:「你見到趙穆時,表面須裝作若無其事,此
人心機深沉,你若開罪了他,定會招來報復。」項少龍心中苦笑,這是個怎麼樣
的世界了?

  回到房內時,烏廷芳等得嘴也嘟長了。項少龍心繫明日之戰,不敢和她親熱
,和她說了一會心事話兒後道:「假若有一天我要離開趙國,芳兒肯否拋卻一切
,和我遠走高飛?」烏廷芳一呆道:「那爹和娘呢?」

  項少龍道:「先不要想他們的問題,我只問你自己的想法。」烏廷芳顯然並
不慣於有自己的想法,遲疑了一會才道:「人家當然要跟著你,可是那要不影響
爹和娘才行。」

  項少龍明白地道:「這個當然,我怎會只顧自己,不顧你的父母家庭。」烏
廷芳欣然移了過來,投入他懷裡,仰起可愛的小嘴道:「少龍!親人家好嗎?」
她初嘗滋味,自是樂此不疲。項少龍無法可施,何況這又不是什麼痛苦的事,摟
著她吻了起來。不片晌烏廷芳已嬌軀扭動,臉紅如火,還主動愛撫他的虎背。

  項少龍想起要保留體力,暗暗心驚,離開了她的小甜嘴,軟硬兼施,又嚇又
哄,把她迫回家去。陶方早和一眾武士在大門牽馬等她,見項少龍把她送出門來
,鬆了一口氣。舒兒和素女兩件事後,再沒有人敢對與項少龍親密的女人掉以輕
心。烏廷芳的身份雖與二女大不相同,但誰也沒有把握同樣的事不會發生在她身
上。而那後果是沒有人承擔得起的。

  上馬前,烏廷芳拉著項少龍道:「明晚才可以見你了,爺爺答應了帶我入宮
看你們的比武,你千萬不要輸啊!」正要登騎,連晉由別館走了出來,大叫道:
「孫小姐請留步!」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但項少龍早擬定了策略,一點不把內心的感覺流露出
來,還移到一旁,觀看烏廷芳對這前任男友的反應。連晉眼尾都不望向項少龍和
陶方等人,大步來到烏廷芳前。烏廷芳偷看了項少龍一眼,有點手足無措地道:
「連大哥!我要趕著回家了。」連晉深深望著她,臉上泛起一個凡女人見到都會
覺得迷人的笑容,柔聲道:「那就讓大哥送你一程吧!」

  烏廷芳吃了一驚,偷看了面無表情的項少龍一眼後搖頭道:「不用了!陶公
會送我回去。」連晉仰天一笑,環掃了項少龍、陶方等人一眼,哂道:「連自己
女人都保護不了的人,有何資格保護孫小姐?」

  陶方和十多名武士一起勃然色變,臉上那掛得住,反是項少龍冷靜如常,不
透露心中的怒火,只是冷眼旁觀。陶方怒道:「連晉你說話最好檢點些。」烏廷
芳以前對陶方亦不大客氣,可是因著項少龍的關係,愛屋及烏,嗔道:「你怎可
這樣說話,快回去,我不要你送。」

  連晉望向項少龍,冷笑一聲向烏廷芳道:「孫小姐難道忘了我們的山盟海誓
嗎?」烏廷芳惶恐地看了項少龍一眼,跺腳道:「不要亂說,誰和你有什麼山…
…唉!不准你再說。」

  連晉淡然一笑,道:「過了明晚再嘴硬吧!」胸有成竹地向項少龍道:「走
著瞧吧!現在連雅夫人都護不住你了。」言罷揚長而去。

  烏廷芳那受過這般侮辱,大叫道:「我要告訴爺爺。」連晉只以狂笑回應,
竟連烏氏?都不在意似的。項少龍和陶方交換了一個眼色,都大感不妥。難道趙
穆真會為他撐腰,否則他怎會如此囂張呢?

  項少龍剛返屋內,便有下人來報,雅夫人派了馬車來接他去。項少龍想起今
早之事,心中疑惑不定,便一口回絕了。吃過晚飯後,他又再次研習墨子劍法,
愈覺其博大精深,妙著無窮,能把人類的體能推展至極限。沉醉間,雅夫人竟芳
駕親臨。項少龍淡然不理,直到她挨入懷裡,才皺眉道:「你還來幹什麼?」雅
夫人淒然道:「少龍!對不起。」

  項少龍還要說話,頸項處像給毒蚊般叮了一口,駭然往她望去,只見她纖指
捏著一根幼針,尖鋒處閃著奇異的綠色光澤,神智一陣迷糊,昏迷了過去。       

第二章、色慾陷阱

  被雅夫人的手下抬上馬車時,項少龍醒了過來,但身子仍柔軟無力。雅夫人
坐進車裡,讓他枕在大腿上,輕柔地摩挲著他的頭髮,不時發出歎息,顯然不知
他逐漸醒轉。項少龍並不奇怪。因為她並不知道他曾受過對藥物的「抗體訓練」
,曾接受過多種抗體的注射,有著常人多倍以上對藥物和毒素的抗力,更何況這
類古代麻藥。針尖的毒素極可能是從植物裡提煉出來,只能使他短暫昏迷發軟,
卻不會損害他身體。這時他甚至感到身體正逐漸回復力氣。

  趙雅為何要對付他呢?臉上傳來奇異的感覺,原來是雅夫人的淚水滴在自己
臉上。馬車徐徐開出,當然沒有人敢攔阻她的座駕。雅夫人幽幽一歎,喃喃道:
「少龍不要怪我,我是被迫的,不這樣做,我們都會很慘的。」項少龍可非蠢材
,怎還猜不到這是巨鹿侯趙穆的陰謀,不過卻猜不到他會作何擺佈,諒他有天大
的膽子,怕仍不敢公然傷害他吧?可是他為何要助連晉這樣一個「外人」來對付
他這個「自己人」呢?

  雅夫人急促的呼吸平復下來,默然不語。項少龍當然仍裝作昏迷,乘機休息
,好應付敵人下一步的陰謀。馬車忽地停了下來。接著是車門打開的聲音。雅夫
人嬌軀一顫,輕呼道:「侯爺!」那侯爺走上馬車,門關後繼續開出。雅夫人的
呼吸急促起來,駭然道:「侯爺要幹什麼?」

  一個沉雄悅耳的聲音道:「沒什麼!試試他的反應吧了。」項少龍心中冷笑
,已知對方有什麼打算,暗忖這種小把戲自己也有得出賣,集中意志,把身體完
全放鬆。果然大腿一陣劇痛,給對方用利器刺了一下。雅夫人嗔道:「還不信奴
家嗎?」

  趙穆嘿然笑道:「小心駛得萬年船,我那知你不是和他合起來騙我?」雅夫
人還想抗議,忽地嬌軀俯前,小嘴咿唔作聲,當然是給對方吻著。項少龍還感到
侯爺的手橫過他仰躺著的上空,向雅夫人大恣手足之慾,聽衣服窸窣之聲,趙穆
的手必然探進了雅夫人的衣裳內。雅夫人急促喘息抵抗著。趙穆輕笑道:「奇怪
啦,這小子都不省人事了,你竟然還會覺羞人?」

  雅夫人推開趙穆的侵擾,幽怨地喘著氣道:「你以前糟蹋得奴家還不夠嗎?
你答應過奴家,幫你這次就放過我的!」趙穆放開了雅夫人,笑道:「難道你自
己真不想要嗎?假設我娶了你,你肯否放棄這小子而跟隨我呢?」

  雅夫人歎了一口氣,道:「侯爺不要作弄奴家了,你看上的只是烏廷芳,怎
會是我這人盡可夫的殘花敗柳呢?」坐在對面的趙穆笑道:「這麼嬌豔欲滴的樣
子,怎會是殘花敗柳?好了!我不迫你了,只要你依我之言辦事,這小子明晚後
就是你的了。」

  項少龍心中恍然,難怪趙穆這麼恨自己,原來是為了烏廷芳這絕色美人兒。
雅夫人歎道:「我真不明白,項少龍就算輸了,烏氏?亦絕不肯把他的寶貝孫女
送你,你這樣對付項少龍有什麼作用呢?」趙穆得意地道:「山人自有妙計,這
個不用你去管。嘿!告訴我,我和這小子誰厲害呢?」說著抓住趙雅肩頭,大手
硬是在她的酥胸揉捏起來。

  雅夫人抖顫著道:「當然是……侯爺厲害。」趙穆聲調轉冷道:「那為何我
拿這小子來和你交易,你便立即投降?」

  雅夫人低呼道:「侯爺抓痛了趙雅。」趙穆怒喝道:「先答我才說!」

  項少龍恨得差點拔出匕首把他殺掉,可是當然不能那樣做,因為他還有更遠
大的目標,就是殺死連晉。雅夫人無奈道:「因為侯爺只把奴家當洩慾工具,而
他卻讓我覺得我是一個真正的女人。」趙穆放開了雅夫人,好一會後才平靜地道
:「弄醒了他後,翠娘會給他喂一粒『貞女蕩』,你自己若受不了,便教翠娘代
你,千萬不可勉強,事後讓他沉睡三個時辰,才好把他喚醒。」

  雅夫人擔心道:「真的沒事嗎?」趙穆冷笑道:「看你關心他的樣子,我真
想把這小子殺了。放心吧!他除了因春藥而致消耗了大量體力外,一切均與常人
無異,只不過那場比武他就註定會敗給連晉了。明晚之後,我便再不管你了。」

  馬車停下。趙穆離車去後,馬車又繼續開出。項少龍大叫好險,這條計不可
謂不毒,藉女色害他於無影無形,確是厲害。幸好是他項少龍,若換了任何一人
,被人宰掉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回事,可能還會怪自己控制不了情慾。

  項少龍被抬進雅夫人的寢室裡,下人走後,只剩下雅夫人和受侯爺之命來監
視他們的那個叫翠娘的女人。他暗暗頭痛,如何才可瞞過這兩個女人呢?假若春
藥入口即溶,豈非來不及吐出來。

  腳步聲移了開去。項少龍冒險把眼簾打開了一隙,只見雅夫人和一個體態豐
滿、姿容冶蕩的女人正站在較遠處,不知在爭議著什麼事。靈機一觸,撕下衫的
一角,塞進嘴裡,封著食道。兩女又走了回來,雅夫人不滿道:「侯爺真的這麼
信不過人家嗎!」翠娘低聲下氣道:「夫人見諒,侯爺吩咐奴婢定要目睹整個過
程,他很給夫人面子的了。否則他最愛看的就是這類事,若來的不是奴婢而是他
,夫人就更難堪了。」

  雅夫人不再抗議,默然接受了這安排。弄破臘丸的聲音傳來,接著異香盈鼻
。一顆拇指頭般大的藥丸塞進了他口內,恰好落入碎布裡。翠娘笑道:「成了!
這藥入口即溶,流入咽喉,什麼貞烈和意志堅強的人都受不了。」

  春藥雖隔了層布,仍迅速溶解。翠娘走開去道:「讓小婢取水來弄醒他。」
雅夫人追了過去,問道:「假若他醒來知我餵了他春藥,事後豈非恨死人家?」

  項少龍怕春藥由濕布滲入喉間,正暗自叫苦,得此良機,忙吐了出來,藏在
枕下。翠娘笑答道:「放心吧!他受藥力所制,神智會陷在半昏迷狀態,只知戮
力以赴,夫人好好享受吧!我看他壯健如牛,夫人待會說不定還要求我替上哩!
」雅夫人冷哼一聲,心中不滿。翠娘似並不怕她,嬌笑去了。

  雅夫人回到他旁,歎了一口氣,才為他寬衣解帶。不一會翠娘回來,用冷水
為他敷臉,奇道:「這人的體質必然非常特異,皮膚仍未轉紅。」項少龍心中暗
笑,一聲狂喝,詐作藥力發作,把兩女摟著,同時施展軍訓學來的手法,拇指猛
按上她們後頸的大動脈處,兩人未來得及呼叫,應指倒下。她們的昏眩將只會是
幾分鐘的事,但已足夠他實行計畫。

  把枕底的濕布片取出,每人分別餵了一半變成漿糊狀的春藥後,項少龍悠閒
坐在一旁。不片晌她們的皮膚泛起豔紅色,開始扭動呻吟,緩緩回醒過來。項少
龍暗叫厲害,退往一角靜觀其變,當兩女各自春情勃發,虛凰假鳳地糾纏起來,
互相撕掉對方衣物時,他才放下心來。原來些許春藥已如此厲害,自己假設吞掉
了整顆,任是鐵打的身體都受不了。

  雅夫人和翠娘的動作愈來愈不堪入目,寢室內充滿了她們的狂喘和嘶叫。項
少龍閉上眼睛,依照元宗教下的調神養息法,排除萬念,對室內發生的事充耳不
聞,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待兩女的動作聲音完全靜止了,才睜開眼來。兩女像
兩攤爛泥般橫七豎八躺在榻上,胸脯不住起伏,疲極睡去。

  項少龍微微一笑,先把那布片借油燈燒掉,才躺到兩女之間,拉被為三人蓋
上,像天掉下來當被蓋般倒頭大睡。

  早日上三竿。兩女不知去向,只有一名俏婢在旁守著,見他起來,忙下跪施
禮道:「烏家的大少爺在正廳等候項爺,項爺你沒什麼吧!」項少龍裝作手顫頭
暈的模樣,叫道:「水!給我一點水!」

  俏婢媚笑道:「項爺昨晚過勞了,夫人也像你那樣子。」項少龍暗笑婢似主
人,這俏婢看來都不是好東西,伸手在她酥胸摸了一把。俏婢嬌笑著去了。項少
龍裝模作樣,扮作腳步不穩,踉蹌步出廳外。

  烏應元和陶方正由兩眼失神的雅夫人陪著,見他這樣子,都臉現怒色,還以
為他不知自愛至此。

  雅夫人看到他出來,眼中露出悔疚之色,站了起來,正要說話,豈知項少龍
一個倒栽蔥,竟昏倒地上去了。這一著免去了所有唇舌。他想暫時連烏應元和陶
方都一起騙了,如此更能使趙穆和連晉相信,讓他們反中了他的計謀。烏應元和
陶方兩人又氣又急,忙把他運回別館去。

  睡到榻上去時,烏應元沉聲道:「情況有點不妙,我看少龍是著了雅夫人的
毒手,陶公快去請黃妙手來,看看可否在比武前恢復他的精神體力。」言罷一聲
長歎,充滿了婉惜和忿怨。

  項少龍猛地睜眼,坐了起來。兩人嚇了一跳,呆頭鳥般看著他。項少龍苦笑
道:「若要我由現在起一直裝昏迷,會比打我一頓更難過。」

  兩人大喜,忙問他是什麼一回事。到項少龍說出了整個過程後,他們都捧腹
笑了起來。烏應元忙使陶方出去吩咐眾武士把守宅院,不准任何人進來。陶方回
來後坐下道:「少龍真厲害,那針上的毒藥定是由昏麻草提煉出來的汁液,刺入
血脈裡,連馬兒都要昏迷,想不到你竟可不怕。」烏應元道:「這可以說天運仍
在我們那一方,少龍準備怎樣運用這優勢?」

  項少龍道:「隨機應變吧!總之我會教趙穆和連晉大吃一驚。」陶方道:「
剛才雅夫人使人來問你的情況,我把那人趕走了,假設她親來見你,少龍要不要
見她。」

  烏應元道:「還是不見為妙。」項少龍道:「這春藥雖厲害,不過聽趙穆的
語氣,睡上幾個時辰後,體力應可恢復少許,只不過絕應付不了激烈的打鬥吧!


  烏應元道:「這才是道理,否則連晉勝之不武,如何在大王和眾公卿大臣前
立威。」項少龍道:「我同意大少爺的話,不如什麼人都不見,使敵人以為我正
致力恢復體力,今晚亦不用扮得那麼辛苦。」

  陶方道:「不過少龍至少要裝作力竭筋疲的樣子,起行前我再為你臉上敷點
灰粉,那就更萬無一失了。」說到這裡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趙宮在邯鄲城的中心,四周城牆環護,城河既深且闊,儼若城中之城。晚宴
在宮內的祥瑞大殿舉行。趙王的王席設在對正大門的殿北,兩旁每邊各設四十席
,均面向殿心廣場般的大空間,席分前後兩排,每席可坐十人,前席當然是眾王
室貴冑大臣,後席則是家眷和特別有身份的武士家將。愈接近趙王的酒席中,身
分地位便更崇高,烏氏?和郭縱兩大富豪的席位,分設於左三席和右三席,於此
亦可見這兩人在趙國的重要性。

  眾賓客入殿後,分別坐入自己的酒席,談話時都是交頭接耳,不敢喧嘩,氣
氛緊張嚴肅。烏氏?與穿上華服體態綽約的烏廷芳和烏廷威進場時,立即吸引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來自是因為烏廷芳超塵脫俗的美麗,更因為今晚比武的兩人都
是來自他烏府的劍手。本已入席的郭縱起身迎來,說了兩句客氣後,湊到他耳旁
低聲道:「聽說項少龍昨晚還到雅夫人處鬼混,如此不知自愛,如何可成大事,
看來他今晚必敗無疑。」

  這郭縱身材中等,年紀在四十許間,臉白無須,但臉目精明,說起話時表情
豐富,乍看似是漫無心機的人,但認識他的人無不知他笑裡藏刀的厲害。無論身
高體型均比他最少大了兩個碼的烏氏?心中暗怒,一方面因項少龍的不爭氣,另
一方面則因郭縱暗指他有眼無珠,薦錯了人與無敵的連晉比試,惟有皮笑肉不笑
地道:「你郭家手下能人眾多,不若找個人出來讓我們開開眼界。」

  兩人唇槍舌劍時,左臉頰有道由耳根斜下至口角的劍疤的趙穆,和美豔如花
,但容色略帶倦意的雅夫人,在幾名武士的簇擁中雙雙抵達,眾公卿大臣忙向他
問好敬禮,顯出他特別的身份。趙穆挺拔筆直,肩膀寬闊,臉上的刀疤不但沒有
使他變成醜男子,還加添了他男性的魅力,事實上他雖年過三十,但仍保養得很
好,長相俊偉,眉毛特別粗濃,鼻樑略作鷹勾,配以細長但精光閃閃的眼神,使
人感到他絕不好惹。

  他見到烏氏?旁的烏廷芳,眼睛立時亮了起來,趨前道:「廷芳小姐,久違
了。」烏廷芳見禮後,冷淡地道:「侯爺你好!」

  烏氏?和郭縱不敢失禮,也轉過來和他施禮招呼。這時近門處一陣哄動,原
來是武黑陪著一身武士服,軒昂俊俏的連晉來了。只見連晉神采飛揚,洋洋得意
,含笑和各人打招呼,又不時用眼神挑逗場中美女。這時應邀赴宴的已來得七七
八八,女子都頭結宮髻,盛裝赴會,服飾多為衣裳相連的深衣,頭帶步搖,又或
長襦垂膝,隱見下裙,羅衣長褂,手拂廣袖,配以綰臂的金環,約指的玉環,耳
後的明珠,肘後系的香囊,繞腕的鐲子,腰間的玉帶,一時衣香鬢影,教人目眩
神迷。

  男仕們則頭頂冠冕,長衣夾袍,後襟裁剪成燕尾之狀,亦款擺生姿,與女仕
們相映成趣。烏廷芳早聞得項少龍被雅夫人強邀入府之事,見眾人注意力都集中
到連晉身上,移到雅夫人旁,湊到她耳旁狠狠道:「你為何要害少龍?假設他有
何不測,我定不放過你。」

  雅夫人呆了一呆,啞口無言時,連晉早大步走來,她想起今晚要令項少龍輸
給他,屆時項少龍必然怨恨自己。一時羞憤交集,垂下頭去。

  在連晉旁的武黑人如其名,臉目黝黑,身形橫矮,方臉大耳,但一對眼卻是
細長狹窄,把高他最少一個頭的連晉襯得仿如玉樹臨風。連晉先向趙穆、烏氏?
和郭縱三人施禮,眼光移到烏廷芳和雅夫人處,閃過奇異複雜的神色。這時又有
幾位大臣名將加入他們這圈子裡,氣氛更熱鬧起來。

  連晉正想溜過去逗弄兩女,趙穆忽道:「烏老闆若同意,本侯想請連晉坐到
我那一席去。」眾人同感愕然,趙穆這樣說,等若向烏氏?公開要人,要把連晉
納歸旗下。連晉想不到他有此一著,亦感意外。武黑亦為之色變,若連晉答應的
話,他休想再在烏家混下去。烏氏?心中暗怒,表面卻笑道:「若連晉歡喜,老
夫怎會不同意。」擺明要連晉作出選擇。

  連晉心中暗咒趙穆,要知這時的人最重主僕情義,作食客者必須對主子盡忠
,終生不渝,現在趙穆迫自己表態,若他點頭的話,必會受其他人鄙夷。變成他
只有投靠趙穆,才能有生存空間了。

  不過他亦是勢成騎虎,猛一咬牙道:「多謝侯爺賞識,連某怎敢不從命。」
眾人都靜默下來,看著烏氏?。烏氏?畢竟見慣風浪,哈哈大笑道:「連晉你今
晚定要盡力為侯爺爭光,許勝不許敗!」

  言下之意自是若你敗了,你也不用再在邯鄲混了。

  連晉和趙穆對望一眼,齊聲笑了起來。烏氏?和郭縱都是人老成精,一聽他
們笑聲裡透露出來的得意之情,立知其中另有玄虛,同時向低垂螓首的雅夫人望
去。雅夫人自然明白兩人為何笑得這麼開懷,心中突然湧起無盡的悔意,想起待
會項少龍受辱人前的可悲情景,急步往左邊第二席避去。

  「噹!」鐘聲響起,提醒眾人入席。烏氏?對項少龍更不滿,又暗罵陶方和
烏應元兩人,為何仍未來到。近千王親國戚,公卿貴冑,紛紛入席,兩旁八十席
人頭湧湧,準備開始自燕人退兵的慶功宴後,最盛大的宮廷晚宴。

  眾人剛坐定,趙王還未駕臨前,項少龍在陶方和烏應元夾護下,腰配木劍,
從容淡雅,步入祥瑞殿。在場各人或多或少均風聞他今早要被人抬離雅夫人府的
事,見他來到,均落足精神打量他。

  項少龍除了臉色有點灰白外,均與平日無異,比連晉還要略高少許的彪悍健
美身型,確是女性夢寐以求的英偉人物。趙穆和身旁的連晉交換個眼色,都暗笑
此時的項少龍外強中乾,好看不好用。

  雅夫人忍不住偷眼看他,芳心暗淌悔恨的血淚,自己這樣害他,現在全城人
都知道了,他怎會不知呢?還肯原諒自己嗎?不由暗恨自己懾服於趙穆的淫威下
,但悔之已晚。若連晉違諾傷他,唯有一死報之。烏氏?見他仍步履穩定,放下
點心來,呵呵笑道:「少龍過來!」項少龍忙朝他走去。       

第三章、宮廷比劍

  項少龍在烏廷芳旁坐下,她忙湊過去關心道:「少龍你沒事吧!人家擔心死
了,昨晚你還到那蕩婦處?」狠狠在席底捏了他大腿一把。項少龍看著長几上的
精美酒食,伸手過去摸著她大腿低笑道:「放心吧!相信你的未來夫婿好了!」

  烏廷芳被他摸得渾身發軟,既想他更放肆點,但又怕自己受不了,給人看破
,嚇得連忙坐好,幸好項少龍的五指大軍終於退卻。坐在隔第二席一位臉色蒼白
身形高瘦的公子,別過頭來,瞪著坐在第三席後排的項少龍,一瞬不瞬,充滿了
惹事的味道。旁邊的陶方向項少龍道:「那就是少原君趙德了。」項少龍冷眼回
敬,雙目射出森寒的電芒,那趙德亳不退讓和他對望,他前後兩席的武士都掉過
頭來怒目看他,空氣中充滿了火藥味道。

  「噹!」鐘聲再響。絲竹聲起,一隊禮樂隊步履輕盈且奏且吹,領先入來,
然後散到兩旁立定,繼續奏樂。少原君這才收回目光,望往正門處。在妃嬪簇擁
下,年在三十許間的趙國君主孝成王昂然步入殿內,後面跟著過百隨身近衛,其
中一半分繞往酒席後的空間排立站崗,只餘一半隨趙王往設在殿端的主席步去。

  這趙王臉容帶點酒色過度的蒼白,容顏俊秀,眼精目靈,額角寬廣,相貌堂
堂,只是略嫌單薄,唇片亦不夠厚重,有點慘綠少年的味兒。他頭頂長形冕板,
前圓後方,頂端有數十條串珠玉垂下,以紅綠彩線穿組,賦予了他君主的威嚴。
身上的龍袍上衣用繒,下裳用,綴滿日、月、星辰、龍等圖案,華麗非常。他獨
自走到主席處,眾姬分坐到後面那三席裡,衛士則分別護在兩側和大後方,確有
一國之主的威勢。

  眾人都跪伏地上,恭候他入席。趙王坐定後,柔聲道:「眾卿家平身,請坐
。」眾人高頌祝賀之辭後,才坐回席處。自有宮女來為各人斟酒。

  趙王舉杯道:「燕王喜不自量力,派栗腹、卿秦來攻,為我國大敗,現在廉
頗大將軍已奉寡人之命率兵圍燕,我看燕王喜休想有一晚能安眠,為我大趙滅燕
喝他一杯。」眾人一起歡呼,轟然暢飲,氣氛熱烈。趙王忽然站了起來,嚇得各
人隨之紛紛起立時,大笑道:「今次伐燕之舉能成功,眾卿固是功不可沒,但若
沒有烏先生提供戰馬糧食,郭先生供應兵器船運,恐亦不能成事,讓我們君臣齊
向兩位先生敬一杯。」

  各人再痛飲一杯。烏氏?和郭縱都是心花怒放,非常高興。本來不大看得起
他的項少龍亦為之心折,暗忖當慣君王的人,氣度確是與別不同。趙王請各人坐
下用菜後,兩掌相擊,發出一聲脆響。退到大門兩旁的樂師立時又起勁吹奏起來


  一群近二百個姿容俏麗,垂著燕尾形髮髻,穿著呈半透明質輕料薄各式長褂
的歌舞姬,翩翩若飛鴻地舞進殿內,載歌載舞。隱見乳浪玉腿,作出各種曼妙的
姿態,教人神為之奪。眾人都擊掌助興,歡聲雷動。項少龍看著眾歌舞姬口吐仙
曲,舞姿輕盈柔美,飄忽若神龍,不由想起了被送了人的婷芳氏,想起若擊敗連
晉,便可重新得回她,禁不住雄心奮起。

  烏廷芳湊到他耳旁傲然道:「芳兒的歌舞比她們好得多了,有機會定要讓你
飽飫眼耳之福。」項少龍答道:「可不准你身上有任何衣服。」

  烏廷芳白了他一眼後,又送他一個甜笑。正留心瞧著烏廷芳的趙穆和連晉,
都看得怒火狂燒,並慶倖待會項少龍便知曉味道了。歌舞姬舞罷退了出去,留下
一殿香氣。眾人眼光全集中到趙王身上,屏息靜氣等待他發言。偌大的宮殿,靜
至落針可聞。

  趙王獨據龍席,環視群臣,一陣長笑道:「我大趙以武起家,名將輩出,趙
衰、趙盾、趙武諸祖先賢,事晉時均軍功蓋世。立國之後,非有軍功之人,不得
受爵,若無此尚武精神,我國早雲散煙滅。」眾人一起稱是。趙王顧盼自豪,目
光落到連晉身上,欣然道:「想不到小小衛國,竟出了個無敵劍手。」

  連晉忙走到席前,下跪叩首道:「臣子現在心中只有大趙,只要大王一聲令
下,臣子肝腦塗地,絕不皺眉。」烏氏?暗自冷哼一聲,顯然對他改投趙穆旗下
的行為,極是鄙夷。趙王不知是否受趙穆影響,對他態度大改,欣然道:「用人
唯才,只要連晉你盡忠於我,寡人絕不薄待你。」連晉大喜,連忙大聲答應。

  趙王又喝道:「項少龍何在?」項少龍微微一笑,轟然應諾,走了出去,在
連晉對面跪下,高聲道:「項少龍參見我王。」

  趙王雙目一亮,道:「你以一人之力,智退馬賊八百人,又忠肝義膽,為了
同僚之命,不顧自身留後抗敵,揚我大趙威名,寡人對你非常欣賞。」項少龍慌
忙表示謙遜和感激零涕,心中卻暗笑,事情是愈誇愈大了。趙王滿意一笑道:「
兩位均是人中之龍,今次寡人要你們來宮廷比劍,正是要你們為我國立典範,發
揚尚武精神,好能有力殺敵報國。」項連兩人齊聲應是。

  趙王哈哈一笑道:「寡人和在座眾卿都急不及待,等候兩位表演絕世劍法,
但須謹記此乃切磋性質,只可點到即止,勝者寡人立即封為御前劍士,可領軍出
征。」

  趙穆揚聲道:「大王,臣下有一提議。」

  趙王一怔道:「巨鹿侯請說。」趙穆長身而起,恭敬道:「若大王規定比武
點到即止,他們定不敢有違大王之命,於焉縛手束腳,難以發揮劍道,請大王三
思。」

  雅夫人聽得全身一震,站了起來顫聲道:「刀劍無情,若弄出人命,豈非喜
事變為悲事?」趙王奇怪地望了雅夫人一眼,道:「王妹、趙卿請坐,寡人自有
分寸。」

  趙穆冷冷看了她一眼,才坐回席去,心內暗喜,趙雅這反應,正顯示出項少
龍真的著了道兒,誰還知道得比她更清楚。這時全殿之人,均知道項少龍有點不
妥了。趙王眼光落在烏氏?臉上,淡淡道:「烏先生對此有何意見?」

  烏氏?暗忖假若項少龍因女色而敗陣,自是怨不得人,死了還好,但若能殺
了連晉,卻可為自己出了這口鳥氣,點頭道:「少龍曾和鄙人說過,他只精於殺
人之道,仗劍表演,反不擅長,所以若想見識他的本領,實不應對他有任何限制
。」這樣說,等若表明要兩人生死相搏。雅夫人嬌軀一顫,終為自己的愚蠢流下
悔恨苦淚,項少龍看入眼裡,對她恨意全消。殿內各人均大感刺激,議論紛紛。

  「噹啷!」酒杯破碎聲起,立即肅然。趙王擲杯於地後,冷然喝道:「殺敵
,正是以命相搏,戰爭之道,亦是死生之道,好!寡人就不加任何限制,勝出者
就是寡人的御前劍士。」龍席前的連項兩人,一起答應。

  趙王道:「比武開始。」全殿寂靜無聲,默候好戲開場。雅夫人倒入身旁王
姊安夫人懷裡,不忍目睹項少龍被殺的慘況。烏廷芳亦變得臉色蒼白,靠到乃父
身上,顫聲道:「他不會輸吧!」

  「鏘!」連晉拔出他著名的金光劍,來到殿心站定,持劍躬身,臉含笑意。
項少龍長身而起,一手把外衣掀掉,隨便拋在一旁,露出舒兒和四婢為他特別設
計的武士服,使他看來更是肩闊腰細,英偉不凡。本來眾人已覺連晉威武好看,
但相較之下,項少龍卻多出了正氣凜然的英雄氣概,看得男的讚歎,女的傾心。

  當項少龍拔出木劍時,眾人再發出驚異之聲。他站到連晉另一邊,仗劍施禮
。趙王訝道:「少龍以木劍比武,不怕吃虧嗎?」項少龍淡淡一笑,說不出的瀟
灑道:「大王放心,這把木劍乃小臣特製,不怕兵刀利器。」

  連晉心中暗笑,我就看你這連身子都掏空了的人有多大道行。雅夫人忍不住
抬頭偷看了他一眼,見他如此威武,心中悔恨更增,又倒入安夫人懷裡,不忍續
看。若要找全場最痛苦的人,肯定就是她了。

  在項少龍之前,趙穆是一直控制著她的人,自趙括戰死長平,趙穆便乘虛而
入,征服了她。

  起始時趙穆對她動人的身體非常迷戀,但不到一年便給別國來的年輕美男俊
女吸引了。這些年來對她若即若離,在寂寞難耐和報復的心理下,她開始了四出
獵男的放蕩生活,直至遇上項少龍,才把趙穆取代。她今次被趙穆騙得對付項少
龍,一方面是懾於他的權勢,怕他傷害項少龍和破壞他們好事。更重要的是潛意
識裡慣於接受他的命令,以至一時迷糊,鑄成恨事。

  趙穆昨晨把她由項少龍手上搶去後,展盡渾身解數竟無法得逞,憤恨之餘,
使出威逼利誘,以項少龍性命作要脅,終成功驅使她去進行他的毒計。條件是不
會傷害項少龍,並在事後玉成她和項少龍的好事,以後更不再騷擾她。現在她當
然醒悟到趙穆在騙她。

  就在這一觸即發的時刻,趙穆長笑道:「自古英雄配美人,為了增加看頭,
更能使我國上下軍民清楚大王發揚劍術的心意,微臣有另一個提議。」趙王對這
「情郎」果是特別不同,不以為忤道:「巨鹿侯的提議總是非常管用,快說出來
吧!」

  趙穆淩厲的眼神橫掃全場,緩緩道:「微臣提議的是:今次比劍的勝出者,
可在本殿內任意挑選一名美女為妻,如此美人官職全得,豈非天大美事?請大王
欽准。」眾人一齊起哄。項少龍不由暗讚趙穆厲害,亦看通了他的陰謀,不問可
知,假若連晉戰勝了他,自可把烏廷芳據為己有,那時他大可轉贈趙穆,趙穆便
可得其所哉了。

  烏氏?立時色變,他亦看穿了對方的奸計,但卻很難出言反對。因為那等若
表示勝者定會挑選自己的孫女,亦間接表明了烏廷芳豔冠群芳,其他美女都沒有
資格。趙王聽得微微一愕,亦想到了烏廷芳,暗忖若自己不敢下此命令,等於明
著告訴殿內諸臣他怕了烏氏?,沉吟半晌仰天笑道:「劍奪美人歸,如此一來,
今晚宮廷之戰,勢將千古傳誦,寡人就如巨鹿侯所請,勝者可在場內任意挑選沒
有婚約的女子為妻。」金口一開,此事立成定局。

  眾人的注意力回到場內項連兩人身上。連晉臉上露出掩不住的喜色,他和趙
穆暗中約定是由趙穆擁有烏廷芳的頭三天,以後這絕色美人兒便歸他所有,雖不
是太完滿,但比起得不到她,已是天堂地獄之別。項少龍則是平靜至近乎冷酷,
進入墨子劍法養心守性的狀態。

  「噹!」劍戰開始。連晉轉向項少龍,擺開架勢,雙足弓步而立,坐馬沉腰
,上身微往後仰,在燈火下爍芒閃閃的金光劍遙指二十步外的項少龍,劍柄緊貼
胸前,使人感到他強大的力量,正蓄勢待發。項少龍雙目低垂,木劍觸地,雙手
交錯撐於劍柄,有若老僧入定,面向趙王,仍以肩側向著連晉。兩人雖未動手,
但眾人都強烈感到動靜的對比,形成了使人透不過氣來的張力。

  連晉那知這種靜態乃墨子劍法的精要,還以為對方因身體虧損,心生怯意,
哈哈一笑道:「項兄不是膽怯了吧!」雅夫人坐直嬌軀,望往場中,袖內暗藏匕
首,心中叫道:「項郎莫怕,趙雅陪你一道去!」

  眾人給連晉這麼一說,均覺少龍畏怯,議論紛紛,趙王和烏氏?亦露出不悅
之色,趙穆更發出不屑的冷笑。這並非說他們眼光不夠高明,而是墨子重守不重
攻的精神,實與當時代的劍術和心態大相逕庭。試問兩敵對壘,誰不是全力搶攻
,務求一舉斃敵。項少龍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淡然道:「上乘劍術,豈是連兄所
能知之,動手吧!勿要別人誤會連兄是只懂逞口舌之徒。」

  連晉氣得兩眼射出森寒殺機,猛一挺腰,借力手往前推,金光劍電射而去,
疾刺對方肩下脅穴,又準又狠。趙穆和少原君那兩席立時爆出震天喝采聲。項少
龍平靜無波,絲亳不受替對方打氣的聲音影響。他早知一動上手,便難再偽裝身
疲力弱,否則定被劍術絕不下於自己的連晉幹掉,但他卻可在策略上引他入彀。

  連晉欺他氣虛力弱,所以一上必是全力搶攻,兼之連晉對他恨意甚深,又想
消耗他的體力,下手絕不容情,不留餘地的招招硬拚,如此便中了他的計。比體
力,連晉又怎是他這受過最嚴格體能訓練的人的對手。所以在連晉以為消耗他體
力之時,卻其實剛好相反,被消耗的正是他連晉自己。何況他還佔了木劍重了三
、四倍的便宜,硬拚時吃虧的自是連晉。

  金光劍已至,射向左脅。項少龍一聲不響,往後右側斜退一步,扭身,重木
劍離地斜挑,正中金光劍尖,正是對方力量最弱之處。金光劍那受得起,立時蕩
開。這回輪到眾人一陣采聲,叫得最厲害的當然是烏家之人,烏廷芳差點連手掌
都拍爛了。

  連晉也想不到對方劍術更勝上次動手之時,怕對方乘勢追擊,金光劍挽起劍
花,回守空門,待要再出劍時,對方轉過正身,重木劍微往內收,似欲攻來,嚇
得他退了一步。就在此時,項少龍手持的劍輕顫一下,墮下了少許,露出面門的
破綻。連晉大喜,暗忖這小子第二劍便露出疲態,那肯遲疑,「嗖」的一聲,舉
劍直劈,似要劈向對方木劍,到了與肩膊平行時,身體前衝,手腕一沉一伸,由
直劈改為平刺,斜標對方面門,同時飛起一腳,疾踢對方木劍,誓以一招斃敵。

  他的動作矯若游龍,一氣呵成,殺氣騰騰,看得眾人目瞪口呆,都為項少龍
擔心起來。雅夫人暗叫一聲罷了,趁身旁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到場上時,匕首抵著
小腹。項少龍冷然望著狂若毒龍的金光劍,迅速橫移,木劍反手一揮,重重擊在
金光劍上。「篤」的一聲,金光劍再次盪開。眾人看得如癡如醉,轟然叫好。

  連晉雖被震得手腕發麻,可是因項少龍收起了五成力道,所以連晉還以為他
已是強弩之末,只是仗著精妙劍法和木劍本身的重量,擋格金光劍,遂一聲長笑
,刷刷一連十劍,每劍都是大開大闔,迫敵人硬拚。項少龍心中暗笑,對方捨精
巧細緻的劍法不用,正是以他之短,攻我之長。於是且戰且退,守得無懈可擊,
或挑或劈,總是在險若毫釐中化解了連晉狂風掃落葉的攻勢。

  表面看來,連晉佔盡上風,迫得項少龍不住後退,全無還手之力,但連晉卻
是有苦自己知,對方雖似險若累卵,可是他始終不能突破他最後的防線。為何經
過了昨夜的虛耗後,這人的韌力仍如此厲害。眾人何曾見過這種驚人劍法,叫得
如狂如癡。趙王亦為之動容,頻頻拍掌叫好。

  趙穆本以為連晉可迅速斃敵,這時直皺眉頭,往雅夫人望去,見她滿面悽楚
,才稍放下心來。少原君叫得最凶,恨不得連晉下一劍便把項少龍劈得身首異處
。項少龍再退三步,一聲長笑,沉馬立定。重木劍全力斜劈,在擊上金光劍前,
竟變化了兩次,累得已微感力竭的連晉亦要變了兩次招,才擋著重木劍。「噹!
」這次發出的竟近似兩把鐵劍相擊時生出的清響。

  連晉虎口劇震,發覺對方力道至少增強了一倍,縱管絕不情願,仍不得不後
退兩步,捨攻為守,狂暴不休的攻勢終於土崩瓦解。項少龍雙目一瞪,厲芒電射
,整個人像脫胎換骨地腰肢一挺,流露出不可一世的英雄氣概,冷冷道:「你中
計了!」踏前半步,一聲狂喝,舉劍斜劈對方面門,風聲呼嘯,勁厲刺耳,更驚
人是這橫掃的一劍,有種像萬馬千軍,廝殺於戰場之上的慘烈效果。

  潮水般的喊叫喝采聲驀地中斷。這變化太令人意外了。很多人不自覺站了起
來,趙穆正是其中之一。雅夫人亦在「呵」一聲驚叫中站起來,手中匕首滑掉地
上,一臉喜色看著場上威武若神的情郎。

  連晉在對方說「你中計了」時,早嚇得魂飛魄散,不過他終是高手,施盡渾
身解數,竭盡吃奶之力,「噹」的一聲硬架了這避無可避的一劍。連晉虎口爆裂
,他膂力本不及項少龍,又是久戰力疲,兼之對方木劍重逾百斤,竟連人帶劍給
項少龍劈得急退三步。全場這時才爆起震耳欲聾的采聲。

  項少龍面上表情全無,靜若止水,重木劍回擱肩上,一步一步往連晉迫去,
發出「噗噗」足音,形成了震懾人心的殺人節奏。強大的氣勢緊迫而去,不教連
晉有任何喘息機會。連晉知道絕不能讓敵人蓄滿氣勢,大喊一聲,金光劍化作朵
朵劍芒,由大開大闔變回細膩精巧的看家劍法。

  項少龍的重木劍由肩上彈起,來到空中,冷然道:「太遲了!」重木劍猛地
加速,似拙實巧,狂劈在劍芒的中心點。劍花散去,連晉踉蹌後撤,嘴角逸出鮮
血。項少龍知道要報仇就在此刻,疾衝往前,連人帶劍往連晉撞去。

  兩條人影乍合又分。一切均靜止下來,像時空在這一刻凝定了。全場靜至落
針可聞,除了趙穆等有限幾個眼力高明的劍手外,餘人根本看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事。兩人交換了位置,隔了一步,以背相對。項少龍仰首望往殿頂,木劍回扛肩
上,眼中射出無盡的悲憫。連晉一臉不能置信的神色,低頭看看胸口中劍處,感
覺著碎裂的胸骨,和逐漸擴散的錐心劇痛。

  眾人瞠目結舌,看著場內靜立的兩人。連晉呻吟一聲,雙膝跪地。項少龍仰
天長笑,向趙王下跪,劍點地面,恭敬道:「小臣幸不辱命,願娶烏家小姐廷芳
為妻。」他這兩句是故意說給連晉聽的。連晉聞言急怒攻心,噴出滿口鮮血,垂
倒地上,就像叩頭朝拜般,當場斃命。趙穆偷雞不著反蝕把米,氣得臉色煞白,
手握成拳,狠狠往席的雅夫人望去。雅夫人的俏臉露出動人心魄的狂喜,嬌軀抖
震,剛亦轉過頭來,瞅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不屑的鄙視表情。

  趙穆忽然知道雅夫人已完全脫離了他的控制。烏家各人激動之極。烏廷芳兩
手捂著俏臉,情淚不受控制地滾下來,天啊!自己真是他的小嬌妻了。

  殿內各人仍未從剛才目睹激戰的情緒裡回復過來,啞然瞧著,耳內只有項少
龍的語聲在殿內迴盪餘響。趙王親自斟滿一杯酒,離席往項少龍走去,歎道:「
如此劍術,真是見所未見,由今天開始,少龍不但是烏廷芳的嬌婿,還是我大趙
的首席御前帶兵尉,賜你一杯美酒。」

  項少龍放下木劍,叩頭謝恩後,跪著接酒,一喝而盡。喝采聲震天響起。再
沒人有興趣給連晉的屍身投上一眼。       

第四章、失而復得

  當晚烏家城堡張燈結綵,人人喜氣洋洋,歌舞狂歡。唯一失意的人就是武黑
,烏氏?大罵他一頓後,將他逐出家門,手下全移交給推薦項少龍有功的陶方,
使他笑顏逐開。內宅裡烏氏?的夫人寵姬,十七個兒子和他們的家眷全體出席慶
功宴,加上二十多個女兒和她們夫家的人,其他的親族,過千人濟濟一堂,熱鬧
非常。喜翻了心的烏廷芳拉著夫婿,見了親娘後,逐一引見親戚朋友,使得項少
龍眼花撩亂,暈頭轉向。

  正如陶方所言,除了烏應元外,其他無一是能成器的人材,都是於耽於逸樂
之輩。談笑間,陶方過來喚了他去,來到後宅一間小書齋,烏氏?和烏應元已在
等候著。四人圍坐地席。烏氏?拍了拍他肩頭道:「應元告訴了我整件事,少龍
你不但劍術蓋世,還智計過人,否則現在的局面會是截然相反。」項少龍聽他語
氣親切,顯已正式視他為孫女婿,忙表示感激。

  烏氏?臉上現出陰霾,沉聲道:「應元告訴我少龍亦有秦人血統,換了以前
,我必然非常不高興,可是今天我卻感到和你更接近。」接著激動起來道:「無
論我為趙國立了多麼大的功勞,趙人對我仍是猜忌甚深,今次連晉的事便是明證
。」

  望了眾人一眼喟然道:「想當年衛國商鞅入秦之前,秦人仍未脫戎狄之俗,
父兄子弟和姑媳妯娌同寢一室,全賴商鞅改革變法,才使秦一躍而成頭等強國。
可是看他這外國人得到什麼遭遇,孝公一死,繼位者立即把他五牛分屍。唉!現
在我愈來愈相信應元所言,遲早我們都會遭同一命運。」陶方道:「幸好現在少
龍冒起,應可暫時消解這對我們不利的形勢。」

  烏應元道:「只怕趙穆一計不成,再來一計,他定會設法把少龍陷害,少原
君那傢伙亦不可不防。」烏氏?冷哼道:「他們想謀的是我烏家家業和財貨女人
。哼!我烏氏?豈是引頸就戮之輩,現在趙人露出了對付我的痕跡,又有郭縱在
旁推波助瀾,我們亦要未雨綢繆,免得到時措手莫及。」

  烏應元道:「爹放心吧!有了少龍,我們如虎添翼,趙人應不敢輕舉妄動,
更何況這十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利用往外之便,佈置後路,現在已有點眉目,很
快可把完整計畫奉上,讓爹考慮。」

  烏氏?讚了兒子幾句後,向項少龍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這幾天擇個
好日子,立即給你和芳兒成親,你可放心休息享樂,其他事都可擱在一旁。」

  接著微微一笑道:「現在陶方會帶你去見一個人,那是你應得的獎賞。」項
少龍大喜,急行忙謝禮。陶方和他往城堡後的宅院走去,感慨道:「假若不是遇
上少龍你,今天被趕出去的,就不會是武黑而是我陶方。」

  項少龍道:「陶公究竟是否趙人,為何烏家父子這麼信任你呢?」陶方道:
「事實上我也不知自己是什麼人,若非上一代主人把我收養,恐怕我早餓死街頭
,所以對烏家縱使肝腦塗地,我陶方都沒有半句怨言。」項少龍恍然。

  這時兩人來到靠著後山的獨立平房,裡面隱見燈火透出。陶方道:「由今晚
開始,這房子就成了你的寓捨,孫小姐成了你的人後,亦會搬到這裡。」項少龍
見這房子四周都是園林,甚是歡喜。

  陶方推著他步進前院,笑道:「好好享受吧!不過若孫小姐要來找你,連主
人都擋她不住。」說完自行去了。

  項少龍踏著碎石徑,還未到大門,春盈、夏盈、秋盈、冬盈四位俏婢一擁而
出,跪在兩旁,嬌聲齊道:「小婢向公子請安。」項少龍大樂,伸手在每人臉蛋
各捏了一把,心中想起了美蠶娘、素女和舒兒。現在連晉授首劍下,剩下的雖還
有那少原君和趙穆,但少了內奸,畢竟安心許多,該可以接她們回來共聚一堂了
。四婢善解人意,看他面露喜色,亦任他輕薄。

  項少龍展露歡顏,喚四婢起來,踏進屋裡,只見佈置典雅,溫馨舒敞。夏盈
生得最是嬌巧玲瓏,年紀在十六、七間,但樣子最是俏麗甜美,湊到他耳邊道:
「有人在房中等候公子。」項少龍心中一熱,探手到她臀部捏了一把,才朝房內
走去。剛推開門,一團火熱衝入懷裡,嬌體發顫,喜極痛泣,不是久別了的婷芳
氏還有誰人。

  久蓄的情火烈焰般高燃起來,言語被灼熱濕潤的吻代替,這對飽嘗相思之苦
的男女瘋狂地愛撫著對方,為對方脫掉不能容許的衣物阻隔。燈影搖紅下,他們
以最熾烈的動作向對方表示出心中的愛戀,以男女所能做到最親密的形式合為一
體。在這一刻,每一寸肌膚全屬對方,沒有任何的保留。

  性感迷人的婷芳氏把美麗的肉體完全開放,承受著令她夢縈魂牽的愛郎最狂
暴和醉人的衝擊。深入的快樂把她的靈魂都提昇到歡娛的至境,神魂顛倒中,她
狂嘶喘叫,用盡身心去逢迎和討好這令她大半年來流下無數苦淚的男子,什麼都
在這刻得到了回報。

  婷芳氏伏在項少龍身上,淚眼盈眶地熱吻著項少龍的臉龐,項少龍欣喜地忘
情回吻,臉上儘是她的淚水與唾液,但兩人都不在意,眼裡心中都只有彼此。

  婷芳氏豐盈飽滿的玉乳在項少龍胸前揉蹭著,項少龍雙手緊握著她翹挺圓潤
的香臀,倆人恨不得將自己揉入對方身裡。婷芳氏感受到項少龍興奮勃起的龍莖
,不禁滑下身子,握住青筋爆漲的龍莖,用櫻桃小口滿滿地含吞而入。

  項少龍只覺婷芳氏的小嘴如黏膩濕潤的沼澤,龍莖被含吮的舒爽無比,幾乎
立時崩卻潰堤。當下毫不示弱地起身將婷芳氏嬌軀抱轉,雙臂摟住纖腰,讓一對
豐乳垂抵在小腹上,同時探頭深舔入那嬌涎欲滴的蜜穴。

  婷芳氏正貪婪吞吐著這渴望已久的龍莖,突然下體一陣快感,只能發出唔唔
的浪聲,白嫩的香臀顫抖扭動著,蜜穴溢出股股淫潮,項少龍舌舔唇吸,滿是腥
香,龍莖更加暴漲,直頂入婷芳氏喉頭跳動不已。

  婷芳氏被龍頭突然頂入喉嚨,不得不吐出龍莖嬌喘不已。項少龍不待婷芳氏
喘息,起身跪在她香臀之後,龍莖頂開微張的陰唇,噗滋一聲直挺入泛潮的蜜穴
深處。

  婷芳氏喘息未定,久盼的龍莖終於入體,下身立時傳來強烈的快感,陰道漲
滿欲裂,忍不住嬌吟出聲。

  項少龍甫手刃連晉情敵,得取烏廷芳為妻,素女及舒兒從此可陪伴身邊,又
重獲婷芳氏,心中暢懷不已,捧握婷芳氏如滿月般的豐臀,緩抽疾挺,又不時俯
身在她耳邊情話綿綿,兩手順勢愛撫雙峰,這般溫柔與粗獷兼具的男人,是婷芳
氏從未經歷過的。此時的婷芳氏,只覺可為這個魂牽夢縈的男人做任何事情,死
也無憾。

  一陣抽送後,項少龍躺下身去,婷芳氏隨之起身,背跨坐在項少龍小腹上不
住套弄,優美的曲線完全展露在眼前,豐臀起伏,響起陣陣淫聲。婷芳氏為了侍
奉朝思暮想的項少龍,不僅次次將龍莖一頂到底,同時膣壁用力夾緊,下腰時更
略帶迴旋,令項少龍為之銷魂蕩魄,險些失守,連忙收攝心神,深吸慢呼,好慢
慢與婷芳氏這尤物嘗盡性愛的歡愉。

  項少龍享受婷芳氏一陣極致快感的套弄,忍不住配合著挺腰上迎。婷芳氏被
頂的花心猛顫,全身酥軟,不禁伏下身去抱住項少龍健碩的小腿,而一對渾圓飽
滿的嫩乳就壓擠在他大腿之間,令項少龍整個下半身都被這美女驚心動魄的胴體
包覆著不斷套弄著,耳畔更不斷傳來婷芳氏動人的浪吟聲:「項爺……奴家……
好……好……想你……呀……嗯……喔……啊……啊……頂到……裡……面……
啦……奴家……再也……不……要……離開……項爺了」

  項少龍聽的情動不已,將婷芳氏拉起來躺在身下,盡覽她迷人的嬌軀,俯身
尋到她的櫻唇深吻,龍莖順勢再度深入蜜穴,倆人緊密地抱住扭動,婷芳氏蠻腰
如水蛇猛擺,項少龍長槍如猛龍探珠,纏鬥不休。

  兩人全身肌膚急劇磨擦產生大量靜電,迅速積聚在項少龍丹田之中,不一會
就爆滿溢出,不僅流竄在龍莖表皮,更散佈在項少龍皮膚上,全身毛髮豎立。首
當其衝的婷芳氏只覺全身如遭電擊,花心猛顫,抽搐抖動,整個人煞時陷入紛遝
不斷的高潮衝擊

  項少龍自己也被這突然而至的絕頂高潮淹沒,精液疾噴而出,婷芳氏的花心
被這股灼燙的熱流刺激的狂喊不已:「啊……啊……喔……奴家……死……啦…
…項爺……奴家……要……死……啦!」

  這成熟豐腴的美女渾體痙攣,不克自持地八爪魚般纏上項少龍完美的男性軀
體,四肢使盡所有氣力把他抓個結實,兩人同時登上快樂的極峰。

  良久,項少龍舒暢地伏在她嬌軀上,舐著她臉上的情淚道:「這些日子來你
究竟在那裡?」俏面火紅未過的婷芳氏嬌喘著道:「就是這裡,只不過不是這所
幽美的房子。」

  項少龍愕然道:「陶方不是說將你送了人嗎?」婷芳氏只要能摟著他,那還
會計較以前的事,道:「不要怪陶公,他的確一直保護著我。自以為你被馬賊殺
死後,主人便收了我作歌舞姬,但因陶公的關照,我一直受到優待,不用陪客人
,然後你又活著回來了,還打敗了大惡人,我差點興奮死了!」

  項少龍笑道:「這個我最清楚。」婷芳氏撒嬌地扭動著,媚態橫生。項少龍
再慾火騰昇,正要再加征伐,門外傳來秋盈的叫聲道:「公子!孫小姐來了。」

  項少龍吻了婷芳氏一口,道:「你先睡一會,我轉頭回來。」婷芳氏像往日
般馴若羔羊地點頭答應,項少龍忍不住動了一輪手腳,才志足意滿地走出房去,
與走來的烏廷芳撞個滿懷。

  烏廷芳摟著他,探頭窺看房內的春光,笑道:「剛使壞完了嗎?」項少龍笑
道:「說得對!不過還未盡興。」攔腰把她抱了起來,回到房內去。婷芳氏嚇得
跪了起來行禮。

  烏廷芳纖手纏緊項少龍的脖子,看著一絲不掛的婷芳氏,笑著道:「不用多
禮了,我們的夫君是這世上最無禮的人,什麼禮都不管用了。」

  烏廷芳話聲未歇,項少龍已將她放倒在床上,大手伸入衣裳,揉捏著椒乳。
婷芳氏赤裸著跪在身邊,嬌嫩的皮膚上仍香汗淋漓,臉上那動人心魄的紅暈也未
曾退去,項少龍不禁也將她攬住,兩具迷人嬌軀就被他抱在懷中恣意輕薄。

  項少龍第一次享受左擁右抱的齊人豔福,真恍如夢境般,再想到待會三人可
共赴雲雨,只覺暢然痛快!心中首次感謝鄭翠芝與馬瘋子,如果回到現代,怎麼
可能有這麼柔順聽話的美女任自己予取予求?念及此處,不禁開懷大笑。

  烏廷芳見他一改前日嚴肅冷峻的樣子,知他因報了素女與舒兒的大仇,才會
如此欣喜。想到他失去兩位紅粉知己的傷心,決定拋開女兒家的矜持,毫無顧慮
與婷芳氏一同獻身於他,不由得保抱緊項少龍,並主動送上香舌。

  項少龍溫柔的回應,想起剛才婷芳氏方纔的騷浪淫蕩,還有烏廷芳處子初破
的嬌羞嫵媚,不禁食指大動。左手揉搓著烏廷芳挺翹的玉乳,手指捏磨著粉嫩的
乳頭,右手探入婷芳氏兩腿之間,指頭伸入蜜汁潤潮的陰唇,慢慢地抽送。

  烏廷芳只覺一陣酥麻的快感襲上全身,不由自主的嗯了一聲,粉臉浮上一朵
紅雲,嬌喘吁吁,整個人癱軟在項少龍胸膛,右手不禁握住他火燙硬挺的龍莖,
緩緩套弄著。

  項少龍左手順勢下探伸入烏廷芳的小蜜穴,手指直覺被陰道內層層溫濕緊湊
的嫩肉緊緊纏繞,令項少龍更加興奮,深埋在蜜洞內的手指開始緩緩的抽插。只
覺陰道內的嫩肉層層迭迭地,進出之間纏繞磨蹭著手指,想像如果是龍莖的話,
必然說不出的舒服,手上抽插的動作不由得加快。

  烏廷芳與婷芳氏被插得咿咿啊啊地哀叫,粉臀玉股不停上下扭動迎合著抽插


  烏廷芳與婷芳氏的浪吟合聲一陣緊似一陣,倆人陰道內嫩肉更是一張一合的
吸吮著手指。一對豐滿潤滑的玉體,緊貼著項少龍的身軀扭動不已。兩對豐乳在
猛烈揉擠下漲滿欲裂,倆人桃源洞口被插送得魂失魄散,酸酥麻癢百味俱陳,媚
眼如絲,星眸橫飄,嬌喘呻吟,此起彼落。

  項少龍知婷芳氏甫經雲雨滋潤,尚未回復。抽出雙手緊擁住烏廷芳,抬起少
許,胯下龍莖覓得陰唇微縫,如巨蟒般疾竄而入,強烈的衝擊,有如直抵五臟六
腑般。烏廷芳不由自主狂喊出聲:「啊……啊……啊……要……死……啦!」

  項少龍聽到連忙停止插送,柔聲安慰:「芳兒,沒事吧?我會輕一點的。」
,烏廷芳頓時羞得滿臉酡紅,同時一種充實滿足感也同時湧上,輕輕點頭道:「
夫君,沒關係,芳兒很歡喜……」。

  項少龍聞言安下心來,開始慢慢挺動,胯下龍莖緩抽慢送,烏廷芳的小穴漸
泛淫水,響起陣陣潮聲,膣壁如找到美食的小孩般緊夾揉擠著龍莖。項少龍在陣
陣快感侵襲下,開始猛抽狂送,連續數百下的衝擊。烏廷芳被插得全身酥酸麻癢
,隨著項少龍的抽送,纖腰粉臀不停擺動迎合,倆人舌頭緊緊糾結捲纏,傳出陣
陣銷魂蝕骨的嬌哼。

  婷芳氏在一旁看得心癢難熬,欲情難耐,情不自禁地靠上項少龍的虎背,吻
著背上泛流的汗珠,撫摸著壯碩的肌肉,下身又傳來陣陣騷麻,身體的慾望渴求
著項少龍再度臨幸。

  終於婷芳氏忍不住貼在項少龍身側,嬌軀抱住他結實粗壯的右臂,雙乳夾住
上臂揉弄著,小手扣入蜜穴,學項少龍般插送著,同時輕聲浪吟,想像是項少龍
在愛撫著自己。

  項少龍任婷芳氏在一旁發浪,兀自熱吻著烏廷芳,左手使勁揉搓著高聳挺實
的玉峰,不停的急抽緩送,不斷將烏廷芳推入情慾深淵之中。烏廷芳星眸微睜,
臉泛紅霞,雙手緊勾住項少龍的肩頸,柳腰雪臀款款擺動,迎合著項少龍的抽插
,一雙修長結實的玉腿緊緊夾在項少龍的腰臀上不停的磨擦夾纏,有如八爪章魚
般糾纏住項少龍的身體,口中嬌吟不絕:「啊……好舒服……啊……太好了……
再……再來……用力……哦……對……太好了……啊……又……來了……不行了
……啊……我不行了」

  項少龍聽她如此狂浪,龍莖倏地抽出,烏廷芳嬌呼不依,項少龍已把烏廷芳
雙腿架在肩上,龍莖以雷霆萬鈞之勢猛力插入,直破花心後揉磨不止,接著疾出
緩進,插入後旋磨膣壁而出。

  初經人事的少女何嘗經受如此的陣仗?弄得烏廷芳蜜穴內陣陣酥麻,浪聲不
絕。一陣天旋地轉,烏廷芳螓首不停左右搖擺,如雲秀髮如瀑布般四散飛揚,嬌
軀奮力的迎合項少龍的抽插,一陣陣的乳波臀浪,真有一股說不出的美感。

  婷芳氏在一旁看得癡迷,抱著項少龍的手臂摩擦著小穴,好似祈求著項少龍
再次撻伐。項少龍正分身乏術,遂叫婷芳氏趴跪在他前方,翹高豐臀露出溢泛淫
潮的牝戶,伸出舌頭來回舔舐,更不時吸吮著蜜汁,婷芳氏不禁嬌淫:「好……
好……好舒服……奴家……要洩了……」

  同時,項少龍只覺烏廷芳陰道一陣強力的收縮旋轉,死命的夾纏著龍莖,萬
分舒適,遂將龍莖緊抵住穴心慢慢磨轉,丹田積聚的靜電隨心念散佈全身。霎時
烏廷芳與婷芳氏兩女全身汗毛直豎,彷彿升上了九重天外,同時一起尖聲浪叫,
婷芳氏穴內陰精噴湧而出,濺得項少龍一頭一臉,趴倒床前,嬌喘吁吁。

  烏廷芳只覺花心一陣抖顫,滾熱洪流衝出,燙得龍莖不住跳動,項少龍渾身
陣陣酥酸麻癢,一陣狂抽猛送,精液猛射入烏廷芳的秘洞深處,射得烏廷芳全身
抖搐,癱軟嬌喘不已。

  項少龍趴伏床上,倆女依偎身旁,雙頰浮上妖豔的紅雲,嬌軀仍不住的微微
顫動,就這樣三人交纏地睡去。

  次日天還未亮,陶方來把他吵醒,要他立即到皇宮去見趙王,接受新職。烏
廷芳和婷芳氏雖陪著醒來,可是經過昨夜的狂歡,腰骨怎也不聽使換,爬不了起
來。項少龍暗咒著在這沒有鬧鐘的時代,仍免不了清晨起床之苦,匆匆在春盈四
女服侍下梳洗更衣,和陶方策騎上路。

  到邯鄲後,他還是第一次這麼早起床,原來很多人比他們更早起來,除了趕
集的農民和牧人外,還不時遇到一隊隊晨操的趙兵,隊形整齊喊著口令急步走過
,為這晨早的大城平添了緊張的色彩。

  陶方和他並騎而進,睡眼惺忪道:「昨晚多喝了兩杯,又和兩名歌舞姬胡混
,現在頭還有點疼痛,想不認老也不行了,以前我試過連禦七女都臉不改色的。


  項少龍失聲道:「七個?」心想他不是記憶有問題,就定是吹牛皮,自己昨
晚只禦兩女,現在腰骨挺直時仍有問題,是七個的話,恐連馬背都爬不上去。男
人一說起這類事,沒有人肯認輸,陶方嘿然道:「不信可以問大少爺,那晚他就
在我隔壁,說整晚都聽到她們的嬌吟,唉!若有返老還童的仙丹就好了。」

  項少龍暗忖難道我真的去找岳丈問他,陶公是否某年某月某晚在你隔壁幹得
七個女人叫足一晚?不禁為之莞爾。兩人這時經過雅夫人的巨宅,轉上邯鄲大道
,朝皇城進發,天色漸明。陶方看到夫人府,有感道:「我還以為趙雅昨晚定會
來纏你,想不到竟猜錯了。」

  項少龍心想趙穆昨晚被自己狠擺一道,既痛失連晉,又令烏廷芳嫁給自己,
面子掃地,必然找趙雅出氣。想起她昨晚不顧一切地反對趙穆比劍不受限制的提
議,顯然是真的愛著自己,便不由有點想著她。經過城門時,眾禁衛都對項少龍
肅然敬禮,使他感到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同時亦想到若以後每天都要這麼早上班
,豈非什麼夜夜歡娛都要戒掉?

  兩人來到趙王見百官的朝陽殿外的廣場時,只見殿外的臺階上下滿是穿著冕
服的文官武將,三三兩兩在聊著,氣氛在嚴肅中透出寫意和輕鬆。趙穆正和幾名
武將在說話,見到兩人走了過來。施禮後趙穆像個沒事人似的親切道:「陶公請
回府,少龍可交給本侯,我自會為他打點一切。」陶方和項少龍打了個眼色後,
無奈離去。項少龍恨不得立即把他撕作十塊八塊,表面還要堆出笑容,作出恭順
的樣子。

  趙穆笑道:「少龍初來甫到,定不習慣宮廷的規矩,不過現在大家都是自己
人了,本侯自會看顧你。」項少龍暗罵一聲老狐狸,他先前投注錯了,現在改對
自己採取籠絡手段,惟有虛與委蛇,感激地道:「多謝侯爺賞識,卑職真的對侯
爺非常感激,若非侯爺提議,烏家怎肯將女兒許我?」

  趙穆雖聽得心似中箭淌血,但仍未知項少龍那晚在車內偷聽到他對烏廷芳的
狼子野心,還以為對方真的感激他,連忙道:「那裡那裡。」這時鍾聲敲響,眾
官將紛紛入殿。趙穆親切地道:「少龍今晚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要辦?」

  項少龍心中暗歎,知道推辭不得,更為了昨晚與烏家定下了拖延策略,惟有
道:「侯爺儘管吩咐,其他一切事我都可擱在一旁。」趙穆大感滿意,暗忖你這
傢伙投靠烏家,想的無非是權位美人,只要我略施手段,教你看到誰才是真命主
人,還不乖乖為我所用,笑道:「黃昏時我派人到烏府接少龍到我侯府吃頓晚飯
,衣著隨隨便便就可以,當是回家那樣最好了。」大笑下,與項少龍往大殿走去


  這趙穆亦屬梟雄人物,對項少龍這難得之材確有籠絡之意,又想打擊烏家,
所以暫時擱下私人恩怨,改對項少龍展開懷柔手段,那想得到他會是個情義重於
一切的人。舒兒險些死於非命,已使他們間結下不可解的心結。

  殿內大臣依照身份地位在殿內左右排開,項少龍則留在殿門處,到趙王登上
皇座後,在處理朝政前,破例招他入殿,正式任命,才使內臣帶他到宮內衣監處
度身製造官服,又有專人指點他的職責和禮儀。那內臣叫吉光,對他非常巴結,
不厭其詳解釋一切,這時項少龍才知道帶兵衛乃禁衛統領下的十個副手之一,專
責保護趙王的安全,每月有五天要到宮內當值,貼身保護趙王,暗忖以前自己便
常被派往保護政要,想不到來到這二千年前的世界又當回老本行來。

  矮胖的吉光諛笑道:「大王對你不知多麼恩寵,給了你三天假期,那時官服
都做好了,兵衛你穿起來定是威風凜凜,沒有人比你更好看了。」項少龍看著他
扁平得有點滑稽的圓臉,道:「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吉光臉上閃過異色,笑道:「還要到一個地方去,兵衛請隨小臣來。」帶著
他在皇宮內繡繡轉轉,穿廊過園,最後來到後宮一座別緻的小樓前,神秘地道:
「兵衛請進,小臣在此恭候。」

  項少龍摸不著頭腦,但看他表情,知道問亦是白問,索性大步朝小樓走去。
才踏入廳內,一位正憑窗而立的麗人轉過嬌軀,正是今早才想過的雅夫人。她完
全回復了初見時的神采和豔光,一身雪白,驕傲自信,笑意盈盈來到他身前,朱
唇輕念道:「項少龍!項少龍!」項少龍見她笑靨如花,責怪的話一句都說不出
來,惟有擦身而過,來到她剛才站立的位置,望往窗外的園林,隱見小橋流水,
景色幽深雅致。

  雅夫人嫋嫋娜娜,移到他旁,柔聲道:「項少龍!我們作個交易好嗎?」這
著奇兵使項少龍有點難以招架,愕然望向她。雅夫人抿嘴一笑,垂下螓首,幽幽
道:「首先雅兒請項郎大人有大量,原諒她中了趙穆這奸賊的毒計,差點害了項
郎。也害了自己。」

  項少龍知她必是事後回想起來,知道他沒有吃下那顆春藥,所以先行坦白說
出,以示對他不敢有任何隱瞞。雅夫人再抬起頭來,朱唇輕吐道:「雅兒還要多
謝項郎,若非有項郎的出現,雅兒可能永遠也離不開趙穆的控制,但由昨晚開始
,想起那人只令我嘔心,從今以後,我絕不容那人再沾我半根指頭。」接著赧然
道:「此後也不容任何男人碰我,當然,唯一的例外是項郎,愛怎樣碰都可以。


  項少龍中心一蕩,差點把這豔色比得上烏廷芳的美女摟入懷裡,肆意取樂。
但想起她畢竟曾出賣自己,旋又咬牙壓下這衝動,平靜地道:「夫人尚未說出你
的交易條件。」陽光和樹影,由窗外灑落到她雪白羅裳上,令她看來披上了一身
璀璨的朝霞,浮凸的酥胸,刀削般纖巧嬌柔的香肩,不盈一握的小蠻腰,美腿修
長,她是如許地綽約動人,使項少龍全無法把她和「淫蕩」這兩個字連在一起,
可是她偏又曾為夜夜笙歌的蕩女,這種微妙的矛盾,使她特別具有誘惑力。

  雅夫人亦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滿有把握教項少龍接受她的投降。她此時秀眉
輕蹙,微嗔道:「我知你在故意嚇人家,根本你再不惱我了,還要裝模作樣。」
項少龍拿她沒法,歎了一口氣,探手抄起她的腰,摟貼過來,在兩寸的距離內看
著她的粉臉道:「真的以後都不碰別人的男人?」

  雅夫人瞟他一眼道:「當然是真的,不信便把人家的心掏出來看吧!」項少
龍本就是風流浪子,愈蕩的女人,對他來說就愈精采,那吃得消雅夫人妖女式的
攻勢,歎道:「我昨晚雖然和烏廷芳、婷芳氏瘋狂了一晚,可是現在仍給你逗得
慾火焚身,只想看看你這交易裡面最精采的那件貨色。」

  雅夫人媚笑道:「那件貨色早已是你的,現在趙雅來只是要求你做好心接收
。我要付出的是雅夫人靈通的耳目,作你的哨兵和探子。」項少龍愕然道:「你
是否暗示我會遇到很大的危險呢?」

  雅夫人用盡所有氣力擁抱著他,輕輕的獻上了一個短吻,歎道:「一山怎能
容二虎,這個道理多麼簡單,總有一天你會和趙穆正面衝突,雅兒這麼有用的小
兵,項郎怎可不欣然笑納?」項少龍失聲道:「原來脫離了趙穆後,雅兒可變得
如此厲害?本人決定將就點,就收了你這件正貨。」

  雅夫人狂喜道:「記著是正而不是偏,離開邯鄲後我要成為你的正妻之一。
」項少龍愕然道:「離開邯鄲?」

  雅夫人離開了他,淒然望往窗外,點頭道:「那是我們唯一的活路,否則不
出一年,你和烏家將無一人能活命。」項少龍心神震盪,過去抓著她的香肩,緊
貼在她背臀處,柔聲道:「雅兒你可否說清楚點?」他終被趙雅感動,因為她為
他連趙國和家族都背叛了,愛得義無反顧。

  雅夫人深情地道:「只要你肯一生一世都疼愛人家,雅兒什麼都聽你的。」
項少龍看著她在說話時不斷起伏的酥胸,知她內心正激盪著情火,歎道:「雅兒
的酥胸呼吸時真美。」

  雅夫人聽得情郎讚美她的酥胸,喜孜孜轉過來道:「繼續贊吧!雅兒最愛給
項郎逗哄。」項少龍暗叫厲害,真想和她立即歡好,可是這處絕非適宜的地方,
拉起她道:「去你處還是我處?」

  雅夫人緊摟著他,歎道:「唉!雅兒比你更想哩!只是正事要緊,你和烏家
正處於生死關頭。」項少龍像給冷水照頭淋下,慾火消失得無影無,凝神看著她


  雅夫人縱體入懷,湊在他耳下低聲道:「昨天趙穆宴後將我押回府中下藥淩
辱,我趁他半夜睡著偷看了他鎖起來的秘密卷宗,發現了一張名單,都是烏家的
人,卷宗列出了名單上的人何時收取酬金,何時提供情報等所有有關細節,剛才
我把這些人的名字默寫了出來,已放入了你懷裡去。」

  項少龍聽她講的輕描淡寫,卻知她必然是不願順從,才逼得趙穆要下藥才能
逞欲,不禁心軟地道:「雅兒委屈了。」,趙雅見情郎這般體貼窩心,不計前嫌
,想起自己竟然被騙得陷害情郎,眼眶不禁湧出兩行熱淚。

  項少龍尋思半晌,突然一震道:「你懂開鎖嗎?」雅夫人悄聲道:「人家自
幼便受到偷竊和刺探情報的訓練,加上我的身份和肉體,所以雅兒常出使國外,
收集情報。此事除王兄和趙穆外,便無人知道,現在人家什麼都向你揭露了,你
應知道人家的心意吧!」

  項少龍吻了她一口道:「我項少龍一諾千金,絕不會負了你這可人兒。」這
時才明白為何她能得到趙王的重視,同時想起另一個問題,道:「現在誰都知道
你愛上了我,他們不會懷疑你嗎?」

  雅夫人道:「放心吧!他們認定了我不會對任何男人長期迷戀,是天生的蕩
婦。何況我也姓趙,怎會助外姓人來對付自己血濃於水的家族?」項少龍忍不住
問道:「你真狠得起心來對付你們趙家的人嗎?」

  雅夫人幽幽歎道:「我對趙家已完全失望,他們不但排斥非趙國的人,更排
斥外姓的趙人。這就是全無資歷的趙括可以替代大將廉頗的原因,致招來長平的
大慘劇,使趙國由盛轉衰,現在我只想隨你遠走高飛,不想終成亡國之奴,被貶
作賤妓。」項少龍恍然點頭,亦明白為何她自丈夫趙括死後,過著醉生夢死的生
活,因為她對前途感到絕望,所以要藉放蕩的生活麻醉自己。

  雅夫人聲音轉細,又急又快道:「烏應元在國外的活動,王兄等早有耳聞,
還懷疑他曾與秦人接觸,只不過烏氏?控制了我國近半的畜牧業,在趙國聲望又
高,家將以萬計,王兄才不敢輕舉妄動,怕為此動搖根基,被他國乘虛而入吧!
」項少龍聽得頭皮發麻,原來趙王真的密謀誅除烏家。

  雅夫人道:「昨晚王兄和趙穆等在你戰勝連晉後,舉行了秘密會議,決定把
你招納過來,利用你對付烏家。後來王兄又召了我去,要我以美色迷惑你,教你
不能自拔,而雅兒卻自家知自家事,被迷惑了的只是雅兒吧!」項少龍想起趙穆
今晚的約會,抹了一把冷汗,想不到竟有趙王在幕後參與此事。

  雅夫人道:「暫時你還可拖延時間,因為趙穆的人這兩天便會出發到桑林村
查探你的來歷底細,肯定你沒有問題時才會重用你。」項少龍今次真的遍體生寒
,若美蠶娘給他們抓著,那就糟透了。雅夫人溫柔地吻他道:「雅兒知你不但劍
術蓋世,智計更是厲害,現在人家把終身全交給你,禍福與共,你絕不可捨棄雅
兒啊!」

  項少龍緊摟著她,低聲道:「現在我們來做一場戲,扮作我們剛剛歡好過,
明白嗎?」雅夫人俏臉一紅,願意地點頭。項少龍立即付諸行動,口手齊施,把
她弄得釵橫發亂,衣衫不整,但說來容易,一動起手來,雅夫人被弄得嬌喘呻吟
,一對玉乳不停抖顫,春心蕩漾,嬌聲浪叫:「少龍……別弄雅兒了……受不了
了……」

  項少龍心想既然戲都開場了,乾脆做個十足。當下分開趙雅雙腿,只見雅夫
人濃密的陰毛將陰阜包覆滿滿,陰縫若隱若現,已濕淋淋地掛著液珠,陰唇微張
半闔,引君入內探幽。

  項少龍不由蹲下身去,吻住陰唇用力舐吸,舌尖伸入舐刷膣壁,再用牙齒輕
咬陰核。

  雅夫人被舔得癢入心底,悄聲浪吟:「啊……啊……哎呀……少龍……你要
弄死雅兒了……哎呀……」,同時豐臀不停扭動,雙手抓住項少龍頭髮,蜜穴不
斷上挺,輕聲淫叫:「啊……哎呀……少龍啊……雅兒受不了了……你……舐…
…舐得我全身酥癢死了……我要……了……」

  項少龍一陣吸吮咬舐,趙雅穴內滾熱的淫液已像溪流漲潮似溢流出來,全身
顫抖,臀部抬挺得更高,整個陰阜更漲挺起來。

  項少龍心懸家中諸女,也想好好慰勞趙雅的投誠,便速戰速決,龍莖對準蜜
穴緩緩插入後便一搗到底,龍頭頂住了花心深處,開始輕抽慢插,雅夫人也扭動
香臀配合,抽插之間浪聲不絕:「嗯……好美呀……好項郎……雅兒……被你…
…弄得……好舒服……哎呀……項郎……頂到啦……呀……雅兒……被你……搞
死了……雅兒……又要給你了……哦……好……」

  話聲未落,滾燙的淫水直湧而出,刺激得項少龍開始猛力抽插,完全不管什
麼溫存調情,只是狂暴地發洩情慾。趙雅雙手雙腳緊緊摟抱著他的身軀,隨著龍
莖抽插,淫糜之聲不絕於耳。

  趙雅感到一股不可言喻的快感,發狂地把扭搖豐臀,淫聲漸高:「哎呀……
項郎……雅兒……可讓你……你……插死了……項郎……哎呀……我痛快……死
了……啊……哎呀……雅兒……舒服得要……要飛了……雅兒不行了……又……
又要了……呀……」項少龍猛頂花心,趙雅已無力再緊抱項少龍,全身軟棉棉的
躺在椅上,那種模樣分外迷人。

  項少龍在旁拿過個墊子,墊在趙雅香臀下,將她雙腿大分,龍莖就毫不留根
的猛插蜜穴,一時滿室浪叫:「哎呀……項郎……不行呀……快把……雅兒……
腿放下來……啊……我要……要被……頂穿了……項郎……我……受不了啦……
哎呀……要搞死……死了呀……」

  項少龍俯身在趙雅耳邊輕聲道:「雅兒……再忍耐一下……我就快要了……


  雅夫人聞言,只有提起餘力,拚命扭動香臀,同時下身用勁緊縮。項少龍只
覺胯下被猶如被小嘴吸吮一般,說不出的舒服,龍頭一陣快感,抱住雅夫人粉臀
急速抽插,霎時一道熱滾滾的精液直射入雅夫人的秘洞深處,兩人一場假戲真做
,痛快淋漓的交歡這才結束,項少龍稍整衣衫,連忙匆匆離去。       

第五章、虛與委蛇

  名單攤在几上,烏氏?、烏應元和陶方都神色凝重。上面赫然有連晉、李善
和武黑的名字。除陶方外,李善可說在眾武士中與項少龍最相得的了,豈知竟是
趙王的奸細。難怪少原君來要素女的時間這麼巧,因為整件事根本是個陰謀。項
少龍感到被好友出賣了的痛心。

  烏氏?沉聲道:「雖說趙雅可信性極高,但我們仍須以種種手法查證名單的
真偽,這事交由應元負責。」接著向陶方道:「你立即派人兼程趕往桑林村,把
美蠶娘接往我們在咸陽的牧場,再以重金收買那裡的人,要他們為少龍說謊,掩
飾他乃秦人之後這秘密。」

  項少龍有苦自己知,因為那裡根本沒有人認識他,惟有硬著頭皮道:「我一
向在深山打獵維生,只是到了最近才到桑林去,還一直住在偏僻的山谷裡……」
陶方拍胸道:「這個沒有問題,我會使人假扮村民,應付查詢,保證不會被人識
破。」項少龍這才放下心來。

  烏氏?歎道:「今次全仗少龍,我們才知道形勢險惡到這地步,若非少龍昨
晚獲勝,教連晉娶了芳兒就糟了。由現在起,我烏氏?再不視自己為趙國人,幸
好我們和各國的權貴都有交往,逃到那裡都有人接納我們,問題是怎樣才可避過
趙人的追殺?」項少龍心中奇怪,為何烏氏?好像很有把握把龐大的家族撤出城
外呢?

  烏氏?顯示他處變不驚的大將之風,冷然道:「秋收結帳的時間已到,趁各
地牧場主管來邯鄲時,我會順便佈置一下,準備好應變的措施,他不仁我不義,
孝成王想對付我,我就順勢把他拖垮。」烏應元道:「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現
在看來是召烏卓和他訓練的死士來邯鄲的緊急時刻了。」烏氏?爽快地答應了,
這一向對趙國忠心耿耿的畜牧大王終動了真怒。

  陶方向項少龍解釋道:「烏卓是主人的義子,專在各地收養無父無母的孤兒
,再加以嚴格的訓練,作為我們的核心主力,人數在千人間,平時分散在邯鄲附
近各牧場,知道此事的人就只我們幾個人。」烏應元道:「有他們來助少龍,更
是如虎添翼,就算趙王派人來攻打我們烏家城堡,我們也可以守他十天半月。」

  烏氏?道:「我們把少龍和芳兒的婚禮推遲到一個月後,那我們就可借籌備
婚禮,掩飾各種各樣的行動了。」陶方道:「老僕亦可以藉重組武黑的手下為名
,作出調動,把大部分內奸調離這裡,不教趙人起疑。」

  烏氏?斷然道:「就這麼辦。」轉向項少龍道:「少龍要扮作利慾薰心的樣
子,接受趙穆的籠絡,更要扮作沉迷於趙雅的美色,教趙人不起疑心。我們會把
一些資料讓你洩露給趙人,使他們更信任你。」項少龍誠懇地答應了,也坦白告
知素女與舒兒其實都未隕命,被自己偷偷藏在別處,現在應可將她們接回別院同
住。眾人聽了均大感驚異,對項少龍更加嘆服。

  烏氏?伸手抓著他的肩頭,微笑道:「去見芳兒吧!她剛才來過向我們要人
。」項少龍很想笑笑,但卻已失去了那心情。在二十一世紀裡,每天離家時,都
很少想著自己會沒命回家。可是在這戰國時代,不但擔心回不了家,還要擔心禍
從天降,累及整個親族的人。為了生存,每一個人都要使自己成為強者,又或依
附強者而生存。

  項少龍在練武場找到了正在練習騎射的烏廷芳,和她比射了一輪箭後,返回
幽靜的住所,見到門外掛了「隱龍居」的木牌,原來是烏廷芳的傑作。婷芳氏和
四婢興致勃勃在修剪花草,哼著小曲,見他回來,欣喜不已,擁著他和烏廷芳進
入屋內。還未坐定,大批僕人搬著大大小小百多個箱子家俬來到,項少龍瞠目結
舌時,烏廷芳笑語道:「有什麼好奇怪的,廷芳早是你的人了,爹和娘又不反對
,我自然要搬來與你同住。」

  項少龍想不到這時代亦有婚前同居的事發生,旋又恍然,對烏家來說:什麼
忠孝節義都是不可靠的空言,惟有用烏家最動人的美女來縛住自己的人和心,才
最是實在。不過他對烏廷芳確是非常疼愛迷戀,笑道:「有權利亦有義務,每晚
我都要你付足床笫稅才准睡覺。」烏廷芳俏臉一紅,嫵媚地橫了他一眼,才去指
揮下人如何擺放東西,佈置空出來給她的東廂那兩個房間和偏廳。

  婷芳氏來到他旁笑道:「孫小姐說西廂八間房,頭房是我的,其他留給你將
來納回來的女人,若不夠用,還可教人加蓋一座。」項少龍摟著她的腰肢道:「
現下馬上就有兩位要住進來了,在這開心嗎?」婷芳氏嬌羞地點頭,神情歡悅。

  能夠令所愛的女人快樂,實是男人的最大的成就,他想起一事,問道:「和
你一起到邯鄲來的美女,知不知她們到了那裡去?」婷芳氏茫然搖頭,然後道:
「聽說她們有些被送去了當營妓,除了我外,沒有人留在烏府。」

  項少龍這才解開了心中疑問,難怪要到鄉間搜羅這麼多美女,原來是要用來
慰藉離鄉別井,駐守或出征外地的軍旅。不禁大起同情之心。只有統一各國,建
立新的國度法制,才可打破這種漠視婦女主權的情況。唉!就算統一了天下,還
要再走二千多年的長路,才有希望文明一點。這是多麼遙遠艱難的路途。

  午飯後,他摟著婷芳氏睡了個午覺,申時初才醒過來。這時烏廷芳仍興高采
烈佈置她的閨房。項少龍梳洗後,來到她的房間,饒有興趣地看著春盈等四女在
她指揮下工作。雖名之為房,但比之寸金尺土的現代人的廳子還要大。而最觸目
是那寬大的床榻,佔了房子的四分之一,七八個人睡上去仍有很多活動的空間,
本身就像個房間。床榻的四角有四根雕花縷空的圓木柱,用木格子連接屋頂,懸
著寬大的帷帳。

  想到這美人兒每晚都乖乖的在這鋪了幾層褥墊和棉被,放滿角枕的小天地裡
等他愛拂時,他的心便灼熱起來。房內還有銅鏡臺,盛衣的箱櫃及衣架,地上鋪
著柔軟的地席,房子一角的小几上有個銅香爐,燃著了醉人的香料。這種情調,
項少龍還是第一次嘗到。在這寧靜香豔的浪漫天地裡,真不願想起外面虎狼當道
的世界。唉!今晚不用去見趙穆就好了。

  四婢有烏廷芳在,都正經起來,不敢和他像平時般調笑。烏廷芳香汗淋漓來
到他旁,挽著他的手邀功地道:「芳兒的寢室佈置舒服嗎?」項少龍微笑道:「
我最欣賞就是那張大床。」

  烏廷芳瞅他一眼,媚笑道:「今晚你宴罷歸來,記得爬上來啊!人家最多不
睡覺來等你。」項少龍哈哈一笑,拉著她往外走去,笑道:「來!讓我服侍你這
美人出浴。」烏廷芳霞燒玉頰,口說不依,蹬著專在屋內穿的小布鞋那雙纖足卻
乖乖地跟著他去了。

  稍晚時分,陶方將素女與舒兒接來隱龍居,倆女死裡逃生後一直在城外別館
深居簡出,與項少龍許久未曾相聚,如今久別勝新婚,自是一般?妮風光。項少
龍念及晚宴時須打起十二分精神與趙穆周旋,強忍慾火,要兩女先安頓好,改日
再好生溫存,倆女雖有不捨,但想到以後可長伴情郎左右,也就溫柔順從。

  當日黃昏,趙穆派馬車來把他接到城北的侯府去,出奇地並沒有脂粉盈殿、
狂歡熱舞的歡迎場面。趙穆見他的地方是位於後園內的雅軒,一邊全是大窗,卷
起的朱簾外是美不勝收的亭園景色。兩人靠在軟墊上,席地而坐,中間隔了一張
大方幾,放滿酒菜,氣氛親切,下人退出後,只留下了他們兩人。趙穆一邊慇勤
勸飲,隨口問起他的出身。項少龍忙把編好的故事奉上,說到與陶方相遇的經過
,想起李善這內奸,更是如實直說,一句話都不瞞他。

  趙穆自然知道他沒有說謊,大感滿意道:「少龍劍法顯得明師指點,不知令
師何人?」項少龍本想說是學自隱居山林的隱士,但與他眼神一觸,感覺到對方
眼中的期待。心念電轉,暗忖自己以木劍克敵,說不定已暴露了自己與墨門的關
系。

  元宗曾說過邯鄲是趙墨的根據地,若趙墨的領袖嚴平要求取功名富貴,自然
要投靠趙王,所以說不定趙穆猜到了他與元宗的關係,忙改口把落魄武安,遇上
元宗的經過有選擇地說出來,特別強調自己為了求取富貴,不肯加入元宗的組織
一事。而自己與元宗只是朋友關係。趙穆聽罷欣然一笑,「噹」的一聲敲響身旁
喚人的銅鐘。項少龍暗叫好險,心裡明知是什麼一回事,卻故作不解地望著他。

  果然一名麻衣赤腳的高瘦漢子走進軒來。項少龍見這人氣度沉凝,臉目陰鷙
,兩眼銳利如鷹隼,一派高手風範,亦是心中凜然,暗忖難怪以元宗這種高手,
亦要倉皇逃命。那人來到兩人前略一施禮,席地跪坐,腰背挺得筆直,卻沒有絲
毫拘束的感覺。趙穆笑道:「這就是現在邯鄲墨者行館的?子嚴平先生,亦是我
王的客卿,他剛才坐在隔,少龍的話他全聽到了。」

  嚴平冷冷看著項少龍道:「兵衛大人能擊敗連晉,顯已得我墨門叛徒元宗的
真傳,只不知他的?子令是否一併傳了給你?」項少龍心中一痛,知道元宗已被
他們殺死,搜身後找不到?子令,才有此問,故作不解道:「什麼?子令?」

  嚴平打量了他好一會後,平靜地向趙穆道:「本子亦相信元宗不會把?子令
交給一個外人。不過對於他為何將劍術傳給兵衛大人,本子仍是想不通。」趙穆
訝道:「?子憑何認定少龍不是?子令的傳人呢?」

  嚴平淡然道:「我們墨者身體力行的是節約和刻苦之道,居室茅茨不剪,用
的是土簋土碗,飲的是藜藿之羹,吃的是粗糙高粱飯,穿的是葛布鹿皮。若元宗
肯傳他?子令,自因他已成了墨者。可是兵衛大人不戒女色飲食,顯然尚非我墨
門之人。」項少龍和趙穆一起恍然。

  趙穆對項少龍更無懷疑,欣然道:「本侯非常欣賞少龍這種坦誠無私的態度
。」接著壓低聲音道:「假若剛才少龍說的是謊言,現在怕已濺血此軒了。」

  項少龍裝作惶恐道:「多謝侯爺信任。」心中當然連他的祖宗都操了。嚴平
沉默起來。項少龍客氣地問道:「元宗先生對卑職有傳藝之恩,不知他現在去向
如何?當日他忽然著我離開武安,又不肯與我同行。卑職便覺得有點不妥,那時
我還不知他與墨門有關係。」

  嚴平冷冷道:「不知道就最好,兵衛最好以後都不要過問我們墨者的事。」
話完,向趙穆告辭後,起身便走。待他去後,趙穆笑道:「?子身份尊崇,手下
三百死士,人人劍術高明,可以一當百,?子本身更是高手裡的高手。連見到大
王都不用執君臣之禮,對少龍算是客氣的了。」項少龍當然只有表示不勝崇慕,
心中卻想著如何為元宗這大恩人報仇雪恨。

  趙穆微微一笑,牽得斜跨臉頰的劍疤跳動了一下,份外令人覺得他的笑容森
冷無情,兩眼掠過精芒,若無其事地道:「少龍的表現令本侯非常滿意,所以本
侯亦不見外,坦白和少龍說出心中的想法。」項少龍知道戲肉來了,擺出洗耳恭
聽的樣子。不過無可否認,這趙穆確有種充滿了攝人的魅力氣度,難怪趙雅亦迷
戀了他多年。

  趙穆盯著他道:「對本侯來說,這世上的人是敵則非友,是友則非敵。假設
你是我的人,我可保你金銀美女、權勢地位,享之不盡。但若成了我的敵人,本
侯將不擇手段,把你毀掉。」項少龍心想你這人都夠霸道的了,口中卻恭敬道:
「少龍明白!」

  趙穆道:「少龍莫怪我看走了眼,揀了連晉,才使出手段對付你。那知仍低
估了你。到現在本侯仍不明白為何你被餵了烈性春藥,神智竟不受控制,能反敗
為勝?」項少龍當然不能告訴他自己偷聽到他的毒計,故作不好意思地道:「我
這人最是好色,加上又甚受女性歡迎,有時應付不了,便借助春藥,開始時一兩
粒便見效,用多了,非大量服食不可,所以不大怕這類東西。」

  趙穆拍幾失笑道:「原來如此,不過你確是天賦異稟,如此鬼混仍有這麼好
的體魄。」灼灼的目光在他身上遊走。項少龍心中叫糟,若給這同性戀看上自己
就大大不好了。幸好趙穆很快收回那種目光,語重心長地道:「少龍以前是烏氏
家臣,可以不論。但現在成了大王的貼身兵衛,便須公私分明,事事以我大趙為
重,少龍明白本侯的意思嗎?」

  項少龍肅容應道:「少龍自然得懂分辨誰才是應該盡忠的對象,侯爺請放心
。」趙穆欣然道:「我會找幾件事來試試你,只要證實了你的忠誠,本侯自會向
大王竭力推薦,包保你前途無限,建爵封侯,亦非妄想。」

  項少龍裝作大喜,爬了起來,叩頭謝恩。心中卻暗暗叫苦,若他要借烏廷芳
去玩兩晚,自己怎辦才好呢?趙穆呵呵笑道:「快起來,今晚的公事至此為止,
接著便是享樂的時光了。」

  「噹!噹!」今次項少龍睜大眼睛,看看進來的會是什麼人。趙穆乃趙國的
第二號人物,拿得出來見人的東西都不會太差吧。趙穆看見他的神情,暗想此子
既肯為五十個銅元向陶方折腰,又好漁色,在自己名利與女色誘惑下,那會不為
我所用。環珮聲響,一對麗人,捧著一個長形錦包,盈盈步入軒內。

  項少龍定睛一看,立即雙目放光。原來兩女不但衣飾相同,都是雲狀的髮髻
高高聳起,薄如蟬翼的裹體輕紗內,雪肌若現若隱,緊身的褻衣束著裂衣欲出的
驚心動魄豐滿身材,如花玉容更是一模一樣,竟是對孿生姊妹。她們的眼神秀麗
明澈,俏臉沒擦半點粉油,不施些許脂粉,但白裡透紅的冰肌玉膚卻比任何化粧
更炫人眼目。修長的眉毛下,明亮的眼睛顧盼生妍,頰邊的兩個迷人酒窩,未笑
已教人迷醉。姿色絕美,體態婀娜。容貌更勝舒兒,比之烏廷芳和趙雅只略遜半
分。

  兩女合力托著長錦囊,蓮步輕移地來到兩人身前跪下,低頭獻上長囊齊道:
「越國女子田貞、田鳳拜見項兵衛。」項少龍至此才靈魂歸竅,見到趙穆正盯著
自己,不好意思地尷尬一笑。

  趙穆取過長錦囊,任由兩人跪伏身前,解開錦囊,取出一把連鞘古劍,哈哈
一笑道:「說到鑄劍,沒有人能勝過越國的劍匠,第一把鐵劍便是由他們鑄成,
經他們淬火後多番煉打而成的劍,性能遠超前代體短質脆的青銅劍。我手上這把
越劍名飛虹。本侯因看你那木劍沉重非常,不便帶,所謂寶劍贈俠士,今夜就把
此劍送你。」

  項少龍暗叫厲害。看來這趙穆真懂得收買人心,若非自己來自二十一世紀,
有著自己的原則和對恩怨的態度,說不定真會向他歸降。扮作感激零涕地恭敬接
過長劍。入手雖沉重,但比之重木劍自是輕了很多。兩女仍馴伏地跪著,雪白的
粉頸,緊束的纖腰,高起的隆臀,已能教任何人想入非非。她們的順從,更使人
覺得可任意攀折,更添遐想。趙穆見他捧劍呆看著兩女,調笑道:「寶劍美人,
我看少龍還是鍾意後者居多。但不若先看劍吧!」

  項少龍忙拔劍出鞘。寒氣輝芒隨劍而出,如明月之破雲而來。飛虹長達五尺
,劍身隱見細密的菱形暗紋,劍脊處用鎏金法嵌了一排七個鳳眼形圖案,劍格還
嵌著藍色琉璃,刃沿平直,便於砍劈,鋒口的夾角長而銳,鋒快非常,連項少龍
這不大識貨之人,亦知手中握著的是異寶。他正用神看著時,忽聞趙穆道:「少
龍揀姊姊還是妹妹?」項少龍呆了一呆,望向他道:「不會有什麼分別吧!」暗
歎自己既表明了好色,自然做戲要做到迫真,幸好這並非苦差。

  趙穆眼光落到這對越國姊妹花的嬌體上,嘿嘿淫笑道:「平時一點分別都沒
有,但到了榻上,分別就出現了。」低喝道:「給我站起來,脫掉衣服。」

  這對越國的孿生姊妹花,聞言站了起來赧然微泛紅霞,乖乖的脫掉輕紗,卸
下內衣,露出全裸的雪白胴體,皮膚像凝脂白玉般柔潤光滑,在牆燈下閃閃生輝
。尤其臉上那欲拒還迎,無限騷蕩的神情,那個男人能看得不血液沸騰,胸內的
心兒霍霍劇跳。兩女都在偷看軒昂俊偉的項少龍,如此好男兒,她們還是第一次
面對。

  項少龍的感覺便像到了這世上最華麗高貴的妓院,享受著帝皇式的招待。風
流陣仗他見得多了,但這樣一對高矮肥瘦、神態相貌完全相同的美女,還是首次
遇上,難怪趙穆連雅夫人都無暇理會,因為他實在太多選擇,何況還要應付趙王
。而正因如此,才會生出變態行為,想虐殺了他鍾愛的舒兒,現在又以美色籠絡
自己,利用他去摧毀烏家。

  趙穆的目光在兩女身上遊移著,讚歎道:「你看,只有越女的身體才會若她
們那樣像隨風飄搖的嫩草一樣嫋娜多姿,我們的趙女都稍嫌胖了一點,只有烏廷
芳和趙雅等幾個是罕有的例外。」項少龍聽他在這種情況下提起烏廷芳和雅夫人
,心中大怒。唯有默然不語。趙穆再歎一口氣,正要說話,項少龍怕他提出對烏
廷芳的要求,站了起來道:「嘿!侯爺,卑職想去方便一下。喝得太多酒了。」
除了借尿暫遁外,他真想不出其他方法。

  趙穆笑道:「姊姊陪少龍去吧!」田貞答應一聲,領著項少龍往圍著軒內一
角的屏風走去。項少龍跟著這全裸的美女,看著她誘人的肉體,既尷尬又好笑,
暗忖以前已常給人說自己荒唐任性,但比起古代這些侯爺貴冑,只是小巫見大巫
。不過亦只有這時代的女性才肯如此服侍男人。在二十一世紀要初相識的靚女服
侍上廁所,不給你一個耳光才怪。若自己能重返廿一世紀的現代去,只要把這情
況透露點出來,保證要排隊坐時空機來這裡的男人,可以繞上地球幾個轉。

  到了屏風後,這動人的越國美女跪了下來,捧起置於屏風後的夜壼,恭候他
放尿。看著紅了俏臉的她,項少龍啼笑皆非,暗忖這樣如何可尿出來呢?屏風外
忽然傳來田鳳的嬌吟和喘息聲,不看可知趙穆正侵犯著那美麗的妹子。田貞俏臉
更紅了,偷偷瞅了他一眼,咬著唇皮,顯然聞聲心動。項少龍本就沒有方便的意
思,只是為了避開趙穆的說話,低聲道:「放下它!」

  田貞微感愕然,但仍依言放下夜壼。項少龍將她拉了起來,暗忖在這裡幹她
,總好過當著趙穆這雙性戀者行事。如此美人兒,放過亦是可惜。何況更會使趙
穆懷疑他的誠意,那還遲疑,將她摟入懷裡,毫不客氣動起手來。一時屏風內外
,儘是女子呻吟嬌喘的誘人聲音。

  項少龍剛將田貞摟住,就感覺她全身發燙,眼神迷離,下身更已是香液淋漓
,不禁奇道:「我們才剛接觸,怎麼你已動情至此?」

  田貞滿臉紅暈,嬌聲道:「我們自小姐妹連心,適才侯爺與小鳳雲雨初起,
小貞已如親身逢迎,不克自製,讓項爺見笑了。」。

  項少龍在廿一世紀已知道雙胞胎之間的心電感應,但雙胞胎姐妹能同時感受
到另一人的性興奮卻是第一次聽到。心想若是與田氏姐妹同赴巫山雲雨,必定銷
魂不已,難怪趙穆會以她們來誘惑自己。

  此時隔壁屏風,趙穆已大開大闊地猛烈抽送,胯間拍擊的響聲不絕於耳,田
鳳嬌吟聲也穿插其中。田貞也隨之輕聲應和,屏風內外地淫聲浪語猶如雙聲道立
體音響般一致。項少龍也不禁好奇,待他加入戰圈會時何等光景。

  心念方轉,田貞已慾火難耐地跪伏在地,將玉臀高高翹起,纖手一握龍莖,
便將偌大個龍頭吞入蜜穴,項少龍按捺不住,猛然一挺,整根盡沒,直頂入子宮
口。只聽屏風兩端同時嬌喊一聲:「啊……啊……頂到……了!」,正巧趙穆也
猛挺一記深入,聽在耳中以為是因自己之故,感覺分外爽快,更加緊抽送。

  項少龍領略到這對姐妹花的妙處,也隱隱覺得趙穆似有與他較勁之意,想來
是因趙雅心向自己,令趙穆嫉妒在心,欲藉此挫他銳氣。項少龍如今大敵當前,
實不想跟他爭強鬥勝,怕他失了顏面後惱羞成怒。

  心念略轉,頂在田貞淫潮蜜穴中的龍莖開始以螺旋方式緩抽慢送,以龍頭邊
緣摩擦膣壁,同時俯身吻住田貞櫻桃小口,舌頭捲住她的香舌纏動不已,雙手握
住飽滿圓潤的豐乳不住揉搓,霎時令田貞魂銷魄蕩,高潮不已,卻只能咿唔作聲
,但屏風一端的田鳳已狂聲浪叫:「啊……啊……奴家……不行……啦……太…
…舒服……要……要……死……啦……」。

  趙穆見田鳳這般狂浪騷態,隔鄰卻是風緩浪平,當是自己床第功夫了得,心
下得意不已,暗想今晚特意服下的助興藥丸確實有效,改日再整治那趙雅回心轉
意,同時胯下繼續如狂蟒般猛烈抽送。

  田貞在項少龍的挑情手段下高潮將至,但小嘴被吻住無法出聲,只得緊緊抓
住身下褥墊,全身顫抖地迎合每次插弄,而隔鄰的田鳳已代替她叫出心底的?喊
:「奴家……要……要……出來……啦……不行……啦……啊」。田貞、田鳳兩
姐妹花心深處同時湧出淫潮浪水,噴濺散溢在軟墊之上,趙穆因藥物之故,仍舊
抽送不已,噗哧之聲響徹滿室。

  項少龍心疼田氏姐妹,心底實不願兩女成為男人間洩慾爭勝的工具,更不願
想像田鳳這樣的美女被趙穆淫弄的景象,決心提前結束這場並非心甘情願的性愛
遊戲。

  項少龍雙手捧起田貞的玉臀,放鬆心神,全意投入眼前美女迷人的胴體與銷
魂的蜜穴,龍莖一陣猛烈抽送,田貞不禁再次泛出愛潮,陰道緊縮收放,令項少
龍快感升起不斷。項少龍抬頭急喘出聲,田貞小嘴得空也嬌吟不止,倆人抽插迎
合,靈慾交融,陰精與精液同時在穴中狂噴互濺,只聽田貞一聲狂喊:「啊……
啊……項爺……奴家……死……了」,便全身抖顫癱軟在地。

  隔鄰的田鳳感受到相同的狂潮,也同時浪叫?喊:「啊……啊……奴家……
死……了!」,趙穆被他花心滾熱的浪水衝擊下,只覺被藥物麻痺的陽具陣陣酥
麻,但仍苦守精關。待聽到項少龍鳴金收兵的喘息,這才腰間一軟,一洩千里,
趴倒在田鳳的嬌軀上無法起身。
2015-2-5 1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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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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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秦王駕崩

  項少龍坐車回烏府時,仍在回味剛才的滋味。當項少龍抱著似一灘軟泥般的
姊姊田貞出來時,趙穆和田鳳均有若半死之人,當然更不能向他提出對烏廷芳的
要求了。這時項少龍已知趙穆劍術雖高,但體能卻不及自己這特種戰士,連忙乘
機告辭。田貞表現得依依不捨,眼神差點要把他吞掉。

  趙穆何等精明,稍一回神便知道項少龍故意讓他。暗讚項少龍體貼識趣,以
自己的車駕使人送他回烏府,好顯出對他的寵視。華麗的馬車駛出侯府,在寂靜
暗黑的長街疾行。四名衛士在前挑燈策馬引路,車後亦有四名衛士護行。項少龍
心事重重,想著無數的人和事。現在他已完全投入到這時代裡,若可選擇的話,
亦不願意返回去現世紀。

  胡思亂想間,忽給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驚醒過來。項少龍提高警覺,往車後望
去。四名衛士亦正扭頭朝後望去。黑暗的長街,一騎由遠而近,催馬而來,到看
得清楚點時,竟是一名全身連頭帶臉均罩了黑布和黑衣的騎士,手持長劍,殺氣
騰騰追來,一看便知不是好路數。

  四衛士紛紛叱喝,拔出配劍,回馬迎敵。那刺客加速衝刺,旋風般趕至,一
揚手,由馬側抽起一團黑忽忽的東西,沖天而上,高過頭頂時,變成一張滿掛尖
鉤的大網,照頭照面罩往四衛士。四衛士武功雖好,可是對方有備以來,手法又
妙,欺他們猝不及防,竟一下子把四人罩個正著。四人驚呼聲中,待要掙開纏網
,網內的倒鉤立時陷進肉內,慘哼聲中,四人滾下馬去,纏作一團。

  那刺客這時來到馬車旁,劍光一絞,竹簾粉碎,嚇得項少龍忙縮往一角,就
在這時那人把一件長條形的物體拋入車廂裡,落到車廂的地板上,一陣擺動,往
項少龍竄來。項少龍定睛一看,暗叫聲我的媽呀,一個翻身穿窗滾跌街上,原來
擲向他的竟是條昂首吐舌的毒蛇,錯非他反應超人一等,定給這條毒蛇咬上一口


  當項少龍仍在街上翻滾時,那刺客劈倒禦者後,迎上正掉頭來援的四名衛士
,一連發出四枝袖箭,四名騎衛急忙間看不真切,紛紛中箭倒地。刺客回馬向倒
在地上的項少龍奔來。這麼厲害的人物,項少龍還是初次遇上,正要借腰力彈起
來時,那刺客又向他發出袖箭,又準又狠。項少龍無奈,橫滾開去,連避對方三
箭,才有機會跳了起來。

  那刺客可能用罄袖箭,改以長劍砍來。項少龍尚未有機會拔劍,又要借滾地
避過,不過這次滾往對方馬後,當他再跳起來,拔出趙穆贈的飛虹劍時,對方才
掉過馬頭來。兩人打了一個照面。那刺客呆了一呆,喝道:「你不是趙穆?」

  項少龍聽她鶯聲瀝瀝,竟是個女子,亦為之愕然。蒙臉女子一聲嬌叱,挽起
一團劍花,策馬衝來,到了五步許外,劍光鮮花般盛開,變成漫天劍點,暴風雨
般往他吹打過來。項少龍見她要殺的是自己的大仇人趙穆,那肯傷她。但見她劍
法精妙無倫,亦手癢起來,展開墨子劍法,以拙破巧,一劍斜挑,眼看挑中對方
的劍,豈知劍鋒一空,竟挑斜了,而對方的劍已乘虛而入,直奔面門。項少龍想
不到她如此厲害,駭然下橫移開去。

  女子並不追擊,策馬衝往遠處,冷罵道:「為虎作倀。」蹄聲遠去,沒入暗
黑的長街裡去。八名衛士,全部身死,可見箭鉤上淬的毒物如何厲害,連壯健如
牛的人都撐不過一刻鐘的時間。

  一時街上佈滿趙兵,搜索刺客留下的痕跡。趙穆神色凝重道:「那人放入車
內的毒蛇,叫作『封喉金』,竄動迅若閃電,劇毒無比,見血封喉,少龍能及時
逃出車外,真是福大命大。」項少龍吐出一口涼氣,當時全憑訓練多年的本能反
應,兼之毒蛇要咬是他的腳,才能及時縮腳翻出車外,確是危險非常。

  趙穆拍了拍他肩頭道:「幸好你給我擋了此禍,若換了我,說不定會被她得
了手。」接著冷哼道:「我看她能逃到那裡去。」此時一名騎士奔來,下馬後到
趙穆耳旁說了幾句話。

  趙穆一聽大喜,向項少龍道:「我有急事要立即見大王,遲些再和你研究刺
客的事。」上馬而去,百多名衛士忙追隨去了。項少龍心中大訝,趙穆究竟接到
了什麼消息,致變得如此興奮呢?想之無益,項少龍騎了一匹駿馬,在十二名衛
士簇擁下,回到烏府。

  才進大門,守門的家將立即把他帶到烏氏?的書齋,烏應元和陶方都在那裡
,臉色凝重,顯然發生了嚴重的事。項少龍坐下後,烏氏?道:「秦昭王死了!
」項少龍茫然望向他,心想秦昭王又不是你老爹,死了有什麼打緊。陶方知道他
並不明白其中的關鍵,道:「繼位的是孝文王,大喪期間,秦國會有一段時間不
動兵戈。所以各國會利用這段空隙去進行各種先前因懼秦而擱下的計畫,包括擴
張和蠶食其他小國。」

  項少龍恍然,道:「所以亦要擔心趙王會加速對付我們。」烏應元歎道:「
這還不是我們最擔心的事。而是我一直和秦國的呂不韋有聯繫,此人家財力既厚
,又有手段,本為我們的大靠山,但現在新繼位的秦孝文王,表面雖對這救回他
兒子的大賈執禮甚恭,但始終忌他是韓人,只看呂不韋到秦後,只不過是食邑千
戶的客卿,毫無實權,便知是孝文從中弄鬼,現在他登上王位,呂不韋可能權勢
不保,亦斷了我們與秦人的關係。」

  項少龍恍然大悟,低聲問道:「呂不韋是否想通過我們把嬴政弄回咸陽?」
三人一起臉露驚容,呆瞪著他,像首次認識到他的樣子。三人交換了一個眼色後
,烏氏?的胖軀抖動了一下,深吸一口氣道:「少龍真是識見過人,一語中的。
但此事千萬不可洩漏半點出去,否則明天烏家城堡連一塊完整的瓦片都留不下來
。」

  項少龍心笑我還知道嬴政根本就是趙姬為呂不韋生的兒子,是呂不韋把趙姬
送與始皇嬴政名義上的父親異人之前已懷了身孕。不過有些史學家指出後來秦始
皇對呂不韋手段殘忍,看來呂不韋又不太像是嬴政的生父,這筆糊塗賬,真是誰
也弄不清楚。總之呂不韋想把嬴政弄回咸陽,卻是眼前鐵般的事實。

  烏應元道:「四大公子裡,趙國的平原君已死,楚國的春申君黃歇一介庸才
,可以不論﹔齊國孟嘗君則稱病薛邑,現在只餘魏國信陵君無忌,此人精通兵法
,手下謀臣勇將,不勝計算。往日念在平原君夫人為其胞姊之情,所以對趙國頗
為眷顧,現在平原君已死,恐亦變化難免。」

  烏氏?點頭道:「秦王之死,確使本已複雜的形勢更為複雜,但對我們卻是
有利無害,因為趙國勢必要借強秦息兵之機,大事擴張,無暇對付我們,致動搖
根本,我們亦可偷得喘息之機,從容佈置,真是天助我也。」陶方笑道:「燕人
慘了!」

  烏應元亦搖頭歎道:「他們這叫自作孽,不可活,趙王必乘勢拿他們來開刀
,好擴張領土。不過聽說燕國的太子丹亦是個人材,最好能拖上趙國幾年,我們
便更有充裕的時間了。」各人又談了一會,定下暫不再與呂不韋聯絡,更不要碰
刻下正在邯戰作質子的嬴政,採取靜觀其變的策略,才各自散去。

  項少龍回到他的隱龍居,四婢除了生得最白淨豐滿的冬盈仍撐著眼皮等他外
,眾女均已酣入夢鄉。冬盈服侍他沐浴更衣,項少龍見她弄得衣衫盡濕,反侍候
她起來,為她脫掉濕衣,又為她抹拭身體。冬盈又羞又喜又驚,但當然不會拗他
,惟有讓他拿著的布巾在她身上渾體揩擦,身顫心熱時,聞得項少龍道:「你們
來了烏家多久?」

  冬盈低聲應道:「我們四個都是自幼賣入烏家。」接著以更小的聲音輕吐道
:「現在只求少主不嫌棄我們,讓我們四姊妹畢生在旁侍候,就是最大恩寵了。
我們從未見過像少主般隨和的人。」

  項少龍暗忖這時代還有誰比自己更尊重女性,湧起憐意,把她摟入懷裡,親
吻她柔嫩的小嘴,雙手摸著豐盈的乳房與圓潤的臀部,逗得冬盈嬌喘吁吁,但卻
是適可而止,不敢把她逗得太厲害。這些天來終日周旋於眾女之間,過足古代貴
族夜夜歡愉,醇酒美人的生活,其放縱是從未之有,剛才又正與越女相好回來。
所以眼前雖有任由採摘的可人兒,亦惟有暫時放過。湊到她耳邊道:「告訴你那
三位好姊姊,找晚我要把你們一起品嚐,讓你們享受到男人的滋味。」暗想若陶
方可一次禦七女,自己應付四個都怕沒有問題吧。

  冬盈喜翻了心兒,依依不捨回房去了。項少龍先去看了婷芳氏,再去探望素
女與舒兒,為她們蓋好被子,才進入烏廷芳的閨房,爬入帳幔垂地的榻。這妮子
竟是身無寸縷,幸好她這年歲的女孩最是貪睡,項少龍暗叫好險,摟著她東想西
想,想到那厲害的女刺客時,疲極入睡,一覺天明。

  三婢可能由冬盈處得到了那「好消息」,對項少龍的態度變得更嬌嗲羞人,
若非有婷芳氏、舒兒、素女和烏廷芳陪著吃早餐,恢復精力的他可能忍不住要拿
她們大快朵頤。在這隱龍居,項少龍如處眾香之國,差點連自己是二十一世紀的
人這事實都忘掉了。乘著四婢為他斟茶遞水時,大占手足便宜,四婢當然含羞下
任他胡為。烏廷芳長於大富之家,對這種事司空見慣,還覺理所當然,笑吟吟的
沒有絲毫不滿。婷芳氏、素女及舒兒有他在旁,已心滿意足,況且服從慣男人,
更不會有干涉之意。

  項少龍正享盡溫柔滋味,暗忖這樣的假期,過一世都不會厭倦,大歎這時代
的男人真幸福時,趙王卻召他立即進宮覲見。眾女頓時怨艾連聲,項少龍亦在心
中操趙王的祖宗,可是大老闆有命,惟有收拾色心,匆匆趕赴皇宮。

  趙王在主殿旁的小偏殿接見他。趙穆當然是座上客,但竟還有雅夫人和郭縱
,就大出他意料之外。另外還有兩人,經引見後,一個竟然是大名鼎鼎,剛由與
燕國交戰的前線趕返來的大將兼相國廉頗。他身材不高,但相當結實,氣勢懾人
,年紀在五十許間,臉骨闊大,帶著難掩的風塵之色,雖神態疲倦,但一對深邃
的眼神仍是顧盼生光,不怒而威,讓人感到他是位值得敬重的長者。

  另一人是將軍李牧,身形挺拔高瘦,只比項少龍矮了兩寸,在那時來說是相
當高的了,年不過四十,貌相威嚴,有種軍人的硬朗和風采。廉頗和李牧都很留
心地打量他。趙王吩咐他不必多禮,賜他就坐。趙穆正容道:「少龍你也不知自
己多麼幸運,還未上任,便有一至關緊要的任務要交由你負責。」項少龍心中詛
咒,口上卻謝恩。

  趙王微笑道:「沒有比你更適合的人選了,因這人不但要勇武蓋世,膽色過
人,還要機警聰敏,能隨機應付突發的事,假設你能完成這任務,回來後不但重
重有賞,還升你為將。」項少龍忙應道:「大王即管吩咐,小臣赴湯蹈火,在所
不辭。」

  在場者六雙眼睛,全盯在他身上。趙王向廉頗恭敬地問道:「相國看這人是
否可用呢?」廉頗兩眼閃起精光道:「少龍以區區一個帶兵衛,進來見到我們後
仍保持冷若止水的心境,顯是有膽有識的人。舉動間更流露出劍手風範,毫無缺
點可尋,更是難得。但我最欣賞的還是他明知任務不易為,亦沒有露出怯意,聞
報酬而不露喜色,能得如此人材,實我大趙之福。」

  雅夫人聞得這德高望重的廉頗亦盛讚愛郎,芳心竊喜,偷望趙穆,只見他眼
內掠過殺機,顯是對項少龍生出殺意。項少龍心想人的名兒樹的影子,這廉頗眼
光如此厲害,難怪能成戰國名將,連忙謙讓。郭縱心中卻想:「連趙穆和連晉都
扳你不倒,我趙國還有什麼人比這小子更適合這任務?」

  趙王開懷大笑,道:「天祐我國,天祐我國。」轉向趙穆道:「巨鹿侯請把
今次任務向少龍解說。」

  趙穆裝出笑容,溫和地道:「今次的任務,表面看來非常簡單,就是由少龍
率領五百騎兵,護送平原夫人母子和雅夫人到魏國探親和進行友好活動,當然內
裡另有玄虛,不若由郭先生親自說出來。」項少龍打了個突兀,平原夫人之子不
就是少原君嗎?他和自己勢成水火,為何要他去護送呢?而雅夫人又為了什麼理
由要到魏國去?

  郭縱壓低聲音道:「最近魏國的信陵君得到一套帛書,上面盡錄魯國一代巧
匠公輸般對各種攻防武器的詳細製法,共錄大小巧器一百另八件,其中一篇流落
了出來,落到我手裡,說的是攻城雲梯的製作方法,已遠超現在各國雲梯的水準
,假設能得此《魯公秘錄》,我大趙便有望成為霸主,亦教魏國不能藉此稱雄。


  一直沒有發言的李牧道:「我亦風聞此事,聽說其中有一篇說及兵器的鑄制
,能通過新的配方和淬火的過程,把鐵變成更堅硬的精鋼,若能得此秘篇,我們
便可擁有最優良的武器。」趙王有點擔心地道:「信陵君為人精明,手下能人又
多,幸好王妹和他有一段香火情,曾不斷修書求王妹到魏,所以我們現在才有這
麼好的藉口,派你把王妹送去。」

  項少龍暗忖原來如此,向雅夫人望去,記起她是偷竊情報的高手。雅夫人怕
他知道自己和信陵君也有一手後會不高興,芳心忐忑垂下臉去。廉頗和李牧交換
了個眼色,心知肚明是什麼一回事了。趙穆再掠過嫉恨之色。對這有強烈佔有欲
的人來說,就算是他捨棄了的女人,亦不希望她的身心被另外的男人佔有。

  廉頗淡淡道:「巨鹿侯曾提議過很多人,但都給我反對了。因他們的底細都
被信陵君摸得一清二楚,故難有作為。推薦少龍的是雅夫人,少龍感激她給你這
個表現的機會。」項少龍一聽,心中大樂。立時知道廉頗和趙穆關係不佳,所以
才當面嘔他,他不敢望向趙穆,問道:「什麼時候起程呢?」

  趙王道:「我們已派人快馬去知會信陵君,應該在五日內可以起程,李將軍
會派先頭部隊,為你們沿途打點出境前的一切事宜。」趙穆插入道:「這五天少
龍不可以回烏府,要留在宮內直至起程。我自會派人通知烏家,他們亦可派人帶
東西來給你或來探望你,明白了嗎?」

  項少龍心中叫苦,無奈答應後道:「我心中亦有一些對此行任務有點作用的
小玩意,只不知可否由工匠打造出來。」眾人齊感訝異,郭縱笑道:「這個容易
,我派個專人來服侍你,無論怎樣困難,務要在這五天內給你完成。」

  項少龍心中大喜,自問隨便揀幾件以前在特種部隊的輕巧工具,包保遠勝魯
班的所謂巧器。但他會分件教郭縱的人打製,再由自己到魏國後再作裝配,那便
不虞被對方會學得超越了二千多年的技術了。趙王最後命各人退下,只留下廉頗
商量對付燕國的事。

  出殿後趙雅欣然扯著項少龍往後宮走去,笑道:「不要因見不到你的烏家美
女便愁眉苦臉吧!有雅兒陪你呢。」項少龍苦笑道:「究竟有那些權貴人物和你
沒有過香火緣呢?可以說幾個來聽聽嗎?」

  雅夫人低聲道:「人家早求你原諒了嘛,嘻!你嫉妒了。」言罷睨了他千嬌
百媚的一眼。

  項少龍心想,自己也是個到處留情播種的花心男人,要是在廿一世紀,光是
周香媚的男人就不比趙雅少,自己都不在意。只是在這時代男人為尊,女人不敢
也根本沒得反對,念及此處,對趙雅也就不計較那麼多。話題一轉問道:「平原
夫人和少原君到魏國真是探親那麼簡單嗎?」

  雅夫人待遠離了兩個拜倒路旁的宮女後,才耳語道:「他們去了便不會回來
。」項少龍失聲道:「什麼?」

  雅夫人幽幽一歎道:「還不是長平之戰累事。我們本來就人口比別國少,現
在又死了四十多萬壯年的男丁,這九年來,雖不斷鼓勵生育,規定凡女子滿二十
尚未有夫家者,便由地保分配,違命者充為公娼營妓,可是除非再有一個十年,
否則仍難回復以前的國力。為此現在誰都不看好我們,否則燕王喜亦不敢來攻打
邯鄲。」項少龍道:「但現在我們是勝利者啊!」

  雅夫人領他轉入一個美麗的大花園裡,樹木掩映間,隱見一座別緻宮室。她
伸手挽著他粗壯的手臂,無奈地道:「一時的勝利有什麼用,除燕國外,誰不虎
視眈眈我們這東燕、西接秦、南錯韓、魏,北連胡貊的肥肉。別人虧蝕得起,我
們卻是少一個便弱一分,誰知什麼時候會再跌一跤。王兄又不爭氣,寵信趙穆這
不能容物,言而無信的奸徒。」說到最後,咬牙切齒起來,對騙她棄她的趙穆恨
得咬碎銀牙。

  項少龍清楚感到大難臨頭各自飛的味兒,烏應元不也是為此而起異心嗎?秦
將白起可說是戰國最著名的殺人狂魔,長平一役坑殺趙卒四十萬前,亦曾經把魏
兵近四十萬人斬首。這招的確非常毒辣,又非常有效。

  兩人登上臺階,早有俏麗宮女跪地相迎,看到項少龍,眼睛都亮了起來。雅
夫人把他直挽入寢宮,笑道:「這是雅兒在這裡的行宮,侍女都是我的人,少龍
若看中了誰,隨便召她們侍寢,對你嘛!沒有女人會不樂意逢迎的。」

  雅夫人著宮女關上門後,毫不客氣為他寬衣解帶,自己亦來個大解脫,到兩
人袒裎相對,擁臥榻上時,她幽幽一歎道:「三十八年前,自韓國的宛先和鄧這
兩個冶鐵業的重鎮落入秦人手內後,他們的武器裝備便逐漸淩駕各國之上,所以
王兄今次才會這麼重視《魯公秘錄》。」接著輕輕道:「少龍,為了獲得秘錄,
雅兒或再要犧牲肉體色相,你肯欽准人家這麼做嗎?」

  項少龍想想笑道:「我自己到處留情,挑惹女子,夜夜春宵,卻要你這未過
門的嬌妻為我守身如玉,未免有些說不過去。況且這次任務最重要的武器,就是
你美麗的身體,不用美色,信陵君怕也不會讓我們輕易得手。日後你成為我妻室
後,我發誓永遠保護你,不必再用美色肉體求取安身之地。」

  雅夫人驚歎道:「少龍,這是我聽過最讓雅兒感動的話了!你的胸襟氣度真
是我今生僅見,男人風流是天經地義,我們女人卻是淫蕩無恥。我自忖今生已無
名節可言,這才自甘墮落,沒想到竟能遇到你這般的奇男子!此次任務雖然重要
,假若代價是沒有了你,我寧願取不到魯公秘錄。雅兒對戰爭早厭倦得要命了。
現在只想和少龍找個安樂居所,避開了這你爭我奪的仇殺環境,一生終老山林。


  項少龍道:「要不要陪信陵君,由你見機行事,以信陵君這般人物,恐怕也
不是美色就能迷惑的。是了!為何我從不聽你提起自己的孩子?」雅夫人神色一
黯道:「我是個不能生育的女人,若有孩子,我的生活或者不會那麼不檢點。少
龍!你會否因我這缺陷而不疼人家呢?」

  項少龍立即以行動回答,緊緊摟住深吻著她的櫻唇。這次雅夫人比之以往任
何一次更熱烈和馴服,令項少龍享盡溫柔之福,明白到為何以信陵君這種可隨手
招來千萬美女的人物,對這尤物仍不能忘情。

  趙雅感動於項少龍對她以往行為的寬容諒解,只覺這一生再也無法找到一個
能對她這麼好的人,遂竭盡全力將自己奉獻給眼前的愛人。

  趙雅雙腿交纏而上,嬌軀扭動搖擺,以濃密的陰毛摩擦著龍莖,雙乳抵住項
少龍的胸膛,一對乳頭如蜜豆般來回滑動,逗得項少龍一陣心癢,龍莖緩緩漲大
挺起,在兩人胯間如火棒似的燒灼。

  項少龍知趙雅在諸女中最識風情,也最有被虐傾向,心念一動,記得在廿一
世紀色情影帶裡一堆花招,當時不敢在現實生活中找女人試驗。眼前美女身材峰
巒起伏,風騷淫蕩,正好一試。劍及履及,起身坐在床沿,讓趙雅跪在身前,笑
著道:「雅兒,來玩點好玩的。」,趙雅乖馴地點點頭,任憑項少龍擺佈。

  項少龍把趙雅拉近胯間,讓她飽滿挺俏的玉乳抵在小腹,硬挺的龍莖夾在深
邃的乳溝裡,隨著趙雅的心跳不斷抽動著。趙雅羞赧地看著那折磨人的寶貝,不
知道這冤家有什麼花樣,嗔道:「雅兒連後面都給項郎玩過了,還有什麼好玩的
?」

  項少龍暗笑,廿一世紀的花樣哪是古代人想像的到,捧起趙雅的豐乳,柔聲
道:「雅兒還有一張小嘴跟這對玉乳呀!」。趙雅正在迷惑時,項少龍已拉住她
的玉手扣住乳房,柔嫩的乳肉緊緊夾住龍莖,抓著她的手上下套弄起來。趙雅心
領神會,馬上自動自發地套弄著,同時發出嬌聲浪吟。

  項少龍見孺子可教,倆手捧住趙雅的俏臉,迎上怒漲的龍頭。趙雅隨即張口
含住,不住吸吮。一時春光無限,滿室淫聲。

  項少龍在趙雅口乳並用之下,龍莖舒爽至極,心情更是得意不已。趙雅也被
他這般花樣挑弄得心癢難熬,情不自禁地哀求道:「項郎啊,雅兒讓你滿意了吧
,也可以讓雅兒滿足一下嗎?」

  項少龍賊賊地笑道:「當然可以,雅兒上床來,換我來服侍你吧。」

  趙雅不疑有他,連忙爬上牙床,項少龍讓她趴跪在床沿,翹起豐臀,兩瓣陰
唇鼓起,蜜穴微露,已然淫液潺潺,等君採摘。

  項少龍手握龍莖在穴口揉磨,龍頭沾黏蜜液愈漸滑潤,趙雅已迫不及待地嬌
聲哀求:「項郎快來啦,雅兒等不及了!」

  項少龍聞言龍頭稍入即出,蜜穴中的淫水隨之溢出,龍頭移到後庭小口上頂
磨不已。趙雅被吊足胃口,聲聲嬌喘:「項郎呀,別再逗雅兒,你愛玩哪裡都行
,快點進來呀!」

  項少龍見她如此嬌浪的淫態,慾火升燃,也不管還有多少花招,熊腰一挺,
龍莖如犁庭掃穴,直搗黃龍,猛送而入。只聽趙雅高聲哀嚎,久久不斷,竟是硬
插入後庭花徑,全根盡沒。縱是趙雅後庭曾經項少龍開苞過,還是無法抵受他粗
長的尺寸,痛得癱倒床榻,口中仍低聲哀叫:「痛死雅兒了……項郎欺負人……
嗚……嗚……」

  項少龍心頭一軟,伏在趙雅背上,在她耳邊輕聲安慰:「雅兒乖乖,你那兒
緊窄稚嫩,較之處子更為銷魂,我才會一時忍不住,待會就為餵飽你另一張小嘴
。」,趙雅聽了心中甜絲絲的,臀部不由夾緊,令項少龍更為銷魂,不禁淺淺抽
送起來。

  趙雅的後庭內壁在項少龍抽送下傳來陣陣痛楚,不禁呻吟:「輕點……輕點
呀……雅兒……那裡……幹幹的……這樣……會……痛呀」

  項少龍心想後庭旱路乾涸,雖然緊窄過癮,但趙雅這般疼痛也讓他不忍,遂
將龍莖緩緩抽出。尋著趙雅的蜜穴,順勢盡根插入,只聽趙雅長籲一聲,膣壁一
緊,花心收吮,豐臀夾住龍莖開始磨轉,彷彿找到機會大舉反攻一般。

  項少龍自來古代後,與數位美女交歡癡纏之下,已漸發覺自己生理的特異變
化,不但在性交中會產生靜電流,使女人達到超乎尋常的高潮,交歡時間也較在
現代時更長,更奇怪的是,以前整晚狂歡後都筋疲骨軟,現在休息個把時辰,卻
是龍精虎猛。雖然不明就裡,但反正是福非禍,就樂得好好利用,正好讓身邊美
女雨露均沾,夜夜春宵,現下正是好好與身下這美麗尤物享受性愛歡愉之時。

  項少龍心神放開,讓自己進入靈慾交融的性愛,全心感受身下美女心靈與胴
體的所有反應,同時如內視般將自身反應盡收腦海,忘記原本的性愛花招,專心
與趙雅享受兩人魚水之歡。

  趙雅使盡渾身風流解數,只覺下身酸軟酥麻,膣內龍莖卻堅挺更勝之前,龍
頭在旋磨之間反而不斷刺激花心與陰道,感覺高潮將至,而項少龍卻似剛開始一
般。趙雅不禁脫力癱在床上,嬌喘道:「不來啦……雅兒累了半天……項郎還跟
沒事人一樣……人家要嘛!」

  項少龍與趙雅胸背相貼,感覺趙雅嬌軀火熱渴求,雙臂一撐,上身挺起,腰
部猛然劇烈起落,龍莖如暴雨般猛插急送,瞬間將泛潮的蜜穴插得淫液四濺,花
心猛顫。趙雅更是緊抓床帳,狂嘶浪喊:「啊……啊……啊……啊……項郎……
好……好……猛……雅兒……等……死……了……雅兒……舒服……死……了」

  項少龍心想時日還長,趙雅這幾日皆在身邊陪伴,遂放手大幹,龍莖突地抽
出插入趙雅後庭,因龍莖與臀縫滿是愛液淫水,又是直沒至底。趙雅此刻已是高
潮不斷,分不清哀嚎還是浪叫,只知挺臀迎合,項少龍插送之際,胯間撞及趙雅
彈性飽滿的臀肉,快感強烈異常,高潮瞬間即至。趙雅也因後臀不斷插送的痛麻
,激起更強的高潮,蜜穴陰潮狂湧,兩人一前一後同時衝上極樂顛峰,只覺全身
如炸裂般粉碎四散,在歡愉的喘息沉沉睡去。

  兩人相擁睡了半晌,郭縱派的工匠來了,項少龍費了兩個多時辰,才向他說
清楚要造些什麼東西。看著項少龍畫的圖樣,那工匠一頭霧水去了。雅夫人見他
繒圖時頭頭是道,追問他時,項少龍只是微笑不語。他並不想製造出什麼厲害的
現代兵器,只是希望擁有一些方便做間諜和逃走的裝備和工具。

  這幾天他還要好好在宮內練習騎術,那是他最弱的一環。要在這時代好好活
下去,並能保護自己所愛的人,唯一方法就是比別人更強橫,更狠辣。再沒有別
的方法。

第七章、禁宮春色

  換了以前的項少龍,遇上美女,那還不千方百計弄上手來,玩個暢快。但現
在美女俯拾即是,還千依百順,卻物極必反,太多女人反變成他的負擔和煩惱,
試問一個人如何應付得來。見到俏侍女們飢渴熾熱的眼神,他只想找個無人的地
方獨自靜處,可是這個連上廁所也有美女在旁侍候的年代,要找個見不到女人的
地方,真是難比登天。

  他逐漸明白到這裡的女人為何如此容易一拍即合。關鍵在於通訊的問題。在
現代,只要交換電話,便隨時聯絡得上。而在這古時代,送信靠的是人力,那只
是有身份的人的玩意。一面之緣後,往往打後再無相見之日,所以白夷女秀夷見
到他後便追在後面,找尋歡好的機會。否則便可能就此緣盡。這些宮女亦有同樣
的情況。項少龍亦不是不想滿足她們,可是只一個雅夫人已教他應接不暇,還怎
能去撫慰其他女孩子。

  在華麗的浴殿洗澡時,雅夫人行宮內的八名侍女全體出動,脫光衣服到池內
侍候他,又為他遍體按摩。以項少龍這麼風流的人,這時亦不敢稍有逾越,怕惹
來不可收拾的局面。侍女不斷把滾熱的水注進池裡,蒸氣騰升,把浴殿弄得像個
焗蒸氣沐的封閉空間。春盈等四婢亦常有服侍他沐浴。但身上總留有褻衣一類東
西,絕不像這些宮女的全無掩遮,可見宮廷的生活遠比民間的富室更淫穢荒唐。

  但無可否認,項少龍這刻也感到非常鬆弛和享受。令他放心的是沒有他作主
動,這八位漂亮火熱女郎,都不敢對他做出過分的挑引,但藉故以肉體來揩揩擦
擦,就在所難免了。像項少龍這種樣貌體魄,趙人裡何曾得見。浴罷,項少龍伏
在池旁一張榻上,由八對玉手為他擦上香油和細意按摩,舒服得他連眼都張不開
來。人生至此,夫複可求。

  步聲響起,雅夫人來到榻旁挨著他坐下,伸出纖手撫弄他長得已可及肩的濃
黑頭髮,笑道:「她們都是我特別由府內挑選出來的女侍,既精乖又美麗,旅程
中便是由她們和我侍候你。給點甜頭滿足她們吧!她們會更盡心盡力呢!」八女
俏臉均紅了起來,低頭羞笑,誰都看出她們是千肯萬肯,求之不得。項少龍差點
想痛打雅夫人的屁股。或者放縱情慾是宮廷內最普遍和正常的行為,可是他受的
那種軍訓,卻使他知道節制的重要和必須。

  含糊應了一聲,裝睡去了。他還能做什麼呢?雅夫人俯下頭來,在他耳邊道
:「你只要躺著享受便成,指頭也不用稍動一下。」項少龍暗忖那豈非反成了八
女的洩慾工具,怎能接受,沒有答她,不久沉沉睡去。

  醒來時,靜悄悄的。浴殿內燃起了油燈,一片寧和。他還以為眾女都離開了
,剛爬起來,立聞嚦嚦鶯聲嬌呼道:「公子醒了!」兩名穿回羅衣的俏侍女立即
過來侍候他穿衣服。項少龍見兩女一臉期待和渴想之色,問道:「兩位姐姐喚什
麼名字。」

  胸脯特別豐隆的那個吃吃笑道:「公子折煞小婢了,我叫小昭,她叫小美,
都是夫人的貼身小丫頭。」小美讚歎道:「公子的體格真好,我們從未侍候過比
公子更精壯的男人。」

  這時小昭來到他身前為他縛上襟頭複雜的鈕扣,胸脯聳伏有致,項少龍終是
風流慣了,忍不住摸了一把。小昭全身一顫,軟伏在他身,嬌聲道:「公子!」
小美亦把身體緊貼著他的後背,體溫火般灼熱。項少龍索性摟著兩女,每人親了
個嘴兒後問道:「夫人在那裡?」

  兩女嚇了一跳,忙繼續為他穿衣。小昭惶恐道:「賤婢該死,夫人吩咐你醒
來便要領你去見她的。」項少龍大喜,知道暫時不須怕給她們纏著做愛,又開了
頭,索性兩手東摸一下豐乳,西捏一記翹臀。弄得兩女嬌吟連連時,才隨她們出
去。

  雅夫人嫺靜地在餐几旁等候著他,見他來到,跪在席上,以甜甜的笑容,妻
子侍候丈夫般的禮節,恭迎他入座。兩人並肩坐在幾的一邊,侍女們流水般奉上
酒菜。雅夫人為他斟酒,笑語道:「活了這麼多年,雅兒還是第一次感到身有所
屬的快樂,剛才坐在這裡等你,一點不覺得時間難過,沒有半分空虛或沉悶,因
為人家知道有你在身旁。」

  小昭等八女分兩組跪在入門處的兩旁,八對俏目不時溜到項少龍身上。雅夫
人掃視了八女後,含笑道:「雅兒是你的人哪!她們亦變成了你的私產,若有興
致,就當著雅兒面前和她們戲耍取樂吧。」接著抿嘴笑道:「項郎一點都不像其
他男人,若換了其他人,雅兒和她們早沒有一人會衣衫齊整了。」

  項少龍暗笑,說到荒唐放縱,他這受慣責任和紀律約束的現代人真的自愧不
如。不過若多喝兩杯,酒性發了起來,自己也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雅夫人揮退
八女後,倒入他懷內道:「王兄和廉頗都很看得起你,這事必招來趙穆懷恨。尤
其他剛才派人來召我,給我嚴詞拒絕了。必會更添恨意。雖說他現在因你有利用
價值,不會隨便反轉臉皮,但始終會佈局害你,而有起事來時,王兄是只會幫他
而不幫你的。」

  項少龍心想,我又肯放過他嗎?想起此人的陰狠,不禁擔心自己不在時他又
會使出什麼手段。雅夫人見他神色一黯,知他擔心趙穆,道:「趙穆下麵有兩條
走狗,一是大夫郭開,另一是將軍樂乘,一文一武,都是滿肚壞水的厲害人物,
刻下都不在邯鄲,將來若遇上,切要小心應付。」項少龍想起素女與舒兒的前車
之監,暗箭難防,該如何使趙雅她們免於遭劫?想起廿一世紀特種部隊的特殊藥
物,可令人體進入假死狀態等待救援。藥物成分及比例都有要求隊員牢記,以備
緊急需要,如今正好派上用場。當下把藥方寫下,要趙雅儘快找人配製,囑咐她
帶在身上,如遇趙穆強行硬來時,即時服下以避淩辱姦殺,並交代下人不得下葬
,安置通風房中,待服食解藥,並以特殊手法救治後即可回復。

  項少龍記起秦始皇,忙問道:「秦國的質子嬴政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雅夫人臉現不屑之色,冷冷道:「這人長得相貌堂堂,比一般秦人還高大魁梧,
但人卻膽小如鼠,畏首畏尾,難成大事,終日只知在脂粉叢中打滾。」項少龍失
聲叫道:「什麼?他會是這麼的一個人?」

  雅夫人坐直嬌軀,奇道:「為何你像對他很感興趣似的呢?」項少龍心內亂
成一片,秦始皇一直是他心中的期待和夢想。說到底,他仍是一個對國家忠心的
軍人,很自然把這個一手締造出中國的偉大君主生出盡忠之心。但假若秦始皇只
是個沉迷女色,難成大器的人,那他豈非唯一的希望和目標都沒有了。但歷史是
不會錯得這麼離譜的。定是秦始皇為了矇騙趙人,故意裝成那樣子。唔!一定是
這樣。

  想到這解釋,輕鬆起來,應道:「秦國現在這麼強大,所以我對他們亦份外
感興趣吧了!」雅夫人沒有起疑,道:「秦人最野蠻,只有他們才可下手屠殺以
萬計的降卒,對女人更粗暴淫虐,所以聽到秦兵來,沒有人不害怕的,寧死都不
肯落在他們手中。」

  項少龍忍不住又問道:「嬴政這人的體格好嗎?」雅夫人伸手摸上他寬壯的
胸膛,媚笑道:「比起你來差得遠了。若有人告訴我他剛死掉了,我絕不會驚訝
。像他那樣無時無刻不擁美作樂,能待到現在已是奇蹟了,登幾級石階都要喘氣
。」接著輕歎道:「這也不能全怪他,一來其母趙姬對他寵溺過度,更要命是趙
穆等人故意誘他沉迷酒色,十一歲便教他飲酒作樂,又不斷送他各國美女,這樣
一個無知孩兒怎能把持得住。」

  這次項少龍真的目瞪口呆。健康這東西是假裝不來的。難道歷史錯了,嬴政
並非秦始皇。

  沒有了秦始皇,難道就這麼長在趙國混下去,就算應付得了奸人趙穆等的陷
害,遲早還不是給秦兵宰了!明知將來是這樣的命運,今天又怎能快樂得起來呢
?這時他真有點明白為何各國王侯貴族,要過著只有今朝的頹廢生活了。因為誰
都不知明天是否仍能享有眼前的一切。

  至此心情大壞。在雅夫人手上連喝三杯烈酒,又灌了雅夫人幾杯。雅夫人不
堪酒力刺激,開始放蕩起來。項少龍心情鬱結,亦需用刺激來麻醉自己,主動召
了小昭等八女入來,逐一灌酒取樂,終於學足趙國的王族公卿,過了最荒唐的一
個晚上。

  小昭等諸女環肥燕瘦,姿色身材皆為上上之選,平日在宮中服侍趙雅與面首
淫樂,早已非處子之身,自是個個盡顯風情,搔首弄姿,只盼今夜項少龍與雅夫
人歡愉之後,尚能分得杯羹。

  項少龍至今不曾有過多女同床經驗,心想來到戰國時代後,雖知身體特異之
處,卻尚未嘗試有何極限,反正頂多明朝睡到日上三竿,今晚就在脂粉堆裡過關
斬將,溫柔鄉中開疆闢土,一償男人畢生壯志!

  趙雅見項少龍主動召入小昭等女,知他今晚必是狂歡經夜,遂令眾女衣衫盡
脫,上前共飲,一時鶯聲燕語,玉體橫陳,美腿如林,乳波臀浪,九張俏臉全擠
在項少龍身旁,讓他首次享受到眾香拱月的超級大男人夢想。

  趙雅在項少龍耳邊暱聲道:「項郎要我們怎麼服侍你呀?今晚連雅兒都是你
的奴婢喔!」

  項少龍拋開心中鬱結,決心自己開創一番局面,首先就是要征服眼前九名美
女,成為他胯下之臣。想想以前看過的情色影片也沒有這般以一擋九的陣仗,就
在太師椅上躺下說道:「那就讓我見識一下雅兒所說,只要躺著享受便成,指頭
也不用稍動一下是怎樣的情景吧」。

  趙雅聞言一喜,玉掌輕拍,只見豐腴的小紫鑽到項少龍背下,雙腿大開,仰
身抱住項少龍的胸膛,肥滿雙峰如羊脂嫩玉擠壓溢出,成了他的女體褥墊。

  小倩、小韻分別伏身跨坐抱住項少龍雙腿,小口舔舐著腳趾,雙乳夾揉著小
腿,嫩穴摩擦著大腿根部,一對豐臀前後搖擺,此起彼落。

  小紅跪在太師椅前,雙手捧著項少龍的健臀,伸出香舌對著屁眼輕舔柔吸

  小昭雙手握著半軟不硬的龍莖,小嘴不住含吸套弄。

  小美張口舔弄著兩顆龍丸,不時吸吮

  小儀,小玉兩女由兩側跨坐在項少龍雙臂,嬌美的臉頰貼在胸膛上,貝齒輕
咬著他的兩粒乳頭,兩條乳溝夾擠著上臂揉蹭著,倆對椒乳不斷輕撞著肩頭腋下
,陰戶更是緊貼在項少龍的手掌心,雙手一扣就插入兩道黏滑的蜜穴之中。

  而趙雅則深吻著項少龍,朱唇輕啟,香舌捲繞翻弄,銷魂真個。項少龍初次
身陷這般溫香軟玉的肉蒲團中,每寸肌膚都貼著香嫩的胴體,嬌喘浪吟圍繞全身
,渾然已不知身在何處。

  眾女使盡渾身解數,弄得項少龍如癡如醉,全身皮膚在劇烈摩擦下,靜電流
異常活躍,迅速積聚在丹田之中,不一會就滿載散佈在全身肌膚,襲向身上諸女


  眾女原本就已漸趨興奮,春心蕩漾,不克自製。突覺一陣熱流由項少龍身上
傳出,全身酥麻難當,尤其蜜穴在項少龍身上揉搓不已的小倩、小韻、小紫、小
儀、小玉諸女,電流順著陰唇直竄花心,更是立即達到高潮,嬌吟轉為浪叫,淫
潮疾噴而出,濺得項少龍全身皆濕,小倩等五女初遇此等極致高潮洩身,當下手
足酸軟,癱倒一旁,嬌喘不已。

  小昭、小美與小紅三女正在項少龍胯間上下口手並用,只覺全身顫慄酥麻,
龍莖爆漲直豎,趕緊退開,讓雅夫人先嘗甜頭。三女正覺下體濕潤,淫水直淌,
見旁邊小倩諸女均已紅暈雙頰,癱倒一旁,不禁心頭小鹿亂跳,嘆服不已。

  項少龍瞬間令五女高潮洩身,只覺渾身一輕,起身抱住趙雅跨坐小腹之上,
趙雅殷切已久,兩指輕擘蜜唇,將龍莖飽含而入,上下旋磨套弄,同時輕聲浪叫
:「項郎……你……太……棒了……雅兒……以後……都……是你的……再也…
…不讓……別人……碰我……啊……啊……頂到……啦」

  項少龍心想今晚要打破陶方連禦七女的紀錄,得要速戰速決,顧不得溫柔手
段,腰勁用力猛挺,同時拉過小昭三女,兩手分別掏弄小美與小紅的嫩穴陰核,
讓小昭站在身前,分開蜜唇任他猛舔狂吸。一時四女皆被他弄得狂浪騷蕩,淫聲
不絕。

  趙雅在項少龍狂頂之下,迎合地次次猛坐到底,讓龍莖直入到子宮頸處,本
就快感加劇。此時項少龍丹田靜電積蓄又滿,順勢散放而出,直傳蜜穴陰核,霎
時又讓身上四女同時沖達高潮,淫水愛潮洶湧澎湃,尤其趙雅首當其衝,陰道子
宮如遭雷擊般顫慄抽搐,陰精狂出不斷,項少龍頓覺渾身酥麻,精液疾噴入體,
兩股淫液合流,氾濫成災,項少龍抽出龍莖,只見趙雅已如癱泥般無法動彈,淫
液自蜜穴中泉湧而出,流滿胯間。

  旁邊小昭諸女仍未自極致高潮中恢復,猶自癱伏身側,嬌喘不已。項少龍微
一吸氣,龍莖傲立直挺,看得諸女心神俱醉。不待眾女回神,項少龍便將小昭抱
起,雙手捧住俏臀,龍莖藉著淫液潤滑,破開陰唇,直入花心,插得小昭狂叫不
已:「啊……啊……啊……啊……項爺……輕點呀……小婢……啊……受不住呀
!」

  小昭雙手雙腿交纏在項少龍頸間腰際,任項少龍狂猛抽送,只能不斷嘶聲淫
叫,項少龍只覺小昭陰道內蜿蜒曲折,抽送之間磨扯著龍頭,快感異常強烈,暗
讚這小妮子確屬難得內媚名器,抽插更為盡興猛烈。小昭被項少龍插得心迷神醉
,下身突然一熱,腦海一片空白,高潮猛然襲至,浪液再次噴濺狂湧,再次洩身
癱倒。

  項少龍放下小昭,小美剛欲起身,項少龍在太師椅坐下,將她抱起背對著跨
坐身上,小美連忙雙腿大張,讓龍莖對準蜜穴挺進。小美體態嬌小,纖腰不堪一
握,玲瓏翹臀搖曳生姿,背影已讓人色授魂與,何況顛鸞倒鳳之際。只聽小美嬌
嫩的聲音不斷淫叫著:「項爺……小美……小美……好……好……舒服……喔…
…小美……要……永遠……跟……著……項……項爺……啊……啊……喔……又
頂到了……不行……了」

  項少龍兩手前擁,握住小美一對俏立的鴿乳揉弄不已,小美不堪如此挑情,
將龍莖整支吞入,全身扭動顫抖,蜜穴淫液洩出,在胯間噗哧作響,在恥毛間磨
娑噴濺,好不迷人!

  忽地項少龍雙手插入小美腿彎,玉腿大開,同時龍莖慢抽猛挺。小美下體內
中陣陣狂浪襲上,雙眼迷離恍惚,子宮一陣抽搐,淫精疾湧,淋覆在龍莖之上,
順流而出,洩洪般灑滿椅墊,小美嚶嚀一聲,倒臥項少龍懷裡昏去。

  小紅此時已滿面紅暈地躺在身旁,項少龍搞得性起,把小美放倒一旁,側躺
面對著小紅,將她右腿抬起,下身湊入她大張的胯間,龍莖沾著數女的淫液側插
入小紅粉嫩的蜜穴。小紅咬住下唇,悶叫一聲,拚命迎合著項少龍的抽送,玉臂
摟住項少龍頸項,春情滿面。

  項少龍吻著小紅櫻唇,左手握揉著她軟潤的玉乳,下身不住地抽插。小紅嘴
被吻著無法出聲,只聽喉內傳來陣陣低嚎,身軀顫抖火熱,粉臀扭動搖曳。項少
龍猛一起身,逕自跨坐在小紅左大腿上,將小紅右小腿抬至肩上,緊抱著大腿猛
插狂送,小紅被搞得淫亂大叫:「項爺……太……太……猛……啦……小紅……
那裡……要……裂……掉……啦……啊……啊……啊……」

  項少龍被小紅的淫叫挑起更強烈的慾望,鬆開緊抱大腿的雙手,抓握住小紅
側垂交迭的豐滿雙乳,揉捏不止,同時龍莖整支插入陰唇蜜穴旋轉摩擦,兩腿根
處與小紅的陰阜臀縫緊密貼合,陰毛的搔癢與臀瓣的肥軟,形成特別的觸感刺激
,令項少龍全身舒爽不已,忍不住高潮湧起,感覺精關將開,兩手緊捏小紅一對
粉乳,龍莖一陣急雨般的猛送,插得小紅嘶聲浪嚎:「啊……啊……項爺……小
紅……要……被……插死……啦……太……太……太猛……啦……啊……啊……
啊……」

  項少龍在小紅的淫叫聲中,一陣強烈的麻酥沖遍全身,精液再次噴灑,量雖
遠少於初射,仍有相當電流,順著子宮壁直達脊椎快感中樞,小紅霎時如被拋至
九霄之上,全身抖搐不已,大腿軟垂,昏暈過去。

  此時太師椅上眾女癱軟如泥,一片狼藉。項少龍稍事喘息,起身飲茶。見之
前小倩五女尚趴在地上喘息,玉腿交錯,粉臀起伏,令人食指大動,垂涎三尺。
當下扶起小紫、小倩、小韻三女上椅,小紫躺臥,小倩伏在其上,再讓小韻趴在
小倩背上,兩手撐扶椅背,六條粉白細緻的玉腿大開,三個嫩滑欲滴的蜜穴交迭
眼前,還有三顆緊密窄縮的菊花後庭若隱若現,實是蕩人心魄!

  三女喘息未定,小倩被兩女夾在中間,忍不住嬌聲問道:「項爺……這是?
」項少龍笑道:「讓我一次要了你們三位俏丫鬟,到時別說我不公平。」話聲未
落,一鋌而入,只聽小倩「啊……」的一聲,龍莖已在她的陰道內疾抽猛送,陣
陣淫液滴流至小紫的陰毛與陰唇。小紫與小倩兩對玉乳交互抵磨,小紫見小倩被
插得粉臉通紅,呻吟不止,禁不住探手入自己蜜穴之中,配合項少龍的抽插進出
,與小倩一般浪吟不停。

  小韻趴在上面,只覺香臀被項少龍結實腹肌不住撞擊,心癢難熬,忍不住哀
求道:「項爺呀,小韻也……也想……要」

  項少龍聞言失笑,手掌一拍小韻軟嫩彈跳的豐臀,立時現出一片紅暈,小韻
一驚,回眸哀怨地望來,卻被項少龍探前吻住,舌頭分齒而入,捲住香舌吸吮不
止。小韻正心醉神迷之際,項少龍已三指伸入小韻陰戶,前趟高潮愛液未幹又濕
,被弄得滋滋作響。小韻雙手緊扣太師椅背,腰臀扭動,兩隻鴿乳在小倩背脊上
晃動,逗得小倩諸感交雜,蜜穴更是淫潮氾濫。

  項少龍抽出龍莖,在小韻濕漉漉的臀縫陰唇間上下滑揉,同時笑道:「小韻
耐不住啦,那就輪你吧。」語罷一挺,只見小韻猛然小嘴張開,卻未聞嘶喊,竟
是項少龍直破後庭。小韻痛至極處,不及出聲,兩行珠淚已奪眶而出。

  項少龍未聞小韻出聲,便道她已非初次,龍莖便藉著淫液潤滑不客氣地緩出
疾入。項少龍只覺小韻後庭緊縮,內壁夾窄,進出之間快感不止,雙手自後抓住
小韻雙乳,越插越快。小韻終抵受不住,哀吟出聲:「項……項爺……啊……小
……小韻……痛……痛死……啦……求……求求……您……啊……啊……啊……
救……救命……呀」

  項少龍聽到小韻哀叫,大感不忍,連忙抽出龍莖,摟住小韻輕聲安慰:「對
不起,我太粗魯了,小韻不怪我吧。」

  小韻諸女身為內宮侍婢,貴冑男人們都只知把她們當成洩慾玩物,恣意妄為
,她們也都逆來順受。但項少龍卻為了她的哀求而憐惜道歉,頓時令小韻感動不
已,手足無措,淚流滿面。項少龍見這俏婢女突然哭成淚人兒,嚇得不敢亂來,
趕緊起身抱著她又哄又親的,不知如何是好。

  此時小倩、小紫、小儀、小玉四女都起身安慰小韻,她們首次遇到項少龍這
般憐香惜玉的男人,都如小韻般激動難捺,一時之間眾女皆俏目含淚,但覺此生
不枉,心中只願能隨趙雅在項少龍身邊一生一世。

  小韻淚雨漸收,見項少龍摟著自己一臉關切,姐妹也都圍著安慰她,心中好
不歉疚,連忙道:「項爺,小婢該死!擾了項爺興致,請項爺繼續,小韻不要緊
的。」說罷連忙起身爬上太師椅,兩腿大張,挺起翹臀,兩指擘開後庭,等待項
少龍再次進入。

  項少龍見到小韻惶恐的神色,哪有心情再折磨這俏婢,龍莖已軟了一半。旁
邊小倩諸女見狀,連忙圍上勸道:「項爺這般憐惜小韻,奴婢們感同身受。奴婢
們今日得項爺召幸,萬望項爺垂憐,莫讓奴婢們報憾終生!」

  項少龍聽了心有所感,既然無法改變這個時代的觀念,那就只有盡力讓身邊
的女人能夠享受到他的憐愛。雖然對現代女性來說,他仍舊是大男人的觀念,但
這些古代的美女們畢竟在男尊女卑的時代中長大,讓她們享有一些平等的對待,
已經是他的能力極限,乾脆放開胸懷,以他的柔情盡情享受這些美女的性愛歡愉


  項少龍想通此點,看著身邊未著寸褸的裸體美女們,還有跟前翹著美臀等君
採摘的小韻,龍莖複起,小玉、小儀已自動跪下,小玉握住龍莖吸吮套弄,小儀
捧弄龍丸,含舔摸揉,小紫與小倩爬上太師椅,回復適才三女交迭體位,三女上
下貼合扭動,一時乳波四溢,臀浪翻飛,三個蜜穴微微開合,淫水欲滴。

  小韻為補償剛才項少龍的憐惜,主動將蜜穴泛出的愛液用手指塗抹後庭口,
甚而自行探入內壁,只求能讓項少龍順利入港。

  項少龍見小韻情癡至此,不禁更為心動。趨前捧住小韻臀瓣一分,將舌頭伸
入後庭舔舐不已。小韻正咬牙等待龍莖入體的痛楚,後臀卻襲來一陣軟濕柔潤,
肛門一緊,項少龍舌頭被夾到一半,只得舌尖猛舔,小韻快感頓生,蜜穴淫潮湧
出,後庭一鬆,項少龍連忙抽出舌頭,一旁小玉已將龍莖握對小韻後庭口磨動,
小韻感覺龍莖微入後庭,咬牙往後一挺,龍莖立入半截,小玉順勢一推到底,項
少龍快意舒爽無比,不禁開始抽送。只聽小韻淫叫出聲:「啊……喔……項爺…
…小韻……喜歡……項爺……小韻……要……跟……項爺……一生……一世……
插……死……也……要……啊……啊……」

  項少龍聽小韻叫得如此真情流露,龍莖緩緩抽出後庭,只見小韻後庭菊花被
項少龍撐得大開,露珠點滴,漸漸收攏。小韻覺項少龍自後庭抽出,正擺臀不依
時,項少龍兩手一緊,握住小韻纖腰,龍莖自浪潮四溢的蜜穴直入內庭,小韻陰
道較淺,龍莖竟挺入子宮頸內。小韻只覺龍莖彷彿穿透全身直抵胸口般,張口狂
喊:「啊……啊……項爺……小韻……頂……破……啦!」

  項少龍也覺龍頭頂住,無法再進雷池一步,遂緩緩抽出,慢慢送入,待熟悉
小韻陰道深淺後,再開始慢抽疾送,小韻苦盡甘來,漸入佳境,香臀迎合扭吸,
開始低聲浪吟:「嗯……嗯……喔……啊……項爺……小韻……好……好舒服…
…小韻……好……喜歡……啊……」

  小玉四女已慾火難熬,小玉與小儀擁在項少龍身邊揉擠著,身下的小倩與小
紫更是挺陰翹臀,眾女皆以手指深入自己蜜穴插送不已,淫水橫流,渴求著項少
龍下一個寵倖。項少龍此時丹田積聚靜電漸滿,心想還有四個俏婢等著,來日方
長,今晚先速戰速決,他日再慢慢逐個品嚐。

  項少龍抽送加快,龍莖散出電流,小韻只覺下身一陣強烈熱流擴散,全身酥
麻抖顫,霎時高潮襲來,胯間淫精爆湧,噴濺而出,兩手一鬆,整個伏在小倩身
上,暈厥過去。

  小倩被小韻壓著正自呻吟,項少龍已挺插而入,小倩重獲龍莖,喜不自勝,
豐臀前後迎送,項少龍一陣抽送,小倩漸入高潮,淫聲浪叫不止,小紫在她身下
,兩女雙乳對揉,陰阜廝磨,也是呻吟不已。

  驀地項少龍抽出龍莖,逕插入小紫淫水蕩溢的蜜戶,只聞下身「噗滋!」ㄧ
聲,小紫「啊……」地嚎叫一聲,一陣猛插後,又抽出插入小倩陰戶。如此交複
插送,兩女已不克自製,抱緊彼此,猛力揉擠著乳房與陰阜,項少龍則在倆各淫
潮氾濫的蜜穴之間突刺猛衝,不一會兒,兩女皆嘶聲浪嚎。項少龍倏地將丹田電
流放出,插入小倩陰道中左右盤旋,電流刺激膣壁神經,龍頭直抵花心,瞬間使
小倩衝上巔峰,只聽小倩高聲狂叫:「啊……啊……項爺……小……倩……去…
…了!」,隨即雙眼一翻,癱倒在小紫身上昏去,下身仍抽搐著濺出淫潮。

  小紫被小韻、小倩壓著,正感高潮漸至又喘不過氣,項少龍將癱軟的小韻、
小倩兩女放至一旁,吻住小紫的豐唇,龍莖熟門熟路地探入蜜戶,一挺到底後,
旋磨一圈再拔出,週而復始,把個小紫磨得哀吟不斷:「嗯……項爺……別……
折磨……磨……小紫……好……癢……快……受不……了啦……」

  項少龍待小紫出聲哀求,馬上大起大落,次次到底,趟趟到肉,小紫又被插
得淫叫浪喊:「啊……啊……啊……項……爺……太……猛……啦……小紫……
要……受不……住……啦!」

  項少龍兩手抓捏著小紫豐腴的雙乳,龍莖狂入猛出,只覺下身快感越來越強
,小紫原本大開的雙腿已不禁環在他腰際,肥滿的香臀不住扭迎,猛地深插入底
,精液帶著電流疾噴入花心,小紫立時攀巔過峰,直飛九霄,?喊中陰精狂湧,
與精液混合著自穴口如瀑布般流瀉。

  小玉、小儀見項少龍連禦七女,三度射精,實已生平僅見,思忖今晚項少龍
應已精疲力竭,正自哀怨。項少龍卻張開雙臂,左擁右抱,兩女驚訝之餘,只見
龍莖猶自挺躍,精神無比,不禁喜出望外,抱著項少龍猛吻。

  項少龍在太師椅上躺平,笑道:「兩位大姐,就讓我試試不用動根指頭的享
受吧!」兩女相視一笑,小玉即背對跨坐在項少龍身上,蜜穴微開,將龍莖緩緩
套入,上身伏下抱住項少龍雙腿,一對玉乳緊貼在兩腿之間,柔膩異常。小儀則
跨坐項少龍腰際,俯下舔舐著項少龍的胸膛,一對玲瓏小巧的鴿乳,在腹間滑動
,銷魂不已。兩女香臀緊貼,很有默契地交互替換著將龍莖套入蜜穴,內壁更是
吸放緊縮,令項少龍快感如潮,心神俱醉。

  一時項少龍全身被兩女動人的嬌軀覆蓋著,從頭到腳儘是滑嫩的胴體,胸前
腿間感受著軟玉般的粉乳,龍莖被兩女溫香般的蜜穴輪番套弄著,只覺人生至此
,夫複何求?

  兩女在項少龍身上極盡淫浪之能事,項少龍不禁扶起小儀螓首深吻纏綿,兩
手下探,握住小玉彈手的臀瓣,揉捏不止。小儀鼻息咻咻,霞生雙頰,情動不已
。小玉嬌臀搖擺,雙乳貼揉,嬌吟不止。

  項少龍只覺渾身舒爽,心感小玉兩女柔情似水,丹田一陣灼熱升起,慾火熊
熊。小玉正套弄旋磨,突覺龍莖暴漲,一陣驚喜,項少龍已扣住她的粉臀,不斷
猛力上挺,同時放出一股電流,由陰唇經膣壁直達子宮,更竄至脊椎末梢,瞬間
將小玉推至高潮浪頂,再拋飛至暴風尖端,小玉媚眼迷離,仰頭狂甩,在此生首
次的絕頂高潮下,陰潮狂洩,暈癱一旁。

  小儀被項少龍吻得意亂情迷,未聽到身後小玉洩身癱倒,正自恍惚之際,嬌
軀已被項少龍緊緊抱住,臀瓣大開,龍莖一鋌而入,不禁嬌呼一聲,上身後仰而
起,形成絕美的弧度。項少龍起身摟住小儀,如雨點般狂吻著她的粉頰、頸項、
香肩與酥胸,最後停在兩顆晶瑩俏挺的乳頭,吸吮舔頂,弄得小儀浪吟嬌喘,扭
動纏綿。

  小儀摟住項少龍頸項,下體賣力套弄,膣壁使勁緊縮,讓項少龍享盡女體所
能給予的性愛歡愉。此時小儀已是香汗淋漓,只能靠在項少龍肩頭嬌喘吁吁,但
下身仍不住起落套弄著龍莖,蜜穴淫液溢濺不已。

  項少龍心有不忍,捧起小儀嫩臀,盤起雙腿,讓小儀玉腿盤住腰間,兩手緩
起即落,同時將丹田所存電流全數隨龍莖釋出,瞬間靜電瀰漫兩人全身。小儀正
陶醉於兩人獨享的性愛世界,突然全身如蟻噬蟲咬,麻癢難當,陰戶子宮快感猛
襲,心神一片空白茫然,只知道抱住項少龍狂吻不休,淫潮浪液猛然噴出。項少
龍也同時渾身麻痺,精液再次疾噴狂射,兩人的淫液蜜汁順著龍莖由小儀牝戶洩
濺在胯間,小儀嚶嚀一聲,癱軟在項少龍胸前,項少龍抱住她往後一躺,便人事
不知。

  第二天他爬起床來時,又變得精神爽朗,使得還要繼續休息的雅夫人和眾女
稱奇不已。項少龍暗責自己荒唐。拋開了秦始皇的事不想。梳洗後,走到宮中的
教場苦練了一會騎射,其他禁衛將兵都對他既崇慕又恭敬。當然,就算忌他亦不
敢擺在臉上,誰不知他成了趙王身邊的紅人。

  他的頂頭上司,禁衛長趙方親自領他參觀王宮,解釋宮中的禁忌和要注意的
事項,道:「我們的職責主要是負責內外兩宮的安全,外宮建築物有四殿九樓十
閣,是大王接見群臣和辦事的地方。內宮又分三部分,正宮是大王和眾妃嬪的居
室,西宮是接待外國來的貴冑使者﹔東宮則是王族的居室。暫時少龍可四處巡察
,到熟習了環境後,我才進一步向你解說要負責的職務。」

  項少龍知他仍未曉得自己即將遠行,亦不說破,這時那內侍官吉光來找他,
領了他去試穿為他趕製的護甲。護甲主要是護著前胸和後背,兩肩設帶連繫,在
背後交叉與腰部的繫帶相連,打結系穿。又有像兩翼橫飛的披膊,穿上後看得四
周的人全部眼睛發亮,像他那般威武若天兵神將的人物,他們仍是第一次看見。
縫甲室內十多名女工更是對他目不轉睛。項少龍已慣了給女人看,暗笑以前是他
看女人,現在卻是女人看他,這亦可算是世界輪流轉了,由現代轉到古代。

  他又戴上頭盔,最頂處是兩片半圓形的甲片合綴成圓形的平頂,然後是圓角
長方形的甲片自頂向下編綴,共分七層,上層壓下層,護頦、護額的甲片形狀較
特殊,用以配合臉形。額部正中的甲片向下伸出直條,護著眉心突出的部分。可
能是怕給人由後斬首,對後頸的保護更是嚴密周詳。穿上這禁衛將官的制服後,
自己都覺得好玩,忙走了出去,四處巡邏。

  另一名同級的帶兵衛成胥自告奮勇陪著他走了一會,來到正宮入口的大牌樓
處,向守門的十多名禁衛介紹過項少龍後,把他拉到一旁道:「大家都是兄弟了
,有些事不能不對你說,千萬不要獨自進入正宮,愈多人陪著愈好。」項少龍大
訝,追問原因。

  成胥低聲道:「正宮內除宦侍外,妃嬪和侍女超過了五百人,閑著無聊時什
麼事都做得出來,像你這麼威武的壯男給她們看到,那還肯放你出來,那可不是
說笑的事。」項少龍倒抽了一口涼氣,原來如此,皺眉道:「大王不管這些事嗎
?」

  成胥別有深意地苦笑道:「大王連自己的妃嬪都沒空去理,那管得這些事。
有家人在京城的還好一點,可借回家探親,找人鬼混。外國獻來的女子連宮門都
不准踏出半步,見到男人那還不如狼似虎。」項少龍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趙王對
女人哪有興趣,想起雅夫人的八個侍女,心想她們可能算是非常溫柔斯文的了。

  再聊了幾句後,溜回雅夫人的行宮去。才走入東宮的區域,兩名美麗的宮女
追了上來,跪稟道:「小婢們等了兵衛大人半天了,妮夫人請兵衛大人相見。」
項少龍大感頭痛,成胥雖有警告在先,可是以為危險地區只限於正宮,怎知這東
宮亦非安全地帶,硬著心腸道:「噢!請代向妮夫人請罪,卑職有急事要趕去面
稟雅夫人」邊說邊走,匆匆逃去。兩宮女還想追來,他早已去遠。

  沿途自是遇上不少宮娥貴女,見她們眉目傳情,嚇得項少龍眼觀鼻,鼻觀心
,直到走入雅夫人別宮的範圍,才鬆了一口氣。步入廳內,其中兩名俏婢欣然迎
來,為他脫盔解甲。項少龍忘了她們名字,問道:「兩位姐姐叫什麼名字?」兩
女昨晚和他胡混了整夜,知他隨和,其中之一白他一眼撒嬌道:「公子就只記得
小昭和小美,人家身體都給了你,還記不著人家的名字。」

  項少龍心想自己一早連自己姓什麼都弄不清楚,哪還記得這些。伸手到她的
豐臀拍了兩記,笑道:「昨晚滿意嗎?」兩女含羞點頭。項少龍大樂,暗忖這下
破了陶方連禦七女的紀錄,自己真的不賴。只是以前沒有機會嘗試吧了!另一女
道:「她叫小紫,我叫小玉,公子不要忘記了。」

  項少龍想起昨夜兩女的騷浪,默念了兩遍記牢後道:「夫人在那裡?」小玉
道:「夫人親自下膳房,為公子做飯。」

  小紫笑道:「我們服侍了夫人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呢。」項少龍
心想她弄出來的東西必然非常難吃。但亦心中感動,想起烏家的妻婢,頓感相思
之苦,自己在這裡偎紅倚翠時,她們卻要獨守空房,真不公平。小玉壓低聲音道
:「三公主來探夫人,現在也在膳房裡,宮內除雅夫人就數她最美了。」

  項少龍為之愕然,這些宮廷貴女為了男人,真的什麼事都敢做出來,竟來這
裡找他。無奈下惟有隨兩婢往膳房走去。剛走入內軒,雅夫人和另一宮裝美女由
膳房處走出來,與他碰個正著。項少龍和那絕不超過十七歲的美女目光相觸,雙
方的眼睛都同時亮了起來。這三公主長得非常貴氣,婀娜娉婷,雖沒有雅夫人魔
鬼般的身材,但骨肉勻亭,姿態優雅,像一朵珍貴的鮮花,文靜中充滿撩人的豐
姿,見到項少龍,露出美麗的微笑,會說話的眼睛像在向他慇勤問好。

  她的衣服袖子很寬,下擺長長拖在地上,香肩披著精的大圍巾,髮髻精巧有
特色,在鬢角有用絲線穿成的珠花,垂在兩旁,薄遮雙鬢,使她份外嬌俏多姿。
彎曲的梳子裝飾在頭髮前端,左右各插三支簪,額頭中央點了一顆朱紅色的美人
痣。使項少龍眼睛放光的原因,是她不像他心中所想的淫娃蕩女,只見她氣朗神
清,有種玉潔冰清,雅麗高貴的動人氣質。和美豔不可方物的雅夫人並肩俏立,
真是春蘭秋菊,各擅勝場。

  當她發覺項少龍不轉睛打量著她,俏臉一紅,低垂螓首,卻沒有絲毫不悅之
色。一股少女健康的幽香,隱傳鼻內,項少龍忍不住大力吸了一下。雅夫人白了
他一眼後,為他兩人作了介紹。項少龍慌忙對這金枝玉葉行禮。雅夫人把三公主
請入內軒坐下後,拉著項少龍到一旁低聲道:「無論她趙倩對你多麼有意思,你
也絕不可以壞她的貞操。因為她今次會隨團嫁到魏國去,作儲君的正妃,魏人若
發覺她非是完璧,會把她退回來,那時你便立即大禍臨頭了。」

  項少龍今次是真心叫可惜。無論他已擁有多少美女,仍然強烈地感到這是天
大憾事。雅夫人陪著項少龍走進軒去,三公主趙倩盈盈站起,避開項少龍眼光,
輕輕道:「夫人,趙倩要回去了。」

  項少龍心想,少見點面也好,否則愈看愈捨不得就慘了。這趙倩給人一種既
文靜又很有涵養和內在美的感覺。

  雅夫人亦不挽留,把她直送出門外去,回來時媚笑道:「項郎的魅力真使我
們女兒家沒法抵擋,連趙倩亦都不免,為此匆匆逃掉了,真想看你有沒有本領收
拾魏國最著名的美人石才女。」項少龍奇道:「石才女?」

  雅夫人拉著他坐到席上,靠了過來,緊纏著他脖子嬌媚地道:「不要以為她
姓石,只是她才高八斗,十六歲便以文名驚動四方,但她雖生得有傾國傾城之色
,卻從不把任何男人看在眼內。到了今年滿二十歲,仍不肯嫁人。各國求她青睞
的名門公子,均一一鎩羽而回。所以有傳她是天生的石女,不會對任何男子動情
。」愈難到手的東西愈珍貴,此事自古已然。項少龍大感興趣問道:「她就算不
想嫁人,可是這事能由她作主嗎?」

  雅夫人笑道:「心動了嗎?她和秦國著名的美人兒寡婦清可說是各有千秋。
都能以保持貞潔而大大有名。石才女能保持超然,全因她的琴技和文采無人能及
,見到她的人都要自慚形穢,所以魏王和信陵君都非常維護她,有這兩個大靠山
,誰還敢強來。」接著微笑道:「項郎的文才亦是天下無雙,或者有機會打動她
也說不定。」

  項少龍暗叫慚愧,岔開話題說起妮夫人要他去相見的事。雅夫人一愕坐直嬌
軀,不能相信地道:「她竟也會找男人嗎?」項少龍尷尬道:「或者是我誤會了
她的意思吧。」

  雅夫人道:「這怎會是誤會,我看這美人兒為丈夫守了九年貞節後,終於春
心動了。唉!都是你不好。那天比劍表演得這麼有男兒氣概,誰能不為你傾倒。
只想不到妮夫人這麼有修養的人,亦不能例外。她亦是唯一夠膽來和我爭你的人
,因為她是王兄最敬重的堂妹,而我則是他最寵縱的妹子。」接著嬌媚一笑道:
「要不要我穿針引線,讓你與她能共度香宵,又或我們兩人一起陪你?」

  項少龍戒備地搖頭道:「我連她高矮肥瘦都不知道,萬一是你為了敬愛她而
騙我,那我豈非變了免費的男妓。」雅夫人對他的新鮮用語「免費男妓」一時聽
不懂,想了半晌,才笑得花枝亂顫,伏在他肩上喘氣道:「唉!我的兵衛大人,
小雅怎敢騙你呢?不怕受責被罰嗎?要不要人家帶你去看看貨色?我也想看她被
揭開心事的窘態。」

  項少龍大感不妥,正容道:「不准你胡來,若你利用我使妮夫人難堪,我絕
不放過你。」雅夫人坐直身體,委屈地道:「人家不過想你在赴魏前,多點玩樂
機會吧!」

  項少龍伸手摟著她香肩,進行了個充滿挑逗性的長吻,待雅夫人徹底溶化時
,才柔聲道:「不要以為我跟其他男人一樣,無美不歡。我還要保持體力,為今
次赴魏出使做好工夫,明白了嗎?」雅夫人早給他吻得全身發軟,意亂情迷,含
糊地嗯的應了一聲,鑽入他懷裡去,輕齧著他健壯的胸肌。這時小昭來報,說烏
家有人來找他。項少龍站了起來,雅夫人亦起立道:「對不起,我奉了王兄之命
,要在旁聽著才行。」接著媚笑道:「奴家當然什麼都不敢洩漏的!」

  項少龍瀟灑地聳聳肩,擺了個毫不在乎的姿勢。那漂亮的動作,看得雅夫人
和小昭兩女俏目放光時,才往外走去。事實上他的言談舉止,和這時代的人有很
大的分別,那形成了他別樹一格的風度和魅力。俊俏比他猶有過之的連晉在情場
上敗得一榻糊塗,並非偶然。

  剛步出廳外,一團火熱夾著芳香撞入他懷裡,並失聲痛哭起來,當然是烏家
的大美人廷芳小姐。陶方站在廳心,作了個無奈的姿態,另外尚有兩名武士,捧
著他的木劍和衣物包裹。雅夫人來到手足無措的項少龍身邊,伸手撫上烏廷芳的
秀髮,湊到她耳旁說了一句話。這句話比什麼止哭靈丹更有效用。烏廷芳立即收
止哭喊,由項少龍肩上抬起俏臉,盈盈淚眼瞧著雅夫人道:「真的!」雅夫人肯
定地點頭,拖起這絕色嬌嬈,進入內宅去。

  項少龍當然不知道雅夫人說了什麼,但卻猜到為了將來的融洽相處,趙雅自
然要討好烏廷芳。誰都想到若爭風吃醋起來,他項少龍定會站在烏廷芳的一邊。
陶方著武士放下木劍衣物,退出屋外,然後向項少龍打了個詢問的眼色,項少龍
忙把赴魏的事扼要說了出來。陶方聽得眉頭大皺,低聲道:「信陵君這人智計過
人,手下能人無數,絕不好惹,你要小心點才行。」頓了頓又道:「魏國也有我
們的人,我回去安排一下,看可以怎樣幫你的忙。」

  約定了見面的暗號後,雅夫人和歡天喜地的烏廷芳轉了出來。烏廷芳笑道:
「陶公自己回去好了,告訴婷芳姊她們不要擔心,芳兒留在這裡侍候項郎。」陶
方如釋重負,向雅夫人道謝後,欣然去了。可見他給烏廷芳纏得多麼痛苦。

  項少龍心情大佳,當晚自然是郎情妾意,說不盡恩愛纏綿,在趙雅和烏廷芳
這兩位美人兒的脂香粉息裡,度過了美麗溫馨的春宵。次晨醒來,在小昭等服侍
下,換上頭盔甲冑,精神抖擻地趕到練武場,練習騎射,眾禁衛均視他為新的英
雄偶像,兼之他又不擺架子,所以人緣極佳,當他策馬急馳,彎弓搭箭命中靶心
時,全場轟然喝采。

  忽然眾人全跪伏地上,項少龍一看亦慌忙滾下馬去,拜伏地上,原來是趙王
來了,身旁還有位亭亭玉立的年輕貴婦,生得眉如春山,眼若秋水,清麗明媚,
但神態端莊,有種凜然不可侵犯的高貴氣派,絕不似雅夫人那類煙視媚行的蕩女
丰姿。趙王著眾人繼續練習後,召了項少龍過去,歡悅地道:「少龍這麼勤於練
武,寡人甚感欣慰。」

  項少龍心想,我練習騎射絕非為了你,只是為自己的小命著想,口中當然不
會這麼說。趙王道:「來!拜見妮夫人吧!她有事求你哩!」項少龍忙向妮夫人
施禮,這時確知自己是誤會她了。這樣端莊的貴婦,怎會公然勾引男人呢?

  趙王道:「妮夫人告訴我:少龍你曾拒絕了她的邀請。初聽時寡人著實不悅
,但旋即猜到少龍誤會了夫人的意思,以為與男女之情有關。不知者不罪,亦可
見少龍為了未來任務,把持得很好。所以寡人不但不怪你,還非常欣賞你呢。」
項少龍暗叫慚愧,暗道你若知我只是因為力不能及,應付不了這麼多美女,又不
知妮夫人長相如何,身材好是不好,才婉拒邀請,不知又會作何感想。表面當然
是惶恐請罪。

  趙王向妮夫人笑道:「少龍暫時交給你了!」在眾禁衛前後拱衛下走了。項
少龍望向妮夫人,恰巧她亦在打量他,目光一觸,妮夫人俏臉一紅,垂下眼光輕
柔地道:「趙妮行事莽撞,致教先生誤會了。」

  項少龍見她冰肌玉骨,皮膚晶瑩通透,豔色雖比不上趙雅,嬌俏遜於烏廷芳
,清麗及不上三公主趙倩,但卻另有一種楚楚動人的優嫻嫵媚,教人傾倒,這時
反希望那不是誤會了。妮夫人道:「這處人多,先生請移步到趙妮居處一談,見
見劣兒。」項少龍心中一動,想到事情必是與她兒子有關。這時代的女子無不早
婚,說不定妮夫人十三、四歲便嫁了人,所以不要看她二十許人,有個十多歲的
兒子絕不稀奇。

  一輛馬車駛來,妮夫人坐進車裡,項少龍自知身份,騎上馬兒,隨在馬車之
後。不一會來到那天兩個宮女邀請他的地方,馬車轉入了一個庭院裡。來到廳中
,兩人分賓主坐下,四名女侍奉侍在旁,為兩人送上香茗。妮夫人有點慌亂,喝
了幾口熱茶後,才敢往他望來,文靜地道:「今次邀先生來此,實有一事相托。
」項少龍見她一直不以官職相稱,而禮遇之為先生,早猜了八成出來,看著她美
麗的秀目微笑道:「是否和小公子有關?」

  妮夫人歎了一口氣道:「還不是為了這劣子,先夫戰死沙場後,妾身所有希
望全放在他身上,那知他生性頑劣,不知自愛,終日只顧嬉玩」項少龍笑道:「
孩子誰不愛玩呢?」

  妮夫人玉臉霞飛,苦惱地道:「他玩的不是一般孩子的遊戲,而是宮內的女
孩子。」項少龍失聲道:「他多少歲了?」

  妮夫人不好意思地答道:「年底便足十四歲了。」看到項少龍瞠目結舌的樣
子,無奈地道:「妾身已經找過很多有名的學者教導他,只是誰也拿他沒法。一
轉眼便不見了他,除了對妾身還稍有點害怕外,我身邊的婢僕全怕了他,他——
唉!我不知怎說才好了。噢!茶冷了。」

  項少龍待要喝茶,一聲女子的尖叫由後宅傳來。妮夫人臉色一沉,站起來匆
匆往聲音傳來處走去,項少龍怕她有危險,忙追隨在後。才步入內室,只見一個
粗壯的孩子,把一名美婢按在牆處,上衣扯了下來,露出豐滿粉嫩的胸脯,而那
孩子緊捉著她的手,小口正在她右邊椒乳又咬又啜,旁若無人,雖另有三婢在旁
,卻無人敢加攔阻。妮夫人勃然大怒,喝道:「畜牲!還不給我住手!」項少龍
心道,應是住口才對。

  那小公子嚇了一跳,放開了俏婢,轉過來施施然道:「娘不是去了找大王嗎
?是少君告訴我的。」話完目光灼灼盯著項少龍,充滿了嘲弄不屑的神色。那俏
婢衣衫不整地哭著走了。妮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

  項少龍真奇怪她為何可忍著眼淚。同時亦恍然這小子自少習武,身強力大,
又和趙國的儲君交好,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誰都管不了他,亦不敢管他。小小
年紀,便習染了王室淫靡之風,真使人感歎。小公子斜眼睨著項少龍,嘿然道:
「你就是那項少龍了,見到本公子怎還不下跪。」妮夫人叱道:「斗膽!由今天
起,項先生就是你的老師,下跪的應是你才對。」

  小公子哈哈一笑道:「娘此言差矣,君臣上下之禮怎可廢,他叩了頭後,我
肯不肯讓他教,還要看他有什麼本領呢?」妮夫人氣得跺腳,正要大罵時,項少
龍微微一笑道:「夫人且莫動氣,你們先避開一會,讓我和小公子說幾句心話兒
。」

  小公子見項少龍全身甲冑,威武不凡,其實亦頗感心寒,冷笑道:「誰有興
趣和你說話。」轉身便想由後門溜走。妮夫人喚他亦不聽。眼看要溜出去,風聲
響起,接著小公子只覺耳側一寒,一把匕首貼頰擦過,釘在門框上。小公子雙腳
一軟,停了下來。妮夫人和眾婢花容失色,掩著小嘴,想著若匕首偏了半分,會
是什麼後果呢?小公子臉青唇白轉過身來,指著項少龍顫聲道:「娘!他想殺我
,快找人拿他!」

  項少龍兩眼射出森寒之色,冷冷道:「你這算什麼本領,立即給我噤聲,明
天早上我來時,若見不到你乖乖在書房等我,無論你躲到天腳底,我也要把你找
出來揍一頓,走吧!」小公子氣得小臉煞白,狠狠一跺腳,惡兮兮指著他道:「
好!我們走著瞧!」掉頭溜出後門,轉眼走了。

  項少龍那會把這個小子放在心上,乘機向妮夫人告辭。妮夫人垂頭低聲道:
「那杯茶你還未喝啊!」項少龍暗道:「美人兒你心動了嗎?」瀟灑一笑,到門
框處拔回陶方的匕首。心中起了個主意,說到射箭,可能很多人比他出色,但擲
飛刀嗎?卻沒有人及得上自己。可是飛刀帶不方便,若改用以前特種部隊慣用的
五寸鋼針,那隨便帶上數百枝在身上亦可辦到,殺傷力還更可怕,打定主意,決
定教郭縱的人立即打製。

  轉過身來,原來妮夫人剛來到他身後,兩人在近距離打了個照面,四目交投
,妮夫人驚呼一聲,移後了兩步,有點手足無措。這世上最令男人心動的,就是
當貞節高貴的成熟美女芳心初動的時刻。項少龍亦不例外,若非有其他侍女在旁
,定忍不住上前挑逗她,那並不是心懷不軌要把她弄上床榻,而是想看她那六神
無主的誘人樣兒。妮夫人道:「先生請!」

  項少龍隨她回到前廳,喝了由她親為他換過的熱茶,再次告辭。妮夫人心裡
生出敬重,她以前接觸的男人裡,除了像趙王這些有血緣的近親外,誰不是對她
一見便生覬覦之心,一方面他們愛她美麗的肉體,另一方面亦可向人誇耀征服了
她這節婦的魅力。她最憎厭就是那些色迷迷的嘴臉,只有眼前這軒昂和充滿英雄
氣概的男子,才使她感受不到那種煩厭。剛才他擲出飛刀那種充滿了自信和力量
的英姿,連她止水不波,厭倦了異性的芳心,亦不由怦然而動。

  妮夫人再找不到挽留他的藉口,慇勤送他直到院落的門際,深深望著他輕輕
叮嚀道:「先生明早記得來這裡,妾身把小盤全交給你了。」項少龍差點衝口而
出問道:「那你呢?」可是當然不敢如此無禮,微微一笑道:「我教孩子的方法
可能不會是你想像的那樣,希望夫人能接受才好,否則可隨時把我解聘。」

  妮夫人欣然道:「只要是先生的方法,妾身無不接受。噢!妾身真大意,忘
了向你問及報酬的問題。」項少龍哈哈一笑,大步走出門外,聲音傳回來道:「
我是為了一個慈母對兒子的愛而做的,那就是酬金了。」

第八章、趙國王后

  回到別宮,烏廷芳大喜,埋怨了他幾句後,拉著他到花園的涼亭說親密話兒
。一會後雅夫人回來了,帶來一個驚人的消息:登位不足三天的秦孝文王忽然死
了,由嬴政的父親異人繼位為莊襄王。

  雅夫人道:「孝文王今年五十三歲,一向體弱多病,但今次他卻是因吃了呂
不韋獻上的藥而致死,所以無人不懷疑是呂不韋暗下的手腳。只是礙於莊襄王與
呂不韋的關係,才敢怒不敢言。唉!呂不韋這人野心極大,手段又毒辣厲害,現
在各國人人自危,怕秦軍很快便有東侵的行動。」

  項少龍聽得又驚又喜,暗忖果與電影中情節相同,但他卻知道呂不韋首要之
務,不是要進攻六國,而是先要把寶貝兒子嬴政弄回咸陽,然後再設法把莊襄王
謀殺,那秦國的王位便可落入他嫡子手裡,他亦等若太上王了。雅夫人續道:「
呂不韋長年行商,往來各地,對各國的情勢有深入的瞭解,若給他當權,後果會
更嚴重。商人都是只講實利,不顧信義,不受意氣驅策,這樣的入進行擴張政策
,想想都教人心寒。」

  項少龍心中想著的卻是嬴政,一向以來,史學家都不明白,為何他父親異人
當年和呂不韋逃離邯鄲時,為免趙人起疑,留下了趙姬和嬴政母子,而趙人卻不
殺嬴政母子出氣。現在他明白了,那是趙穆的陰謀,故意以酒色來消磨嬴政的壯
志,使他變成個無用的人。將來既可以用他來和秦人交易,儘管讓他回國坐上王
位,這樣一個昏庸的人,對秦國亦是有害無利。一石二鳥,真的非常毒辣,現在
看來趙穆已成功了,那秦始皇還憑什麼去一統六國呢?

  他真的想不通。見不到秦始皇,他是絕不會死心的。可以想像異人繼位成了
秦王,成為了儲君的嬴政身價陡升,正是奇貨可居,趙人對他的監視會更嚴密,
自己怎可以見到他,而又不使人起疑呢?烏廷芳挨到他旁奇道:「項郎在想什麼
?」項少龍一震醒來,見到雅夫人灼灼的目光正盯著他,岔開話題問道:「現在
秦國由何人當宰相?情況又是如何呢?」

  雅夫人歎道:「何人掌權都不重要,這相國之位遲早都要落入呂不韋手中。
」烏廷芳奇道:「雅姊為何這麼怕秦人呢?」

  雅夫人無奈道:「不是我怕秦人,而是沒有人不怕他們。看看我們趙國便清
楚了,誰不沉迷在荒淫萎靡、醇酒美人的生活裡,敵兵臨城時,便振作一下,敵
人一退,又故態復萌﹔而秦人仍保存著戎狄的刻苦耐勞,儘量不受南方的風氣沾
染,商鞅為秦人『燔《詩》《書》』,就是逢迎秦人那禁止詩書,國必富強的心
態。奴家雖不知誰對誰錯,但觀秦人日益強大,便不能說秦人燔詩書沒有道理。


  項少龍這才知道,在秦始皇焚書坑儒前,商鞅已早來一著,實行了一次燒書
。雅夫人續道:「范睢拜相前,秦國大權旁落到穰侯手上,掌權的全是他派系的
人,採取所謂遠攻近交的策略,使秦國長年勞師遠征,國力消耗﹔秦昭襄王於是
與范睢密謀,一舉奪回軍權,改攻遠交近為攻近交遠,與齊楚修好,全力對付韓
國和我們,這才有長平之戰,王兄又走錯了棋,唉!」

  項少龍見她秀目射出淒然之色,知她想起喪身長平,只擅紙上談兵的趙括,
憐意大生,把她擐著,吻了她的臉蛋,柔聲道:「過去的便讓他過去,不要多想
了。」

  趙雅軟弱地倚在他懷裡,道:「穰侯下臺後,他的敵系大將白起與范睢一向
不和,白起在長平一役坑我四十萬降兵,手段空前殘忍,范睢便以此大做文章,
最後終說服秦王把白起族誅。而這事亦惹起秦國軍方眾將領對范睢這外籍人的仇
視,現在終由燕國來的客卿蔡澤取代了相位,不過呂不韋現在水漲船高,蔡澤亦
好景不長了。」

  項少龍亦聽得意興索然,感到前景一片灰暗,這時代真是無一人不為私利動
軋殺人,挽起二女道:「唉!什麼都不用想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有愁明日
當。來!我們立即入房行樂。」兩女俏目都亮了起來,念道:「今朝有酒今朝醉
,明日有愁明日當,項郎說得真好。」乖乖跟著他走,粉臉熊熊燒起來。

  項少龍暗忖,那管得明天發生什麼事呢?自己一介武夫,又不懂政治,要改
變這時代是癡人說夢,不若及時行樂,見一個美女享受一個,那還實在一點。誰
知明天是否還有命可活,或是仍留在這時代呢?不由想起了端莊高雅的趙妮。明
天看看有沒有機會情挑淑女,那必是非常動人的體驗,亦不枉來此地一場。對於
能否重返二十一世紀社會,他一點都不放在心頭了。

  項少龍天未光便起床,穿上武裝勁服,不戴盔甲到武苦練騎射。他現在開始
不去想將來的事,只是抱著盡情享受的心態做人。多年的習慣使他愛上了運動,
兼之他體力過人,昨夜的荒唐對他並沒有多大影響,反而不活動筋骨,會令他感
到大不舒服。他虛心向眾禁衛請教控馬的各種技巧,所以進步神速,在馬背上翻
騰自如,作出種種高難度的動作。又苦練持矛衝刺的戰術。只是仍不太熟練披著
沉重的甲冑在馬上作戰。

  苦習一番後,他由成胥帶他到本分配了給他的禁衛營宿舍,沐浴後趕往妮夫
人處,想著如何入手挑逗這美人兒時,忽聽到有人在喚他。項少龍愕然看去,見
到妮夫人頑皮好色的兒子在左旁一座院落外向他招手。他心知肚明不會有什麼好
事,但那會害怕,大步走去。

  小公子閃入了院落去。項少龍心中暗笑,暗地提高警戒,剛踏進院內,「嘩
啦啦」的一張大網照頭蓋了下來。項少龍哈哈一笑,就地前滾,避過了罩網,若
無其事彈了起來,輕鬆地拂掉身上的草碎塵屑。寬敞的院落裡十多人持劍由隱伏
處跳了出來,把他團團圍住。公子盤躲在一名比他高了一個頭的大孩子後,叫道
:「快揍他!」

  項少龍環目一看,心中亦感好笑,這十多人年紀介乎十四至十七間,看樣子
都是王族裡的小惡霸,竟敢連群結黨來對付他。那個被小公子倚仗的大孩子,說
不定便是趙國的儲君,怎能讓他有機會表露身份,哈哈一笑,拔出飛虹劍,往公
子盤撲去。兩把劍倉皇下迎上來。

  項少龍「鏘鏘」兩記重擊,劈得對方虎口爆裂,劍掉地上,再每人踢了一記
屁股,那兩名驕生慣養的哥兒慘叫聲中,痛得爬倒地上。項少龍長笑聲中,鐵劍
揮動,見劍劈劍,遇人踢股,不片刻便完全瓦解了這群王子黨,他又虛張聲勢,
嚇得這批大孩子屁滾尿流,走個一乾二淨。他當然不會放過公子盤,把他掀翻地
上,用劍身抽擊了他的小屁股十多記後,才把放聲大哭的他提了起來,冷然道:
「再哭一聲,我便賞你十記耳光。」

  公子盤何曾見過這樣的惡人,立時噤聲。項少龍把他押了回家,妮夫人早聞
風聲,在門口把他迎了入去。公子盤一見乃母,見有所恃,再哭起來。妮夫人看
得心痛,正要撫慰時,項少龍喝道:「夫人一是將他交給我,一是我以後袖手不
理。」妮夫人嚇了一跳,垂頭道:「當然是交給先生哩!」

  項少龍微笑道:「這就最好!」一手提著公子盤的後領,把他拖進書房,把
妮夫人和一眾婢女關在門外,倚著軟墊坐了下來,笑嘻嘻看著由地上爬起來眼睛
噴著恨火的公子盤。項少龍喝道:「坐下!」

  公子盤駭然坐下。項少龍冷然道:「看!你這樣成什麼樣子,自己沒有本領
,卻找人幫忙,想以眾淩寡,輸了又哭又喊,算什麼英雄好漢。」公子盤咬牙切
齒道:「你才不是英雄好漢,以大欺小。」

  項少龍哂道:「你若怕我,就不會主動來惹我,可知這並非以大欺小的問題
,而是誰強誰弱的問題。」公子盤為之語塞,怎估得到項少龍如此厲害,想了一
會恐嚇道:「剛才你踢了少君的屁股,他定會告知大王,斬你的頭。」

  項少龍歎道:「我見你這麼年紀小小,便懂得調戲女人,還以為你是個人物
,那知鬥不過人,卻只懂用卑鄙手段,我看錯了你,滾吧!我以後都不想見到你
了。」公子盤懷疑地看了他一眼,爬了起來,轉身想走時,又回過頭來道:「為
何我捉弄那些女人,你還當我是個人物呢?」

  項少龍淡淡道:「凡是男人,大都好色,年紀小大,並無分別,那天我見你
輕薄那姊姊時,頗有手段,還以為你其他的功夫都不賴,怎知如此窩囊,有志氣
的,便學得比我更有本領,正正式式把我擊倒。」公子盤還是首次聽到有成年人
欣賞他的劣行,點頭道:「看著吧!終有一天我會打敗你。」

  項少龍知道成功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和爭勝之念,啐道:「只是口頭說說有什
麼用,還是滾吧!我最討厭就是只懂空言的無用之徒,希望你永遠都不用到沙場
去,否則就不是被踢屁股那麼簡單了。」少年人都是愛崇拜英雄,項少龍形相威
武好看,又曾把他心目中的強人輕鬆擊倒,對項少龍實早生出又敬又怕的心理,
兼之項少龍的話句句合耳,不由敵意大減,坐回席前,道:「若我聽你的話,你
會否教我剛才打人的本領?」

  項少龍兩眼精光一閃道:「你知否我的本領多麼珍貴,那會憑你娘一句話便
肯傳給你,想學嘛,還要通過考驗才行。」接著微微一笑道:「但若你聽話的,
我不但可使你成為趙國真正的英雄和劍手,還可以教你成為迷死女人的愛情高手
,天下美女,任你予取予求。」

  軟硬兼施下,公子盤的臉發起亮來,父親死後,他一直羨慕別人有父親,項
少龍正好彌補了他這缺憾,他自己當然不知道,但深心中其實渴望著有像項少龍
這麼一個人的出現。沉吟片晌後,試探地道:「真的嗎!我要通過其麼考驗?」
項少龍知道這種事不能一蹴即就,站起來把他拉起。

  公子盤受寵若驚時,項少龍一把抽起他,俯身把他由背上過肩摔在席上,哈
哈笑道:「首先便是挨揍,挨不得揍的人那有資格打架。」

  公子盤雖給摔倒地上,卻只是感覺輕微的痛楚,大覺好玩,跳了起來。項少
龍教了他幾下柔道的摔跤手法,又讓他把自己摔倒,登時惹起了他的興趣,興高
采烈玩了一輪後,小孩心性,那還記得什麼仇什麼恨。項少龍摸著他的頭道:「
你去找其他人試試我教的手法吧!若聽教聽話,將來定會變得像我般高大強壯,
本領過人。」公子盤歡呼一聲,奪門去了。

  一直守在門外的妮夫人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能明白她的劣子為何會如此雀
躍興奮?她步入書齋裡,呆看著項少龍,不知說什麼才好。項少龍過去把門關上
,來到她身後笑道:「假若我教小公子如何去和女人親熱,夫人會怎樣想呢?」
妮夫人嬌軀一顫,駭然轉身,失聲道:「什麼?」差點挨到他身上,才退了開去
,這次是小半步。

  項少龍淡淡道:「小孩子最是反叛好奇,夫人你愈禁制他,他便愈想打破禁
制,所以不若讓他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會有什麼後果,應負上其麼責任,他反會
節制自己。」妮夫人顫聲道:「可是他只有十三歲啊!」

  項少龍道:「夫人嫁人時有多大年紀呢?」妮夫人俏臉一紅,垂下目光道:
「那時妾身只有十四歲。」

  項少龍看得心中一動,微笑道:「所以呢!十三歲不算小了,十五歲的男人
有妻有妾的大有人在,兼之宮廷風氣如此,夫人想阻止他不近女色,看來亦難以
辦到。」妮夫人幽幽道:「但妾身總覺得他還是個未懂事的孩子,不過先生的想
法很精闢獨特,妾身從未聽過其他人有這種看法。」

  項少龍趁機看她的胸腰和長腿,暗忖上床後你才真的知道我這現代人的本領
是如何特別。妮夫人正偷眼看他,見他灼灼的目光在自己胸脯上巡視,一顫嗔道
:「先生!」項少龍給她看破自己的色心,大感尷尬,忙借辭離去。妮夫人想挽
留他,又找不到藉口,惟有含羞送到門外。兩人心中有鬼,再無一語交談,但都
感受到那暗蘊著的刺激感覺。

  項少龍回到雅夫人處,正要和眾女嬉戲作樂,忽然趙王派人來召,忙匆匆趕
去。那衛士領著他直入正宮,項少龍記起成胥的警告,皺眉問道:「大王不是在
外宮辦事嗎?」衛士臉無表情道:「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其他的都不知道。」

  兩人在寬闊連接著宮殿的長廊走著,遇上的宮娥妃嬪,無不對項少龍大拋媚
眼,她們全是百中選一的女子,姿容自是不俗。到了一座特別宏偉的宮殿前,衛
士把他交給了兩名內侍,自行離去。其中一名內侍著他解下配劍,交出了所有匕
首一類的武器,才領他進入殿內。

  才踏入殿裡,項少龍已知不妥。只見兩旁各立了十名粗壯如牛、力士般的人
物,殿端高起的臺階上,一名高髻雲鬢,身穿華裳綵衣的貴婦斜倚在一張長几榻
處,挨著軟墊,冷冷看著他。她身旁坐著今早給他踢過屁股的少君,兩人身後又
坐了七、八個妃嬪模樣的美女,再後則是十多名俏宮娥,都是神色不善。見到這
種陣仗,他那還不知道是什麼一回事,忙跪下叩頭道:「帶兵衛項少龍拜見王后
。」

  趙王后年不過三十,長得雍容華貴,鳳目含威,高起的鼻柱直透山根,顯出
她是個性格剛強和有主見的人。她當然比不上雅夫人、妮夫人或三公主的美麗,
但亦屬中上之姿,尤其她的朱唇特別豐潤,很是性感。一瞥之下,項少龍已大約
摸到她的性格。這種女人,最愛的就是比她更剛強的男子漢。

  那少君指著他狠狠道:「母后!就是他踢了我。」趙王后鳳目生寒,輕叱道
:「連少君你都敢冒犯,項少龍你可知此乃死罪。」

  項少龍不亢不卑道:「小臣現在知罪,但當時小臣並不知道圍攻我的十多人
裡竟有少君在,只是奉了妮夫人旨意,希望能好好管教公子盤,又為了自衛,才
犯下此罪,請王后明監。」趙王后顯然並不清楚來龍去脈,瞪了少君一眼後,冷
冷道:「事情究竟如何?你給我清楚道來。」

  項少龍於是將前因後果,一五一十說了出來,他語調和緩,嗓音低沉有力,
散播著強大的自信和說服力,聽得趙王后和眾妃都暗暗心折。當他說到事後如何
教訓公子盤時,都露出會心的微笑。那少君見勢色不對,扯著趙王后的衣袖道:
「母后定要為王兒作主。」趙王后皺眉道:「你想怎樣?」

  少君湊到她耳旁,說了幾句話。趙王后微一點頭,喝道:「給我站起來。」
項少龍長身而起,傲然挺立,頓時把兩旁二十名魁梧的力士比了下去,看得趙王
後和眾妃嬪俏目一起亮了起來。如此人材,她們還是第一次見到。

  趙王后向少君柔聲道:「母后可答應王兒要求,由他們揍項少龍一頓給你出
氣,可是若他們反敗了給他,王兒以後便要像小盤般隨項少龍修習武藝,肯答應
嗎?」她那天目睹項少龍擊敗連晉,知他武功高強,又聽他管教有術,見獵心喜
,所以提出這要求。

  少君喜道:「是否由他們一起出手?」趙王后皺眉道:「怎可如此不公平,
你自己挑三人出來還不足夠嗎?」

  少君早給項少龍打怕了,搖頭道:「不!太少人了。」那二十名力士一陣哄
動,都露出不滿之色,躍躍欲試。項少龍躬身道:「王后即管答應少君要求,少
龍願意一試。」

  殿內各人無不譁然。項少龍卻是心中暗笑,說到自由搏擊,再多些人他也不
怕。這些力士在這時代自然算是壯漢,但比起黑面神等卻差遠了。少君大喜道:
「就這樣吧,立即動手。」暗想這次還不要了你的命。

  項少龍脫掉外袍,露出勝媲龍虎之姿的健美體型,看得趙皇后等全體心如鹿
撞,目眩神迷。那二十名力士被人小覷,早憋了一肚子氣,齊聲大喝,脫下上衣
,露出精赤的上身,擁上來把項少龍分幾重圍著。項少龍餓了拳頭架這麼久,豪
興大發,索性學他們般脫了上衣,露出精壯健碩的上身,沒有半寸多餘脂肪的肌
肉,像閃亮的小蛇般爬滿寬闊的胸膛和手臂,尤使人印象深刻是小腹那塊壘壘分
明的八塊肌。趙王后一向被趙王冷落,看得心旌搖盪,一時說不出話來。

  少君大喝道:「動手!」四名力士立時向項少龍撲去,兩人由後抱他,另兩
人揮拳分擊他的太陽穴和前胸,下手毫不留情。眾女一起驚叫起來。項少龍往後
突退,左右兩肘同時擊中由後撲來的兩名力士。兩人慘叫聲中,跪倒地上。項少
龍分按在兩人肩上,借力淩空飛起,兩腳踢出,正中前方攻來那兩名力士的臉門


  鼻破血流中,兩力士掩臉後跌。一個照面,已解決了四名壯漢。少君看得緊
張之極,不斷為其他人打氣。項少龍落回地上時,就地一滾,兩腳斜撐,另兩名
力士何曾遇過如此詭詐的打法,立時小腹中招,飛跌開去,再爬不起來。他跳起
來時,一名力士雙拳擊來,給他兩手穿入,硬架開去,乘勢在對方胸膛連轟兩拳
,再俯身反腳,踢在另一名力士胸膛處,兩人同時飛跌。

  他的搏擊之術是參考泰國拳、空手道、西洋拳和韓國的跆拳道,再配以國術
,經電腦的力學分析後,融會而成的赤手戰術,豈是這時代的武功能望其項背,
幾乎是毫不費力便擊倒了對方近半的人,中招者連動手的能力都失去了。眾力士
都駭然大驚,退了開去。少君則是目瞪口呆,不能置信地看著威武若天神的項少
龍。

  趙王后終忍不住,叱道:「住手!」眾力士鬆了一口氣,摻扶著傷者退下。
項少龍跪下道:「王后恕罪,少龍已留了手,他們休息一會便沒事了。」

  少君不依道:「母后!」趙王后瞪他一眼道:「我大趙得此勇將,實是你父
王和王兒之福,還想怎麼樣?」少君受項少龍神威所懾,一時啞口無言,好一會
才猛一跺腳,奔出殿外去了。

  趙王后望向項少龍,眼光轉柔道:「兵衛平身。」項少龍站了起來,施禮道
:「王后若無其他吩咐,小臣告退了。」

  趙王后揮退那群力士後,站了起來,走下鸞台,歉然道:「兵衛的衣服都弄
糟了!」喝道:「人來,給我帶兵衛到後宮沐浴更衣。」

  項少龍嚇了一跳,心想這還得了?跟送羊入虎口實沒有什麼分別,趁眾妃和
宮娥尚未擁到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拾起地上衣物,打手勢止著眾女,向趙
王后懇切求道:「後天小臣便要出使魏國,現在正急著準備行裝,王后請恕罪。
」趙王后對他愈看愈愛,但見他神情堅決,亦不想拂逆他,暗想以後藉口要他教
王兒練武,那怕沒有機會再見他,微笑道:「至少讓她們侍候你穿上衣服吧!」

  眾宮女哄然而上,嬌笑聲中七手八腳為他穿上衣服,自然乘機把他摸了個夠
。趙王后和眾妃眉目含情在旁看著,項少龍則膽戰心驚,若給趙王知道這事,不
知會有何反應?不由暗暗叫苦。

第九章、情挑淑女

  回到雅夫人的別宮,郭縱處送來了為他打造的東西,飛針竟達千枝之多,使
他看得精神一振。雅夫人和烏廷芳兩女正在研究這些彈簧、索勾、腰箍等怪東西
的用途,見他回來立即追問究竟。項少龍摟著兩女又摸又吻,攪得她們神魂顛倒
,胡混了過去。這時忽來了個小貴客,正是那公子盤,興奮地向他誇說如何把許
多人摔倒的情形,接著頹然道:「可是很快又給他們打敗了。」

  項少龍問起少君的態度。公子盤道:「師傅真了不起,把那群力士打得東倒
西歪,少君雖然口硬,但我看他心中是挺服氣的。未試過你厲害之處的人,自告
奮勇要來找你,都給少君拒絕了。」雅夫人笑道:「什麼?你們這群橫行霸道的
小惡人,終於遇上剋星了嗎?」

  公子盤色迷迷盯了她一眼,絲毫不讓道:「雅姨不也是給師傅收拾了嗎?」
雅夫人氣得杏目圓瞪,不再理他,和烏廷芳去了。公子盤目不轉睛盯著烏廷芳搖
曳生姿的美臀,讚道:「烏姊姊真美,宮內無人可及。」

  項少龍心中暗罵小色鬼,不過若大家交換位置,恐怕自己亦絕不會比他好得
多少,在這裡實在太容易得到女人了,問道:「小子!告訴我,你和女人來過了
沒有?」

  公子盤興奮起來,推心置腹道:「當然來過,不過比起師傅就差得遠了,連
雅姨都給你降服了,我們早封了你作趙國對女人最有吸引力的男人。」接著低聲
道:「你碰過了娘沒有?」

  項少龍呆了一呆,這人小鬼大的小子確很難應付,如何才何灌輸點正確的觀
念給他呢?公子盤壓低聲音道:「我剛問過娘,她臉都紅了,將我趕了出來,但
我卻看出她心中歡喜你呢。」項少龍又好氣又好笑,把他抓到花園裡,迫他做了
幾個強身健體的練習,又教了他墨子劍法的起手式。公子盤早視他為偶像,破天
荒地專心練習起來。吃過晚飯後,公子盤才依依不捨走了。

  項少龍辛苦了整天,拉著兩女到了浴池內胡混,八婢則負責為他們傾注熱水
,那種帝皇的享受,使他有種墮落的快感,但行樂及時,那還管得這麼多。

  他終是不甘心被命運操縱的人,與兩女歡好後,在池內左擁右抱時,又向雅
夫人問起各國的情況,道:「為何各國明知秦人的厲害,都不能團結起來呢?像
我們今次到魏國去,明是修好,其實卻是不安好心?」雅夫人嗔道:「你若再不
停摸人,教人怎能好好答你呢?」

  項少龍放開握著她豪乳的怪手,親了她的臉蛋道:「說吧!」烏廷芳呻吟道
:「少龍!芳兒也想聽啊!」

  項少龍哈哈一笑,把手改摟著她的纖腰道:「這樣可以了吧!」烏廷芳歡喜
地吻了他一口,催道:「雅姊快說。」

  經過這兩日的相處,在雅夫人的蓄意討好下,兩女變得親若姊妹。雅夫人整
理了腦內的線索,歎道:「最主要的原因,我想是地理上的問題,例如齊燕兩國
,距秦頗遠,根本不像我們般受到切膚之痛。誰也知道想強大,就要擴張領土,
所以燕人見我們長平一役元氣大傷,便乘機來侵,那有空閒去想團結抗秦。」

  項少龍點頭道:「雅兒的分析很有道理,我肯定六國遲早都會給強秦滅掉,
我們亦應早有打算。」

  兩女都沉默下來,不自覺地靠近了他,只有那樣,才使她們有安全感。在這
時代,戰敗對戰士來說是死亡,對貴族的女人來說卻是失去了最基本的尊嚴,淪
為比娼妓不如的男人玩物。在溫熱的水裡,接觸著兩個動人的女體,項少龍神思
飛越,想著自己離奇的遭遇。

  這幾天來他完全沒有想起自己應屬於那時代的。所有親友離他愈來愈遠,分
隔在兩個不能跨越的時空裡。馬瘋子那機器定是出了問題,而他將會被列入神秘
失的檔案去。再沒有人會去理他,善忘的人亦會將他忘記,剩下他一個人帶著滿
腦子不能向人透露的秘密,在這無情的戰爭世紀掙扎求存。他也曾有過遠大的理
想,那是元宗的犧牲,激起他的豪情,使他想到利用秦始皇統一天下,創造出大
同的社會。

  但秦始皇的真實情況,卻使他的美夢幻滅了,只想盡情用醇酒美人麻醉自己
,在脂粉叢裡放任地享受生命。可是又不甘心如此自暴自棄。但他能做什麼呢?
若魏國之行成功,回來可能便是丟官掉命的後果,趙穆絕不會放過他的。不要看
趙王對自己現在那麼恩寵,這些王族的人根本不把手下當作是「人」。人權這觀
念在這時代是並不存在的。他能夠作什麼打算呢?惟有見一步走一步算了。

  想到這裡,項少龍放開二女,把來為浴池加熱水的小昭扯了進池裡,開始荒
唐的長征壯舉。小昭等女自與項少龍那晚狂歡後,鎮日企盼著,眾女嬌笑聲中,
池水泛起無數愛情的漣漪,再度打破自己連禦九女的紀錄。

  次日項少龍教了公子盤一會墨子劍法,又和他談笑一番後,發覺這頑劣的小
公子比他的年紀早熟了至少四、五年,充滿了野性的反叛心態,但亦非常堅強聰
明,使項少龍首次對他生出好感。公子盤忽然誠懇地道:「師傅!你娶了我娘好
嗎?宮內外想侵佔她的人很多,若她給我憎厭的人得到了,我情願自盡。」

  項少龍愕然往他望去,訝道:「想不到原來你這麼疼你的娘。可是就算我有
娶你娘的心,還須大王恩准,現在我一無軍功,二來職位低微,怎能得大王首肯
,所以這事遲點再談吧!」公子盤失望地道:「那娘怎辦才好,我從未見過她用
那種看你的眼神望過別的男人。」

  好一個敏銳的小孩,項少龍伸手摸了他的頭,正要說話,眼角瞥處,不施脂
粉的趙妮正嫋娜多姿地往他們走來,人未到香息已隨風飄來。她看到項少龍撫著
公子盤的頭,和自己兒子那甘心受教的乖樣兒,心中湧起自丈夫戰死沙場後從未
有過的欣悅,嬌笑道:「先生早安,大恩大德,不敢言謝,惟有來世結草啣環以
報。」公子盤輕輕道:「娘啊!何用來世呢?」

  妮夫人立即霞燒雙頰,驚羞交集,杏目圓瞪,怒叱道:「小盤你真口不擇言
,對先生和娘均無禮之極,你……」項少龍知她很難下臺,公子盤又硬頸,解圍
道:「小盤還不快溜?」

  公子盤哈哈一笑,一溜煙走了。氣氛登時變得更尷尬。妮夫人六神無主,解
釋不是,不解釋則更不是。項少龍看著這端莊賢淑的貴婦那舉止失措的動人神態
,意為之軟,知道大家愈不說話,那男女間的曖昧之情將愈增。大感有趣,故意
不說話,只是看著她的秀目。妮夫人偷看了他一眼,與他的目光撞個正著,登時
全身滾燙酥軟起來,心如鹿撞。怎麼辦呢?自己怎可以如此失態。

  項少龍見她差點窘死了,暗忖公子盤說得對,益人不如益我,低聲道:「我
們到那林中亭坐一會好嗎?」林中亭是妮夫人的別院內最深幽的地方,在茂密的
桂樹林裡,有座隱蔽別緻的小亭,正是幽會的好地方。這不啻等於一個約會。

  妮夫人呆了一呆,抬頭望向他,眼中射出複雜的神色,欲語還休。項少龍知
道她的內心正掙扎徘徊於為亡夫守節和以身相許這兩個極端的矛盾中,不再要求
她的答案,看過四周無人後,拖起她的纖手,往桂樹林走去。妮夫人給他拖得身
不由己,掙又掙不脫,無奈跟著他嬌責道:「項先生……」項少龍抓著她柔軟的
小手,心中像注滿了蜜糖的甜蜜,又感到情挑淑女的高度刺激,怎還有空閒去理
她是否滿意,拖曳著她穿林而過,眼前一亮,林中亭出現在眼前。

  妮夫人驀地大力一掙,脫出了他的掌握,俏立不動,垂著頭幽幽道:「先生
尊重趙妮的名節好嗎?」項少龍知道欲速則不達,柔聲道:「我項少龍怎會強人
所難,來!我們到亭內坐一會,共用桂花幽香。」

  妮夫人輕輕道:「但你要先答應人家守禮才行。」項少龍暗忖最怕就是你不
肯留下,若肯留下,逃得過我龍少的如來佛掌我就不姓項,以後改跟你姓趙。欣
然走到亭內,坐到石圍欄處,向她作了個恭請的手勢道:「夫人請入亭小坐。」

  妮夫人似若忘記了項少龍仍未答應她所提出「不得無禮」的條件,盈盈步上
亭去,來到他的身旁,倚在圍欄處。因著項少龍坐在圍欄的關係,兩人高度扯平
,兩張臉對個正著,四目交投。今次妮夫人勇敢了很多,並沒有移開目光,只是
有種無所適從的茫然之色,纖巧但浮凸有致的酥胸急劇地起伏著,對自己的情緒
一點不加掩飾。項少龍大喜,看破她終受不住自己挑逗,開始情難自禁,但仍不
能操之過急,使她心理上一時接受不來,溫柔地道:「嗅到桂花香嗎?」

  妮夫人的臉更紅了,略點頭,嗯的應了聲。項少龍緩緩伸探出右手,先摸上
她的腰側,穩定地移往她腰後,再環往另一邊的腰肢。妮夫人立足不穩,「嚶嚀
」一聲,半邊身貼入他懷裡,柔軟的乳房緊壓在他右邊的胸膛上。兩人的呼吸立
時濃濁起來。妮夫人像只受驚的小鳥般在他懷裡顫震著,但卻沒有掙扎或反對的
表示,不過連耳根都紅透了,芳心則像個火爐,溶掉了九年來的堅持。那是多麼
長的一段日子。

  項少龍湊到離她俏臉寸許的地方,差點是吻著她的香唇道:「桂花怎及夫人
香呢?」妮夫人意亂情迷嗔道:「不是說好不會對妾身無禮嗎?」

  項少龍乃應付女人的高手,知道這時自己愈是撒賴,愈易得手,訝道:「這
怎算無禮,還是周公大禮呢。」妮夫人大窘,卻說不出話來,原來香唇已給剛強
但又風流的男子封殺了。熟練的舌頭無處不到的挑逗著她小嘴的內外。趙妮是天
生端莊守禮的人,連丈夫生前對她都是非常敬重,謹守古禮。每月只同床共寢一
晚,在榻外不作任何身體上的接觸,像現在項少龍的侵犯,對她來說比之亡夫更
逾越和過份,這亦是她不能接受公子盤調戲婢女的原因。

  但在一般的貴族家庭,父母通常對這類事都是隻眼開隻眼閉的。可恨是項少
龍輕薄她的手法比亡夫大膽高明百倍,他的肆無忌憚尤使她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
,直到項少龍入侵她的小嘴時,才本能地伸手推拒,試圖把兩唇分開。她像徵式
的掙扎,反更增添項少龍的慾火。開始時他只是一時衝動,現在卻是欲焰熊燒,
欲罷不能。

  他知道這種強吻不可倉猝了事,一邊和她嘴舌交纏,一邊把她摟得貼坐身旁
,一隻手仍摟緊她柔軟的腰肢,另一手撫上她吹彈得破的臉頰、小耳、鬢髮和粉
嫩的玉頸。妮夫人兩手緊抓著他的衣襟,劇烈顫抖和急喘著,一對秀眸闔了起來
,反抗的意志被持久的長吻逐分逐寸地瓦解。項少龍的手開始不規矩起來,由她
的衣襟滑進去,來到她膩滑豐滿的胸肌時,妮夫人呻吟一聲,玉手死命由衣服後
按著了他作惡的大手。

  項少龍知她其實並非真的不願意,只是基於女性矜持而做出的自然反應,毫
不氣餒,堅定有力地揉搓著她豐柔的胸肌,逐寸往下侵去,同時加強對她小嘴的
情挑。「啊!」妮夫人劇震嬌吟,酥胸終於失守,恰盈一握的纖巧椒乳給項少龍
完全掌握了。強烈的刺激和快感,使她兩手放棄了再不能生出任何作用的防守,
無力下垂,抓著了項少龍的熊腰。項少龍放恣地遨遊了她凝脂白玉般的酥胸,然
後留在那裡按兵不動,緩緩離開她火熱的小嘴,低頭細審她的玉容。

  妮夫人因急促的喘氣張開了小口,無力地睜開秀眸,似嗔似怨地白了他一眼
,立即羞然閉目。這種眼神比什麼挑情更有實效。項少龍把手由她的衣服抽出來
,摸上她結實修長的大腿。妮夫人一聲驚呼,駭然按著他的大手。求饒地睜眼向
他瞧去。項少龍摩挲著她的玉腿,逐漸上侵,嘴唇又往她的小嘴湊去。

  就在這箭在弦上的時刻,女婢的呼叫聲傳來。兩人嚇了一跳,分了開來。妮
夫人急喘著道:「求求你,截著她,不要被她看到人家這樣子。」項少龍狠狠在
她大腿捏了一把,迎出林外,把奔來的俏婢攔著道:「什麼事?」

  俏婢俏臉一紅,施禮道:「烏府的陶公來找先生。雅夫人的小昭姐姐陪他來
了。」項少龍道:「姐姐請著他等一會,我立即便到。」

  俏婢靦地道:「先生叫我盈兒吧!」送了他一個甜笑,赧然去了。項少龍心
情大佳,回到林中亭時,趙妮早溜了,苦笑一下,趕回大廳與陶方相見。陶方有
點風塵僕僕的模樣,見到他便低聲道:「我們剛接到秘密消息,今次你送三公主
趙倩到魏國的首都大樑,並非無驚無險,不但馬賊土霸摩拳擦掌,聽說齊國亦想
破壞魏趙這宗婚姻交易,要找人壞了趙倩的貞操,少龍務要非常小心。」

  項少龍訝道:「這事應屬極端秘密,為何消息竟會漏了出去呢?」陶方歎道
:「當然是有人故意放消息出去,照我看,這內鬼不出趙穆或少原君兩個奸徒的
其中之一。」

  項少龍一呆道:「這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呢?少原君和我搭同一條船,若遭攻
擊,他恐亦不能身免吧!」陶方道:「內情可能非常複雜,我來是特別提醒你,
明天清早你們便要起程了。」

  項少龍記起了?子令,囑他使人帶來給自己,聊了幾句後,送他到門外去,
正猶豫是否應回去時,妮夫人的小婢盈兒來說夫人有請。項少龍有點意外地,隨
她回到屋內,在書齋內見到回復端莊模樣的妮夫人。盈兒關門退出後,項少龍心
大心小地坐到她對面去,柔聲道:「夫人還在惱我無禮嗎?」妮夫人風情無限地
橫了他一眼,垂首赧然道:「你早已無禮了,妾身還有什麼好怪先生你呢?」

  項少龍心中一蕩,伸手抓起她一對柔荑,微笑道:「夫人恩寵,我項少龍受
寵若驚哩!」妮夫人的俏臉又紅起來,任由對方把弄自己的纖柔的玉掌,幽怨地
道:「先生明天便要出使到魏國。唉!你教妾身怎樣度過這段時光呢?」

  項少龍大喜,聽到這樣把心中情意剖白的話,那還客氣,把她扯了過來,摟
入懷裡,大嘴揩擦著她的臉蛋道:「光陰苦短,夫人會否怪我急色呢?」妮夫人
嬌體發軟,搖了搖頭,垂下螓首。項少龍欲焰狂燒,一邊吻她,一邊為她寬衣解
帶。霎時趙妮已是玉體橫陳,長髮披散,滿臉春潮地緊擁著項少龍。

  項少龍輕憐蜜意地吻著趙妮如羊脂玉瓶般的頸項,輕吐著心中無盡愛意。趙
妮聽到情郎這般明白直接的表白,芳心已被完全融化,忍不住地抱住項少龍,低
聲道:「項郎,妾身今日以身相許,望項郎早日帶妾身與小盤離開此地。妾身願
隨項郎至天涯海角,甘苦與共,此生不渝。」。

  項少龍柔聲道:「妮兒,等我自魏國回來後,我就著手準備,一定會帶你跟
小盤遠走天涯,共度餘生」說罷緊緊吻著趙妮小巧的櫻唇,倆人舌尖交纏不已。
不一會,趙妮已是渾身發燙,喘息不已。

  趙妮雖已為人母,但項少龍知其守寡多年,且端莊自持,氣質高貴,更勝處
子,不敢如對趙雅諸女般放肆,雙手緊擁著她柔軟纖細的嬌軀,讓一對盈嫩的粉
乳貼在胸前。但趙妮此時不僅已拋開了一切矜持,還鼓勵地以香舌熱烈反應著,
教項少龍魂為之銷。這類平時拘謹守節的貞婦,一旦動起情來,很多時比蕩婦淫
娃更不可收拾,妮夫人便是這樣,久蓄的欲潮愛意,如山洪般被引發奔瀉,一雙
玉臂緊抱住項少龍頸項,粉腿交纏而上,蜜穴已漸泛潮,陰唇珠液欲滴,抵住龍
莖上下扭動,口中傳出聲聲嬌吟。

  項少龍被趙妮這對比強烈的反應挑逗得慾火高熾,龍莖迅速充血,青筋爆裂
,如烙鐵般灼熱。趙妮只覺下體陰唇滾燙,淫水自內不住湧溢,心中羞怯不已,
卻又難抑激情,想到此後將一別數月,終於拋開所有,呻吟出聲:「項郎……快
……快……快佔有妮兒……」

  項少龍聽到如奉綸旨,龍莖覓得花徑穴口,順著汨汨愛液緩緩挺入。趙妮雖
已為人母,蜜穴仍緊致嬌嫩,指不可留,項少龍對她滿溢憐惜,深怕唐突佳人,
不敢猛烈抽插,趙妮只要稍有痛楚表情,馬上停止進入。但項少龍尺寸驚人,半
晌時光,龍莖僅半入蜜穴,難再深進一步。

  趙妮見情郎為了體貼自己,強忍慾火不敢強來,芳心暗甜,但自身亦渴望倆
人早日合體交歡,共效于飛。暗一咬牙,玉腿一緊,粉臀一挺,讓龍莖整個深入
蜜穴,同時嬌呼一聲「啊!」。

  項少龍只覺趙妮蜜穴膣壁緊如處子,緊緊夾住龍莖,無法動彈。眼見趙妮高
貴優雅的臉蛋,泛起一片潮紅,眼波嬌媚,朱唇輕啟,令人迷醉銷魂。忍不住痛
吻趙妮櫻唇,同時腰身抽動,龍莖稍抽,粉嫩陰唇隨之翻出,又隨插入而深陷。
如此往而複始數下,趙妮緊窄的陰道漸漸適應,愛液緩緩溢流,抽插越見滑順。
趙妮感覺小腹深處陣陣麻癢,不禁呻吟出聲:「嗯……喔……項郎……妮兒……
好……好想要……嗯……」。

  項少龍聽到趙妮羞澀的浪吟,泛起一股將貴婦征服為蕩婦的成就感,龍莖在
蜜穴內得意地跳動兩下,頂得趙妮呻吟不已。但項少龍仍怕趙妮承受不起,抽送
雖然漸漸加快,但力道跟頻率都放慢放輕,同時全心感受著趙妮心情與身體反應
,動作充滿著憐情蜜意。

  趙妮芳心感受著情郎綿綿愛戀,嬌軀承受如浪潮般的快感,整個人猶如被項
少龍帶到雲端一般神魂顛倒,不可自製,一雙玉腿纏著項少龍腰際,纖腰粉臀扭
動迎合,嫩白藕臂抱著項少龍頸項,朱唇深吻吸吮著,恰如初嘗蜜糖的小孩般。

  項少龍此時心神與趙妮融成一體,伊人全部反應都瞭然於心。龍莖送入蜜穴
時,緩急有致,龍頭與菇緣頂磨各個敏感地帶,令趙妮下身不斷湧上酥麻不已的
高潮快感,長久的矜持終於崩潰,對項少龍全面投降,徹底脫開束縛地放聲浪吟
:「啊……啊……妮兒……好……好愛……項郎……嗯……快……快這樣……占
有……妮兒……要……要……升天……了……啊……」

  項少龍聽著趙妮的嬌喘淫聲,只覺一股熱流直衝小腹,龍莖暴漲,靜電流漫
溢四竄,霎時強烈刺激著趙妮敏感的膣壁與子宮,讓趙妮瞬間衝至高潮的最巔峰
,只聽趙妮嘶聲狂呼,雙眼緊閉,玉手死命抓捏住項少龍背脊,全身抖顫痙攣,
陰道不斷收縮,擠得龍莖銷魂蝕骨,不禁精關一鬆,狂泉噴湧疾射入花心,如海
嘯般將趙妮推向更高的雲端。此時趙妮已聲嘶力竭,只能張開小嘴,纖細的頸項
極力後仰,形成如天鵝般優美的弧度,項少龍緊擁著趙妮,只覺懷中伊人實為生
平摯愛,誓要保護她一生一世。

  趙妮在項少龍懷中緩緩回復意識,想起適才的放浪形骸不禁滿臉通紅,螓首
埋在他胸膛裡不敢抬頭。項少龍輕吻著趙妮的秀髮,柔聲笑道:「妮兒定是我遇
過最迷人的女子,讓我這麼快就棄械投降了。」。

  趙妮聽了大為羞赧,一對粉拳嬌嗔不依地擂在項少龍健碩的胸上道:「項郎
取笑妮兒,妮兒哪比得雅姊嬌媚?」項少龍笑道:「妮兒的美麗端莊眾人皆知,
但這嬌媚迷人之處,卻只有我才知道。」

  趙妮更是窘困不已,整個身子都燥熱了起來。項少龍被懷中美人火燙嬌軀逗
引得慾火再起,龍莖再度昂然挺立,頂在趙妮濕淋欲滴的溝壑之間。趙妮不禁驚
呼:「項郎……你……還要?」。項少龍笑道:「這不就證明妮兒有多嬌媚迷人
,讓我情難自禁。」,話未說畢,龍莖已長驅直入,淫聲浪潮再起,不盡香豔?


  兩人纏綿了個多時辰,說不盡的郎情妾意,才共進午膳。公子盤興奮地回來
,道:「我又打垮了兩個人,他們都說要求你做師傅。」接著奇怪地看了多了一
層平時沒有的媚豔之光的母親。妮夫人真不爭氣,竟在兒子眼前臉紅透耳,又捨
不得離開項少龍,那俏樣兒誘人極了。公子盤又看看項少龍,喜道:「師傅和娘
……」

  妮夫人又羞又喜,大嗔道:「不准小盤再說。」公子盤吐出舌頭,嘻嘻一笑
,不再嚼舌頭,大吃大喝起來。項少龍色心再動,在幾下伸手過去摸著她的大腿
,心中湧起豪情壯氣,自己若不能保護心愛的女子,那還稱得上英雄好漢?素女
和舒兒僥倖逃生後,他再也不容許慘事發生在他的女人身上,想到這裡,消磨了
的志氣,又堅強地復活了過來。

第十章、春宵苦短

  回到雅夫人處,婷芳氏、素女、舒兒和春盈四婢赫然恭候廳堂。離別在即,
自有說不盡的綿綿蜜語。項少龍自上次在內宮與趙雅等九女一夜狂歡後,再次遇
到這種群美環拱的溫柔陣仗,雖樂在其中,應接不暇,亦是有苦自己知,只得先
讓烏廷芳、婷芳氏、素女與舒兒四女陪伴入內,也顧不得春盈四婢一旁哀怨無比
的眼光了。

  項少龍自把素女救回別院後,始終瑣事纏身,倆人僅得匆匆相聚,略敘相思
之情。而後舒兒來到別院,講起項少龍的救命之恩,倆人即相約此生一起共侍郎
君。

  今日離別在即,又是久旱逢甘霖,二美自是盡心迎合,甫入房即羅衫盡褪,
一對嬌軀緊貼著項少龍,兩雙玉手在項少龍全身遊動。烏廷芳和婷芳氏兩人念及
素女與舒兒皆是死裡逃生,又與項少龍聚少離多,故移至一旁休息說悄悄話。霎
時床上三人已裸裎相對,素女與舒兒兩女如鰻鱔般在項少龍虎軀上扭動纏繞著,
同時發出陣陣淫爢囈語,蕩人心魄。

  項少龍舒服地躺在中間,雙手在兩女胴體上盡情地遊山玩水,弄得兩女扭動
的更加厲害。素女趴在項少龍身上舔舐著他賁起的胸膛,舒兒則臥在他胯間含吸
著龍莖,豐圓的雪臀在項少龍眼前搖曳生姿,蜜穴若隱似現,後庭緊窄如花苞待
采。

  項少龍雙手尋幽訪勝,左手順著素女滑膩的背脊曲線,探入緊俏臀縫之中,
覓得潺潺流溢的秘穴洞天,中指微扣,順著那嫩軟的陰唇陷入膣穴,不住抽動。
另只右手亦未得閒,沿著身邊舒兒修長的玉腿而上,兩指撐開眼前花露泛滴的股
溝,拇指扣入淫濕柔媚的蜜穴,中指略沾蜜液直抵後庭,微一用力即陷入指尖,
兩指不緩不急地在洞口揉插。兩女同時發出淫媚的嬌喘,伴著舔吮的吸啜浪聲,
聞者銷魂,聽者蝕骨,三人如浸在酒池般迷醉不已。

  不一會,素女已媚眼迷離地望著項少龍,星眸儘是求懇哀怨。項少龍微一頜
首,素女便迫不及待地爬上身子,舒兒萬般不願地吐出龍莖握在手中,對著素女
嬌小玲瓏的嫩穴,讓素女慢慢地沉腰納入,同時發出一聲舒爽的歎息。

  項少龍見舒兒小嘴微翹,便一把抱住她的蠻腰,讓她跪坐在自己臉上,盡情
舔吮著她泛潮的小穴與微張的後庭,只聽舒兒不住地淫叫著:「項爺……不要…
…不……小妾……那裡……啊……啊……會……會……不……乾淨……嗯……啊
……舒兒……好……好癢……好……舒服……」

  此時素女正雙手撐著項少龍的胸膛,玉臀翻騰擺弄,龍莖乍入還出,淫波四
濺,浪液橫飛,同時嬌吟浪喘,香汗淋漓。舒兒被項少龍舔得下身麻癢難當,快
感不止,雪臀猛搖,愛液狂洩,氾濫成潮,溢出的淫水流得項少龍滿嘴,攪得舒
兒只好抓著素女猛吻,免得浪叫不停。

  項少龍在兩女身下只覺臀浪陣陣,香汗點點,兩手順勢握住素女纖腰,腰身
一挺,直頂入子宮頸,就聽素女一聲浪嘶:「啊……啊……啊……項爺……輕…
…輕點……素女……受……受不住呀!」項少龍連忙收勢,放慢挺送,素女痛楚
稍退,連忙上下迎合,不一會又是淫潮流濺。

  項少龍作勢起身,舒兒連忙移身一旁,由後抱住項少龍,一對乳丘在他背肌
揉擠著,好不銷魂。項少龍盤坐床上,將素女抱在懷中狂吻,任佳人玉腿大張,
雙手捧著她的嬌嫩臀瓣,上下套弄不止,弄得素女咿咿唔唔地嬌吟。同時丹田蓄
積的電流開始漫出,順著龍莖襲遍素女陰道各處,激得素女全身顫抖,高潮乍至
,陰精猛洩而出,暖流滿覆於龍莖。項少龍不禁一陣麻顫,精液夾著第二波電流
狂噴入花心,霎時充溢於子宮壁,電流更直達脊椎尾端,令素女嬌軀爆發出最狂
亂極致的性高潮。素女此時已無法言語,心神恍惚,只覺全身已被高潮巨浪散成
碎片,在大海上隨波漂流,在一聲長長的喘息下,癱倒項少龍懷裡。

  項少龍放下素女,拉過被子蓋好,轉身擁住舒兒痛吻不已,舒兒熱情地伸出
香舌回應著,同時火辣的胴體也隨之纏繞而上,濃密的陰阜緊貼著硬度稍減的龍
莖不住廝磨。

  項少龍胸中溢滿對舒兒全心的愛意,也感受舒兒對他完全的奉獻。在這戰國
亂世,歷史洪流的去向已是必然,這些美女們如果沒有遇到他,就只是在公侯富
豪間當成禮物,被男人洩慾蹂躪,直至人老珠黃,或是香消玉殞,沒有人會在意
惋惜。但如今他既已來到這個時空,就要傾盡自己所具有的能力與見識,保護身
邊這些薄命紅顏。

  至今他已見識到少原君及趙穆以權勢強搶素女與趙雅的無奈,也深刻體會到
連晉企圖使人姦殺舒兒來打擊他的卑鄙暗算手段,要保護這心愛的女人,他就要
擁有足以對抗的實力與權力。從現在開始,為了趙妮,也為了所有心愛的女人,
對於那些企圖奪走他身邊愛人的惡人們,他將不擇手段,以毒攻毒,直到所有威
脅消失為止。

  項少龍心念既定,全身湧出無窮勇氣,龍莖如注滿精力般爆漲。舒兒只覺小
腹處一陣灼熱跳動,正自情動不已時,嬌軀已被項少龍抱起,龍莖破體而入,直
抵花心,一股滿溢欲爆的快感霎時充塞於全身每個毛孔,令舒兒不禁?喊出聲,
蔥蔥玉指在項少龍背上抓出數道血痕。

  項少龍一陣猛挺疾送,舒兒仰首狂擺,秀髮飛揚,扭腰翻臀,浪叫不止:「
啊……啊……嗯……項爺……好……好……好棒……舒兒……要……要死……了
……呀……」

  舒兒緊抱著項少龍,一對玉乳在胸前晃搖,粉嫩的乳頭不時滑過項少龍胸膛
,帶起陣陣騷癢。項少龍忍不住埋首在她深邃乳溝之中,嗅吸著濃郁乳香,更不
時張口輕咬雪峰頂端粉玉般的乳頭,令舒兒更加淫媚嬌喊,恨不得將自己整個塞
入情郎口中。

  項少龍只覺舒兒全身如同火山熔岩般灼熱,燙得他慾火如焚,遂將舒兒放倒
翻轉,反跪在身前,翹起緊實鼓脹的雪臀,兩手握住不堪一握的腰肢,龍莖在臀
縫摩娑,覓得桃源入口,立時順著滴露的陰唇,插入窄緊的膣道,同時擠出一聲
氣音,害舒兒以為自己放個響屁,當場窘迫的不敢抬頭。

  項少龍性曆豐富,本不當回事,見舒兒嬌窘的模樣,不禁玩心一起。龍莖深
插到底,慢慢旋磨,弄得舒兒不住呻吟,同時湊到她耳邊,輕聲道:「舒兒的味
道好好聞喔!」

  舒兒聞言,以為真是自己放了屁,羞得恨不得鑽到床底下去,可是項少龍正
插得她酥麻酸軟,心裡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期期艾艾地求饒道:「項
……項爺……舒兒……無禮……請……請……項爺……責罰。」

  項少龍故意逗她道:「那……就讓我懲罰無禮的地方,如何?」

  舒兒聽了心中狂跳,項少龍尺寸驚人,小穴已是不堪撻伐,更別說那裡?可
是如今心虛受罰,更不敢違逆,只好輕聲道:「項爺……不嫌棄……就請……懲
罰舒兒吧。」說完雙眼緊閉,銀牙暗咬,準備承受後庭破瓜的痛楚。

  項少龍見她這般聽話,反倒不忍心了。深吻了他一下,笑道:「騙你的,我
的舒兒這麼可愛,哪捨得懲罰你?」說罷兩手揉捏著兩團粉乳,腰身猛抽狂送,
把心底甜翻了的舒兒,霎時頂上了高潮,小嘴大張,淫潮狂瀉,浪吟不斷。同時
項少龍也覺體內電流熱流猛竄,一咬鋼牙,狂抽猛送,體內百川匯流至龍根,化
成一陣麻酥疾噴入體,雙流交濺四溢,倆人緊緊相擁,如合為一體,又如迸裂四
散般,腦中皆空白一片,雙雙倒臥床上睡去。

  疲極睡了一會後,睜眼時天已全黑,略動一下,立時把緊纏著他的婷芳氏、
素女、舒兒和烏廷芳弄醒過來。烏廷芳撒嗲道:「芳兒不依啊!要隨你一起到魏
國去。」

  項少龍大吃一驚,醒了過來,暗忖自己照顧雅夫人和趙倩已大大頭痛,怎可
還添上烏廷芳,若被趙王以為他想挾美溜走便更糟,忙好言安慰,軟硬兼施,才
哄得烏廷芳打消主意。這時春盈等四婢進來侍候他們梳洗穿衣,項少龍以最快速
度打扮停妥,走出房去,還未到大廳,便聽到妮夫人和雅夫人說話的聲音,心中
大訝,走了出去。妮夫人見他出來,大窘垂下頭去。項少龍心生憐惜,知她要趁
自己赴魏前,拋開自尊,爭取與自己相處的時間。

  來到兩女間坐下,放恣地摟著兩女蠻腰。雅夫人嚇了一跳,不能置信地道:
「你們已經……」妮夫人含羞點頭道:「雅姊請勿見笑趙妮。」

  雅夫人悻然道:「剛才還在我臉前扮正經,裝模作樣。」項少龍在趙雅腰肢
窩搔了一記,責道:「雅兒!」雅夫人對他千依百順,聞言含笑不再作聲。

  妮夫人湊到他耳旁道:「項郎會否怪趙妮淫蕩?」項少龍哈哈一笑:「怎會
呢?你愈淫蕩我便愈高興。」

  妮夫人想不到他會大聲答她,羞得躲入他懷裡,身體卻灼熱起來。雅夫人笑
道:「看來雅兒今晚要退位讓賢了,不過先讓我和項郎說點正事。」接著向項少
龍眨眼道:「想妮夫人在那裡等你寵倖呢?」

  妮夫人更是無地自容,卻只含羞聽著,沒有反對。項少龍索性荒唐到底,笑
道:「妮夫人到浴池等我,待會我來和你鴛鴦戲水。」妮夫人嬌柔無力地站起身
來,馴若羊兒般婀娜多姿去了。兩人看著她美麗的背影消失在門後,相視一笑,
兩手緊握在一起。

  雅夫人正容道:「我去見過王兄,可是他沒法再抽出人手給我們,真令人擔
心。」歎了一口氣道:「由這裡到大樑,最少走三個月路,要渡過大河,經過無
數荒山野嶺,入魏境後,還要先到蕩陰、朝歌、桂陵、黃池四個城市,真是一步
一驚心,非常難捱。」

  項少龍沉吟片晌,問道:「夫人和那少原君,曾否有過一段?」雅夫人羞愧
地點了點頭。項少龍雖不舒服,但沒有作聲。雅夫人惶恐地道:「少龍!求你不
要這樣,雅兒現在已痛改前非了。」

  項少龍終是心胸廣闊的人,歎道:「我和少原君本有嫌隙,加上了你和他的
曖昧關係,事情會有點複雜。」

  雅夫人歉然道:「雅兒知錯了。」接著岔開話題道:「少原君會帶著他最寵
愛的兩位姬妾和二百家將上路,我怕他會處處和你作對呢。」

  項少龍沉聲道:「我不怕他留難我,最怕是他會和外人合謀來對付我們,若
他存心一去不返,什麼事都夠膽子做出來。」雅夫人道:「我從自己的家將挑了
四人出來,這四人不但有膽有色,劍術高強,其忠心更是不用懷疑,我還安排了
成胥作你的副將,這人曾受我恩惠,免去誅族之禍,定肯竭誠為我們賣命。」

  項少龍心下稍安,道:「聽說齊國想破壞這次婚盟,他們有什麼厲害人物呢
?」雅夫人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齊國有個身份神秘的人物,名叫囂魏牟,
這人認為禽獸最得天地之道,所以人若要回歸自然,與天地共為一體,必須恣情
縱慾,弱肉強食,不須有任何顧忌。而要成為強者,則須學獅虎般磨利爪牙,所
以他和弟子都是可怕的戰士和姦淫虜掠的兇徒,平時他們潛隱山林,威逼被虜來
的男女為他們從事生產和供作淫戲。」

  項少龍奇道:「齊王如何能容忍這種奸賊在齊國作惡呢?」雅夫人道:「六
國中,齊國領土的幅員僅次於楚國,馬陵之戰後,更代魏成為東方諸國的領袖,
甚至與秦人互稱西帝和東帝,四處擴張,最後給秦、楚和我們三晉聯軍攻入首都
臨淄,後又給燕國的樂毅佔了七十餘城,尚幸齊國出了個田單,新繼位的燕王又
中了田單反間計,陣前易帥,才被田單把燕人掃出齊境,但已元氣大傷了。」

  項少龍點頭道:「我明白了,齊王是因國力匱乏,才要倚仗和容忍這種窮凶
極惡之徒,為他辦事。」雅夫人道:「倚仗他們的人是田單,我們一直懷疑田單
和囂魏牟是同族的異姓兄弟,這囂魏牟武術高強,能空手搏獅,生裂虎豹,性慾
過人,每晚不禦十女之上,便不能安眠,專替田單刺殺政敵,又或到國外去進行
秘密任務,若是此人親來,我們便危險了,雅兒情願自盡,都不肯落入他手裡。


  項少龍亦聽得肉跳心驚,安慰了她一番後,烏廷芳、婷芳氏、素女與舒兒才
姍姍而至。雅夫人知他心意,為他穩著四女,使他能抽身進入浴殿去。眾婢正為
浴池添進熱水,項少龍支開眾婢後,來到妮夫人旁,把她抱了起來,兩人連衣服
浸進溫熱的池水裡去。妮夫人一生規行矩步,那想到會遇上這麼放浪不羈的風流
人物,驚呼聲中,立時變成濕衣女郎,盡顯美麗的線條。

  項少龍想到明天便要踏上生死未蔔的旅程,立時放縱起來,展開對這美女的
全面侵犯,妮夫人亦想到同一件事,熱情如火地向他竭力逢迎。倆人在池中將對
方衣衫除盡,裸裎相對,趙妮披散的秀髮如黑蓮般佈滿水面,襯著她雪白如玉的
肌膚,充滿著迷人的誘惑力。

  項少龍心中洋溢著無邊的愛意,憐惜地捧起趙妮優雅嬌媚的臉龐,深深地吻
著,倆人唇舌交纏,久久不離。趙妮一對粉臂抱住項少龍的頸項,小手摩娑著他
的頭髮,纖細玲瓏的胴體在波紋中隱隱浮現。項少龍情不自禁地將趙妮一把抱起
,兩手捧住她滑膩柔潤的俏臀,埋首在她粉嫩的胸脯,臉頰感觸著一對嬌巧鴿乳
,嗅吸著銷魂蕩魄的體香。

  趙妮沉醉在情郎的愛撫中,忘情地嬌喘呻吟,忽覺硬挺的龍莖在水中臀溝中
摩弄著,雙腿不禁緊張地纏繞在項少龍腰上。項少龍抬起趙妮嬌軀,分開陰唇肉
縫,緩緩下沉,將龍莖納入蜜穴。

  在溫泉池水的潤滑下,趙妮覺得自己下身滿滿充塞著情郎的所有,才剛吐出
一口嬌喘,項少龍便全面侵攻,雙臂藉著池水的浮力,不住地讓趙妮的俏臀上下
套弄,而龍莖更是猛挺疾抽。只見池中水花四濺,倆人如蛟龍出海,鯨鮫翻騰,
而趙妮更是放聲浪叫:「啊……啊……啊……妮兒……妮兒……好……好……舒
服……項郎……太……太……猛……妮……妮兒……受……啊……受不了啦!」

  項少龍看著懷中這只為自己而淫蕩嬌浪的玉人,心中湧起滔天情意與愛慾,
俯首痛吻趙妮朱唇,兩舌交纏,下體緊貼頂磨,弄得趙妮渾身如浸油鍋熔爐,融
化在項少龍的絕頂熱情裡。項少龍只覺小腹一陣熱流升起,龍莖隨之跳動數下,
趙妮也覺子宮深處泛起從未有過的強烈快感。

  尚未及反應,龍莖即直鋌而入,精液如水龍般噴擊入子宮壁,霎時高潮鋪天
蓋地而來,趙妮全身抽搐抖顫,無法呼吸,緊緊抱著項少龍,讓他的種子完完全
全地留在體內。高潮慢慢消退,趙妮神智慢慢回復,但嬌軀已無半絲氣力,只能
軟倒在情郎懷中喘息。

  項少龍將趙妮抱至池畔,讓她靠在浴池邊休憩,趙妮摟著項少龍柔聲道:「
妮兒今日才知身為女人的快樂,項郎真是妮兒命中的魔星,人家遇到你就完全沒
得抵抗。」項少龍一雙手在水裡揉弄著一對玉乳,笑道:「妮兒才是我命中的克
星,我的十八般武藝遇到你都完全沒得發揮了。」

  趙妮被項少龍的調笑弄得連耳根都紅透了,粉拳繡腿不住往他身上招呼,羞
道:「都是你啦,以後人家要怎麼見人?啊!你……還……」趙妮話到一半,只
覺粉臀縫處被硬挺的龍莖頂住,不禁驚呼出聲。項少龍微微一笑,兩手捧起趙妮
粉臀一分,龍莖帶著溫暖的池水直入香穴,趙妮的嬌喘淫聲再次迴盪四周。

  幾番抵死纏綿後,妮夫人伏在項少龍胸前,淚眼盈眶地道:「項郎啊!你定
要保重,好好回來見趙妮和小盤。」項少龍問道:「假設我要離開趙國,你肯否
跟著我呢?」

  妮夫人一顫道:「你想背叛王兄嗎?」項少龍歎道:「只是未雨綢繆吧!如
今趙穆必不能容我,我項少龍豈是任人宰割之輩?尤其不能放你們母子在這兇險
萬分的地方生活!」

  妮夫人點頭道:「王兄真不爭氣,竟重用這等小人,趙穆對妾身亦有野心,
曾多次召我到他那裡去,都給我拒絕了。」項少龍心想趙穆可能就是公子盤害怕
會得到他母親的人之一,心中暗歎,現在妮夫人從了他,趙穆更不肯放過自己了
。妮夫人斷然道:「妾身心已屬君,無論項郎到天涯海角,趙妮甘願為牛為馬,
永侍君旁。」

  項少龍取出趙雅幫他配置好的藥包,鄭而重之地交給趙妮,仔細叮囑她用法
之後,再三交代:「此藥物務必隨身保存,如趙穆等小人欲以強硬手段逼迫妮兒
就範時,服下立即進入假死狀態,應可避過大禍。你私下交代盈兒,到時將你身
軀藏置密室,維持通風,我自有辦法將你救回來。唉,真希望就這樣帶你遠走天
涯海角!」

  趙妮低頭羞赧道:「妮兒會守住身子等項郎回來,共用鴛鴦之樂。」

  項少龍心神皆醉,痛吻她香唇。心中同時起誓道:「無論前途如何艱困,我
也要為了所愛的人,在這戰國亂世奮力求存,創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功業,項少龍
絕不會對任何人作愚忠,只會為自己的理想盡忠。」

  (卷二終)
2015-2-5 1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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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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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章、踏上征途

  次晨日出前,項少龍在烏廷芳、趙妮等淚眼相送下,依依袂別。離宮前,兵
將車馬在大校場集合,由趙王親自主持了祭祀天地祖先的儀式,祈求一路平安,
不過項少龍當然知他求的是他們能把《魯公秘錄》偷回來,而非關心他們的生死
,女兒趙倩的幸福更是不用提了。

  趙王勉強多調派了些人手給項少龍,使他的兵力添至五百人,加上少原君的
二百家將,七百輕騎護著載了雅夫人、三公主趙倩、平原夫人及一眾內眷婢僕的
二十七輛馬車和載糧食雜物的四十輛騾車,浩浩蕩蕩,由南門離開趙國的首都邯
鄲,沿著官道往第一站的滋縣進發。

  這仍在趙國境內,所以不用擔心安全的問題。大將李牧又遣了五百騎兵護送
他們直至滋縣城外延綿近二百里的護國城牆的邊防處。所以項少龍心情輕鬆,要
擔心亦留待過了城牆,踏上遙對的魏國邊界才再煩惱。最使他驚奇的是雅夫人的
八名女侍小昭、小玉等全換了戎裝,英姿赳赳地策馬而馳,身手靈巧敏捷。旋又
釋然,在這戰爭時代,男丁固是人人習武,壯女又何會例外。

  他對這個時代的軍隊編制是個門外漢,乘著旅途無事,向副手成胥動問。成
胥喟然道:「戰爭乃生死悠關之事,只要有一分力量,便把這一分力量用盡。當
年長平之戰,秦國便盡起十五歲的成童參軍作戰。今次燕王喜來攻我們,大王連
未成年的童子都徵召入伍,幸好能大敗燕人,否則……唉!」項少龍知道成胥乃
雅夫人的人,和他說話少了很多顧忌。順口問及軍旅編製的事。

  成胥知無不言的道:「所謂三軍,一般情況就是壯男、壯女和老弱之軍。壯
男之軍是戰鬥的主力﹔壯女則作構築工事和勞役的輔助事務﹔老弱之軍負起了後
勤和軍隊糧餉炊事等雜役。」項少龍大感索然,以前看電影時,那些戰爭場面都
是燦爛壯烈,充滿了英雄感的浪漫。原來真正的情況卻是兩回事,連女人童子老
弱都給推到戰場去受苦送命。

  成胥低聲道:「今次我們人數雖少,但都是精銳的野戰騎兵,顯見大王非常
重視此行,是很難得的了。」項少龍回頭看去,見到少原君的十輛馬車和二百家
將,落在最後方。禁不住歎了一口氣。想起若有事發生時,少原君怎會聽他指揮
,只是這「內患」,便教他頭痛。

  趙倩和趙雅這兩位美人兒的車子都簾幔低垂,看不到裡面的情況,只不知她
們是否正偷偷看著他呢?想到這裡,策馬來到雅夫人的馬車旁。果然雅夫人立即
掀起簾幕,露出如花玉容,媚笑道:「兵尉大人要不要上來坐坐?」項少龍苦笑
道:「卑職有任務在身,怎可如此放肆?」

  馬車前後的小昭諸女均抿嘴低笑。而雅夫人曾提過的四名身手高強的忠心家
將,則分作兩組,護在兩旁,見到項少龍,都恭敬地向他致禮。雅夫人道:「他
們四人都是孤兒,隨我姓叫趙大、趙二、趙五和趙七,有什麼事,即管吩咐他們
。」項少龍見他們中年紀最大的趙大,只比自己年長少許,趙七則頂多只有十六
歲,但都是體格精壯的青年,看來頗有兩下子,笑道:「我的吩咐就是要他們時
時刻刻都護在你和三公主旁,那便夠了。」暗忖趙國可能是這時代最多孤兒寡婦
的國家。趙大等四人一齊應諾。

  那日走了三十多里路,幸好沿途風光如畫,項少龍抱著遊山玩水的心情,間
中又可跟雅夫人和小昭諸女說話解悶,所以毫不寂寞。趙倩和她兩個貼身俏婢一
直躲在車裡,沒有露面。項少龍雖好奇想見見她,但卻要克制著這衝動,她終是
金枝玉葉的身份,地位尊貴,不可以隨便和男人交談。況且她是要嫁入魏國,確
實不宜多露面。

  黃昏時,大隊安營休息,在一道小溪旁的草原上豎起了二百多個營帳。在項
少龍的主帥大帳裡,項少龍、成胥與李牧派來的副將丁守,及另兩位領軍尚子忌
及任征一共五人,圍坐蓆上,享用晚餐。這些行伍之人,話題自然離不開戰爭和
兵法。此時丁守這身經百戰的副將正以專家身份,縱論戰爭的變化和形勢。

  丁守道:「以前的戰爭簡單多了,勝敗取決於一次性的衝鋒陷陣,數日便可
作出分曉,即使是比較持久的圍城戰,也只二三十日的光景,像最長的楚莊王圍
宋,歷時九個月,已是非常罕有的例子了。那像現在的戰爭,隨時可打個三、五
年,個中辛酸,真是說之不盡。」項少龍好奇心大起,問道:「為什麼變化竟會
如此劇烈呢?」

  成胥接入道:「大人參軍日子尚淺,自然不知道其中情況。這可以分幾方面
來說﹔首先就是人口多了,兵力亦隨之增強,以前的大國如晉楚,兵力不過四千
乘,連十萬人都不到。但現在若把女兵和老弱亦計算在內,動輒帶甲百萬。其次
就是國防方面……」領軍尚子忌插口道:「成兵衛說得對,以前國防著意的只是
首都,後來才陸續給近邊陲的要塞和都邑築城,而其餘的地方,敵軍可隨時通過
,如入無人之境。」

  任征加入道:「現在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國與國間都各自築起長城和堡壘。
想征服別國,便要一個個城防堡壘攻下去,又有補給各方面的問題,所以提起戰
爭,真是無人不皺起眉頭的。」成胥意猶未盡道:「以前打仗,目的是取俘奪貨
、屈敵從我。但現在卻以佔奪土地,殺死敵人為首務。敗者便是亡身滅國之恨。
所以誰敢不誓死抗敵,戰爭確是愈來愈艱難慘烈了。」

  丁守歎道:「還有就是大規模步騎兵的野戰和包圍戰已取代了從前以車戰為
主、整齊又好看的衝擊戰。戰術亦複雜多了,所謂兵不厭詐,什麼設伏、誘敵、
包圍、腰擊、避實擊虛,以逸待勞等等。為了克敵制勝,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成胥笑道:「那時的交戰雙方,事先擇日定地,約好時間地點,屆時各以戰車為
主,步兵為輔,擺好堂堂之陣,然後鳴鼓衝擊廝殺,乾淨俐落。現在那還有這調
兒。最好是兵臨城下你也不知道,殺你個措手不及。」

  接著喟然一歎道:「爭地以戰,殺人盈野﹔爭城以戰,殺人盈城。」丁守亦
感歎道:「舊日只是臨時徵調農民充當兵卒,但現在戰爭愈來愈專業化,不但有
常備的兵士,訓練亦嚴格多了。」

  項少龍深刻地感受到他們對戰爭的恐懼和厭倦。暗忖若連他們這些軍人都如
此心態,更何況養尊處優的雅夫人和烏氏?等人。尤其長平一戰後,趙國形險勢
殆,更使人人自危。看來趙國真是沒有多少好日子過,自己如何才能及時帶著眾
女逃到安全之所,免得成了覆巢之下的破卵。

  正思索間,帳外傳來混亂的人聲。項少龍等大感愕然,搶往帳外。只見雅夫
人的營地處圍滿了士兵,爭吵聲不斷傳來。這時有個士兵趕來,氣急敗壞道:「
壞事了,少原君的徐海殺了人。」項少龍和成胥等交換了個眼色,都看出對少原
君的鄙視之意。

  被殺的是雅夫人的家將趙二。原來少原君趁項少龍等人在帳內用膳閒談,率
著家將裡最著名的三大高手徐海、蒲布和劉巢三人和十多名好手,想闖入雅夫人
的私帳,不問可知是要和她再續前緣,同時又可使項少龍丟失臉子。守衛當然不
敢攔阻他,直至到了雅夫人以布幕攔起的私營禁地,才給趙大等擋著,還未通傳
給雅夫人知道,存心鬧事的少原君已指使手下向四人攻擊,猝不及防下,又是寡
不敵眾,四人同時受傷,趙二還給徐海割斷了咽喉,當場畢命。

  布幕後的守衛見勢色不對,湧了過去,將少原君等團團圍住,這才擋住了他
們。少原君的家將聞風而至,卻給項少龍屬下的禁衛軍擋在週邊,一時成了對峙
之局。項少龍、成胥和丁守等趕到時,雅夫人在小昭八女和身染血漬的趙大、趙
五、趙七的拱衛下,鐵青著俏臉,狠狠盯著少原君。

  而少原君則和一眾手下好整以暇,一副你能奈我什麼何的樣子。見項少龍到
來,偏不理他。向丁守道:「這算什麼一回事,我殺個以下犯上的無禮之徒,有
什麼大不了,丁副將你立即把這些人給本公子趕走!」丁守心中有氣,不過他亦
深懂為官之道,並不把事情攬到身上,沉聲道:「這裡一切由項兵衛作主,末將
只負責沿路的安全。」

  雅夫人移到項少龍旁,低聲道:「給我殺了徐海,一切後果有我負責。」趙
大等與趙二情同手足,一齊跪下道:「項兵衛請為我們作主。」

  少原君冷笑兩聲,環手胸前,不屑地看著項少龍,存心要他難看。這時布幕
早給推倒地上,圍著的禁衛軍見少原君目無項少龍,都感同身受,一齊起哄,形
勢緊張,一觸即發。項少龍舉起手來,要各人安靜。心中湧起舊恨新仇,真想就
地把少原君殺了,可是當然不可以這麼做。先不說他有責任保護少原君到魏國去
,更可慮者是魏國的第二號人物乃少原君的舅父,殺了他怎還可以到魏國去?少
原君亦是看清楚這點,才故意在起程的第一天便來滅項少龍的威風。

  若任他胡混過去,隱忍了此事,那以後再沒有人會看得起他項少龍了。這是
個只尊重英雄好漢的強權時代。可能連雅夫人都會對他觀感大改。所有人的眼光
都集中到他身上。項少龍眼光落到被抬到一旁的趙二屍身處,冷喝道:「徐海!
」臉目狠冷,身材高瘦硬朗的徐海正要應聲,少原君止著他道:「命令是我下的
,要找便衝著我來吧!」

  項少龍眼中射出淩厲之色,望往少原君道:「假若徐海能擋我三劍不死,此
事便作甘休!」眾人全靜了下來。更有人認為項少龍是想敷衍了事。要知項少龍
劍法雖高,但要三劍便殺了像徐海這樣的高手,實是難以想像的事。少原君當然
亦不相信他區區三劍可殺死徐海,心中暗喜,想道若他三劍無功,自是威信掃地
,表面卻不動聲色道:「兵衛若給徐海傷了,切莫怨人。」

  項少龍仰天一陣長笑,「鏘」的一聲拔出趙穆送的飛虹寶劍,遙指徐海道:
「來吧!」雙方的人均退了開去,露出一片空地。徐海一聲獰笑,拔出配劍。他
曾目睹項少龍和連晉的趙宮之戰,知他劍法。心想我難道連你三劍都擋不了嗎?
打定主意,一於以堅守配合閃移,好使項少龍有力無處發揮。

  成胥、丁守和雅夫人等均以為項少龍是借此下臺階。暗歎此亦是沒有辦法中
的辦法。項少龍深吸一口氣,飛虹劍擱到肩上,往徐海迫去。徐海手臂伸出,長
劍平舉胸前,遙指著項少龍的咽喉,儘量不予項少龍近身肉搏的機會,戰略上運
用得恰到好處。旁觀雙方都似預看到了項少龍無功而退的戰果。

  項少龍這時迫至徐海的劍鋒前兩步許處,不知腳上踏到了什麼東西,突然滑
了一滑,失了勢子,往一側傾去。雅夫人諸女最關心項少龍,駭然驚叫起來。少
原君和一眾手下大喜過望,齊聲喝了起來給徐海助威。徐海乃劍道高手,怎會放
過如此千載一時的良機,一聲暴喝,舉步前衝,長劍閃電往項少龍刺去。

  怎知項少龍用的正是他們剛才討論「兵不厭詐」的劍術,因為若是正常情況
,恐怕他十劍都殺不了像徐海這種強悍的專業劍手,惟有引他發招,才能有可乘
之機。就在長劍及胸時,他立穩勢子,同時憑著驚人的腰力拗往後方,上下身軀
彈弓般差不多扭成了個九十度的直角,長劍在他上方標過。

  徐海做夢都想不到對方會使出如此怪招,一劍刺空下,因用力過猛,仍往前
衝去,正要揮劍砍下時,「砰」的一聲,下陰早中了項少龍一腳。徐海痛得慘嘶
一聲,長劍脫手飛出,身體卻往後跌退。項少龍的腰又拗了回來,擱在肩上的飛
虹劍化作精芒,抹過徐海的咽喉。

  「砰!」當徐海仰天跌在地上時,已變成了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全場靜了
一?那,接著是項少龍那方轟天而起的喝采聲。少原君方面的人都臉如死灰,氣
焰全消。

  項少龍冷眼看著少原君,漠然道:「少原君千金之體,我們不敢冒犯,可是
若你的家奴犯事,莫怪我手下不容情。」少原君兩眼射出深刻的仇恨,口唇顫震
,卻說不出話來。猛一跺腳,轉身欲走。項少龍大喝道:「慢走!公子就任由家
僕暴屍荒野嗎?」

  少原君又羞又怒,命人抬起徐海,憤然去了。眾禁衛歡聲雷動,連成胥等亦
露出心悅誠服的神色,覺得項少龍處理得非常漂亮,把少原君壓得完全抬不起頭
來。少原君離去後,項少龍大感不妥,交待了幾句話後,回到自己的帥帳裡,又
派人守在門外,謝絕探訪,把郭縱為他打造的鐵製零件取出來,攤在地上。這些
零件精光閃閃,工巧細緻,令項少龍讚歎不已,想不到在戰國時代,冶煉的技術
竟發展到這麼高的水準。

  首先要裝嵌的是一套攀牆過壁的鉤索。那是他在特種部隊的必備寶貝,以機
括彈簧射出長索,勾掛著牆頭或任何受力之處,再把裝在腰間的掛鉤扣在索上,
便可以往上攀又或向下滑落。特種部隊用的是鋼索,現在只可以柔的麻繩替代。
雖說結構簡單,而項少龍本身又一向對這類小玩意既有興趣又是熟悉,也要弄到
深夜才大致完成。

  正心滿意足地看著手上的傑作時,帳外傳來雅夫人不悅的聲音道:「誰敢攔
我!」項少龍想收起東西都來不及,雅夫人已直闖進來,見到蓆上的怪東西,一
呆道:「少龍!你在做什麼?」

  項少龍尷尬一笑,把分作兩件的攀爬索扣收回箱子裡,苦笑道:「你不用聽
我的話了嗎?」

  雅夫人立時軟化下來,坐入他懷裡,幽幽道:「我派小昭多次過來找你,都
給守衛擋著,還以為你因少原君的事惱了人家,一時情急,惟有過來找你,怎敢
不聽你話呢!」接著忍不住問道:「那是什麼東西?」

  項少龍敷衍道:「只是些小玩意,不過有時亦會有想不到的作用。」雅夫人
伸出纖手,拏起一串或彎曲或一端開著小叉的幼長鐵枝,露出思索的表情道:「
這是否開鎖用的?」

  項少龍知道瞞不過她這專家,無奈點頭。雅夫人轉過身來,秀眸閃著驚異的
神色,凝瞧了他好一會後才道:「我愈來愈感到你深不可測,剛才你施計殺死徐
海,為趙二報了仇,亦為我出了一口惡氣,雅兒真的很感激你,願為你做任何事
。」項少龍見她神態柔順可人,獎勵地給了她一個長吻,才湊到她的小耳旁道:
「答應我!不要把你現在看到的事,告訴任何人,行嗎?」

  雅夫人給他吻得神魂顛倒,心神皆醉,願意地點頭,美目半閉,嬌嗲無限道
:「項郎的話,對人家來說就是最高的命令,既知你不想我問這方面的事,雅兒
以後便不再問了。」項少龍對她的善解人意,甚感欣悅,乘機請她找人給他縫製
縛在腰處的內甲,好裝載那過千枚飛針,雅夫人能為愛郎辦事,自是欣然答應。
那晚郎情妾意,說不盡的溫馨纏綿。

  次晨一早上路。少原君方面靜默下來,落在最後,一副與他們格格不入的姿
態,但再沒有新的挑惹行動。項少龍那不妥當的感覺更強烈了。少原君這種自幼
驕縱的公子哥兒,絕不是吞聲忍氣之人,目下如此沉得住氣,定是在魏境另有對
付他的佈置。三公主趙倩則是整天坐在簾幕低垂的馬車裡,下車時又以紗幕遮面
,躲進布幔垂圍的帳內後便一步不出。

  如此曉行夜宿,第四天午後終於抵達最接近趙國邊境長城的要塞—滋縣。城
瓦車將軍對這送嫁團非常恭敬,在將軍府設宴款待他們。趙倩和雅夫人千金之體
,當然不來參宴,平原夫人母子亦托詞不來,幸好這瓦車風趣幽默、妙語如珠,
仍是賓主盡歡。

  宴後瓦車領著項少龍,參觀趙國邊防,那隨著起伏的山巒延往兩邊無限遠處
的宏偉城牆。踏足城頭之上,項少龍想起將來秦始皇就是把這些築於各國邊防處
蜿蜒逶迤的城牆,接連起來而成世界十大奇蹟之一的萬里長城,使中國能長時期
保持大一統的局面,禁不住大發「追思將來」的幽情,心生感慨。這些城牆厚而
高,城前的壕池既深又廣,確是當時最佳的防敵設施,遠處則大河環繞,氣勢磅
石薄,壯人觀止。

  瓦車指著城牆外一望無際光禿禿的曠野,微笑道:「這是我大趙最醜陋的地
方了,但卻是人為的,每隔一段時間,我們便要把城外所有樹木全部砍掉,連石
頭都不留下,總之能帶入城中的東西便一律運走,不留給敵人任何可用之作攻城
的東西。」項少龍暗忖這就是堅壁清野了,看著城上每隔百丈便設置一個的碉樓
,讚歎道:「有如此藩屏,那還怕敵軍壓境?」

  瓦車指著城外遠方環繞而過的大河道:「我們這堵連綿數百里的長城,全賴
漳水的天險和山勢築城為防,主要用於守禦魏秦兩國。」項少龍同意道:「築城
在險要之地,實是至關緊要的事,我們的長城依山而建,本身就是易守難攻了。
」長城就像一對巨人有力的臂膀,把趙國緊擁在它們安全的懷抱裡。

  瓦車自豪地道:「為了應付敵人千奇百怪的攻城法,例如積土高臨、雲梯、
挖地道、水攻、沿城蟻附的攻勢,甚或石彈機、巢車等攻城器械,使我們曾多次
修改城牆,現在不是我誇口,就算兇猛如秦軍,我們又沒有外援的情況下,仍可
隨時擋他幾個月。」接著又帶他看了各種防守的兵械,如弩、戟、矛、鋌、斧、
長椎、長鐮、長斧、壘石、蒺黎等兵器。又有各種運土載人的四輪木車,教項少
龍大開眼界。

  城上藏有大量的水和沙石,與及水缸、瓦木罌等盛器,還有火灶、大釜等,
以應付敵人的火攻、又或以之澆灌爬城上來的敵人。項少龍一一默記心頭,暗忖
將來說不定有朝一日要憑這些原始但有效的工具守城時,亦不致手足無措。

  瓦車最後道:「守城之要,除了做好一切防禦措施,備有足夠的糧食和燃料
,更重要是做到內有堅守之兵,外有救援之軍。所謂無必救之軍者,則無必守之
城。」項少龍頷首受教,不過想起趙國男丁單薄,不由心下惻然!真想把趙穆這
奸賊拉來看看,好讓他領略一下面對敵人隨時兵臨城下的滋味,教他再不敢還只
懂躲在似乎安全的邯鄲,終日想著如何設法排擠忠臣良將。

  直到黃昏時份,項少龍才興盡而回。回到寄居的賓館大宅,項少龍心中一動
,藉口向平原夫人請安,到東館見這權勢橫跨魏趙兩國的女人。剛好少原君不在
,下人傳報後,平原夫人在東廂的主廳接見他。

  項少龍還是第一次見到平原夫人,只見她生得雍容秀麗,由於保養得好,外
貌比實際年齡年輕得多,遠看有若三十許人,近看才察覺到她眼角在化粧下的淺
淺皺紋,但仍無損她的風華。她的秀髮梳成墮馬髻,高高聳起,又墮往一側,似
墮非墮,顫顫巍巍,使她更有女人的味道。身穿是繡花的衲羅裙,足登絲織的花
繡鞋,頭上的髮簪用玳瑁鑲嵌,耳戴明珠耳璫,光華奪目,豔光照人。

  項少龍想不到她有了這麼又大又壞的「孩子」後,仍保持這種丰神姿采,心
中大訝,施禮後,坐到下首裡。背後立著四名侍女的平原夫人,亦留心打量著項
少龍,但卻神情冰冷,沒有半絲歡容,弄得氣氛相當尷尬。項少龍開口道:「夫
人路上辛苦了,卑職若有什麼失職或不周到之處,夫人請不吝賜責。」平原夫人
淡淡看著他道:「那敢責怪大人呢?」

  項少龍知她因自己開罪了她的兒子,所以心存芥蒂,正要砌詞離去時,平原
夫人揮退侍女,正容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只不知項兵衛是否識時務的人?」
項少龍心叫好戲來了,恭敬地道:「夫人請指點少龍。」

  平原夫人冷冷道:「你若連自身的處境亦看不清楚,我也不願對你多費唇舌
。」項少龍暗叫厲害,道:「良禽擇木而棲,可是若處處都是難棲的朽木,豈非
空有引翅高飛之志,偏無歇息棲身之所?」要知兩人目下所談之事,等若背叛了
趙國,所以項少龍有意用暗喻的方法,免得被平原夫人拿著痛腳來陷害他。一來
他並不覺得背叛趙王是什麼一回事,其次若能安撫好這女人,說不定魏國之行會
容易得多。否則若她在信陵君前說上他兩句,便要教他吃不完兜著走。

  平原夫人似乎很欣賞他的說話,嘴角逸出一絲笑意,輕輕道:「現在天下最
強者,莫過於秦。可是秦人乃虎狼之徒,又深具種族之見,以商鞅對秦的不世功
業,仍落族誅之禍,可知良禽擇木,還有很多要考慮的因素。」項少龍暗訝對方
識見,一時亦摸不清她是否在招攬自己,試探道:「夫人是否清楚我和貴公子間
的事?」

  平原夫人俏臉一寒道:「少不更事的傢伙,徒取其辱,少龍不用理他,幾時
才輪到他作主?」接著微微一笑道:「若非見你文武兼資,在那種情況下仍可誘
殺徐海,我才沒有興趣和你說這番話呢。」

  項少龍一陣心寒,這時代的人真的視人命如草芥,又見她如此精明厲害,更
知不可開罪她,恭然道:「請夫人指點一條明路。」平原夫人態度親熱多了,柔
聲道:「少龍亦當清楚在趙國的情況,趙王寵信趙穆,此人必不能容你,但你可
知是什麼原因嗎?」

  項少龍歎道:「看來是因為我奪了他的雅夫人吧!」平原夫人鳳目一凝,射
出寒光,冷哼道:「你也太小覷趙穆了,他怎會為了一個人盡可夫的蕩婦,而捨
棄你這種難得一遇的人材。」

  項少龍聽她這樣說趙雅,自是不舒服之極。但亦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事實,
起碼以前的趙雅是這樣。同時好奇心起,訝道:「那究竟是什麼原因呢?」平原
夫人露出一絲神秘的笑意,道:「因為趙王看上了你。」

  項少龍立時頭皮發麻,失聲道:「什麼?」平原夫人見到他的樣子,嬌笑道
:「你真是糊塗透頂,若非孝成對你另眼相看,怎會把這麼好的差事給你。」接
著深深盯了他一眼,抿嘴笑道:「只要是歡喜男人的人,都不會把你放過,少龍
你小心點了。」

  項少龍見她變得眉目含情,春意盎然,眼光不由落在她高挺的酥胸處,心中
一癢,不過旋又湧起因素女對她兒子的芥蒂,強按下要衝口而出的挑情言語,歎
了一口氣道:「我明白了,所以趙穆將會不擇手段置我於死地,可是我亦擔心少
原君他正密謀對付我呢!」平原夫人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回復了冰冷的表情道:
「先不說這方面的事,少龍你坦白告訴我,現在普天之下,誰人有才能威望應付
秦賊的東侵?」

  項少龍呆了一呆,自問對眼前戰國的形勢仍是一知半解,真想不起這麼一個
人來。可是卻又不能不答,否則平原夫人當然大感沒趣。思索間,平原夫人柔聲
引導他道:「少龍不是連誰人在六年前解了邯鄲之困也不知道吧?」項少龍憬然
道:「就是信陵君!」

  西元前二五八年,秦昭王派大將攻趙,把邯鄲重重圍困,魏國派晉鄙往援,
那知被秦王虛言恫嚇,魏安厘王心膽俱寒下,竟命晉鄙按兵不動,後得信陵君用
侯嬴計,竊得兵符,又使力士朱亥殺晉鄙,奪其軍,翌年信陵君在邯鄲城下大破
秦軍,連秦國主將鄭安平亦降了給趙人。這一戰使秦國威望大跌,而信陵君則成
天下景仰之人。不過信陵君亦因此事觸怒了魏王,有家歸不得,在趙國勾留了數
年後,去年平原君死,他才回到魏國去。

  現在輪到平原夫人回魏了,自然是因為信陵君再次鞏固了他的勢力,才請平
原夫人回去。平原夫人欣然道:「現在只有信陵君才有威望號召天下,共抗秦人
,所以除非少龍想投靠秦人,否則棲身之所,便只有這個選擇了,若我肯推薦,
保證可重用你。」項少龍知道唯一方法就是緩兵之計,幸好她無論如何精明厲害
,仍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有秦始皇這著棋子,起身拜謝道:「多謝夫人提拔!」

  兩人尚想再繼續說話,少原君氣衝衝走了進來,大喝道:「娘!」

  平原夫人怒道:「給我閉嘴!」轉向項少龍道:「兵衛且先退下,遲些才和
你詳談剛才的事。」項少龍暗忖少原君你來得正好,忙告辭離去。

第二章、情海生波

  項少龍回到住處時,成胥迎上來道:「烏家有人來找你。」項少龍大訝,在
成胥陪同下,來到幽靜的偏廳裡。一個黝黑清、年約三十五、六的男子,背上交
叉掛著兩支精鐵打製的連鋌,像一把出了鞘的劍般,高挺筆直卓立廳中,兩眼精
芒閃爍,自有一股迫人的氣勢。這對連鋌長約五尺,形狀介乎矛和戟之間,只是
短了大半。

  那人見到項少龍,兩眼掠過異芒,跪了下來道:「烏卓拜見孫姑爺。」項少
龍大喜,知道他乃烏家秘密子弟兵團的領袖,忙搶前把他扶起。成胥識趣地告退
。坐下後,烏卓道:「我們奉主人之命,為孫姑爺作先頭部隊探路,果然有了收
獲。」

  項少龍見他神色凝重,心中檁然。烏卓壓低聲音續道:「不知是誰放出消息
,魏趙境內幾股最兇悍的馬賊,都知道孫姑爺你帶著珍寶和趙國最動人的美女,
前赴大樑,形勢對孫姑爺非常不利。」項少龍皺眉道:「魏人不會坐視不理吧?


  烏卓道:「魏國有人向我們暗通消息,安厘王不但不會派人保護你們,還供
應馬匹兵器給其中最大一股叫灰鬍的馬賊,暗遣他們攻擊你們的馬隊。」項少龍
愕然道:「那灰鬍不是曾經在趙國境內偷襲我們的馬賊嗎?為何會到了魏國去?


  烏卓道:「正是此人,當日他們偷襲不果,損兵折將,事後又被趙人圍剿,
所以逃到了魏境,沿途招納亂民,現在人數已達千人以上,不可小覷。」項少龍
給弄得頭都大了起來。首先是魏王為何要派人對付他,其次是怎會揀上了灰鬍這
群馬賊。烏卓道:「一直以來,我們懷疑趙境內的幾股馬賊,都有魏王在背後支
持,好削弱趙國國力,所以他們每遇形勢危急時,都會逃進魏境避難,現在更證
實了這想法。」

  項少龍大感頭痛,愈知道得多國與國間的關係,便愈給那錯綜複雜的關係弄
得他更糊塗了,皺眉道:「可是我們今次是要把趙國的三公主送給魏人,為何魏
王用這種手段招待我們呢?」

  烏卓道:「真正的原因我也弄不清楚,不過可猜想這定牽涉到魏王與信陵君
間的權力鬥爭。自信陵君盜兵符大敗秦兵後,信陵君功高震主,當然會惹起魏王
的疑忌。況且信陵君曾長留邯鄲,若魏王能破壞這次婚約,受打擊最大的當然是
信陵君和趙人的關係了。」接著道:「而這次婚約,乃信陵君一手促成的。」

  項少龍心叫我的天啊!為何戰國人的關係如此複雜難明,平原夫人剛才還代
信陵君招納自己,而趙人又是不安好心,要偷取信陵君的《魯公秘錄》,這樣的
關係,究竟算什麼一回事?烏卓低聲道:「灰鬍裡亦有我們的臥底,據知灰鬍對
你恨之入骨,決意要把你和所有女的生擒,再當著你面前淫辱諸女,以洩心頭之
恨。」

  項少龍冷哼道:「這只是他的癡心妄想。」旋又歎道:「有沒有那不想做人
,只想做禽獸的囂魏牟的消息?」

  烏卓搖頭道:「這人向以神出鬼沒著名,每次攻擊都是突然出現,教人找不
到半點先兆和痕跡,比灰鬍可怕多了。」項少龍苦惱得差點要扯頭髮,沉吟道:
「今次到魏的路線,早由趙穆親自定了下來,又得趙王同意,故而不能更改。假
若洩秘者是趙穆,那等若敵人對我們的路程瞭若指掌,我們豈非完全處於被動的
劣勢裡?」

  烏卓大有深意地微笑道:「孫姑爺怎會是盲從聽命的人呢?」項少龍啞然失
笑,點頭道:「你真知我心意。」暗忖今次惟有出盡法寶,利用自己的現代化軍
事常識,以應付擺在前路上的種種災劫了。

  烏卓道:「今次小人帶來了一百好手,充當孫姑爺的家將,嘿!能在孫姑爺
手下辦事,我們都非常興奮。」項少龍大喜,兩人密密商量了行事的細節後,烏
卓才匆匆去了。

  才走出廳外,俏婢小昭早苦候多時。項少龍著她先回內軒。找著成胥,大約
告訴了他險惡的形勢。成胥聽得臉色發白,道:「我立即找查元裕商量一下,要
他多帶糧草和添加裝備,好應付賊子的進攻。」查元裕是成胥的副手,亦是此行
的營官,專責安營佈置之務。因為敵人若來犯,一是找形勢險要處伏擊,一是偷
營。所以加強營地的防守力量,自屬必要。

  成胥去後,項少龍收拾心情,朝內院走去。小昭、小玉等八女全在廳內,正
興高采烈地縫製給他裝載鐵針的束腰內甲。眾人見他來到,一窩蜂的圍著了他,
七手八腳為他脫掉沉重的甲冑,把用兩塊生牛皮縫在一起、滿佈小長袋的內甲,
用繩在他腰間分上中下三排個結實。又笑嘻嘻遊戲似的把鐵針插入那數十個堅實
的針囊裡,只露出寸許的針端。試了幾個動作,又迅速拔針,擲得木門「篤篤」
作響,發覺雖多了二十來斤飛針,穿上甲冑後,仍可應付得來,不會影響行動和
速度。

  項少龍心情轉佳,和眾婢調笑一番後,往雅夫人的寢室走去。八女繼續努力
,使這載針的腰甲縫得更臻完美。寢室內雅夫人芳蹤渺然。項少龍順步尋去,只
見雅夫人背著他站在內軒一扇窗前,看著外面的園林景色,若有所思。趙雅換了
飄著兩條連理絲帶的衣袍,外披一件鮮麗奪目裁剪適體的廣袖合歡衣,頭上梳了
個雙鬟髻,與纖細的腰肢、潔白的肌膚相得益彰,嫵媚動人之極。

  項少龍暗歎這確是天生尤物,難怪能迷倒這麼多男人,成了趙國最著名的蕩
女。不由放輕了腳步,躡足來到她身後,大手抓上她香肩,並把小腹貼往她聳挺
有致的隆臀去。剛叫了句「夫人」,那趙雅全身劇震,猛力一掙。項少龍嚇了一
跳,放開雙手。那趙雅脫身開去,轉過身來,一臉怒容,原來赫然是金枝玉葉的
三公主趙倩。

  項少龍心知要糟,慌忙下跪,卻不知要說什麼才好。趙倩見是項少龍,怒容
斂去,代之而起是兩朵嬌豔奪目的紅暈,一跺腳,逃了出去。外面傳來趙雅呼喚
她的聲音,但顯然沒有把她攔著。項少龍站了起來,身上仍留有她的芳香,心臟
急劇跳動著。

  雅夫人走了進來,臉帶不悅之色,瞪了他一眼,來到他旁,焦急道:「少龍
!你對趙倩幹了什麼好事?」項少龍自知理虧,兼且又因烏卓的情報而心情煩悶
,有點懊惱地回道:「我一下沒看清楚,以為她是你,就這麼抱了一下,發覺不
是後就連忙收手了。」

  雅夫人有點惶恐地道:「真是的,你也知道絕不能惹趙倩,這下該如何是好
?」

  項少龍此時心亂如麻,一堆內憂外患還沒搞定,現在又橫生枝節,有點嘔氣
地道:「卑職以後再也不敢了,現在可以告退了嗎?」雅夫人畢竟是嬌生慣養,
又不知道他現在正煩惱著,那受得起他這種口氣,跺足道:「人家是為你著急,
你倒像是沒事人一樣,到時被魏王責怪下來,王兄也擋不了的。」

  項少龍心想趙倩這正主兒都沒生氣,你這個旁人倒急成這樣,好像我項少龍
一定有不軌意圖似的,心底鬱悶,大不是味道,轉頭大步離去,把束腰內甲順手
拿走。那晚項少龍沒有踏足雅夫人居處半步,吃過晚飯後,走到園內,練習飛針
,興致勃勃的,心裡悶氣也消了,正準備回頭去找她道歉,趙大忽然來了,一見
他便急急地道:「項爺,少原君那奸賊又來找夫人,夫人拒之帳外,他竟以項爺
命在旦夕為威脅,硬是闖入夫人帳內說話,夫人命我速來請項爺過去。」

  項少龍大為錯愕,莫非自己對趙倩的舉動被少原君知悉,藉此威脅趙雅,那
可真不好收拾,立即吩咐道:「你當作從未來過我這裡,知道嗎?」趙大點頭應
允。

  項少龍心中盤算一番,如果少原君真以此要脅,逼不得已只好藉故滅口,著
趙大不要跟來,逕自往雅夫人的住處走去,故意繞了個圈子,由後園繞去,守衛
自是不敢阻他,當他由後門來到內軒處時,小昭諸女都嚇了一大跳,人人面色發
白,想把他擋著。項少龍殺氣騰騰,一聲冷喝道:「讓開!」眾女那敢真的攔他
,退了開去。

  項少龍來到雅夫人的寢室門前,舉腳「砰」一聲把門踢了開來。少原君和雅
夫人的驚叫聲同時起。只見兩人對坐,少原君兩手探出抓著雅夫人,似要摟抱,
而雅夫人拚命推拒,看得項少龍一對虎目差點噴出火來。少原君大怒起立,戟指
喝道:「好膽!」

  項少龍定過神來,暗忖若真說起道理,自己確沒有權力這樣闖入來,不過此
時可能是生死攸關之際,如果少原君真抓著自己把柄,只有趁亂將他了結。何況
少原君先前迫素女上吊,自己恨不得剝其皮拆其骨。虎目射出深寒殺氣,手按到
飛虹劍把處,一瞬不瞬緊盯著他,看得少原君心生寒意。

  雅夫人只因少原君來找她,說關於項少龍目前命懸旦夕,以為趙倩之事被他
知悉,才把他請了到房內說話,以免事情張揚。那知此子說的卻只是平原夫人與
項少龍相談之事,正欲請他離開,少原君卻立即對她動強,而項少龍恰在此時闖
了進來,把她嚇得魂飛魄散。適才兩人只是情侶嘔氣,現在少原君夾雜在內,卻
變了完全另一回事了。

  這時見項少龍臉寒如冰,一副要動手殺人的模樣,嚇得她跳了起來,攔在兩
人間,尖叫道:「不要!」

  項少龍見少原君躲在趙雅身後發抖,卻未發一語,心下計較,如少原君真知
悉趙倩之事,次刻必然大肆反擊,由此觀之,事情應未外洩。同時耳內亦傳入少
原君守在正門處那些家將趕來的步聲,藉機下臺道:「儘管護著他吧!看他還能
囂張到幾時?」揚長而去。不理驚魂甫定的少原君喝罵。在廳內卻與趕來的少原
君四名家將遇個正著。四人受他氣勢所懾,退往兩旁,眼睜睜看著他離去。

  項少龍回到寢室,心情冷靜下來。想想趙雅畢竟是生活在兩千年前的女人,
觀念與廿一世紀的女人相距甚遠,而自己能在這時代左擁右抱,享盡豔福,也正
是因為這時代女人的觀念不比現代,否則自己早就被當成花心色魔,人人喊打。
想到與趙雅諸女在宮中的荒唐行為,自己到處留情,趙雅對別人稍假辭色就大發
雷霆,真是太大男人主義了。不覺心中一寬,吐口悶器,準備去找趙雅。

  門開,趙雅一面淒怨躡足走了入來,關上門後,倚在門旁壁上,幽幽看著坐
在榻上,氣定神閑的項少龍。雅夫人垂頭道:「是我不好,誤會你了。」項少龍
聞言笑道:「問過三公主了嗎?」

  雅夫人輕輕點頭,怨道:「為何你不向我解釋呢?人家也會妒忌的嘛!」項
少龍道:「當時我自己也心慌意亂,手足無措,況且你一進來就責怪我,我也氣
你這麼不相信我,這才鬧成這般局面。對了,那少原君到底是來找你說些什麼?


  趙雅把事情原委說明,乖乖地道:「你不要生人家的氣好嗎?雅兒以後再也
不敢了!」說罷已是眼眶盈盈,泫然欲泣。

  項少龍將她擁入懷裡,憐惜地道:「算起來是我不好,沒看清楚就亂抱,哪
會怪你?倒是三公主那要幫我解釋清楚,別把我想的太不堪了。」

  趙雅聽到他原諒自己,喜極而泣道:「雅兒什麼都聽項郎的,至於三公主那
裡不必擔心,我剛剛問她時,她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有點羞赧。看來她也對你有
點意思,項郎真是女人家的剋星,但惟獨趙倩,目前是萬萬不可有任何瓜葛。」

  項少龍點頭道:「雅兒所言極是,現在我們內外受敵,實在不宜多生枝節。
你可知灰鬍已在前方路上埋伏,準備對我們不利?」

  趙雅聞言一驚,駭道:「這怎麼可能?難道有內奸?」

  項少龍道:「內奸一定有,但我也可以好好利用。你先回帳去,裝作我們吵
架不和的樣子,不動聲色,說不定可以引得內奸露出馬腳。」

  趙雅詫然道:「你懷疑是少原君?」

  項少龍道:「他的嫌疑最大,我這兩次折辱他,他必然會尋機報復,你小心
點。」

  項少龍待趙雅走後,回到房裡,穿上夜行黑衣,帶上裝備,爬窗到了園裡。
藉著黑暗的掩護,展開特種部隊的潛伏本領,迅捷無聲地往平原夫人居住院落摸
去。

  當那座獨立的院落進入視野時,只見守衛森嚴,除非能化身為鳥,否則休想
潛進去。廳內燈火通明,隱有人聲傳出。幸好項少龍偏有高來高去的本領。他先
揀了一棵高達十丈的參天古樹,射出索鉤,掛在三丈許處的橫枝處,再把腰扣系
緊索上,利用滑軸節節拉著索子往上升起,不一會抵達橫枝之上。如法施為下,
頃刻後他到達了八丈高的近頂處,宅院形勢盡收眼下。

  覷準機會,他再次以機括彈簧射出索鉤,準確無誤地落往院子另一邊的瓦背
處。包著軟皮的鉤子落到瓦面,只發出微不可聞的響聲。項少龍把鉤子扯回來,
到鉤尖緊嵌在屋脊的木樑時,試了試力道後,再把腰箍扣緊索上,跳離大樹,神
不知鬼不覺地由高往低滑翔到對面的屋頂上。接著他伏下身來,取出一個兩邊通
風、一邊寬一邊窄的小圓鐵筒。寬的一端按緊瓦背,耳朵則貼著窄的筒口處,就
像現代醫生的聽筒般,立時把屋內擴大了的聲音,傳入耳朵裡。

  只聽少原君氣惱地道:「若非那項少龍闖了入來,我定能把那淫婦治死。哼
!看她還敢否不依我?」平原夫人的聲音道:「孩兒何需急在一時,趙雅遲早是
你囊中之物,連趙倩都逃不過你的五指關,哼!」

  項少龍聽得頭皮發麻,想不到平原夫人竟和乃子一鼻孔出氣。平原夫人再道
:「你不要再去惹項少龍了,這人對你舅父有極大的利用價值。」

  少原君怒道:「他對孩兒如此可惡,我怎嚥得下這口氣,除非娘清楚說出你
會怎樣對付他,否則我定要和他過不去。」接著又軟語求道:「娘啊!孩兒大了
,應可以為你和舅父分擔心事吧!」

  項少龍亦暗中祈禱,希望她說出來。幸好平原夫人寵溺兒子,受不住他再三
催促,道:「你知否為何舅父會一力促成趙魏兩國間這場婚事,又故意把《魯公
秘錄》的秘密洩給趙人知道?」項少龍聽得遍體生寒,原來連《魯公秘錄》亦是
陰謀的一部分,於此可見這戰國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多麼厲害。少原君央求道:
「娘啊!快點說吧!」

  平原夫人道:「這事乃天大秘密,除你我外,絕不可給第三個人知道,明白
嗎?」少原君連聲應諾。平原夫人默然半晌後道:「我也是不得不說給你知,因
為尚要由你配合舅父派來的高手,進行這項重要的任務。」

  少原君拍胸道:「這個包在我身上。」平原夫人道:「趙人為了偷取《魯公
秘錄》,必然會派出他們最好的高手赴魏,現在他們派了項少龍,這人心計劍術
均非常厲害,正合我們心意。」

  少原君亦非愚蠢之人,愕然道:「舅父想招納他嗎?可是他和孩兒……」平
原夫人打斷他的話寒聲道:「放心吧!你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我定會教他死無
葬身之地。」

  少原君大喜道:「那真好極了!」屋頂上偷聽的項少龍怒從心上起,真想撲
下去,每人賞他一劍。原來平原夫人一直對他不安好心。這麼狠毒的女人,確是
這適者生存時代的特產。平原夫人壓低聲音道:「只要收買了這蠢蛋,我們便可
安排他行刺魏國那昏君,有你舅父的協助,兼之這傻瓜又武功高強,定能成功。


  少原君打了個哆嗦,失聲道:「什麼?」平原夫人悶哼道:「看你驚成那樣
子,只要項少龍得手,你舅父的人便會當場把他殺死,落個死無對證,然後把責
任全推在趙人身上,那時你舅父便可名正言順藉出兵討伐趙人,把軍權拿到手裡
,魏國還不是他囊中之物嗎?」項少龍聽得出了一身冷汗,這時才明白平原夫人
為何說少原君可得到趙倩和趙雅了。

  少原君喜道:「這果是天衣無縫的妙計,可是項少龍絕非愚笨之輩,最怕他
陽奉陰違,到魏王處告我們一狀,那便糟了。」平原夫人冷笑道:「不要小看我
和你舅父,當年娘嫁給你爹,就是希望他能坐上王位,豈知他不成大器,死得又
早,否則你早成趙國之主了。我們亦想好了對付項少龍的方法,就是要迫得他走
投無路,只好投靠我們。」

  項少龍聽得眉頭大皺,暗忖你有什麼方法可迫得我走投無路呢?少原君當然
亦猜不到,追問平原夫人。這外貌雍容,內心卻毒如蛇蠍的貴婦沉聲道:「只要
能破了趙倩的處子之軀,那時他還能到那裡去呢?」項少龍聽得差點叫了起來,
同時慶倖自己誤打誤撞下,到來聽了這麼至關緊要的陰謀,當下自然用足耳力,
繼續細聽下麵這對母子對付趙倩的陰謀。

第三章、營地風雲

  那晚項少龍回房後整晚都沒闔過眼,苦思到天明。在丁守和瓦車的護送下,
車馬渡過了漳水,進入魏境的無人荒野。雅夫人聽話躲在車內,沒有出現,小昭
諸女自是一臉幽怨悽楚,但因雅夫人下有嚴令,亦不敢和他說話。少原君則擺明
一副不合作的態度,故意落後,拖慢了行程。項少龍胸有成竹,刻意配合。到黃
昏時,才走了二十多里路。

  這時項少龍的心神全放到隨時會出現的敵人身上,揀了個背靠石山的高地,
設營立寨。項少龍把自己的帥營和雅夫人與趙倩的營帳設在中間靠山處,五百戰
士分為三組營帳,置於右翼。而少原君的營帳則置於左翼,變成涇渭分明的局面
。項少龍自然知他會弄什麼鬼,因為今晚信陵君派來的高手,將會由他那一方潛
入趙倩的營地,再施放迷煙,好潛入趙倩的鸞帳,把她污辱,而操刀者正是自告
奮勇的少原君。

  若非項少龍悉破他們的陰謀,他們確有成功的機會。誰會提防這樣的內賊呢
?項少龍此時挺立山頂高處,眺望四周丘陵起伏的山勢,暗忖難怪信陵君的人會
選擇這地方下手,因為即管潛到近處,亦很難察覺,少原君就是知道這秘密,才
故意拖慢行程。成胥這時來到他身旁道:「想不到兵衛對布營這麼在行,連自認
高手的查元裕亦贊大人陣法方便靈活,折服不己。」項少龍心想我多了你們二千
年的布營心得,自是高明,口上卻謙讓一番。

  成胥壓低聲音道:「我派了親信與貴僕烏卓聯絡,教他暫時不要到營地來。
嘿!我看大人似乎有點什麼預感哩!」項少龍心道這不是預感,而是「明知」。
今晚要對付的是少原君,他不想烏卓的人捲入此事裡,免致弄得事情複雜起來。
此時負責安營的查元裕過來向兩人報告完成了的工作。

  項少龍雖知無論是與他有舊仇的灰鬍,又或是由齊國來的囂魏牟殺手集團,
都會待他深入魏境後才會來犯,教他不能逃回趙國去,仍吩咐查元裕把四十輛騾
車,在解開騾子後,一輛輛聯陣排在週邊處,形成一道可抵禦敵人矢石或衝鋒的
前線壁壘,使查元裕對他更有信心,欣然照辦去了。成胥見他如此深有法度,更
佩服得五體投地。

  項少龍沉吟半晌,低聲道:「我有至關緊要的事吩咐你做,但卻不許詢問原
因,你給我找一批好膂力的士兵,準備好掘壕坑的工具,聽候我的命令,但卻要
瞞過其他人,特別是少原君,明白嗎!」成胥還以為他要在營地四周設陷坑一類
的佈置,依言去了。項少龍既已知悉平原夫人與少原君陰謀,且已安排妥當,自
不必再故作姿態,遂起身去找趙雅。

  士兵們都在生火造飯,見到項少龍,都發自真心地向這主帥敬禮。項少龍心
中歡喜,知道計殺徐海的事績,已深印在他們的腦海裡,以後指揮起他們來,將
容易多了。把營地與其他營帳分隔開的布慢映入眼簾。趙大等三人正和幾名趙倩
的親兵在閒聊,見到項少龍肅然起敬。項少龍含笑和他們打過招呼後,進入這營
地的禁區裡。裡面共有四個營帳,雅夫人和趙倩住的是特大的方帳。小昭等諸女
正在空地處弄晚飯,見到他來都喜出望外,小昭和小美兩人更委屈得低頭哭了起
來。

  項少龍以微笑回報,逕自走進雅夫人的私帳內。趙雅正呆坐一角,見他進來
,驚喜交集站了起來叫道:「少龍!」。項少龍摟著她坐了下來,笑道:「現在
我已確定少原君母子確實是內奸,給我立即去找趙倩,告訴她今晚我要這裡所有
女人,全躲到我隔的帳內去。這事必須保持機密。」

  趙雅愕然張口望向他,旋又惟恐引他不悅,馬上不住點頭,那樣兒真的又乖
又可憐,動人之極。項少龍湊到她耳邊道:「我看今晚會有人潛來對她不利,你
幫我穩著她,到時請她相信我的處置。」趙雅欣然站了起來,拉著他的手道:「
假若趙倩間起我,項少龍怎知有人來襲她的營,趙雅應怎樣答她呢?」項少龍笑
道:「就看你這隻狐狸精怎麼去迷惑她了,我相信你的道行!」

  趙雅惶然道:「少龍!人家什麼都依你了,還要這樣說人家?」項少龍見她
媚態橫生,慾火升起,強壓下衝動,把她推出帳去,要她趕緊交代清楚後再來找
他。然後往找成胥道:「我要你在三公主營地四周挖幾個藏人的坑穴,同時找二
十個箭法高明的好手,和我們躲到坑穴裡去,一齊欣賞即將發生的盛事。」成胥
聽得呆了起來。項少龍吩咐了細節後,哈哈一笑,回帳進食。

  進食完畢正休息間,小韻進帳來收拾碗盤。項少龍見到小韻蹲下身來時,臀
部曲線畢露,想起宮內與她溫存的情景,剛壓下的慾火猛然爆漲。項少龍尋思自
己來到戰國後,體力恢復神速,現在距離半夜尚有兩個時辰,想來應不礙事。心
念到處,大手已攬上小韻的纖腰,將她抱到膝上,吻上她微張的小嘴,吸吮著香
舌。

  小韻諸女因項少龍與趙雅鬧彆扭,心裡正不知有多難過。剛剛聽到夫人高興
的聲音,知道倆人重歸舊好,眾俏婢皆如獲大赦,欣喜若狂。小韻見到朝思暮想
的項少龍,早已是七上八下,誰知真的被他抱在懷裡時,反而全身發抖,不知所
措。項少龍想到那晚,小妮子誠惶誠恐地擘開後庭的小菊花,等他進入的嬌癡媚
態,龍莖瞬間充血漲硬,隔著衣衫頂在小韻的股縫間不停跳動。

  小韻被項少龍這般上下挑逗,渾身火燙髮熱。項少龍輕車熟路地把小韻跟自
己的衣衫脫去,抱住小韻嬌嫩雪白的胴體,讓她跨坐腿上,含住她小巧的乳頭不
住舔舐,右手握住粉乳揉捏不止。小韻此時腦中一片空白,下體陰唇貼著滾熱如
鐵的龍莖往復摩蹭,淫蜜漸漸自穴中溢出,沾流在龍莖與大腿上,一片濕潤。

  神經緊繃許久的項少龍,此時正需要女體給予的完全放鬆。兩手握住小韻豐
滿的臀瓣一抬,龍莖順勢沿著陰阜與陰唇,覓著小韻緊閉的穴孔,「滋」的一聲
,大半根陷入膣內,直抵入子宮口,小韻已忍不住唉叫出聲:「啊……項爺……
頂……頂到啦……小韻……痛……」。

  項少龍想起小韻陰道較淺,龍莖無法盡根而入,連忙放慢速度,在小韻的膣
道內急抽慢送,精神完全集中於小韻迷人的嬌軀與蜜穴,將小韻全身的感覺反應
收入心中,同時舌頭與兩手遊走於小韻全身,覓著敏感帶便好好刺激個夠,弄得
小韻全身既酥又麻,愛液泛流,隨著龍莖上下套弄,不斷噗哧作響。

  小韻雖然極力迎合項少龍的抽送,卻也知道項少龍疼惜自己,不敢全根進入
,心裡感動不已。她咬咬牙,站起身來趴伏在項少龍跟前,兩手抓著臀瓣用力分
開,只見股縫之間,蜜穴淫水泛滴,小巧緊閉的屁眼微微綻開。小韻怯生生地道
:「項……項爺……小韻知道項爺憐惜小韻……小韻是項爺的人……這兒也是項
爺的……請項爺讓小韻能……盡心服侍項爺……」,說罷手指探入自己蜜穴之中
,將滿溢的淫水抹在後庭洞口,露濕菊花,等候情郎入內。

  項少龍心中感動不已,最難消受美人恩,何況此時。手扶龍莖,龍頭對著小
韻指不可留的菊孔,微微旋磨,緩緩頂入,弄得小韻屁眼酥癢難當,呻吟不止。

  項少龍覺龍頭漸漸頂入小韻後庭,菊肛緊夾龍頭,微一用力,龍頭整個沒入
,小韻不禁浪叫出聲:「嗯……喔……項爺……小韻……等……好久……快……
」項少龍聽俏小韻如此淫蕩的催促,心頭一熱,腰臀一挺,龍莖全根插入,只覺
內中緊窄熱辣,銷魂蕩魄,小韻銀牙緊咬,不敢叫出聲音,眼淚已奪眶而出。

  項少龍緊緊貼在小韻緊翹的臀瓣間,只覺胯間兩團圓潤抵著腹股溝,快感非
常,龍莖更如置身擰緊的毛巾之中,還不時夾縮,還未抽送即幾乎潰堤。小韻這
俏婢前陰雖然短淺,無法盡興,但後庭卻是極品。項少龍不禁嘆服趙雅,不只自
身是人間尤物,連小婢都是內媚妙物,自己真是享盡人間豔福!

  小韻只覺龍莖塞滿整個下身,甚至感覺到龍莖上的青筋脈動。此時雖已痛至
全身乏力,但為了情郎,仍強自撐持,腰臀使力,緩緩前後套弄,同時配合節奏
,抽出時放鬆,深入時縮緊,箇中滋味猶勝於蜜穴之潤濕,讓項少龍首次品嚐到
後庭旱道居然有此妙味!

  項少龍兩手握住小韻垂下的粉乳,在掌心輕輕揉捏,同時享受胯下不斷襲上
的快感。龍莖彷彿被強力吸引機套住一般,深處不斷傳來強烈的收縮,感覺會把
整個人都吸進去似的。項少龍暗自為小韻對他的情意感動不已,決心要好好保護
她們,不讓她們再去承受別人的淩虐。

  小韻的幽徑密道在套弄之下,痛覺已煙消雲散,奇妙的快感漸漸湧上,較之
蜜穴被抽插時更為強烈,也更為酥麻。尤其是龍莖深入體內時,那種與情郎身體
完全結合的感覺,更是讓小韻興奮地想?喊不已!

  項少龍見小韻動作稍緩,隨即腰臀一挺,開始慢抽猛插,同時大手覆上愛液
狂流的蜜穴,將滑膩的淫水抹在小韻股縫,使抽送更為順遂,同時體內靜電開始
聚積,纏繞在龍莖周圍。

  小韻在龍莖的抽送下,已是高潮迭起,再遇上靜電刺激,整個腸道強烈收縮
起來,不斷抽搐,弄得項少龍差點失守。小韻更是被電流直接刺激到尾椎的快感
中樞,當場如被雷擊般魂飛九霄,全身顫抖,神智全失,只知道不斷無聲地狂喊
,承受著這超乎想像的性高潮,同時淫潮如潰堤般地自蜜穴狂噴而出,激射在項
少龍大腿上。項少龍也覺精關一鬆,將小韻翻過身來緊緊抱住,精液在小韻體內
猛烈噴濺,愛液在兩人胯間氾濫流洩,兩人共赴九天之外的巫山顛峰。

  寒風刮過大地。半邊明月高掛星空,照著沒有半點燈火的營地。除了在營地
週邊處值夜的士兵外,趕了一整天路後,所有人均疲然入睡。項少龍、成胥、趙
大、趙五、趙七和二十名箭手卻是例外,他們分別躲在佈於趙倩鸞帳外四角的隱
蔽坑穴裡,通過隙縫苦候著項少龍所說的盛事。他們已撐了個多時辰,那絕不是
舒服的一回事。還有兩個時辰便天明了。

  當項少龍自己的信心也在動搖時,「口勒!」的一聲微響,由靠貼著少原君
營地那邊的圍幔傳來。各人精神大振,藉著月色星光,憑著早習慣了黑暗的眼睛
,一瞬不瞬瞪向聲音的來處。一個瘦矮若小孩的黑影無聲無息由圍幔破開處鑽了
進來,靈巧無比地移到最近的營帳處,手中拿著一件管狀的東西。接著微弱焰光
亮起。眾人都清楚看到闖入者是個瘦若猴頭的猥瑣男人,手中拿著個小爐般的東
西,連在一枝圓管上,火光正在爐內亮起。

  那人待小爐的火光穩定下來後,將噴著煙的管口由帳底伸進了營裡去。項少
龍等連大氣都不敢透出一口,看著這人慢慢施為,把迷香送入四個營裡去。那人
發出一聲鳥鳴,顯是召同黨來的暗號,果然十多人逐一鑽了進來,散開守在各扼
要位置,把四個營帳團團圍著。然後再來了五、六人,其中一個自是那少原君。
所有人都是躡手躡足,不發出任何聲響,氣氛緊張沉凝。

  少原君來到趙倩的帳門處,其他的人分別閃到女侍的營帳處,只留下雅夫人
的營帳沒有人去碰。項少龍等看得心頭發火,這些禽獸不如的人連無辜的侍女都
不肯放過。若非雅夫人是少原君的目標,而他又分不得身出來,她當亦不能倖免
。放入迷香的爐火逐一熄滅,那矮子打了個手勢,少原君和那些人一起行動,鑽
入帳內去。項少龍知是時候了,發出暗號。「嗤嗤」聲響。勁箭由安在坑穴隙縫
的強弩射出,由下而上往守在營地的十多名把風者射去。

  發現帳內無人的少原君等驚呼聲響起時,那十多人已紛紛慘嘶倒地。圍幔火
把亮起。由查元裕指揮的另一批士兵團團把女營圍個水洩不通。「砰砰!」那些
偷入了帳內的人,撞帳而出。此時項少龍等拋下強弩,握著刀劍由坑穴處跳了出
來,向他們展開無情的猛攻,一時兵刃交擊聲和喊殺聲震天響起。項少龍揀的是
大仇人少原君,先擲出一枝飛針,釘在正狼狽由帳門逃出的少原君的大腿處。少
原君慘哼一聲,跪倒地上,手中劍脫手掉下。

  項少龍閃了上去,一腳猛蹴在他下陰處。少原君殺豬般的淒厲喊聲響徹夜空
,整個人仆倒地上,鑽心的劇痛使他身體蜷曲,強烈地痙攣著,再沒有行動的力
量。項少龍往橫移去,劍芒一閃,把一個尚要頑抗的敵人劈得身首異處。戰事恰
於此時結束,敵人不是當場被殺,便是重傷被擒,無一倖免。整個營地都沸騰起
來。士兵們紛紛湧來。在那邊等候好消息的平原夫人,亦領著家將駭然趕至。

  圍幔被扯了下來,火把照得明若白晝。查元裕的人持著強弩,把平原夫人的
人擋著,不讓他們闖到這邊來。項少龍哈哈一笑,走到仍在痛不欲生的少原君身
旁,一腳狠踢在他的腰眼處,把他掀得翻了過來,然後提腳踏在他胸膛上,長劍
指著他咽喉要害,向因肌肉扭曲致像變了樣子的少原君微笑道:「噢!原來是少
原君,真得罪了。」平原夫人憤怒惶急的聲音響起道:「項少龍!」

  項少龍仍盯著少原君,口中喝道:「元裕怎可對夫人無禮,還不請夫人過來
。」此時雅夫人和趙倩亦由帥帳那邊走來,看到了項少龍身側的人和四周情況,
她們都清楚發生什麼事了。四周雖圍了數百人,但誰都沒有說話,只有火把燒得
獵獵作響。平原夫人氣急敗壞走入來,怒叱道:「還不放了我的孩兒。」少原君
正要說話,項少龍的長劍往前移去,劍鋒探入他口中,嚇得他連動也不敢動,呻
吟都停了。

  項少龍冷冷看著平原夫人,沉聲道:「我項少龍受大王重任,護送公主往大
梁,現在少原君夥同外人,施放迷香,欲壞公主貞操,夫人如何交待此事?」平
原夫人見愛兒褲管染血,方寸大亂,惶急道:「你先放開他再說。」

  項少龍雙目射出淩厲神色,堅決地道:「不!我要把他當處決,所有責任由
我負起來。頂多我們立即折返趙國,交由大王決定我項某人的命運。」平原夫人
臉上血色退盡,口唇顫震道:「你敢!」

  趙倩嬌美的聲音冷然道:「如此禽獸不如的人,項兵衛給我殺了他吧!」雅
夫人雖覺不妥當,卻不敢插嘴,怕項少龍誤會她護著少原君。項少龍故意露出一
個冷酷的笑容,挑戰地看著平原夫人。平原夫人像忽地衰老了十多年般,頹然道
:「好吧!你怎樣才肯放過我的孩兒?」

  項少龍別轉頭來,望向趙倩,正容道:「三公主可否將此事全權交卑職處理
?」趙倩俏臉微紅,不敢看他,垂下螓首,輕輕點頭。項少龍見這美女對自己如
此溫婉,升起異樣感覺,想到她要嫁給魏人,又心叫可惜。再扭頭向平原夫人道
:「我可以不再追究此事,但夫人雖立書保證,少原君他以後都不可再對公主有
禽獸之心,夫人意下如何?」

  平原夫人差點咬碎了銀牙,項少龍這一著極為厲害,迫得自己不能拿此事向
趙王翻項少龍的賬。項少龍更是胸有成竹,知道她還要借助自己去刺殺魏王,不
愁她不屈服。平原夫人沉吟半晌後,終於認輸道:「好!算你厲害。」項少龍微
笑道:「厲害的是夫人,卑職只不過是有點運道吧了。」

第四章、男女征戰

  次日大隊要起程時,平原夫人按兵不動,不肯隨隊出發。項少龍心中暗笑,
帶著趙大三人和十多個特別驍勇善戰的精兵,逕自往見平原夫人。到了帳外,項
少龍教手下守在外面,獨自進去見平原夫人。平原夫人餘怒未消,寒著臉道:「
項少龍你好,傷得我孩兒那麼厲害。」項少龍知道她指的是那重創少原君下陰的
一腳。心中暗笑,口上卻歎道:「黑夜裡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少原君,幸好我發覺
得早,否則還會把他殺了呢。」

  平原夫人為之語塞,但仍是怨恨難息,瞪著他道:「孩兒他身體殘弱,不宜
長途跋涉,你們自己上大樑吧!我要待他康復後,才再上路。」項少龍看著她噴
著仇焰的眼光,歎道:「卑職亦是騎上了虎背,不得不在趙倩前裝模作樣,其實
我考慮過夫人那天的說話後,心中早有打算。」

  平原夫人呆了一呆,燃起對項少龍的希望,打量了他好一會後,點頭道:「
若你真有此想法……」項少龍打斷她道:「可是昨夜少原君此舉,明顯是得到夫
人首肯,卻使我懷疑夫人的誠意哩。」

  平原夫人立時落在下風。事實上自被項少龍像能未卜先知地破掉了她自以為
萬無一失的陰謀後,她對項少龍已起了畏懼之心,更不知怎樣應付這軒昂的男子
。自然反應下,她垂下了目光。項少龍見她沒有否認知情,知她為自己氣勢所懾
,方寸已亂。放肆地移前,細看著她心力交瘁的俏臉,微笑道:「我們到大樑後
再說這事好嗎?至少應讓我先見見信陵君吧!」平原夫人被他迫到近處,倏地抬
頭,玉臉一寒道:「你想對我無禮嗎?以下犯上,該當何罪?」

  項少龍從容道:「我只是有秘密消息要稟上夫人,卻不知夫人有沒有興趣知
道?」平原夫人被他弄得不知所措,臉容稍弛道:「什麼事?」

  項少龍把嘴巴湊過去,到離她只有半尺許的親熱距離,故作神秘地低聲說:
「不知是否趙穆漏出了消息,魏境包括灰鬍在內的幾股馬賊,正摩拳擦掌在路上
等待我們,而聽聞夫人亦是他們目標之一。」平原夫人臉色轉白,失聲道:「什
麼?」

  項少龍正容道:「我項少龍可對天立誓,若有一字虛言,教我不得好死。」
暗忖這時代的人可不像二十一世紀的人,絕不肯隨便立誓,現在他正好叨了這種
風氣的神奇效用。平原夫人果然沒有懷疑他的說話,眼珠轉動了好一會後,軟弱
地道:「真的有灰鬍在內嗎?」

  項少龍這時已可完全肯定灰鬍真是魏王的人,而平原夫人正是知道這秘密,
才更相信他的話。放肆地坐到她右前側,把大嘴湊到她小耳旁,差點是揩著她的
耳垂道:「消息是由烏家在魏境內的耳目傳給我知的。還說幕後的人極可能是魏
王本人。」平原夫人皺眉道:「你可否坐開一點說話?」

  項少龍見她雖蹙起黛眉,但俏臉微紅,呼吸急促,知她是欲拒還迎,心中矛
盾。不禁暗笑,更興起報復的快意。心忖你可對我不擇手段,我怎能不有點回報
?輕吻了她圓潤的耳珠一下。平原夫人嬌軀猛顫,正要怒責,項少龍退回原處,
眼中射出攝人心神的奇光,深深地看著她。使她立時心如鹿撞,到了唇邊的責?
竟吐不出口來。究竟是什麼一回事了?

  這人剛傷了她兒子,又對她輕薄,為何自己仍發作不出來?想到這裡,整塊
臉燒了起來,垂下頭去,輕輕道:「好吧!我們隨你起程好了。」

  項少龍回到了己方整裝待發的隊伍時,烏卓的一百子弟兵,加進了行列裡,
使他的實力大增。這百名家將體形彪悍,精神抖擻,一看便知是精銳好手。一直
誠惶誠恐的成胥像吞了定心丸般,笑容燦爛多了。項少龍昨晚未卜先知似的佈局
破了少原君的陰謀,使手下將士對他更是敬若神明。

  趁著平原夫人亦拔營起寨,他和烏卓、成胥和查元裕到了一個山頭處,打開
畫在帛上的地勢圖,研究往大樑去的路線。

  烏卓對魏地非常熟悉,道:「由這裡到蕩陰,有官道可走,往日魏人在道上
設有關防和營寨,在高處又設有烽火臺。但據偵騎回報,現時路上不但沒有關防
,連找個魏人看看都找不到。」項少龍暗忖若魏王真要派人襲擊他,當然最好不
要離開趙境太遠,那便可推得一乾二淨,說賊子是越過趙境追擊而來的。尤其灰
胡本身和項少龍有仇,更可塞趙人之口,亦可教信陵君啞子吃黃蓮,無處發作。

  唉!這時代當權者真無一非奸狡之徒。不過回心想想二十一世紀的政客,也
就覺得不足為怪了。

  成胥指著橫亙在蕩陰上游,由黃河分叉出來的支流洹水道:「渡過洹水,另
有一條官道東行直至黃河旁另一大城『黃城』,假若我們改道而去,豈非可教馬
賊猜料不到嗎?」項少龍沉聲道:「若我是馬賊,定會趁你們渡河時發動攻擊。
人家是有備而來,人數又比我們多,優勝劣敗,不言可知。」

  三人聽得呆了起來,誰都知道渡江需時,在河面上更是無險可守,舟楫完全
暴露在敵人的矢石之下,正是馬賊要偷襲的良機。項少龍乃受過嚴格訓練的職業
軍人,思忖了一會後,斷然道:「無論我們揀那一條官道走,總落入敵人算中,
對方是以逸待勞,而我們則是師勞力累。唯一方法是改變這明顯優劣之勢,使敵
人變成勞累之師,我們才有以少勝多之望。」頓了頓充滿信心地道:「現在我們
依然沿官道南下,到了洹水時卻不渡江,反沿洹水東行,直抵內河,這既可使大
出敵人意料之外,還要渡江追來,而我們則隨時可靠水結營,穩守待敵,大增勝
算。」

  查元裕道:「可是那段路並不易走……」烏卓截斷他道:「只要能保命,怎
樣難走也可以克服的。」

  成胥同意道:「就這麼決定吧!我們加添探子的數目,在前後和兩翼遙距監
視,寧可走得慢一點,亦不墮進陷阱去。」決定了後,大隊人馬繼續上路。項少
龍親自挑選了一批健卒作探子,五騎一組,前後左右各兩組,總共八組,以旗號
向主隊傳訊,務策安全。到黃昏時,離開洹水只有一天路程,才揀了一處易守難
攻的高地立營生火。項少龍昨晚一夜未眠,趁機躲入營帳,倒頭便睡。醒來時四
周黑漆一片,被內軟玉溫香,點燈一看,原來偎在他身側的是和衣而睡的雅夫人


  雅夫人受燈光刺激,醒了過來,嗔怨道:「你這人哩!睡得好像死豬般,有
敵人來偷襲便糟了。」項少龍笑道:「你是敵人嗎?」只覺精神奕奕,但肚子卻
餓得要命,才想起根本尚未吃晚飯。

  雅夫人聽到他肚子咕咕作響,笑著爬起來道:「人家專誠把造好的飯拿來給
你,唉!現在都冷了。」項少龍心情大佳,任由這一個只有別人服侍她的美女,
悉心侍候自己進膳,到填飽彼此的肚子時,已是次日清晨。

  當下繼續趕路,沿官道南下洹水,四周全是起伏延綿的丘巒和林野,景色美
麗。平原夫人改採合作的態度,載著她和傷痛難起的少原君那輛馬車,緊跟著趙
倩的鳳駕,而二百家將則隨在最後方。

  自那天早上交談過後,項少龍再沒有與這毒比蛇蠍的女人說過半句話。真不
知她腦內又會轉什麼壞念頭。當他經過趙倩的車旁時,這美麗的趙國公主掀開了
窗簾,嬌聲喚道:「項少龍!」離開邯鄲至今,她還是首次主動和他說話。項少
龍大訝。放緩馬轡,與馬車同速並進,看著她明媚的俏目道:「公主有何吩咐!


  趙倩大膽地和他對視半晌後,垂首道:「項少龍!我很感激你,但也恨你。
」言罷垂下窗簾,隔斷了他直接而帶著貪婪的目光。項少龍感慨萬千。他乃花叢
老手,當然明白她話裡的念意。她直呼他為項少龍,明示已當他是個配得上她這
金枝玉葉的男人。感激的是他保存了她的清白﹔恨的是他要把她送給魏人。雖然
那是難違的王命,可是她仍禁不住對他生出怨懟之心。神傷魂斷下,項少龍惟有
把心神放在沿途峰迴路轉,變化不窮的風光裡。

  在這二千多年前的世界中,城市外的天地仍保存著詭秘動人的原始面貌。若
非初冬時份,定可見到一群群的動物,在原野裡漫步徜徉。這條官道取的多是地
勢較低矮的小山丘,又或平原曠地,所以遠處雖是崇山峻嶺、林木鬱蔥、迭翠層
巒。他們走的卻是清幽可愛的小徑。這時轉過一座小山,左旁忽地出現像一方明
鏡的小湖,湖水澄碧無波,清可監發,在晨煙夕霧中,煙寒渚秀,幽雅怡人。對
岸青山連線,翠竹蒼松,蔚然清秀。

  項少龍暗叫可惜,若是偕美旅行,定要在此盤桓個兩三天。直至遠離小湖,
他心中仍深存著那美好的印象。不過他很快又被路過的一個山谷吸引了。穀中奇
峰秀出,巧石羅列,森林茂密,時有珍禽異獸出沒其間。穀底清流蜿蜒,溪澄石
怪,在陽光的灑照下,水動石變,幻景無窮。項少龍忽發奇想,假若馬瘋子的時
光機真可使人穿梭古今,往來自如,那他只是辦旅行團,荷包便可賺個滿滿了。

  如此自我開解下,項少龍心情稍覺寬暢,黃昏前終於抵達洹水的北岸。入目
的景色,更是令項少龍這時空來客為之傾倒。只有他才明白到,二千多年後地球
受到的破壞是如何難以令人接受。洹水寬約二十餘丈,在巨石嶙峋的兩岸間流過
,河中水草茂盛,河水給濃綠的水草映成黛色,丹石綠水形成使人心顫神搖的強
烈對比,透著一種難以名狀的神秘美。

  上流處險峰羅列,懸崖聳峙,置身之處地勢趨平,流水潺湲,林木青翠,再
往下去則是茫茫荒野,直至極目遠處,才又見起伏的山巒。項少龍看得心神俱醉
,直到成胥提醒他,才懂發出背水結營的命令。烏卓等不用他吩咐,派人爬上最
高的巨嶺頂,瞭望觀察遠近動靜。表面看去,一切和平安逸,間有鳥獸來到河旁
喝水,甚至與他們的騾馬混在一起,享受著洹水甜美的仙流。

  他今次結的是「六花營」,帥營和眾女及平原夫人的營幕居中,其他人分作
六組,佈於中軍周圍,有若六瓣的花朵,週邊依然聯車結陣,馬騾則圍在靠河的
營地處。一切妥當後,天色漸暗,各營起灶生火,炊煙處處。項少龍和烏卓、成
胥兩人爬上了一塊大石上,遙察對岸的動靜。

  驀地對岸林內傳來鳥獸驚飛走動的聲音。三人相視一笑,暗叫好險。成胥道
:「元裕會找人裝作伐木造筏,教賊子以為我們明早渡河。」接著苦笑道:「今
晚可能是最後一夜的平靜了。」

  烏卓道:「賊子必然亦在這邊埋有伏兵,明天我們改變路線沿河東行,他們
情急之下或會不顧一切追擊我們。」項少龍微微一笑道:「烏卓你猜猜最有可能
是誰個正伏在對岸窺察我們?」

  烏卓想也不想道:「當然是灰鬍,馬賊中只有他們最夠實力在白天攻擊我們
,即管是囂魏牟,他在魏境亦絕不會浩浩蕩蕩的策動上千人馬來個強攻突襲,故
他頂多只能採取夜襲或火攻的戰術。」項少龍笑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
是大兵法家老孫的至理明言,我們怎可錯過這機會,不讓他栽個大觔斗?」烏卓
和成胥四隻眼睛立時亮了起來。

  項少龍續道:「況且我們尚有一項優勢,就是灰鬍不知道我們多了一百精兵
,只憑這點,我們便可以教灰鬍吃得一鼻子灰,噴出來時把他的鬍子弄得更灰了
。」接著壓低聲音,說出了他的計畫。烏卓和成胥兩人聽得拍案叫絕。項少龍又
隨口問道:「為何我們走了幾天路,連一條魏人的村落都見不到,如入無人之境
?」

  成胥答道:「這是魏王的命令,官道五十里的範圍內都不准有人居住,怕的
是敵人沿官道來時,可以擄掠糧食和婦女壯丁。」項少龍這才恍然,又反覆研究
了行動的細節,才回到營地去。

  那晚他到了雅夫人的帳內用膳,小昭諸女喜氣洋洋侍候他們,又服侍項少龍
沐浴更衣,使他享盡豔福,勞累一掃而空。當他摟著雅夫人臥在蓆上時,她撫著
他寬壯的胸膛道:「我真不明白為何你可預先知道少原君會前來偷襲趙倩,更不
明白他們為何要這樣做?」項少龍沉吟半晌後,下了決定,把偷聽到平原夫人母
子的對話說了出來。雅夫人聽得俏臉煞白,第一句就道:「好個信陵君,使我還
以為他真是掛念著我,原來是蓄意害我。」

  項少龍歎道:「你不可以說他不是掛念著你,假設魏王真被我殺死,你還不
是他的人嗎?」雅夫人方寸大亂,緊摟著他道:「現在我們怎辦才好呢?」

  項少龍道:「有我在這裡,你怕什麼呢?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哼!」
雅夫人聽得眉頭大皺道:「什麼是『張良計和過牆梯』?」

  項少龍這才省起張良是秦末漢初的人,這時尚未出世,啞然失笑道:「總之
這是叫作隨機應變。只要魏人不敢撕破臉皮,我便有把握保命回國。」雅夫人道
:「為何平原夫人忽然又聽起你的話來,是否……」

  項少龍懲戒地打了她一記粉臀,道:「不要想歪了,我只是動之以利害吧了
。」雅夫人媚眼如絲,嬌笑道:「我當然相信你,平原夫人雖然手段毒辣,但在
男女關係上卻非常檢點。只不知你能否令她破戒?莫忘記連趙妮都逃不出你的魔
掌哩!」

  項少龍坦然道:「我的確對她用了點挑逗手段,為了求生,在這一大原則下
,我什麼事都可以做得出來。」話尚未說完,小昭進來道:「平原夫人有請項爺
!」

  平原夫人獨坐帳內,頭結淩雲高髻,橫插了一支用金箔剪成彩花裝飾的「金
薄畫簪」,身穿羅衣長褂,臉上輕敷脂粉,豔光四射。項少龍也不由心中暗讚,
這女人真懂得打扮,主因是她乃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麼都好看。她年輕時定是
可迷死人的尤物,可惜是她竟會這麼心狠手辣。見到項小龍來,平原夫人漫不經
意地道:「兵衛大人請坐!」項少龍最愛挑引別具韻味的女人,而且她看來還是
那麼年輕,微微一笑道:「是否坐在那裡都可以呢?」

  平原夫人橫他一眼道:「兵衛大人,你對我愈來愈放肆了。」再狠狠瞪他一
眼,像在責怪他那天齧了她耳珠一口。項少龍見她的神情,知道她正要將計就計
,想改採懷柔手段來籠絡自己。可是他卻夷然不懼,男女間的事有若玩火,一不
小心便會作繭自縛,最後平原夫人會否對他動了真情,尚是未知之數。項少龍亦
不願迫她太甚,來到她身旁,躺了下去,挨在軟墊上,舒服地伸了個懶腰,還心
滿意足地歎了一口氣。

  平原夫人別過頭來,望往臥在她坐處旁邊的項少龍,冷冷道:「項少龍!不
要玩把戲了,你究竟想怎樣?」項少龍故意大力嗅了兩口,道:「夫人真香!」

  平原夫人拿他沒法,強忍著揮拳怒打他的衝動,嗔道:「快答我!」項少龍
大感刺激,嬉皮笑臉道:「我現在只想要一個人,夫人應知道那個人是誰吧?」

  平原夫人平靜下來,點頭道:「好吧!你答我一個問題,若我認為滿意的話
,我便給你猜猜你想要的那人是誰吧。」以她尊貴的身份,這樣說便等若肯把身
子交給對方了。項少龍曾偷聽過她與兒子的對話,自然知道此婦口蜜腹劍,微笑
道:「男女之事又不是交易,怎可以先列下條件,而且我答得是否滿意是任得你
說,對不起,恕卑職不能接受了。」

  平原夫人鳳目閃起寒光,盯著他道:「項少龍你是否心中有鬼,所以連一個
問題都不敢答?」項少龍心道:你才是心中有鬼,哂道:「誰不心中有鬼?沒有
的早已要去見閻王了。」

  平原夫人長於王侯之家,畢生地位尊崇,何曾受過如此閒氣?臉子大掛不住
,但偏又感到無與倫比的刺激。一向以來,她都奉行實際無情的功利主義。對男
女之情非常冷淡。當年嫁給平原君,著眼點全在於看中了對方有取代趙王的資格
。婚姻對她來說只是一場交易。所以她從不容忍別的男性對她作任何挑逗。今次
遇上這年輕英偉的項少龍,雖說有點被他的丰神外貌所吸引﹔但更打動她芳心的
卻是項少龍淩霸強橫的手段和別具一格的氣質風度。使她生出要對強者屈服的微
妙心態。竟願欲拒還迎地被他步步進迫。

  現在她是既感吃不消,但又大覺刺激。那種矛盾心態使她不知如何是好。這
時那還記得項少龍只是一隻有用的棋子。項少龍亦看出這是她唯一的弱點,故蓄
意在這方面入手整治她。兩人四目交擊,互不相讓瞪著對方。項少龍雖對她半分
愛意都欠奉,但她高不可攀的尊貴風範和豔麗成熟的外貌,卻使他慾念大起,當
然亦含有強烈的報復心理。感到無論對這毒婦做出什麼舉動,都不會有責任的問
題。而且她的危險性,本身已是一種強烈的引誘力。

  他坐了起身,移了過去,直至輕擠著平原夫人不可冒瀆的玉臂和修長的美腿
,才停了下來,挑戰地在不足兩三寸的距離,看著她顯出情緒正在強烈變化的眼
睛。平原夫人眉頭大皺,低聲道:「項少龍!你不嫌太過份了嗎?」暗恨著那種
使她魂銷魄蕩的接觸。項少龍雖蓄意挑逗她,但卻深明對付這種崖岸自高的女人
之道,最緊要是適可而止,逐分逐寸敲破她堅硬的自保外殼。長身而起,笑道:
「看來夫人仍未有足夠勇氣,去接受真正的快樂。」往帳門走去。

  平原夫人大嗔,站了起來,嬌叱道:「項少龍!」項少龍停步轉身,灼熱的
目光在她嬌軀上下遊走數遍後,才恭敬地道:「夫人有何吩咐?」

  平原夫人跺足道:「你還未答我那問題,不准你走,否則到了大樑後,我會
要你好看。」

  項少龍舉步往她走去,無論眼神和笑容都充滿了侵略性。平原夫人手足無措
,竟往後連退三步,首次露出女性柔弱的一面。項少龍到差點碰上她的酥胸,才
停了下來,伸出穩定有力的手,捉著她的下頷,迫她仰起臉龐,看著自己。入手
的皮膚嫩滑無比。她眼角的淺皺,反成為一種奇異的誘惑。

  平原夫人兩手緊捏衣袖,呼吸急促起來,如蘭芳氣,直噴在對方臉上。她很
想閉上俏目,但卻知若是如此,對方必會進一步侵犯她。到這刻在心理上她仍是
很難接受,雖然身體的反應卻是另一回事。她故意想起被對方打傷的兒子,但仍
起不了厭惡這威武男人的心,反更感到對方那種強者的壓迫感。項少龍柔聲道:
「夫人問吧!假若我坦白答了,夫人便要給我親上一口,不得撒賴。」

  平原夫人心如鹿撞,六神無主,又是不忿之極,兼之身子似要前傾,舉起纖
手,推在他寬壯的胸膛上,對方卻是紋絲不動。項少龍大感以下犯上的刺激,放
開她的下巴,兩手改為抓著她那對除死去的平原君外,沒有男人抓過的柔荑,先
迫她垂下手兒,推往她身後,再把她摟過來,緊貼到她臀腿之間。平原夫人一聲
嬌吟,豐滿成熟的肉體立時毫無隔閡,整個貼到項少龍身上,和他全面地接觸著


  項少龍怕她一時受不了,分她的神道:「說吧!項少龍洗耳恭聽。」平原夫
人嬌軀一陣抖震,受驚的小鳥般掙了兩下,當然絲毫改變不了形勢,抬頭望向項
少龍,顫聲道:「你在做什麼?」

  項少龍強忍著再著力擠壓她的衝動,道:「夫人若再不發問,我便要告退了
。」平原夫人招架不住,呻吟一聲,軟挨在他身上,顫聲道:「項少龍!我要你
告訴我,為何你能佈局害我的孩兒?」

  項少龍早猜到她要問必是這問題,以平原夫人的厲害,當然會懷疑項少龍偷
聽到她們母子的說話。那便連其他要對付項少龍的陰謀都洩漏了。若弄不清楚這
點,她怎還可引他入彀?心中暗忖,這女人始終是為了要陷他於萬劫不復之地,
想來無論她怎樣對自己有興趣,終大不過她功利之心。現在這般模樣,恐怕也是
不得已才以身相誘。

  微微一笑道:「我要對付的人,根本不是你的兒子,只不過我隱在秘處的人
發現有外人潛伏在附近,人數又不多,使我猜到可能是有不利於公主的行動,不
過卻想不到竟有少公子作同謀罷了!」這是早擬好的答案,合情合理。因為烏卓
的人確是一著平原夫人沒有想過的奇兵。平原夫人鬆了一口氣,回復了虛假的面
目,仰起俏臉,正要說話,項少龍的大嘴壓了下來,封著了她的香唇。

  若項少龍不知道她的陰謀詭計,絕不會沾半根指頭到這仇人之母的身上。因
為害怕捲入糾纏不清的關係裡。可是現在只是爾虞我詐,各施手段,故而絕無任
何心理障礙,反有侵佔仇人母親佔便宜的報復快感。她的身體仍充盈著生命力和
彈性,半點衰老的感覺都沒有。在他唇舌的挑逗下,平原夫人的反應逐漸熾烈起
來。

  項少龍半點不客氣地隔著衣衫以堅挺的龍莖磨擦著平原夫人腿腹間的三角區
域,只覺平原夫人裙下陰阜飽滿,雖有絲綢阻隔,仍可感到她下體毛髮濃密,刺
激得龍莖更加灼熱膨脹,直欲破褲而出。

  平原夫人也不好過,身體被項少龍摟住前彎成優美的曲線,兩人胸腹緊貼廝
磨,連平原君都不曾與她有過這般親密行為,卻偏又令她全身燃起熊熊慾火,下
身腿縫處已不禁泛濕流潤,喉嚨傳出咿唔呻吟。

  在最魂銷神迷的吃緊時刻,項少龍卻放開了她的香唇、纖手和火熱嬌軀,退
後施禮微笑道:「多謝夫人恩寵。」不理她挽留的眼光,退出帳去。鼻內仍充盈
著她嬌軀散發的芳香氣息。

第五章、洹水退敵

  項少龍和烏卓的一百子弟兵,手持強弩,伏在一座離營地只有數百步的密林
裡,看著在微朦的天色裡,正緩緩離開的己方車馬隊。天色大明時,成胥指揮的
隊伍已消失在下游的彎角處。

  又過了頃刻,蹄聲人聲同時由兩岸傳來。一隊近四百人的馬賊,在上游一個
密林馳出,對岸亦湧出大群彪悍的賊兵,其中一人高踞馬上,長著一撮粗濃的灰
胡,正是縱橫趙境的頭號馬賊灰鬍。只見他氣得翹須瞪眼,暴跳如雷,不斷催促
手下把渡河的木筏由隱蔽處搬出來,好去追趕敵人,顯已亂了方寸。

  蹄聲響起,在這邊岸上的馬賊已一窩蜂的沿河馳去,另一股馬賊開始渡江。
項少龍偷看了烏卓兩眼,見他在這種千鈞一髮的緊張形勢裡,仍是沉著冷靜,心
中暗讚。

  二十多隻木筏,載著戰馬物資,渡河過來。當灰鬍的人卸下了兩批近四百匹
戰馬和糧食後,開始載馬賊渡河。灰鬍亦在其中一個木筏之上。此時這邊岸上只
留有五六十名馬賊,均全無防備,忙著把馬兒趕到岸旁的平地處。項少龍打了個
手號,百多人由密林處口叟口叟連聲發出一輪弩箭,射得對方人仰馬翻,傷亡過
半。

  灰鬍等魂飛魄散,倉皇下搭箭還擊。岸上剩下的小量賊兵,則一聲發喊,四
散奔逃。項少龍等早移到岸旁的石後,弩機聲響,勁箭飛蝗般往在筏上毫無掩蔽
的馬賊射去。馬賊避無可避,紛紛中箭,鮮血染紅了木筏和河水。灰鬍忙喝令退
回對岸去。眾人覷準了他,一齊發箭射向這明顯的目標。馬賊雖高舉木盾,仍擋
不了百弩齊發勁力強大的箭矢,一個個紛紛倒下。

  灰鬍見勢色不對,一聲狂喊,翻身跳入水裡,躲往木筏之下。眾賊有樣學樣
,紛紛跳入水裡去。對岸尚有近二百馬賊,不過除了暴跳暴叫外,一點辦法都沒
有。勁箭直射入水裡,鮮血不住由水裡湧起來,然後是浮出水面的賊屍,情景殘
酷之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從來就是戰場上的鐵律。

  木筏散亂無章地往下游飄去。項少龍心懸成胥那方的情況,一聲令下,鳴金
收兵,無暇理會灰鬍的生死,騎上搶來的賊馬,又把裝載著武器糧食的馬匹全部
牽走,往下游馳去。成胥方面的戰事這時也到了尾聲。他們到了下游形勢適合處
,聯車作陣,又由查元裕領了四百人,伏布側翼密林處,靜候追兵。

  四百馬賊沿河趕來,剛轉過彎,看到嚴陣以待的趙兵時,早進入了伏兵射程
之內,進退失措下,被趙兵借車陣的掩護,弩機強弓,一起發射,立時人跌馬倒
。餘下者退走不及,想由側翼繞過車陣時,又給查元裕和埋伏的四百趙兵,射個
七零八落,潰不成軍。急急往後撤退,卻剛好遇著項少龍的援軍,再給殺個措手
不及,逃得掉的不出五十人,都是棄馬曳甲,竄入岸旁的叢林裡。

  大獲全勝下,全軍歡聲雷動,連平原君的人都分享了那勝利的氣氛。是役項
少龍方面只傷了四十多人,但無一重傷,戰果驕人,再次證明了項少龍具有優秀
的軍事頭腦和靈活有效的戰術。項少龍派出了二十人,把俘獲的三百多匹戰馬送
回趙國,至於武器箭矢糧食則留為己用,包傷兵後,繼續沿河東行。

  黃昏結營時,離開內河只有兩日半的路程了。一來因路途起伏不平,又兼劇
戰之後,人困馬乏下,眾人都儘量爭取時間休息,一宿無話,次日清晨繼續行程


  景色又變,山勢起伏延綿,草木茂盛,風光如畫,山澗深溪,飛瀑流泉,教
人目不暇給。岸旁是廣闊的原始森林,巨大的雲杉高插雲端,粗壯者數人合抱不
過。陣陣林濤中夾雜著動物奔竄號叫的聲音,趙兵沿途打了些旱獺野兔,好作晚
餐的美點。有時登到高處,極目而視,只見遠處草原無限,林海莽莽。

  草浪中偶見村舍農田,對項少龍來說,確是處處桃源,更不明白人們為何還
要你爭我奪,惟有怪責人類天生貪婪的劣根性。景色雖美,路程卻是舉步維艱,
不但要靠人力開路,很多時還要靠樹幹鋪路,才可穿溪渡澗。整天走了不到十里
路,最後在一處山頭營起灶。

  人雖疲倦,但眾兵都士氣昂揚,心悅誠服為項少龍做任何事。美人愛英雄,
雅夫人對他更是千依百順,曲意逢迎,使他享盡這尤物的溫柔滋味。趙倩自那天
隔窗和他說話後,便蓄意躲開了他,他無奈下只好默許這種情況繼續下去,沒有
採取打破這僵局的任何手段。

  用膳後,平原夫人又派人過來邀請他過去說有事相商。項少龍亦好奇地想知
道她目前的態度,匆匆來到平原夫人的私帳。豈知帳內的平原夫人後立了兩名家
將,教他大失所望,不軌之念消失得無影無蹤。與平原夫人的關係乃不折不扣的
男女征戰,賦予了他犯罪的感覺,亦因而帶來他更強烈的刺激。那個男人不喜愛
征服高高在上的女人,何況項少龍這慣於風流陣仗的人。

  平原夫人正襟危坐地蓆上,招呼他坐下後,先狠狠白他一眼,才道:「今次
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吧!」項少龍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暗裡恨得牙癢癢地,表面
卻擺出失望的神色道:「夫人請吩咐!」

  平原夫人再橫他一眼,一副又恨又愛的誘人神情,卻冷冰冰的道:「現在我
們遠離了大路,究竟要到那裡去?」項少龍答道:「路途艱險,夫人辛苦了,我
們是要先抵內河,才沿河朝大樑去。」

  平原夫人忽地歎了一口氣,微俯過來,輕聲道:「若你……我可以遣走他們
。」項少龍大喜過望,連忙點頭答應。平原夫人揮走了那兩名家將後,凝神瞧了
他一會,似有所感道:「你確是個難得的人材,現在保證無人再敢懷疑你曾以五
十之眾,擋禦了灰鬍的八百馬賊了。」

  項少龍微笑道:「馬賊只是烏合之眾,勝之不武。」平原夫人搖頭道:「有
些人是天生的將領,不但能使將士用命,還能以奇兵取勝,屢戰不殆,你便是這
類人。」

  項少龍不知她又要弄什麼玄虛,惟有謙然受贊。平原夫人忽地俏臉微紅,垂
下頭去道:「渡過內河,朝東南走二十天,便到達濮水,再沿河南下,十天可至
封丘,那城的守將關樸是我的人,那我們便可脫離險境了。」

  項少龍道:「卑職當然依照夫人的吩咐行事。」接著奇道:「為何夫人嫩滑
的臉蛋兒會忽然紅了起來呢?」

  平原夫人更是霞燒玉頰,嗔道:「又故態復萌了嗎?給本夫人滾出去。」項
少龍見她著窘,心頭大快,笑嘻嘻站了起來,施禮道:「卑職告退了!」腳卻像
生了根般動也不動。

  平原夫人那會真要趕他走,見他腳步全無移動跡象,又嗔又喜道:「為什麼
還不走?」項少龍不懷好意笑道:「夫人不給卑職一點賞賜嗎?」

  平原夫人心情顯是矛盾之極,幽幽看了他一眼後,垂下俏臉。項少龍走了過
去,到了她背後,跪了下來,兩手探前微一用力,這貴婦便無力地靠入他懷裡,
使他又再次享受到她的紅唇。今次項少龍再進一步,兩手恣意揉捏她的酥胸。平
原夫人嬌軀劇震,死命捉著他那對無惡不作的手,嬌喘著道:「項少龍!」

  項少龍最明白得不到的東西才是最寶貴的。這樣吊她的癮,最能使她到了大
梁後,狠不下心腸害自己。兩手依舊使壞,捏住平原夫人嫩翹的乳首,輕輕搓揉
。馬上變得硬挺漲立。這時平原夫人已然全盤棄守,兩手嬌弱無力地放在胸前,
任他肆虐。

  項少龍意猶未盡,一隻手倏地下探,直抵平原夫人私密禁地,手掌摩娑著疏
密有致的陰毛,手指扣入已淫潮氾濫的蜜穴。平原夫人一聲驚呼,立被項少龍大
口吻住,香舌被捲纏著,只能扭動嬌軀,呻吟抗議。

  項少龍自知再挑逗下去會不可收拾,連忙收攝心神,將平原夫人痛吻個飽後
,便在她哀怨無比的眼神中揚長去了,留下這美麗卻毒辣的婦人,獨自捱過那寂
寞的一夜。

  項少龍離開平原夫人處,被她挑起的滿腹慾火卻仍舊高漲。想起趙雅這媚人
尤物,不禁轉往她的營帳。通報入帳後,見她正在縫製衣衫,心中泛起甜蜜,情
難自己地擁她入懷。趙雅受情郎這般愛寵,亦是緊緊抱住項少龍,獻上香吻。

  趙雅感覺到項少龍腹間硬挺的龍莖,忍不住笑道:「少龍是被誰家美女勾引
的呀?該不會是三公主吧?」項少龍邊脫去趙雅衣服,邊低聲笑道:「是平原夫
人,我逗得她剛起勁就溜了。我有雅兒,她可沒有另一個項少龍。」

  趙雅訝道:「項郎果真是女人剋星,連她這樣的女人都抵受不了項郎的手段
。」項少龍自己知自己事,曬道:「她還不是想使美人計拖住我,到頭來讓我做
替死鬼。只是她再怎麼也比不上雅兒這般嬌媚迷人,我才不會上當咧。」

  趙雅被他迷湯一灌,雙頰飛紅,一雙玉臂緊抱著項少龍,膩聲道:「項郎還
不快點,雅兒等你愛寵等得要瘋了。」同時火辣浮凸的胴體貼上來不停磨蹭,柔
潤欲滴的陰唇抵著龍莖上下滑動,淫液沾黏在龍莖上晶瑩剔透。

  項少龍抱著趙雅翻倒褥上,笑著道:「雅兒是趙國的貴婦,以後願意只當我
項少龍家裡的主婦與床第的蕩婦嗎?」趙雅低聲道:「雅兒不想當貴婦,只想當
項郎一個人的主婦與蕩婦。」

  項少龍大為感動,輕吻趙雅小巧可愛的鼻頭,柔聲道:「貴婦還是要當的,
以後你可是女主人之一,要幫夫君應付一堆俗客呢。」趙雅聽到情郎這般許諾,
喜翻了心,抱緊項少龍,香吻如雨點般落在他臉上。項少龍待她吻罷,捧著她的
俏臉,笑道:「好雅兒,現在先好好當我的小蕩婦吧,我的小龍已經受不了啦。
」趙雅一愣,隨即會心一笑,百媚叢生,玉手下探握住龍莖,嬌臀一抬,龍莖便
整根納入她的銷魂蜜穴。

  龍莖一入久違的緊致蜜道,趙雅便使出渾身解數,全心逢迎著情郎。膣壁猶
如活物般不斷揉擠著龍莖,花心口更是猛力吸吮著龍頭,這般天生尤物確是世間
少有,難怪信陵君和趙穆這等人物,縱使府內美女如雲,仍對她難以忘情。項少
龍雖然與趙雅歡好多次,卻仍差點抵受不住,險些失控。連忙暗吸口氣,暫壓住
下身狂襲而來的快感,慢慢享受趙雅嬌媚誘惑的胴體和淫浪無比的蜜穴。

  不一會,趙雅漸感疲累,膣道稍懈。項少龍抓準時機,馬上疾抽猛送,趙雅
立即浪叫求饒:「啊……啊……啊……項郎……輕……點……人家……好……久
……沒有……啊……會……受不……住……啊……啊……」

  項少龍聽到趙雅求饒,動作稍停,卻抬起她一雙玉腿放在肩上,兩手捧起豐
潤粉臀,龍莖直挺盡沒,頂住花心旋磨一圈後慢慢抽出,再疾鋌而入。趙雅只覺
自己就如砧版上的嫩肉,任君蹂躪,卻是甘之如飴,同時全身被一波波的快感侵
襲包覆著,高潮漸次湧上。

  項少龍不斷在趙雅玉體上宣洩憋了整晚的慾火,全身電流越積越多,已遠超
逾平常,只覺全身電流瀰漫,汗毛豎立,肌膚接觸處劈啪作響。趙雅此時因龍莖
抽送,加上電流刺激陰道及花心,已是高潮洶湧不斷,淫水狂瀉,對於肌膚靜電
接觸造成的刺痛完全無感,只是雙手緊抓著身下被褥,張開小嘴無聲地狂喊。

  項少龍大吼一聲,龍莖猛然直插內庭,全身一陣抖顫,電流狂聚於精關,隨
精液猛噴而出。趙雅子宮承受這狂猛電漿濃液,淫精再次爆量湧出,帶著電流回
頭覆蓋龍莖,兩人同時陷入一片破碎虛空之中,相互交融,直至昏睡而去。

  接著的二十多天,他們繼續東南行,渡過了內河和西河,過魏人大城濮陽而
不入,由濮陽南面的官道直下濮水。經過了這段平安的日子後,他們的偵騎再次
發現了敵人探子的蹤影,使他們知道危機再現。他們車馬既多,又要不時修補壞
了的車子,慢得像蝸牛般,根本全無可甩掉敵人的方法,惟有祈求這些不知名的
敵人不會比灰鬍更厲害便心滿意足了。

  這時地近大樑,官道旁關防處處,數十里便可遇上魏人的土塞軍營。魏兵態
度奇怪,看過他們的文書後,雖沒有留難,卻不肯派人護送,到官道已盡,他們
只好朝東往濮水而去。

  三天後離開了山路,到了濮水西岸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還要走上兩天,才可
到達濮水。大隊人馬在草原邊停了下來。項少龍和烏卓、成胥、查元裕三人走到
一旁商議,各人都神色凝重。烏卓道:「現在我們的行和兵力全被敵人瞭若指掌
,可是我們對或會來犯的敵人卻一無所知,正犯了敵暗我明的兵家大忌。」

  成胥介面道:「敵人若要來犯,必會在這兩天之內,因為在這平原之地,利
攻不利守,敵人勢不肯錯過如此良機。」再苦笑道:「最怕是魏王使手下兵將扮
成馬賊來攻,那我們定難逃過大難了。」

  項少龍皺眉苦思了一會後,道:「成胥提出這可能性,很有機會成為現實,
既是如此,我們自不能夠眼睜睜地送死。」三人凝神細聽,看這智謀過人的統帥
又有什麼保命妙計。項少龍沉聲道:「我們索性在這附近找一個背山面向平原的
險固高地,建立土寨壕溝,儲備野味泉水,守他個十天半月,另外派出輕騎,前
赴封丘,求那處的守將關樸派兵來援,那時縱使魏王心存狡計,亦莫?我何了。
」眾人苦思後,都覺得這是沒有辦法中的最佳方法。

  當下項少龍往找平原夫人商量,隔著竹簾,說出了計畫和原因後,平原夫人
低聲道:「這方面你比我在行多了,一切由你決定吧。」項少龍從未聽過她對自
己如此溫言婉語,言聽計從,心中一動,低聲道:「夫人想不想我今晚來看你呢
?」

  平原夫人歎道:「到了大樑再說好嗎?我孩兒已因我和你數次獨處一帳而非
常不滿,現在他的身體逐漸痊好,我不想他為我們的事動氣。」項少龍想起少原
君,意興索然,離開她的車子,把計畫通知雅夫人,再由她轉述與趙倩知曉。

  勘察了半天後,他們終於在草原的邊沿區找到了一處背山面向平原的高地,
設立營寨。全軍立時忙碌起來,同時派出二十快騎,著平原夫人的親筆押印書信
,分十條路線奔往封丘求援。今次立營的工程與前大不相同,以壕溝作主體防禦
。沿著高地邊緣處挖出深一丈、寬丈五的泥溝,掘出的坭土就堆於壕溝的前方,
加石填築,變成了一道高若半丈的矮土牆,又留下孔穴供弩弓射箭之用,倒也非
常堅固。然後把騾車推到土牆內圍,加強土牆對抗敵人衝擊的力量。

  在矮牆之外,插上削尖的竹籤,滿佈斜坡之上,又設下陷馬坑,總之危機處
處,以應付敵人的強攻。四周的樹林長草都給去掉,以免敵人有掩蔽之物。軍營
則依前法,采偃月式,主營居中,六軍分居兩翼,形成一個向前突出的半圓形。
營地與矮土牆間隔了三丈有餘,除非土牆被攻破,否則營地將在敵人矢石的射程
外。

  忙了三天後,終做到外辟壕塹,內設壁壘,壕塹外再布竹籤陷坑,守以強弓
硬弩的規模。項少龍為了防止敵人火攻,把背後山泉之水,挖溝引進營地。到一
切佈置妥當,已過了五天時間。這日當項少龍指揮手下在斜坡頂設置檑石時,探
子回報,發現了一股實力接近萬人的馬賊正由平原趕來。眾人心中恍然,知道這
定是在草原久候他們不至的敵人,終忍不住正面來犯了。而且亦證明他們猜得不
錯,這些敵人裡若說沒有混入了正規的魏兵,真是沒有人會置信。

  縱然知道事實如此,他們仍弄不清楚為何魏王定要如此趕盡殺絕,唯一的解
釋是信陵君的確威脅到他的王位,而他亦想借此來打擊信陵君與趙人的關係。至
於其他的原因,就非他們所能知了。不過魏安厘王乃出名昏庸的國君,就算做出
什麼荒謬的事,亦沒有人會奇怪。

  那晚平安度過,到了次日,項少龍吩咐除了值班的兵士外,全體休息,好養
精蓄銳,應付敵人的攻擊。幸好他們由灰鬍處俘獲了大量的武器、糧食和箭矢,
守個十天半月亦不虞箭盡糧絕。還有一項優勢是敵人想不到他們會築土為城,所
以理該沒有帶來針對這種防禦設施的工具,使他們應付起來會輕鬆許多。

  黃昏時份,浩蕩而來的馬賊出現在平原之上,還設寨立營,儼然兩軍對峙之
局。項少龍細察敵人,失聲道:「看!那個不是灰鬍嗎?」其他人用盡眼力,只
見一隊賊兵馳至近處,仰頭往他們望來,帶頭者正是灰鬍。成胥怒道:「如此看
來,灰鬍根本是魏王的人,那些馬賊亦是由魏兵改扮的,專責擾亂別國的經濟和
治安,魏人真狠毒!」

  查元裕搖頭歎道:「我真不明白大王為何要把我們最美麗的公主嫁給魏人。
」成胥駭然道:「你小心點說話,若傳入大王耳裡,你和你的族人都會大禍臨頭
。」

  查元裕苦笑道:「活過今晚再說吧!」項少龍知他見賊勢龐大,兵力十倍於
己,心中虛怯。由此推之,其他人亦會有這種心態,對士氣自有影響,眉頭一皺
,計上心頭,向成胥道:「給我預備一批火箭,或者今晚我可用得上它們。」言
罷不理他們不解的目光,回到帥營,取齊工具後,往營後走去。

  在營與後山峭壁間,騾和馬被分隔在兩個大木圍柵裡,自由寫意地喝著山泉
引入的清流,吃著山頭的青草。幸好這只是初冬時分,否則來一場大雪,這些騾
馬便有難了。他抬頭仔細研究了峭壁的形勢和附近的山勢,藉著索鉤之便,輕易
爬了上去,用鎚子在適當的地點插入了郭縱為他特製的爬山圈,一直延往隔的石
山,套上粗索,這才爬回營地去,只要爬過鄰山,他便可輕易由這「秘徑」降到
數十丈的平原下面,進行任何秘密行動。

  回到帥帳時,成胥氣急敗壞來尋他道:「快來看!」當他再到前線時,只見
下面的賊兵全體動員,砍伐樹木,把一端削尖,每根長約一丈,一排排放在地上


  烏卓皺眉道:「他們想幹什麼呢?」項少龍亦心中嘀咕,旋即恍然道:「那
是攻我們這土城的工具,只要把這些樹幹一條條並排插在斜坡上,便可不懼我們
箭矢檑石的攻擊了。」

  查元裕駭然道:「這招確非常有用,只要前後三排擠插在一起,連滾石都不
用怕了。又可阻擋我們的視線,教我們看不清他們的形勢。」

  烏卓冷笑道:「若他們想插下這東西,先要付出可怕的代價。」接著歎道:
「他們來少一半人就好了。」言下之意,就是縱使他們會犧牲很多人,但餘下的
軍力仍足夠攻破土城而入。

  項少龍笑道:「放心吧!敵人犯了一個最大的毛病,就是輕敵。你看他們的
營房,一點防禦都沒有,糧草馬匹就那麼丟在後方,若我們能夠給他們來一把火
,他們的表情才好看呢!」烏卓等三人眉頭大皺,看著把這座小山圍得密不通風
的賊子,暗忖對方並非輕敵,而是縱是老鼠亦恐難溜出去放火燒營。項少龍微微
一笑,再不說話,回營休息。

  倒頭睡了兩個時辰後,醒來時已是黃昏時分,雅夫人在旁靜候他一起進膳。
項少龍精神飽滿坐了起來,梳洗後連吃三大碗飯。雅夫人奇怪地打量他道:「看
來你又是胸有成竹,否則為何會如此興奮泰然?不過我真想不通為何今次你仍會
有破敵的把握。」項少龍把她摟入懷裡,笑道:「雅兒害怕了嗎?」

  雅夫人欣然獻上香吻笑道:「沒見你時確有點害怕,但見到你後忽然什麼都
不怕了。是了!你到趙倩處看看她吧!她說有事求你呢。」項少龍心想趙倩比馬
賊更令他頭痛。這美麗的三公主揮退了侍女後,來到他身前,含羞道:「項少龍
,趙倩可否向你借一件東西呢?」

  項少龍奇道:「你要借什麼?」趙倩赧然攤開白皙嫩滑的小手,輕輕道:「
我要你貼身帶著的匕首。」

  項少龍心中一顫道:「你對我這麼沒信心嗎?我定能把你送往大樑的。」趙
倩秀眸一紅,幽怨地瞪他一眼道:「趙倩並不想你帶她到大樑去,到什麼地方都
可以,就是不要到大樑。」

  沒有那些話比這番話能清楚地表達出她對項少龍的情意。聽得項少龍熱血上
沖,衝口而出道:「好!我答應你,就算把你帶往大樑,我亦有方法把你完璧無
損地帶回趙國。」趙倩劇震道:「真的!」

  項少龍感到她整張俏臉亮了起來,充盈著勃發的生機,猛一咬牙道:「這是
一個承諾!」說了這句話後,整個人輕鬆起來。事實上自從知道魏國王室的複雜
情況,又知趙王要盜取《魯公秘錄》,他便感到無法做那犧牲趙倩終生幸福的幫
凶。現在一旦表明心,那感覺不知多麼痛快。趙倩大喜道:「少龍!倩兒真的很
感激你呢!」

  項少龍見她對他比他對自己更有信心,心中歡喜,取出匕首塞入她的小手裡
,乘機握著她柔荑道:「非到最後關頭,你切不可拿這匕首自盡。」趙倩霞燒玉
頰,珍而重之把這定情之物納入懷裡,垂首深情地道:「倩兒全聽少龍吩咐。」

  項少龍魂為之銷,正想乘機一親芳澤,戰鼓聲由山下傳來。看著山下的情勢
,成胥等臉色有若死灰,只有烏卓仍是那冷淡的表情。賊人成功地以一排排闊約
兩丈的木排在地上,把山下所有逃路團團圍了起來。木排間只留一尺許空間,僅
可容一人通過,若騎著馬便過不了。一副甕中捉鼇狀態。

  木排頂掛了風燈,照得斜坡下方一片通明。木排外此時聚集了近二千馬賊,
最前頭的二百人舉著高及人身的巨型木盾,盾底尖削,可插入土內,借力抵擋矢
石的攻擊。另二百多人手持鋤鏟等工具,看樣子是先要破去斜坡的障礙,填平裝
有尖刺的陷坑。接著排列的就是五百名持著弩機強弓的遠程攻擊手,然後才是提
著長鉤、矛、戟等長兵器的賊兵,陣容鼎盛,教人見之心寒。灰鬍和幾名領袖模
樣的人高踞馬上,對他們指指點點,顯是商量攻擊策略。

  烏卓指著灰鬍旁邊長了一張狼臉的大漢道:「那人叫『狼人』黎敖,是常寇
患韓國邊境一帶的著名馬賊,與灰鬍齊名,想不到亦是魏王的人。」項少龍道:
「如此看來,這支萬人部隊應屬不同的馬賊,但卻全是魏王派出的人。哼!我有
點明白了,魏王對付我們,固是要打擊信陵君,亦含有私怨在內,因為我曾殺傷
了大批灰鬍的人。」接著心中恍然,難怪當日竇良會向灰鬍暗通消息,教灰鬍來
劫馬和女人,因為他們都是魏王派到趙境攪風攪雨的間諜。

  成胥道:「看來他們會分批晝夜不停地攻擊我們,打一場長時間的消耗戰。
」查元裕籲出一口涼氣道:「救兵就算一接到消息便立即趕來,最少要在十五天
後,我們恐怕連三天都捱不住,誰想得到他們的實力這麼雄厚呢?」

  鼓聲響起。盾牌手魚貫由木柵間的空隙鑽出來,隊形整齊地列在前方,接著
是工兵和射手。項少龍見天已黑齊,向成胥要了那筒包著油布的火箭後,吩咐道
:「你們負責這裡的防務,我到敵後燒他們的糧草和趕走他們的馬匹,看他們還
能有什麼作為?」眾人均愕然望向他,不明白他怎樣到得敵營去。
2015-2-5 1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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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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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大破賊軍

  項少龍回營換上夜行衣,箍上載針的腰甲,又扣上攀山的工具,背上弓矢,
吻別了雅夫人和小昭諸女後,往營後走去。經過趙倩的鳳帳時,忍不住在營門處
喚道:「公主!」戰鼓的聲音愈來愈急,顯示敵人快要發動攻山。「咚咚咚……
」一下一下像死神的呼喚般直敲進戰場上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

  趙倩不知是否正在想著項少龍,聽到他的聲音,便驚喜地掀帳而出道:「少
龍!你怎會在這裡呢?噢!」明媚的秀目落到他的夜行衣上。項少龍看著這像烏
廷芳般可愛的美麗少女,看著她那至真至純的清麗容顏,一直壓制著的深情,湧
上心湖,微笑道:「我現在便去制敵死命,公主不給我一點香豔的鼓勵嗎?」

  趙倩吃了一驚,俏目射出崇慕傾心的神色,溫柔地仰起俏臉,嘟長了小嘴,
靜待初吻和幸福的降臨,沒有半點畏怯﹔但玲瓏有致的酥胸卻急劇起伏著。項少
龍心中貫滿柔情,對這被父親當作一件政治工具的金枝玉葉,生出誓死保護她對
抗任何傷害的心,痛吻在她香唇上,同時兩手探出,把她摟得緊貼懷內。

  營邊處忽地喊殺震天。敵人開始攻上斜坡。項少龍和趙倩卻是充耳不聞,完
全迷失在那種親密渾融,銷魂蝕骨的醉人接觸裡。喊殺和箭矢破空聲,潮水漲退
般起落著。項少龍放開了趙倩,微微一笑道:「得此一吻!我項少龍有信心保護
公主直至地老天荒的時刻。」趙倩心神皆醉時,項少龍早沒入營後的黑暗裡。

  北風呼呼中。項少龍施展渾身解數,純靠記憶、感覺,沿著早先系下的索子
,攀過山的峭壁,神不知鬼不覺地落到敵軍的後方去,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往賊營
潛去。他曾受過二十一世紀最嚴格的軍事訓練,如此黑夜偷營,實乃小兒科之極
的事。不用負著近百斤重的戰甲,他便像鳥兒長出了翅膀,閃騰移動時迅若狸貓
,到了敵陣的大後方。

  賊兵結的營陣叫「土方陣」,形成由內至外共五層的大小方形。放糧物的營
位於後方,接著是兩個大圍欄,關著數百匹戰馬。那邊的情勢愈趨緊張激烈,賊
營這邊卻愈安詳寧靜,燈火黯淡。看來尚未輪到他們攻山的賊兵,正儘量爭取休
息的時間。項少龍心中暗笑,項某可保證你們今晚將好夢難圓,有的只是一個殘
忍現實的噩夢。

  留心觀察下,賊軍的營地保安鬆弛,甚至有守兵坐下來打瞌睡。當他到了馬
柵時,更覺好笑,原來十二個值夜的賊兵竟圍在一起賭錢,興高采烈,像完全不
知那邊敵我雙方正陷於緊張的膠著狀態中。只要解決了這十二個小賊,他便可以
放火燒糧燒營了。問題是怎樣可殺掉這十二個慓悍和有豐富作戰經驗的賊兵,而
又不讓有一人逃掉呢?

  項少龍大感頭痛。此時其中一個人朝他走來。項少龍先是嚇了一跳,幸好看
到那人邊行邊解著褲子,才知道對方要幹什麼勾當,忙閃往一棵樹後。那人剛步
入林內,刃光一閃,咽喉微涼,登時了賬。項少龍收起飛虹,脫掉那人的外甲,
披在身上,大模大樣走了過去,直來到其中兩人身後,探手抓著他們的頭髮,大
力扯得兩人頭顱猛撞在一起,然後兩掌揚起,迅疾無倫地劈在另兩的頸側處。

  這兩下手法一氣呵成,乾脆俐落,當四人倒下時,其他七個賊兵才醒覺發生
了什麼事。刃光閃處,項少龍手執飛虹,躍在臨時當作賭桌的石頭上,割破了三
個人的咽喉。「砰!」一腳蹴出,命中剛把刀子拔出了一半的另一名大漢面門處
,把他踢昏了。剩下的三名賊子魂飛魄散,分往兩旁滾開去。

  項少龍心中暗笑,飛虹脫手而出,貫背殺了其中一人。那兩人見他丟了武器
,拔劍撲了回來。項少龍探手腰間,拔出兩支飛針,手腕一振,飛針電掣而出,
插入兩人眉心間。當他們屍體著地時,項少龍早拾回飛虹,沒入黑暗裡。

  喊殺聲更是激烈。檑石聲隆隆作響,可見敵人已攻近斜坡頂,成胥等才不得
不放下檑石,衝擊攻了上來的敵人。這時項少龍已成功地拆毀了後方的馬欄。忙
解下大弓,穿行眾馬間,來到靠近糧營的一方。由這個角度窺視賊營,剛好見到
三丈外位於後方最週邊一排二十多個營帳,每個帳幕外都掛有風燈,在北風裡搖
搖晃晃,營地裡清清冷冷,只有幾個守夜的賊兵在打瞌睡,防衛散漫。

  這也難怪他們,此處乃他們後防重地,又以為項少龍的人已全被圍困在絕境
,故而粗心大意。今早項少龍佔了高勢之利,清楚看到這最後兩排四十多個營帳
,均用來放置糧食,所以省了再作探察的煩惱。這土方陣的營地,首尾向著南北
,現時吹的是北風,所以若他成功燒著了這些位於北端的糧營,火隨風勢,說不
定很快便能席捲整片廣闊的營地,尤其營地內仍是野草處處,極易釀成不可收拾
的大火。

  打定主意後,項少龍單膝跪地,先把火箭燃著,射往最接近他的糧營,他取
的是營帳背著營地的一面,除非火苗蔓延,否則敵人一時亦難察覺。燃著了週邊
的糧倉後,他又用火種點燃了馬欄內餵馬的飼料,這才找上其中一匹特別壯健,
沒有鞍蹬的戰馬,繞著營地旁的疏林,騎往營地的中部。這時營北冒起濃煙,火
焰竄閃,已有部份驚覺突變的賊兵大喊救火,往那方趕過去。

  更使賊人心亂的是戰馬驚嘶狂竄的聲音,一時鬧得整個營地都騷動起來。項
少龍一邊策騎緩行,一邊卻不住射出火箭,取的都是週邊的營房,只要週邊火起
,在內圍營帳的熟睡者便休想能逃出生天。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北端熾烈
的火勢,他又穿上賊兵的戰甲,公然穿過營地,馳往另一邊的週邊處。賊兵營地
內已像世界末日般混亂,正要爭取休息時間,以作下一輪攻擊的賊子,紛紛睡眼
惺忪由營內鑽出來,茫然不知發生了什麼情事。

  有些則以為有敵人來襲,衣甲不整提著兵器撲了出來。四處都是狼奔鼠竄,
慌忙失措的賊兵。北端處蹄聲由疏轉密,顯是戰馬受驚,由那端逃往草原去。項
少龍策騎而過,竟沒有人懷疑他,還有人呼喝他這擁有一匹馬的人,去追趕逃逸
的馬兒。項少龍答應一聲,轉了個圈,依然馳往另一邊的週邊去,這時後方邊緣
處的營帳,已全捲入大火裡,火勢波及四周的草樹,迅成燎原之勢。

  他火箭用罄,索性拋掉長弓,拔出飛虹劍,見風燈便挑破,火油落到地上,
立即燃燒起來,比火箭更管用。身後破空聲響。項少龍忙伏在馬背上,三枝勁箭
擦背而過。他哈哈一笑,一夾馬腹,早已馳遠,再挑了十多盞風燈後,發覺遠近
賊兵均向他趕來,不再猶豫,策馬快速遠遁,往己方營地奔去。

  此時攻營的賊兵正倉皇撤退回來,慌亂下還以為大批敵人來犯,陣腳大亂。
這些賊人除了灰鬍、狼人和另外四名領袖,其他全是步兵,趕回來時,灰鬍等騎
馬者自是遠遠領先。項少龍藝高人膽大,收起飛虹劍,兩手拔出飛針,暗藏手裡


  黑夜裡只能借助遠處的火光,看不真切,灰鬍等還以為來的是報訊的自己人
,隔遠喝道:「什麼事?」項少龍大叫應道:「是信陵君的人!」

  眾賊頭齊吃一驚,加速馳來。灰鬍和狼人落在較後方,項少龍暗叫可惜,兩
手揚起,飛針電射而出。他腕力何等厲害,兼之飛針尖長,穿透力驚人,破胸甲
而入,策馬奔在最前的兩名賊兵領袖立時中招。兩賊尚未倒下時,項少龍又拔出
兩根飛針,在兩人間穿過,擲往後排的兩人。灰鬍和狼人同時驚覺不妥,大喝聲
中取出長劍,策馬由兩側繞來。

  這時前排兩人已在慘哼聲中翻倒馬側。項少龍無暇取回飛針,一手策馬,另
一手拔出飛虹劍,往左側來的狼人迎去。狼人一聲暴喝,藉著健馬衝刺之勢,一
劍照臉劈來。項少龍一聲長嘯,舉劍擋格,同時側傾往外,借勢飛起一腳,撐在
狼人腰際處。這一腳乃由泰國拳改良出來的側踢,勁道十足,狼人一聲慘嘶,跌
下馬背。此時後排兩個中了飛針的人才掉往地上,發出兩聲沉響。

  戰馬失去了主人,受驚下跳蹄狂嘶,其中一馬鐵蹄下踏時,正好踹在倒地的
狼人的胸膛處,骨折肉裂的聲音立時爆起,把這凶人當場踩死。項少龍繞著兩匹
馬轉了一個圈,乘隙拔出另一枝飛針,趕到灰鬍背後。灰鬍見勢色不對,掉轉馬
頭,朝著全陷進了大火的營地全速奔逃。

  項少龍扯掉賊甲,減輕重量,狂追過去。他這匹馬負重比灰鬍那匹至少輕了
百來斤,兼之特別壯健,轉眼便追到灰鬍七、八個馬位後。項少龍一聲不響,投
出飛針。那知灰鬍見逃走不掉,索性勒馬回身,剛好避過飛針。

  這處恰好是由山上撤回來的賊兵和著火賊營的中間,四周無人,變成一對一
的局面。灰鬍持劍反殺過來,大喝道:「來者何人?」項少龍大笑道:「就是你
的老朋友項少龍。」

  鏗鏘聲中,兩人擦馬而過,交換了三劍,誰也沒有佔到便宜。項少龍想不到
他膂力既強,劍術又精,掉轉馬頭時,純以雙腿控馬,右手飛虹劍,左手拔出飛
針。這些天來他大半時間都在馬背上度過,使他的騎術突飛猛進,早非當日的吳
下阿蒙了。灰鬍亦乘機取出弩弓,以迅快的手法裝上弩箭,「颼」的一聲向他勁
射一箭,長劍則咬在嘴上。

  項少龍一直以來的訓練都是閃避槍彈,那會懼怕他的弩箭,往側一閃,避過
來箭,一夾馬腹,加速前衝。灰鬍想不到他能避過這必殺的一擊,大駭下將空弩
往他擲來,伸手取過大口咬著的長劍。項少龍飛起一腳,踢掉了擲來的空弩,飛
虹劍閃,橫掃灰鬍胸膛。

  「噹」的一聲激響。灰鬍雖險險擋著此劍,但因自己是倉猝招架,而對方是
蓄勢而發,又借了馬兒前衝的力量,整個人被劈得翻仰馬背上。項少龍一聲暴喝
,反手擲出飛針。「叮」的一聲,飛針雖射中灰鬍,可惜卻是射在他堅硬的頭盔
,反彈了開去。

  項少龍知道形勢危急,若這樣任由兩馬往相反方向錯開,將沒有可能再在離
賊營的短程裡趕上這凶人﹔行個險著,離馬後翻,淩空打了個觔斗,飛虹劍脫手
飛出。這時灰鬍剛坐直身體,兩腳夾著馬腹,給項少龍那鋒利無比,來自越國巧
匠精冶的飛虹寶劍貫背而入,把他當場刺死。馬兒狂奔而去,十多丈外,灰鬍的
屍身才翻跌馬下。

  項少龍安然落地,趕了上去,拔回飛虹劍。己方營地處殺聲震天,顯是成胥
等見賊人潰不成軍,乘勢殺出陣來。項少龍豪氣湧起,割下灰鬍的首級,不理流
著的鮮血,提起首級,飛身上馬,迎著退回來的二千賊兵趕去,大叫道:「灰鬍
死了!灰鬍死了!你們快逃!快逃!」那些持著火把趕回來的賊子,因後有追兵
,早心慌意亂,又見前方來人手提灰鬍首級,還以為來了強大的敵人,那敢逞強
,一聲發喊,往四外逃去。

  兵敗如山倒,後邊的賊兵那知發生了什麼事,連鎖反應下,也亡命奔逃。二
千多人,不戰而潰。項少龍轉瞬與殺來的成胥等大軍相遇,全軍歡呼中,往成了
一片火海的敵陣殺去。賊兵既失領袖,又燒了營帳,丟了馬匹糧食,誰還有心戀
戰,都望風而逃,項少龍領著眾兵將,衝殺直至天明,大獲全勝。

  是役斬賊過千,項少龍方只死了五人,傷一百五十多人。以不足一千的兵力
,破敵人過萬大軍,傷亡如此輕微,實屬難以想像的奇蹟,真正確立了項少龍在
戰場上的地位。不過亦勝得很險。賊營起火時,灰鬍的人已清除了斜坡上所有障
礙,填平了陷坑,正要發動越壕之戰時,才因己陣告急,撤退下去。那些木柵反
成了賊兵撤離的障礙,被滾下的檑石和居高下射的箭矢殺得血流成河,儼若人間
地獄。

  灰鬍和狼人的首級浸在藥酒裡,由輕騎抄捷徑送回去給趙王,讓他向國人顯
逞威風。這亦是項少龍對抗趙穆的心理攻勢,使趙王愈來愈感到他的重要性,異
日若因趙倩的事出了岔子,亦有商量轉圜餘地。當項少龍回抵營地時,除了更添
嫉恨的少原君託病不出外,連平原夫人都出來歡迎他凱旋歸來,更不用說趙雅、
趙倩諸女了。自古美人愛英雄,眾女眼睛望向他時,那種迷醉崇慕之色,教他飄
飄然似置身雲端。

  在二十一世紀,這種情況幾乎不可能出現,一切都是集體的配合和行動,個
人只是組成整體的一枚小螺絲釘。但在這古戰國的年代,則是充滿個人色彩的浪
漫英雄主義,故此才有商鞅這類扭轉整個時局的人出現,又有廉頗、李牧這種絕
代名將叱沙場。項少龍卻名符其實是超時代的產品,擁有現代化的軍事知識和訓
練,故能屢施奇兵,破敵取勝。眾女怎能不對他傾心戀慕?

  連滿肚鬼蜮心腸的平原夫人都對他刮目相看,轉動著其他的念頭,如此人才
,倘浪費掉實在太可惜了。項少龍多處受傷,被趙雅和趙倩硬拖了到帥帳裡,為
他洗擦傷口、敷上傷藥。雅夫人見趙倩對著項少龍只穿短褌的身體毫不避嫌,大
感奇怪,又心中擔慮,若兩人糾纏不清,那就禍患無窮了。

  趙倩心痛地道:「痛嗎?」被兩個嬌滴滴美人兒的玉手撫在身上,差點舒服
得呻吟起來,項少龍以微笑回應,躺到蓆上,迷糊間,帶著兩女的香氣沉沉睡去


第七章、三晉合一

  大勝灰鬍後,項少龍仍在那裡逗留了十天時間。這時傷病者都在令人樂觀的
康復中,各人商量後,怕魏人再耍手段,決定了不等關樸的救兵,自行上路,最
好當然是能在半途遇上救兵。有了這決議,項少龍往見平原夫人。她的家將對他
態度大改,敬若神明。

  項少龍早從雅夫人處得悉,自平原君逝世後,他遺下的三千多家將食客,都
不看好少原君,紛作鳥獸散,最後剩下不到五百人。趙王若非念在他們與信陵君
的關係,亦不會縱容少原君,使他成為在邯鄲橫行的惡霸。這些家將大部分都是
趙人,對魏國無甚好感。此時逐漸覺察到平原夫人等回到魏國後,可能再不會返
趙國,所以都人心思變。而項少龍則是最理想的投靠對象,一來因他是烏家孫婿
的背景,更重要是看到他正義的為人和驚天地泣鬼神的劍術和膽略。

  在這時代,只要是強者,便有人依附和追從。而項少龍正是這樣一個如日之
初昇的強人。食客和家將,代表的正是本身的實力。當年信陵君能奪晉鄙的兵符
對付秦人,便是因為本身已有數千家將了。現在平原家的人對他態度大改,乃最
正常不過的事。

  在平原夫人的帳外,他遇到了痊癒得七七八八的少原君,後者看也不看他一
眼,逕自去了。項少龍暗忖好小子,我不去找你麻煩,可算你祖宗有福了,竟然
給臉色我看!自重創了少原君後,他對少原君的仇恨淡多了,但碰上他這種仇視
的態度,不由勾起了舊恨。

  帳內,平原夫人蜷臥蓆上,手肘枕著軟墊,一副慵懶誘人的風情和姿態。害
得項少龍的心兒忐忑跳著。她生少原君趙德時年紀當不會超過十五歲,所以雖有
個這麼大的兒子,她仍只不過三十許人,恰是女性最有韻味、風情和需要男女歡
好的時刻。與這種成熟女性的交往,必然是肉體滿足的追求,不像少男少女般只
充滿憧憬和幻想,而轉趨為實際的得益。所以當看到平原夫人這媚樣兒時,分外
使他想到男女之事。但他反而規矩起來,老老實實在她腳側坐下。

  平原夫人淡淡道:「項少龍,你是否想不待援軍,立即上路呢?」項少龍一
愕道:「你猜到了!」

  平原夫人白了他風情萬種的一眼道:「不是猜,而是從你的性格推想出來的
。因為你絕不是那種放棄把主動權握在掌心的人。」項少龍有點招架不住,苦笑
道:「夫人似乎對我改變了態度,不但不防備我,還似在引誘我哩!」

  平原夫人「噗哧」笑了起來,再白他一眼道:「你自己心邪吧了!不過我卻
不是要引誘你,而是希望和你誠懇一談,因此態度有變,是很自然的事。」項少
龍故作驚訝道:「這樣說,夫人一直都不是以坦誠待項某了?」

  平原夫人坦然道:「可以這麼說,因為那時我還看不透你,到你破了灰鬍的
大軍後,我才知道你是個絕不會受人操縱的人,而你亦有足夠的智慧能耐做到這
點。」項少龍苦笑道:「你把我弄糊塗了,我怎才知你什麼時候說的話是真,什
麼時候說的話是假。或者你只是改變了對付我的策略吧?」

  平原夫人沒有答他,奇兵突出的道:「你知否安厘為何要破壞趙魏這個婚約
?」項少龍搖頭。平原夫人眼中射出緬懷傷感的神色,緩緩道:「這要由十二年
前說起,那是長平之戰前三年,趙倩只有三歲。」

  項少龍現在對當時的歷史,已頗為熟悉,聞言道:「夫人說的當為秦昭王派
殺人王白起攻韓的事。」平原夫人失笑道:「殺人王?哼!這綽號倒很適合這個
滿手血腥的兇徒。」歎了一口氣續道:「秦人若要東侵,首當其衝就是我們三晉
的魏趙韓。身受其害下,感受特別深刻,所以三晉最有權勢的三個大臣,秘密私
訂了一個協議,就是要在有生之年,使分裂了的三晉重合而成一個強國,就像以
前的大晉,只有這樣,才能擊敗秦人,成為天下至尊。」

  項少龍一震道:「原來竟有這般想法。」平原夫人岔開話題道:「你知否我
為何要嫁給平原君呢?」

  項少龍心道:你是以為平原君可篡位自立吧!口中卻說:「那是否另一項政
治交易呢?」平原夫人漠然道:「大概可以這麼說吧!卻亦是協議的一部分,就
是利用皇族間的通婚,拉近各國君主的距離。」接著微笑道:「但最主要的原因
,是我和無忌兩人都對趙國有很大的寄望,長平一役之前,趙人擁有天下最精銳
的雄師和名將,所向無敵。趙國亦是第一個棄車戰而改以騎兵為主的國家。」

  無忌就是信陵君的名字。在春秋之際,純以車戰為主。戰車乃身份和實力的
象徵。改車為馬,實是一項劃時代的改革,也改變了戰爭的形式。趙國因與強悍
的凶奴接壤,長年累月的交戰經驗裡,使趙人深切體會到這些以騎射為主遊牧民
族的軍隊,實擁有更大的靈活性和來去如風的攻擊力,所以才捨棄以戰車為主那
中看不中用的作戰方法。

  平原夫人黯然道:「可是長平一役,驚碎了我們的美夢,但卻更使我們相信
生存之道,唯一的希望就是使分裂了的三晉重歸於一。亦只有這樣,才可避免互
相間的傾軋和戰爭。」項少龍道:「那三個大臣,魏國的當然是信陵君,趙國則
是平原君,韓國的又是誰呢?」

  平原夫人道:「我不想說出來,總之他們運用影響力,為三國定下了連串婚
約,趙王后便是韓人,而信陵君則娶了趙女為妻,今次趙倩嫁給魏國的儲君,正
是協議裡至關重要的一環。」項少龍恍然大悟,怕腿道:「定是安厘王風聞此事
,怕三晉合一會使他失去王位,才如此不惜一切要破壞這婚約。但他身為魏國之
主,要悔婚一句話便成了,何用費這麼多心力?」再冷冷看著她道:「為何夫人
又要破壞趙倩的貞操?」

  平原夫人俏臉微紅道:「可否不和我算舊賬呢!」接著幽幽一歎道:「現在
形勢已變,平原君的早逝,使趙國大權旁落到趙穆這狼子野心的人手裡,信陵君
才被迫返回魏國,與安厘這昏君展開新一輪的鬥爭,趙倩的婚約亦失去了原本應
有的意義。」

  她又沉思頃刻,鳳目深注著項少龍道:「實際上現在誰都不講信用,但外表
上卻誰都扮作以誠信治天下道貌岸然的樣子,安厘這昏君已屢屢失信於國內國外
,怎能再次失信於趙人?況且他對無忌非常忌憚,豈敢公然悔約?」頓了頓低聲
道:「對付趙倩亦只是其次的事,他真正想除去的人是我。因為他知道當我和無
忌合起來時,對他會構成很大的威脅,因為我有無忌所沒有的狠和辣。」

  沒有人比項少龍更明白她最後這句話了,對視著她閃閃生輝細長而媚的鳳目
,沉聲道:「夫人為何肯忽然對我推心置腹,說出這天大的秘密來呢?」平原夫
人玉腿輕移,貼到項少龍股側處,俏臉升起兩朵紅暈,柔聲道:「因為我從你身
上看到新的希望,除非你永不返回趙國,否則必須和趙穆展開生與死的鬥爭,若
你能除去趙穆,甚或取而代之,那三晉重合便再次變成有可能的事。」再低聲道
:「但這仍非最重要的原因,項少龍你想聽下去嗎?」

  項少龍大感頭痛,茫然不知她是否只是以另一種謀術來對付他。因那晚偷聽
她母子對話時,平原夫人予他那毒若蛇蠍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而且她這麼寵縱
兒子,怎會真的對兒子的仇人毫無保留地動情和委以腹心呢?他暗忖你要和我玩
遊戲,我就決定奉陪到底。伸手放到她大腿上,還輕柔地愛撫著她敏感的內腿側
,看著她的眼睛道:「當然要聽!」

  平原夫人俏目泛上一層動人的雲彩,垂首看著他充滿侵略性的手,輕輕道:
「因為人家想向你投降,乞求你的愛憐。」項少龍移前封著她的香唇,大手同時
探入衣裙內攻城掠地,揉捏著她豐腴軟嫩的酥胸,另只手探入芳草萋萋的私處,
手指在滑潤的陰唇上不住磨弄。在他恣意蹂躪下,不片晌平原夫人全身劇烈抖震
著,蜜穴湧出陣陣淫液,香舌因情慾緊張而寒如冰雪,那種無可掩飾的生理反應
,教項少龍慾火大熾,難以按捺。

  突地一聲冷哼,由帳外傳來。兩人嚇得分了開來,往帳門看去。少原君掀簾
而入,雙目閃動著近乎瘋狂的憤恨和怒火。他們同時想到少原君其實早進來看到
兩人的親熱情況,只是再退身出去,以冷哼驚醒他們,才又扮作什麼都沒看到似
的進入帳內。項少龍心中湧起報復的快意,不待少原君說話,長身而起道:「今
晚我們趁夜行軍,夫人請準備一下。」看也不看少原君,逕自去了。

  項少龍現在明白了很多以前有若藏在迷霧裡的事,例如田單之所以派出囂魏
牟來破壞這魏趙之間的通婚,正是因不想有三晉合一的局面出現,那不但對秦國
不利,亦威脅到齊國和其他國家。三晉雖不同姓,但始終曾共事舊主,比起別國
自然親密靠近多了。當年信陵君不惜盜虎符、竊軍權,正是要保存趙國,希望有
一天三晉能重歸於一,成為最強的國家。

  但陶方曾說過魏人最不可信,這平原夫人對自己或有三分真情誠意,但對信
陵君來說,他只是只有用的棋子而已。而更影響他決定的,是他知道三晉根本不
會重合為一,這早清楚寫在史書上。他能改變歷史嗎?

  「兵衛大人!」項少龍循聲望去,原來是趙倩貼身雙婢裡的翠桐。這兩個陪
嫁的俏婢均生得非常秀麗出眾,比趙倩大了一兩歲,約在十七、八間。翠桐俏生
生地攔著他垂首道:「三公主有請大人。」

  項少龍被平原夫人撩起的慾火仍未消退,見她秀色可餐,神態嬌羞,色心大
動,不過想起若這樣放縱,會教趙倩看不起他,強壓下衝動,隨她到趙倩的帳幕
去。翠桐不敢和他並肩,落後了半步,隨在他身後。項少龍別轉頭瞥她一眼,見
她滿臉紅霞,奇道:「小桐姐為何如此害羞?」翠桐大窘,額頭差點垂至酥胸處
,不敢看他。項少龍隨她目光低頭一看,才發覺自己胯間高高鼓起,難怪翠桐不
敢直視,大窘之下,連忙用衣襟蓋住。

  這時兩人經過了守衛,進入了圍幔,四個女營外面都沒有人,項少龍終是風
流之人,一把抓住起她柔聲道:「你的帳幕裡有沒有人?」翠桐嬌軀抖顫,又驚
又喜地道:「大人!求求你,別人會知道的。」

  這時小昭等人居住的帳門掀了開來,嚇得項少龍忙放掉翠桐的手,三步變作
兩步,進入了趙倩的帳幕去。這十天來,項少龍和趙倩兩人郎情妾意,早打得火
熱,除了未逾越那最後一關外,什麼男女親熱的動作都嘗過做過,忍得不知多麼
痛苦。所以這兩天他們反克制起來,不敢太過放肆,免得錯恨難返,給別人捉著
他監守自盜了這年青美麗的三公主的罪名。

  趙倩見他來到,欣喜地把一個親手縫製的長革囊,送給他道:「這是人家特
別為你的木劍做的,倩兒最不歡喜兵刀這類凶物,只有項郎的木劍是例外。」接
著厭惡地盯了他腰間的飛虹劍一眼。項少龍貪飛虹輕快,故愛把它隨身帶,見美
人情重,摟著她纖腰吻了她香嫩的臉蛋,笑道:「連越國名劍都看不入眼嗎?」

  趙倩橫他一眼道:「越劍形質高美古樸,但因它乃趙穆贈你之物,睹物思人
,所以我不想見到它。」項少龍訝道:「原來你不歡喜趙穆。」

  趙倩兩眼一紅道:「我不但恨他,更恨父王。」項少龍將她擁入懷裡,移到
一旁,和她坐在蓆上,挨著軟墊,探手撫上她酥胸道:「趙穆對你有不軌行為嗎
?」

  趙倩被他摸得渾身無力,伏入他胸膛裡,幽幽道:「我與魏人有婚約,他尚
不敢如此放肆,但倩兒的娘卻是因他而死。」項少龍一震停止了大手的活動,失
聲道:「什麼?」

  趙倩熱淚湧出,緊摟著項少龍道:「項郎為倩兒作主,替我把這奸賊殺了。
」項少龍為她拭去淚珠,柔聲道:「你先告訴我你娘怎樣被他害死。」

  他一直沒有問及趙倩有關宮內的事,還以為現在的趙王后就是她的生母。趙
倩淚眼盈盈淒然道:「那時倩兒的親娘乃父王最寵愛的昭儀,一晚趙穆和父王把
娘召了進寢宮,次日娘便懸樑自盡了,倩兒才只十歲,但那情景卻永遠都忘不了
,娘死得很苦啊!」再次痛哭起來。項少龍想不到這美麗得絕無瑕疵的公主,竟
有這麼淒慘可怕的童年,任她痛哭洩出仇怨,撫著她香背,心中湧起不能遏抑的
怒火。

  趙穆和孝成王兩人真是禽獸不如的傢伙,竟在宮幃裡玩這種變態的色情勾當
,由此推之,宮內還不知有多少受害者。王宮實是個最藏汙納垢,不講倫常的地
方。唯一改變這淫亂風氣的方法,就是由自己來把天下統一了,再確立新的法度
。他記起了墨家最後一個偉人元宗的說話。

  當日他和元宗討論起這時代的思想,項少龍提到孔子,元宗不屑地道:「他
只是不肯面對現實,終日思古憂今,只知擁護傳統,不辭養尊處優之人。提倡所
謂禮樂,只令諸國君主更窮奢極侈,把國人的財富變成一小撮人的私利。他又只
尚高論,不明實務,更不知行軍打仗之竅,更可惡者是鄙視手藝,對種園的弟子
樊遲便有『小人哉』之譏。」

  項少龍當然沒有反駁他的識見,不過亦知墨孔兩家的思想實處於南轅北轍兩
個極端。墨子不但是著名的戰士,還是孔子鄙視的巧匠,胼手胝足,以禮樂為虛
偽浪費奢侈。還有最大的分別,就是孔子的學說有利傳統君權,而墨子卻是一種
新社會秩序的追求者。沒有統治者會歡喜墨翟的思想。這亦是孔子日後被捧上了
神的主因。

  項少龍從元宗口中,才知道「儒」這一名詞在當時並非孔子的信徒所專用的
。所謂儒者,最初實乃公室氏室所祿養的祝、宗、卜、史之類,主家衰落後,流
落到民間,藉著對詩、書、禮、樂的認識,?明人家喪葬祭祀的事務,又或以教
授這方面的事,以賺取生活費用。到孔子提出「君子儒」的理想,「儒」才變成
了他們的專稱。每一種學說,代表著一種政治思想。對項少龍來說,墨翟的思想
比較合他的脾胃。不過當然不是全盤接受了。

  趙倩哭聲漸止,見他默然無語,忍不住喚道:「項郎!」項少龍捧起她的臉
蛋,親了幾口後道:「不用怕!以後有我保護你。」

  趙倩淒然道:「我不想回趙國了。」項少龍一呆道:「你想留在魏國嗎?」

  趙倩嗔道:「當然不是,只要能隨在你身旁,什麼苦我也不怕。」接著飲泣
道:「假設回到趙宮去,又沒有了婚約,趙穆定不會放過我,那時倩兒唯有一死
以報項郎了。」

  項少龍皺眉道:「他真可這樣橫行無忌?妮夫人不是亦可在他魔掌外安然無
恙嗎?」趙倩道:「妮夫人怎同哩!她公公乃趙國名將趙奢,軍中將領大部分來
自這系統,所以即管是趙穆亦要對她投鼠忌器,不敢強來。但我趙倩的身份全賴
父王的賜予,他不護人家,倩兒便呼救無門了。」

  項少龍安慰道:「放心吧,有我在你身邊,一定保護著你」這才知道趙妮嫁
的原來是趙括的兄弟,難怪趙妮和雅夫人關係如此密切了。趙倩歎氣道:「趙穆
最懂用藥,若他有心得到我,倩兒根本想拒絕都辦不到,惟有學娘那樣!」悲從
中來,再次痛哭。

  項少龍心中燒起熊熊憤怒的火焰。為了趙倩,為了趙妮,當他再回趙國時,
就是他和趙穆決一生死的時刻了!他會不擇手段地打擊這奸賊,就算要借助信陵
君和平原夫人,亦在所不惜了。

  離開趙倩後,回到帥帳。成胥和烏卓兩人在等候著,與他商量往封丘去的路
線。與平原夫人一席話後,使他茅塞頓開,很多以前不解的事,現在豁然而通。
若能回到二十一世紀,定可成為戰國史的權威。三家分晉,變成了韓、趙、魏三
國,但諷刺的是這三個國家無時無刻不在希望重歸於一,問題只是由誰來當一國
之主而已!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侵略和征服的手段。

  首著先鞭,風頭十足的是魏國,連邯鄲都攻破了,並佔領了兩年,後因齊國
的壓迫才退出。齊國當然亦非對趙人特別有好感或見義勇為,只是齊國最恐懼的
就是三晉合一,因為在那形勢下,第一個遭殃的,當然就是緊靠著三晉的齊國了
。後來魏國遭到馬陵之戰的大敗,十萬雄師,一朝覆沒,連主帥太子申和大將龐
涓都送了命,自此一蹶不振。

  馬陵之戰之於魏國,有點像長平之戰之於趙人,都是影向深遠。而各國因深
懼三晉合一,所以趁其頹勢,連連對魏用兵,齊秦楚接二連三予她無情的痛擊,
魏國再無法以武力統一三晉了。可是秦人威脅卻日益強大。於是三晉最有權勢的
三個大臣,密謀通過婚約等等手段,希望以和平的方式使三晉合一,細節當然只
有他們才知道了。

  但齊國仍無時無刻不在監視著他們,所以田單派來囂魏牟,破壞這次通婚。
現在項少龍幾可肯定囂魏牟不會放過他們。囂魏牟可不比灰鬍這種半賊半兵的烏
合之眾,而是職業殺手,有點像他來此前的特種部隊,專門深入敵後從事偵查、
顛覆、破壞和暗殺等行動,非常難應付。所以他們更要早點和援軍會合,那時他
們才是真的安全了。

第八章、烈火克敵

  今年的霜雪來得特別遲,草原上仍是綠草如茵,大小湖泊星星點點綴於其上
。這片沃原位於黃河支流與主流間,濮水貫穿而過,由這兩大水系分出百多條河
流灌溉沃土,長短河流銀線般交織在一起,牧草茂美,處處草浪草香,地跨草甸
草原,是森林草原和乾草原地帶。大隊車馬在直伸往天際、仿似一大塊碧綠地毯
的平坦草原緩緩推進。雖是沃野千里,但仍是塊未開發的土地,只居住了少數的
牧民,他們各自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像趙境內漂亮的白夷族,我行我素,並不接
受政府的管束。

  這處盛產牛、馬和鹿。穿行其中,不時見到它們結隊在遠處賓士或徜徉吃草
。但此原始區域,亦是猛獸橫行的地方。最可怕的是野狼群,不時追在隊伍的前
後方,一點都不怕人。項少龍派出了十隊五人一組的偵察隊伍,探察遠近的原野
,以免給敵人埋伏在長草區或灌木林內。

  三天後,地勢開始變化,眼前儘是延綿起伏的丘陵,雜草大量生長,鋪滿了
地榆和裂葉蒿,大大拖慢了他們的行程。項少龍大感不妥。以囂魏牟凶名之著,
若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絕不會無知到連他們大戰灰鬍都茫然不知,至少也
抓得幾個「逃賊」來拷問,從而掌握到他們的行。假設這推論正確,那囂魏牟定
是一直跟躡著他們,等待最佳下手的時刻。他們會在那裡動手呢?

  至正午時分,答案終於出現了,那是橫亙前方的一座大山,唯一的通路是長
達三里的一道狹隘。項少龍看得眉頭大皺,沉吟片晌,召了成胥、烏卓和查元裕
來,道:「假若我猜得不錯,囂魏牟和他的人定在峽谷裡等待著我們。」成胥點
頭道:「探子的回報說,若有人埋伏兩邊崖壁上,只是擲石便可使我們全軍覆沒
。」

  查元裕苦著臉道:「這裡處處丘巒草樹,敵人若在上風處放火,只是那些濃
煙便可把我們活活嗆死。」項少龍笑道:「濃煙只能對付沒有預備的人,元裕你
立即發動全部人手,將這個山頭和斜坡的草樹全部除去,又在坡底挖掘深坑,引
附近的溪流進坑裡,把營地團團圍著。山頭則聯車為陣,保護營地。同時營地裡
準備大量清水,每營至少兩桶,每人均須隨身帶著布巾一類的東西,遇上濃煙時
,沾水後鋪在臉上,便可不怕煙嗆了。」

  查元裕正要行動,項少龍又把他喚回來,道:「吩咐所有人把戰甲脫下,免
得影響行動!」查元裕領命去了。

  項少龍和成胥、烏卓研究了一會後,正要去找趙雅、趙倩,少原君在幾個家
將陪同下,氣衝衝趕來道:「項少龍!為何停在這麼危險的地方?怎樣對抗敵人
的火攻?」項少龍冷冷道:「你喜歡的話,便自己過峽谷吧!恕我不奉陪了。」

  少原君雙目差點噴出火來,沉吟一會後,當然不敢冒險,改口道:「進既不
能,便應後撤至安全地方。」烏卓忍不住道:「尚有三個時辰便日落了,山路又
難走,若撤至進退不得的地方,不若……」

  少原君怒喝道:「閉嘴!那有你這奴才插口的資格。」烏卓色變,手按到劍
把上。項少龍一手搭上烏卓的肩膊,微笑道:「公子弄錯了,烏卓是我的戰友,
他的話便等若我的話。」

  成胥亦冷笑道:「誰說的話有道理,我們便聽誰的。」少原君氣得臉色陣紅
陣白,怒氣衝衝地走了。烏卓感激道:「能和孫姑爺並肩作戰,實是生平快事。


  項少龍親切地拍了拍他,才放開他的肩膊,望往峽谷道:「只要能守過今晚
,我便有把握對付囂魏牟布在峽谷上的伏兵。」成胥道:「照我估計,囂魏牟的
人手絕不會比我們多,否則早在路上對我們強攻了。」

  又談了一會後,項少龍往見雅夫人。小昭等剛豎起營帳,見他到來,紛紛向
他施禮。看著這些如花似玉的少女,項少龍心懷大暢,和她們調笑後,入帳見雅
夫人。雅夫人欣然迎上,任他放肆一番,擁坐蓆上道:「少龍!有些說話雅兒不
吐不快,請勿見怪!」項少龍笑道:「你定想問我和趙倩的關係,放心吧!她仍
是處子之身。」

  雅夫人道:「可是你挑起了她的情火,她怎肯嫁到魏國去?我們還到大樑幹
什麼呢?」項少龍淡淡道:「自然是去偷《魯公秘錄》哩!」

  雅夫人嗔道:「少龍!」項少龍失笑道:「我知你想說:若信陵君明知我們
要去偷他的《秘錄》,自不會教我們得手,是嗎?」雅夫人狠狠在他肩頭咬了一
口,氣得說不出話來。

  項少龍撫著她的香肩,安撫道:「信任你的夫君吧!在這爾虞我詐的時代裡
,只可隨機應變,說不定魚與熊掌,兩者兼得。嘿!我很久沒有和你行房了。」
雅夫人媚聲道:「是沒有『行營』,那來『房』呢?」

  項少龍尚未有機會回答,小紫的聲音在外喚道:「成副將請項爺立即出去!
」項少龍歎了一口氣,向雅夫人道:「定是少原君這傢伙又鬧事了。」

  不出所料,少原君召集家將,一意孤行,要自行撤離這山頭。項少龍到達時
,平原夫人正苦口婆心地勸愛兒打消這念頭。少原君見到項少龍,更是怒髮衝冠
,暴跳如雷道:「我才不陪人送死,這裡山林處處,敵暗我明,我們能守多久?
只有對軍事一無所知的愚人,才會做這和自殺相差無幾的蠢事。」平原夫人氣道
:「你有什麼資格批評人呢?你能破灰鬍的大軍嗎?那天灰鬍攻來時,你除了躲
在帳內,做過什麼出色的事。」

  少原君想不到母親當眾揭他瘡疤,臉子那掛得住,點頭道:「好!現在你完
全站在外人處了,還反過頭來對付自己的兒子,由今天開始,我再沒有你這種娘
親。」「啪!」平原夫人怒賞了他一記耳光,渾身抖顫道:「你給我再說一次!


  少原君撫著被打的一邊臉頰,眼中射出狠毒的神色,眼珠在她和項少龍身上
打了幾個轉,寒聲道:「有了姦夫,還要我這兒子作甚!」舉臂高嚷道:「孩兒
們!要活命的隨我去吧。」

  平原夫人氣得臉無血色,叱道:「誰也不准隨他去,這個家仍是由我作主,
何時才輪到他說話。」眾家將一言不發,但誰都知道沒有人會隨少原君冒險離去
。平原夫人冷冷看了少原君一眼,道:「你若不給我叩頭認錯,休想我原諒你。
」嬌哼一聲,回營去了。

  項少龍看都不看僵在當場的少原君,命令道:「若真要活命,立即給我去工
作。」眾家將轟然應諾,不理少原君,各自斬草砍樹去了。其他人一哄而散,只
留下少原君一人獨立山頭,孤身無助。

  日落西山,大地昏沉起來,寒風一陣一陣由西北方拂至。項少龍方全軍戒備
,枕戈待旦,營地只有幾點燈火,淒清苦冷。項少龍、成胥和烏卓三人坐在週邊
的一輛騾車上,觀察著四周的動靜。硬物墮地的聲音在另一方的山頭傳來。三人
大感振奮。終於肯定了敵人的存在,證明了項少龍的推斷。墮地的聲音乃因敵人
碰上了他們設下的絆馬索。

  要知直到這刻之前,對敵人的存在仍純屬揣測,沒有任何實質的支持。只是
推論若有敵人,則他們必是藏身峽谷中,而這裡終是魏人之地,故囂魏牟不得不
速戰速決,趁天黑到來發動襲營。若要夜襲,這種地方最利火攻,而火攻則必須
先佔上風的地利,故此敵人定要離開峽谷,潛往與峽谷遙對的一方,來到營地另
一邊的山頭。所以他們針對此點,在營地兩側外的山野設下絆馬索,敵人若被絆
倒,發出聲音,便可把握到黑暗裡敵人推進至什麼位置。

  墮地和悶哼聲連串響起。項少龍大笑而起,高叫道:「囂魏牟,你中計了!
放箭!」營地火光亮起,數百支火箭勁射上高空,分別遠遠投往兩側和峽口的方
向,只餘下上風之地。一時火苗四竄,乾燥的山林迅速起火,乘著風勢由兩側往
峽口的方向蔓延過去,把摸黑而來的敵人全捲入火舌裡。原來項少龍早命人在林
木上先灑了燈油,真的一觸即發。

  濃煙冒起,大部份均往峽谷方向送去,只有少部分飄往營地。眾人忙取來濕
巾,蒙在臉上,遮著嘴鼻。慘叫和驚呼聲響個不停,敵人手足無措,怎想得到項
少龍先發制人,反以火攻來對付他們。人影閃出。峽口處已被大火封閉,潛伏在
營地四周的敵人惟有冒險往營地攻來。

  趙兵見主帥的奇謀妙計再次湊巧,軍心大振,萬眾一心精神抖擻地向試圖搶
過水坑,攻上斜坡的敵人亂箭射去。毫無掩護下,又受黑煙所薰,敵人前仆後繼
地逐一倒下,只有數十人勉強越過護營的水坑,但仍無一倖免地倒斃斜坡處。戰
情完全是一面倒的局面。

  項少龍見敵人縱在這等劣勢裡,仍是兇悍迅捷,縱掠如飛,大叫僥倖。若是
正面交鋒,縱能獲勝,己方勢必傷亡慘重,那有現在斬瓜切菜般容易,可見智勇
兩項,缺一不可。這時附近整個山林全陷進狂暴的火勢裡,烈焰沖天而起,參天
古樹一株一株隨火倒了下來,更添聲勢。濃黑的煙直送入峽谷內,大火往內延去


  敵人被火勢不住迫得硬攻過來,有些在衝出來前早變了火人,不用射殺亦活
不了。本是風光怡人的山野,變成了人間地獄。慘嚎聲不住由火場傳來,喊聲震
天。斜坡和水坑處處屍積如山,血流成河。到天明時,方圓十里之地全化作了焦
土,火苗仍在遠處延續著,但已減弱多了。

  項少龍巧施妙計,不損一兵一卒,連囂魏牟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下,便把敵
人收拾了。正是「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劫後災場屍駭遍野,約略估計,最少
燒死射死對方近千人之眾。只不知囂魏牟是否其中一名死者。

  項少龍親自帶隊,到峽谷探路,確定了沒有敵人後,立即起程,離開這慘不
忍睹有若修羅地獄的現場。過了峽谷,東南行兩個時辰後,大隊抵達濮水的西岸
。此段河流石質多泥沙少,流水清澈。再南下數里,一個晶瑩清亮的大湖出現眼
前,湖區遼闊,水草豐美,無數大雁、野鴨、魚鷗嬉戲飛翔,把藍天白雲和瀲碧
波連成無比動人的畫面。眾人經過一夜的折騰,至此心懷大放,立即在湖邊營,
起灶做飯。又有軍士撒網捕魚,充滿了旅行的情趣。

  雅夫人興致大發,命人在湖的一角圍起布幔,就在明澈澄碧的湖水裡嬉戲沐
浴,最後連趙倩和翠桐、翠綠兩婢都抵不住引誘,加入了她們,內中自是春色無
邊。

  項少龍悠然坐在湖旁一方大石上,欣賞著湖光山色,看著綠草無窮伸展,接
連蒼穹,湖水則流光溢彩,碧綠迷人,一時心神皆醉。那些兵卒亦不甘後人,赤
身裸體撲入湖裡,縱情暢泳,飽曆驚險後,誰可怪他們放肆。

  項少龍分享著他們的歡樂時,小玉與小倩來到身後,躬身道:「夫人命我等
來伺候項爺。」臉上卻掩不住嬌羞期待的喜色。

  項少龍聞絃歌知雅意,暗讚趙雅真是體己。知自己不便在趙倩面前與她們白
晝宣淫,才命這兩個俏婢來慰勞自己。這兩個小妮子自上次在內宮一夜荒唐後,
即未有機會再續前緣,如今正是求之不得。轉頭分別牽起小玉與小倩柔夷,向一
旁林內走去。

  小玉跟小倩在他大手握住下,只覺全身發軟,嬌軀偎在項少龍壯碩的背膀,
小鳥依人地被他帶入密林中的一塊草地,兩女心跳如擂鼓般,想到即將承受的愛
寵,更是霞生雙頰,渾身發熱。

  項少龍駐足草地之上,見已四下無人,兩手一摟,將小玉小倩緊擁入懷中。
小倩俏臉仰起,立時被項少龍大嘴封住,連忙朱唇輕啟,香舌微吐,綣纏吸吮。
小玉螓首低垂,深埋在項少龍胸前,一對粉乳被他隔著衣衫不住地揉弄,發出陣
陣低吟。

  項少龍吻罷小倩,兩女紅著臉蛋幫他寬衣解帶,然後褪下自己的衣裙。不一
會兒,三人裸裎相對。項少龍一把抱起小玉,兩手捧住她翹實滿盈的豐臀,小玉
的粉腿交纏在他腰際,兩手環抱著他頸項,獻上嬌豔欲滴的櫻唇,深深吻著項少
龍,下體陰阜緊抵著龍莖,陰毛摩娑傳出陣陣沙沙淫聲。

  小倩由後貼在項少龍背股之間,嬌小的身軀僅可及胸,一對豐乳恰恰抵在他
腰窩之上,挺俏的乳頭在腰間滑動,陣陣麻癢令人銷魂。一雙小手更是不安分的
揉弄著兩顆龍丸,逗弄著龍莖不斷狂跳漲動。

  小倩逗弄了一會,手上感覺蜜汁滴下,忍不住蹲下細瞧。只見小玉的蜜穴已
是淫液潺潺,穴口陰毛更是濡濕一片,顯是情動不堪。小倩見狀,先是檀口輕啟
,將龍丸含入,項少龍只覺下體一陣暖流包覆,熱血直貫龍莖,霎時猛漲愈裂。
小倩則趁機握住龍莖,龍頭對正小玉蜜穴縫隙,順勢一送,龍莖立時滑入大半。
只聽小玉發出充滿了期待滿足的一聲,腰臀不自覺地上下套弄起來,發出「噗哧
噗哧」的聲響。

  項少龍初嘗野外雙飛的滋味,小玉與小倩又是趙雅身邊調教許久,專用服侍
男人的俏婢,任一皆是男人夢寐以求的尤物,何況兩女皆鍾情於他,全心獻媚迎
合,更是妙極顛峰。項少龍抱緊小玉,感受著美人兒全身上下柔軟的玉肌,嗅著
四溢的體香,所有動作節奏都盡收心底,似乎可隱隱掌握小玉嬌軀性感反應。龍
莖在蜜穴中的抽送,也配合著小玉的動作與反應,不再像以往般的單方面狂猛抽
插。此時項少龍已進入另一層的性愛境界,由原本男性慾望的宣洩,到雙方水乳
交融,相互滿足。

  小玉在項少龍的懷中,初時只覺與情郎歡好交合的滿足喜悅,待到龍莖入體
,那股充實猛烈的感覺令她更覺暢快,然而,隨之而來的特殊感覺卻是前所未有
!小玉感覺項少龍完全佔有著自己的身軀,又似完全融入自己一般。項少龍每一
個動作都與自己如呼吸般完全契合,當自己想要溫柔時,項少龍就放緩地探入,
恰好地頂在最需要的那一點;當自己想要狂暴時,龍莖就猛烈地攻城掠地,次次
都撞擊在飢渴的深處。小玉首次感覺到自己身為女人的幸福,不再是個任男人宣
洩獸慾的婢女,那種心底首次湧上的心情,讓小玉淚水無法控制地留下。

  項少龍見小玉流淚,心中惻然,輕輕吻著她的粉頰,將淚珠舔去。小玉至今
未遇過男人這般溫柔深情的對待,淚水更如斷線珍珠,同時蜜穴亦如決堤般,淫
水不住流洩。這般心理與生理同時臻至激動無比的境界,讓小玉瞬間達到從未有
過的極致高潮,全身緊繃收縮,忘記呼吸,小口張開,雙手雙腿纏牢住項少龍的
身軀,陰精狂噴不已,旋即癱軟在項少龍身上。

  小倩在他倆的身下,原本捧吸著項少龍的龍丸,直到小玉淫液溢洩如注,滴
得她滿頭滿臉,這才站起身來,由後抱著項少龍,感受著情郎身軀傳來的節奏,
聽著小玉滿足的浪叫,想像自己即將享有的快感。突然一陣狂猛劇烈的動作後,
小玉那頭雲散雨歇,歸於寂靜。探首一看,小玉一臉滿足欲死的樣子,癱軟在項
少龍身上,連忙前去接過小玉的嬌軀,放倒在草地上,再蓋上衣裙以免著涼。

  小倩剛欲起身,一雙健臂已將自己攔腰抱起,還順勢兩手抓著腿彎處,將玉
腿擘開大張,整個人懸在半空,正是項少龍由後將小倩抱在胸前,猶如幫幼兒把
尿一般的姿勢。

  小倩正羞赧不知所措之際,項少龍已將滿是滑潤淫液的龍莖頂在小倩微張的
蜜唇穴口,直鋌而入。小倩只覺下身猛然一陣充溢著快感與些許痛楚的充實,心
中激動不已,等待期盼了許久,終於能與心中朝思暮想的情郎共用交歡的快樂,
兩手不禁回抱項少龍頸項,上身微挺,一對玉乳俏立抖動著。

  項少龍兩手抱持著小倩,配合龍莖上抽下套,還不時將小倩的嬌軀略作調整
,讓龍頭和菇緣頂磨到膣道各處,把小倩弄得淫叫連連:「啊……啊……項爺…
…好……好……棒啊……小……倩……好……愛……啊……嗯……再快……點…
…」

  項少龍感覺懷中的俏丫鬟全身都在自己掌握之中,心神貫注於所有感官,隨
著體內靜電的流竄,甚至感受到小倩陰道內的皺摺蠕動,還有子宮口的收縮。深
吸口氣,龍莖再度膨脹,插入蜜穴最深處,讓龍莖與陰道內壁完全貼合,再一吐
氣,緩緩放出靜電。

  小倩只覺穴內被龍莖充滿著,正享受著與項少龍完全契合的一刻,突然體內
擁出一股麻麻刺刺的感覺,接著就撲天蓋地的席捲全身,首當其衝的花心哪堪如
此刺激,霎時精關棄守,滾滾淫水狂湧,卻因龍莖充塞於整個膣道,竟由蜜穴口
噴濺而出,灑落在草葉之間,如露珠般閃爍光影。

  項少龍感覺龍莖如浸溫泉般舒服,不禁放下小倩的嬌軀,讓她跪伏在草地上
,兩手由後握住她的玉乳,捏揉著那對挺立的蓓蕾,龍莖稍一抽出,淫液隨之溢
流於小倩臀縫大腿,再一插入,即響起輕脆的拍擊與水濺浪聲,夾雜著小倩淫浪
蕩媚的喘息聲,在山林之間迴盪。

  項少龍配合著小倩的感覺緩抽疾插,讓小倩經歷了數次性高潮,精關漸漸湧
上酥麻的快感。待小倩下次高潮漸至時,懵然握捏住小倩的豐乳,一口氣插入陰
道深處,放出所有精液與靜電。霎時兩人同時達至高潮,又再突破至更高更強的
快感巔峰。小倩此時猶如置身沖天炮一般,先是登至高空,誰知又再向上猛衝不
斷,最後迸裂爆炸如夜空煙火,全身如碎裂般狂亂,偏又真實地感受到極致的歡
愉,終至煙華散去,小倩才滿足地在項少龍懷中癱軟睡去。

  項少龍將兩女扶回趙雅帳中休息,信步回到湖邊坐下休息。平原夫人的聲音
溫婉地在身後響起道:「少龍你為何不下水暢遊呢?」項少龍回頭看去,笑道:
「若夫人肯和我鴛鴦戲水,下屬自當奉陪。」

  平原夫人俏臉微紅,到他身旁坐下,幽幽一歎道:「我愈來愈佩服你了,若
長平一戰是由你作主帥的話,包保死的四十萬人不是趙人而是秦兵,整個形勢亦
須改寫。」項少龍挨了過去,碰著她的香肩,嗅著她的芳香,謙虛道:「夫人過
譽了,偶有小勝,何足掛齒。」頓了頓問道:「少原君怎樣了?」

  平原夫人玉臉一寒,咬牙切齒道:「不要提那沒用的畜牲了。」接著無奈歎
了一口氣,欲語無言。項少龍愕然道:「他竟敢不向你叩頭認錯嗎?」

  平原夫人別過頭來,深深地看著他道:「叩頭認錯有什麼用?我一向已對先
夫不太滿意,豈知這畜牲更遠不如他。」接著垂下螓首,紅著臉道:「少龍!你
肯否給我一個孩兒,只要他有一半像你,妾身已心滿意足了。」

  項少龍先是虎軀一震,繼而大喜道:「到此刻我才真正感不到夫人對我的敵
意。」平原夫人的俏臉更紅了,輕輕道:「這是你以本領賺回來的,連番目睹你
鬼神莫測的手段後,我再不想成為你的敵人了。」

  項少龍探手過去,抓起她的柔荑道:「那你是否想成為我的女人呢?」平原
夫人眼中射出無奈的神色,輕歎道:「現在我什麼都不想瞞你了,今次我返回魏
國,早安排好改嫁一名握有兵權的大將,這是不能更改的事。你……你怪我嗎?


  項少龍反鬆了一口氣,事實上他對這女人只是有欲無情,一直抱著玩弄的心
。一方面藉此報復少原君,另一方面也是求生的手段。如果真與她有合體之緣,
以自己的個性必然會有所牽掛,甚至投入感情,所以怎會因此怪她?表面當然扮
作傷感地歎了一口氣,失望之極的樣子。

  警報聲起。項少龍愕然望去,只見遠方地平塵頭大起,一隊人馬正往他們馳
來。平原夫人反手握緊了他,喜形於色道:「關樸的援兵來了。」

第九章、身陷險地

  魏都大樑位於黃河南岸,乃洛水、歲水、睢水、丹水、鴻溝數大河集之處。
魏人又先後開鑿了大溝、梁溝兩大人工護河,團團保護著大樑,成天然屏障,使
這偉大的都城更是易守難攻,穩如泰山。魏國處於當時中原的中心處,北貼趙,
西靠韓秦,東齊,南臨楚。乃天下交通樞紐。大樑這位於魏國正中的戰略重鎮,
更緊扼著水陸交通要衝,若要進攻其他五國,不先攻陷魏國,會困難倍增,而若
要征服魏國,則大樑乃必爭之地,於此可見這魏國都城的重要性。

  項少龍等在封丘休息了三天,在關樸的二千軍馬護送下,渡過黃河,走了十
五天後,大樑在望。項少龍一路走來,心情輕鬆,有若參加了古代的旅行團,重
遊「舊地」。神馳意飛中,他馳想著在這廣闊的大地上,分佈著無數的城市,每
城都建起了高大堅實的城牆和城外寬闊的城壕,而每一個城市又是一個戰鬥的中
心和龐大的軍事設施。

  這時代的所有風騷,就是在一個個這樣的據點內外,以破城與守城為中心而
展開。城市的保存或陷落,標誌著國家的運勢和成敗。這種以城市攻防戰為主的
爭霸,既簡單又直接,在某一角度來看,實有其無比動人的魅力。對戰國的君主
來說,就像在下一盤棋,迷上了便欲罷不能,只有互拚棋力,看看最後誰吃掉了
誰。

  在這些封閉型的城牆內,就是大大小小的政經軍中心,是四周土地最重要的
指揮中樞,亦是該地政權的象徵,攻下了這些城市,等於摧毀了對方的政權,這
方面的意義不言而喻。關樸的軍隊把他們送至大溝北十里處,便回師封丘,將護
行的任務,轉給大樑週邊的駐軍。這時信陵君歡迎的先頭部隊亦已抵達,領著他
們由吊橋渡過大溝。而信陵君魏無忌,亦早在另一端排開陣勢,隆重地迎接這多
災多難的送嫁團。

  這戰國四公子之一的魏無忌一身便服,策騎而至。生得方面大耳,相貌堂堂
,身段頎長,自有一股威嚴尊貴的氣質,雖是笑容親切,但兩眼精光閃閃,顧盼
生威。他雖是平原夫人之弟,但外貌卻比乃姊老了幾年,不知是否因長期處於壓
力之下,人也蒼老了一點。一番寒暄說話後,眾人朝大樑城進發。

  大樑城氣象萬千,城郭相連,周圍城壕寬廣,呈不規則的長方形,隨地勢河
道彎拐有致,以南門為正,所有城門均有凸出的門闕和護城,大大增強了對城門
的防守力,氣勢磅石薄。離城門北面尚有五里許路時,前面塵土飛揚,一將持魏
王之令而至,傳旨除項少龍和趙倩等女眷外,餘人須在城外營。平原夫人母子和
家將自然不在此限。項少龍等當然大感驚詫和沒趣。信陵君亦面露不悅之色,但
王命既下,除非決心違背或立即做反,否則也只好接受這屈辱的安排。

  項少龍吩咐了成胥和烏卓幾句後,隨信陵君進入大樑。大樑比之邯鄲,又有
不同面貌,少了趙國的古樸宏偉,卻多了幾分綺麗纖巧。在裝飾上更見多采多姿
。城內街道,以南北向八條並行的大街,和東西向的四條主街互相交錯而成。這
十二條大街可容十多匹馬並肩而進,極具規模。其他小街橫巷,則依這些主街交
錯佈置,井然有序。在衛士開道下,大隊經過皇宮外佈滿官署的大街,再繞過宮
城的高牆,來到東北角貴族大臣聚居處。

  沿途熱鬧昇平,街上的行人比邯鄲多上了一倍,見到信陵君的旗幟,都現出
尊敬神色,甚至有人跪地禮拜,顯出信陵君在魏人心中的威望。信陵君的府第巍
峨矗立在道路盡處,高牆內樹木參天,益發顯出信陵君與眾不同的身份地位。項
少龍和趙倩等被分隔開來。各自居於不同的院落。信陵君招呼周到,派了四名千
嬌百媚的美婢來貼身侍候,梳洗過後,立即在書齋接見項少龍。

  當侍婢全退出去後,信陵君慇勤招待他用膳,舉杯互賀後,信陵君道:「少
龍你確是不凡,能以區區八百人,力抗過萬馬賊,難怪你能在趙國冒起得如此之
快。」項少龍知道這只是開場白,連忙謙讓。信陵君舉杯沉吟片晌後,淡淡一笑
道:「人人都看到長平一戰,使趙國由強轉弱,卻很少人看到其實秦人在此戰亦
傷亡慘重,否則本人怎能在六年前大破秦軍於邯鄲城下,翌年接著又給貴國的樂
成和慶合,偕韓、楚和敝國的聯軍大敗秦人於寧新。」

  項少龍不知他為何要說起這些事,硬著頭皮拍馬屁道:「全賴君上果斷英明
,領軍有方,才能使秦人遭到這自商鞅變法以來最慘痛的敗績。」信陵君傲然一
笑道:「秦昭王心胸狹窄,有白起如此名將,竟為一時意氣,硬把他迫死,范睢
又於四年前罷相,使秦勢大弱,旋被我國攻陷陶郡,若我猜估不錯,秦人在二十
年內休想恢復元氣。」

  項少龍心中檁然,暗忖這信陵君確是一代人傑,因為據他從史書得知,秦滅
六國,確是二十多年後的事。信陵君親自把盞斟酒,幹了一杯後,悠然道:「現
在呂不韋害死了孝文王,使異人登上寶座,天下皆惴惴然,因知呂不韋厲害,但
我卻持有另一種看法,以秦人對外人的猜忌,怎容許呂不韋把持朝政,所以內部
必陷於四分五裂之局,更削弱了他們東征的大業。」項少龍由衷讚道:「難怪君
上如此得天下人望,確是見解精闢。」

  他自然知道呂不韋後來給秦始皇族誅,所以才特別佩服信陵君的遠見。戰國
四公子中,以他和孟嘗君居首,可見盛名之下,確無虛士。想起趙人聽到呂不韋
得權時的心驚膽顫,益發顯出信陵君的高瞻遠矚。信陵君雙目精芒閃閃,神馳意
遠地歎道:「少龍!若要使三晉合一,此其時也。」

  事實上項少龍對這想法亦大有興趣,誰敢包保歷史不可以被改變。至少現在
的秦始皇只是廢人一個,與歷史上英明神武的他判若兩人。自己既要對付趙穆,
自然要借助信陵君的力量,想到這裡,心兒忐忑狂跳著。信陵君何等樣人,察貌
觀色,已知其心,滿意地點頭道:「家姊確沒有看錯你,項少龍果然是有膽有識
之人。」接著沉聲道:「少龍知否正身陷進退兩難的險境?」

  項少龍點頭表示知道。豈知信陵君搖頭笑道:「你還不真是知道,告訴我!
知否灰鬍是誰人的親信?」項少龍一呆道:「灰鬍不是聽命於貴王嗎?」信陵君
道:「安厘這膽怯的傢伙,怎敢沾手這種觸犯眾怒的事?這些暗裡為非作歹的事
,全是由安厘最寵愛的龍陽君一手包辦。據密報:龍陽君現在對你恨之入骨,所
以才迫安厘下令不許貴屬入城,好使你孤立無援,若非我強護著你,少龍早已死
無葬身之地了。」

  項少龍既是頭皮發麻,又感好笑。竟然會遇上千古傳誦,早成了同性戀者專
有名詞的龍陽君,亦是異數。不問可知,安厘和龍陽君,趙孝成王和趙穆的關係
都是大同小異。可見這時代的王室貴族,因處於享受極度淫奢和生命朝不保夕這
兩種極端的矛盾裡,心理都變得有異常人。信陵君道:「龍陽君名列魏國三大劍
手榜上,人又精明狡詐,絕不容易應付。」項少龍歎了一口氣道:「我這可算進
不得,但為何連退也不能呢?」

  信陵君凝神看了他一會後,淡淡道:「因為你若就此回趙,趙穆必然會置你
於死地。」項少龍想起平原夫人曾說趙王看中了自己,若是如此,信陵君說的自
非恫嚇之言。歎了一口氣道:「實不相瞞,今次我奉命來魏,實懷有密令,要盜
取《魯公秘錄》。」

  他明知信陵君早悉此事,所以先一步說出,以爭取他的信任。果然信陵君哈
哈大笑,伸手拍了拍他肩頭,道:「好!到現在我才相信你有投誠之意,假設你
能為我好好辦事,本君保證你榮華富貴,終生享之不盡。」接著壓低聲音道:「
安厘這傢伙在龍陽君慫恿下,現正密鑼緊鼓,準備滅趙,所以即管灰鬍和他全無
關係,亦絕不肯放你這種人材回去。至於趙倩不但做不成儲妃,命運還會非常淒
慘。」

  項少龍泛起有心無力的感慨,問道:「那現在應怎麼辦呢?」信陵君微笑道
:「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這道理少龍明白嗎?」

  項少龍登時出了一身冷汗,終於明白信陵君費了這麼多唇舌,仍是要進行當
初平原夫人和少原君密議刺殺安厘王的計畫,可知自己只是一隻棋子。他憤怨得
差點要掌自己兩巴掌,竟然相信平原夫人這毒婦真的喜歡上了自己。平原夫人真
厲害,故意表現得不滿少原君,又哄他說要為他生個孩子,教他陶然自醉。若非
那晚聽到她們母子的說話,真是死了仍不知為的是什麼回事。

  這毒婦以逐步漸進的手法,犧牲色相誘他入彀,又不斷奉承他討好他,目的
就是要借助他的膽色才智劍術和身份為他們殺死魏王,事成後則歸罪於他和趙人
,好能完全置身事外。如此連環毒計,確使人心膽俱寒。為了不啟對方疑竇,扮
作熱血填膺地昂然道:「若有用得著我項少龍的地方,君上即管吩咐,赴湯蹈火
,在所不辭。」信陵君喜道:「有你這幾句話,何愁大事不成。」

  接著正容道:「我心中早有定計,不過仍未到告訴你發動的時候,這幾天你
可盡情享樂,我府內美女如雲,你愛那個侍候都可以。」項少龍心中一動,趁機
試探他道:「我有雅夫人便心滿意足了。」

  信陵君眼中怒之火嫉一閃即逝,換上親切的笑容道:「你真懂得選擇,趙雅
媚狐過人,確是男人私房內的恩物,你盡情享受吧!」接著又道:「今晚你先好
好休息,明天讓我給你安排點節目,包保你不虛此行。」

  項少龍離開大堂後,朝趙雅等居住的優雅房舍走去,心知信陵君為取得他的
信任,絕不會限制他在府內的活動,亦不會派人暗中監視他。步入園裡,忽地想
起了美蠶娘那個幽靜的小山谷,假若能終老於那與世無爭的地方,豈非沒了現在
的煩惱嗎?虛榮與野心真的害人不淺。項少龍情緒忽爾低落,對週遭一切起了強
烈的厭倦,想起了平原夫人,更有一種沒有墮入美色陷阱的慶倖。

  經過了一排婆娑老樹後,趙雅等寄居的「飛雲閣」出現眼前,廊柱上和簷脊
下,都掛著照明的燈籠,燈火掩映裡,只見屋頂重簷飛歇,寶頂飾以吻獸和覆瓦
的勾頭滴水,色彩豔麗,氣派豪華。大門的雕刻油漆,甚為精美,窗子均簾幕深
垂,透出一片柔和朦朧的燈光。

  項少龍心中一陣茫然,大生感觸!那種在奇異時空做夢般的感覺,又湧上心
頭。唉!真是做夢就好了。縱使在趙國最惡劣的環境中,他亦未試過現在般頹喪
。正如信陵君所言,就算他能逃離魏國,回去亦是死路一條,除非他能把《魯公
秘錄》弄到手中。不過那時的追兵隊伍,必然會多了信陵君的人。這信陵君恐怕
比魏王更難對付,否則秦人便不會在他手下連吃大虧了。若真讓他統一三晉,說
不定他真能代秦始皇成為天下霸主。歷史真能被改變嗎?

  項少龍頹然躺在雅夫人的秀榻上。趙雅在床沿坐下,伸手撫上他的臉頰,驚
惶地道:「項郎你受了什麼打擊,為何臉色如此難看。」項少龍把她摟了上床,
埋入她的酥胸裡,歎了一口氣道:「假若《魯公秘錄》現已落入我的手裡,我會
立刻帶你們偷出大樑,遠走高飛。」

  趙雅嬌軀輕顫道:「少龍啊!振作點好嗎?看見你這樣子,人家心都痛了。
」接著湊到他耳邊輕柔道:「不准成胥等人進城,完全與安厘王無關。」

  項少龍愕然抬起頭來,看著她道:「你怎會知道?」雅夫人抿嘴一笑,臉有
得色道:「所以不要以為我們全無反抗之力,我們趙國在各處均廣佈線眼,連信
陵君府內亦有我的人。」接著俏目閃起寒光道:「此事必與信陵君有關,故意使
你覺得孤立無援,並且生出危機重重的感覺,於是惟有任他們姊弟擺佈你。」

  項少龍精神大振,坐了起來,雙目放光道:「你查到了《魯公秘錄》的藏處
沒有。」雅夫人洩氣地瞪了他一眼道:「假設你明知有人來盜取你的東西,你會
隨便讓人知道嗎?」接著站了起來,在布囊處取了一卷圖軸出來,攤在床上,竟
是信陵君府的鳥瞰圖。

  項少龍大喜道:「那裡來這麼好的東西?」雅夫人嬌媚地笑道:「別忘了人
家是幹那一行的。若連這樣的寶貝都弄不到,怎麼偷更重要的東西呢?」

  項少龍想起一事,疑惑地道:「若真有《魯公秘錄》,信陵君怎不拿去依圖
製造,還留在府內幹什麼?」雅夫人淡然道:「這牽涉到信陵君和魏王的鬥爭,
信陵君一天未坐上王位,都不會把秘錄拿出來,所以秘錄必藏在府內某隱秘處。


  項少龍歎道:「恐怕我未找到秘錄,早給信陵君這奸鬼害死了。」雅夫人倏
地伸出纖美白皙的玉手,掩著他的嘴巴,滑膩柔軟的感覺,電流般傳入項少龍心
底裡去。只聽她嗔道:「不要說不吉利的話好嗎?」

  項少龍嗅著她的體香,好過了點,留心細看攤開床上的圖軸,默記著所有屋
宇房舍的位置,他曾受過這方面的嚴格訓練,自有一套記憶的方法。雅夫人見他
回復了自信冷靜,更欣然向他解釋府內的形勢。項少龍終從失落中回復過來,道
:「你有沒有方法聯絡上烏卓等人?」雅夫人傲然道:「這麼簡單的事,即管交
給我辦吧!」

  項少龍沉吟半晌,道:「你要烏卓設法在營地處打條通往別處的地道,有起
事來,說不定能救命呢?」雅夫人色變道:「情勢不是那麼嚴重吧?我們終是趙
王的代表……」

  項少龍打斷她道:「你若知道魏王有攻打趙國之心,就不會這樣說了,今次
我們真是來錯了。」說著已走下床去。雅夫人拉著他道:「不陪人家嗎?」

  項少龍道:「信陵君隨時會迫我去行刺魏王,時間無多,我定要儘快查出《
魯公秘錄》的藏處。」雅夫人吃了一驚道:「魏無忌的住處有惡犬守衛,闖入去
定會給他發覺。」

  項少龍笑道:「你是偷東西的專家,自然有應付惡犬的方法。」雅夫人白他
一眼,再從行囊裡拿出一個小瓶,遞給他道:「只要灑點這些藥粉在身上,惡犬
都會避開你。可是那處不但有惡犬,還有守衛,唉!既知道你這樣去冒險,人家
今晚還怎睡得著?」

  項少龍接過瓶子,摟著她吻了一口道:「你脫光衣服在床上放心等我吧!保
證沒有人可看到我的影子。」



[ 本帖最後由 『紫曰』 於 2014-11-4 20:41 編輯 ]       

第十章、得遇龍陽

  項少龍回到居所,摒退那四名美婢的侍奉糾纏,換上夜行衣服,把裝備配在
身上,又灑上藥粉,正要由窗門溜出去,有婢女揚聲道:「平原夫人到。」腳步
聲傳來,平原夫人已抵門外。項少龍來不及解下裝備,忙亂間順手抓著一件外袍
披在身上時,平原夫人已推門入房。

  平原夫人把門關上,倚在門處,含笑看著他。項少龍暗暗叫苦,只要給她碰
觸自己,立時可發現身上的裝備,以她的精明,當然知道自己想幹什麼勾當。不
過若不摟她親她,又與自己一向對她的作風不符,亦會引起她猜疑。怎辦才好呢


  眉頭一皺,計上心頭。項少龍坐回榻上,拍了拍身旁床沿處,不懷好意道:
「美人兒!來吧!今次不會有人撞破我們的了。」平原夫人粉臉一紅,微嗔道:
「你忘了我是要嫁人的嗎?」

  項少龍心慶得計,道:「我還以為是你忘記了,所以才入房找項某人,而且
夫人不是要我送你一個孩子嗎?不上我的床,我怎能使你受孕成胎呢?」平原夫
人幽幽道:「放點耐性好嗎?我的婚禮在明年春天舉行,嫁人前一個月才和你盡
情歡好,才不會使那人懷疑我肚裡的不是他的兒子。」

  項少龍早知她會這般說,因為這根本是她拒絕自己的好辦法,又可穩著他的
心,使他不會懷疑她在計算自己。兩個月後,若不謀妥對策,他項少龍屍骨早寒
了。這女人真毒!他從未試過這麼怨恨一個女人,尤其她是如此地充滿成熟誘人
的風情,身份亦是這麼尊貴。

  他站了起來,往她走去,直至快要碰上她的酥胸,才兩手向下,抓緊她的柔
荑,吻上她的朱唇。平原夫人熱烈反應著,嬌軀不堪刺激地扭動著,但卻無法碰
上項少龍的身體,悉破他的秘密。良久後,兩唇分了開來。兩人四目交投,四手
相握,一起喘息著。

  平原夫人有點不堪挑逗地喘氣道:「少龍!抱我!」項少龍微笑搖頭道:「
除非你肯和我共赴巫山,否則我絕不會碰你小嘴外其他任何部位。」

  平原夫人愕然道:「什麼是『共赴巫山』?」項少龍這才想起此時尚未有這
句美妙的詞語,胡謅道:「巫山是我鄉下附近一座大山,相傳男人到那裡去,都
會給山中的仙女纏著歡好,所以共赴巫山,即是上床合體交歡,夫人意動了嗎?


  平原夫人的明亮鳳目射出矛盾鬥爭的神色,項少龍嚇了一跳,怕她改變主意
,忙道:「夫人來找我其實是為什麼?」平原夫人回復過來,嬌嗔地道:「人家
過來找你,定要有原因嗎?」

  項少龍心中一動,行個險著道:「夫人最好提醒信陵君,雅夫人對盜取魯公
秘錄,似乎蠻有把握的樣子,我猜她已知秘錄藏放的地方了。」平原夫人玉臉一
寒道:「這騷貨死到臨頭仍懵然不知,任她有通天手段,亦休想沾著秘錄的邊兒
。」

  項少龍奇道:「你們準備殺死她嗎?」平原夫人知說漏了嘴,面不改容道:
「那只是氣話罷了。少龍啊!你不是真的愛上了這人盡可夫的女人吧!」

  項少龍道:「她以前或許是人盡可夫,但跟我之後卻真的迷戀著我,不再有
其他男人,我決不願我的女人遭到任何不幸。」平原夫人一怒掙脫他掌握道:「
放開我!」

  項少龍笑道:「夫人妒忌了!如果夫人與我有了小孩,我也不願你再跟著別
的男人。」仍緊握著她柔荑和再吻上她的香唇。在他挑逗性的熱吻下,平原夫人
軟化下來。唇分。平原夫人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項少龍知她心情矛盾,既要害自
己,又忍不住想找他親熱,以慰長久來的寂寞。他當然不會揭破,岔開話題道:
「夫人的未來夫君是何人?」

  平原夫人神色一黯道:「他是大將白圭,聽過他沒有?」項少龍暗忖這不外
又是另一宗政治交易,那有興趣知道,俯頭吻上她的粉頸。平原夫人久曠之身,
那堪刺激,強自掙扎道:「不要!」

  項少龍離開了她,含笑看著。平原夫人毅然掙脫他掌握,推門而去,道:「
我走了!」項少龍直送出門,道:「你不陪我,我惟有去找趙雅了。」

  平原夫人見候在門外的四名府衛都似留意聽著,狠狠瞪他一眼後,婀娜去了
。項少龍詐作朝彩雲閣走去,到了轉角無人處,脫掉外衣藏好,以索鉤攀上屋頂
,遠遠跟著平原夫人,逢屋過屋,或在長廊頂疾走,或借大樹掩護,緊躡其後。
以平原夫人的謹慎,聽到他剛才那番話,怎也要對信陵君警告一聲吧!

  府內房舍無數,佔地甚廣,愈接近內府的地方,守衛愈是森嚴,又有高出房
捨的哨樓,若非項少龍曾受嚴格訓練,又看過府內房舍的分佈圖,兼具適當裝備
,根本全無偷躡之法。哨樓上均設有鐘鼓,可以想像在緊急狀態下,發號施令,
如臂使指。這時平原夫人在四名府衛前後護持下,魚貫走入一道院門之內。

  兩邊的圍牆又高又長,間隔出一座寬闊的廣場,幸好場邊有幾排高樹,否則
項少龍休想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去。對著院門是座高廣的大屋,門前石上立了
兩排十六名府衛,屋外還有犬巡邏的人。項少龍更是小心翼翼,由最近大屋的高
樹借勾索淩空橫度往大屋屋頂。平原夫人獨自一人登階入屋,穿過一個寬闊的天
井,到裡面的正廳去見信陵君。

  魏無忌憑臥在地蓆上,左右手各擁著一名美女,正在飲酒取樂,見到乃姊,
仍是調笑無禁。廳內佈置典雅,色調相配,燈光柔和,予人寧謐恬適的感覺。平
原夫人在信陵君對面坐下。信陵君忽地伸手抓著其中一女的秀髮,向後扯去。該
女隨手後仰,燈光照射下,美女動人的粉臉完全暴露在倒掛在窗外的項少龍目光
中,看著她雪白的脖子,不由亦吞了一口涎沫,同時心生憐惜。

  信陵君接著俯在她粉項處粗暴地又吻又咬,弄得那美女嬌軀顫抖扭動,不住
呻吟,但顯然只是痛苦而非享受。信陵君的嘴離開她時,只見嫩滑白晢的頸膚布
滿了齒印,還隱見血痕。另一旁的女子似早見怪不怪,仍微笑著俏臉不露半點異
樣神色。

  信陵君哈哈狂笑,仍揪著那女子的秀髮,向平原夫人道:「你看此女是否比
得上趙雅那騷貨?」平原夫人歎了一口氣道:「無忌!你嫉妒了!」

  信陵君一把推開那美女,喝道:「給我滾入去。」兩女慌忙躲往後堂。信陵
君灌了一盅酒後,以衣袖揩去嘴角的酒漬,憤然道:「趙雅這賤人,當日我大破
秦軍,留在邯鄲時對我千依百順。但看看現在怎麼對我,我必教她後悔莫及」

  平原夫人皺眉道:「你的耐性到那裡去了?幾天的時間都等不及嗎?你是否
見過趙雅了?」信陵君揮手道:「不要提她了。到現在我才相信你的話,趙雅只
是為趙穆籠絡我而犧牲色相,將來我滅趙時,定要趙穆嘗遍天下間所有酷刑。」

  平原夫人咬牙切齒道:「我也恨不得食他的肉喝他的血,若不是他,平原君
趙勝怎會無端平白地英年早逝?」接著說出了由項少龍處聽回來有關雅夫人對盜
取秘錄似胸有成竹一事。信陵君毫不在乎道:「就算那賤人知道秘錄藏在這地下
密室內,我這裡守衛如此嚴密,她休想可潛進來,放心吧!」

  窗外的項少龍大喜過望,首先肯定了秘錄是確有其事,而且是放在這宅院地
下某一密室之內,以自己身為特種部隊精銳的本領,要盜取秘錄自是大有可能之
事。平原夫人道:「還是小心點好!」信陵君道:「我早加強了防衛,就算她取
得秘錄,亦休想帶出府外。」

  平原夫人沉吟片晌,道:「你現在和安厘的關係怎樣了?」信陵君雙目厲芒
一閃,冷然道:「這老鬼愈來愈不把我放在眼內,只知寵信龍陽君、樓梧、芮宋
、管鼻此等小人,若我仍任他胡作非為,我們大魏遲早要國破家亡。」

  平原夫人道:「你安排了項少龍何時去見安厘?」信陵君道:「現在我們偽
稱趙倩不服水土,故不能入宮見安厘,好使我們的佈置更妥當點。不過此事不宜
久拖,我決定下月初一,即是三天之後,便讓項少龍正式把趙倩交入皇宮,屆時
安厘當會設宴款待,那就是行事的時刻了。」頓了頓道:「你最好用情把項少龍
縛緊,使他更毫不疑心為我們賣命。」

  平原夫人幽幽歎了一口氣道:「你最好另找籠絡他的方法,我有點怕見到他
。」信陵君愕然道:「你不是對他動了真情吧?」

  平原夫人站了起來,再歎了一口氣,搖頭道:「大事為重,個人的得失算什
麼呢?只是我害怕和他一旦有了肉體關係,若懷了他的孩子可就更慘了。」言罷
轉身離去。項少龍一陣茫然,呆了半晌,待信陵君走入了內堂後,潛入廳中,迅
速查看了一遍,最後肯定了地下室不在廳下時,才偷偷離開。

  項少龍鑽入被窩內,擁著雅夫人灼熱的身體,舒服得呻吟起來。來到大樑,
他有種迷失在怒海裡的可怕感覺,只有在摟著懷內這美人的一刻,他才感到?那
的鬆快和安全,縱使是那麼脆弱與虛假,仍是令人覺得心醉和珍貴。他首次感到
趙雅和他再沒有任何隔閡或距離。兩人用盡力氣擁抱纏綿,享受著患難裡片晌的
歡娛。

  雅夫人吻著他的耳朵道:「你為何不去看看三公主?」項少龍歎了一口氣,
道:「我怕會忍不住和她歡好,異日回到趙國,會給趙穆抓著這點陷害我。」

  雅夫人讚賞地吻了他一口道:「難得你這樣明智,項郎!趙雅愛你。」項少
龍誠心道:「我也愛你!」接著把偷聽來的情報,詳細告訴了她。

  趙雅道:「地下室必在信陵君寢宮之下,項郎真好本領,連那麼守衛得密如
鐵桶的地方也可潛進去,此事必大出那奸賊的意料之外。」項少龍道:「要盜取
秘錄或者不是難事,但如何把你們十二位弱質纖纖的嬌滴滴美人兒弄出大樑,才
是天大難事。」

  趙雅道:「所有王侯府第,必有秘密逃生的地道,假設能找到這條地道,便
有可能逃出府外。不過即管到了外邊,也溜不出城去。」項少龍給她一言驚醒,
坐了起來,想起若有地道,當在信陵君那大宅的後方,因為他曾查探過大廳的地
下,並沒有任何發現。雅夫人隨他坐了起來,倚入他懷裡道:「少龍!你想到什
麼呢?」

  項少龍道:「若有秘道,必是與藏著魯公秘錄的密室相連,那才合理,而且
這秘道的入口必然不止一處,所以只要找到任何一個秘道的入口,我們便有可能
在這裡來去自如。」雅夫人媚笑道:「這事交給我辦,保證不會有負所托。」

  項少龍一把摟緊她,笑道:「雅兒這麼乖巧,要我怎樣酬謝你?」趙雅待要
回答,敲門聲響,接著是趙倩幽怨的聲音道:「倩兒可以進來嗎?」

  項少龍心想今晚看來是沒得與這尤物盡情交歡了,趙雅睨了項少龍一眼,嬌
聲道:「三公主請進吧!」。只見趙倩款款而入,見項少龍與趙雅二人在床上裸
裎相對,不禁滿臉羞紅,低頭不語。趙雅笑著跳下床去,拉著趙倩的小手道:「
三公主別害羞啦,春宵苦短,別讓項郎久等了。」說著便動手幫趙倩除去衣衫,
趙倩大感窘困,卻又任趙雅將自己剝得一絲不掛後,連忙上床躲入被褥之中,說
不出的嬌俏可愛。

  項少龍自來到戰國時代後,對美女幾乎是手到擒來,予取予求,想起廿一世
紀的周香媚與鄭翠芝,哪個不是要費盡手腳才能一親芳澤,還要小心她們醋勁大
發,以免不可收拾,更別提這般大被同床,左擁右抱。如今像趙倩這般的小公主
,明知郎情妾意卻不得越雷池一步的情境,倒也頗有年輕初戀時的青澀味道。

  只見趙倩把身軀用床單包的緊緊,只露出一張俏臉。項少龍忍不住自床單下
探手而入,觸手處光滑細緻,正是趙倩纖纖細腰。順手一攬,便是溫香暖玉抱滿
懷,柔嫩粉軟的乳房抵在胸前,灼燙的龍莖挺立倆人小腹之間,感覺得到稀疏有
致的陰毛不住磨擦著,令人銷魂蝕骨。趙倩被他挑弄得媚眼半閉,霞燒雙頰,呻
吟嬌喘,玉體扭纏,說不出的淫媚浪蕩。

  此時趙雅也鑽入被窩,由後抱住項少龍,一對豐乳緊貼著他背後,修長粉腿
整個跨在身上,已泛淫露的陰唇在項少龍大腿不住磨蹭,檀口微張,傳出陣陣淫
囈浪吟。

  項少龍有趙倩在場,不敢和趙雅歡好,當然更不敢碰趙倩,只在倆女動人嫵
媚的胴體上盡情擁吻吸吮,兩手尋幽訪勝,摸遍山巒深澤。這種未曾真個卻已足
銷魂的迷醉感覺,同樣動人。

  項少龍醒過來時,滿床芳香。趙雅和趙倩分在左右緊偎著他。睡足了精神,
昨日的頹喪一掃而空。他放開了一切,整個早上半步也不踏出彩雲閣,陪著兩女
和眾婢談天說地,樂也融融。

  到午間時分,信陵君使人來召他。到了外堂時,信陵君和三個人坐著喝茶,
見他到來,立即為他介紹,原來都是他府中食客裡的著名人物。其中一名魁梧貌
醜的大漢就是朱亥,當年信陵君奪兵符破秦,就是全賴他以暗藏的四十斤鐵鎚擊
殺領兵的大將晉鄙,乃天下聞名的猛將。另外兩人是譚邦和樂刑。前者五縷垂須
,一派儒生風範﹔後者矮壯強橫,一看便知是武藝高明之輩。

  信陵君微笑道:「少龍初來甫到,讓我帶你四處走走,午膳後再去見我們大
梁以色藝名著天下的才女,看看你能否破例打動她的芳心。」項少龍立即想起雅
夫人曾提過的「石才女」,精神大振,隨他上車出門去了。

  五人分別上了兩輛馬車,在二十多名近衛護持下,暢遊大樑。車馬循來時原
路經過皇宮。只見鳳閣龍樓,宮殿別苑,組成了壯麗的建築群,林木聳秀,不過
當項少龍想到曾幾何時,這些風格優美的建築,都會變成難以辨認的遺址,又大
生感慨!沿宮牆而去,河道處處,路橋交接,美景無窮。

  離開了宮殿區,轉入了南北直通的繁華大道。奇怪的是大道中央有條馳道,
平坦如砥,兩旁植有青槐,濃蔭沉鬱,再兩側有寬深的水溝,週邊處才是行人的
通道。信陵君解釋道:「這是專供大王和有爵位的人使用的禦道,平民都不准踏
足其上。」說話時,車馬已轉入了禦道。

  禦道南端是密集的居民區和商業區,商店民宅鱗次櫛比,錯落有致,極具規
模。仕女商賈紛至遝來,人聲喧嘩,肩摩踵接,一派熙熙攘攘的繁華景象。他們
就在這區其中最大的丹陽樓進膳,此樓前臨大街,後靠小河,非常別緻。他們佔
了二樓靠河那邊一間大廂房,到酒酣耳熱時,那譚邦縱論時人,非常健談,顯出
飽學清客的本色,難怪信陵君會找了他來作陪客。

  朱亥和樂刑雖是一介武夫,亦聽得津津有味。項少龍還是初次聽到這麼深入
剖析時局的連珠妙語,更是興趣盎然。這時信陵君問道:「以為眾說紛紜中,以
何家何人為優勝?」譚邦捋鬚而笑,從容不迫道:「雖說千川百流,但到了今天
,已同流合。照老夫看,時人中以齊的鄒衍、荀卿和韓國的公子非三人分別集前
人之大成,又能發前人所未發,今後的治國良方,不出這三人的思想學說。」

  項少龍當然知道荀子和韓非兩人,但卻不知鄒衍的身世來歷,奇道:「鄒衍
是什麼人?」眾人愕然向他望來。

  信陵君道:「想不到少龍竟不識這譽滿天下的奇人。」接著神秘一笑道:「
待會讓我為你引見引見。」

  項少龍呆了起來,難道這鄒衍是住在那石才女家中,否則怎能隨時見到他呢
?譚邦壓低聲音道:「鄒先生固是天下奇士,不過他如此有名,亦是時勢造成。
」眾人忙追問其由。

  譚邦歎了一口氣,露出悲時傷世的神色,道:「自周室衰微,天下群龍無首
,各國征戰不休,苦命的民眾誰不在盼望真命天子的出現,好能偃息兵戈。鄒先
生的五德始終學說,專言符命。誰都希望他能指點一條明路,使大家知道誰才是
新世代的主人。」信陵君眼中射出嚮往的神色,因為他早自視為撥亂反正的救世
主,而他亦是朝這目標努力著。項少龍本來肯定地知道那新世代霸主是秦始皇,
但在知道真實的情況後,又變得糊塗起來了。

  譚邦卻低聲道:「以我看,此新主人非君上莫屬。」信陵君乾咳兩聲,掩飾
心中的興奮,道:「譚先生所說的荀卿,聲名雖盛,卻是出身於以怪誕言論驚世
的稷下,依我看他只是個徒懂空言放論之徒。」

  譚邦正容道:「非也,此人大異於稷下那些狂徒,乃孔丘的擁護者而兼采墨
道之言,君上若有空閒,應細閱他的著述。」信陵君表現出廣闊的胸襟道:「多
謝先生指點。」

  譚邦剛想評說韓非,門外腳步聲響起,守在門外的衛士報入來道:「龍陽君
求見!」信陵君和項少龍大感愕然,均想不到龍陽君如此有膽色,竟尋上門來。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信陵君傲然坐著,絲毫沒有起身相迎之意,揚聲道:「龍
陽君若非想喝酒,便最好不要進來了。」這兩句話擺明車馬,不賣龍陽君之賬,
可見兩人的關係,已到了公開破裂的地步。

  朱亥雙目一寒道:「君上要否朱亥為你把門?」信陵君含笑搖頭。項少龍看
得心中佩服,信陵君那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風度,正是他成功的要訣。同時心
中亦有點期盼,很想看看這以男色名垂千古的龍陽君,究竟是如何「迷人」?一
把柔婉悅耳似男又似女的聲音膩膩地在門外道:「信陵君為何如此大動肝火,是
否奴家有什麼地方開罪了你呢?那龍陽更要進來陪罪了。」

  項少龍聽得全身汗毛倒豎,想不到龍陽君只是聲音已教人受不了。信陵君哈
哈一笑道:「陪罪大可免了!」接著喝道:「還不讓貴客進來!」

  房門大開。五個人魚貫而入。項少龍瞪大眼睛,看著領頭進來的龍陽君,立
時為之絕倒。他的俏秀俊逸敢說空前絕後,皮膚比女子更白晢嫩滑,一對秀長鳳
目顧盼生妍,走起路來婀娜多姿,有若柔風中的小草,搖搖曳曳,若他肯扮女子
,保證是絕色美人兒。他的高度最少比項少龍矮了半個頭,可是骨肉均勻,手足
纖長,予人修美合度的感覺。

  身穿的武士服更考究精工,以墨綠作底色,然後在上邊以漂亮的絲線繡出花
紋圖案,非常奪目。他戴的虎頭帽更是精采,以棉料仿出虎面浪漫誇張的造型,
帽後還垂著一條虎尾巴。項少龍雖不好男色,仍不得不承認龍陽君的確很「漂亮
」。若非他腰佩長劍,項少龍怎也記不起信陵君曾說過他是魏國三大劍手之一。
你絕不會去提防這麼似是嬌柔無力的一個男人。若只論俊美,連晉拍馬也追不上
他。

  其他四人一看便知是一流劍手,尤其在龍陽君右後側的粗壯矮子,兩眼神光
充足,殺氣騰騰,一派好勇鬥狠的悍將本色,更令人不敢小覷。龍陽君輕移「玉
步」,來到几旁,盈盈坐下,先送了信陵君一個媚眼,水溜溜的眼睛飄過席上各
人,最後才來到項少龍臉上,凝神看了一會,「花枝亂顫」般笑起來道:「項兵
衛大人,奴家想得你很苦呢!」

  項少龍給他看得頭皮發麻,暗忖這人如此扭捏,早不當自己是男人,真使人
噁心得要命,一時不知怎樣應付他,惟有僵硬一笑道:「項某何德何能,竟勞龍
陽君如此掛心?」信陵君親自為龍陽君斟了一杯酒,淡然笑道:「我也願聞其詳
。」

  龍陽君「嫣然一笑」道:「項兵衛既能擊殺衛國好手連晉,又再斬殺悍賊灰
胡,顯是有真材實料之人,奴家怎能不傾心呢?」朱亥等均聽得眉頭大皺,但又
無奈他何。項少龍卻是暗自驚心,此人「巧笑倩兮」,看著自己的眼睛更是「脈
脈含情」,絲毫不露出內心對自己的仇恨,比之笑裡藏刀,尤使人感到心寒。

  信陵君失笑道:「來!讓我們為龍陽君的多情喝一杯。」眼光一掃肅容立在
龍陽君身後的四名劍手,喝道:「賜酒!」當下自有人把酒奉給那四人。

  眾人各懷鬼胎,幹了一杯。只有龍陽君按杯不動,待各人飲畢,把酒傾往身
旁地板上,羞人答答般道:「這酒便賞給土地,慶祝趙國第一劍手踏足我大魏的
領土之上。」以信陵君的修養,亦微微色變,冷然道:「我今天特別為少龍安排
了很多節目,若龍陽君你沒有別的事情,便恕我們要立即離去了。」

  項少龍心中喝采。事實上他已給龍陽君那種飄飄忽忽的說話方式,弄得不耐
煩起來。旋又心中檁然,暗忖若此君的劍法亦是走這種陰柔飄忽的路子,當會是
非常難以應付。若決戰時自己亦像現在般不耐煩,躁急冒進,說不定就因而致敗
。龍陽君笑了起來,「俏目」似喜似嗔地盯著項少龍,陰聲細氣道:「本人今日
來此,是想看看兵衛的男兒本色,英雄氣概,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無忌公子當
不會攔阻吧!」

  信陵君和項少龍對望一眼,為之氣結,不過真又是很難拒絕。項少龍眼中神
光亮起,瞧著這以男色名著天下和後世的嗲俏男人,失笑道:「不知是由龍陽君
親自試項某是否真材實料,還是由下人出場呢?」信陵君插入道:「刀劍無眼,
若龍陽君你要親自出手,恕我不能答應了。」

  龍陽君「嬌笑」道:「公子既然這麼愛護奴家,便由沙宣領教項兵衛的手段
吧!」信陵君等均露出警惕的神色,望向剛才項少龍特別留心的矮橫壯漢,使項
少龍更肯定這人必是戰績彪炳的無敵猛將。那沙宣踏前一步,朗聲道:「沙宣願
領教項兵衛的蓋世劍術!」

  項少龍知道此戰避無可避,而且尚牽涉到趙國的面子,向信陵君恭敬請示道
:「君上是否容許少龍出戰!」

  信陵君對他自是信心十足,亦想親睹他的劍術,看看有沒有刺殺魏王的資格
,微笑道:「沙禦衛乃我王御前高手,少龍切不可輕忽大意。」接著朗聲道:「
今次純是切磋性質,希望你們點到即止。」又大喝道:「人來!給我把樓廳騰空
出一個比武場來!」

  話才出口,廂房外立傳來搬幾移蓆的聲音。龍陽君欣然一笑,盈盈起立。項
少龍看得眼也呆了,難怪此人能使魏王如此迷戀,真是沒有一個動作不嬌柔優美
,百媚千嬌,表情迷人,相對一久,很難不把他當作了女人。龍陽君向項少龍微
一福身,女臾媚笑道:「奴家在廳外恭候兵衛大人。」婀娜多姿地領著眾人出房
去了。信陵君看著他背影消失門外,兩目精芒閃起,壓下聲音冷冷道:「給我殺
了沙宣!」

第十一章、雅湖小築

  幾墊等物均被移到廳角處,騰空了寬廣的空間。所有客人閒人均被驅下樓去
,只剩下雙方的人。沙宣和項少龍對立廳心,陽光由一邊的大窗灑了進來,照得
近窗臺的地面一片金黃。龍陽君對這手下充滿信心,嘴角含春地看著項少龍。他
的幾個屬下則都對項少龍投以輕蔑神色。這沙宣的劍術在大樑非常有名,乃魏安
厘王的御前八大鐵衛之首,是大樑人人害怕的人物之一。

  信陵君表面雖從容冷靜,其實心內卻是頗為緊張。若項少龍不幸戰死,那刺
殺安厘王的大計便盡付東流,可是若能把此人殺死,刺殺魏王時自是少了一個障
礙。

  「鏘!」沙宣掣劍出鞘,立時寒芒四射。但見他像變了個人似的,威猛無儔
地抱著劍把,「喳喳喳!」不進返退,後移三步,踏得木樓板撼動作響,先聲奪
人。他雖往後退,可是氣勢壓力卻是有增無減,旁觀者都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大為震檁。

  項少龍亦感到對方兇猛狠辣的氣勢,收攝心神,進入墨子劍靜守的境界,與
敵人利若鷹隼的目光一點不讓對視著。雙方的人見項少龍在對方淩厲的氣勢壓迫
下,仍是屹立不動,淵停嶽峙,意態自若,都大感驚異。那知這正是墨子劍法以
靜制動的精粹。局中的沙宣更不是滋味,以往他制敵取勝,就是憑藉自己特別的
氣勢,壓得對方心膽俱寒時,乘勢猛擊,使對方濺血五步之內,那知眼前此人一
點不受自己的氣勢影,反使他失了方寸,此時再無可退之地,暴喝一聲,揮劍攻
上。

  龍陽君和從人立時喝采叫好,為他助威。這一劍迅若電光,望項少龍額中劈
去,充滿一往無回的慘烈氣勢。項少龍的飛虹劍仍安藏鞘內,似乎毫無還擊之意
,直至劍光臨頭,信陵君等都為他擔心時,他才身形忽動,快逾脫兔般往橫移去
,來到陽光灑射的窗旁,仍是冷冷看著對手,雙目流露出堅強無比的鬥志。

  他出身於嚴格訓練的精銳部隊,最懂利用環境以發揮最有效的戰術。答應接
受挑戰時,早下了決心,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對手,一來是殺龍陽君的威風,
二來是要信陵君更重視自己。他戰鬥經驗無比豐富,培養出高明的眼力,一看這
沙宣拔劍的勢子,便知此人膂力過人,專走狠辣險著,所以避他一劍,以削弱對
方氣勢。

  沙宣怒叱一聲,人隨劍走,再往他殺來。項少龍一聲長笑,飛虹劍電掣出鞘
,寶刃先橫擺一旁,劍身作四十五度角傾斜,立時捕捉和反映了午後透窗而入的
陽光,同時射往沙宣圓睜著的凶睛。沙宣連做夢都未想過天下間竟有這種在室內
借陽光反映克敵的劍法,驟覺眼前強光閃爍,一時間什麼都看不到。

  項少龍豈肯錯過這千載一時的機會,避過劍鋒,風捲雷奔般一劍側劈,登時
血光濺現,慘叫起處,沙宣頸側鮮血激濺,側跌地上。這一劍割斷了對方咽喉,
任何人都知道沙宣再無生還之理。

  雙方之人均看得冷汗直冒,誰想得到以沙宣的劍術,竟非對手一合之將。項
少龍還劍入鞘,向龍陽君淡淡笑道:「沙兄劍法高明,我想留手亦有所不能,君
上請恕罪。」

  馬車內,信陵君欣然道:「少龍給我出了這口鳥氣,真是痛快!」項少龍想
起龍陽君走時那故作安然的臉色,微笑道:「不知安厘王會否因我殺了他的禦衛
而不快。」

  信陵君冷哼道:「這沙宣借試劍切磋為名,先後殺了我五名得力劍手,今次
被你殺了,安厘有什麼話好說的。」這時車馬轉入了一條林木婆娑的小路,前方
有座清幽雅致的園林院落。信陵君顯是心情極佳,說不定是因刺殺魏王有望。親
切地道:「我們現在去的是大樑所有男人都想去的『雅湖小築』,此築固是風光
迷人,更主要的原因是它的女主人紀嫣然小姐不但有傾國傾城之色,又以才藝震
驚天下,與秦國的寡婦清並稱當代雙絕。」

  項少龍心中苦笑,換了以前,必然會因能見到這樣天下聞名的美女而雀躍,
可是現在身處險境,尚有趙雅、趙倩諸女安危繫於一身,那還有心情泡妞?就算
對方青睞,自己亦要想方法閃躲,以免招他人嫉妒,橫生枝節,想來真有虎落平
陽之歎。信陵君那知對方早悉破他的奸謀,還以為項少龍興奮得說不出話來,加
鹽添醋道:「嫣然小姐最愛和各地慕名而來的公子雅士談文論武……」

  項少龍愕然道:「論武?」

  信陵君訝道:「想不到你竟不知此事,嫣然小姐在我大魏劍術排名尤在龍陽
君之上,位列第二。唉!如此佳人,一般凡夫俗子怎配得她起呢?所以至今仍是
未嫁之身,誰人能得她心許,定可立時名揚天下,羨煞四方有心之徒。」再歎一
口氣道:「說到外型武技,少龍均有入選資格,就怕過不了詩藝才學一關。」說
話時,車隊已駛入院落裡。

  林木掩映中,只見一個小湖展現眼前,湖心有片小州,縱橫數畝,上面有幾
座雅致精巧的小樓房舍,一道長橋連接州岸,有若仙人隱居的福地。項少龍縱是
心情不佳,亦看得油然神往,大樑竟有如此勝景,觀其居知其人,由此推之,可
見這美麗的女主人如何超凡脫俗。這雅湖上的小州屈曲若半月,假山瀑布,飛濺
而下,猶如山水畫卷。房舍間奇花異草,花浪輕翻,州沿處長廊環繞,質樸古雅
,蜿蜒曲折,與通幽的小徑接連,使人想到能漫步其上,必是流連難捨、逸興湍
飛。

  車隊走上長橋,便像走入了一幅美麗的圖畫裡,風拂碧水,林樹爭豔,州上
的亭臺樓閣與湖光山色交相輝映,小橋流水掩映於枝青葉秀之中,粼波瀲,絢麗
多姿。穿過了一條修竹曲徑和經過了兩個避雨小亭後,車隊在一座林中樓舍前的
空地停了下來。那裡早泊了三輛馬車,顯然訪客並不止是他們幾個。項少龍隨眾
人走下馬車,一名清秀的美婢由樓內盈盈出現,向信陵君施禮道:「小姐正作午
間小睡,信陵君和諸位請在客廳小候片刻。」

  信陵君絲亳不以為忤,欣然領著項少龍步入小樓下層的客廳裡。項少龍心中
再次苦笑,其婢如此,已可知主人,空有如此別具風格的絕世美女,自己卻沒有
獵豔的心情和勇氣,真是造化弄人。

  (卷三終)
2015-2-5 1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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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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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章、絕代凶人

  紀嫣然這座樓房以白石建成,掩映在花叢草樹之間,形式古雅,彷彿仙境中
的蓬萊樓閣,裡面住的是永生不死的美麗仙子。步上登樓的石階,門內有個供客
人擺放衣物和兵器的精緻玄關,兩名美婢早恭候於此,慇勤服侍。譚邦湊到項少
龍耳邊道:「紀才女不歡喜有人帶劍進入她的秀闥。」項少龍點頭表示知道,暗
忖這紀才女的架子真大,明知有信陵君這類顯赫的貴賓來訪,仍高臥不起,婢子
亦不敢喚醒她,又不准人劍入樓。

  但回心一想,又覺這架子擺得好,因為捫心自問,亦不得不承認男人是賤骨
頭,愈難到手的女人便愈是矜貴,這刻連他亦很渴望看看她究竟美豔至何等程度
了。那兩個俏丫環對項少龍特別有好感,服侍得體貼入微,細心為他拂拭衣服上
的塵土,又以濕巾為他抹臉。諸事停當後,四人進入大廳。

  才步入門裡,一把嘹亮響脆的聲音在項少龍旁嚷道:「貴客來了!貴客來了
!」項少龍失驚無神下嚇了一跳,循聲一看,禁不住啞然失笑,原來是一隻夷然
立在架上的能言鸚鵡。兩個美婢顯然極是寵它,嬌笑著拿穀料餵飼這識趣的畜牲


  項少龍環目一看。這座大廳裝飾得高雅優美,最具特色處是不設地蓆,代以
幾組方幾矮榻,廳內放滿奇秀的盤栽,就像把外面的園林搬了部分進來。其中一
邊大牆處掛著一幅巨型仕女人物帛畫,輕敷薄彩,雅淡清逸,恰如其份地襯起女
主人的才情氣質。此時廳內四組几榻上有三組坐了人,每組由兩人至六人不等,
十多人都是低聲交談,似怕驚醒了女主人的小睡。

  信陵君領頭走進廳內,立時有一大半人站了起來,向這魏國的第二號人物請
安施禮,其他人顯是初次遇上信陵君,這時才知他是誰,亦忙起立見禮。

  項少龍一眼便注意到其中幾個人。特別是左方靠窗那一組的四個人,其中三
人武士裝束,氣度不凡,但最引起他注意的是他們的慓悍之氣﹔尤其當中一名魁
梧大漢,長得有若峻嶽崇山,比他項少龍還要高了少許,手腳粗壯之極,長髮披
肩,戴了個銀色額箍,臉骨粗橫,肩膊寬厚,眼若銅鈴,帶著陰鷙狡猾的神色,
外貌雄偉,渾身散發著邪異懾人的魅力。

  他身旁另兩名武士都是強橫兇狠之輩,但站在他旁邊,立時給比了下去。更
奇怪的是三人的手均有被火灼傷的痕。另一個吸引他的人是右方那組六個文士打
扮的人物,其中一人身量高頎,相格清奇,兩眼深邃,閃動著智者的光芒,看去
有若神仙中人。最後一組只有兩個人,較矮者面貌平凡,從其服飾看來,便可知
他非是魏人,只不知是來自何國的客人,但能到此見紀嫣然,自然是有點身份的
人物了。

  信陵君先向右方那六人組打招呼,向那相格清奇的男子道:「我們剛剛提起
鄒先生,想不到立即見到你。」向項少龍招手道:「少龍過來見過精通天人感應
術的鄒衍先生。」

  項少龍心道原來這個就是以「五德始終說」名顯當代的玄學大師。正要上前
禮見,左方一把沉渾雄厚的聲音傳來道:「無忌公子,請問這位是否來自趙國的
御前劍士項少龍兄呢?」項少龍心中一檁,循聲望去,發言者正是那有若魔王降
世的武士。信陵君顯然亦不認識這人,訝然道:「這位壯士……」

  那看來是引介這三名武士到此來見紀嫣然的魏人踏前恭敬道:「龍陽君門下
客卿馮志參見公子,這位乃以智勇雙全聞名齊國的囂魏牟先生,右邊的壯士叫甯
充,左邊這位是征勒,均是齊國的著名勇士,乃囂魏牟先生的親衛將士。」信陵
君和項少龍齊感愕然,想不到這大凶人竟緊躡不捨,公然追到大樑來,自是不懷
好意,顯然又有龍陽君加以照拂,魏王在背後撐腰,難怪如此兇橫霸道了。

  項少龍大感頭痛時,囂魏牟大步踏前,向信陵君施禮後,移到項少龍身前,
伸手遞過來道,「久聞項兄劍術超卓,有機會定要領教高明。」項少龍知道他要
和自己比力道,無奈下伸手過去和他相握。囂魏牟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用力一握
,項少龍的手頓時像給一個鐵箍鎖著,還在不斷收緊。

  項少龍心中檁然,雖勉強運力抵著,仍是陣陣椎心裂骨的痛楚,知道對方手
力實勝自己一籌。幸好他忍耐力過人,不致當場出醜,還微笑道:「魏先生是否
最近經過一次火劫,為何兩手均有灼傷痕跡?」囂魏牟眼中閃過瘋狂的怒火,加
強了握力,冷然道:「只是些宵小之徒的無聊把戲,算不上什麼,而且搞這些小
玩意的只能得逞一時,遲早會給囂某撕成碎片。」濃重的火藥味,連鄒衍那些人
亦清楚感覺到,知道兩人間必發生過很不愉快的事。

  項少龍苦苦抵受著他驚人的力道。囂魏牟本想當場捏碎他的指骨,教他以後
再不用拿劍。但試過項少龍的力道後,知道實無法有如此理想的效果。冷笑一聲
,放開他的手,退了回去。他的兩名手下緊盯著項少龍,射出深刻的仇恨,可見
那一把野火,燒得他們相當慘呢。

  信陵君向項少龍打個眼色,為他介紹鄒衍旁的魏人,都是魏國的名士和大官
。可見鄒衍非常受魏人歡迎。介紹畢,信陵君目光落在剩下那組的魏人身上,微
笑道:「本君還是第一次在這裡遇到張鳳長先生。」望往他身旁那中等身材,除
了一對眼相當精靈外,便長相平凡的人道:「這位是……」

  張鳳長笑道:「這位就是韓國的韓非公子,今次我是叨了他的光,因為紀小
姐看了韓公子的《說難》後,讚不絕口,使人傳話要見公子,於是鳳長惟有作陪
客領韓公子來此見小姐了。」信陵君等一齊動容,想不到竟遇到這集法家大成、
文采風流的人物。但又有點不是滋味,估不到這人外貌如此不起眼。這名傳千古
的韓非顯是不善交際辭令,拙拙的笑了笑,微一躬身,便算打過招呼。

  兩名美婢忙請信陵君等在韓非兩人對面的一組矮榻坐下。這時只有位於那幅
仕女巨畫下的一張榻子空著,想來應是紀才女的位子了。項少龍學著其他人般挨
倚榻子上,吃喝著侍女奉上的點心香茗,心中卻是一片混亂。囂魏牟一到,形勢
便複雜多了。兼且此人膂力驚人,身體有若銅牆鐵壁般堅實,自己雖然自負,亦
未必是他的對手。若他與地頭蟲龍陽君聯手,而信陵君又對自己包藏禍心,今趟
真是凶多吉少了。

  思索間,聽到信陵君向韓非子問道:「韓公子今次到我國來,有什麼事要辦
呢?請說出來看無忌有沒有可幫得上忙的地方?」韓非道:「今次……嘿!今次
韓非是奉我王之命,到……到貴國來借糧的。」

  項少龍心中訝然,想不到韓非說話既結結巴巴,毫不流利,又辭不達意,不
懂乘機陳說利害,指出為何魏國須借糧給韓國。信陵君果然皺起眉頭道:「原來
如此,貴國需借多少糧呢?」韓非冷硬地道:「一萬石!」竟再無他語。

  信陵君當然不為所動,微微一笑,再沒有說話。鄒衍揚聲道:「盛極必衰,
衰極必盛,五德交替。現在韓國大旱,其實早有先兆,鄒某五年前便因見彗星墮
進韓國境內,斷言必有天災人禍,今天果應驗不爽。」韓非子眉頭大皺,顯是心
中不悅,亦不信鄒衍之言,但鄒衍身旁的其他人卻紛紛出言附和。對面與鄒衍同
是齊人的囂魏牟哈哈一笑道:「鄒先生深明天道,今天下七國稱雄,先生可否詳
釋天命所在,以開茅塞?」

  鄒衍微微一笑,正要答話,環珮聲響,一名絕色美女,在四婢擁持下,由內
步進入廳內。項少龍連忙看去,腦際轟然一震,泛起驚豔的震撼感覺。只見一位
膚若凝脂,容光明豔,有若仙女下凡的美女,在那些俏婢簇擁裡,眾星捧月般嫋
嫋婷婷移步而至,秋波流盼中,眾人都看得神為之奪,魂飛天外。她頭上梳的是
墮馬髻,高聳而側墮,配合著她修長曼妙的身段,纖幼的蠻腰,修美的玉項,潔
白的肌膚,輝映間更覺嫵媚多姿,明豔照人。

  眸子又深又黑,顧盼時水靈靈的采芒照耀,難怪豔名遠播,實在是動人至極
。身穿的是白地青花的長褂,隨著她輕盈優美、飄忽若仙的步姿,寬闊的廣袖開
合遮掩,更襯托出她儀態萬千的絕美姿容。明眸皓齒的外在美,與風采煥發的內
在美,揉合而成一幅美人圖畫,項少龍如入仙境,那還知人間何世。以烏廷芳的
美色,亦要在風情上遜色三分,可見她是如何引人。

  直到紀嫣然以其優美的姿態,意態慵閑地挨靠在中間長榻的高墊處,其迷人
魅力更不得了。她那種半坐半躺的嬌姿風情,本已動人之極,更何況她把雙腿收
上榻子時,羅衣下露出了一截白晢無瑕,充滿彈性的纖足,令到項少龍只想爬到
榻上去,把她壓在身下,好探索她精采絕倫的玉體,嗅吸她幽蘭般的體香。紀嫣
然坐好後,玉臉斜倚,嫣然一笑道:「嫣然貪睡,累各位久等了!」

  項少龍清醒過來,往各人望去,只見不論是信陵君、鄒衍、韓非又或囂魏牟
,都露出色授魂與的神情,比自己更沒有自製力。各人忙著表示沒相干時,紀嫣
然閃閃生輝寶石般的烏黑眸子飄到項少龍身上來,滴溜溜打了個轉,又飄往囂魏
牟的一席,深深打量了各人,最後才望往韓非,掠過喜色,欣然道:「這位是否
韓非公子呢?」項少龍和囂魏牟都大感失望,紀嫣然對韓非的興趣顯然較對他們
為大。

  韓非臉都脹紅了,緊張地道:「在下正是韓非。」紀嫣然俏目亮了起來,喜
孜孜地道:「拜讀了公子大作,確是發前人所未發,嫣然佩服得五體投地。」

  項少龍雖大感沒趣,這韓非外貌毫無吸引力,但紀嫣然卻對他另眼相看,顯
然此女更著重一個人的內涵,卻非一般女子。若說作文章舒識見,自己比起韓
非,便像幼稚園生和諾貝爾得獎者之別。不過亦有解脫之感,因為目下自身難保
,實非追求美女時機,免得應付不了。韓非受美人讚賞,更不知如何是好,連一
雙手也不知應放在那裡才妥當點。

  這時紀嫣然眼中似只有韓非一人,柔聲道:「先生以『法』、『術』、『勢
』相結合的治國之論,提出『世異則事異,事異必須變法』,確能切中時弊,發
人深省。」韓非更加失措,只懂不住點頭,令人為他難過。項少龍暗忖若韓非口
才便捷,相貌堂堂,今日恐怕就可一親芳澤了。

  鄒衍一聲長笑,把紀嫣然和各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後,才胸有成竹地道:「
以韓公子的識見,必受貴王重用,為何貴國爭雄天下,卻從未見有起色呢?」項
少龍心中暗罵,這鄒衍如此一針見血去揭韓非的瘡疤,實在過份了點。韓非臉上
現出憤慨之色,卻更說不出話來。

  紀嫣然顯是愛煞韓非之才,替他解圍道:「有明士亦須有明主,衛人商鞅不
也是在衛國一無所成。但到秦數年,便政績斐然,鄒先生認為嫣然說得對嗎?」
項少龍心中讚好,此女確是不同凡響,正以為鄒衍無詞以對時,鄒衍微微一笑道
:「小姐的話當然深有道理,但著眼點仍是在人事之上,豈知人事之上還有天道
,商鞅只是因勢成事,逃不出五德流轉的支配,只有深明金木水火土五行生剋之
理者,才能把握天道的運轉。」

  韓非冷哼一聲,說話流利了點道:「鄒先生之說……說……虛無飄渺,那…
…那我們是否應……坐聽天命,什麼都不用做呢?」這幾句話可說合情合理,可
是由他結結巴巴說出來,總嫌不夠說服力。鄒衍乃雄辯之士,哈哈笑道:「當然
不是如此,只要能把握天道,我們便可預知人事,知道努力的目標和方向,譬如
挖井,只有知悉水源所在,才不致白費了氣力。」

  韓非氣得臉都紅了,偏又找不到反駁的話,或不知怎樣表達出來。項少龍對
他同情心大起,恨不得找來紙筆,讓他痛陳己見。掌聲響起,原來是囂魏牟鼓掌
附和。紀嫣然望往囂魏牟,蹙起黛眉道:「這位是……」囂魏牟挺起胸膛,像只
求偶的野獸,大聲應道:「本人齊國囂魏牟,不知小姐聽過沒有?」

  紀嫣然恍然道:「原來是提倡要學禽獸的魏先生,請問若人與禽獸無異,天
下豈非立時大亂?」囂魏牟得到這個可向這美女顯示識見的機會,那肯放過,欣
然笑道:「小姐長居城內,當然不會明白禽獸的世界。囂某長年以大自然為師,
觀察禽鳥生活,得出只有順乎天性,才能不背叛上天的推論,可在大自然更偉大
的規律下享受生命的賜與:若強自壓制,只是無益有害,徒使人變成內外不一致
的虛偽之徒。」

  紀嫣然深深看著他,露出思索的表情。項少龍心叫不好,這美女顯然對事物
充滿好奇心,很容易受到新奇的學說吸引,若給囂魏牟得到了她,連他亦感痛心
和不值,忍不住道:「人和禽獸怎麼相同呢?即管不同的禽獸也有不同的生活方
式。」囂魏牟冷笑道:「生活方式可以不同,本性卻不會有異。」

  項少龍怎會對他客氣,瞪著他微笑道:「人和禽獸所以不同,就是不受本能
和慾望的驅策﹔甚至能因更大的理想而捨棄本身珍貴的生命。禽獸四足著地,但
我們卻可站立起來,雙手因不用走路,變得更精細靈巧,製造出這所房子和一切
的用品,禽獸有這本領嗎?」囂魏牟顯是曾對這問題下過一番研究,嘲弄道:「
你說的只是本領,而不是本質,鳥兒會飛,人可以飛嗎?魚兒可在水底生活,人
可以在水底生活嗎?」

  項少龍絕非理論家,不過這時勢成騎虎,硬撐下去道:「我說的正是本質,
人類因為腦子的結構和禽獸不同,所以會思想,會反省,除了衣食住行外,還需
要精神的生活﹔但禽獸一切都是為了生存,食飽就睡,時候到便交配﹔禽獸在大
自然裡是茫然和被動,人卻可以對抗自然,克服自然。這就是因為人有著不同的
本質,懂得進步和發展,使他們淩駕於禽獸之上。」

  項少龍這番不算高明的理論,在二十一世紀可說人盡皆知,但對這時代的人
來說,卻是非常新穎,使得紀嫣然等立時對他刮目相看。囂魏牟顯然未想過這問
題,怒道:「有什麼不同,人腦獸腦我全看過,還不是骨殼和肉醬吧!」項少龍
哈哈一笑道:「你正說出了人和禽獸的最大分別,禽獸會研究它們的腦和人的腦
有什麼分別嗎?」囂魏牟一時語塞,兩眼凶光亂閃,恨不得生裂項少龍。

  鄒衍雖不同意囂魏牟人應學禽獸般放縱的理論。但一來大家同是齊人,他亦
想在紀嫣然前教項少龍受窘,雞蛋裡挑骨頭道:「項兄剛才說人和禽獸的不同,
是因為我們可站立起來,那猩猩和猿猴都可以站著走路,又該作何解釋呢?」

  項少龍呆了一呆,暗忖自己總不能向他們解釋什麼是進化論,幸好腦際靈光
一閃道:「分別仍是腦子的結構。」並摸著前額道:「猩猿都沒有我們這前額,
所以它們的注意只能集中到眼前這一刻,不會想到明天,但我們卻可安排和籌畫
明天的事甚或一年後或十年後的事。更何況人類會創造語言文字,將知識經驗紀
錄,傳諸後世,不斷進步,豈是猿猴可比?」

  事實上項少龍的思路說辭已頗為淩亂,但眾人都知道猩猩確是沒有前額的,
所以都覺得他有點道理。紀嫣然鼓掌嬌笑道:「真是精采,我這裡已很久沒有這
麼有趣的辯戰了。」美目飄往項少龍,甜笑道:「這位先生,恕嫣然還未知道閣
下是誰呢!」項少龍呆了一呆,心中叫苦,自己一時忍不住胡謅一番,千萬不要
教她看上了自己才好。

第二章、楚墨符毒

  紀嫣然問起項少龍來歷,信陵君忙道:「這位是來自趙國的首席劍手項少龍
,嫣然你記著了。」紀嫣然含笑看了項少龍一眼,眼光回到韓非身上,項少龍松
了一口氣,知道她仍未「看上」自己,但又禁不住有些失望,矛盾之極。畢竟自
己至今對美女都是極具吸引力,追求更是無往不利,卻不入這美麗才女法眼,實
在有些挫折。

  譚邦湊近項少龍低聲道:「這是紀嫣然的規矩,只能由她詢問名字身份,老
夫來了這裡不下二十次,她仍未問過我是誰呢?少龍你已使她留有印象的了。」

  項少龍暗忖這美女架子真大,橫豎自己不想追求她,何用看她的臉色?只見
她獨對韓非談笑,其他人只能在旁幹瞪著眼看,等她垂詢,只覺無聊至極,長身
而起。信陵君一呆道:「少龍!你要幹什麼?」紀嫣然亦轉過頭來望向他,俏目
異采一閃,顯是此刻才發覺到他完美的體格和威武的風采。項少龍微微一笑道:
「紀小姐確是天生麗質,聰慧迷人,項某有幸拜識,但因要事在身,就此告辭,
尚請小姐原諒。」

  紀嫣然微一愕然,然後像看穿了他心意般淺笑道:「項先生還會在大樑留多
少天呢?」項少龍心中正盤算該如何應付囂魏牟這凶人,不置可否地淡道:「怕
還有好幾天吧!」信陵君等亦無奈站了起來,陪他一道離去。

  回信陵府途中,在馬車內信陵君怨道:「少龍你也不知自己錯過了什麼好機
緣?紀嫣然難得有這麼多的笑容,說不定會彈琴唱歌娛賓呢!唉!」言下大為惋
惜,可知紀嫣然的歌聲琴藝是多麼卓異。項少龍想的卻是離開時囂魏牟盯著他的
惡毒眼神,這傢伙並非有勇無謀之輩,手下能人又多,自己的處境確非常危險。

  回到信陵君府,來到雅夫人處,雅夫人立即把他拉進房內,道:「我聯絡上
了烏卓和成胥,傳達了你的指示,烏卓亦要傳話給你:他們在大樑的眼線不知是
否因這次事件牽涉到信陵君和龍陽君的鬥爭,所以躲了起來不肯與他接觸,現在
只能靠自己了。他還說會設法混入城來。」項少龍一聽下心情大壞,頹然倒在雅
夫人的秀榻上。雅夫人上來為他脫靴子,柔聲道:「雅兒已發現了地道的入口,
你該怎樣獎賞人家?」

  項少龍大喜坐了起來,把她擁入懷裡,痛吻了她香唇後道:「夫人真個本事
!」雅夫人喜不自勝地和他咬了一輪耳朵,詳細告訴了他地道入口所在後,歎了
一口氣道:「偷《魯公秘錄》或者不太難,但如何離開魏國和躲避追兵卻是最困
難的事。《魯公秘錄》這麼重要的東西,信陵君會每天加以檢查,一旦發覺不見
了,自然想到是我們動的手腳。」

  項少龍也大感頭痛。這時信陵君使人來找他,著他立刻去見。侍從領他到了
那晚他偷聽信陵君姊弟說話的內宅大廳,分賓主坐好後,信陵君正容道:「安厘
有諭令下來,請你後天把趙倩送入皇宮,當晚他將設宴款待你這特使。」項少龍
心中一檁,知道關鍵的時刻迫在眉睫了。

  信陵君沉聲道:「龍陽君今次會借比劍為名,把你殺害。出手的人定就是那
囂魏牟,那樣安厘和龍陽君便不須負上責任,因為囂魏牟是齊國來的賓客。」項
少龍心中叫苦,若是光明正大和囂魏牟比武,自己的贏面實在小得可憐,只是膂
力一項,他已非常吃虧。信陵君低聲道:「龍陽君現在對你更恨之入骨,肯定不
會讓你生離大樑,而因他有大王在背後撐腰,我恐怕都護你不得,少龍有什麼打
算嗎?」

  項少龍心中暗罵信陵君,歎道:「有什麼辦法呢?只好見一步走一步算了。
」信陵君仔細打量他好一會後,深吸一口氣道:「少龍若想今次得以免難,還可
享到無盡的榮華富貴,只有一個辦法,你想知道嗎?」

  項少龍心叫:「來了!」扮作怦然心動道:「君上請指點!」

  信陵君道:「就是殺死安厘這昏君和龍陽君。」項少龍裝作嚇了一跳的驚叫
道:「什麼?」

  信陵君冷然道:「無毒不丈夫,他不仁我不義。安厘身邊也有我的人在,可
把兵器暗藏宮裡,只要你殺死安厘,我的人便可以立即取出兵器把龍陽君等人殺
個清光,那時我登上王位,又有你這猛將為助,趁秦國無力東侵的良機,統一三
晉,天下還不是我們的嗎?你亦可殺了趙穆報仇雪恨,否則回到趙國你也是死路
一條。」

  他描繒出來的前景的確非常誘人,但項少龍早知這全是騙他的話。點頭道:
「這確是唯一的方法,但安厘王必有人貼身保護,我又不可以公然拿武器,如何
殺得了他呢?」

  信陵君見他沒有反對,雙目放光般興奮道:「我本來打算把匕首藏在你那一
席的幾底,不過也不太妥當,現在既猜到在席上囂魏牟會向你挑戰,那你便可以
勝了囂魏牟後,在接受安厘的祝賀時出奇不意把他殺死,再憑你的劍術製造點混
亂,我們便有機會動手了。同一時間我的人會攻入皇宮,何愁大事不成。」項少
龍心道若我給囂魏牟殺了又怎麼辦呢?心中一動,這時不乘機多佔點便宜,就是
笨蛋了,正容道:「只要我無後顧之憂,少龍便把性命交給君上,盡力一試。」

  信陵君皺眉道:「什麼是無後顧之憂?」項少龍道:「就是雅夫人和趙倩,
假若她們能離開大樑,我便心無掛慮,可以放手而為了。」

  這叫開天索價,落地還錢。他當然知道信陵君不能放趙倩走,但卻不怕讓雅
夫人離去,因為後天無論刺殺是否成功,信陵君也可預先吩咐下麵的人把雅夫人
追截回來。果然信陵君道:「趙倩萬萬不可以離開,因為你還要送她入宮去。至
於雅夫人嘛?少龍你既然有這要求,我定可設法辦到。」項少龍放下了一半心事
,道:「君上的大王根本不會讓趙倩成為儲妃,為何還要迎她入宮呢?」

  信陵君歎道:「少龍太天真了,安厘可輕易地使趙倩不明不白死去,然後向
外宣稱她病死了,還把遺體送回趙國,趙王亦難以奈他的何。這樣做雖著了點,
亦是安厘沒有辦法中的最佳辦法。」項少龍聽得遍體生寒,更增救美之心。信陵
君道:「只要你殺了安厘,不是一切均迎刃而解嗎?」

  項少龍搖頭道:「我這人就是這樣,做什麼事都不想連累其他人。若趙雅趙
倩不在,什麼事我都可一力承擔下來,縱然失敗遭擒亦不會出賣君上,但若想到
可能會牽累了她們,我怕到時不敢下手就糟了。」信陵君拿他沒法,強壓下怒氣
,點頭道:「這事讓我想想,總有辦法解決的。」

  項少龍聽他這麼說,心中暗喜,又想起烏卓說過會設法混入城來,道:「為
了不使安厘起戒心,我這兩天最好不要只躲在君上府內,輕輕鬆松四處溜逛,那
安厘便更不會防我了。」信陵君皺眉道:「這怎麼成,龍陽君會找人對付你的。


  項少龍笑道:「他才不會這麼蠢,看過沙宣那麼容易給我殺掉,現在又有囂
魏牟代他出手,兩天時間都等不了嗎?我也是為君上好,希望計畫更易成功。」
信陵君因有求於他,不想太拂逆他的請求,歎了一口氣道:「你還有什麼要求呢
?我最近剛收到了幾個楚國送來的歌舞姬,聲色藝俱全,讓本君派兩個供你享樂
吧!」

  項少龍自問小命能不能保住,尚在未知之數,那有興趣和美女鬼混?肅容道
:「這兩天我不應沾染任何女色,以保持最佳狀態,所以今日才無心在紀才女處
多作停留。嘿!若能殺死安厘,君上就算不送我美女,也會有美女對我投懷送抱
的。」信陵君眼中閃過嘲弄之色,哈哈笑道:「假若事成,你要魏國的王后公主
陪你都沒有問題。」項少龍心想:你八成以為我要的是你那毒辣的姐姐吧!兩人
對望一眼,各懷鬼胎的笑了起來。

  項少龍離開信陵君的內宅,朝雅夫人的彩雲閣走去,穿過園林時,一婢匆匆
擦身而過,把一團東西塞往他手心裡,項少龍愕然接著時,婢女加快腳步,沒進
林木裡去,由於她低垂著頭,他連她長相如何都沒有看得清楚。項少龍攤手一看
,原來是條摺整齊的小絲巾,打開後只見上面畫著一幅精緻的地圖,旁邊還有幾
個小字,寫著:「風橋候君,申酉之交,紀嫣然。」

  項少龍心中大奇,細看地點,正畫著由信陵君府到那風橋的走法。嘿!這個
才女還真是臉皮嫩,竟然用這種方式約會自己,自是不想讓別人知道。想不到她
表面擺出一副高不可攀的驕傲樣兒,還是對自己動心了。一顆心立時灼熱起來,
旋又想起目前四面楚歌的處境,歎了一口氣,在園中一個小亭坐了下來,考慮應
否赴約。

  足音響起,一名府衛趕來道:「公子有請大人!」項少龍大訝,隨府衛回到
內堂去見信陵君。信陵君欣然道:「少龍真有本領,嫣然剛差人送來口訊,邀本
君和你今晚酉時中到她的小築繼續今天未完的辯論,可見她對你印象非常好,待
會我遣人把你送去吧!」

  項少龍嚇了一跳,暗叫好險。剛才那條絲巾原來是個陷阱,這次才是真的,
自己真是粗心大意,差點上了當。主因還是對自己的魅力過分有自信,不由羞愧
交集。信陵君見他神色古怪,訝然道:「少龍不高興嗎?大樑人無不以能參加嫣
然的晚會為榮呢!」項少龍正思忖是誰想佈局害他,聞言苦笑道:「我還是不去
為妙,以免分了心神。」

  信陵君笑道:「不要那麼緊張,也切莫以為嫣然會這麼容易就對你動了春心
。你今天妙論連篇,所以引起她少許興趣吧了!若不去反會惹起別人懷疑呢。」
項少龍歎了一口氣道:「剛才君上說找人送我去,難道君上自己不去嗎?」

  信陵君唉聲歎氣道:「她邀我只是禮貌上不得不如此,目標仍只是你,去吧
!錯過了嫣然的晚會,我也要為你惋惜呢!」其實項少龍亦渴望可以再見到這風
格獨特的美女,今天的離開是基於對處境的擔心,這時信陵君推波助瀾,如果再
不去就有些做作,計較既定,把心一橫道:「我自己去便可,順便亦可隨處逛逛
。」信陵君笑著答應了。

  項少龍回到彩雲閣時,趙倩和趙雅兩人正在大廳閒聊,見他回來,自是笑靨
如花,非常高興。他見趙倩在座,不敢說出信陵君剛才那番話,怕嚇壞了這柔弱
的公主。雅夫人會意,笑道:「來!公主!讓我們一齊侍候項郎入浴!」趙倩雖
不介意和項少龍親熱,甚至讓在被裡任他動手動腳。但卻從未試過白日裸裎相對
,立時俏臉飛紅,駭然逃去。雅夫人半真半假,扯著他到了浴池。

  項少龍摟著這動人美女的媚人嬌軀鴛鴦戲水時,把信陵君要他刺殺魏王的事
說了出來。雅夫人身體變冷,雖有小昭等八女不斷傾進熱水,仍於事無補,失色
道:「後天那麼快!怎辦才好?」項少龍道:「刺殺魏王之事自然萬不可行,無
論成功與否,我也休想活命,所以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如何盜了《魯公秘錄》
,然後全體安全逃去。」

  雅夫人愁眉不展道:「你倒說得輕易,這是魏人勢力最強大的地方,魏王和
信陵君均有嚴密防範,真是寸步難行,怎逃得出去呢?」項少龍緊摟著她,香了
下她臉蛋後道:「放心吧!信陵君裝模作樣,亦要讓你和成胥離去,否則我便拒
絕執行他的刺殺行動,問題是你們怎樣可避過他的追截,更可慮是說不定他會瞞
著我,私下把你們押送往別處去。」

  雅夫人埋首入他懷裡,顫聲道:「他定會那麼做的。而且人家怎捨得離開你
呢?要死便死在一塊兒好了。」項少龍道:「這次輪到我不許你說這個『死』字
,信任我吧!」頓了頓道:「雅兒是偷情報密件的高手,今次專誠來偷《魯公秘
錄》,不會事前全沒有計劃過吧!」

  雅夫人道:「當然有計劃過呢!只沒有想到是個陷阱吧!我根據郭縱得來那
畫有雲梯製法的殘卷,配製了一個帛卷,只要能把真正的《秘錄》偷出來,由我
和小昭等八人一齊動手,有把握把卷首的一大截摹製出來,包保維肖維妙,若信
陵君查卷時只看卷首的一截,絕發覺不到給我們動了手腳,不過卻最少需要十天
的時間才行。」

  項少龍靈機一觸道:「既是如此,不若你盡一晚的時間,粗略臨摹卷首的一
截,然後把其他部分割了下來,駁上空白的假卷,那便更有把握將信陵君瞞過了
。」雅夫人歡喜得摟緊了他,獻上香吻,讚歎道:「雅兒真蠢,這麼好的方法都
想不到。」旋又滿懷愁苦道:「可是怎樣才可離開魏國呢?若信陵君把你和倩兒
留下,我們縱然成功逃掉都沒有用。」

  項少龍道:「天無絕人之路,我們定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雅夫人俏目
發亮道:「天無絕人之路,兩全其美,項郎的說話既新鮮又動聽,雅兒愛煞你了
!」

  項少龍莞爾道:「現在讓我去看看可不可以碰上烏卓,此人智勇雙全,又熟
悉魏國的形勢,定可想出妥善之法。今晚我要赴紀嫣然的晚會,到時我會偷偷溜
回來,快告訴我秘道的入口。」趙雅告知了秘道的位置及開啟方式後,項少龍心
情大定,忍不住摟著趙雅纖細柔軟的腰肢,左手探索入水裡的大腿根部,附耳道
:「雅兒不順便告訴我你那幽徑秘道的入口嗎?」

  趙雅被他摸得已是渾身發燙,雙手摟緊項少龍,熱水裡的一雙玉腿纏上項少
龍腰際,藉著浮力用陰唇與陰毛抵著項少龍的龍莖不住磨蹭,蜜穴在磨頂之下,
唇瓣微開,翻出些許嫩肉內壁,夾吸著龍莖上的青筋。項少龍心中為之叫絕,趙
雅真是天生媚骨,妙處層出不窮,難怪如信陵君等人即使權傾朝野,天下美女予
取予求,仍對她難以忘情。

  項少龍此時已慾火狂燒,兩手在水中捧起趙雅豐臀,用力捏緊股瓣,讓蜜穴
大開,龍莖如巨蛟般直衝而入,壓擠之下,一陣水波蕩漾,伴隨著趙雅的一聲嬌
呼,接續而來的就是池水波濤洶湧與陣陣浪叫淫喘,讓一旁服侍的小昭諸女看得
心跳不已,渾身發熱,都希望能與項少龍享受魚水之歡,個個忍不住玉手輕揉著
自己的乳房與蜜穴,盼望待會就能立即承受龍莖的突入。

  趙雅身在水中,纖腰猛擺,粉腿纏繞,迎合著項少龍的衝刺。蜜穴中充盈著
溫熱的池水與淫液,龍莖在其中猛烈抽插,猶如幫浦般不斷將淫流壓入子宮內壁
,激盪的趙雅渾身酥麻難當,高潮不斷。反倒是項少龍因池水減少了摩擦時的肉
感與溫度,感覺不夠刺激,但趙雅較之平常更為騷浪激動的反應,加上身旁池水
翻騰的景象,著實令人心蕩神馳!

  趙雅被項少龍那只水底蛟龍搞的子宮緊縮,膣道不住抽搐,不多時便手腳酸
軟,嬌喘不止。項少龍抱著趙雅移往池畔,讓她柔軟的胴體躺在池邊,下身仍在
池內。項少龍站起身來,將趙雅玉臀捧離水面,龍莖才一抽出,穴內淫液與池水
立即滿溢而出。趙雅稍一回神,項少龍又將挺硬的龍莖猛插而入,不禁又是一陣
浪叫:「啊……少龍……好……好棒……雅兒……要……要……死啦!」

  項少龍感覺趙雅膣壁回復了原有的溫軟緊縮,花心吸吮的爽度益加強烈,龍
莖如被壓擠抽吸般,較之現代科技製造的真空吸引器更為刺激,心底暗自驚歎,
自己何其幸運能得其芳心,獨享這稀世尤物。

  趙雅此時已將至性高潮前夕,蜜穴不住夾緊龍莖迎合抽送,快感紛至遝來,
愛液泉湧不止。項少龍只覺陣陣酥麻自下體不斷沿著背脊襲來,而身上的電流亦
自肩胛直竄而下,兩者在後腰窩交流後彙聚於小腹丹田,如漩渦般回轉凝結。項
少龍感覺與趙雅的心靈肉體已合而為一,趙雅嬌軀的所有變化,包括心跳、血流
及腎上腺素都盡收心底。而趙雅也同樣感覺到項少龍的反應及對她的熊熊愛火,
心中湧起從未有過的感動,淚水不可遏制地流下,但全身卻攀上了性愛高潮的巔
峰,不住地顫抖著。

  項少龍感受趙雅攀上高潮巔峰的同時,將丹田中凝結旋轉的電流團猛地隨精
液直噴而出,瞬間沖濺在趙雅子宮內,溢流在陰道各處。趙雅猶如身在半空漂浮
時,又被猛拋至穹蒼之外,靈台剩下一點點清明,只知道自己是在心愛情郎的懷
裡,卻不知自己是什麼,五識盡失,六覺不感,羽化登仙亦不外如是。

  項少龍與趙雅相擁癱倒在浴池旁,小昭等女雖已等待的小穴們淫水淋漓,也
只好將兩人扶到一旁沐浴清洗,待兩人醒來已是個把時辰之後。兩人出了浴池,
仔細商議了一回細節後,項少龍帶齊裝備,出門去了。

  才步出信陵君府,來到街上,一個人撞了過來道:「兵衛認得我嗎?」項少
龍愕然望去,只覺非常面善,好一會才記起是少原君手下的著名家將,與被他殺
死的徐海齊名的蒲布,喜道:「原來是蒲布兄。」

  蒲布把他拉進一間食館去,坐下後低聲道:「我們中大部分人都對少原君心
灰意冷,更不願留在陰險難靠的魏人中苟安偷生,希望能跟隨兵衛,幹一番轟轟
烈烈的大事。」項少龍皺眉道:「可是現在我是自身難保,趙魏均不是我容身之
所,你們跟著我,恐怕連性命都要賠掉。」

  蒲佈道:「我們共有四十八人,都是最有膽色不畏死的人,早想過各方面問
題,才下決心追隨兵衛。只看兵衛這種顧及我們的態度,我們便心甘情願為兵衛
賣命。以兵衛的人材,遲早可大有作為,請收容我們吧!」項少龍心中一動道:
「你們不是住在信陵君府嗎?」

  蒲佈道:「我們一部份人隨少原君住在府內,有些則暫居在附近一所行館,
現在只等兵衛的指示。」項少龍有過教訓,暗忖暫時仍不能這麼信任此人,和他
定好了聯絡的方法後,道:「你們是否全是趙人?」

  蒲布搖頭道:「什麼國的人都有,兵衛放心吧!我們是真心敬服你的為人和
兵法,絕無異心。」項少龍道:「好吧!你先回行館,靜候我的命令。」蒲布大
喜而去。

  他前腳剛去,烏卓便坐入他位子裡。項少龍大喜,忙和烏卓密議對策。和烏
卓分手後,太陽仍在西牆之上,他見時間尚早,順步依地圖指示,來到那風橋處
,果然橋如其名,寒風呼呼,過橋的人很少,且都匆匆來去。橋的兩端均為樹林
,房舍稀少,非常僻靜,是動手殺人的理想地方。照道理龍陽君或囂魏牟實不用
多此一舉,要佈局在這裡殺他,另一個仇人少原君亦不會蠢得壞他舅父的大事,
究竟是誰人要騙他到這裡來呢?

  想到這裡,好奇心大起,看準敵人尚未來到,先一步躲到橋底下,又利用鉤
索,把自己緊附在橋底處,那樣就算有人查探橋下,一時亦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項少龍耐心等待著,到過了約定的時刻,密集輕巧的足音在橋上響起,似乎敵人
都沒有穿著鞋子。項少龍心叫好險,若自己真以為佳人有約,這次便定要吃大虧
了。

  有人在上面叫道:「?子!項少龍怕不會來的了,到此的路上連人影也看不
到。」橋下的項少龍嚇了一跳,難道是趙墨的領袖嚴平來了?一把雄壯的聲音道
:「這小子怎能識穿我們的陷阱呢?真是奇怪!」

  項少龍認得不是嚴平的聲音,但卻更感頭痛,上面這班人不是「齊墨」便是
「楚墨」,想不到他們消息如此靈通,竟猜到?子令在自己身上,真是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了。先前那人道:「?子!現在應怎辦才好呢?」那?子冷笑道:「他
以為躲在信陵君府我們便找不到他嗎?別人怕信陵君,我符毒怎會怕他呢?」

  他那手下低聲道:「聽說後天他便要赴魏王的晚宴,龍陽君和囂魏牟必不會
放過他,所以若要動手,只有今晚和明晚了。」符毒沉吟半晌後道:「我們還要
預備一下,就明晚動手吧!若可以的話,順手把信陵君也宰掉,那日後我們大楚
對付起魏人時,會輕鬆多了。」

  項少龍暗慶自己來了,聽到了這個大陰謀,同時亦知道來的是楚墨,不禁心
中感謝著老天爺。對方既有內應,自然深悉信陵君府的形勢和防守力量,還敢進
入府內殺人和搶東西,顯然實力驚人。但現在既知對方陰謀,那就是完全不同的
一回事了。

第三章、舌戰群雄

  項少龍來到紀嫣然的雅湖小築時,門前早停著十多輛華麗的馬車,比今午的
陣仗更是盛大。他把名字報上門衛後,今早見過的其中一位俏婢迎了出來,引著
他繞過今午見到紀嫣然的樓舍,提著燈籠在前引路,穿過一條林間小徑,眼前一
亮,一間簷前掛滿綵燈的大平房呈現眼前,隱有人聲傳出。項少龍忍不住問那俏
婢道:「今晚還有什麼客人?」

  俏婢淡淡答道:「今晚都是小姐特別邀來的貴客,除了項先生今天曾見過的
韓非公子、鄒衍和囂魏牟三位先生外,還有龍陽君、徐節大夫和白圭將軍。」項
少龍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紀嫣然的臉子真大,白圭正是平原夫人要改嫁的人,自
是非同小可,龍陽君則是魏王身旁的大紅人,亦應約前來赴會,可見她在魏國的
地位多麼崇高。那徐節雖不知是何許人,當非無名之輩。

  旋又奇怪,龍陽君應是對女人沒有興趣的,來此既不是為了紀嫣然的美色,
又是為了什麼呢?難道是要折辱自己出氣。說到學識,自己拍馬都追不上這些飽
學之士,要他發言豈非立即當場出醜,不由心兒忐忑急跳。步入廳內時,只見擺
開了一桌筵席,女婢所說的人全到了,都靠著軟墊,舒適地圍桌坐在地蓆上。

  另兩位美婢迎了上來,為他解下外衣,脫去靴子,幸好這是寒冬時分,厚厚
的綿衣覆蓋下,除非伸手觸摸,便不會發覺他衣內的裝備。室內燃著了火坑,溫
暖如春。龍陽君還是那副「酥媚入骨」的樣兒,還主動向他介紹其他人。那白圭
年紀最大,看來不會少過五十歲,但非常強壯,兩眼神光閃閃,予人非常精明的
印象。並且對項少龍神態傲岸,只冷冷打個招呼,便和身旁典型儒生模樣的大夫
徐節交頭接耳,自說私話。

  項少龍的座位設在韓非和鄒衍的中間,韓非旁的位子仍空著,顯是紀嫣然的
主家位,接著依次是龍陽君、白圭、徐節和囂魏牟。項少龍見不用和囂魏牟面面
相對,心中舒服了點。鄒衍對項少龍相當冷淡,略略打個招呼後,逕自和同是齊
人的囂魏牟交談,再沒有理睬項少龍。反是韓非因項少龍今午仗義執言,對他很
有好感,雖拙於言辭,仍使項少龍在這「冰天雪地」裡找到一絲溫暖。

  紀嫣然這時才出現,一身雪白羅衣,豔絕的容光,立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連那龍陽君都不例外,看得目瞪口呆,囂魏牟更差點淌出了口涎來,韓非則脹
紅了臉,總之神態雖不一,但卻都被她吸攝著心神。紀嫣然含笑環視過眾人,黑
白分明而又帶著朦朦朧朧的眸子神光到處,連項少龍都湧起銷魂的感覺,她的身
體帶著浴後的香氣,更是引人遐想。

  她才坐下,便笑著道:「先罰項先生一杯,日間怎可未終席便離開呢?」眾
人立即順著她的意思起哄。當下自有俏婢斟酒和奉上美食。項少龍欣然和她對飲
一杯後,紀嫣然那對勾魂攝魄的剪水雙瞳滿席飄飛,檀口妙語連珠,使與席者無
不泛起賓至如歸的感覺,不過她似乎對韓非、鄒衍和大夫徐節特別看重,對他們
的慇勤和笑容亦多了點,反不大著意項少龍和囂魏牟這對大仇家。

  事實上項少龍對他們所談的風月詩辭歌賦,真的一竅不通,想插口表現一下
亦有心無力。吃喝得差不多時,在眾人的力邀下,紀嫣然使人捧來長簫吹奏了一
曲。項少龍不知她吹的是什麼曲調,只知她的簫技達到了全無瑕疵,登峰造極的
化境,情致纏綿,如泣如訴,不由像其他人般完全投入到簫音的天地裡,聽到如
癡如醉。

  紀嫣然一曲奏罷,讓各人誠心讚許後,嫣然一笑,向囂魏牟道:「囂先生請
恕嫣然無禮,斗膽向先生請教一個問題。」囂魏牟不知是否受到席間氣氛的感染
,又或蓄意討好紀嫣然,爭取好感,說話斯文多了,柔聲道:「只要出自小姐檀
口,什麼問題囂某也樂意回答。」紀嫣然嬌媚一笑道:「人與禽獸的不同,在於
有無羞恥之心,先生認為如何呢?」

  眾人知道今次晚宴的戲肉開始了,都停止了飲食,靜聆兩人的對答。項少龍
來前還以為紀嫣然對他另眼相看,正煩惱該如何應對,刻下見到紀嫣然對自己仍
然冷淡,心下稍定,正想著怎麼找個藉口,好溜回去把《秘錄》偷出來,讓雅夫
人和八婢摹抄,故不大留心他們的對話。

  囂魏牟顯是有備而來,笑道:「小姐怕誤會了在下的意思,我並不是說人和
禽獸全無分別,只不過在一些本質例如求存,生育上全無二致吧!所以禽獸亦有
很多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例如禽獸便不會說謊騙人,比我們真誠多了,故人只
有忠於自己的本性和真誠,才能盡情去享受生命。」接著向項少龍冷哼道:「項
兄對小弟這番說法,又有什麼高論呢?」

  項少龍這時正想著楚墨的符毒,聞言一呆道:「什麼?噢!在下沒有什麼意
見。」眾人包括紀嫣然在內,均為之愕然,露出輕蔑之色。項少龍心中苦笑,自
己又不是雄辯家,就算聽清楚他的話,現在為了脫身也不想跟他瞎纏。反正自己
打定主意不追求紀嫣然,受窘也沒什麼大不了。

  大夫徐節不屑地看了項少龍一眼,道:「囂先生所言大有問題,人和禽獸的
不同,正在於本質的不同。人性本善,所以才發展出仁者之心﹔禽獸為了果腹,
全無惻隱之心,肆意殘食其他禽獸,甚至同類都不放過。若人不肖至去學禽獸,
還不天下大亂嗎?」囂魏牟這大凶人,給這崇尚孟子學說的儒生如此搶白,那掛
得住臉子,冷冷道:「人不會殘殺其他動物嗎?徐大夫現在吃的是什麼呢?」

  徐節哈哈一笑道:「這正是茹毛飲血的禽獸和我們的分別。而且我們吃的只
是蓄養的家禽,禽獸懂得這麼做嗎?」囂魏牟顯然不是此人對手,一時啞口無言
。徐節旗開得勝,在紀嫣然前大有臉子,矛頭指向韓非道:「韓公子的大作,徐
節也曾拜讀,立論精采,可惜卻犯了令師荀況的同一毛病,認定人性本惡,所以
不懂以德政感化萬民的大道,專以刑法治國,行欺民愚民之政,以公子的才華,
竟誤入歧途至此,實在令人惋惜。」

  韓非呆了一呆,想不到徐節如此不客氣,對他提出不留餘地的批評,心中有
氣,雖滿腹高論,但愈氣下更是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龍陽君、白圭、鄒衍均
臉現冷笑,「欣然」看著他受窘。紀嫣然則蹙起黛眉,既有點為韓非難堪,又對
他的張口結舌頗為不耐。項少龍這旁觀者,忽然明白了紀嫣然舉行這晚會的背後
意義﹔就是希望能找出一種治國的良方,所以才會對韓非另眼相看,並找來魏國
的重要人物,好讓他們接受新的學說和思想。

  徐節見韓非毫無反辯能力,更是趾高氣揚,得意放言道:「至於公子否定先
王之道,更是捨本忘宗,正如起樓,必先固根基,沒有了根基,樓房便受不起風
雨,這根基正是先聖賢人立下的典範。」這些話正是針對韓非提出不認為有一成
不變的治國方法的主張。韓非認為沿襲舊法便如守株待兔,所以不應墨守成規,
而要針對每一時期的真實情況採取相應的措施。這想法當然比倡言遵古的儒家進
步,只恨韓非沒有那種好口才說出來。

  項少龍見韓非差點氣得爆血管,心中不忍,衝口而出道:「廢話!」話才出
口才知糟糕,果然眾人眼光全集中到他身上來,徐節更是不屑地看著他冷笑道:
「項兵衛原來除了帶兵打仗外,對治國之道亦有心得,下官願聞高論。」

  項少龍感到紀嫣然的灼灼美目正盯著自己,暗忖怎可在美人之前顏面掃地,
硬撐道:「時代是向前走的,例如以前以車戰為主,現在卻是騎、步、車不同兵
種的混合戰,可知死抓著以往的東西是不行的。」紀嫣然失望地歎了一口氣道:
「項先生有點弄不清楚徐大夫的論點了,他說的是原則,而不是手段,就像戰爭
還是戰爭,怎樣打卻是另一回事。」

  龍陽君嬌笑道:「項兄你劍術雖高明,但看來書卻讀得不多,現在我們和韓
公子爭論的是『德治』和『法治』的分別呢!」徐節朗聲頌道:「為政以德,比
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頓了頓又念道:「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
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以格。」

  這幾句乃孔子的名言,意思是治國之道,必須從道德這根本做起,才可教化
群眾,使國泰民安。與法治者的著眼點完全不同。項少龍大感沒趣,覺得還是趁
機會早點離去較妥當點。什麼為政以德,自己連個中是什麼道理都弄不清楚。早
走早著,以免出醜,站了起來施禮告辭。眾人為之愕然,想不到尚未正式入題,
這人便臨陣退縮。

  紀嫣然不悅地看著他道:「若項先生又像日間般才說了兩句便溜掉,嫣然會
非常不高興的。」龍陽君還未「玩」夠他,怎捨得讓他走,亦出言挽留。項少龍
心道我哪理得你紀嫣然是否高興,老子跟眾位美女性命要緊,忽地發覺韓非正輕
扯著他的衣袖,心中一軟,坐了下來。紀嫣然喜道:「這才像個男子漢大丈夫,
項先生似乎刻意壓抑,不肯表達自己的想法,嫣然真的很想得聆高論呢!」

  項少龍心中苦笑,你紀小姐實在太抬舉我了,我比起你們來,實只是草包一
個,那有什麼料子抖出來給你聽。徐節今晚佔盡上風,暗慶說不定可得美人青睞
,那肯放過表現的機會,步步進迫道:「項先生認為法治和德治,究竟孰優孰劣
呢?」

  項少龍見他眼中閃著嘲弄之色,不禁有氣,豁了出去道:「不是孰優孰劣的
問題﹔是行得通或行不通的問題。德政純是一種理想,假設天下間只有聖人而無
奸惡之徒,那不用任何手段也可以人人奉公守法。但事實顯然並非如此,這也永
遠不會成為事實,所以我們須要一種人人都清楚明白的法律和標準,去管束所有
人,讓他們遵守,做到了這點後,才再談仁義道德、禮樂教化,我的話就是這麼
多了。」

  眾人齊齊為之一怔,這對二十一世紀的人來說,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但對
那時代的人來說,卻比韓非子的法治理論更徹底和更新鮮。紀嫣然的俏目亮了起
來,重新仔細打量項少龍,咀嚼他的話意。韓非亦露出深思的神色,不自覺地點
著頭。鄒衍亦沉吟不語,似乎想著些什麼問題。

  徐節當然不會這麼易被折服,不過再不敢輕視對手,正容道:「假若一個國
家只靠刑罰來維持,那豈非掌權者便可任意以刑法來欺壓弱者呢?」白圭道:「
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這
乃為君至道,若上自好刑,人民會變成什麼樣子呢?項先生請指教。」

  項少龍哈哈一笑,深深望了紀嫣然一眼後,才向白圭和徐節道:「這只是法
治不夠徹底吧了!把治權全交在君主手裡,只是人治,若君主無德無能,帶頭背
信忘義,又有何用?假若法律由眾人共定,刑律之前人人平等,如商君所定,便
連大王犯法均與庶民同罪,任何人無故殺人,都要受刑,那誰還敢隨便殺人?我
並沒有說不要仁義道德,那是任何法律後面的基本精神,如此法治德治結合為一
,才是真正的治國之道。絕對的權力,只會使人絕對的腐化。」

  當他說到「大王犯法與庶民同罪」時,紀嫣然「啊」一聲叫了起來,而韓非
雙目亦立即閃亮,其他各人連囂魏牟在內,都露出驚詫駭然的神色。尤其最後那
兩句,更若暮鼓晨鐘,重重敲在各人的心窩處。對生活在這君權至上時代的人來
說,這確是石破天驚的說法。

  項少龍暗忖自己的料子就是那麼多,再說下去只是講多錯多,長身而起道:
「在下已把心中愚見,全說了出來。嘿!我還有急事待辦,告辭了!」紀嫣然皺
眉怨道:「先生才說到精采處,這就要走了嗎?是否討厭嫣然呢?」

  鄒衍硬把他拉得坐回席上,笑道:「項兵衛把我說話的興趣也引出來呢!鄒
某想請教這種徹底至連君主也包括在內的法治,如何可以行得通呢?」龍陽君道
:「項兄的治國之道,比我們所說的仁者之政更理想呢!」

  囂魏牟冷笑道:「也更不切實際!」項少龍苦笑道:「是的!現在還行不通
,但卻是朝著這方向發展,因為現在民智未開,交通不便,終有一日,當人民都
能接受智識教育時,自會出現立法、執法和行政三權分立的局面。君主都是由人
民選出來的,到那時才會有……嘿……法國大……噢!不,真正的博愛、平等和
自由。」他差點便衝口說出法國大革命來,幸好口收得快,吞回肚裡去。

  他這番話更是石破天驚,眾人一時都消化不了,對於長期生活在君主集權制
的人來說,這是多麼難以接受的想法,但又是非常刺激和新鮮。項少龍見各人眉
頭大皺,心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離座而起,立即遠離席位,施禮道:「小子
胡言亂語,各位請勿擺在心上。」掉頭便走,連紀嫣然喚他也不理了。

第四章、偷天換日

  項少龍回到信陵君府時,耳朵似還聽到紀嫣然的呼喚聲。當每一個往訪她的
客人都用盡一切方法希望能留下不走時,他卻剛好相反,彷彿怕給她纏著般溜之
大吉。不過此女確是風格獨特,初聞她的才豔之名時,還以為她是那種多愁善感
的林黛玉型,或拒人於千里之外崖岸自高的絕世美人。見面後才知道她其實充滿
著對生命的熱情,不斷在尋求真理,渴望著有識見的人能找出治國的良方,甚或
真的還在找尋著心目中完美的夫婿。但那卻絕不會是他項少龍。

  現在的他既無時間亦不能和其他女人發生關係。他要把所有精力去保護拯救
雅夫人和趙倩主婢等人,那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若因別的美女分了心神,鑄成
恨事,他定會抱憾終身。他雖然風流成性,但卻有強烈的責任感,何況他深愛著
這些嬌嬈們。

  藉著府內透出的燈火,他繞了個大圈,借工具爬上了信陵君府背靠著的險峻
後山,然後輕鬆的潛入府內,迅若狸貓地來到一座樓房旁的樹頂處。這是屬於信
陵君府內宅的範圍,守衛森嚴,不時可見著惡犬的巡衛,一組一組巡邏著,幸好
他身上灑了雅夫人帶來的藥粉,否則早躲不過這些畜牲靈敏的鼻子了。時近亥時
之末,即晚上十一時許,小樓仍有燈光透出來,不知是什麼人仍未入睡。

  據雅夫人說這應是信陵君家眷居住的地方,假若樓下有人,他便很難不動聲
息的進入秘道裡了。滿心焦慮地等了大半個小時後,他終於耐不住性子,決定冒
險一試,因為臨摹需時,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他舉起手上的寶貝,發動機括,
索鉤破空飛去,橫過三丈的空間,輕巧地落在屋脊處,緊扣在那裡。接著飛鳥般
滑去,悄無聲息來到屋簷之上。看準了落腳處,他翻到了屋瓦下二樓被欄幹圍著
的露臺上,掩到窗外,往樓內望去。

  那是個陳設華麗的房間,除了簾幔低垂的矮榻外,還有梳粧銅鏡等女兒家閨
房的東西,燈火明亮,床內傳來男女歡好的呻吟和喘息的聲音。項少龍心道:這
處既是秘道的進口,住的自是信陵君信任的人,說不定就是他的嬌妻愛妾,信陵
君若要人侍寢,大可把這裡的女人召去,不用「遠道」來此,難道是他的妻妾在
偷男人嗎?不過這時無暇多想,待要翻往下層,下方人聲傳來,一組巡衛來到樓
下,竟停了下來,低聲說話。

  項少龍心中叫苦,等了一會,下麵的人仍未有離去的意思,猛一咬牙,拔出
一枝飛針,由窗縫中伸進去,輕輕佻開窗閂,把窗拉開,翻進房內。一陣風隨著
捲入房內。項少龍暗叫不妙,尚未關上窗子時,一把男人的聲音在帳內道:「枝
春你定是沒有把窗子關好,看!那窗打了開來哩!」聲音熟悉,竟然是少原君。
叫枝春的女子訝道:「沒有理由的,讓我去把它關了,天氣真冷!」

  項少龍大吃一驚,這個房間雖大,卻沒有藏身之地,那矮榻離地不足一尺,
想鑽進去也辦不到,人急智生下,滾到蠟燭之旁,伸手把燭蕊捏熄。那枝春剛坐
了起來,「啊!」一聲叫道:「吹熄了蠟燭哩!」項少龍那敢遲疑,躡足來到門
處,試推一下,應手而開,心中大喜,在枝春移動的聲音掩蔽下,閃了出去,順
手掩門。

  外面是個無人的小廳,一道樓梯,通往樓下,另外還有兩個房間。驀地身後
傳來開門的聲音,項少龍魂飛魄散,箭步前衝,及時躲到廳內一幅屏風之後。這
時一位全身赤裸的豔女,由房內走出來,年紀絕不超過二十,長相清秀,肌膚嫩
白,胴體豐滿,非常迷人,走動時雙峰搖顫跌盪,生出強烈的誘惑力。枝春風情
萬種地朝屏風走來。

  項少龍嚇了一跳,這才發現腳下放著的正是尿盂夜壼等方便之物,忙由屏風
另一邊閃了出去,伏在地上,以免被燭光照出了影子,此時枝春剛步入屏風裡,
一出一入,剛好看他不著。項少龍暗叫好險,匍匐著爬到樓梯處,在屏風內咚咚
聲響時,往下麵走去。

  剛到樓梯轉角處,下方人聲傳來,最少有四個男人的聲音。項少龍呆在轉角
處,心中叫苦,假若今晚偷不到《秘錄》,那便慘了。他轉過彎角,由樓梯處探
頭往下面的大廳望去,只見四名武士圍坐席上低聲閒聊,自己若走下去,無論如
何小心,亦休想瞞過他們,急得他差點要搥胸頓足。無限焦急中,樓上枝春清脆
的聲音傳下來道:「還有人在嗎?」有人應了一聲,往樓梯走來。

  項少龍暗叫不好,今趟是前後均無去路,給夾在中間,把心一橫,拔出一枝
飛針,全神貫注著向樓梯走來的武士,同時貼入牆角里,不教對方隔遠便看到自
己。那人邊走邊應道:「夫人有什麼吩咐?」項少龍恍然,那枝春是少原君由趙
國帶來的兩名姬妾之一。那武士來到樓梯口,猛地和項少龍打了個照面,「啊!
」一聲叫了起來,竟是與蒲布齊名的另一家將高手劉巢。

  項少龍本要擲出飛針,見到是他,連忙收手。枝春的聲音傳下來道:「劉巢
!什麼事。」劉巢驚魂甫定,和項少龍交換了個眼色,應道:「沒什麼!剛見到
有只耗子走過,嚇了一跳。」

  女人最怕是這些小動物,枝春亦不例外,顫聲道:「少君肚子餓了,小盈她
們又睡了覺,麻煩你們到膳房使人弄些酒菜來。」說完逃命般回房去了。劉巢湊
了上來,低聲道:「我們正在談起兵衛,兵衛到這裡有什麼事,我們怎樣才可幫
上忙。」項少龍把心一橫,告訴了他盜取《秘錄》的事。

  劉巢見項少龍如此信任他,大喜道:「兵衛請稍等一下!」回去向其他三人
打了個招呼後,才請項少龍出來。項少龍先吩咐其中一人往膳房打點酒菜,然後
在廳內仔細搜索,最後由廳搜到房內,才在一張榻下找到了地道入口的暗門。劉
巢道:「兵衛放心下去吧!我們給你把風!」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最好你和我一起下去,必要時可由你把那東西放回原
處。」劉巢欣然答應,合力抓著銅環,掀起石板,走下了十多級石階,來到秘道
裡,只見一方通往信陵君內堂的方向,另一端卻通往後山處,顯是可安全逃離信
陵君府的秘道,因為誰也不會想到那險峻的石山竟有逃路。

  劉巢取來一個燈籠,照亮了地道後,兩人朝信陵君寢宮的方向推進。來到另
一道往上通去的石階時,項少龍停了下來,仔細觀察敲打地道的牆壁,發現了其
中一面牆壁內另有玄虛。兩人試著推推,牆壁紋風不動。項少龍靈機一觸,逐塊
石磚檢查,終發現其中之一特別突出了少許來,試著用力一拉,石磚應手而出,
露出裡面的鎖孔。

  兩人大喜,項少龍取出開鎖工具,依雅夫人傳授的方法,不一會把鎖打了開
來。當門推開時,在燈籠照耀下,兩人看到眼都呆了,原來竟是座藏寶庫。廣大
的地下石庫裡放了十多箱珠寶珍玩,其中兩箱打了開來,在燈火下玉器金銀閃閃
生輝,眩人眼目。項少龍沉聲道:「切不要把這事告訴其他三個人,到我們有方
法離開大樑後,才順手偷走幾件作盤川,記著萬勿妄起貪念,否則人為財死,鳥
為食亡,到時連命也要丟掉了。」

  劉巢亦是英雄人物,給他提醒,心中凜然道:「兵衛教訓得好!劉巢知道了
。」同時湧起對項少龍不為寶物所動的尊敬。項少龍迅速搜索,好一會才在牆角
的暗格發現了一個更隱密的暗格,取出一個長方形的鐵盒,打開一看,正是用重
重防腐防濕藥布包裹著的《魯公秘錄》。

  翻捲一看,項少龍放下心來,因為這圖卷的絲帛已舊得發黃,兼且長達十多
丈,又厚又重,換了他是信陵君,也不會每次檢查均要由頭看至尾,所以他的計
劃是絕對可行的。略略一看,只見其上畫滿各類攻防工具的圖樣,又詳細註明材
料的成分和製法的程式,令人歎為觀止。時間無多,兩人匆匆離去。

  項少龍一覺醒來,雅夫人和八婢仍在辛勤臨摹,是時天仍未亮。雅夫人早把
假卷和一截真卷駁好,又以礦物顏料把卷邊染黃,弄得維肖維妙,不愧仿摹的專
家。項少龍要趁夜色行事,取過只有開頭一截是真貨的《秘錄》,輕輕鬆松送回
了地下密室內,這本來絕難辦到的事,因有劉巢等的幫助,變得輕而易舉起來。
回到雅夫人處時,天已微明,雅夫人等累得筋疲力盡,上榻休息。

  項少龍摟著她睡了一覺,直到信陵君派人來找他,才匆匆梳洗往見。信陵君
看來亦是一夜沒睡,不知是否故示親切,在內進的偏廳接見他,坐下後笑道:「
為了你的事,昨晚我一夜沒睡,終於想出了妥善的安排。」這時有美婢來奉上香
茗,信陵君吩咐道:「我有事要和兵衛商量,所有人都不得踏進這裡來!」美婢
領命去了。

  信陵君順口問道:「昨晚有沒有打動嫣然的芳心,聽說龍陽君和囂魏牟都應
邀去了。」項少龍歎道:「不要說了!那種聚會那有我插口的餘地!」

  信陵君不同意道:「才不是這樣,你的想法很有創造性,譚邦便很欣賞你呢
!」項少龍暗忖欣賞我有啥用,還不是給你做成功的踏腳石和犧牲品。信陵君見
他默然不語,順口道:「少龍吃過早點嗎?」項少龍一摸肚皮,搖了搖頭。

  信陵君叫道:「人來!」旋又拍額歎道:「我真糊塗,剛把人趕走了,你坐
一會,讓我吩咐人把早點弄來。」起身出外去了。

  項少龍大喜,跳了起來,第一個目標便是潛入內進,那像個辦公的地方,放
滿了卷宗一類的東西,旁邊有道側門,外邊是個大天井,天井後看來是浴堂一類
的地方。時間無多,他推開側門,果然是信陵君的寢室,匆匆看了一眼,自然發
現不了地道的入口。他急步搶前,揭開榻底一看,地道進口赫然入目,奇怪的是
有支銅管由地下伸出來,延往榻上,伸了出來,變成一個銅製的龍頭,有若床頭
的別緻裝飾。

  項少龍立時出了一身冷汗,匆匆回到內廳,這時信陵君剛好回來,笑道:「
早點立即奉上,來!讓我告訴你我的計畫吧!」項少龍心中想的卻是那枝銅管,
分明是通往地道和密室的監聽器,裡面的聲會由銅管傳到信陵君床端的龍頭去,
設計巧妙。幸好昨晚他沒有上床睡覺,自己的行動才未曾被他發覺。信陵君道:
「我會使人假造文書,今天送到大王處,讓趙雅和貴屬全體返回趙國,只留下你
和趙倩兩人。趙雅是我邀來的客人,龍陽君也無權反對。」

  項少龍心道:你這只是自說自話,以你的權力,要放走他們只是舉手之勞。
同時亦由此知道他實際上是半個人都不會放行,只是做戲給自己看。當下詐作大
喜道:「那真好極了,不過可否讓他們早點走呢?」信陵君先臉現難色,才道:
「假若這麼小的事亦做不到,會教少龍小看我了,好吧!我會安排雅夫人等今午
出城,與貴屬會合後立即起程,少龍放心好了。」

  項少龍心中暗笑,道:「那趙倩的問題又怎樣解決?」信陵君道:「我會派
人假扮她讓你送入宮去,再找隱秘地方把她藏起來,我信陵君向天立誓,無論事
情成功與否,我也會把她不損毫髮地送回趙國去。」

  項少龍暗叫厲害,那等若他有人質在手,不虞他項少龍不依照吩咐行事,就
算失敗遭擒,也不敢把他供出來,確是老謀深算之極。這時早點送到。信陵君看
著他吃東西,笑道:「少龍滿意這些安排嗎?」項少龍扮作十分感激道:「非常
滿意,到時我一定不會有負所托!」

  信陵君像已成功了的開懷大笑,他見項少龍不反對他扣留起趙倩,還以為他
完全信任自己,對項少龍亦疑心盡去。兩人各懷鬼胎時,下人來報,紀嫣然來找
項少龍。兩人同時發怔,紀嫣然竟會上門來找男人,這真是天大奇事。信陵君雙
目射出強烈的嫉妒之色,以乾咳掩飾道:「少龍你去見她吧!說不定她看上了你
呢!」

  項少龍卻是眉頭大皺,他今天有無數事等著去做,全是與生死有關的重要大
事,無論紀嫣然的吸引力多麼大,他亦不可把時間耗在她身上。思索間,隨著下
人來到外宅的客廳裡。紀嫣然外披一件白毛裘,嫻雅恬靜站在一個大窗旁,看著
外面的園林美景,連一個隨從都沒有。廳內闃無一人,但所有後進的出入口和側
門處都擠滿爭著來偷看她風采的府衛和婢女下人。可見她的吸引力,便像二十一
世紀演藝圈的超級巨星,幸好這時還未有簽名這回事,否則她的玉手必定忙個不
了。

  項少龍來到她身後,低聲道:「紀小姐!」紀嫣然優美地轉過身來,朝他甜
甜一笑道:「可以騰點閒置時間嗎?」

  看到她笑臉如花,項少龍硬不下心腸斷然拒絕她,點頭道:「若只是一會兒
,便沒有問題。」紀嫣然聽到只是一會兒,幽怨地橫了他一眼,輕輕道:「那隨
嫣然來吧!」領先往大門走去。項少龍心中奇怪,這美女究竟要帶自己到那裡去
呢?

  馬車由信陵君府的大門開出,朝東馳去。車廂內只有項少龍和紀嫣然,車身
搖晃時,他們不斷地互相碰觸。項少龍偷看了她美麗的側面,不施半點脂粉,美
靨洋溢著青春的光輝,嬌軀香噴噴的,誘人至極。紀嫣然忽地念道:「絕對的權
力,使人絕對的腐化,嫣然還是首次聽到這麼一針見血和富有智慧的話,先生真
有勇氣。昨夜你走後,所有人包括嫣然在內,都失去了說話的興趣。嫣然一夜沒
睡,反覆思量先生說過的每一個字,並想著先生說這話時那深信不疑的神采。」

  項少龍心中叫苦,這真叫無心插柳。可是自己那有時間和她談情說愛。紀嫣
然臉容冷了下來,淡淡道:「項先生為何會和信陵君來見嫣然呢?」項少龍很想
說這只是信陵君的安排,不關他的事。但怎忍心如此傷害這絕世美人兒,歎道:
「紀小姐會如此逐個詢問慕名來訪的客人嗎?」

  紀嫣然亦輕輕一歎,柔聲道:「項先生是第一個令嫣然想問這問題的人,坦
白告訴我,嫣然是否令你生厭?所以每次都急著要走,現在又想著怎樣離開這輛
馬車呢?」白了他一眼後續道:「我從未見過像你那麼測不透的人,說話都藏在
心底裡,迫得沒有法子才露上半手。嫣然多麼希望能和你秉燭夜談,暢所欲言呢
!」

  項少龍放下心來,看來她仍未愛上自己,只是生出好奇之心,希望多知道點
他的想法。當然,若此刻他發動攻勢,把二十一世紀的精采理論揀幾個出來取悅
她,說不定便可佔得花魁,奪取芳心。只歎刻下真是有心無暇,還要快點聯絡上
烏卓和蒲布,安排逃出大樑這迫在眼前的急事。

  馬車停了下來。項少龍愕然往車窗外望去,原來到了一塊林中空地處,四周
靜悄無人。紀嫣然伸出纖美的玉手,輕輕推了推他的肩頭,眼中異采連閃道:「
若還覺得嫣然並不討厭,便下車吧!」項少龍更是糊塗,討厭她與否和下車有什
麼關係呢?禁不住她連番催促,茫然步下馬車去。紀嫣然向駕車的大漢道:「你
躲到遠處去,半個時辰後才可回來。」

  大漢領命去後,紀嫣然脫下白毛裘,露出內裡的武士勁服,項少龍登時眼前
一亮,目瞪口呆地看著她身上無限美好的曲線和威風凜凜的英姿。紀嫣然拔出腰
間佩劍,嬌笑道:「項少龍!我是奉大王之命來把你殺死的,應戰吧!」項少龍
愕然道:「小姐說笑了!」

  紀嫣然臉寒如冰,秀眸射出銳利深刻的光芒,嬌哼道:「誰和你說笑?看劍
!」項少龍但見眼前儘是劍光,不敢怠慢,拔劍出鞘,「噹!」的一聲架著這美
女淩厲無比的一劍,只覺對方力道沉雄,毫不遜色於男兒的臂力,更使他震驚是
對方的劍似帶著一種黏力,使自己無法展開劍勢。紀嫣然像變了頭雌豹般,又似
鬼魅地倏退忽進,腰肢像裝了彈簧般有力地扭動著,把腰腕之力發揮盡致,劍勢
則若長江大河,無孔不入地攻來。

  項少龍又氣又怒,施出墨子劍法,苦苦守著,擋了十多劍後,才找到一個反
攻的機會,一劍劈在對方劍鋒處。紀嫣然的臂力自然及不上項少龍,仗的只是劍
法精微,教項少龍有力難施,這下給對方劈個正著,忙往後退去。紀嫣然嬌笑道
:「終於肯露出真功夫了嗎?」項少龍被她先前一輪急攻,殺得招架乏力,雖說
自己輸虧在失了先手,主因仍是對方劍法高明,更勝連晉半籌,這刻那還敢讓她
,一劍當胸搠入,角度力道與時間均拿得無懈可擊。

  紀嫣然秀眸閃亮,在電光石火間側身讓開胸口要害,長劍由下而上,絞擊在
飛虹劍上。項少龍差點寶刃脫手,大駭下橫移開去。紀嫣然劍光大盛,輕易地搶
回主動,劍勢開展,颼颼聲中,奔雷掣電般連環疾攻,不教對方有絲毫喘息的機
會。項少龍此時才真正體會到她為何可在魏國以劍術排名第二,實在勝過自己一
籌,不過這只是純以劍法論,自己的長處卻是身體沒有任何部份不是厲害武器,
今次若要活命,便不得不以奇招取勝。

  一邊運劍封架,極盡墨子劍法擅守的本領,另一方面暗察地形,看看有什麼
反敗為勝的妙法。紀嫣然愈打愈勇,每一個姿勢都是那麼活力十足,既可怕又好
看又誘人。這時項少龍不住後退,背脊撞到一棵大樹處。紀嫣然哈哈一笑,長劍
吞吐不定間,忽然一劍抹來。

  項少龍橫劍掃擋。「噹!」的一聲脆響,項少龍的飛虹應聲脫手飛出。紀嫣
然呆了一呆,因為明顯地是項少龍故意甩手,讓她把劍劈飛,而她用猛了力道,
身子不由往同方向撲傾過去。「砰!」的一聲,紀嫣然的粉臀已被項少龍飛起的
一腳掃個正著,劇痛中不由自主往前仆跌,倒入厚軟的草地裡。紀嫣然大駭翻身
,正要借腰力彈起,項少龍已整個飛撲過來,壓在她動人的身體上,兩隻大手鐵
箍般抓著她手腕,立時使她動彈不得。

  項少龍笑嘻嘻湊下頭來,在離開三寸許處的距離看著她的秀眸,道:「不服
氣嗎?」紀嫣然全身放軟,鬆開了握劍的手,俏臉轉紅,愈發嬌豔明媚得不可方
物,柔聲道:「嫣然怎會不服氣呢?」

  項少龍臉色一沉道:「那你怎樣向你的大王交差呢?」兩人肢體交纏,陣陣
銷魂蝕骨的感覺激盪來回,偏又要說著這類敵對的話,項少龍真的不知是何滋味
。紀嫣然完全放棄了反抗的軟躺地上,眨了眨美麗的大眼睛道:「什麼交差,嫣
然不明白項先生你在說什麼?」

  項少龍看著她打心底透出來的喜色,逐漸明白過來,憤然立起道:「原來你
在騙我。」紀嫣然嗔道:「還不拖人家起來嗎?」

  項少龍氣得差點不想理她。但終很難狠心對待這美女,伸手把她拉了起來。
紀嫣然施禮道:「不要怪嫣然好嗎?若非如此,怎能試出你的蓋世……嘻……蓋
世腳法,人家那處仍很疼呢!」項少龍苦笑搖頭,走去拾起飛虹劍,還入鞘內,
掉頭便走。

  馬車回府途中,紀嫣然一副喜不自勝,得意洋洋的嬌憨神態,不住偷看著氣
鼓鼓的項少龍,溫柔地道:「項少龍你發怒的神態真好看!」項少龍為之氣結,
狠狠瞪了她一眼道:「想不到才藝雙全的紀才女也會騙人,還扮得這麼像。」

  紀嫣然白了他千嬌百媚的一眼道:「你不奇怪為何人家想試你的劍法嗎?」
項少龍挨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擺出個滿不在乎的樣子,失笑道:「你想看看
項某人是否有資格做你的未來夫婿,是嗎?」

  紀嫣然抿嘴赧然道:「只說對了一半,因為尚未到那種地步,而你亦只是勉
強合格吧了!」接著「噗哧」一笑道:「直到今天,你還是第一個入圍者,若你
真想追求人家,嫣然可以儘量予你方便和機會。」

  項少龍暗忖此女真是妙不可言,皺眉道:「愛情是男女間一種微妙的感覺,
發乎自然,那有像你這般諸多考較的。」紀嫣然秀眸閃著難以形容的採光,微笑
道:「說得非常好,比任何人都要好,所以嫣然知道你只是因某種原因扮作不喜
歡人家,但你看人家的眼神卻透露出你內心的秘密。尤其剛才你把人家壓在草地
上時,嫣然更清楚你對我的心意。」

  項少龍暗叫慚愧,又是啞口無言,只懂呆瞪著她。紀嫣然喜孜孜道:「究竟
要回信陵君府,還是回嫣然的雅湖小築?」項少龍一震醒了過來,暗罵自己給她
迷得失魂落魄,嚷道:「快轉左!」

  紀嫣然再發出命令,在抵達信陵君府正門前,轉入了另一條街去。項少龍道
:「請在前面街口停下,我要落車。」紀嫣然發出命令後,幽怨地道:「項先生
,紀嫣然真是令你那麼毫不留戀嗎?」

  項少龍感到一陣神傷魂斷,歎了一口氣後,湊到她小耳旁柔聲道:「小姐是
項某人一生所遇到的女子中最動人的尤物。但時地上都太不適當了,很快小姐就
會明白我的苦衷,忘了我吧!好嗎?」猛下決心,走下車去。剛站在街頭,紀嫣
然掀簾喚道:「項先生!」

  項少龍暗歎一聲,移到窗旁。紀嫣然深深看著他,俏目閃動著智慧的采芒,
容色平靜地柔聲道:「嫣然明白了,若有什麼困難,記著紀嫣然會不顧一切來幫
助你。」

第五章、長街血戰

  項少龍在一間荒棄了的舊宅內見到烏卓。這生死與共,絕對可靠的戰友道:
「我們已依你吩咐,在營地下打了一條地道通到營後一個山林裡。又派人由地道
穿過去,做了十多條木筏,密藏在一條接連大溝的小河旁的叢林中,順水而去,
兩天便可抵達齊國南面邊境處。」項少龍大喜道:「雅夫人她們今天黃昏前會回
到營地去,你教成胥裝模作樣,堅持明天才上路,那信陵君便不會提防我們了。


  烏卓皺眉道:「那你如何混出城來呢?信陵君定會使人把你看緊。」

  項少龍道:「我絕不能離開,否則誰也逃不了。要憑那條地道把人撤走,最
少要整個時辰才行。太陽下山你們便須立即行動,弄些假人以掩人耳目,所有戰
甲馬匹和重型裝備都要留下來。到了齊境後再設法由牧民處買些馬匹,晝伏夜行
,定可安然回到趙國去,總之秘訣就在隱秘兩個字,你當自己是馬賊就行了。」

  烏卓色變道:「那孫姑爺怎辦,我丟下你回去,主人定會要了我的命!至少
我也要留下來陪你。」項少龍肅容道:「這是命令,你定要照我的話去做,沒有
了你,成胥定成不了事。」接著放軟聲音安慰他道:「我絕不會不愛惜自己生命
的,而且還有了周詳的計畫,不但足可自救,還可帶走趙倩。」

  烏卓仍是搖頭。項少龍歎了一口氣,坦然向他說出了整個計畫。烏卓聽罷沉
吟了一會後,道:「孫姑爺若三個月內回不到趙國去,我烏卓便刎頸自盡,以報
答孫姑爺比天還高的情義。」項少龍既感動又無奈,要求他切不可意氣用事,再
商談了一些細節,分手後,通過巧妙的聯絡手法,找到了蒲布,密談一番後,施
施然回到信陵君府。

  信陵君拉著他吃午飯,飯後項少龍到彩雲閣見雅夫人。雅夫人早得到信陵君
方面的通知,收拾好行囊,見他回來,不顧一切撲入他懷裡,痛哭道:「沒有你
,雅兒怎也不走!」項少龍大感頭痛,又哄又嚇,最後被迫說出了整個計畫時,
雅夫人知道這是他們唯一保命的方法,才含淚答應。項少龍再交代她回趙國後的
一些佈置,尤其是趙妮跟小盤,務必要維護周全,以便日後遠走高飛。趙雅聽到
情郎託付,這才轉涕為笑,回府全心準備。

  起程的時候到了。趙倩那邊三主僕亦是抱頭痛哭,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真
是聞者心酸。在項少龍的再三催促下,翠綠翠桐兩婢才揮淚上路。信陵君親自陪
他們出城,抵達營地時,成胥依足項少龍吩咐,堅持要待到明天才起程。項少龍
詐作無奈地向信陵君打了個眼色,接受了成胥的提議。信陵君笑道:「放心吧!
我特別調來了一營輕騎兵,明天清早護送他們回去好了。」

  項少龍早看到那在附近監視的魏兵軍營,只看規模便知兵力不少於二千人,
心中暗笑下,和信陵君返城去也。兩人並騎而行,信陵君道:「由現在開始,少
龍最好留在府裡,一來養足精神,亦免得節外生枝,壞了大事,我已派人把趙倩
送往隱秘處藏好,好使少龍心無旁鶩,應付明天的宴會。」項少龍聽得一顆心立
時掉往萬丈深淵裡,若趙倩被他扣押了起來,自己豈非完全被這奸人控制?但他
表面還要裝出感激的樣子。天啊!今後怎辦才好呢?

  信陵君若無其事地問道:「嫣然今早找你幹什麼?」項少龍這時想到的卻是
若信陵君明早發覺雅夫人等全體溜掉,自會懷疑自己的真誠,那時會怎樣對付他
和趙倩呢?聞言強顏一笑道:「我也不知找我做什麼,東南西北扯著我說了一會
後便走了。」

  信陵君暗忖:只要她沒有看上你便得了,再不說話。項少龍心情極壞,神不
守舍地回到信陵君府,回到住處,把那四名豔婢趕走後,坐立不安,心焦如焚時
,「蔔」的一聲,一顆包著帛布的石子擲了入來。項少龍取下帛布,原來是劉巢
的傳訊,大意說信陵君加派了人手監視他項少龍,所以不敢來和他見面,趙倩則
被帶到平原夫人的住所軟禁起來,他們會緊密注意她,布底還畫了張簡單的地圖
,指出平原夫人所在的建築物。

  項少龍立時鬆了一口氣,只要知道趙倩還在府內,便不致一籌莫展。同時亦
猜到信陵君不安好心,明天將會照樣把趙倩由平原夫人代他送入宮去,把自己當
作了傻子和蠢蛋。此時天色漸暗。項少龍放開心懷,讓那四名美婢回來服侍他梳
洗沐浴,再出外廳與信陵君共進晚膳,虛與委蛇一番。

  席間項少龍道:「今晚我想獨自一人練劍,最好不要派人來侍候我。嘿!沒
有了雅夫人,那些婢女又那麼動人,我怕一時忍不住就糟了!」信陵君不虞有他
,笑著答應了。暗忖只要我多派人手監視,趙倩又在我手上,還怕你飛了去嗎?

  項少龍回到屋裡後,立即在屋頂弄了個小洞出來,把索鉤射出,連接到附近
一棵大樹處,才回到屋裡,正要綁上木劍,敲門聲傳來。項少龍無奈下忙解卸裝
備,走出房去,把門拉開,只見平原夫人豔光四射的俏立門外,以複雜無比的眼
神深深的看著他。他心叫不妙,無奈下把她迎了進來。

  平原夫人輕移玉步,往他寢室走去。項少龍立時魂飛魄散,榻上這時放滿見
不得光的東西,怎能容她闖進去,人急智生下,搶前兩步,從後把她攔腰抱個正
著。平原夫人嬌吟一聲,軟靠入他懷裡,淚水涔涔流下臉頰。項少龍一生人從未
試過有那麼多女人為他流淚,一見便頭痛,把她扭轉身來,抬起她梨花帶雨的俏
臉,扮作手足無措地道:「什麼事!」

  平原夫人閉上眼睛,咬緊牙根,強忍著哭聲,只是搖頭,滿面淒然。沒有人
比項少龍更明白她矛盾的心情了,既要狠心陷害他,讓他去送死,但又忍不住來
見他,這是何苦來由!平原夫人撲入項少龍懷裡,用盡氣力抱著他,俏臉埋入他
寬闊的胸膛裡,不住飲泣。項少龍暗暗叫苦,給她這樣纏著,還怎樣去救趙倩,
若楚墨那批苦行僧般的劍手殺到,自己可能連性命都保不住。

  平原夫人平靜了點,咬著他的耳輪低聲道:「少龍!抱我入房!」項少龍差
點要喊救命,那間房怎「見得人?」忙道:「夫人!不是要遲些才可以嗎?」

  平原夫人跺足嗔道:「人家要現在嘛!還不抱我進去?」項少龍把她攔腰抱
了起來。忽然門環再次叩響。兩人同時一呆。下人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道:「夫人
,君主有急事請你立即去見他。」

  項少龍放下了平原夫人,扮作無奈地攤手歎了一口氣。卻心知肚明是信陵君
接到平原夫人來找他的報告後,怕乃姊感情用事,壞了大計,於是派人來將她請
走。平原夫人先是泛起怒容,接著神色一黯,應道:「來了!」撲上前摟緊項少
龍,獻上一個揉合了快樂、痛苦和袂別種種複雜情緒的火辣辣熱吻後,低頭推門
去了,再沒有回過頭來。

  項少龍這時也不知應恨她還是愛她,但剛才的一吻,確使他有著永世難忘,
銷魂蝕骨、愛恨難分的感覺。當項少龍來到平原夫人居住的大宅院時,趙倩淒涼
無依的芳心正苦苦地想念著項少龍,他已成了這美麗公主的唯一希望。她一方面
對項少龍有近乎盲目的強大信心﹔但又深恐他不知自己被軟禁在這裡。兩個反覆
交替的思想把她折磨得苦不堪言時,形影不離地貼身看守著她的兩個健婦先後渾
身一震,分別暈倒地上去,而軒昂俊偉的項少龍則傲然出現房內。

  趙倩大喜若狂,撲入了項少龍溫暖安全的懷裡去,嬌軀劇烈地顫抖著。項少
龍把她抱往由窗門看進來視線難及的角落,伸手便解她的綿袍。趙倩縱使對項少
龍千肯萬肯,但仍嚇了一大跳,暗怨這人為何在如此險境,還有興趣來這一套。
剛想抗議時,項少龍愛憐地吻了她的香唇,繼續為她脫掉羅裙。

  趙倩給他靈活的手指拂過敏感的嫩膚,弄得又癢又酥軟,六神無主時,才發
覺項少龍已解下背上的小包裹,為她只剩下綿布內衣的動人胴體穿上一套耐寒的
厚暖衣褌,再加蓋一件黑色的護甲背心。項少龍蹲了下來,再為她換上遠行的靴
子。趙倩感動得熱淚盈眶,心中充滿著幸福和感激,這時就算為項少龍而死,她
亦是心甘情願。

  一切停當,項少龍站了起來,像抱著這世上最珍貴的寶物般緊擁著她,低聲
道:「小寶貝聽話嗎?」趙倩拚命點著頭。項少龍取出布帶,把這美麗的公主綁
縛在背上,又把她修長的玉腿繞過腰間,用布帶緊,兩人立時二合為一,再無半
點隔閡。這些布帶,都是雅夫人應他請求趕製出來,項少龍受過訓練,深明適當
裝備的重要性,故此事前的準備工夫做得非常充份。

  趙倩伏在他強壯的背上,先前所有愁思苦慮一掃而空,舒服滿足得差點呻吟
起來。項少龍來到窗旁,往外望去,輕輕推開了窗門,側耳傾聽。一隊巡衛,剛
在屋外經過。待他們遠去後,項少龍背著趙倩,竄出窗外,輕巧落到外面的草坪
處。

  以前軍訓時,他常背著數十公斤的東西翻山越嶺,鍛練體力,這麼一位輕巧
的美女,自然絲毫影響不了他的行動。在園林中,他忽而靜匿不動,忽而疾風般
狂奔,迅速靈巧地推移前進,目標當然是少原君那座兩層樓房。驀地東南角鐘鼓
齊鳴,接著人聲沸騰,還夾雜著惡犬狂吠的聲音。

  項少龍嚇了一跳,循聲望去,只見那方火焰沖天而起,在這星月無光的晚上
,份外觸目驚心。他心叫符毒你來得正是時候,趁所有人的注意力均集中到起火
處時,迅速朝少原君的住處竄去。喊殺聲震天價響,兵刃交擊聲由項少龍住的那
平房方向傳來。項少龍這時已來到少原君那所房子後的花叢,只見少原君領著劉
巢等人,由屋內持著兵器奔出,往打鬥聲傳來的方向撲去。

  他心中暗笑,由劉巢早打開了的窗門爬入房內,駕輕就熟鑽進地道,把入口
關上後,才奔下地道,朝後山的方向走去。他的靴底墊了軟綿,雖是迅速奔跑,
卻是踏地無聲,不虞會給信陵君聽到,何況信陵君現在怎也不會還呆在榻上了。
奔跑了一會後,地道以九十度角折往南方,再一盞熱茶的工夫,他來到了地道另
一端的出口。

  他取出開鎖的工具,打開了出口的鐵門,再鎖好後,然後沿著門外往上的石
級,到了通往地面最外一層的出口。外面是一個茂密的叢林,位於信陵君府南牆
之外。項少龍封好地道後,研究了方向,朝大樑城最接近的城牆奔去,只要能離
開這城市,逃生的機會便大得多了。

  黑夜的街道闐無人,有若鬼域,只恨家家戶戶門前都掛有風燈,雖是燈光黯
淡,又被北風吹得搖晃不定,但仍極難掩蔽行。項少龍儘量避開大街,只取黑暗
的橫巷走。驀地蹄聲驟響,項少龍這時剛橫過一條大街,在竄入另一條橫巷前,
已被敵人發現,呼叫著策馬馳來。項少龍大感檁然,想不通信陵君為何可以這麼
快騰出人手,到來追他?這時想之無益,惟有拚命狂奔。

  趙倩緊伏在他背上的身體輕輕抖顫著,顯是非常緊張,使他更是心生愛憐。
這金枝玉葉的美人兒,竟也要受到這等災劫!奔出橫巷後,剛轉入了一條大街,
左方蹄聲急響,十多騎狂風般捲至。項少龍知道避無可避,把心一橫,移往一旁
,背著房舍,面向敵人。來人紛紛下馬,其中一人大笑道:「項少龍,今次看你
還能逃到那裡去?」竟然是以禽獸為師的囂魏牟,他的左右手寧充和征勒當然也
在其中。

  項少龍心中暗數,對方共有十九人,但無一不是慓悍強橫之輩,幸好對方顯
是匆匆趕來,沒有帶弩弓勁箭等遠端攻擊的可怕武器,否則只是扳動機括,便可
把他兩人殺死。十九人分散開來,以半月形的陣式把他圍得全無逃路。囂魏牟冷
笑道:「早想到你會臨陣退縮,所以日夜不停監視著你,哈!你背上就是那美麗
的公主吧!今晚我包保可令她快樂地死去。」他的手下聞言都肆無忌憚的淫笑起
來。

  囂魏牟加上一句道:「老子享受過後,你們人人都有份!」這些凶人更是怪
叫連聲,顯然已視趙倩為他們囊中之物。項少龍依足以前軍訓教下的方法,以深
長的呼吸,保持心頭的冷靜,同時解開縛緊趙倩的布帶,吩咐道:「倩兒!這是
生死關頭,你定要提起勇氣,怎也要躲在我背後。」

  趙倩本被嚇到失魂落魄,但聽到項少龍冷靜自信的聲音後,勇氣赳增,站穩
地上,但由於雙腳血氣未複,一陣麻軟,忙按著他雙肩,靠在他背上。囂魏牟以
機不可失,一振手中重劍,喝道:「上!」

  項少龍拔出木劍,擺開門戶,一聲不響,鷹隼般銳利的眼神,緊盯著分左中
右三方撲來的敵人。囂魏牟領著其他人迫了過來,收緊對項少龍的包圍。兩旁房
捨被驚醒的人探頭出窗想看個究竟,給囂魏牟的人一聲喝罵,都嚇得縮了回去,
不敢觀看。此時三把長劍,同時往項少龍攻到。

  項少龍一見對方的聲勢劍法,便知是強悍的對手,手下已是如此,囂魏牟當
然更是厲害。不過這時已無暇多想,暗藏飛針的手一揚,正中左方敵人的面門,
右手木劍拍的一聲擋開了正中攻來那人的長劍,趁對方長劍蕩起時,側身飛出一
腳,猛撐在對方下陰要害,然後拖劍掃開了右方另一個攻擊者。中針者仰天倒跌
,當場斃命。中腳者往後拋跌,再也爬不起來。

  囂魏牟那想得到他如此強橫,勃然大怒,大喝道:「上!」仗劍搶先攻來,
不讓他再有取出飛針的機會。項少龍左手拔出腰間的飛虹劍,對他這曾受嚴格訓
練的特種戰士來說,左右手都是同樣有力和靈活,不像一般人那樣只慣一手可用
。項少龍大叫道:「倩兒跟著我!」倏地橫移,避開囂魏牟。趙倩踉蹌隨在他背
後。

  殺氣劍光由三方湧至。項少龍知道此乃生死關頭,退縮不得,湧起沖天豪氣
,誓要拚死維護背後的嬌嬈,右手木劍,左手飛虹,邁開馬步,狂攻而去,氣勢
的淩厲威猛,遠超敵人。一陣鐵木的交鳴聲,項少龍與敵方兩人同時濺血,他的
胸口被敵劍劃中,幸好有背心護甲,敵刃雖鋒利,亦只能割破了一道缺口,畫出
一條半寸許深的傷口。另一劍劈向他腰間,卻砍在束腰的鋼針處,夷然無損。

  這類近身搏鬥兇險萬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尤其項少龍為了護著身後的趙
倩,對敵劍更是避無可避,所以一接手便見血,只看最後是誰倒下來,才算分出
勝負。攻擊的五人中,一人被飛虹割破了咽喉,立斃當場,另一人被他木劍掃中
持劍的手臂,長劍噹啷墮地,踉蹌退開,其他三人被他回劍迫開。

  驀地兵刃破風聲及大喝聲在右方響起,項少龍運劍往右旋蕩,只見囂魏牟由
右方搶至,揮劍當頭劈來。同時趙倩一聲尖叫,另一敵人由左方貼牆掩至,目標
當然是他身後的趙倩。征勒和寧充這兩個劍術僅次於囂魏牟的高手,亦由正前方
一先一後殺至,力圖一舉殲滅項少龍。這些人均為身經百戰之徒,一出手便不予
項少龍任何逃避機會。

  囂魏牟那迎頭劈來的一劍,看似簡單,其實卻隱含變化,隨時可改為側劈,
只是那一劍,已教項少龍難於應付,甚至不敢分神。其他攻勢只能靠聽覺去判辨
。項少龍左手飛虹用盡吃奶之力,重重揮格在征勒正面攻來的一劍處,把對方震
得連退三步,然後左手一揮,飛虹脫手而出,化作一道電芒,閃電般貫入往趙倩
撲去的兇徒胸甲裡。同一時間木劍往上斜挑,卸去了囂魏牟必殺的一劍,再擺出
墨子劍法玄奧的守式,木劍似攻非守,以囂魏牟的兇悍,亦嚇了一跳,暫退開去


  此時寧充的一劍,剛由正前方抹往他的頸項。項少龍的木劍已來不及擋格,
人急智生下,整個人離地躍高。「噹!」的一聲,寧充斬頸的一劍,變成掃在他
腰間放滿鋼針的袋上。甯充大吃一驚時,項少龍的木劍橫劈而來,掃在他頭側處
。頭骨爆裂的聲音傳來,寧充往側拋跌,撞得兩個由左側撲來的敵人同時變作滾
地葫蘆。這時另一敵人覷準時機,趁他落地時,搶前一劍當胸刺來。

  項少龍勉強避開了心臟的位置,敵劍破甲而入,刺進他左脅處。椎心劇痛傳
遍全身,在趙倩淒然尖叫中,項少龍飛起一腳,狂蹴在對方間,那人劍勢未盡,
早被踢得連人帶劍,往後仰跌,剛撞倒另一個想衝前攻擊的敵人。劍刃由項少龍
左脅猛抽而出時,鮮血亦隨之狂湧而出。交手至今,項少龍雖受了一輕一重兩處
劍傷,但敵人卻被他殺了四人,重創了三人,死者包括了甯充這一流的高手。

  所有人均殺紅了眼,剩下的十二人瘋狂攻至。囂魏牟更是暴怒如狂,再由右
方撲至,一劍下劈。項少龍自知受傷後,更非囂魏牟對手,大叫「倩兒跟我走!
」往左方貼牆移去,手中木劍展至極盡,擋著敵人狂風掃落葉的攻勢。囂魏牟反
被己方之人擋在週邊處,氣得他一把扯開了自己的手下,撻身入去,撲前狂攻。

  躲在項少龍身後的趙倩見三方面儘是刀光劍影,鮮血不住由愛郎身體濺出,
勉強跟了十來步後,雙腿發軟,再也支援不住,坐倒地上。項少龍這時已不知受
了多少劍傷,感到趙倩跌倒身後,心叫完了,發起狠性,不顧自身,運起神力,
一下橫掃千軍,把撲來的敵人掃得東倒西歪,再格住了囂魏牟的一下重劈。

  囂魏牟這一劍乃全力出手,他的臂力本來勝過項少龍,加上後者劇戰下力盡
身疲,木劍立時脫手墮地。項少龍全身十多處傷口一齊爆裂濺血,危急間飛起一
腳,撐在囂魏牟小腹處,把這凶人踢得踉蹌後退,但顯然傷不了他。

  兩把劍攻至。項少龍危急下拔出飛針,兩手一揚,右手飛針貫敵胸而入,另
一針卻因左臂的嚴重劍傷牽制,失了準頭,只中敵肩,那人的劍仍不顧針傷劈來
。項少龍暗忖今次真的完了,反手拔出匕首,正要先一步殺死趙倩,以免她受人
淫辱時,弩機聲響,一枝弩箭電射而來,橫穿過那人的頸項,把他帶得橫跌開去
,倒斃當場。

  敵我雙方同時往發箭處看去,只見一個戴著猙獰面具的怪人,身披黑色長袍
,策馬馳至,拋開手上弩弓,拔出長矛,幻出漫天矛影,殺進了戰圈來。敵人駭
然回身應戰。那人矛法淩厲無匹,加上是新力軍,真是擋者披靡,殺得敵人前仰
後翻,轉眼來到項少龍旁,矛勢擴大,把囂魏牟等全部迫開,沉聲低喝道:「還
不上馬!」

  項少龍認出是紀嫣然的聲音,大喜下將趙倩舉上馬背,再拾起木劍,用盡最
後的力氣,躍到趙倩背後。紀嫣然純以雙腳控馬,手中長矛舞出千萬道光芒,再
次迫開了狂攻上來的囂魏牟,殺出重圍,載著二人落荒逃去。

第六章、高樓療傷

  項少龍發了無數的噩夢。他夢到時空機把他送回二十一世紀去,並審判他擾
亂了歷史的大罪。一忽兒無數不同臉孔出現在他眼前。包括了父母、親友、美蠶
娘、烏廷芳、趙王、趙穆等等,耳內不時響著哭泣聲,鬼魂啼號!隱隱中他知道
自己正徘徊於生死關頭。不!我定要活下去。為人為己!我也不可以放棄。

  身體忽寒忽熱,靈魂像和身體脫離了關係,似是痛楚難當,但又若全無感覺
。在死亡邊緣掙扎了不知多久的時間後,項少龍終於醒了過來。彷彿間,他似乎
回到了二十一世紀軍部那安全的宿舍裡。一聲歡呼在榻旁響起,趙倩撲到榻沿,
淚流滿臉又哭又笑。

  項少龍還未看清楚趙倩,眼前一黑,昏了過去。再醒過來時,項少龍精神和
身體的狀況都好多了。趙倩歡喜得只懂痛哭。項少龍軟弱地用手為她拭掉眼淚,
有氣無力地問道:「這是什麼地方,我昏迷多久了。」一把熟悉的聲音在入門處
響起道:「這是老夫觀天樓最高的第五層,少龍你昏迷了足有九天,換了別個人
傷得這麼重,失血這麼多,早一命鳴呼了。但你是非凡人,所以絕對死不了,可
見天數有定,應驗不爽!」

  項少龍呆了一呆,只見一人來到床頭,竟是齊人鄒衍。他一直對這人沒有什
麼好感,更想不到他會冒死救自己,大訝道:「先生為何救我?」坐在床沿的趙
倩道:「鄒先生真的對你有救命之恩,若非他精通醫術,悉心醫治你……」

  鄒衍哈哈一笑,打斷了趙倩的話,俯頭細看著項少龍道:「真正救你的人是
紀嫣然。老夫只是適逢其會吧!這觀天樓乃老夫研究天文的地方,也是大樑最高
的建築物,包保沒有人會查到這裡來。況且老夫和你無親無故,亦不會有人懷疑
到老夫身上。」項少龍精神轉佳,逐漸恢復說話的氣力,不解道:「先生仍未回
答我先前的問題。」

  鄒衍微笑道:「這事要由頭說起,三年前,老夫在齊國發現一顆新星,移往
天場上趙魏交界的地方,便知這時代的新聖人,終於出現,於是來到大樑,找尋
新主。」項少龍聽得一頭霧水,道:「什麼是天場?那裡也有趙國和魏國嗎?」

  鄒衍傲然道:「天人交感,地上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是上應天兆。老夫五德
始終之學,便是根據天上金木水火土五星而來,以天命論人事。天場就是把天上
依照地上的國家地域分區,例如有客星犯天上某區的主星,那區的君主便有難,
百應不爽。」項少龍這時那有精神聽這些充滿迷信色彩的玄奧理論,道:「那和
我有什麼關係?」

  鄒衍看了看正睜大美目看著他,露出崇拜目光的趙倩,更是興致勃勃,放言
高論道:「怎會和你沒有關係?就在你來到大樑的同時,那顆新星剛好飛臨天場
上大樑的位置,於是鄒某便知新聖人到了。初見你時雖已覺你有龍虎之姿,一時
還未醒覺,到那晚你說出石破天驚的治國之論,才猜到你便是新聖人,到你那晚
遇襲,才絕對肯定老夫沒有看錯了你。」說完跪了下來,恭敬地叩了三個頭。

  項少龍啼笑皆非,忙求他站起來,道:「前一部分我都可以明白,但為何我
遇襲受傷,反更堅定先生的信念呢?」鄒衍道:「就在你遇襲那天的下午,紀小
姐鬱鬱不樂回到雅湖小築,被我再三追問,才說你不肯追求她。於是老夫對她說
:天上新星被另一顆星淩迫,恐怕你當晚會有劫難。於是紀小姐才能及時把你救
出,送到老夫這裡,試問少龍你若非新聖人,怎會如此巧合呢?」

  項少龍聽得啞口無言。一陣疲倦襲上心頭,勉強吃了藥後又沉沉睡去。項少
龍醒過來時,比上一次又好多了,已可以坐起來吃東西,十多處劍傷均結了疤,
只有脅下的傷口仍非常痛楚,其他的均無大礙。鄒衍出外去了,這原始天文臺最
上層處只有趙倩一人。這美麗的公主欣喜地餵他喝著落了珍貴藥材的稀粥。

  項少龍憐惜地道:「倩兒!你消瘦了。」趙倩柔聲道:「比起你為我的犧牲
,這算什麼,那晚看著你為怕我受傷,用身體硬擋賊子的利劍,人家的心都碎了
。」接著擔心地道:「嫣然姊三天沒有來過了,真使人掛心。」

  項少龍精神一振道:「她常來看我嗎?」趙倩點頭道:「她不知多麼著緊你
,每次來都幫我為你洗傷口和換藥。」

  項少龍一呆道:「那豈非我身上什麼地方都給你兩人看過了?」趙倩赧然點
首,卻喜透眉梢,神態誘人之極。項少龍心中一蕩,抓著她柔荑道:「我定要報
複,要看遍我們公主的身體。」

  趙倩輕輕抽回玉手,繼續餵他吃粥,羞紅著臉道:「看便看吧!」項少龍湧
起無盡的柔情蜜意,美人恩重,那能不心生感激。微笑道:「不但要看,還要深
入,公主反對嗎?」

  趙倩耳根都紅了,不依地橫了他一眼,更不敢答他,但神情卻是千肯萬肯。
項少龍暢快得歎息起來。足音在梯間處響起。兩人同時緊張起來。紀嫣然嬌甜的
聲音傳上來道:「不用怕!是嫣然來了。」

  趙倩大喜,迎了出門外。不一會兩女挽臂出現在項少龍眼前。紀嫣然也消瘦
了,但看到他時一對明眸立時閃起異采,與他的目光糾纏不捨。項少龍道:「小
姐救命之恩,項少龍永世不忘。」紀嫣然毫不避嫌地坐到榻沿處,先檢視他的傷
口,才放心地鬆了一口氣道:「不要說客氣話了。你復原的速度真是驚人,你也
不知那晚滿身鮮血的樣子多麼嚇人,累得人家都為你哭了。」接著粉臉一紅道:
「嫣然還是第一次為男人哭哩!」

  趙倩笑道:「嫣然姐對你不知多麼好!」項少龍心中一蕩,大膽地伸手握著
紀嫣然的玉手,柔聲道:「看來我不但合格,還更進一步進入了小姐的芳心裡,
對嗎?」

  紀嫣然嗔望了他一眼,若無其事道:「對不起。仍只是在合格的階段。」話
雖如此,但玉手卻全無收回去的意思。項少龍心中充滿愛意,微笑道:「只要合
格便有機會,紀小姐不是會儘量方便我嗎?」

  趙倩見他們的對答有趣,在旁不住偷笑。紀嫣然瞪了趙倩一眼後,向項少龍
道:「人家千辛萬苦來到這裡,還坐到你身邊來,不是正方便你嗎?」項少龍被
她一言驚醒,回到了冷酷的現實來,問道:「外面的情況怎樣了?」

  紀嫣然平靜地道:「信陵君、龍陽君和囂魏牟都全力搜尋你,城防比以前加
強了數倍,連城外和河道都佈滿了關防和巡兵,恐怕要變成鳥兒才可飛出去。」
項少龍膽顫心驚地問道:「其他人呢?」

  趙倩親熱地坐到紀嫣然身旁,道:「放心吧!倩兒早問過嫣然姐,他們全部
安全逃去,一個也沒給逮著。」項少龍鬆了一口氣,不過想起信陵君,便笑不出
來,他失去了《魯公秘錄》,怎肯放過自己呢?紀嫣然臉色沉了下來,道:「這
幾天魏人分區逐家逐戶搜索你的行,最後終會搜到這裡來。暫時他們只留意我,
還沒有懷疑到鄒先生,可是一天你離不開大樑,仍是非常危險。」

  趙倩輕輕道:「姐姐你這麼本事,必定有辦法的。」紀嫣然道:「我無時無
刻不在想辦法,但城防那麼嚴。」記起了一事向項少龍問道:「你腰上配著的那
東西很奇怪,連鄒先生那麼見多識廣的人都未見過,是從那裡弄來的?」

  項少龍知道她說的是攀爬用的索鉤和腰扣,答道:「那是我自己設計,由趙
國的工匠打製,只要到了城牆,我便有方法帶著倩兒越牆而去。」紀嫣然大為驚
異,用心地看了他一會,輕歎道:「愈和你接觸,便愈發覺得你這人不可測度。
不過現在的情況下,你想到達城牆不被哨樓上的人發覺,根本沒有可能,就算走
出城外,亦避不過城外以萬計的守軍,所以還是要另想辦法。」

  趙倩湊到她耳邊悄悄道:「姐姐是不是愈來愈歡喜他呢?」紀嫣然俏臉一紅
,房內突然響起搖鈴的聲音。項少龍還未知發生什麼事時,兩女色變道:「有敵
人來了!」

  紀嫣然扶起項少龍,趙倩則手忙腳亂地收起有染血漬的被單,和收起所有與
項少龍有關的事物。項少龍駭然道:「躲到那裡去?」紀嫣然扶著他到了一個大
櫃處,拉開櫃門,只見裡面放滿衣物,那有容人的空間。接著她伸手一推,衣物
奇蹟似的往上升起,露出裡面的暗格。

  這時趙倩已收拾妥當,還垂下幕帳,趕了過來,合力扶著項少龍避入暗格裡
。紀嫣然把載著衣物的外格拉下,櫃門竟自動關上,巧妙非常。那原供一人藏身
的空間,擠了三個人在裡面,緊迫可想而知。三人側身貼在一起,趙倩動人的肉
體緊壓在他背上,而紀嫣然則與他臉對著臉擠壓至撥水難入的地步。他可以清楚
地感到紀嫣然胴體曼妙的曲線,尤其是他身上只有一條短褲,其刺激香豔處差點
使他忘記了眼前的兇險。

  紀嫣然比趙倩還要高一點,俏臉剛好擱到他肩頭上,輕輕耳語道:「這是鄒
先生為自己設計的救命之所,想不到給我們用上了。」空間雖窄小,卻沒有氣悶
的感覺,顯然設有巧妙的通氣孔。項少龍有感想道:這時代的人無論身份多麼尊
崇,但都有朝不保夕的恐懼,所以鄒衍有這藏身的暗格,信陵君亦有他逃生的秘
道。

  暗格內忽地多了些奇怪的響聲。項少龍用神注意下,原來兩女的呼吸都急速
起來,胸脯起伏下,貼體廝磨的感覺更強烈了。幸好項少龍身體仍相當虛弱,不
致有男性生理上的反應,否則會更加尷尬。兩女的身體愈來愈柔軟無力,項少龍
心中一蕩,忍不住一手探後,一手伸前,把她們摟個結實。紀嫣然還好一點,趙
倩「嚶嚀」一聲,纖手由後探來,摟緊了他的腰,身體火般發燙。

  步聲起,自然是有人逐層搜查,最後來到這最高的一層。信陵君的聲音在外
廳響起道:「本人還是第一次來參觀鄒先生的望天樓,噢!這是什麼玩意?」鄒
衍平靜答道:「這是量度天星方位的儀器,鄒某正準備制一幅精確的星圖。」

  信陵君顯然志不在參觀,推門而入道:「噢!我還以為這間房內另有幹坤,
原來是先生的臥室。」鄒衍笑道:「我的工作只能在晚上進行,沒有睡覺的地方
怎行。」

  信陵君道:「不若讓我到先生的觀星台開開眼界吧!」步音轉往上面的望台
去了。三人正鬆了一口氣。再有人步入房內,仔細搜索,還把櫃門拉開,真個什
麼都沒有遺漏。三人的心提到了喉嚨處,暗罵信陵君卑鄙,引開了鄒衍,讓手下
得機大肆搜索。

  擾攘一番後,信陵君和鄒衍往樓下走去。三人輕鬆了點,立即又感到肢體交
纏的刺激感覺。趙倩和紀嫣然都是黃花閨女,雖說對項少龍大有情意,但仍是羞
得無地自容。趙倩和項少龍親熱慣了,還好一點﹔紀嫣然卻從未試過這樣擠在男
人的懷抱裡,一顆芳心不由忐忑狂跳,在這寂靜的環境裡怎瞞得過項少龍的耳朵
,只是這點,已可教她羞慚至極。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三人似都有點不願離開
這安全的空間。

  項少龍的嘴唇揩了紀嫣然的耳珠,輕輕道:「喂!」紀嫣然茫然仰起俏臉,
黑暗裡感到項少龍的氣息全噴在她臉上,心頭一陣迷糊,忘了說話。項少龍本想
問她可以出去了嗎?忽感對方香唇近在眼前,暗忖若此時還不佔她便宜,何時才
佔她便宜,重重吻上她濕潤的紅唇上。紀嫣然嬌軀劇顫,終學趙倩般探手緊摟著
他,仰起俏臉,任這男子進行非君子的欺暗室行為。

  腳步聲又再響起。雖然明知外面看不到裡面的情況,紀嫣然仍嚇得把紅唇離
開了項少龍使她銷魂蝕骨的大嘴。接著鄒衍在櫃外壓低聲音喚道:「可以出來了
?」項少龍大感不妥,以信陵君這樣的身份地位,鄒衍沒有理由不送他至樓外的
,若是如此,就不會這麼快返回來。還有是人都走了,以鄒衍的從容瀟灑,沒有
理由這麼壓得聲音又沙又啞來說話。

  趙倩此時完全迷醉在項少龍強烈的男性氣息裡,根本不理會捨這以外的任何
事。紀嫣然卻是神思恍惚,迷糊間以為真是鄒衍在外呼喚,正要答話,項少龍的
嘴再封了上來。紀嫣然暗叫冤孽,心想這人為何如此好色,連鄒衍的呼喚都不理
了。那人又在外面呼喚了兩次。紀嫣然驀地恢復了澄明神智,知道有點不妥當,
同時也明白了項少龍並非那麼急色。

  外面那人低罵道:「君上真是多此一舉,明明沒有人,仍要我逐層樓扮鄒衍
叫喚三次,嘿!」那人罵完後下樓去了。三人同時抹過冷汗,信陵君真是謹慎,
亦可見他手下能人眾多,這人學鄒衍的聲音便維肖維妙,只是低沉和嘶啞了少許
。紀嫣然自負才智,雖說剛才被項少龍吻得神魂顛倒,仍感羞愧。亦對項少龍的
機智佩服得五體投地,從深心中湧起愛意,主動熱烈地和項少龍唇舌交纏,抵死
纏綿。

  項少龍兩手貪婪地摸索著兩女的背臀,暗格裡一時春意盎然。剛才的兇險,
適足以刺激起他們的愛火。鬧得差點不可收拾時,腳步聲再響,接著櫃門打了開
來,前格往上升起。兩女羞得全把頭埋入項少龍頸後。項少龍尷尬地看著鄒衍,
苦笑道:「看來我並非什麼新聖人,因為我完全沒有聖人的定力。」鄒衍啞然失
笑道:「我看你複元得比我想像中的聖人還要快。」
2015-2-5 11: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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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逃出大樑

  五天后,項少龍已能下榻行走,除了脅下的傷口仍有時作疼外,體力精神全
回復過來。他和趙倩的感情亦進展至難舍難離的地步,雖終日躲在房內,日子卻
毫不難過。紀嫣然自那日之後,便沒有再來過,據鄒衍說:信陵君一直在懷疑她
,監視得她很緊。項少龍相信大樑的戒備終會鬆弛下來,因為人性就是那樣,沒
有可能永遠堅持下去。而且如此毫無遺漏的搜索也找不到他們的影后,誰都會懷
疑他們已遠走高飛了。

  這一晚兩人郎情妾意,正鬧得不可開交時。紀嫣然來了,看到臉紅耳赤的趙
倩,自己的俏臉亦不由飛起兩朵紅暈,更使她明媚照人,美豔不可方物。項少龍
正欲火如焚,但又不敢和趙倩真個銷魂,見這美色尤勝趙倩的美女來到,心中暗
喜,正要對她展開挑情手段時,鄒衍走了上來。項少龍無奈地放開了在被他半強
迫下抱著的紀嫣然,讓她坐到地蓆處。

  紀嫣然嬌嗔地白了他一眼,怪他對自己愈來愈不規矩,才鶯聲嚦嚦道:「我
十日前派人到了城外,又使人假扮你們,還背著假造的木劍,故意讓人發現影。
現在終於收效了,昨天信陵君親自領兵,往楚境追去,大樑的關防亦放鬆下來,
是你們離開的時候了。」項少龍和鄒衍同時拍案叫絕,想不到紀嫣然有此妙計。
難得是她直到成功了才說出來,顯示出過人的涵養。

  紀嫣然幽怨地看了項少龍一眼,俏臉現出淒然不舍之色。項少龍一呆道:「
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紀嫣然搖頭道:「嫣然是想得要命,但假若如此一走,
誰也知道我和你有關係,那嫣然將會牽累了很多人,說不定包括鄒先生在內,信
陵君那天來搜這望天樓,正因嫣然常藉口來觀星,所以惹起了他的疑心。」

  項少龍亦知這是事實,歎了一口氣道:「那何時我們才可再見面呢?」紀嫣
然嫵媚一笑道:「放心吧!嫣然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輔助新聖人統一天下,使
萬民不再受戰亂之苦,今後怎肯把你放過。」

  項少龍搖頭苦笑道:「我才不相信自己真是新聖人,縱使能回趙國,亦是艱
險重重,危機四伏。你若要找真的新聖人,最好耐心點去尋找,免得看錯了人,
將來後悔莫及。」語氣中充滿酸澀之意,自是因紀嫣然愛上他的原故,竟是為他
就是那新聖人。紀嫣然臉上掠過奇異的神色,垂頭不語。鄒衍正容道:「你說的
反更證實了你是新聖人,因為代表你那粒特別明亮的新星正被其他星宿淩迫,照
天象看,你最少要二十年才可一統天下,這之前自是危機重重。」

  項少龍聽得渾身一震,瞠目結舌看著鄒衍,首次不敢小覷這古代的玄學大師
,因為秦始皇的確約在二十年後才統一戰國,成為歷史上第一個皇帝。紀嫣然忽
道:「鄒先生,倩公主,嫣然想求你們到廳外待一會,嫣然有話和項少龍說。」
鄒衍和趙倩會意,走出房外,還關上了門。紀嫣然仍低垂著頭,沉聲道:「項少
龍,我要你清楚知道,紀嫣然歡喜上的是你這個人,與你是否屬新聖人一點關係
都扯不上。」

  項少龍知剛才的話傷害了她,大感歉意,伸手過來摟她。紀嫣然怒道:「不
要碰我!」項少龍乃情場高手,知她只是放不下臉子,那會理她的警告,撲了過
來把她壓倒蓆上,痛吻香唇。紀嫣然象徵式地掙扎了兩下,便生出熱烈反應,恨
不得與他立即合體交歡。

  唇分後,紀嫣然淒然道:「明天清早,韓非公子會押解借來的一萬石糧回韓
國,嫣然早和他說好了,其中一輛糧車底部設有暗格,定可無驚無險把你帶離大
梁。韓郎!嫣然生是你項家的人,無論如何也會去尋你,切莫忘記人家了!」

  項少龍和趙倩擁臥在糧車底的暗格,無驚無險地離開了大樑,往濟水開去,
到那裡後會改為乘船,沿河西上韓境。外面正下著遲來的大雪,車行甚緩,加上
暗格底墊有厚綿被,所以兩人並不覺太辛苦,反感到這是個溫馨甜蜜的小天地。
兩人親熱一番後,都自動壓下情火,免一時控制不住發生肉體關係。

  趙倩看著暗格的頂部,衷心地道:「我從未見過比嫣然姐更美更本事的女孩
子,略施手法,便把我們舒舒服服送出大樑。」

  項少龍看著她美麗的輪廓,想的卻是另一回事,微笑道:「你會否介意不當
這個公主?」

  趙倩側轉過來,用手支起白裡透紅的臉蛋,秀眸閃著亮光,深情地瞧著他道
:「倩兒只介意一件事,就是不能做項少龍的女人,其他的都不介意。」項少龍
愛憐地輕吻了她的朱唇,沉吟道:「那就好辦了,讓我設法把你藏起來,然後報
稱你被囂魏牟殺害了,那你便不用回宮做那可憐的公主了。」

  趙倩大喜道:「你真肯為倩兒那麼做?不怕父王降罪於你嗎?」

  項少龍哂道:「我是新聖人,那會這麼容易被人修理的。」接著嘻嘻一笑道
:「其實我還是為了自己,我憋得實在太辛苦了。」

  趙倩霞燒玉頰,埋首入他懷裡,又羞又喜以蚊蚋般的聲音道:「項郎你什麼
時候要人家,倩兒就什麼時候給你。」項少龍心中感動,用力把她摟著。趙倩柔
情似水地道:「倩兒不是請項郎為我殺了趙穆報仇的嗎?倩兒現在改變主意了,
只希望能和項郎遠走高飛,其他一切都不想計較了。」項少龍心中暗歎,就算沒
這些事,趙穆與自己都已是勢不兩立的了。

  車子停了下來,原來到了濟水岸旁的碼頭。三艘韓國來的雙桅帆船,載著一
萬石糧貨,朝韓國駛去。項少龍和趙倩在韓非的掩護下,脫身出來,躲到了一個
小船艙裡。這時船上雖全是韓兵,韓非仍小心翼翼,免得洩漏了風聲。兩人樂得
恣意癡纏,尤其解開了不能結合的枷鎖,都想到很快會發生什麼事。項少龍這風
流慣的人故不用說,連這一向斯文嫻淑的公主也開始放浪起來。

  韓非派心腹送來晚餐,兩人並肩坐在地蓆上,共進美點。項少龍想喝點酒,
趙倩硬是把他的酒壼搶走,嬌癡嗲媚地道:「不!趙倩不准你喝酒,人家要你清
清楚楚知道在做著什麼事。」項少龍看著她的俏樣兒,搖頭晃腦道:「酒不醉人
人自醉,待會看到公主橫陳褥上的美麗身體時,項某人定醉得一塌糊塗,怎還清
醒得了!」

  趙倩夾了一塊肉送進他口裡,喜孜孜道:「說得這麼動聽,哄得本公主那麼
開心,就賞你一塊肉。」項少龍用口接過肉,撲了過來,摟著她伸手便解她的衣
扣,笑道:「讓我來看看公主的嫩肉兒。」

  趙倩大窘,欲拒還迎地以手撐拒著,最後的勝利者當然是項少龍,怪手由領
口探到了她羅衣內,肆意把弄內裡嫩滑的香肌。美麗的小公主全身酥軟,蜷入他
懷裡,羞喜交集地受著愛郎的侵犯,柔聲道:「外面下著雪哩!」項少龍一手溫
香,愛不忍惜,那有閒情理會外面下雪還是下霜,貼著她臉蛋揩磨著道:「我現
在做的事算否監守自盜呢?」

  趙倩「噗哧」笑起來,手指括了幾下他的臉,表示他應感羞慚。項少龍心中
充滿溫馨。古代的美人兒比二十一世紀的美女更有味道。因為在這以男性為中心
的社會,她們把終身全託付到男人手上,所以更用心,更投入,沒有半點保留。
趙倩忽然想起了紀嫣然,道:「你知不知嫣然姐不是魏人,而是越國貴族的後代
,所以才這麼美豔,武術這麼好。」項少龍奇道:「你怎會知道?」

  趙倩道:「當然知道,你昏迷時,她和我說了很多話。」頓了頓笑道:「你
猜韓國借糧為何偏派了個最不懂說話的韓非公子來?原來韓王惱他終日遊說他改
革政體,所以故意讓他做一件最不勝任的工作,好折辱他。」

  項少龍搖頭歎道:「韓國已經夠弱的了,還有個這樣的昏君,拿借糧的大事
來玩手段。」趙倩道:「不過韓王今次料錯了,韓非公子因為有嫣然姐為他奔走
遊說,終打動了魏王,使他借出了糧食,但那是要歸還的。」

  項少龍一震道:「有點不妥,看來魏國真的會來攻打趙國,否則不須討好韓
國。」趙倩嗔道:「不要提這種掃興的事好嗎?」

  項少龍連忙認錯,笑道:「來!讓我看看公主的美腿!」探手來給她脫小綿
褌。趙倩一聲尖叫,離開了他懷抱。項少龍坐了起來,移到她身旁,伸了個懶腰
,舒服得呻吟起來,含糊不清地道:「來!讓我們幹一件畢生難忘的盛事吧!」

  說罷摟著趙倩倒臥地席,盡情痛吻著她的香唇,同時溫柔地將她的衣衫脫下
,恍如冰玉雕成的胴體,旋即呈現在項少龍身下。

  項少龍挺起上身,無比憐惜地看著這天之驕女,她本該享有優雅舒適的宮廷
生活,卻因為父親的昏庸墮落,母親自盡,自己成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如今更
是隨著他在這冰天雪地受苦。項少龍忍不住道:「倩兒,回到趙國後,我就要正
式與趙穆周旋,俟機遠走。我項少龍發誓,一定保護你一輩子!」

  趙倩聽到情郎真心表白,兩行熱淚湧出,緊緊抱住項少龍,玉腿交纏而上,
飽滿的陰丘抵著龍莖,疏落有致的陰毛不住磨擦,龍莖瞬間挺漲如鐵杵,趙倩不
禁為之一驚,深怕自己無法承受。

  項少龍將她抱著翻過身,在她耳邊輕聲道:「倩兒別怕,這次讓我的小公主
自己慢慢來,等嘗到了甜頭,再由夫君我來大快朵頤。」趙倩還搞不清楚狀況,
項少龍抓住趙倩粉臀,手指貼在蜜穴旁把陰唇微微擘開,讓龍頭順著濕潤的唇瓣
慢慢陷入,趙倩已忍不住微微呻吟。

  項少龍略一停頓,趙倩呻吟暫止,腰臀再稍稍下沉,將龍莖納入近三分之一
,已感覺到處女膜的阻滯。項少龍讓龍莖抽出寸許,緩慢插入,在蜜穴前段膣道
抽送,趙倩蜜道漸次擴張,愛液流溢。

  趙倩在項少龍細心導引下,發出陣陣低吟喘息,痛楚漸漸消退。見心上人這
般體貼,趙倩芳心可哥,深吸口氣,微一咬牙,趁龍莖上挺之際,雪臀使力下沉
,處女膜立時破裂,龍莖深陷,直入花心,瞬間下體一股刺痛,趙倩不禁痛呼出
聲,伏在項少龍胸膛大口喘氣。

  項少龍摟住趙倩,柔聲安慰著。感覺她喘息漸歇,龍莖慢慢以小幅度抽送,
初時趙倩陰道內緊窄無比,夾擠著龍莖難以動彈,數次抽送後漸感滑潤,抽送幅
度與頻率開始增加,趙倩的嬌吟也開始急促,不一會,龍莖終於在蜜穴內來往自
如,趙倩也被陣陣快感引得淫水泛潮,輕聲浪叫:「嗯……嗯……項郎……好…
…好……舒服……這……這……就是……行……房……啊……倩兒……好……想
……啊……又來……啦……」

  項少龍見趙倩這般嫵媚淫浪,心想好在這是戰國時代,否則自己跟這麼多未
滿十八歲的青春少女歡愛,在廿一世紀可是只有情色小說跟漫畫才能有的妄想。
這時已經不再怪馬瘋子跟鄭翠芝,反而慶倖能有機會進入時光黑洞,否則哪有這
般豔福?如果留在現代,不僅只是任國家機器使喚的工具,恐怕連周香媚跟鄭翠
芝這兩個美女都擺不平。想來心懷大暢,龍莖一挺,在趙倩蜜穴內衝刺更加快速
,陰戶內淫水受擠壓噴濺,愛液泛流,順著趙倩粉嫩的股溝直瀉而下。

  項少龍擔心趙倩初試雲雨,不堪撻伐,遂任全身肌肉放鬆,心神專注于趙倩
嬌軀所有反應,兩手揉捏著她翹挺雙峰,感受著她高潮起伏的體溫與顫動,尤其
是她那緊致誘人的蜜穴,有著不輸趙雅的纏吸力。果然趙國王室女子皆是媚骨天
生,就連趙妮這般的端莊女子,開放心胸後也是別有一番淫媚。如今趙國王室最
美的三個女子都鍾情獻身於自己,真是不枉此生!緩抽疾送之間,龍莖襲上一股
酥麻,同時全身電流彙聚龍根,項少龍雙眼一閉,精液狂噴而出,電流四處散逸
,充塞于趙倩嫩軟的陰道。

  趙倩在項少龍全心伺候下,已達到生平首次的性高潮,只覺全身如置雲端般
飄浮,但高潮卻是連接不斷,令她連呻吟都來不及。突然體內襲入一道刺麻的感
覺,漫天蓋地流竄整個膣壁子宮,全身如入暖泉,快感非常,腦中只覺如炸裂粉
碎般的失去意識,終於狂喊出聲,癱軟在項少龍身上,無法動彈。

  三天后,船隊進入韓境。項趙兩人與韓非殷殷話別,韓非使人牽來一匹渾體
烏黑,神俊之極的駿馬道:「項兄!這是紀小姐最寵愛的坐騎,特別囑我帶來好
給你作路上腳力。」趙倩「啊!」的一聲叫了起來,認得是那晚紀嫣然來救他們
時騎的駿馬,歡喜地撫著它的馬頭。項少龍見美人恩深義重,不由滿懷思念,歎
了一口長氣。

  韓非當然明白他的心情,伸手與他握別道:「今次魏國之行,最大收穫是多
了嫣然這個紅顏知己和認識了項兄這種胸懷遠大的英雄人物。這匹馬名『疾風』
。珍重了!」項少龍收拾情懷,與趙倩騎上「疾風」,電馳而去,老遠還看到韓
非在向他們揮手。

  兩人曉行夜宿,沿著韓魏邊境北上,往趙國進發。紀嫣然還為他們預備了幹
糧和簡單營帳等荒野之行的一切必需品。使他們不用為此煩惱。今次返趙的感受
比之赴魏之行大不相同,心情輕鬆多了,趙倩初嘗男歡女愛滋味,由少女變作了
小婦人,更是快樂得像只小雲雀般,不住在項少龍耳邊唱著趙國的小調,令項少
龍平白多了一種享受。

  愈往北上,天氣愈冷,霜雪交襲時,只好找山野洞穴躲避。十多天后,他們
到了韓國邊境廣闊的疏林區處,過了這區域,便會再進入魏境,要走三天才可到
達趙國的邊界。這是韓國著名的狩獵場地,屬於低山丘陵地帶,是針葉樹和闊葉
樹的混交林,喬木、亞喬木、灌木等品種繁多。黑熊、馬、鹿、山羊、野兔隨處
可見,還有就是無處不在的野狼,有時整群追在馬後,要項少龍回馬用飛針射殺
數頭,野狼爭食同類的屍體,才無暇追來。

  兩人一騎,在白霜遍地的林木間穿行,樹梢披掛著雪花霜柱,純淨皎潔得令
人屏息。這天來到一條長河的西岸,河心處尚未結冰的河水夾著雪光雲影滾滾流
往東北。氣候更嚴寒了,兩人全身連頭緊裹在厚綿袍中,還要戴上擋風的口罩,
才勉強抵著風雪。地上積雪及膝,連「疾風」都舉步維艱,惟有下馬徒步行走,
希望能找到人家,借宿以避風雪。

  雖然冷得要命,但一望無際的茫茫林海雪原,變幻無窮的耀目雪花,卻令這
對恩愛的情侶目不暇給,歎為觀止。四周萬籟俱寂,只有腳下鬆軟的白雪被踐上
時發出聲響。偶然遠方傳來猛虎或野狼的吼叫,則使人毛骨悚然。

  午前時分,狂風忽起,雪花像千萬根銀針般忽東忽西,從四方八面疾射而至
,令他們眼也睜不開來,腳步不穩。捱了一會,「疾風」再也不肯前進。項少龍
暗忖怎也要避過這場風雪,但前不見人,後不見舍,忽然記起以前軍訓時曾學過
造愛斯基摩人的冰屋,快捷兼妥當,童心大起,到河旁結冰處以利刃起出冰磚,
在趙倩懷疑的眼光下,砌成了一間可容人畜的大冰屋,下麵鋪以營帳綿被,還斬
來柴枝,在裡面生起火來,登時一屋暖氣,風雪反變成浪漫樂事。「疾風」亦回
複了平時的安詳神態。

  趙倩見愛郎這麼本事,對他更崇拜得五體投地,益發誠心討好逢迎,讓他享
盡溫柔滋味。兩人裸眠被內,肢體交纏,說著永不厭倦的情話,最後相擁酣睡。
天明時,忽被異聲驚醒過來。他們留心一聽,竟是雀鳥在天上飛過時嬉玩吵鬧的
聲音。詫異中,爬起來從透氣的小雪窗往外望去,只見天色放晴,大雪早無影無
。兩人大喜,連忙收拾行裝,依依不捨地離開那留下了甜蜜回憶的冰屋。

  項少龍怕凍壞了「疾風」,以布帛把它的四條腿裹緊,還以綿布包著它肚腹
處,以免寒氣侵入內臟。又造了一個簡陋的雪橇,行裝全放到上面去,由「疾風
」拉扯而行,項少龍則牽著它,和趙倩並肩繼續朝北而去,這時他們已分不清楚
踏足處屬於韓國還是魏國的領土了,畢竟邊界只是人為的東西,大自然本身絕不
會認同的。

  嬌生慣養的趙倩走不了半裡路便吃不消,坐到雪橇上,由「疾風」輕鬆地拖
拉著。林木像一堵堵高牆,層層迭迭,比比皆是,不見涯際,穿行其中,使人泛
起不辨東西的迷失感覺,幸好項少龍行軍經驗豐富,幾天前趁天色好時,找到了
極星的位置,認定了地形,才不致走錯了方向。腳下白雪皚皚,不時見到雪地上
動物的足跡,縱橫交錯,織成一幅幅奇特的圖案,當然他們亦留下了另一組延綿
不斷的痕。

  好的天氣維持不了多久,午後又開始下雪,還愈下愈大。項少龍心中叫苦,
正不知應否停下來還是再前進時,七間木構房子出現左方林木之間。兩人大喜,
朝房子走去。這幾間木屋築在石砌的基層上,松木結構,扶梯連著回廊,人字形
的屋頂積滿白雪,屋前後墨綠和深褐色的林木參天而立,挺拔勁秀。他們一見便
心中歡喜,到了房子前,高聲呼喚,卻沒有人回應。

  趙倩忽然尖叫一聲,指著最大那間木屋的門口處,只見上面血跡斑斑,怵目
驚心。項少龍走近一看,血跡仍相當新鮮,顯然發生在不久之前。於是吩咐趙倩
留在外面,自己推門進屋,不一會臉色陰沉走了出來,再查看了其他屋子後,回
到了趙倩身旁道:「倩兒不要驚慌,這裡剛發生了可怕的罪行和慘劇,看來這裡
的所有男女老幼,均被集中到這間屋內虐殺了,連狗兒都不放過,女人都有被奸
汙過的痕跡。」

  趙倩色變道:「是誰幹的惡事?」項少龍道:「不是馬賊便是軍隊,否則亦
不能如此容易控制了這些慓悍的獵民。」

  趙倩顫聲道:「我們怎辦才好?」項少龍尚未答話,蹄聲起。兩人驚魂未定
,回頭望去,只見一人一騎,由遠而近,馬上坐著一名魁梧大漢,馬後還負著一
雙獵來的野鹿。那人年紀在二十五六間,手足均比一般人粗壯,兩眼神光閃閃,
臉目粗豪,極有氣概,隔遠見到他們,高聲招呼道:「朋友們從那裡來的!」又
大叫道:「滕翼回來了!」

  項少龍和趙倩交換了一個眼神,均為這歸家的壯漢心下惻然。那叫滕翼的大
漢轉瞬馳近,兩眼射出奇怪的神色,盯著沒有親人出迎的房子,顯是感到事情的
不尋常處。項少龍搶前攔住他,誠懇地道:「朋友請先聽我說幾句話。」滕翼敏
捷地跳下馬來,冷然望向他道:「你們是什麼人?」

  項少龍道:「我們只是路過的人,裡面……」滕翼一掌推在他肩上,喝道:
「讓開!」

  以項少龍的體重和穩如泰山的馬步,仍被他推得踉蹌退往一旁,雖是猝不及
防,仍可見這滕翼的膂力何等驚人。滕翼旋風般沖入了屋內,接著是一聲驚天動
地的慘呼和令人心酸的號哭,正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趙倩鼻頭
一酸,伏到項少龍肩頭陪著垂淚。

  驀地一聲狂喝,滕翼眼噴血焰,持劍沖了出來,指著項少龍道:「是否你幹
的?」項趙兩人愕然以對。滕翼顯是悲痛憤怒得失了常性,一劍迎頭劈來。項少
龍早有防備,拔出木劍,硬擋了他一劍,另一手推開了趙倩。項少龍被他劈得手
臂發麻,暗檁此人臂力比得上囂魏牟時,滕翼已不顧生死,狀若瘋虎般攻來,劍
法大開大闔,精妙絕倫。

  項少龍怎想得到在這雪林野地會遇到如此可怕的劍手,連分神解釋都不敢嘗
試。運起墨子劍法,只守不攻,且戰且退,擋了對方百多劍後,滕翼忽地一聲淒
呼,跪倒地上,抱頭痛哭起來。趙倩驚惶地奔了過去,躲在項少龍背後,叫道:
「大個子!裡面的人並不是我們殺的。」滕翼點頭哭道:「我知道!你用的是木
劍,身上又沒有血跡,只是我一時火燒脹了腦。」接著哭得倒在雪地

  上裡。

  滕翼跪在新立的墳前,神情木然。就在下麵,埋葬了他的父母、兄弟、妻子
和兒女親人。自給自足的幸福生活再與他無緣。他甚至不知仇人是誰,只好盡生
命的所有力量去尋找。仇恨咬噬著他淌著血的心。趙倩陪著流淚飲泣。

  項少龍來到滕翼旁,沉聲道:「滕兄想不想報仇!」滕翼霍地抬頭,眼中射
出堅定的光芒,道:「若項兄能使滕某報仇雪恨,我便把這條命交給你。」

  項少龍暗忖此人劍法高明,勇武蓋世,若得他之助,真是如虎添翼。點頭道
:「滕兄有否想過賊子為何把所有人集中到一間屋子之內?」滕翼一震道:「他
們是想留下其他六間屋來用。」

  項少龍對他敏捷的思路非常欣賞,道:「所以他們定會回來,而且是在黃昏
前。」滕翼兩眼爆起仇恨的強芒,俯頭吻在雪地上,再來到項少龍身前,伸手抓
著他肩頭,感激道:「多謝你!你們快上路吧!否則遇上他們便危險了。」

  項少龍微笑道:「你若想盡殲仇人,便不應叫我離去。」滕翼看了趙倩一眼
,搖頭道:「你的小妻子既美麗心腸又好,我不想她遭到不幸,我的三個兄弟雖
及不上我,但都不是容易對付的,可見敵人數目既多,武功又好,我們未必抵敵
得住。」

  項少龍充滿信心道:「若正面交鋒,我們自然不是對手,但現在是有心計算
無心,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趁現在還有點時間,我們要立即動手佈置了。」

第八章、雪地殲仇

  項少龍與滕翼挨坐在屋內窗子兩旁的牆腳處,靜心守候兇殘敵人的來臨。滕
翼的情緒平復下來,顯出高手的冷靜和沉穩,但眼裡深刻的苦痛和悲傷卻有增無
減。項少龍想分他的神,問道:「滕兄是否自少便在這裡狩獵為生呢?」滕翼默
默想了一會,沉聲道:「實不相瞞,我本有志于為我韓國盡點力量,所以曾加入
軍伍,還積功升至將領,後來見上面的人太不像樣,只知排擠人才,對外則搖尾
乞憐,心灰意冷下才帶同家人,隱居于此,那知……」

  蹄聲隱隱傳來。兩人精神大振,爬了起來,齊朝窗外望去。雪花漫天中,在
這銀白色世界的遠處,一隊人馬,緩馳而至。項少龍一看下眼也呆了,失聲道:
「至少有六、七十人!」滕翼冷冷道:「是九十至一百人。」

  項少龍仔細看了一會,驚異地瞧了他一眼,點頭道:「你的觀察很準確。」
滕翼道:「項兄你還是走吧!憑我們兩人之力,加上陷阱也對付不了這麼多人。


  項少龍本來頭皮發麻,暗萌退走之念,現在明知滕翼要決意死戰,反激起了
豪氣,沉聲道:「滕兄不要這麼快便洩氣,只要我們能堅持一會,天色一黑,便
大利於我們的行動,哼!我項少龍豈是臨陣退縮的人。」滕翼感激地看他一眼,
再全神貫注往逐漸迫近的敵人處。此時天色轉黯,項少龍用足目力,劇震道:「
是囂魏牟!」心中湧起強烈的歉意。

  滕翼早聽了他的事,一呆道:「是齊國的囂魏牟!」歎了一口氣道:「項兄
不要自責,這完全不關你的事,你也是受害者吧了!」項少龍見他如此明白事理
,心結稍解,亦更欣賞這甘於平淡隱居生活的高強劍手。

  這時大隊人馬來至屋前外邊的空地處,紛紛下馬。項少龍和滕翼兩人埋伏的
那所房子,正是慘劇發生的地方,照常理,囂魏牟的人絕不會踏進這間屋來的。
囂魏牟臉色陰沉,征勒站在他旁,臉色亦好不了多少。看著手下們把馬鞍和行囊
由馬背卸下來,搬進其他屋內去,囂魏牟咒?一聲,暴躁地道:「我絕不會錯的
,項少龍詐作朝楚國逃去,只是掩眼法。而他若要回趙,便只有三條路線,諒他
也不敢取道我們的大齊和魏國,剩下便只有這條韓境的通道,但為何仍找不到他
呢?」

  征勒道:「我們是乘船來的,走的又是官道,比他快了十來天也不出奇,現
在我們佈置停當,只要他經過這裡,定逃不過我們設下的數十個崗哨。」囂魏牟
道:「記得不可傷趙倩!」話畢朝項滕兩人藏身的屋子走來。

  項滕兩人大喜,分別移到門旁兩個大窗,舉起弩弓,準備只要他步進射程,
立即發射。征勒叫道:「頭子!那間屋……」囂魏牟一聲獰笑道:「這麼精采的
東西,再看一次也是好的,我最愛看被我奸殺了的女人。」說完大步步去。項滕
兩人大喜,蓄勢以待。

  忽地遠處有人大叫道:「頭子!不妥!這裡有座新墳。」項滕兩人心中懊悔
,想不到囂魏牟這麼小心,竟派人四處巡視。知道機不可失,機括聲響,兩枝弩
箭穿窗而出,射往囂魏牟。此時這大凶人距他們足有三百步之遙,聞破風聲一震
往旁急閃。他本可避開兩箭,但項少龍知他身手敏捷,故意射偏了少許,所以他
雖避過了滕翼的箭,卻閃不過項少龍的一箭,貫肩而過,帶得他一聲慘嚎,往後
跌去,可惜仍未能命中要害,不過也夠他受的了。

  這時近百人有一半進入了那六間屋內,在外的四十多人齊聲驚呼,朝他們藏
身的屋子沖來。項少龍和滕翼迅速由後門退去,來到屋後,燃起火箭,朝其他屋
射去。這些屋頂和松木壁均被他們下過手腳,在外面抹上一層易燃的松油,一遇
到火,立即蔓延全屋,連閉上的門窗亦波及了。北風呼呼下,進了屋的人就像到
了個與外隔絕的空間,兼之奔波整天,都臥坐下來歇息,那知外面出了事,到發
覺有變時,整間屋都陷進了火海裡。一時慘號連天,有若人間地獄。

  那些朝屋子衝殺過來的十多個賊子,眼看可沖上屋台,忽地腳下一空,掉進
了項滕早先布下的陷阱去,跌落十多尺佈滿向上尖刺的坑底去,那還有倖免或活
命的機會。瞬息間,近百敵人,死傷大半,連首領囂魏牟都受了傷。滕翼兩眼噴
火,一聲狂喊,沖了出去,見人便殺。項少龍由另一方沖出,兩枝飛針擲出,先
了結兩個慌惶失措的賊子,拔出木劍,朝囂魏牟的方向殺去。

  囂魏牟被征勒和另一手下扶了起來,移動間肩頭中箭處劇痛椎心,自知無法
動手,雖見到大仇人項少龍,仍只能恨得牙癢癢的,而己方只剩下二十多人,憤
然道:「我們走!」征勒和手下忙扶著他朝最近的戰馬倉皇而去。項少龍眼觀八
方,大叫道:「囂魏牟走了!」眾賊一看果然不假,又見兩人武技強橫,己方人
數雖佔優勢,仍占不到半絲便宜,轉眼又給對方殺了五人,心膽俱寒下,一哄而
散,紛紛逃命去了。項少龍和滕翼見機不可失,全力往囂魏牟奔去。

  幾個忠於囂魏牟的賊子返身攔截,給這如猛虎出柙的兩大高手,幾個照面便
了賬。項少龍踢飛了一名敵人後,迅速追到囂魏牟身後。征勒見離馬匹尚有十步
距離,拔劍回身,攔著項少龍。項少龍大喝一聲道:「滕翼!追!」一劍往征勒
劈去。征勒不愧一流好手,運劍一擋,奮不顧身殺來,一時劍風呼嘯,殺得難解
難分,最要命是征勒全是與敵偕亡的招數,項少龍一時亦莫?他可,惟有等待他
銳氣衰竭的一刻。

  這時囂魏牟已跨上馬背。滕翼剛好撲至,一劍劈出。一個手下剛要回身應戰
,竟被他連人帶劍,劈得濺血飛跌七步之外,可知他心中的憤恨是如何狂烈。囂
魏牟強忍傷痛,一夾馬腹,往外沖出。滕翼一聲暴喝,整個人往前撲去,大手一
探,竟抓著馬的後腳。戰馬失去了平衡,一聲狂嘶,側跌往雪地去,登時把囂魏
牟拋下馬來。征勒扭頭一瞥,立時魂飛魄散。

  項少龍那肯放過時機,「嚓嚓嚓」連劈三劍,到第三劍時,征勒長劍蕩開,
空門大露。當滕翼撲過去與囂魏牟扭作一團時,項少龍木劍閃電刺入,征勒一聲
慘哼,整個人往後拋飛,立斃當場。此時囂魏牟臨死掙扎,一手捏著滕翼喉嚨,
正要運力捏碎他的喉骨,卻給滕翼抓著露在他肩外的箭簇大力一攪,登時痛得全
身痙攣,手也松了開來。

  滕翼騎在他身上,左手用力一拔,弩箭連著肉骨鮮血噴濺出來,囂魏牟痛不
欲生時,他的右拳鐵鎚般連續在他胸口擊了十多拳,骨折聲爆竹般響起,囂魏牟
七孔濺血,當場慘死。然後滕翼由他身上倒了下來,伏到雪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意料之外地,項少龍由囂魏牟身上搜到他失去了的飛虹劍,心中不由感慨萬
千。項少龍把趙倩由隱蔽的地穴抱起來時,趙倩擔心得臉青唇白,嬌軀抖顫。大
雪停了,繁星滿天,壯麗迷人。項少龍愛憐地痛吻她香唇,把她攔腰抱了起來,
往墳地走去。滕翼割下了囂魏牟的首級,在墳前焚香拜祭。

  項少龍放下趙倩,道:「滕兄今後有何打算?」滕翼平靜地道:「我什麼都
沒有了,除了一人一劍外,再無掛慮。項兄若不嫌棄,以後我滕翼便跟著你,什
麼危難艱險也不會害怕,直至被人殺死,好了結這淒慘的命運!」

  項少龍大喜道:「我喜歡還來不及,但滕兄不須如此鬱結難解,不若振起意
志,重過新的生活吧!」滕翼搖頭道:「項兄不會明白我對妻兒和親人的感情的
了,那是我生命的一切,現在我已一無所有,除了項兄的恩德外,我再不會對任
何人動感情,那太痛苦了。」

  趙倩鼻頭一酸,飲泣起來。滕翼歎道:「唉!愛哭的小公主!」項少龍摟著
趙倩,淡淡道:「囂魏牟這首級會很有價值,滕兄有沒有方法把它保存下來!」
滕翼道:「這個容易得很,包在我身上好了!」

  有了滕翼這識途老馬,路上輕鬆多了。他不但是出色的獵人,也是燒野味的
高手,又懂採摘野生植物作佐料,吃得項趙兩人讚不絕口。滕翼對大自然有著宗
教的虔誠,深信大自然有著各種各樣的神靈,每到一處,必親吻土地和禱告祈福
。五天后,他們到了靠近魏境一條大村落,數百間房子和幾個牧場分佈在廣闊的
雪原上,風景優美,充盈著寧洽的氣氛。實是這戰亂時代中避世的桃源。

  滕翼不但和這裡的人非常稔熟,還備受尊敬,幾個放羊的小子見到他來,立
時飛報入村,還有人打響了銅鑼出迎。趙倩看著有趣,展露出甜甜的笑容,看得
項少龍只想立即帶她入房憩息,共度春宵。沿途不住有男女老幼由屋內走出來向
滕翼打招呼,男的忍不住狠狠盯著趙倩,女的卻在偷看著項少龍。十多條狗兒由
四方八面鑽了出來,追在他們馬後,還對滕翼搖頭擺尾,表示歡迎。

  「滕大哥!」聲音由上方傳來。項趙兩人嚇了一跳,抬頭望去,只見一個十
六、七歲的瘦削青年,手足纖長,臉容不算英俊,但整個人卻有種吊兒郎當的瀟
灑,掛著樂天坦誠的笑容,兩腳搖搖晃晃的,竟坐在一棵參天大樹掛滿冰霜雪花
的橫幹上,離地足有三丈的距離,教人擔心他會坐不穩掉下來時,那就糟了。

  趙倩驚呼道:「小心點啊!不要搖晃了!」那青年「啊!」的一聲,似乎這
時才知道危險,慌得手忙腳亂,更保持不了平衡,仰跌下來。趙倩嚇得閉上美目
,卻不聞重物墮地的聲音。再睜開眼時,只見那青年兩腳掛在樹上,雙手環胸,
正笑嘻嘻向她眨眼睛。趙倩狠狠瞪他一眼,怪他裝神弄鬼嚇唬自己。項少龍看得
自歎不如,由衷贊道:「朋友好身手。」

  滕翼喝道:「荊俊還不下來!」荊俊哈哈一笑,表演似的連翻兩個筋斗,輕
巧地落到雪地上,向趙倩一揖道:「這位氣質高貴的美麗小姐,請問有了夫家沒
有?」

  趙倩沒好氣地橫他一眼,暗忖自己正緊靠在項郎懷裡,他卻偏要這麼問人。
滕翼不悅道:「修修你那把沒有遮攔的油嘴吧!這位是趙國金枝玉葉的三公主,
怎到你無禮?」荊俊一震往項少龍望來,嚷道:「這位定是大破灰胡和狼人的項
少龍了!」

  滕翼和項少龍大奇,交換了個眼色後,由前者問道:「你怎會知道?」荊俊
道:「聽邊境處的魏兵說的,他們囑我替他們留心項爺和公主的行,若有發現,
會給我一百個銀寶。」

  趙倩駭然道:「你不會那麼做吧?」荊俊毫不費力躍了起來,往後一個空翻
,然後跪倒地上,抱拳過頭道:「當然不會,在下還立下決心,決意追隨項爺,
到外面闖闖世界,項爺請答應小子的要求。」

  項少龍心中亦歡喜此人,望往滕翼,表示尊重他的意見。滕翼點頭道:「荊
俊是這裡最優秀的獵人,精擅偷雞摸狗之道。今次我特別到這條村來,就是想項
兄見見這終日夢想著要到外面見識闖蕩的小子。」項少龍哈哈一笑道:「起來吧
!以後跟著我好了!」

  荊俊喜得跳了起來,連續翻了三個筋斗,叫道:「讓小子先去探路,明早必
有報告!」轉瞬去遠。項少龍見他這麼乖巧,心中大悅。

  那晚他們就住進族長兼村長的家裡,接受最熱烈的招待。晚宴時,村裡的長
者都來了,非常熱鬧,臨睡前,滕翼向兩人道:「今晚假若聽到異響,切莫出來
,因為會有人來偷村長的女兒。」項趙兩人大奇,為何有賊來偷女人,也不可理
會。滕翼解釋道:「這是本地的風俗,婚禮的前一晚都有這種偷新娘的儀式,大
家裝作若無其事,新郎偷了姑娘回家後,立即洞房,明早天亮前回到娘家舉行婚
禮,你們可順便喝杯喜酒。」

  鑼鼓的聲音把睡夢中的愛侶驚醒過來。這時天還未亮,項趙兩人睡眼惺松由
溫暖的被窩爬了起來,匆匆梳洗穿衣,走出廳堂時,早擠滿了來參加婚禮的人。
他們和滕翼被安排坐在主家之後觀禮。村長和四位妻子坐在最前排,那對新婚夫
婦穿著紅衣,頭頂冠佩,各跪一方,手上都捧著一筐鮮果。賓客們拍手高歌,表
示祝賀。

  趙倩看得眉開眼笑,湊到項少龍耳邊道:「項郎啊!倩兒也要那樣穿起新娘
喜服嫁給你。」項少龍心中一甜道:「有朝一日逃出邯鄲,我們立即學他們般舉
行婚禮好嗎?」趙倩願意地猛點頭。

  這時有人把七色彩線拴在一對新人的手腕上,人人念念有詞,祝賀他們白頭
偕老,永結同心。儀式既簡單又隆重。接著在村心的大宗祠外筵開數十席,全村
的人都來了,穿上新衣的小孩更是興奮雀躍,用他們的歡笑和吵鬧聲為婚宴增添
喜慶的氣氛。酒酣耳熱時,荊俊回來了,湊在滕項兩人身後低聲道:「魏趙間的
邊防比平時嚴密了很多,人人都摩拳擦掌要拿項爺和公主去領賞,幸好我知道有
條隱秘的水道,若趁大雪和夜色掩護,定可偷往趙國去。」

  項少龍喜道:「快點下雪就好了!」滕翼仰望天色,道:「放心吧!今晚必
有一場大雪。」

  滕翼的預測果然沒有令人失望,一團團的雪球由黃昏開始從天而降,這時四
人早越過了韓魏邊境,造好木筏,由滕荊兩人的長杆操控,次晨順風順水,安然
回到了趙境。

第九章、驚聞噩耗

  次日黃昏時分,四人來到滋縣城外進入趙境的關防,這時趙倩扮作了男裝,
充當荊俊的弟弟,由於根本沒有任何戍軍的將領曾見過這美麗的三公主,所以一
日未進邯鄲,亦不虞會被人揭破身分。城牆上的守軍剛喝止四人,看清楚是項少
龍,那把關的兵頭不待上級下令,立即開關放人入城,態度恭敬到不得了,可見
項少龍已在趙軍中建立了崇高的地位和聲望。

  事實上項少龍不斷把戰勝後斬獲的賊眾首級,俘獲的武器馬匹送回趙國,首
先知道的便是這些守軍,對項少龍自然是刮目相看。項少龍等四人在趙軍簇擁下
,策馬朝滋縣馳去。趙倩騎術亦相當不錯,高踞馬上,儼然是個美少年。尚未到
滋縣,忽地前面一隊趙軍馳出。兩隊人馬逐漸接近,項少龍認得帶頭的兩名將領
,一人為守城將瓦車將軍,另一人赫然是大仇家趙穆。

  趙倩和項少龍一齊色變。這時已避無可避,惟有硬著頭皮迎上去。趙穆拍馬
沖來,瓦車忙緊追在他身後。兩隊人馬相會,紛紛跳下馬來。趙穆看到女扮男裝
的趙倩,即刻認了出來,兩眼閃起貪戀的光芒,跪下施禮道:「巨鹿侯拜見三公
主!」嚇得瓦車和其他人也忙拜伏地上。項少龍心中叫苦,趙穆這出乎意外的現
身,破壞了他本以為天衣無縫的安排,還得應付趙倩被查出破了身的後果。

  趙倩反出奇地鎮定,道:「巨鹿侯請起!」這回輪到項少龍領著滕翼和荊俊
向趙穆行禮。兩人均已清楚項少龍和趙穆間的關係,扮出恭敬的神色,心中當然
在操這奸鬼的祖宗十八代。趙穆吩咐瓦車道:「三公主沿途必受了很多勞累驚嚇
,快護送鸞駕回城休息。」

  趙倩亦相當乖巧,望也不望項少龍,隨瓦車先去了。趙穆和項少龍並騎而行
,贊許道:「雅夫人和成胥早將大樑發生的事報告了大王,大王對少龍應付的方
法和機智均非常欣賞。唯一的麻煩,就是安厘那昏君遣使來責怪大王,說連三公
主都未見過,便給你劫走了。這事相當麻煩,看來還有下文。」項少龍扮作完全
信任並忠心於他的道:「還請侯爺在大王前美言幾句。」

  趙穆言不由衷應道:「這個當然!」又問起滕翼和荊俊兩人。項少龍道:「
都是曾幫助過卑職的韓人,卑職已把他們收為家僕。」卻沒有說出囂魏牟的事。

  趙穆沉吟道:「少龍回來途中沒遇上敵人嗎?」項少龍直覺感到趙穆這話大
不簡單。而且以趙穆的身分,怎會特地到這裡等他呢?難道趙穆和囂魏牟有著秘
密關係?同時記起了囂魏牟曾說過不可傷害趙倩的話,說不定就是應承了趙穆要
把人交給他。口上應道:「卑職碰到了囂魏牟,還斬了他的首級!」

  趙穆一震失聲道:「什麼?」項少龍更肯定自己的猜測,趙穆若非清楚囂魏
牟的實力,怎會如此震驚。聽項少龍重複了一次後,趙穆沉吟頃刻,側過臉來,
盯著他道:「據我們在大樑的探子說:你逃出信陵君府那晚曾被囂魏牟和他的手
下圍攻,後來有人救了你,還把你送出大樑,那人是誰?」

  項少龍更肯定趙穆和囂魏牟兩人秘密勾結。因為當時事情發生得非常快,那
處的居民又怕惹禍不敢觀看,而且旁人亦不清楚圍攻者是囂魏牟和他的手下,會
誤認是魏國兵將。趙穆現在如此清楚當時發生的事,唯一道理就是消息來自囂魏
牟。心中暗恨,表面卻若無其事地歎道:「我也想知道那仗義出手的好漢是誰,
但他把我和公主帶離險境便離去了,連姓名都沒有留下。」趙穆皺眉道:「你當
時不是受了重傷嗎?」

  項少龍肚內暗笑,奸賊你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若不是囂魏牟告訴你,怎會
連我受傷多重也知道。故作奇怪望著他道:「誰告訴你卑職受了重傷,都只是不
關緊要的輕傷吧了!」趙穆也知自己泄了底,乾咳兩聲掩飾心中的尷尬。這時人
馬進入滋縣的城門。項少龍心道:放馬過來吧!看看誰是最後的勝利者。

  次晨項少龍等和趙穆天明時便起程,沿著官道兩天后回到邯鄲,立即進宮去
見趙王。滕翼和荊俊則被他安排先到烏家去了。趙王在議政廳接見他,只有趙穆
相陪一側。行完君臣之禮後,孝成王由龍椅走下石階,來到他身後負手道:「少
龍!你教我怎樣處置你才好?你成功盜回魯公秘錄,又殺了灰胡,去了我大趙一
個禍患,立下了大功。但你卻又不遵寡人的吩咐,自作主張把三公主帶了回來,
教我失信于魏人,說吧!寡人應賞你還是罰你。」

  項少龍裝作惶然,跪下道:「小臣知罪,但實是迫于無奈,魏人根本……」
趙王打斷他道:「不必多言,你要說的話雅王妹早告訴了寡人,但終是沒有完成
寡人交給你的使命。安厘王若違反婚約,便由得他失信毀約好了,現在卻變成是
他可來指責寡人,你教寡人怎樣交待?」

  項少龍無名火起,差點想把孝成王活活捏死,這麼不顧女兒幸福死活的父親
,怎配作一國之君,沉著氣解下背上載有囂魏牟首級的包裹,放在身前,道:「
大王把這個囂魏牟的首級送回給魏王,他便知道與囂魏牟合謀的事被我們悉破,
再不會追究這件事了!」趙王愕然看著包裹,然後望往趙穆,有點不知如何對待
項少龍這提議。

  趙穆故作好人地道:「少龍你這提議很大膽。可是魏王隨口一句便可把與囂
魏牟的關係推得一乾二淨,甚至可說是你陷害他也可以。唉!少龍的經驗仍是嫩
一點。」項少龍早預了這奸鬼會這麼說,微微一笑道:「他和我們都是在找藉口
吧了!大王只須對安厘說:我為了拯救公主,才會躲避囂魏牟的追殺而逃回邯鄲
。魏境實在太不安全了。魏人若想迎娶公主,請他派人來迎接公主好了,看他怎
麼辦?」趙穆想不到項少龍竟想出了這個一個方法來,一時無言以對。

  趙王呆了半晌,點頭道:「這也不失為權宜之計,就這麼辦,看看安厘那老
傢伙如何應付?」再對項少龍道:「暫時算你功過相抵,留在原職,好好休息幾
天吧!有事寡人自會召你入宮。」

  項少龍抹了一把冷汗,連忙告退。項少龍剛離殿門,成胥迎了上來,卻沒有
久別重逢的歡欣,沉著臉低聲道:「雅夫人在等項兵衛。」歎了一口氣。項少龍
湧起不祥的感覺,深吸了一口氣,道:「發生了什麼事?」

  成胥眼中射出悲憤神色,咬牙切齒道:「妮夫人與小盤都死了!」項少龍劇
震道:「什麼?」

  成胥神色黯然道:「事情發生在你離去後的第三天,晚上侍女進她與小盤房
內時,發覺她與小盤倒臥床上,已無氣息。現在屍身停放在雅夫人處,還未下葬
。」項少龍像由天堂跌進了地獄,全身血液冷結起來,胸口像被千斤重鎚擊中,
呼吸艱難,身體的氣力忽地消失了,一個踉蹌,差點僕往地上,全賴成胥扶著。
他臉色變得蒼白如紙,淚水不受控制的流下面頰。想起妮夫人生前的情深一片,
溫婉嫻雅,還有小盤的孺慕之情,視己猶親,卻突然暴斃而亡,這世界還有公道
可言嗎?

  成胥扶著他站了好一會後,項少龍咬牙道:「她絕對是被害的,那些侍女什
麼事都不知道嗎?」成胥歎道:「我們回來後就知道這麼多,現在那些侍女全被
遣散,想找個來問問也辦不到。朝內的人又懾于趙穆淫威,不敢過問,大王現在
完全被趙穆操縱,他說什麼都不會反對。」

  項少龍失聲道:「趙穆?」心中逐漸明白過來。趙穆應是見妮夫人從了他,
妒念大發,欲偷摸來強姦趙妮,趙妮以死明志,小盤當場制止,也遭毒手。趙穆
這個禽獸不如的奸賊!一陣椎心刺腹的痛楚和悲苦狂湧心頭,項少龍終忍不住失
聲痛哭起來。

  項少龍見到趙雅,拼命地緊摟著她,像怕她會忽然像趙妮般消失了。雅夫人
陪著他垂下熱淚,低聲道:「項郎啊!振作點,盈兒有偷偷告訴我,趙妮當天有
特別囑咐她,如有意外,不可將她下葬,要置於通風的密室內看著。我聽著跟你
當初囑附我的一樣,連忙將她們母子倆的身體移至我府內,小心看護。你現在萬
不可露出馬腳,待至我府內再作計較。」

  項少龍聽了喜不自勝,猶如地獄中又見到光明,連忙繼續裝著啜泣,並輕聲
道:「這事還有誰知道?」趙雅道:「只有雅兒與小昭她們知道,盈兒與碧兒兩
人現在都在我府裡。」項少龍急道:「快帶我去看她們。」兩人上了馬車便疾駛
雅夫人府。

  項少龍看著趙妮與小盤的身體,確實呈現假死狀態,心頭不由一熱,連忙取
過教趙雅配置的解藥灌入他們口中,待藥入體內後,逐步推宮活血。一柱香時間
後,小盤畢竟年輕體壯,臉上已泛起血色,開始呼吸,再過半盞熱茶功夫,眼睛
睜開,微一凝神,見到項少龍在身邊,立即撲下床來沖入他懷裡,大叫:「師傅
!」

  這小公子經過這番折騰,消瘦了很多,急促地道:「師傅!盤兒無能,不能
保護娘。」項少龍冷靜地道:「不用怕,你們都沒事了。慢慢來,告訴我那晚發
生什麼事?」

  趙盤道:「我也都不知道,那天大王使人送了些點心來,我吃了後便昏睡過
去,接著就不記得了。」項少龍聽到這裡,便知與自己猜測大致相同,只是沒想
到連趙王都助紂為虐,心中更是恨極這個昏庸至極的趙王。

  此時趙妮也漸醒轉,項少龍、小盤及趙雅連忙圍在她身畔。一會兒功夫,趙
妮睜開眼睛,見到心愛的項少龍與小盤,立即淚如泉湧,抓著項少龍的手道:「
項郎!妮兒險些見不到你了。」項少龍緊握著趙妮一雙葇荑,柔聲道:「妮兒別
怕,從現在開始,我決不讓你們母子離開我身邊。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趙妮喘口氣道:「那天大王送了點心過來,盤兒吃了之後,進房就昏睡不起
。我發覺這定是大王幫助趙穆欲對妮兒不利,想起項郎給我的藥,先交代盈兒他
們務必大肆張揚,以免趙穆仍舊來辱我身軀。為怕盤兒心急出事,所以也喂了他
藥。項郎啊!妮兒現在已毫無牽掛,決定隨你到天涯海角。」小盤在一旁也大聲
道:「盤兒也是!但趙穆這奸賊的仇,我一定要報!」

  項少龍看著小盤的眼睛,沉聲道:「這仇我們一定要報,但卻不可魯莽用事
,否則只會教趙賊有藉口對付我們,明白嗎?」

  趙盤用力點頭,道:「小盤完全明白,每天我都依師傅教導練劍,我定要親
手殺死趙穆。」項少龍向趙雅道:「雅兒先幫我把她們母子隱密送往烏家。暫時
趙穆應仍不敢對付你和倩兒,但小心點是必要的。你可否把倩兒接出來到宮外的
夫人府和你同住?同時要趙大等加強防衛,免得趙穆有機可乘?」

  趙雅道:「王兄平時雖不大理會倩公主的事,但現在因著她與魏人的婚約,
這樣接她出宮,可能會有點困難,不過我會想辦法,我取得《秘錄》回來後,王
兄對我非常重視,說不定我可說服他。」項少龍想起一事,教趙盤先出廳去,然
後向趙妮與趙雅說出了已和趙倩發生了肉體關係的事。

  趙雅色變道:「這怎辦才好?趙穆必會慫恿王兄使人檢查趙倩是否完璧,若
發現有問題,定不會放過你。」

  項少龍道:「趙穆現在心神大亂,一時可能想不到這點。」接著皺眉道:「
你們究竟憑什麼知道倩兒是否仍是處子?」

  趙雅道:「主要是看她的處女膜是否完整?」項少龍暗忖原來如此,道:「
會由什麼人進行檢查?」

  趙雅道:「應該是由晶王后親自檢視,因為趙倩乃千金之軀,其他人都不可
碰觸她的身體。」項少龍想起趙王后,心中升起一絲希望,道:「無論如何,先
設法使倩兒離開王宮這險地,然後再想如何與趙穆鬥法。」

  這時陶方已率著烏廷芳和婷芳氏二女趕到,別後重逢,自有一番欣喜。趙妮
與小盤正好化妝成婢女下人,混在烏家行列中離開趙雅住處,直驅隱龍居安頓。

  在烏家城堡的密室內,舉行了項少龍回來後的第一個重要會議。除烏氏?、
烏應元和陶方外,還有子弟兵的大頭領烏卓,現在他已成為了項少龍最親密和可
靠的戰友了。

  烏氏?首先表示了對項少龍的讚賞道:「少龍在魏境大展神威,震動朝野,
現在無人不視少龍為趙國最有前途的人物。但亦惹起了趙穆派系的嫉忌。」烏應
元道:「現在我們已別無選擇,惟有投靠秦人,還有活命的機會,否則就只好坐
以待斃了。」

  各人均心情沉重,秦趙以外的五國中,魏和齊均對項少龍恨之入骨,燕國現
在自身難保,正被廉頗率兵進攻,韓國又積弱不振。剩下的楚則太遠了,又和烏
家沒有什麼交情,所以投靠秦國便成了唯一的出路。項少龍心中苦笑,自己坐時
空機器來到這戰國時代,開始時便想到投靠尚落難于此的秦始皇,後來事情一波
未平一波又起,令他連喘氣的時間也沒有,想不到折折轉轉,最後仍是回到這條
老路上。

  烏應元道:「我上月曾和圖先派來的人接觸過。」看到項少龍茫然的樣子,
解釋道:「圖先是呂不韋的頭號家將,智勇相全,劍術高明,與我的交情相當不
錯。」接著歎了一口氣道:「據圖先說:秦國的莊襄王雖名正言順坐上了王位,
但因人人都懷疑孝文王是被他和呂不韋合力害死,兼且莊襄王長期作質居於趙,
呂不韋暫時仍很難坐上相國之位。」

  陶方色變道:「若呂不韋被排擠了出來,我們也完了。」烏氏?道:「我們
現時正在各方面暗助呂不韋,幸好這人非常老謀深算,手段厲害,絕不容易被人
扳倒,只要莊襄王仍站在他那一邊,事情便有可為。」

  烏應元道:「這正是最關鍵的地方,莊襄王最愛的女人就是朱姬,最疼愛的
兒子就是嬴政,只要能把她母子送返咸陽,便可牢牢縛著莊襄王的心,而這事只
有我們有可能辦到,雖然並不容易。」陶方怕項少龍不瞭解,道:「朱姬本是呂
不韋的愛妾,他為了討好莊襄王,所以送了她作他的妻子。」

  烏氏?道:「此女天香國色,精通娛媚男人之道,對呂不韋非常忠心,若有
她在莊襄王旁,可保證莊襄王不會對呂不韋起異心。」項少龍忍不住問道:「嬴
政究竟是呂不韋還是莊襄王的兒子,今年多少歲了?」

  烏應元一愕道:「這事恐怕要朱姬自己才知道了。嬴政出生于長平之戰前,
現在至少也超過十三歲,看樣子應是十五、六歲之間。」項少龍真的大惑不解,
若照史書,秦始皇幾年後登位時才十三歲,史書怎會錯得這麼厲害?

  烏應元道:「我已和圖先有協議,設法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朱姬母子送返鹹
陽,所以眼前當務之急,不是殺死趙穆,而是設法聯絡朱姬母子,看看有什麼辦
法將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帶離邯鄲。」項少龍沉聲道:「我們手上有多少可用的人
?」

  烏卓答道:「我們手下主要有兩批武士,一批是招攬回來的各國好手,但這
些人並不可靠,有起事來說不定臨陣倒戈。另一批是烏卓為乾爹在各地收養的孤
兒和烏家的親屬子弟,人數在二千間,都是絕對可信任,肯為烏家流血甚至犧牲
性命的。」項少龍道:「若要運走朱姬母子,最大的障礙是什麼?」

  陶方道:「仍是趙穆那奸賊,最大的問題是他哄得嬴政對他死心塌地。」項
少龍咬牙切齒道:「又是這奸賊!」

  烏氏?道:「切莫小覷趙穆,這傢伙不但控制了孝成王,又與郭縱聯成一黨
﹔這裡最大的趙族武士行會和墨者行會都和他同一鼻孔出氣,連廉頗、李牧這種
握有軍權的大將亦不敢過分開罪他,少龍你現在成了他的眼中釘,更要步步為營
,否則隨時會橫死收場。」項少龍一呆道:「什麼是武士行會?」

  陶方道:「那是專門訓練職業武士的場館,趙族武士行會的場主是趙霸,武
藝高強,遇上他時要小心點,在邯鄲,他的勢力很大呢!」眾人又商量了一會行
事的細節後,項少龍返回他的隱龍居去。陶方陪他一道走,笑道:「我們的人已
到桑林村你說的那山谷去把美蠶娘接來了,你們今晚正可好好聚聚。」

  項少龍不禁喜出望外,來到這時代已超過一年的時間了,無論人事和感情上
都愈陷愈深,悲傷和歡樂交替衝擊著他的心情,使二十一世紀離他更遙遠了。有
時真難分得清楚,這兩個時代,那一個更像夢境。又或人生根本就是一場大夢。
時間只是一種幻覺,時空機則是可使人經歷不同幻覺的東西。就算製造時空機出
來的馬瘋子,恐怕亦弄不清楚這些令人迷惑的問題。今日救回了趙妮母子,又能
與美蠶娘重聚,除了遠在白夷山的秀夷和紀嫣然外,到古代後遇到的美女都在身
邊,自己定要奮力爭取更高的實力,才能保護她們周全。

  陶方又道:「你那兩位朋友我安排了他們住在你隱龍居旁的院落。嘿!荊俊
和滕翼剛好相反,見到美女立即兩眼放光,滕翼則半點興趣都沒有,真是奇怪!
」隱龍居在望,項少龍停了下來,簡單向陶方說了滕翼的淒慘遭遇,才和陶方分
手,先去看滕荊兩人。荊俊正摟著個美婢在親熱,見到項少龍嚇了一跳,站起身
來,頗有點手足無措。項少龍笑?道:「盡情享受無妨!不過不准碰內院春盈她
們一根手指頭!」

  話語剛落,美蠶娘聽到項少龍的聲音,已從內院跑出,緊緊摟住他,淚流滿
面地哭道:「人家盼你盼了好久,今天總算見到你了!」項少龍也是興奮不已,
見她換去粗布麻裙後豔光四射,忍不住親著她的小嘴問道:「來這裡還習慣嗎?


  美蠶娘笑道:「很不習慣,沒有夫君在不習慣,被人伺候更不習慣。」項少
龍咬著她小巧的耳垂道:「那今晚夫君讓你好好伺候個夠,好不好?」美蠶娘大
喜道:「夫君不准騙人!」項少龍道:「小娘子就洗得香香等夫君吧!」

  美蠶娘喜孜孜的進房去後,項少龍逕自入內廳找滕翼。滕翼獨自一人默坐蓆
上沉思,不知是否又念起死去的妻兒親人。項少龍坐到他旁,向他解釋了目前的
形勢。滕翼聽後,道:「若有兩千死士,破城而出亦不成問題,只是對付追兵比
較困難一點,若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親自訓練這兩千人。」

  項少龍想了想道:「讓我和烏卓商量一下吧。」滕翼道:「就說讓我當他的
副手吧!對於行軍打仗,我曾下了很多功夫研究古往今來的兵法,以前當將領時
,曾長期與秦人和魏人作戰,頗有點心得經驗。」

  項少龍知道此人不尚虛言,這麼說得出來,定是非常有把握。大喜道:「事
不宜遲!我們立即去和烏卓談談。」滕翼對他這種坐言起行的作風非常欣賞,欣
然答應。當下項少龍領他去見烏卓,兩人一見如故,暢論兵家爭戰之道,言語投
機,頗有相逢恨晚之概。

  項少龍心中歡喜,怕烏廷芳眾女怪他丟下她不理,留下兩人,自行走了。趙
妮的遭遇重新燃起趙穆企圖虐殺舒兒的仇恨,同時亦知道先發制人的重要性,此
獠不除,自己與身邊的美女時刻都有危險。眼前的首要大事,就是先與嬴政取得
聯繫,然後就是逃離邯鄲的時刻了。自己亦應修心養性,除非真有能力保護自己
心愛的女子,否則再不應招惹情孽了。對熟知項少龍的人來說,便知他這思想上
的轉變是多麼令人難以相信。

第十章、各施奇謀

  項少龍踏進隱龍居大廳,烏廷芳、婷芳氏、素女與舒兒領著春盈四婢跪迎門
旁,依足妻妾婢女的禮節,歡接凱旋歸來的丈夫。他想不到烏廷芳等這麼乖,正
不知如何還禮,手足無措時,烏廷芳笑著請他坐在主位處,和素女、舒兒、婷芳
氏三女親自動手為他寬衣,四婢則歡天喜地到後進的浴堂為他準備熱水。項少龍
享受著小家庭溫馨的氣氛時,想起休養中趙妮,尤其當浸在浴池裡時,更記起和
佳人臨別時鴛鴦戲水的情景,待她調養回復後,定要再讓她享受一次共浴愛池的
快樂。

  烏廷芳成熟豐滿多了,人也懂事了許多,和素女、舒兒、婷芳氏悉心伺候他
,用美麗的胴體來撫慰他受到嚴重創傷的心。迷迷糊糊中,加上長途跋涉之苦,
項少龍也不知自己如何爬到榻上,醒來時已是黃昏時分。寬大的榻上,溫暖的被
內,身上只有薄褻衣的烏廷芳緊摟著他,睡得又乖又甜。

  項少龍略一移動,她便醒了過來,可知她的心神全擺在愛郎身上。烏廷芳柔
聲道:「肚子餓嗎?你還未吃晚飯呢!」項少龍擁緊她道:「有你在懷裡,其他
一切都忘了。」

  烏廷芳歡喜地道:「你回來真好,沒有了你,一切都失去了生趣和意義,芳
兒不想騎馬,不想射箭,什麼都不想,每天都在計算著你什麼時候會回來,從未
想過思念一個人會是這樣痛苦的!」

  「雅姊回來後,芳兒每天都去纏她,要她說你們旅途的事,她和人家都崇拜
到你不得了。我早說過沒有人可鬥贏你的了。待美蠶娘來後,她又告訴我說,你
是天上下來的奇男子,不但救了她,還打敗了好多壞人。項郎啊!你真的是天上
下凡的天神嗎?」

  項少龍想起與美蠶娘的約會,湊到她耳邊道:「先吃我遲來的晚飯,再吃我
的小蠶娘跟芳兒好嗎?」烏廷芳赧然道:「當然好!人家等待你的恩寵,等到頸
兒都長了。」

  當晚項少龍吃完晚膳後,直趨美蠶娘的香閨。推門而入時,美蠶娘僅著一抹
肚兜褻衣,正在對鏡梳妝,滑嫩優美的背脊香臀形成誘人的弧線,豐盈飽滿的胸
脯幾欲裂衣而出,一雙修長富彈性的玉腿,再次見到這個戰國時代首次遇見的美
女,想起兩人在山林與市集中狂熱交歡的香豔時光,掀起項少龍的滔天愛意與欲
火,迫不及待地抱住美蠶娘深深擁吻。

  美蠶娘與項少龍久別重逢,更是熱切地回應著,香舌卷纏,櫻唇吸吮,火熱
的嬌軀緊貼著不斷扭動頂磨,龍莖立時充血膨脹。項少龍等不及上床,就急著褪
去倆人衣衫,坐在椅上,並將美蠶娘抱起,兩腿張開跨坐胯間,龍莖立時破開花
露微滴的陰唇,挺入美蠶娘渴求經年的蜜穴。

  美蠶娘在房內苦候多時,想著即將來臨的交歡,早已春心悸動,欲火漸張。
待項少龍開門入房,心情更如火山迸發般狂烈難當,恨不得立刻撲上去。幸好這
朝思暮想的夫君也一般猴急,倆人已是「老夫老妻」,自是水到渠成。美蠶娘蜜
穴只覺陣陣緊實酥麻,花心淫癢難當,不禁抱著項少龍的頸項,豐臀上下急劇套
弄,同時浪聲狂叫:「啊……啊……嗯……夫君……好……好棒……奴家……等
……等得……好……好苦喔……快……快……啊……」

  項少龍埋首在美蠶娘深深的乳溝中,享受一對飽滿豐乳在臉頰搖動的快感,
兩手揉捏著她圓潤挺翹的玉臀,全心感受著美蠶娘充盈著活力的肉體,同時配合
美蠶娘的套弄,在蜜穴內不住挺送,淫水不斷激濺而出,流滿倆人大腿胯間。

  美蠶娘經一番猛烈套弄,腰腿漸酸,動作稍緩,項少龍順勢捧著美蠶娘豐臀
起身讓她坐在妝台。美蠶娘急切地兩腿大開,兩手往後撐持在臺上,迎合著龍莖
隨之而來的狂插猛送,妝台亦隨之發出吱嘎聲響,混雜著美蠶娘的嬌喘,交織而
成淫浪無比的性感樂章。

  美蠶娘一對豐軟玉乳隨著抽插不斷地晃搖,粉嫩的乳首更是抖擺不已,看得
項少龍眼花撩亂,心旌蕩漾,忍不住伸出大手忘情揉捏。只見軟潤的乳波在手指
間不斷溢出,手心兩顆嫩挺的蓓蕾不停滑動,緊致暖濕的蜜道傳來陣陣淫響浪聲
,而美蠶娘嬌媚的臉蛋,迷離嫵媚的雙眼,微張的小嘴,加上她迷人的喘息呻吟
,成為生命中最美麗的影像。

  項少龍忘情地擁住這他來到戰國時代第一個相遇的美女,只有這個時刻他才
真正擁有自己活在這世上的真實感,也真的相信自己擁有能保護她們的力量。經
過素女、舒兒及趙妮死裡逃生的驚險,他再也不要讓心愛的美女離開自己身邊而
置身險地。美蠶娘亦熱烈回應著項少龍的擁抱,心中溢滿著濃情蜜意,只盼能永
遠與他這般長相廝守。

  項少龍怕妝台承載不住兩人的狂浪,將美蠶娘抱下妝台,讓她伏在床沿,抱
住蠻腰,讓那如一輪滿月般的蜜桃豐臀迎向自己,龍莖順著緊窄的溝壑滑入,覓
著滿溢愛液淫水的陰唇,緩緩送入。美蠶娘感覺龍莖入體,膣壁連忙運力夾緊,
腰如水蛇,臀如旋磨,項少龍頓覺如同插入絞拌機般,酥麻快感如浪潮席捲而來
,好不舒爽!心中暗讚美蠶娘竟是這般尤物,自己真是豔福齊天。

  項少龍享受著美蠶娘的媚穴功夫,同時將全身漸漸湧出的電流彙聚到丹田。
待美蠶娘旋磨速度漸弱時,深吸口氣,龍莖在陰道硬挺猛漲,疾抽快送,弄得美
蠶娘措「穴」不及,膣內滿溢的愛液霎時被龍莖全數帶出,噴灑在項少龍胯間陰
毛,更順著大腿流瀉而下,滴落床沿。

  項少龍雖然對自己的身體快速回復能力與這股電流莫名所以,但經過與這許
多美女的交歡,已能隨心所欲地善用這來到古代才出現的「異能」,加上本身天
賦與廿一世紀的性愛知識,戰國時代的女人已無床第對手。但他天性善良多情,
對於這時代女人地位的卑微更是不平,所以只想盡自己的能力,保護身邊的嬌妻
、美妾與俏婢,並讓她們享受自己的愛情與極致的性愛歡愉。

  美蠶娘此時已在項少龍的抽送下漸入高潮,呻吟喘息越來越急促,床褥已被
一對玉手緊抓得一片淩亂,腰臀猶自扭擺搖動,意識漸趨模糊。項少龍感受到美
蠶娘嬌軀反應,龍莖疾抽猛送,同時任電流纏繞,刺激著膣道與陰蒂,令美蠶娘
全身被快感狂潮席捲不止,意識一片空白,高潮迭起,陰精猛泄不止,如決堤般
爆湧,在蜜穴內將龍莖整只淹沒。同時項少龍也覺全身麻酥不已,精液帶著電流
噴灑而出,彌漫倆人身軀,毛髮盡皆豎立,全身抖顫抽搐不止,項少龍與美蠶娘
如從地面被拋至虛空,再直墮深海之底,最後置身於空無之中,碎成千片再合而
為一,終至失去意識。

  次日烏氏?一早使人來喚他和烏廷芳,著二人去和他共進早膳。項少龍一早
先去探視趙妮與小盤,見她們母子已回復大半,這才安心至主廳與美蠶娘、婷芳
氏、素女和舒兒親熱了好一會,又和「苦候」他寵倖的四婢親了嘴,才和烏廷芳
匆匆趕到主府。烏廷芳見到爺爺,施出嬌嗲頑皮的看家本領,哄得這老人家笑得
嘴也合不攏來。

  席間烏氏?向項少龍道:「烏卓回來後,詳細報告了少龍魏國之行所有細節
,我們聽得大感欣悅,少龍你不但智計過人,有膽有色,兼且豪情俠義,芳兒得
你為婿,實是她的福份。」烏廷芳見這最愛挑剔的爺爺如此盛讚夫郎,開心得不
住甜笑。項少龍不好意思地謙讓時,烏氏?道:「這兩天我們擇個時辰,給你和
廷芳秘密舉行婚禮,婷芳氏、素女、舒兒就作你的小妾,少龍有沒有意見?」

  項少龍表明美蠶娘為自己元配,仍為正妻,此點尚請烏氏?體諒。烏氏?聽
罷大笑道:「少龍重情重義,不忘舊人,這是廷芳福份,老夫豈會在意?」,烏
廷芳又羞又喜,垂下俏臉。坐回席位時,烏氏?續道:「趙雅現在對我們的成敗
,有著關鍵性的作用,只有通過她,你才有可能接觸到嬴政母子,幸好她迷上了
你,少龍鬚好好利用這個關係。」烏廷芳嗔道:「爺爺啊!雅姊和少龍是真誠相
戀的。」

  烏氏?歎道:「小女兒家!懂什麼呢?」項少龍不想在這事上和他爭辯,惟
有事實才能令人信服。烏氏?道:「昨晚郭縱使人傳來口訊,邀請少龍今晚到他
的府上赴宴,慶祝成功盜回《魯公秘錄》,陪客還有趙穆,趙墨的?子嚴平和昨
天向你提過的趙族武士行會的趙霸,這般陣仗,恐怕不只慶功宴那麼簡單。」

  項少龍聽得眉頭大皺,道:「我可否帶些人去?」烏氏?道:「當然可以!
你現在身為我烏家孫婿,又立了軍功,身份不比往昔,沒有些家將隨身,怎成樣
子?」

  項少龍想了想,問道:「少龍一直有件事弄不清楚,孝成王和趙穆等全是趙
姓,是否都有血緣關係,為何他們可弄得如此一塌糊塗呢?甚至可以同姓通婚。
」烏氏?驚異地望他一眼道:「我反給你說糊塗了。你們山野的人,便從不講究
血緣親疏,為何竟對這些事計較起來?」

  項少龍這才記起自己的「真正出身」,胡謅道:「我只奇怪為何王族的人也
會學我們那樣。」烏氏怎會猜到他乃來自另一時空的人,就算坦白告訴他也不相
信,道:「姓趙的人有兩種,一種是真正趙族的人,但經過了這麼多世代,血緣
關係已淡得多了,根本沒有人理會,甚至鼓勵同姓通婚。另一種是被趙王賜予『
趙姓』的人,趙穆便是其中一個例子。」項少龍恍然點頭。

  烏氏?道:「有兩個人少龍你不可不防,就是魏國的信陵君和齊國的田單,
這兩人均非常厲害,手下高手如雲,你既盜了《魯公秘錄》,又殺了囂魏牟,他
們必不肯放過你。除非他們不動手,否則必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驚人手段,絕不容
易對付。」項少龍雙目一揚道:「少龍已有準備,爺爺放心!」

  烏氏?仰天長笑,伸手一拍他肩頭道:「好!這才是我的好孫婿。」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即管在二十一世紀,情報搜集仍是首要之務,只不過
那時可倚賴人造衛星與各種監視設備,現在卻要靠人的耳朵和眼睛。項少龍為此
和陶方商議一番,定下了如何刺探趙穆對付他們的策略。又把情報網擴大至郭縱
、趙霸、嚴平和趙穆的兩隻走狗,大夫郭開和將軍樂乘等人去。這才和烏廷芳前
往雅夫人宮外那座夫人府。

  滕翼和荊俊兩人成了他的貼身侍衛,只要他踏出府門,便形影不離地跟著他
。烏卓還另外精挑了十名手下,作他的隨從,這批人均曾隨他到魏國去,早結下
了深厚的主從之情,合作起來自然分外如臂使指。

  邯鄲城的街道比前多了點生氣,人也多了,看服飾聽語音,很多是來自別處
的行腳商人,可見趙國正逐漸恢復因長平一戰而嚴重受損的元氣。項少龍和烏廷
芳並騎而行,後面是滕翼和荊俊,前後則是烏家的子弟親兵,途人無不側目。他
禁不住心生感慨。想起當日初到邯鄲,前路茫茫,連一個婷芳氏都保不住,心中
不由百感交集。不過眼前一切,只像建築在沙灘上的城堡,一個浪頭湧來,便會
消失得了無痕跡。

  事實上整個國家也適合這比喻。一場大夢的感覺又湧上心頭。為何生命總有
混混噩噩的造夢感覺?只有在一些特別的時刻,例如刀劍相對,又或昨晚和美蠶
娘的抵死纏綿,才能清楚地體會到生命和存在。無論如何投入到這時代裡,他亦
很難像其他人般去感受眼前的一切。因為他始終是來自另一時代的人,多了二千
多年的歷史經驗,故比這時代任何一個賢人智者看得更真實、更深入和更客觀。

  在烏廷芳不住向他投以又甜又媚的笑容中,人馬已進入雅夫人的府第去。趙
雅在主廳迎接他們。項少龍特別向她介紹了滕翼和荊俊,低聲道:「荊俊的夜行
功夫非常好,穿房越舍,如履平地,若我有急事要通知你,會差遣他來找你。」
定下了幾種簡單的聯絡訊號後,雅夫人邀功地媚笑道:「倩兒在裡面等你呢。」

  項少龍又喜又奇怪道:「孝成王真肯答允你這樣的要求?」雅夫人著他和烏
廷芳前往內堂,滕荊兩人則留在外廳。邊行邊道:「我向王兄獻策,說要傳倩兒
媚惑男人的秘法,好使她將來作了別國的王妃,也能好好利用天賦本錢,發揮有
利於我大趙的作用。王兄這人並不很有主見,給我陳說了一番利害後,便答應了
。」

  項少龍暗贊趙雅機伶多智,探手摟著她的纖腰,在她粉臀輕賞了兩掌,道:
「原來趙穆本來並不姓趙,只不知他是什麼人,底細如何?」趙雅道:「這事邯
鄲沒有人敢提起,因為趙穆會不擇手段對付追究他過往身世的人,他來趙時只有
十四歲,是由一個內侍引介,由於趙穆劍法高明,人又乖巧,兼且投合王兄愛好
男色的癖習,所以很快便得到王兄的歡心,那時王兄尚未登上王位,但因兩人關
系的密切,連我們都說不了話。只想不到,如今連王兄都配合趙穆企圖染指妮姐
,現在宮內所有人都對王兄心淡了,但又有什麼用呢?」

  項少龍冷靜地道:「那引介的內侍還在嗎?」趙雅道:「王兄登上王位不久
,那內侍臣便被人發覺失足掉下水井淹死了。當時我們都沒有懷疑,現在給你這
麼問起來,我才想到這人應是被趙穆害死,以免洩露了他身世的秘密。」

  項少龍道:「那內侍是否趙人?」雅夫人想了想道:「我也弄不清楚,不過
並不難查到。」

  項少龍道:「調查的事至緊要秘密進行。」雅夫人嗔道:「得了!這還要你
吩咐嗎?」

  項少龍剛要說話,趙倩已夾著一陣香風,投入他懷裡,嬌軀抖顫,用盡氣力
把他摟緊。烏廷芳笑道:「三公主,原來你對他也這麼癡纏呢!」趙倩不好意思
地離開項少龍安全的懷抱,拖起烏廷芳的小手,往雅夫人清幽雅靜的小樓走去,
兩女吱吱喳喳說個不停,神態竟是非常親熱。

  四人到了小樓上,喝著小昭等奉上的香茗,享受著早上明媚的天氣。樓外的
大花園變成了一個銀白的世界,樹上都披掛著雪花。項少龍向烏廷芳和趙倩道:
「兩個小乖乖,花園這麼美,為何不下面走走。」兩女對他自是千依百順,知他
和雅夫人有要事商量,乖乖的走下樓去,到園中觀賞雪景。項少龍這才向雅夫人
說出嬴政的事。

  雅夫人深深望了他好一會後,道:「項郎莫怪雅兒好奇,似乎你初到邯鄲,
便對嬴政很有興趣,那時你應仍不知道烏家和呂不韋的關係,為何如此有先見之
明呢?」項少龍為之啞口無言,以趙雅的黠慧,無論怎麼解釋也不妥當。因以他
當時的身份地位,是根本連嬴政這人的存在都無由知道。雅夫人坐入他懷裡續道
:「無論你有什麼秘密,雅兒都不會管,只要你疼惜人家便行了。」

  項少龍心中感動,吻了她香唇後道:「有沒有法子安排我和贏政見上一面?
」雅夫人歎道:「安排你們見上一面毫無困難,問題是沒有可能瞞過趙穆,而且
見到嬴政反會累事,這人終日沉迷酒色,與廢人無異。又相信趙穆是他的恩人和
朋友,一個不好,他反向趙穆洩露你的秘密,那便糟了!」

  嬴政真是如此這般一個人嗎?項少龍大感頭痛道:「那他的母親朱姬又如何
呢?」雅夫人道:「那是個非常精明厲害的女人,現在三十多歲了,外表看來絕
不會比我老多少,實是罕見的迷人尤物,趙穆也早和她有一手,但我看她只是為
了求存,才與趙穆虛與委蛇。這個女人野心極大,絕不會對任何人忠心,包括呂
不韋在內。」

  項少龍靈機一觸道:「這就好辦了,我便由這女人入手。」暗忖只要她有野
心,絕不會甘於留在邯鄲作人質,那老子便有機會了。說不定犧牲點男色也要在
所不計了。為了打擊趙穆,什麼手段也得要用上的。

  回到烏府後,剛吃過午飯,雅夫人的家將便來找他,要他立即到夫人府去,
還特別提醒他不要帶烏廷芳去。項少龍聽得心中起了個疙瘩,又感一頭霧水。與
烏廷芳和婷芳氏話別後,只帶著滕翼和荊俊,匆匆趕往夫人府去。

  趙雅在大廳截著了他們,臉色凝重地道:「晶王后來了。」又咬牙切齒道:
「趙穆這奸賊真的一步都不肯放過你。」

  項少龍的心往下沉去,道:「看來惟有立即進宮向孝成王請罪。」想不到半
天都拖不了。雅夫人道:「情況仍未至如此之壞,晶王后要親自見你呢!」接著
嘻嘻一笑道:「長得好看的男子總是佔便宜一點的。」項少龍苦笑一下,到內廳
去見晶王后。

  晶王后背著他立在窗前,喝退了隨從婢女後,冷冷道:「項少龍你的膽子真
大!是否不怕死了?連三公主的處子之軀也敢沾汙!」項少龍暗忖做戲也要做得
迫真,跪了下來道:「少龍對公主是誠心誠意,絕無玩弄之心,請晶王后體察下
情。」

  晶王后倏地轉過身來,鳳目生威,臉寒如冰地叱道:「本後那管得你們是否
真心相愛。若大王得知此事,定以為你把三公主帶回邯鄲,只是為了一己之私,
而且監守自盜,乃欺君之罪,連大王亦找不到饒你的藉口。現在看你仍不知事情
輕重,枉我還當你是個人物。」

  項少龍心中暗感不妙。看她臉色語氣,絕非以此威脅自己與她偷情那麼單純
,真是低估了她。想起平原夫人說過她是三晉合一計畫裡的其中一個婚約安排,
而她則是嫁來趙國的韓國王族美女,心中一動道:「少龍知罪了,晶王后救我!
」晶王后稍解冰寒容色,歎了一口氣道:「項少龍!你給我站起來!」

  項少龍長身而起,肅立不動。晶王后轉回身去,望往窗外白雪處處的冬林,
緩緩道:「這事教我怎辦呢?若為你隱瞞,遲早給人發現了,連我也不能免罪。
假若魏人立即接回三公主時,你說會有什麼後果?」項少龍放大膽子,來到晶王
後鳳軀之後,柔聲道:「晶王后放心,魏王根本就想悔約,兼且趙穆對三公主亦
有野心,定會從中破壞,所以這婚約必然如此拖延下去,過得一年半載,就算三
公主再要嫁人,晶王后也可推得一乾二淨。」

  趙王后默然半晌,沉聲道:「我這樣冒生命之險為你們隱瞞,對我有什麼好
處?」項少龍心叫機會來了,斷然道:「晶王后若有任何吩咐,項少龍蹈湯赴火
,萬死不辭。」

  晶王后仍不回過身來,淡淡道:「那你就給我殺一個人吧!」項少龍移身上
去,緊貼著她的背臀,兩手探出,用力箍緊她柔軟的小腹,咬著她耳朵道:「晶
王后要殺的人是否趙穆?」

  晶王后嬌軀一陣抖顫,靠入他懷裡道:「和你這樣機伶的人交手,真的省了
很多廢話,趙穆一天不死,趙國便沒有半分希望,我這王后亦是虛有其名,你明
白嗎?」項少龍道:「我明白了!還有一個人吧,是嗎?」

  另一個人自然是孝成王,只要殺了趙穆和孝成王,晶王后的兒子便可登上王
座,晶王后那時升級做了太后,而兒子年紀尚少,朝政自然落到她手上,那時趙
倩是否處子,還有誰關心呢?這時代的人為了爭權,真是沒有人不心狠手辣,妻
殺夫,子?父,無所不用其極。

  晶王后被他摟得嬌軀發軟,但仍非常清醒,輕輕道:「這只是你說的,我要
對付的人只是一個趙穆。唉!大王也不是不想重用你,只是你成了烏家的人,而
烏應元則和秦人暗中往還密切,遲早是誅族之禍。但你若除了趙穆,或者我可以
護著你,說不定還可以重用你。」項少龍將她的嬌軀扳轉過來,貼身摟緊,晶王
後怎受得住,臉紅如火,呼吸急促,春情蕩漾。

  項少龍重重吻在她朱唇上,兩手貪婪地向禁區摸索著。一來因為她不可侵犯
的尊貴身份,二來她的肉體豐滿迷人,三來因她情動後的媚態,項少龍忍不住戲
假情真,恣意享受著。晶王后竭盡所有意志和僅餘的力量,抓著他一對放恣的怪
手,離開了他充滿侵略性的嘴,嬌喘著道:「我從不信空白說話,三天內,我要
你給我一個滿意的計畫,行嗎?」這後一句充滿了軟語相求的話兒,似乎她對項
少龍不乏情意。

  項少龍暗想這女人厲害得有點像平原夫人。只能對她動以利害,使她清楚自
己的利用價值,才可合作愉快,吻了她一下臉蛋道:「何用三天之久,現在我便
能給你一個答案。」頓了頓,續道:「對付趙穆,不出文的和武的兩途,武的方
法自然是把他刺殺﹔文的便是查出他的底細,再設計構陷他。照我猜估:他定是
別國派來的奸細,設法從內部瓦解我大趙的朝政。否則若還對大趙有絲亳忠心,
也不會那樣胡來。」

  晶王后鳳目亮了起來,用心看著他道:「你這人真不簡單,但記緊對付趙穆
要又快又狠,否則會反而中了他的奸計,陷於萬劫不復之地。」項少龍眼中射出
異芒,咬牙切齒道:「只是妮夫人的慘死,我便和他勢不兩立,晶王后放心吧!


  晶王后主動獻上香吻,然後道:「少龍!我要走了。記著不可隨便找我,我
會和你聯絡的。」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後,項少龍仍沒有輕鬆下來的感覺。
只看這女人不立即要求和他歡好,便知她能對自己的肉欲控制自如。這種女人最
是可怕,即使與她有合體之緣,亦可隨時可掉轉槍頭來對付自己,而他項少龍卻
會不忍傷害她,對她而言,自己只是她手上一件有用的工具而已!

  項少龍緊摟著趙倩道:「沒有事了!」趙倩憂慮地道:「真的不用怕嗎?若
倩兒累了你,倩兒只好……」

  項少龍伸手捂著她的小嘴,向趙雅道:「你要好好看著趙倩,我會派荊俊領
幾名好手充當你的家將。必要時迫得動手亦在所不計了。」雅夫人道:「千萬不
要這樣!在邯鄲我有足夠的力量保護自己和倩兒,更何況王兄現在仍很倚重我呢
。」接著把項少龍拉到一旁,低聲道:「你著我去查那引介趙穆的內侍,已有點
眉目了,據宮內一個老宮女說:那叫何旦的內侍是楚人,甚得先王愛寵和信任,
但這情報有什麼用呢?」

  項少龍道:「人既死了,知道也沒用。但有了眉目之後,自然好找線索。趙
穆很有可能是楚國派來的人,任務是要令三晉永遠不能再統一起來。」雅夫人點
頭道:「這猜測很有道理,也解釋了趙穆為何和囂魏牟有連系,因為趙穆正代表
著楚齊兩國的共同利益,他們都不想見到三晉的合一。」

  項少龍皺眉苦思道:「但儘管知道這事,一時間亦難利用來打擊趙穆。以趙
穆的陰狠,縱然與楚國有所連系,恐怕也難抓到把柄。」雅夫人笑道:「這事包
在我身上,別忘了我是偽造的專家,只要有點頭緒,便可偽造出楚人給趙穆的秘
密信件。再巧妙點使它落在王兄手上,我和晶王后更在旁煽風點火,便有得趙穆
好受了。」

  項少龍高興得摟著她親了幾口道:「我會著陶方監視任何與趙穆接觸的楚人
,若能找到真憑實據,那當然更理想了。」和雅夫人及趙倩兩女親熱一番後,項
少龍趕回烏氏?城堡,剛踏入門口,門衛向他道:「?子嚴平先生來找孫姑爺,
刻下正由大少爺招呼著他。」

  項少龍心叫不妙,硬著頭皮到烏應元的大宅與他相見。烏應元見他回來,找
了個藉口溜走了,剩下兩人對坐廳中。嚴平木無表情地道:「項兄在魏大展神威
,令所有人都對你刮目相看,但也把項兄推進了險境,項兄不會不知吧!」項少
龍對他的直接和坦白頗有點好感,但卻因元宗的事,很難與這人合作,歎了一口
氣道:「不招人嫉是庸材,這是無法避免的。」

  嚴平把「不招人嫉是庸材」這句反覆念了兩遍後,動容道:「項兄言深意遠
,失敬失敬!」接著雙目厲芒閃現,盯著他道:「難怪元宗肯把?子令交了給你
。」

  項少龍皺眉道:「?子不是早已斷定了?子令不在我那裡嗎?為何忽然又改
變了想法?」嚴平平靜地道:「道理很簡單,因為?子令並不在元宗身上。」

  項少龍訝道:「這事你到今天才知曉嗎?」嚴平冷然道:「那天我們圍攻元
宗,雖重創了他,卻終給他突圍而出,最近才知他溜到楚國去,並因傷勢復發而
亡。楚墨的符毒顯然在他身上找不到?子令,才有夜襲信陵君府之舉。不過折兵
損將下,仍給你逃了出來。」接著苦思不解地道:「真不明白符毒為何會知道元
宗把?子令交了給你。」

  項少龍心道:當然是趙穆泄給楚人知道。由此推之,趙穆應是確和楚人有著
密切的聯繫,所以楚人才可以迅速得到最新的消息。嚴平道:「這?子令對外人
一點用處都沒有,反會招來橫禍,項兄若能交還給本子,嚴平必有所回報。」

  項少龍真有點衝動得要把?子令就這樣給了他,免得平添勁敵。可是元宗寧
死也不肯把?子令交給嚴平,必然有他的道理,而元宗犧牲自己,好使他安然逃
往邯鄲,自己說什麼都不可有負所托。所以即使這樣做對他有百害而無一利,他
也要堅持下去。微微一笑道:「就算?子令不在元兄身上,可能只是他藏了起來
,又或交給了其他人,為何?子令會肯定在項某身上呢?」

  嚴平不悅道:「那項兄是不肯把?子令交出來了,這是多麼不智的行為,現
在邯鄲想置項兄于死的人很多,若我再幫上一把,項兄應付得了嗎?」項少龍冷
笑道:「元兄之死,說到底亦應由你負上責任,這個仇項某人尚未和你算,竟敢
來威嚇我。」

  嚴平霍地起立,淡淡道:「好!項少龍!算你有膽色,今晚若你可安然無恙
到達郭府,便讓本子領教閣下的墨子劍法吧!」大笑三聲,旋風般走了。項少龍
暗忖我這人是由少嚇大的,難道怕了你不成?往找滕翼烏卓等去了。

               (待續)       

第十一章、三大殺招

  元宗真的死了!一股悲傷襲上項少龍心頭。想起當日落魄武安,元宗不但供
應食住,還傳他墨子劍法,那三個月的相處,使自己在這亂世裡有了求生的籌碼
和本錢,真個義高情重。若非知道元宗因嚴平而致死,他也不會和這趙墨的?子
決裂,故雖為此平白多了幾百個苦行者式的可怕對手,心中仍感痛快。

  他仰伏在一張長幾上,享受著春盈等四女給他浴後的按摩推拿,儘量讓自己
鬆弛神經,好應付今晚的連場大戰。這是個強者稱雄,無法無天的世界。否則他
早去了報警,申請人身保護了。他的手中把玩著那方鑄了一個「墨」字的?子令
,感覺著那奇異的冰寒。嚴平和符毒這些墨家的叛徒,為何如此不惜一切要得到
?子令呢﹖元宗身上沒有?子令和楚墨夜襲信陵君府兩事,自然是趙穆這奸賊告
知嚴平,好教他來找自己麻煩。這人真的非常狠毒,幾句話便使他陷身險境。

  他仔細研究手中符令。以前他在二十一世紀看武俠小說時,總愛描寫什麼令
牌,只要拿在手中,對某一門派和組織的人便有至高無上的權威,可以指揮命令
他們。不過這?子令顯然沒有這個作用,否則元宗舉起它來便成了,不用拚命逃
生。所以這?子令必然有某種實質的價值,非只是?子身份的象徵那麼簡單。但
若是如此,元宗為何不告訴自己,是否因為他也未曾悉破這秘密,所以心中存疑
,沒有說出來呢﹖

  趙妮、烏廷芳、美蠶娘、素女、舒兒和婷芳氏六女這時笑著走進浴堂來,到
他身旁幾沿坐下,趙妮一對纖柔的小手加入為他按摩肩肌。他不由舒服得閉上了
眼睛。手指卻在?子令上摩挲著。當他摸著那個「墨」字時,字體內上方的兩點
似若微不可察地轉動了少許,嚇了一跳下,睜眼細看。再用力以拇指摩擦,兩個
凸出的圓點卻是紋風不動。心中一歎,待要放棄,忽地想起若這麼容易便發現?
子令可能存在的秘密,元宗早便發現了,於是又專心研究起來。

  烏廷芳在旁笑道:「項郎啊!這是什麼寶貝,你看它比看我們更用神哩!」
趙妮則道:「這東西真精巧!」項少龍笑應著,以指頭用力向那兩個圓點按下去
,可是仍是沒有任何反應。

  烏廷芳這時頑皮起來,俯身輕齧著他的耳朵,往後一扯。項少龍舒服得呻吟
起來,正要放下?子令來對付她,忽地靈機一觸,按下沒有作用,那可否扯上來
呢﹖遂吩咐春盈找來一個小鉗子,夾著其中一個圓點,用力往上一扯。「得」的
一聲,圓點應手而起,由令身升起近半寸。項少龍精神大振,坐了起來。眾女不
解地簇擁著他,趁熱鬧般一齊研究他手中的權杖。

  項少龍又把另一點拔高,變成了由「墨」字上方凸了兩枝小圓柱出來。他不
由緊張起來,試著順時針轉動小圓柱,果然應手旋動起來,發出另一聲開鎖般的
微響。眾女都嘖嘖稱奇。烏廷芳挽著他的手臂道:「裡面定藏了東西,項郎快扭
另一邊看看。」

  項少龍深吸一口氣,壓下緊張的心情,扭動另一邊的小柱。試了一下,卻是
動也不動,但轉往逆時針的方向時,異事發生了。「得」的一聲下,?子令上下
分了開來,露出藏於其內五寸許高的一個小帛卷。眾女齊聲歡呼。項少龍心頭震
蕩,知道自己在神推鬼使下,終於發現了?子令的秘密。

  小帛卷在榻上攤了開來,長達二十尺,密密麻麻佈滿了圖形和繩頭小字。前
半截是上卷「墨氏兵法」,下半截的下卷竟全是劍法,卷首寫著「墨氏劍法補遺
三大殺招」。項少龍大感興趣,用神觀閱下,心中狂喜。原來這三大殺式全是攻
擊的劍法,與墨子劍法的以守為主大相逕庭,不知是否墨翟晚年心態轉變,創出
了這主攻的三招,以補劍法的不足。名雖為三招,但每招至少有百多個圖形,可
知複雜至怎樣程度。

  最巧妙的是這三招全與防守有關,故可天衣無縫地配合在元宗傳授的墨子劍
法裡。第一式名為「以守代攻」,只見那些栩栩如生的人像,由打坐、行走,以
至持劍作勢,騰躍蹲滾,各種姿勢,應有盡有。每圖均有詳細文字說明練習和使
用的方法。真是句句精妙,字字珠璣,使人對墨翟這人的才情智慧,生出無限景
仰。

  第二式名為「以攻代守」。若說第一式穩若崇山峻嶺,這第二式便若裂岸的
驚濤,有沛然莫測的威力。只是這兩式,實已盡劍道攻守的竅要,配合起墨子劍
法,威力增強了不知多少倍。

  第三式名為「攻守兼資」,變化更是複雜,但卻非另兩式的混合,而是玄奧
之極的劍法,不但攻中有守,守中有攻,最厲害處是變化無窮,隨時可由攻變守
,由守變攻,看得項少龍心神俱醉。這時他已無暇研究上卷的兵法,拿起木劍,
來到園中,專心一志地把這三招的劍式,研練起來。眾女則坐在園中的小亭裡,
看著愛郎苦心專志地揮劍起舞。

  項少龍邊看邊練,開始時停停看看,練到得心應手時,每劍揮出,或砍或劈
,或刺或削,其中都隱含劍道的至理。不知不覺間他沉迷在奇奧巧妙的劍法裡,
渾忘一切,這種美妙的感覺,自由元宗處學懂劍法後,還是首次嘗到。木劍在帛
卷運力用勁的指引下,忽似輕巧起來,破空之聲反收歛淨盡,變成沉雄的呼嘯,
更增使人心寒膽落的威勢。

  他又配合原本的墨子劍法,再度演練,一時劍氣縱橫,生出亦靜亦動,靜時
有若波平如鏡的大海,動時則似怒海激濤,變化莫測。眾女看得心神俱醉,只覺
項少龍每一姿態都妙至毫巔,每一個動作都表現出人類體能的極限,既文靜又激
烈,形成驚天地泣鬼神的氣勢。時間飛快溜走,到滕翼、荊俊和烏卓三人來找項
少龍時,他才知道不經不覺練了三個時辰劍法。對於未習墨子劍法的人來說,要
練這三式可能三年都沒有成果,但對項少龍來說,三個時辰已足可使他脫胎換骨
,得益不淺。

  項少龍一點勞累的感覺也沒有。心中大奇,墨翟那種奇異的呼吸方法,必是
與人體神秘的潛力有關,假若自己日後能依他的打坐法練習養氣的方法,可能效
用更為神奇,說不定真能成了武俠小說中所說的高手那樣,擁有神妙的內功。匆
匆梳洗更衣後,他到廳堂去見烏卓等三人。滕翼驚異地看著他道:「項兄神采飛
揚,像變了另一個人似的,是否有什麼喜慶之事。」

  烏卓也道:「孫姑爺眼神比前更銳利了,真使人驚歎!」項少龍心中暗喜,
岔開話題道:「眼下有多少人手可動用﹖」

  烏卓道:「我們人手充足,調動五、六百人也沒有問題,可是如此一來,卻
暴露出我們手上的實力,長遠來說是有害無利。」項少龍信心澎湃道:「不若就
我們四個人,再加上你精選出來的十名好手,去闖他一闖!」三人同時愕然,這
樣豈非強弱懸殊嗎﹖

  項少龍道:「若是僵持交鋒,我們自是有敗無勝,但現在我們的目的只是要
安全抵達郭府,便是兩回事了。」荊俊道:「若只是我一個人,定有把握神不知
鬼不覺偷到郭府去。」

  烏卓忽地興奮起來,道:「與孫姑爺並肩作戰,實是最痛快的事,來!我們
研究一下。」由懷中掏出一幅帛畫,赫然是邯鄲縱橫交錯的街道圖。烏卓指著城
內一個小丘道:「郭府就在這山丘之上,正式的道路只有兩條,分別通到郭府的
前後宅,其他不是亂石就是密林。」

  滕翼道:「只要來到山丘處,憑著亂石密林的掩護,就不用怕他們的弩箭等
遠距離攻擊的武器,亦不怕他們人多勢眾了。」烏卓道:「問題是他們必會派人
監視著我們,那他們便可以在長近一裡的路途上,在任何一個地點截殺我們了。


  項少龍苦思頃刻,道:「我們可以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噢!」看
到他們愕然望著他,才想起暗度陳倉的故事發生在楚漢相爭之時,他們自然聽也
未聽過。忙改口道:「烏卓你可以同時派出三輛馬車,分向三個不同的方向出發
,那些墨者自然要追每一輛馬車,到發現車內無人時,已被分散了實力,而那時
我們才出發,教他們方寸大亂,應接不暇。」三人一聽都感此計可行。

  荊俊道:「我們可利用掛鉤攀索,越過民居,跟我們的人,一定手忙腳亂,
不知如何是好!」眾人愈說愈興高采烈,就像已打贏了這場仗般。最後項少龍道
:「若我是嚴平,必把人手留在郭府所在的山丘腳下,那時我們便可以借密林和
他們打一場硬仗了。」

  滕翼神情一動道:「不若由我和荊俊先溜到那裡去,預早布下陷阱,那就更
有把握了。」荊俊最愛鬧事,跳了起來道:「事不宜遲,趁離宴會還有兩個時辰
,我們立即帶齊傢伙,趕去佈置。」

  烏卓站了起來,興奮地道:「你要什麼東西,我都便可供應給你。」

  三人離去後,項少龍回到寢室內,取出裝備和裝滿飛針的束腰,好在身上,
吻別了眾妻妾俏婢,趕去與烏卓會合。途中遇上了臉現喜色的陶方。陶方一把扯
著他道:「我們真幸運,查到了一個身份神秘的人,剛在今天見過趙穆,聽他口
音應是楚人無異。」

  項少龍喜道:「拿著他沒有﹖」陶方道:「他仍在城內,動手拿他說不定會
打草驚蛇,根據探子的調查,他那旅舍的房子只訂到明早。只要他踏出邯鄲城,
我們便把他生擒活捉,囚在我們的牧場處,我才不信他的口硬得過我們的刑具。


  項少龍一把摟著陶方的肩頭,往外走去,哈哈笑道:「若給我們拿著那奸鬼
的陰謀證據,我們便要他好看。」這時兩人來到正門後的大廣場上,烏卓早預備
了三輛馬車,恭候著他的指示。陶方奇道:「你一個人,為何要三輛馬車呢﹖」

  項少龍笑道:「三輛馬車都不是我坐的,而是贈給嚴平那短命的傢伙!」大
笑聲中,放開陶方去了。

  (卷四終)
2015-2-5 11: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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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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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一章、郭府夜宴

  細雪漫漫,天氣嚴寒。幸好沒有狂風,否則更教人難受。烏卓、項少龍和十
多騎策馬離府,人人戴著竹笠,遮著大半臉目,馳出烏府。到了街上立時分道揚
鑣,兩人一組,各朝不同方向奔去。先是有三輛馬車,現在又有這惑敵的手法,
就算嚴平的三百名手下全在府外守候,亦很難同時跟這麼多的「疑人」。何況誰
說得定項少龍是否其中一個。

  這一著就是要迫嚴平的墨者武士,只能退守在郭家下的山路和密林處。項少
龍和烏卓循著一條精心選擇的路線,迅速離開了烏府外的園林區,到了民居林立
兩旁的大道,不往郭府的方向馳去,反冒著雨雪,轉左往相反的方向。他們無暇
理會對方是否跟在背後,到了一所大宅前,發出暗號。

  宅門立即打了開來。這大宅的主人是個和烏府有深厚交情的人,自然樂意與
他們方便。兩人也不打話,闖宅而入,再由後門來到宅後的街上,這才往郭府所
在的「秀越山」快馬奔去。這一手由烏卓安排,就算真給人綴上,亦可將對方甩
掉,漂亮之極。

  雨雪迎臉打來,項少龍忽地一陣茫然。來到這古戰國的時代裡,雖只短短年
許的光陰,但他已有著頗多感觸。舒兒、素女被強權壓迫,趙妮險被趙穆與孝成
王合謀淩辱,這三位芳華正茂的美女,如果不是因為他預有防備,差點便永遠消
失在這塵世間,到時就算他殺了趙穆、少原君,甚至趙王,也無法讓她們起死回
生。現在他的大恩人元宗也證實死了。

  唉!這一切究竟為了什麼?自己也隨時會給人殺死,那是否一種解脫?死後
會否和他們有再見的機會?而在廿一世紀,自己也是如同死了一般,部隊的同袍
、周香媚與鄭翠芝也會為自己傷心嗎?

  自有生命開始,生死的問題便一直困擾著人類。那是否只是一次忘情投入的
短暫旅程?或是人的存在並非至墳墓而止,就如同他在另一個時空展開另一段生
命?這問題從沒有人能解答或證實。宗教的答案:天堂地獄,又或生死之外,很
可能只是一種主觀的願望。但沒有了又不行,死後空無所有,是很難被接受的一
回事。

  並騎身旁的烏卓道:「孫姑爺!前面就是秀越山了。」項少龍一震醒來,收
攝心神,往前望去。這時他們剛離開民房,到了山腳處,只見一條山路,直通丘
頂,上面古木成林,隱見巨宅崇樓,極具氣勢,但卻看不到有伏兵的形,山腳處
有座牌樓,寫著「郭氏山莊」,卻沒有人把守。

  兩人轉入道旁刻有與滕荊兩人約定暗號的疏林裡,躍下馬來。樹木草地均積
蓋白雪,景像純淨迷人,卻不利隱藏或逃跑。烏卓在另一棵樹腳處找到刻記,向
項少龍打了個手勢,領先深進林內。項少龍把墨子劍連著趙倩為他造的革囊才背
在背上,左手持著丟而複得的飛虹,追在烏卓背後。忽爾四周無聲無息地出現了
幢幢人影和火光,把他們團團圍著。

  「鏘!」烏卓背上兩枝連鋌來到手上,暴喝一聲往前方突圍攻去,不讓敵人
有時間摸清地形和鞏固包圍網。項少龍正傷痛元宗的死亡,滿腔怨忿,拔出木劍
,拿在右手,隨在他背後,殺往林裡。對方想不到他們如此兇悍。正面攔著烏卓
的兩名趙墨行者倉忙下一個往後退了一步,另一人長劍揮來。

  「鏗鏘」一聲,刃鋌交擊,在暗黑裡迸起一陣火花。烏卓欺對方膂力及不上
自己,盪開長劍,令敵人門戶洞開,使了個假身似要向另一人攻去時,左手連鋌
回轉過來,閃電破入對方的空門裡。那人也是了得,回劍守中,擋格連鋌,豈知
卻忘了烏卓右手的連鋌,只見精芒一閃,烏卓扭腰運鋌由下而上,直沒入對方小
腹裡。

  那行者幾曾想到烏卓的連鋌角度如此刁鑽,一聲慘叫,往後跌退,鮮血激濺
往雪地上,當場斃命。烏卓毫不停留,兩鋌化作兩道電光,隨著撲前之勢,往那
另一行者攻去。戰爭終拉開了序幕。這些行者人人武技高強,怎也想不到只兩個
照面便給名不見傳的烏卓殺了一人,都紅了眼,圍了上來,一時殺聲震天。

  緊跟在烏卓身後的項少龍進入了墨子劍法守心的訣竅,敵人的一舉手、一投
足都看得清清楚楚,更由於大家的劍法都來自同一源頭,使他對敵人的攻勢更是
瞭若指掌,甚至看到所有不足和破綻處。他暴喝一聲,左手飛虹狂格猛挑、右手
墨子劍重砍硬劈,左右手竟分別使出剛柔兩種截然不同的勁道和招式來。他的眼
神燃著憤怒的火焰,神色則冷酷平靜,就像換了個人似的,氣勢懾人之極。

  兵刃交擊中,三名行者同時被創,其中一人傷於烏卓鋌下,另兩人自是由項
少龍包辦了。一聲大喝自項少龍右方。一名特別高大,看來有點身份的行者,手
持鐵棍排眾而出,由一棵樹後搶了出來,右腳踏前,左腳後引,俯傾上身,在火
光下閃閃發亮的鐵棍直戳項少龍心臟而來,又準又狠又急。

  項少龍見他移動時全無破綻,知道遇上了行者裡的高手,不敢怠慢,左手飛
虹使出墨子劍法三大殺招裡的「以守為攻」,回劍內收,劍尖顫動,也不知要刺
往敵人何處,應付左側撲來的兩名行者﹔右手墨子劍則施出「以攻為守」的「絞
擊法」,化作一道長芒,遊蛇般竄出,和對方鐵棍絞纏在一起。

  墨子劍法最利以寡敵眾,雖同時應付兩方攻勢,仍絲毫不亂。兼且是著重感
覺而不只著重眼睛,所以即管蒙著雙目,亦可與敵周旋,在這種黑林的環境裡,
只憑週邊的幾個火把照明下,對項少龍更為有利。那持棍行者想不到項少龍忽然
使出這麼精妙的一招來,只覺有若狂龍出洞,勁道驚人的一棍,觸上對方木劍時
,有種泥牛入海的感覺,虛虛蕩蕩,半點力道都用不上。

  大吃一驚下,本能地抽棍後退,驀地小腹下劇痛,原來給項少龍飛起一腳,
命中要害。縱使他比一般人忍痛的能力強上十倍,仍要慘嚎一聲,往後仰跌,再
爬不起來。這一腳當然與墨子三大殺招無關,對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來說,自不
會墨守成規。另一方的兩名行者,還以為項少龍改採守勢,挺劍便攻,那知光影
暴漲,一人給齊腕斬掉右手,另一人大腿中劍,慘哼聲中,往後退去,撞得己方
想補入空隙的人左僕右跌,亂成一團。

  誰想得到項少龍劍法如此精妙狠辣,大別於墨子劍法一貫溫淳的風格。烏卓
的表現亦毫不遜色,硬撞入兩個敵人中間處,手移到連鋌的中間,施出近身肉搏
的招數,雖給敵人的劍在臂上畫出一道口子,但同時卻刺入其中一人胸口,另一
敵人則給鋌尾回打,正中耳朵處。

  倏忽間兩人推進了丈許之遠。背後弩機聲響,兩人同時閃往樹後,弩箭射空
。他們雖殺傷了對方多人,可是行者武士潮水般由四周湧來,形勢仍非常不利。
項少龍見勢色不對,飛虹劍回到鞘內,探入外袍裡左手拔出飛針,連續施放。這
一著大出敵人意料之外,登時有數人中針倒地。

  對方見項少龍手揚處,便有人受傷或僕死,如施魔法,紛紛避往樹後。兩人
那敢遲疑,朝暗黑處疾進,?那間沒入林木深處。行者都給拋在身後,仍紛紛追
來。另一個問題來了。在這種逃亡的奔走和漆黑中,那看得到滕荊兩人留下的暗
記,幸好就在此時,左前方遠處傳來一聲夜梟的鳴叫,維妙維肖。兩人知定是荊
俊這狡計多端的小子弄鬼,大喜下循聲摸去。

  樹林愈趨濃密,積雪深厚,確是舉步維艱。也不知撞斷了多少樹枝,前方上
空一點火光,像星火般掉下來,原來是荊俊由樹上輕輕鬆松跳了下來,向兩人貶
眼道:「這邊走!」兩人如遇救星,忙隨他去。

  不一會走上斜坡,來到一塊大石處。上方叢林處隱見郭家透出來的燈火。滕
翼巍然現身石上,單膝跪地,手持大弓,臉容肅穆,凝視著下麵迫來的火光和人
聲。三人來到他身後。烏卓奇道:「你想幹什麼?」滕翼沒有答他。烏項兩人大
奇,在這種密林裡又看不清楚敵人,強弓勁箭何來用武之地?驀地下方慘叫連連


  荊俊雀躍道:「掉進去了!」他們兩個都是優秀的獵人,自是設置獸坑的一
流高手。「颼!」一枝勁箭,離開了滕翼扳滿的強弓,射入了密林裡。一聲慘嘶
應戰而起。荊俊佩服地道:「滕大哥的『夜林箭』名震韓境,連走過的耗子都避
不過。」

  說話間,滕翼以驚人的熟練手法,連射三箭,真的箭無虛發,必有人應箭慘
叫起來。這時項烏兩人才發覺下面再沒有半點火光,原來持火把者都給滕翼射殺
了,火落到雪地上,那還不熄滅。滕翼的勁箭一枝接一枝往下射去,每箭必中一
人,聽得烏項兩人五體投地,心想幸好他不是敵人,否則死了也不知是什麼一回
事呢。

  滕翼放下強弓,淡然道:「沒有人再敢上來了!」荊俊跳起來道:「我們早
綁好攀索,又劈開了路,只要沿索而上,便可及時到郭府赴宴了。」項少龍想不
到這麼容易便破了趙墨的重圍,可見戰略實在是至為重要的事。再想到可在嚴平
身上試試三大殺招的威力,不由湧起萬丈豪情,低喝道:「我們走!」

  郭家山莊位於山丘上,沿山勢而建,雖不及烏氏?城堡壘堡森嚴的氣勢,卻
多了烏氏?城堡欠缺的山靈水秀,宅前是兩列參天的古柏,大門燈火通明,左右
高牆均掛了風燈,亮如白晝。項少龍在門口報上姓名,立時有自稱是管家高帛的
中年男人,親自為他們引路入府。

  通過一條兩旁都是園林小築的石板道,一座巍峨的府第赫然矗立前方。只看
這宅第,便知郭縱富比王侯的身家。路旁兩邊廣闊的園林燈火處處,采的是左右
對稱的格局,使人感到腳下這條長達二十多丈的石板路正是府第的中軸線,而眼
前華宅有若在這園林世界的正中處。園內又有兩亭,都架設在長方形的水池上,
重簷構頂,上覆紅瓦,亭頂處再扣一個造型華麗的寶頂,下面是白石台基,欄杆
雕紋精美。

  先不論奇花異樹、小橋流水、曲徑通幽,只是這兩座亭,便見造者的品味和
匠心。園內植物的佈置亦非常有心思,以松柏等耐寒的長青樹為主調,再配以落
葉樹和四季花卉,組成了濃郁的綠化環境,現在雖是滿園霜雪,雨雪飄飛,但仍
使人想起春夏時的美景。林木中不時看到由別處搬來的奇石,增添了園林內清幽
雅致的氣氛。

  那座主宅在園林的襯托下,更是氣象萬千,比之趙宮也不遑多讓。乃坐北朝
南的格局,面闊九開間,進深四間,呈長方形,上有重簷飛脊,下有白石台基的
殿式大門。宅前還有小泉橫貫東西,上架兩座白玉石欄杆的石橋,宏偉壯觀得使
人難以置信。荊俊這長居山林的小子更是看得目瞪口呆,湊到項少龍耳邊低聲道
:「這樣大的房子,怎睡得著覺呢﹖」

  項少龍見那管家高帛遙遙在前領路,聽不到他們的對答,笑應道:「摟著個
美人兒,還怕睡不著嗎﹖」荊俊立時眉飛色舞,顯是想到今晚回烏府後的節目。
項少龍想起趙宮,忍不住想到趙雅與趙妮,憶起在禦園內與她們調情的動人情景
,想到待會還要和趙穆這奸人虛與委蛇,自己是否忍受得了呢﹖滕翼見他臉色浮
上忿怒,明白到他心事,伸手過來用力抓了他一下臂膀,沉聲道:「大事為重。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都泛起肝膽相照的知己感覺。項少龍強壓下內心忿恨
,腦內放鬆空白一片,步上石橋,踏著長階,往府內走去。府內筳開十六席,分
列大堂左右。當項少龍四人入內時,其他客人均已到齊,郭縱慇勤迎客,為他逐
一引見諸人。趙穆今晚示威的帶來了一群家將,只看他們彪悍的外型便知是厲害
的劍手,主從十二人,佔了四席。

  嚴平白巾麻衣,孤身一人,腳上破例穿了對草鞋,有種獨來獨往的驕傲和灑
脫,若非有元宗這仇恨築成在兩人間不能逾越的阻隔,說不定項少龍會和他攀點
交情,現在則只能以這時代最常用的方法就是用武力來解決。

  初見面的是趙氏武士行館的館主趙霸,聽名字以為他是個彪形大漢,其實他
比一般人都矮了點,可是骨骼粗大,一切向橫發展,胸闊背厚,脖子特別粗,與
背肌形成使人印象深刻的三角形肌肉,使人想到就算任你捏他脖子,亦休想能把
他捏得斷氣。膚色黝黑,顴骨顯露,方形有如鐵鑄的臉容,閃閃有神銅鈴般的巨
目,體內似充盈著無盡的力量,移動間自具威勢和氣度,連項少龍亦看得有點心
動。

  他以前當特種部隊時,打架乃家常便飯,最懂觀察對手,看到這趙霸,立時
把對方列入最難應付的敵人行列。有四個弟子隨他來赴宴,當然都是一流的劍手
,但最引他注目是其中竟有一個叫趙致的年輕姑娘。因為乍看下她幾乎與鄭翠芝
一模一樣,雖沒有奪人心魄的豔色,但玉容帶著某一種難以形容的滄桑感,配以
冷豔的媚眼,瘦長的臉龐,性感的紅唇,極具女性的魅力。尤其她身長玉立,比
趙霸高了整個頭,只比項少龍矮上三寸許,這麼高的姑娘,因大量運動練成的標
准身型體格,予人鶴立雞群的出眾感覺。

  趙霸和趙致等對項少龍都非常冷淡,介紹時只略略點頭,表現出掩不住的敵
意。當荊俊忍不住上下打量趙致時,此女更露出不悅之色,秀目閃過駭人的殺機
。嚇得荊俊不敢再看她。另兩個客人赫然是趙穆的文武兩大走狗。

  大夫郭開生得仙風道骨,留著五綹長胡,只是眼睛滴溜亂轉,正如雅夫人所
說的,滿肚子壞水,眾人中亦以他表現得對項少龍等最是親熱。更使人印象深刻
是他那把陰柔尖細的嗓子。將軍樂乘與郭開都是三十開外的年紀,兩眼若閉若開
,似有神又似無神,予人於酒色的印象,身材瘦長,手足靈活,一身將服,亦頗
具威勢。兩人均有幾個家將跟隨,佔了四席。

  接著是郭縱的兩個兒子,郭求和郭廷,都是平平無奇之輩,反是十多個家將
裡,有個智囊人物叫商奇,無論風度和氣質,均使人知道此人足智多謀,學識豐
富,不可小覷。介紹過後,郭縱招呼各人入座,首先要項少龍坐於右方第一席的
上座,項少龍推辭不果,惟有坐了這代表主賓的一席。對面的主家席自是郭縱,
接著依次是趙穆、趙霸和郭開。

  項少龍的下首則是一直臉色陰沉的嚴平,打下是樂乘。郭縱的兩個兒子則陪
於末席。事實上直至此刻,項少龍仍弄不清楚郭縱為何要設這慶功宴,假設剛才
自己被人傷了,於郭縱面子上亦不好看。

  酒過三巡後。郭縱欣然道:「老夫一生都是伴著個打鐵爐做人,現在年紀大
了,粗重的事交了給兒子,閑來只是踩踩窮山野地,找尋穴鐵脈,研究一下器械
兵刃的型制。對我來說,沒有東西比先聖魯公的手錄更珍貴,少龍今次寶而回,
別人或者不知少龍的功勞多大,但老夫卻最是清楚。來!為我大趙中興有望幹一
杯。」眾人紛紛舉杯,只有嚴平半點都不碰幾上美酒。項少龍心中叫苦,郭縱這
麼一說,分明指趙國的興衰由他一手包辦,在這爭權奪位的時代,怎會不招人嫉
忌。

  果然趙穆和樂乘臉上都閃過不悅的神色,趙霸則凶光閃爍,只有郭開仍擺出
一臉歡容,嚴平則仍是那毫無生氣、半死不活的表情。項少龍亦偷偷留意那別具
風格的趙致,她每次舉杯,都是淺嘗即止,不像其他人灌得一滴不剩。烏卓在項
少龍耳旁低聲道:「郭縱想害你!」項少龍點頭表示知道,揚聲答謝道:「郭先
生過獎了,末將只是奉大王和侯爺之命盡心辦事,所有事均由大王及侯爺指示,
末將幸好有點運道,不負所托,我看這一杯應敬的是侯爺。」

  眾人慌忙向趙穆舉杯。項少龍等自是邊飲酒邊心中詛咒,暗罵趙穆這殘暴的
奸鬼。那美女趙致想不到項少龍對答如此得體,眼中亮起訝異之色,細細打量起
項少龍來。趙穆的臉色好看了點,哈哈大笑,欣然喝酒,好像功勞真是全歸於他
的樣子。不過誰都知道以他的城府,絕不會被項少龍區區數話打動,這表面的歡
容只是裝出來給人看的。

  郭縱向立在身後的管家高帛打個手勢,後者立時傳令下去,頃刻數十美婢穿
花蝴蝶般捧著熱葷美食,擺到席上,又慇勤為客人添酒。項少龍特別留意嚴平,
只見他几上只有青菜麥飯,顯見郭縱特別的照顧了他的「需要」。郭縱哈哈一笑
道:「老夫的宴會一向必有歌舞娛賓,但今天?子肯賞臉來敝府赴宴,所以節目
安排上有點改變。」大力一拍手掌。忽然十多個女子由後方的兩扇側門擁出,幾
個觔斗來到堂心立定,表演起各種既驚險又精采的雜技來。

  當其中兩女絕無可能地在另兩女的肩頭淩空翻身,交換位置,再立定在對面
下方的女子肩上時,眾人除嚴平外都拍掌叫好。荊俊低聲自負地道:「看過我的
身手才拍掌吧!」項少龍為之莞爾。荊俊始終是個大孩子,充滿了好勝心。

  眾女表演了變化萬千的羅漢後,才在眾人掌聲中退出堂外。郭縱笑道:「真
正要喝采的人是致姑娘,我這些家婢的身手,都是由她訓練出來的。」眾人聞言
忙向趙致喝采,其中又以荊俊叫得最厲害,使人惱笑皆非。趙致盈盈起立,淡淡
還禮,似對讚賞毫不在意,予人甚有涵養的印象。

  郭縱忽地乾咳兩聲,正容向項少龍道:「老夫聽說少龍與?子間有點小誤會
,不若由老夫當個和事老,把事情解決。」項少龍心中大恨。郭縱似乎沒有一句
話不為他著想,其實一直在煽風點火,挑撥離間,原因自是因他項少龍與烏家的
關係。幾句話便弄到他十分難堪,就算他立即交出?子令,亦開罪了趙穆,因為
他把擁有?子令一事瞞著這奸鬼﹔但假若他不讓郭縱做這「和事老」,郭縱便有
藉口對付他了。

  幸好嚴平冷然道:「郭先生這和事老做得太遲了,現在本子和項兵衛的事,
只能依從墨門的方式解決。」眾人不用問也知道,那種方式捨武力再無他途。趙
墨行者伏擊項少龍一事,這些位於邯鄲權力最上層的人怎會不知道,亦明白嚴平
方面吃了大虧,種下不可解的深仇。

  趙穆從容道:「一個是大王最看重的客卿,一位是大王最寵愛的御前劍士,
誰也不願看到任何一方有失,不若明天由本侯稟奏大王,由他定奪,好嗎﹖」郭
開和樂乘立即心中暗笑,嚴平在趙國地位尊崇,最近對付燕國的入侵時又在輔翼
守城立了大功,對著趙王都平起平坐,把這事攤在他面前,不用說吃虧的定是項
少龍。他兩人的想法郭縱這老奸巨猾的狐狸怎會不知道?

  他和烏氏?不和已不是一朝半日的事,而有關烏應元和呂不韋的關係,亦是
由他透露與趙王知曉,現在烏家出了個這麼厲害的孫姑爺,無論如何他也要毀掉
他的。起先他還不明白趙穆的心意,經過言語試探下,立時有了默契。不過現在
孝成王非常看重項少龍,又有烏氏?在後面撐腰,以致他們不敢公然明槍明刀對
付這由無名小卒變成有身份有地位的年輕劍手。

  趙穆先打出了查察貞操的牌子,那知晶王后另有居心,為項少龍隱瞞了真相
。於是他選中了劍術高明,手下又高手如雲且身份超然的嚴平,告訴了元宗身上
沒有?子令的事,挑起兩人間的矛盾。再由郭縱借擺慶功宴為名,實是製造嚴平
殺他的良機。如此連環毒計,確是厲害。趙穆如此一說,嚴平首先反對道:「侯
爺的好意心領了,?子令乃本門至寶,一刻也不能留在外人手上,此事必須立即
解決。」眾人心中暗樂,知道嚴平立即會向項少龍挑戰。

  趙霸一陣大笑,吸引了各人的注意力後道:「項兵衛宮宴與連晉一戰,聲震
趙境,可惜趙某剛到了別處考較行館兒郎的劍技,未能目睹盛況,至今仍耿耿於
懷。下麵的兒郎均望能見識到項兵衛的絕世劍術,這絕對是切磋性質,希望項兵
衛不吝賜教。」烏卓等均皺起眉頭,世上乃有這麼不公平的事,這豈非采車輪戰
法嗎﹖而且讓嚴平先摸清項少龍的劍路,更會對後來者提供大大便利。

  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趙致倏地起立,抱劍來至項少龍席前,含笑道:「請
兵衛指點!」項少龍心道:我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呢﹖竟來向我挑戰,正要拒絕
。滕翼已向躍躍欲試的荊俊打了個眼色,這小子大喜跳了起來,一點幾角,淩空
打了個觔斗,越過趙致的頭頂,落在她後方,笑嘻嘻道:「有事弟子服其勞,師
傅對師傅,徒弟對徒弟,便讓小子和致姑娘親熱一番。」

  項少龍等見這小子忽然變了項少龍徒弟,又口沒遮攔,語意輕佻,均感好笑
。其他人見荊俊身手靈活如猴,都心中檁然,暗忖趙致今回遇到對手了。因為趙
致亦正以靈巧多變名著邯鄲。趙霸一向崖岸自高,極為自負,暗忖項少龍那有資
格和自己平起平坐,心中狂怒,冷喝道:「小致便領教這位小兄弟的技藝吧!」
趙致知道乃師在暗示她下辣手,兼之她又最恨男人向她調笑,應命一聲,猛一轉
身,長劍電掣而去,標刺荊俊心臟,姿態既美,手法又疾又狠,確是第一流的劍
法。

  眾人見她突然發難,均以為荊俊猝不及防,難以閃躲。連項少龍和烏卓的兩
顆心亦提到了喉嚨頂,怕他有失。只有滕翼像嚴平般毫無表情,似若儘管地裂天
崩,也不能使他臉上的顏色有絲毫更變。

第二章、公開決裂

  荊俊亦想不到對方招呼都不打一個,便立即動手。不過他一生在山林出沒,
在猛獸群裡打滾長大,比這更兇險的情況都不知遇上過多少次,哈哈一笑,使了
個假身,似要往左橫移,到長劍臨身時,才差之毫釐般往右移開,閃到趙致的左
後側,比鬼魅還要迅疾。趙穆和郭縱交換了個眼神,都看出對方心中的驚異,項
少龍有此子為助,確是如虎添翼,這樣看來,那烏卓和滕翼亦非易與之輩,不由
使他們對項少龍的實力,重新估計起來。

  趙致夷然不懼,這一劍純是試探荊俊的反應,這刻已知對方身手靈活之極,
嬌叱一聲,兩腳一撐,離地而起,一個大空翻,手中利刃化作千萬點劍花,就在
空中往荊俊撒去。趙霸的人立即高聲喝采。項少龍見趙致劍法既好看又嚴密,非
只是花巧靈動,心中大訝,亦由此推知趙霸必然非常厲害。同時想到當日連晉號
稱無敵邯鄲,趙穆、嚴平這些身份超然的人,當然不會與連晉動手,可是趙霸這
武館的主持人,為何竟任得連晉橫行呢?

  心中一動,似已捕捉到個中因由,但又不能清晰具體地描畫出來,那種微妙
的感覺,令項少龍頗為難受。場中兩手空空,只在腰間插了一把長匕首的荊俊,
終於亮出了他的兵器。只見他手往懷內一抹,一團黑忽忽的東西便應手而出,先
射往趙致的右外檔,然後加速彎擊回來,「噹!」的一聲擊中了趙致長劍。

  趙致的劍花立被撞散,人也落到地上。荊俊那東西則飛到頭上,不住隨著右
手的動作在上空繞圈,原來是把半月形銀光閃閃的「飛陀刃」,兩邊均鋒利無比
,尤其彎若牛角的尖端,更使人感到那可怕的殺傷力。項少龍還是初次見到他這
獨門兵刃,暗忖若以之擊殺猛獸,當是不費吹灰之力。

  荊俊笑嘻嘻看著不知如何應付他武器的趙致,一對眼趁機賊兮兮的盯著她的
胸脯。趙霸喝道:「旁門左道的兵器,怎可拿來在大庭廣眾中見人。」一聲大笑
在大門處響起,只聽有人道:「趙館主此言差矣!天下間只有殺人或殺不了人的
兵器,那有什麼旁門左道可言。」

  眾人愕然望去,只見大將李牧在十多名家將簇擁下,踏進門內,後面還追著
高帛和幾名郭家的府衛,顯是連通報也來不及。項少龍趁機把荊俊喝了回來。趙
致眼中閃過森寒的殺機,悻悻然回座去了。郭縱這老狐狸笑呵呵離座迎客,滿臉
笑容道:「大將軍何時回來的,否則今晚怎也不會漏了你。」

  李牧虎虎生威的目光掃視了全場所有站起來歡迎他的人,當他瞧到趙穆時,
虎目殺機一閃,才迅速斂去,冷冷笑道:「郭先生不會怪我不請自來就好了。」
眼睛盯著表情尷尬的趙霸道:「館主負責為我大趙培育人材,切莫墨守成規,本
將軍長期與匈奴作戰,見慣戰場上千變萬化之道,兩軍對壘時,唯一的目的就是
勝過對方,那管得用的是什麼武器。」

  趙霸氣得臉色發黑,卻是啞口無言。李牧轉向項少龍,語氣立轉溫和道:「
少龍立下大功,今天我來就是要向你敬酒三杯,給我拿酒來!」這趙國除廉頗外
的一代名將,一來便鎮懾全場,連趙穆這麼霸道的人,亦不敢出言開罪這軍方的
第二號人物。樂乘和郭開更噤若寒蟬,不敢搭口。項少龍心中訝然,想不到這代
表趙國軍方的人物竟會公然表示對自己的支持,使他不致勢單力孤,一籌莫展。
只有嚴平仍踞坐席上,不賣賬給李牧。

  李牧亦不怪他,逕自和項少龍對飲三杯,還坐入了項少龍席內。烏卓等三人
慌忙離座,由郭縱使人在席後另安排了三個席位,安置了他們和李牧的隨員。各
人坐定後,趙穆乾咳一聲道:「大將軍風塵僕僕,不知邊防情況如何呢?」

  李牧冷冷道:「巨鹿侯還是第一次問起匈奴之事,本將今次趕回邯鄲,為的
卻是妮夫人的事情,我徵詢過廉相國的意見後,均認為她的自殺疑點頗多,故決
定由軍方聯名上書,求大王徹查此事,侯爺乃一手處理此事的人,當知李牧所言
非虛,我還要向侯爺請教呢。」

  項少龍恍然大悟。記起了趙倩曾說過趙妮乃趙國曾大破秦軍的一代名將趙奢
的媳婦,兼之因堅守貞節而甚得人心,更得軍方擁戴,所以連趙穆也不敢碰她。
現在趙穆色膽包天把她害死了,他與軍方趙奢系統將領們的鬥爭再無轉圜餘地,
變成了正面交鋒,所以李牧現在才毫不客氣,擺明要對付他趙穆。趙穆的臉色立
時變得非常難看,但衝著李牧的軍權地位,仍不敢反臉發作。

  郭開陰聲細氣地道:「妮夫人因思念亡夫,自盡而死,此乃千真萬確的事,
大王最清楚其中情況。大將軍不把精神放在邊防上,是否多此一舉呢?」項少龍
想不到圓滑如郭開者,竟會如此頂撞李牧,可見軍方和趙穆一黨的鬥爭,已到了
白熱化的地步,再不顧對方顏面了。李牧不愧強硬的軍人本色,仰天長笑道:「
我們就是怕大王給小人蒙蔽了,才不能不理此事。爭勝之道,先匡內,後攘外,
若說此乃多此一舉,真是笑話之極。」

  郭縱一向不參與任何派系的鬥爭,而各派亦因他的舉足輕重而對他加以拉攏
,使他能左右逢源,這時見火藥味愈來愈濃,勢頭不對,插入打圓場道:「今晚
不談國事,只談風月,老夫安排了一場精采絕倫的美人舞劍,請各位嘉賓欣賞如
何?」尚未打出手勢,嚴平沉聲喝道:「且慢!」緩緩站了起來,拔出背後比一
般劍長了至少一半的?子劍,冷然望著項少龍道:「項兵衛,今晚不是你死,就
是我亡,讓本子看看叛徒元宗傳了你什麼絕技?」

  由於嚴平身份特殊,李牧也找不到插嘴和干預的理由。項少龍知道此戰避無
可避,心想這一仗就當是送給元宗在天之靈的祭品,若非以眾淩寡,嚴平休想傷
得這墨家大師的半根毫毛!霍地立起,兩眼寒芒電閃,盯著嚴平道:「誰是叛徒
??子你見到墨翟他老人家才辯說吧!」嚴平怒哼一聲,顯是心中非常憤怒,移
步堂心,擺開門戶。堂內鴉雀無聲,人人均知道嚴平的劍法深不可測,當然有人
暗中叫好,有人卻為項少龍擔心。

  趙穆則在偷笑,若殺了嚴平,儘管孝成王知道項少龍情非得已,亦必然大大
不悅。若嚴平殺了項少龍,去此眼中釘,更是對他有利。所以無論結果如何,對
他均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項少龍離開席位,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他竟往對席的趙穆走去,兩眼寒芒
閃閃,一點不讓地瞪著趙穆。趙穆和一眾手下都泛起戒備的神色,有人更手按劍
把,準備應付任何對趙穆不利的行動。項少龍來到趙穆席前立定,微微一笑,解
下腰間的飛虹劍,連鞘放在趙穆眼前席上,淡淡道:「這把劍還給侯爺,它既曾
痛飲囂魏牟的鮮血,當沒有辱沒侯爺贈劍厚意。」再深深盯了這與他有深刻血仇
的奸賊,才轉身往立在堂心的嚴平走去。

  囂魏牟雖因他而死,但真正下手殺囂魏牟的卻是滕翼,項少龍這麼說,是要
故意激怒趙穆,同時讓他知道自己已悉破他的陰謀。這還劍的行動正表示要和他
畫清界線,公開對抗。在這一刻,他連趙孝成王也不放在眼內,更不要說趙穆了
。亦只有這樣公開決裂,他才可得到廉頗和李牧等軍方的全力支持。

  趙穆果然氣得臉色陣紅陣白,難看之極。其他人還是首次知道囂魏牟給人殺
了,齊感愕然,紛紛交頭接耳,連李牧和嚴平亦閃過驚訝神色。不用再和趙穆這
大仇人做戲,項少龍大感輕鬆,兩眼凝視著嚴平,伸手拔出墨子木劍,心中湧出
騰騰殺氣,像熱霧般蒸騰著,同時心頭一片澄明,萬緣俱滅,連元宗的恩仇也忘
記了,天地間只剩下他的墨子木劍和對方的?子劍,再無他物。

  嚴平雖然穩立如山,毫無破綻。可是項少龍卻似完全明白敵人的所有動向和
意圖,一絲不漏地反映在他有若青天碧海的心境裡。這正是墨翟三大殺招「守心
如玉」的心法,藉著奇異的呼吸方法,專一的心志,而與趙穆的決裂,更使他像
立地成佛,忽然得道的高僧,達到了這種劍道的至境。在旁觀者眼中,項少龍忽
地變了另一個人似的,淵停嶽峙,靜若止水,但又涵蘊著爆炸性的力量和殺氣。

  趙穆和趙霸同時泛起駭然之色,他們都是用劍的大行家,自然知道這種境界
,最能發揮劍術的精要。嚴平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深明墨子劍法重守不重攻之
理,欺項少龍年輕氣躁,打定主意,決定了不作主攻。若非項少龍顯露出如此可
怕的氣勢,他絕不會這般忍手謙讓。

  項少龍眼光落到對方的?子劍上。在燈火下,有若暴長磷光的劍體散發著一
種無可名狀的璀璨光芒,纖塵不染,可見極為鋒利。心中不由奇怪起來,墨子劍
法以拙為巧,這種鋒快的長劍,不是與墨子劍法的精神相違背嗎?除非嚴平另有
絕活,否則這種劍絕發揮不出墨子劍法的精華。想到這裡,心中已有計較,提起
木劍,一步一步,緩慢有力的向嚴平迫去。嚴平雙目射出陰鷙厲芒,緊盯著項少
龍雙肩。

  大堂落針可聞,只剩下項少龍似與天地萬象相合無間充滿節奏感的足音。眾
人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就似一切均在項少龍的掌握中,萬物都要向他俯伏叩首
,那知這正是墨氏三大殺招的精神。項少龍想起大樑鄒衍的觀天臺,憶起漫天星
辰的美景,心中湧起萬象豪情,一聲裂帛般的大喝,使出三大殺招以攻代守的招
式,墨子劍似縮似吐,倏忽間循著一道玄奧無匹,含著物理深義的徑路,直擊嚴
平臉門。

  以嚴平如此沉狠的人,亦吃了一驚,只覺對方劍勢若長江大河,滔滔不絕,
假若自己只採墨子劍法的守式,立時會陷於捱打之局,更驚人的是對方的劍勢隱
隱克制著墨子劍法,偏又是墨子劍法中不能懷疑的招數,無奈下,?子劍化作點
點寒芒,以攻對攻。

  項少龍正是要迫他施出壓箱底的本領,這時見計已得售,驀然後退,使出以
守代攻其中的「回劍式」。嚴平大喜,還以為對方優越的劍法只是曇花一現,旋
又落回墨子劍法的老套裡。他這套劍法乃出於自創,名為「破墨」,專門用來對
付墨門內的敵人,所以對殺死項少龍真是成竹在胸,此時怎肯錯過如此良機,忙
搶前狂攻,早忘了剛才擬好以守為主的策略。項少龍腦際澄明如水,見對方劍芒
暴張,但目標卻是自己的右肩,那亦是他故意露出來的破綻。

  以守代攻乃墨氏三大殺著的首式,內中包含了一百二十勢,每勢均有一個破
綻,而這些破綻都是精心佈置的陷阱,引敵人入彀,這正是以守代攻的精義。這
時見嚴平中計,哈哈一笑,閃電移前,嚴平登時刺空。項少龍略一沉腰,墨子木
劍電疾迴旋,不偏不倚重重砍在對方劍上。他知道嚴平劍法高明,火候老練,絕
不會輸於自己,縱使自己有三大殺招傍身,始終是剛剛學曉,未夠純熟,所以不
求傷敵,但卻把握了機會,以比對方長劍至少重上三、四倍的木劍,又憑著自己
過人的臂力,硬是迫對方比拚內勁。

  嚴平立時吃了大虧,右手酸麻,?子劍差點甩手落地。項少龍亦心中檁然,
原來嚴平表面看來精瘦如鐵,但臂力卻非常驚人,那反震之力,亦使他右手一陣
麻痺。嚴平悶哼一聲,往橫移開,使出墨子劍法的守勢,門戶森嚴至潑水難進。
旁觀諸人看得目瞪口呆時,項少龍劍交左手,由一個完全意想不到的角度,木劍
似燕子翔空般彎向外檔,再回擊而來,掃往嚴平右肩處。

  嚴平那想得到對方左手使劍同樣厲害,右手血氣又未複元,不得已再退一步
,變成面向敵人,?子劍使出巧勁,往木劍斜挑而出,意圖化去對手重逾千鈞的
橫掃。項少龍大笑道:「你中計了!」木劍一絞,已與對方寶刃纏在一起。人影
乍合倏分。表面看來兩人毫無損傷,但人人都瞧出嚴平吃了大虧,臉色蒼白無比
。項少龍「嚓嚓嚓」一連上前三步,往嚴平迫去。

  嚴平咬著牙根,相應後退。又同時齊往左移,似若有根無形的線,把兩人牽
著。嚴平不愧長年苦行的人,神情很快回復正常,便像沒有受傷那樣。原來嚴平
剛才被項少龍起腳掃中小腿側,若非他馬步沉穩,又立即橫移化力,早仆倒地上
,但仍隱隱作痛,知道不宜久戰,沉吼一聲,?子劍疾如流星似地往對方擊去。

  項少龍鬥志如虹,數著嚴平的呼吸和步調,當對方出招前,早由對方轉急的
呼吸和步伐輕微的變法察覺先機,覷準虛實,使出三大殺招最厲害的「攻守兼資
」中的「忘情法」,把自己投進死地,全憑稍佔優勢的先機,和對方比賽本能和
直覺的反應。一聲慘哼,嚴平長劍墮地,蹌踉跌退,臉色若死人,左手捂著右肩
,鮮血由指隙泉湧而出。這一劍雖不致命,但嚴平短期內將難有再戰之力,右手
會否給廢掉,仍在未知之數呢。當下有人搶出,要攙扶這心高氣傲的人。

  嚴平站直身體,喝開撲來的人,瞪著項少龍道:「你為何要手下留情?」項
少龍回劍到背後革囊裡,淡淡道:「元兄雖因你而死,但始終是你墨門本身的鬥
爭,與我項少龍無干,為何要分出生死?」

  嚴平沉聲道:「剛才你使的是什麼劍法?」項少龍平靜答道:「是本人自創
的劍法,?子感覺還可以嗎?」嚴平眼中射出深刻的仇恨,喝了一聲「好」,頭
也不回,朝大門走去,連劍也不要了。

第三章、始皇之母

  嚴平黯然敗走後,項少龍乘機告辭。李牧欣然送他一程,著隨從讓了三匹馬
出來,予滕翼等三人,項少龍被他邀到馬車上去。車隊緩緩開下郭家山莊。

  李牧沉吟半晌,喟然道:「我們今次是忍無可忍,孤注一擲,借妮夫人的事
與趙穆作最後的周旋。」接著伸手搭上他的肩頭,語重心長地道:「我和相國一
直留心著你,少龍你是我大趙這數代人裡難得的人材,而且還是這麼年輕。」再
歎了一口氣道:「假設今次大王仍要維護趙穆,少龍立即離開趙國,到別處闖天
下,不要像我們般瞎守著這完全沒有希望的國家。」

  項少龍愕然道:「我們得到了秘錄,為何大將軍仍這麼悲觀,我看大趙的人
丁正興旺起來,只要再多幾個年頭,便能恢復元氣!」李牧打斷他道:「少龍你
對國事認識尚淺,就算沒有長平之戰的大傷元氣,我們亦有先天的缺陷。那就是
不斷寇邊的匈奴,使我們為了應付他們,國力長期損耗。所以各國中,惟我大趙
人丁最是單薄,雖是名將輩出,但建國後從來只有守成的份兒,沒有擴張的能力
。」

  項少龍打從深心中歡喜這與廉頗齊名的蓋世名將,忍不住道:「大將軍既看
清楚這點,為何亦戀棧趙境不去呢?」李牧望往車窗外,眼中射出悲天憫人的神
情,輕輕籲出一口氣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長期守衛北疆,與匈奴作戰
,與邊塞的住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若我棄他們而去,兇殘狠毒的匈奴人還有誰
能抵擋,我怎忍心讓他們任人屠戮呢。唉!」言下既無奈,又不勝欷歔。

  項少龍心中感動,斷然道:「大將軍可否把上書大王一事,推遲一兩天。」
李牧兩眼精光一閃,瞪著他道:「你似乎有點把握,究竟是什麼妙著?」

  項少龍對他是打心底生出欽佩之情,毫不隱瞞把趙穆可能是楚人派來顛覆的
間諜一事說了出來。李牧大力抓著他肩頭,眼中閃動出希望的焰芒,道:「少龍
你真行,我們便從未曾由這點入手對付趙穆,我還會在邯鄲留上幾天,讓我們緊
密聯絡,配合上書的時間。」兩人再商議了一會後,已抵達烏氏?城堡,下車前
,李牧拉著他道:「少龍你仍是血氣方剛,很難抵受誘惑,你記緊酒色害人,縱
是鐵漢,也受不起那種日以繼夜的銷蝕,少龍定要切記。」

  項少龍知道自己的風流事蹟,尤其是與雅夫人的韻事,已廣為流傳,所以李
牧才有此忠告,老臉一紅,俯首受教。

  剛踏入烏府,府衛便把他和烏卓請去與烏應元見面,滕荊兩人逕自回後宅休
息。烏應元由陶方陪著,在內宅的密室接見他們,聽取了此行的報告後,稱讚了
他們一番才道:「圖先剛派人和我聯絡,說呂不韋的形勢相當不妙,他在秦朝的
敵人正利用疏不間親之理,在莊襄王前播弄是非,要把他排斥,莊襄王為人又優
柔寡斷,說不定會被打動,所以把嬴政母子運返咸陽一事,刻不容緩,有她母子
二人在莊襄王身邊,呂不韋的地位便可穩如山嶽,甚至可坐上相國之位,否則連
我們的希望也破滅了。」

  項少龍的血液裡仍流著被李牧打動的情緒,皺眉道:「可否拖遲幾天,看看
扳倒趙穆一事是否有希望?」烏應元凝神瞧著他道:「我知少龍恨不得把趙穆碎
屍萬段,但這始終是私人恩怨,少龍應以大局為重,現在烏家的命運已落在你肩
頭上,一個不好,便是堡破人亡之局。」

  項少龍沉吟道:「若扳倒了趙穆,大趙或仍有可為?」烏應元不耐煩地打斷
他道:「這只是妄想,就算殺了趙穆,在孝成王這種昏君手上,趙家仍註定是亡
國之奴,趙太子亦非好材料。烏家唯一出路,就是依附大秦,才有希望。」

  項少龍垂頭無語,亦知道自己因與李牧一席話後,被對方忘我的偉大精神打
動了。還是烏應元這個不折不扣的生意人厲害,不論感情,只講實際收益來得高
瞻遠矚,因為歷史早證明了他的說法正確無誤。烏應元心中極疼愛這女婿,亦知
自己語氣重了,聲音轉向溫和地道:「我知少龍智計過人,不知對送回嬴政母子
的事,有什麼頭緒呢?」項少龍振起精神道:「現在時間尚早,待我休息一會,
便去找朱姬,只要能說服她,事情才有可能成功。」

  烏應元等三人同時愕然。現在已是戌時了,還說時間尚早?難道他要半夜三
更,摸入朱姬的香閨嗎?

  項少龍浸在浴池裡,心情矛盾之極。他是個極重感情的人,坐時空機來到的
第一個地方就是趙國,與趙人相處了這段時日,赴魏時又與趙軍相依為命,已建
立了緊密的感情,下意識地把趙國視為自己的國家,希望能為她盡一點力。但他
又知道即管幹掉趙穆,趙國仍不會好得到那裡去,這種兩頭不著岸的心情,自是
使他愁思難禁。

  身旁的趙妮柔聲道:「少龍在想什麼呢?」另一邊的烏廷芳帶點醋意地道:
「當然是想著雅姊和倩公主哪!」

  項少龍摟著兩個粉嫩膩滑的玉人兒,想起李牧勸他不要縱情酒色的告戒,苦
笑道:「和你們這幾個美人在一起,怎還會想起其他女人。我只是因今晚有要事
去辦,不能陪你們,所以才心中苦惱。」烏廷芳諒解地道:「陶公剛通知了我們
,項郎放心去吧,我們幾人會乖乖的等你回來,最近妮姊每晚都和芳兒同床共寢
,說親密話兒,今晚我們姊妹就在榻上等你回來。」

  項少龍心叫天啊,現在府裡已有趙妮、烏廷芳、婷芳氏、素女、舒兒、美蠶
娘六個妻妾,若每次她們都要雨露均沾,想不酒色傷身都怕難矣,何況還有春盈
等四個俏婢巴巴等著自己。烏廷芳又興奮地道:「想不到嚴平都不是你對手,真
希望你也能挫挫那趙霸的威風。」項少龍想起趙致,忍不住出言相詢。烏廷芳有
點尷尬地垂頭道:「聽說她是連晉那壞蛋的情人之一,你殺了連晉,她自然恨你
入骨了。」

  項少龍心中恍然。趙霸對自己充滿敵意,亦可能是與此有關,而非和趙穆有
任何勾結,但當然也有可能是另有原因。在這時代,又或在二十一世紀,誰有權
勢,便自有依附之人,此乃千古不移的至理。項少龍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向正
為浴池添加熱水的春盈道:「給我找滕翼和荊俊兩位大爺來。」

  紛紛雨雪,仍漫漫不休地灑往古城邯鄲。項少龍和滕翼兩人隱身暗處,注視
著仍隱有燈火透出的大宅。項少龍在滕翼耳旁笑道:「荊俊這小子定是心中暗恨
,因為我把他從有女人的溫暖被窩中抓了出來。」滕翼冷哼道:「他敢?我警戒
了他,若太荒唐的話,就把他趕回家去。」

  項少龍暗忖,有滕翼管著荊俊,這小子想放恣亦不易。風聲響起,身手比常
人敏捷靈巧十倍的荊俊由牆上翻了下來,迅即來到兩人隱身處,低聲道:「想不
到裡面這麼大!我已找到朱姬的住處。」項少龍點頭道:「我們去吧!」

  三人從暗處閃出,來到高牆下。項少龍望往雨雪紛飛的夜空,暗忖這樣月黑
風高,更適合幹夜行勾當,誰會在這種嚴寒天氣下不躲在被窩裡,連守衛也要避
進燃著火坑的室內去呢。在這萬籟俱寂的夜深時分,他們便像置身在與眾不同的
另一世界裡。尤其項少龍想起即可見到把中國第一個皇帝生出來的美女,心頭既
興奮又刺激。

  項少龍仔細體味著這奇異的情緒,隨著荊俊迅速攀過高牆,來到了莊院之內
。裡面房舍連綿,教人難以一目瞭然,亦使人想不到以嬴政的質子身份,為何竟
佔用了這麼大的地方。他們落腳處是個長方形的露天院子,對著高牆是一列房舍
,看來是傭僕居住的地方。荊俊展開身法,熟門熟路的在前引路,一口氣越過數
重屋宇,到了一個園林之內,花木池沼,假山亭榭,相當不俗。

  荊俊指著園林另一邊一座透出燈光的兩層樓房道:「我剛才偷聽侍女說話,
朱姬應是住在那裡,卻不知是那個房間?」滕翼細察環境道:「我們就在這裡為
你接應把風,若見形勢不對,荊俊會扮鳥叫通知你。」

  項少龍點頭答應,往樓房潛去,揀了個沒有燈光透出的窗戶,看過沒有問題
後,閃了入去。這是個小廳堂模樣的地方。躡足到了往外去的木門,貼上耳朵,
聽得外面無人時,推門而出。外面是一條走廊,一端通往外廳,另一端是通往樓
上的梯階。屋內靜悄無聲,看來婢僕們早進了夢鄉。這個想法還未完,梯頂處足
音響起。項少龍忙躲回門內,奇怪為何這麼晚仍有人未睡覺。

  足音來到門前停下。項少龍大叫不妙,這時來不及由窗門離去,匆忙下避到
一角,蹲在一個小櫃之後,雖不是隱藏的好地方,總好過與來人臉臉相對。果然
有人推門而入,接著是杯盤碰撞的聲音。項少龍知道對方不曉得有人藏在一角,
放膽探頭一看,原來是兩個俏丫環。其中一婢打了個呵欠道:「最怕就是他了,
每次來了夫人都不用睡覺,累得我們要在旁侍候。」另一婢道:「夫人平時話也
不多半句,但見到他卻像有說不完的話。」

  先說話的婢女笑道:「總好過服侍那個色鬼,身體都不行了,還要靠討厭的
玩意發洩,香姐便給他一連三晚弄得只剩下半條人命。唉!」項少龍心中一沉,
這色鬼不用說就是嬴政,現在由婢女口中說出來,看來雅夫人說的一字不假。這
究竟是什麼一回事?雄材大略的秦始皇怎會是如此一個人,將來他憑什麼誅除呂
不韋,又統一六國,確立中國龐大的基礎規模。

  嘮嘮叨叨下,兩婢捧著弄好的香茗去了。項少龍知道有人未睡,不敢由樓梯
上去,由窗戶離開,覷準二樓一間燈火烏暗的窗戶,攀了上去,才到一半,一隊
巡衛由花園的小路提燈而至。項少龍大吃一驚,因為這若是朱姬宿處,巡衛自然
特別留心,絕不會錯過他這吊在半空的人。猛一咬牙,加速往上升去,倏忽間已
穿窗進入屋內。

  那是女性住的大閨房,地上滿鋪厚軟的地蓆,秀榻內空空如也,除了几椅梳
粧鏡外,牆上還掛滿壁畫,美輪美奐,項少龍正懷疑這是朱姬的寢室時,兩婢熟
悉的腳步又在門外響起。項少龍心中叫苦。這叫前面有狼,下麵有虎,幸好房中
一角放了個大櫃,無可選擇下,撲了過去,拉開一看,內裡共分兩格,最下一格
雖堆有衣物,仍可勉強擠進去,那敢遲疑,忙縮了進去,剛關上櫃門時,兩婢推
門入來。接著是整理被褥的聲音。

  不一會兩婢走了出去,卻沒有把門掩上。項少龍心中叫苦,看情況朱姬和那
情夫隨時會進來,自己豈非要屈在這裡聽朱姬的叫床聲。今晚看來很難接觸到朱
姬,若在有趙妮和烏廷芳兩人在的被窩中渡夜,自然比蜷曲在這裡強勝百倍。而
且滕荊兩人久候他不出,可能會弄出事來。

  苦惱間,一重一輕兩種足音由遠而近,接著是關門聲。項少龍心叫天啊!閉
上眼睛,聽天由命。外面傳來衣衫窸窣的摩擦聲,和男女親熱的呻吟聲。項少龍
閑著無事,不由猜起朱姬這情夫的身份。照理絕不會是趙穆,明知明天軍方將領
會向孝成王翻他的賬,目下好應去向趙王獻媚下藥,蠱惑君心。因為說到底,趙
王對趙妮有著一定的感情,若真的知道下手害她的人是趙穆,說不定會不顧「夫
妻」恩情,把趙穆處死,趙穆怎可大意疏忽。

  可是朱姬母子一直被置在趙穆的監視下,其他人想接近亦須趙穆首肯才成。
那這人會是誰呢?一把柔情似水的聲音在櫃外的房內響起道:「人家托你的事,
辦得怎樣了?」項少龍心中叫絕,只聽聲音,便知這女人很懂利用天賦本錢,迷
惑男人,難怪剛登皇位的莊襄王對她如此念念不忘了。呂不韋既挑中她媚惑莊襄
王,她自非泛泛之輩。

  那情夫道:「現在局勢不明,仍未是回秦的時刻。」項少龍嚇了一跳,立時
認出這是大夫郭開那娘娘腔。想不到原來竟是他,難怪能與朱姬搭上,只不知趙
穆是否知道此事。朱姬嗔道:「有什麼不明朗的,現在異人已登上王位,只要我
們母子能回咸陽,政兒就是繼承王位的儲君,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親吻的聲音再次傳來,朱姬嬌吟的聲音比前加劇,顯是郭開正施展調情手段
,安撫朱姬。只聽得朱姬嬌呼道:「不要!」郭開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難得
有這機會,來!到帳內再說吧!」

  朱姬微怒道:「你只是對人家身體有興趣,一點都不關心妾身的心事。你說
吧!為何答應了人家的事卻不做。」郭開急道:「你不知我已做了很多工夫嗎?
只是現在莊襄王剛登位,各方面都看得你們很緊,兼且呂不韋現在地位不穩,隨
時有坍台的危險,無論怎樣計算,你也不應該於這時偷回咸陽去。」

  項少龍逐漸明白過來,朱姬以美色誘惑了趙穆黨內郭開這重要人物,想借助
他的力量,逃離邯鄲。只不知郭開是否真想背叛趙穆,還只是存心騙色,看來還
是後者居多。只要想想郭開正得勢當權,在趙國內又有龐大親族,無論他是多麼
自私的人,一旦面對生與死的選擇,怎能不為父母兄弟妻子兒女著想。最尷尬的
更是若郭開到秦國去,肯定要失去朱姬和性命,因為朱姬另外兩個男人,無論呂
不韋或莊襄王,都會因嫉忌把他郭開殺死。

  以郭開那麼精明的人,怎會不考慮到這些切身的問題?朱姬亦當明白這道理
,只是心切歸秦當王后,什麼都顧不得了。朱姬果然默不作聲。郭開柔聲道:「
來吧!天氣這麼冷!有什麼地方比被窩更舒服呢?」接著是寬衣的聲音。朱姬的
聲音道:「你先到帳內去,我落了粧便來陪你。」

  郭開顯然非常疲乏,打了個呵欠,上榻去了。外面傳來朱姬脫衣的聲音和解
下頭飾的微響。奇異的聲音響起,原來是郭開的鼻鼾聲。項少龍受到感染,眼皮
也沉重起來,快要睡著時,足音迫近。他立時睡意全消,暗忖不是這麼巧吧,朱
姬竟要來打開櫃門取她的性感睡袍?

  想猶未已,櫃門被拉了開來。項少龍人急智生,撲了出去,摟著她倒在席上
,一手捂著她的小嘴,把她豐滿而只穿著單衣的動人肉體壓在身下,同時湊到她
耳旁低喝道:「我是項少龍,奉呂不韋之命來找你!」重覆了三次後,朱姬停止
了掙扎,嬌軀放軟。榻上傳來郭開有節奏的打鼾聲。

  項少龍叫了聲謝天謝地,仰起了少許,登時和朱姬臉臉相對。他不由心兒急
跳。只見身下女子,生得妖媚之極,充滿成熟女性的風情,一對會說話的眼睛,
亦在閃閃生輝的打量著項少龍。項少龍登時全面感受到她豐滿迷人的肉體,一陣
心旌搖盪,熱血騰湧。嚇得忙壓下慾火,以免對方察覺。

  緩緩挪開捂著她濕軟小嘴的大手,朱姬的花容月貌,立時呈現眼下。她絕不
是烏廷芳、雅夫人又或紀嫣然那種完美精緻的美麗,臉龐稍嫌長了一點,鼻樑微
曲,朱唇亦豐厚了些,可是配起她秀媚的俏目,卻形成一種蕩人心魄的野性和誘
惑力,尤其極具性格的檀口,唇角微往上彎,使男人感到要馴服她絕非易事。我
的天啊!這就是秦始皇的生母!他一直在尋找秦始皇,卻從沒夢想過可這樣佔他
母親的便宜。

  如蘭的體香髮香,衝鼻而入。朱姬一瞬不瞬她瞧著他輕輕道:「我知你是誰
,因為趙穆現在最想除去的人就是你。」項少龍收起意馬心猿,湊下去在她耳旁
道:「希望你也知烏家和呂先生的關係,他派了圖先來和我們接觸,要儘快把你
們母子弄回咸陽去。」

  朱姬側過俏臉,先向他耳朵吹了一口氣,耳語道:「有圖先來我就放心了,
你們有什麼計畫?」項少龍苦忍著耳腔內的痕癢,強制著侵犯她的衝動,卻捺不
住輕齧了她圓潤的耳朵,道:「首先要和你取得聯絡,瞭解情況,才能定下逃亡
的細節,我─」

  榻上傳來翻身的聲音。兩人大吃一驚。朱姬急道:「明晚再來!我等你。」
項少龍忙滾往一側。朱姬敏捷地站了起來,這時榻帳內傳出郭開的召喚。

  朱姬俏臉微紅,俯下俏臉橫了項少龍一眼。項少龍忍不住色心大動,伸手握
著她的小腿,緊捏一下,才放開來。那種銷魂的感覺,比之真正歡好,更要感人
。朱姬又白了他一眼,才往臥榻走去。當她弄熄燈火,鑽入帳幔裡時,項少龍才
清醒過來。不由暗叫這婦人好厲害,匆匆離去。這時就算他弄出聲響,郭開也不
會知道了。

  項少龍忍著被朱姬挑起的慾火,回到府邸後進到房內換裝休息。卻見趙妮正
撐著眼皮等他回來,不禁心頭湧上一股歉疚。自己雖是去質子府涉險,卻對朱姬
色心大起,真是對不起嬌妻們。趙妮見到他回來,連忙起身幫他脫去衣衫,侍候
他梳洗,項少龍憐惜地摟緊了她,柔聲道:「妮兒,真是苦了你。還好我沒有失
去你,否則我真不知該怎麼活下去?」趙妮依偎在他胸前,低聲道:「妮兒現在
才覺得真正的活著,只要在項郎身邊,什麼日子都好過。」

  趙妮說完後,仰起螓首主動獻吻,抱著項少龍的嬌軀也漸火熱。項少龍強捺
住的慾火終於壓抑不住,抱起趙妮纖細的身軀坐在桌上,兩手忙著脫去趙妮的衣
裙,不一會兒,趙妮就像只小綿羊般地被蜷曲在桌上,光滑細緻的白皙皮膚,有
如瓷娃娃般地誘人。項少龍迫不及待地脫下衣衫,雄偉的龍莖已傲然挺立在趙妮
眼前。

  趙妮瞥見昂首怒漲的龍頭,兩頰羞紅如火,遮著臉蛋不敢直視。項少龍見她
這般模樣,心中ㄧ甜,忍不住蹲下身去,分開趙妮一雙粉腿,含住她玲瓏剔透的
小蜜穴,舌尖在陰唇上下舔舐不已。

  趙妮被項少龍分開大腿時,原本閉眼等待著龍莖進入,卻覺蜜穴一陣暖濕,
穴口如有一隻滑溜的小鱔魚上下穿竄,快感不斷湧上。訝異之下睜開雙眼,見到
項少龍正埋首在自己胯間,彷彿品嚐美食般的吸吮舔舐,當下羞得連忙兩手推上
項少龍肩頭,顫聲道:「項郎……不……不可以……妮兒……那裡……不行……
」但哪裡推得動分毫。

  項少龍沒空理會趙妮的推拒,只顧著享受美人如玉荷包般的蜜穴。趙妮陰毛
疏細有致,蜜穴緊窄,兩片柔嫩陰唇透著粉紅,微微滲出晶瑩愛液,飄散淡淡淫
靡腥香,讓人感覺無比愛憐卻又性感誘人。

  趙妮此時已被項少龍逗引得心神俱醉,胯間快感不斷襲來,渾身酥軟無比,
只能緊閉雙眼,喘息不止。不多時,趙妮一陣急促呻吟,高潮來臨,陣陣淫水溢
出,全部湧入項少龍口中,被他貪婪地吞嚥而下,猶如飲了瓊漿玉液一般,令趙
妮大羞卻又感動,不知如何開口。

  項少龍站起身來,像小孩般舔了舔嘴唇,逗得趙妮一對粉拳捶著他胸膛,嬌
嗔道:「你這人呢!男人哪有這樣子?人家那裡……」。趙妮羞不敢再說,項少
龍已把她一把摟進懷裡,在耳邊低語道:「妮兒是我最寶貝的美人兒,全身上下
我都愛的要死,尤其是那裡,是最香的地方了。」

  趙妮大窘,正欲開口,已被項少龍大嘴封住深吻,香舌更是纏捲不停,一時
又陷入迷醉之中。項少龍趁此時機,龍莖頂上趙妮滑潤的蜜穴口,微一用力就長
驅直入,整根陷入桃源境地。趙妮兩腿被項少龍分開著,這一下猛烈插入,只覺
小腹一陣痛楚,兩腿不禁收縮靠在項少龍臂膀,同時嗚咽一聲,兩手緊抱住項少
龍的頸項。

  項少龍發覺趙妮有些吃痛,心下不忍,但慾火難禁,微一思忖後,將趙妮一
雙粉妝玉琢的小腿順勢放在肩頭,讓她躺平在桌上,兩手捧住玉臀撐在桌面,免
得趙妮嬌嫩的肌膚被磨痛,龍莖同時急抽緩送,讓趙妮舒爽得不禁輕喘淺吟,腰
肢也隨之搖曳款擺。

  項少龍心神全部貫注於趙妮身上,感受著她全身各處的反應及心情變化,龍
莖隨之轉換不同節奏與輕重。趙妮感覺自己被項少龍無邊無盡的愛意包圍著,體
內更是充盈著他強壯的龍莖,不斷地刺激膣道內所有敏感的部位,衝激出一陣一
陣的高潮,趙妮終於忍不住地輕聲浪叫:「啊……項……郎……妮兒……好……
高興……啊……啊……以前……都……白……白活了……啊……啊……」

  項少龍將趙妮抱起深吻,倆人上身緊密的貼合著,趙妮的雙腿緊緊纏繞著他
。項少龍此時由全神貫注到放開心神,與趙妮心神深切地結合,兩人身體完全依
循著最自然的節奏抽送迎合,只有陣陣淫液噴濺的浪聲在房內迴盪。

  趙妮在項少龍懷中扭纏不已,體內漸漸凝聚一陣陣最高潮將至前的酥麻,而
項少龍丹田內電流也漸匯結成團,兩人心意相通,肉體相連,龍莖不住加速抽送
,蜜穴緊縮吸吮,終於同時攀登至最強烈的高峰頂點,精液與陰精在趙妮的子宮
內交錯噴濺,電流圍繞著龍莖與子宮壁,更直抵兩人脊椎末端中樞,爆發出數倍
於以往的高潮快感。倆人因心靈交融,更同時感受到對方的激潮,那種超越極限
的性愛高潮,如同天空一對沖天火花,交纏著直迫雲霄之外,最後在無盡的宇宙
互撞爆裂,再散落成點點流星滑落地面。

               (待續)       

第四章、進退無路

  隔日吃過早點,項少龍去見烏氏?父子,卻見不到烏卓和陶方。他記起了與
趙穆接觸的可疑楚人,知道兩人定為此事去了。當他報告了昨晚見到朱姬的情況
後,烏氏?父子都沉吟起來。烏應元皺眉道:「這個女人非常厲害,沒那個男人
能逃過她的引誘。但是郭開為何這麼斗膽,那處的婢僕應是趙穆的人,他這樣作
登榻之賓,怎瞞得過趙穆呢?」

  烏氏?道:「趙穆很多事都放下去給郭開辦,那裡的人說不定就是由郭開一
手部署的,所以才可以這麼肆無忌憚,監守自盜。」轉向項少龍道:「你那兩名
新收的家將是難得的人材,好好的籠絡他們,財富女人,可任他們要求。」

  項少龍唯唯諾諾應道:「我曉得的了!」暗忖若純講利害關係,怎可持久相
依?

  烏應元道:「少龍現在似乎可輕易把他們母子偷出來,問題只在如何離開邯
鄲,沿途又如何逃過追兵的搜捕?」頓了頓懷疑地道:「這是否太容易了點!」

  項少龍只擔心另一方面,道:「我們烏家有這麼龐大的親族,眷屬不下千人
,怎逃得出趙國?」烏應元微笑道:「這事我在兩年前便安排好了,烏家生意遍
天下,所以一直以來,都不斷有人被安排到別處去管理生意和牧場,最近更藉口
開發新的牧場,連廷威也給送了出去,免他花天酒地時洩漏了口風。」

  項少龍這才恍然,難怪見不到烏廷威,道:「趙王既知岳丈和呂不韋交往的
事,現在我們又不斷把家族的人調離邯鄲,怎會不起疑心呢?」烏應元道:「他
們始終止於懷疑吧了!從沒有抓到什麼真憑實據,而且無論郭家或我們,均與各
國權貴有往來,還不時為趙王進行秘外交,若非趙穆從中煽風點火,和呂不韋有
交情算得什麼一回事?」

  項少龍更是不明白,道:「趙穆為何欲去我烏家而後快呢?」烏氏?一掌拍
在几上,怒道:「還不是郭縱這傢伙從中弄鬼,不知從那裡查到我們族譜內有秦
人的祖先,又查得烏氏?乃秦人邊地一個大姓,自此趙王對我們疑忌日深,趙穆
只是順著趙王心意,落井下石吧!」

  項少龍至此才弄清楚來龍去脈。烏應元回到先前的話題道:「郭開既秘密搭
上了朱姬,得怎樣想個方法,利用這事打擊郭開和趙穆的關係。若沒有郭開給趙
穆出壞主意,趙穆會容易對付多了。」

  烏氏?嘴角逸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道:「這事容後再說。」轉向項少龍
道:「你最好想個較具體的計畫,今晚見朱姬時好堅定她的信心,以後合作起來
容易一點。」

  這時下人來報,有客人找項少龍。項少龍心中奇怪,究竟是誰來找他呢?項
少龍這時在烏家的身份更勝從前,儼然為烏氏?、烏應元外最重要的人物,就在
主宅大廳內接見客人。他出到廳堂,來的竟是少原君的舊將劉巢和蒲布兩人。項
少龍大喜趨前,把兩人扶起,驚喜交集道:「我天天都在盼你們來,終給我盼到
了。」

  兩人見項少龍如此重視他們,都感激得熱淚盈眶。項少龍問起大樑的事。原
來自項少龍攜美逃出信陵君府,信陵君暴跳如雷,又發覺《魯公秘錄》除了頭一
截外,被人偷龍轉鳳盜走了,氣得差點自殺,更懷疑乃姊平原夫人向項少龍透露
消息,對她兩母子冷淡起來。少原君因此變得脾氣暴躁,終日打罵家將,蒲布等
乘機請辭。

  沒有了信陵君的支持,少原君亦難以支撐二百多個家將的局面,索性將他們
遣散,於是蒲布等聯同四十多人,回到邯鄲。他們均為這裡的地頭蟲,打聽到項
少龍安然無恙,立即來找他。項少龍靈機一觸,使人向烏應元要了一筆?額銅元
,塞給兩人道:「你們找個地方落腳,但記緊不要洩露與我的關係,即管盡情享
樂,當我要你們辦事時,自會找你們。」

  蒲布兩人知他正與趙穆展開生死鬥爭,聞言心領神會,又見他出手比少原君
闊綽十倍,人品卻要好上百倍,那還不死心塌地要追隨他。劉巢道:「我們在邯
鄲都是很吃得開的人,現在又正式離開了平原府,不若我們詐作投靠趙穆那奸黨
的人,好充當公子的耳目。」項少龍暗忖這果然是好主意,誰想得到一向與自己
為敵的平原府家將,竟是他的人呢。與他們商量了要投靠的物件後,又研究了聯
絡的方法,兩人才興高采烈地告辭走了。

  項少龍心情輕鬆起來,到後院去找趙妮,正見到趙盤在練劍。這小孩一下子
成熟了很多,再沒有像以前般整天溜了去玩,又或調戲侍女,聯群結黨恣意生事
。趙妮每天陪他讀書認字,而趙盤亦轉了性般努力學習。項少龍看得欣慰,把趙
盤領了到花園,悉心傳授他墨子劍法,又使手下和他對打搏擊。

  少龍看著公子盤臉上那與他年紀絕不相稱的陰鷙專注和堅毅不拔的神情,心
中湧起一股寒意。他有種直覺,趙盤將來定非普通的人,但暫時仍很難猜到他可
以有什麼作為。

  項少龍尋思著往後去向,忍不住往找滕翼,見他正訓練烏家的子弟兵,想起
特種部隊的觀念,對他道:「你看看我這提議是否可行,在這二千子弟兵中,揀
出大約一百個最精銳的,名之為『精兵團』,把他們帶往農場隔離了來操練,學
習各種不同技能,假若人人都學得你和荊俊的一半身手,那時要強闖進質子府救
人,亦非沒有可能的事了。」

  滕翼先聽得眉頭大皺,暗想一百人那能成什麼大事,到項少龍把自己以前在
特種部隊的嚴格訓練和取強汰弱的方式說出來後,這經驗豐富的猛將亦要五體投
地道:「這種訓練方式我還是首次聽到,少龍你實是無可比擬的軍事天才,戰爭
到了你手上變成了一種藝術。」項少龍心中暗笑,若把刀劍箭變成了槍炮,只是
這個古代特種部隊,便或可征服六國,統一天下了,那時何懼區區一個趙穆。

  兩人又詳細研究了訓練的方式和裝備,項少龍才領著荊俊和那十名隨身保鏢
,往雅夫人府去。策騎路上時,項少龍想起了想起遠在大樑的紀嫣然,一時滿懷
憂思,不能自已,難舒愁眉。與他並騎而行的荊俊,溜目四顧,看著街上的行人
,忽然有感而發道:「小俊很感謝項大哥和滕大哥,沒有你們把我帶到這麼刺激
好玩的地方來,生活不知怎過才好呢?」

  項少龍拋開心事,笑道:「但也可能會害得你丟了性命!」荊俊嘻嘻一笑,
灑脫地道:「那就只好認命了!正是因為有這種隨時丟命的危險,和美女玩起來
時才特別有味道,那種感覺就像我五歲那年,首次幫爹去獵虎的情景?」

  項少龍失聲道:「五歲的小孩走路都不穩妥,你能夠幫什麼忙呢?」荊俊也
笑起來道:「這就忘記了,只記得當猛虎掉進陷阱時,那可怕的叫聲,嚇得我把
尿撒到褲襠裡去。」

  項少龍忍不住哈哈大笑,愁眉稍解。後方蹄聲響起。眾人聞聲一齊扭頭往後
望去。一騎由遠而近,策馬者外披斗篷連頭罩著,一時看不清楚臉容,到奔至近
處,才認出是誰。荊俊的眼立即亮了起來。項少龍也微感愕然,喚道:「致姑娘
要到那裡去?」趙致放緩馬速,來到項少龍另一邊,別過臉來,冷冷看著項少龍
道:「兵衛要到那裡去呢?」

  荊俊在那邊向她眨眼道:「致姑娘還未回答項大哥的話哩?」趙致見到荊俊
就心中有氣,覺得他比任何人都要討厭,怒道:「大人說話,沒有你插嘴的餘地
!」

  項少龍失笑道:「姑娘錯了,小俊是我的好兄弟,他的話就是我的話。」荊
俊想不到項少龍這麼抬舉他,立時神氣起來,挺起胸膛,故意惋惜地歎了一口氣
道:「我還以為致姑娘是來找我荊俊的哩!」

  趙致氣得俏臉煞白道:「誰要找你?」不知如何,荊俊的舉止動作,總令她
看不順眼,芳心生氣。荊俊呵呵一笑道:「那你來找誰啊!」項少龍不禁莞爾,
這小子對調戲女人,頗有一手。

  趙致知道落入了荊俊的說話陷阱去,若她答是來找項少龍,因著荊俊先前語
氣暗示的意思,便變成她是春心動了來找項少龍。若答不是,自然找的是他荊俊
了。事實上趙致亦弄不清楚來找項少龍是有何目的。昨晚項少龍大勝在邯鄲有崇
高武術地位的宗師級人物嚴平,震懾了在場各人。一向自視甚高的趙霸亦生出怯
意,尤其現在更有軍方在背後為項少龍撐腰,趙霸那還敢捲入政軍兩大勢力的鬥
爭中,宴後立即告戒諸徒,特別針對趙致,不准她惹項少龍。

  但趙致心高氣傲,回家後愈想愈不忿氣,起來後不自覺策馬往烏府去,途中
竟遇上了項少龍等人,所以追了上來。這時不禁語塞,脹紅了俏臉。項少龍不知
她和連晉的關係親密至何種程度,輕歎道:「當時在那種被迫分出生死的決戰裡
,不是連晉死就是我項少龍亡,而且連晉和趙穆施弄陰謀詭計在先,我則是光明
正大和他比拚高下,誰能怪我呢?」

  趙致微一錯愕,垂下俏臉。連晉與趙穆以春藥消耗項少龍體力一事,早傳遍
朝中權貴,趙致亦有耳聞,卻硬迫自己不去理會。但不知怎的,現在由項少龍淡
淡描述出來,卻使她深信不疑,或者那是因為項少龍昨晚表現出那不畏強權、光
明磊落的態度所致吧!她對連晉的愛雖強烈,但卻純由於異性間表面的吸引力,
被連晉利用她懷春少女的情懷,乘虛而入,攫著了她的芳心,只是當時連晉正忙
著周旋於趙雅與烏廷芳之間,還未得空更進一步。這種初戀滋味雖令她難忘,卻
仍未到刻骨銘心的地步,當連晉完美的形象被破壞後,這段情愫亦隨風消散,一
時間腦內一片空白,茫然不知何以遣懷。

  項少龍對她的轉變瞭然於胸,微微一笑道:「致姑娘,讓荊俊送你回家好嗎
?」趙致吃了一驚道:「我不用人送!」拍馬馳進左旁的橫街去。

  項少龍向荊俊打了個眼色,荊俊大喜,拍馬追去,不理途人側目,大嚷道:
「致姑娘等等我!」項少龍心中欣然。趙致這妮子真的不錯,與荊俊無論年紀和
外型均極相配。最主要是他看出荊俊對她一見傾心,不過看來若要把她追到手,
這小子還要費一番功夫。

  忽然間項少龍醒悟到自己改變了很多。若在以前,對女人他是多多益善,來
者不拒的,現在擁有太多美女,又險些失去素女、舒兒與趙妮後,深知自己的實
力能保護的女人有限,因此對女人的心意已淡多了,且有點不願涉足情場的心境
。每一個人出生後,都要面對身旁人的生離死別,而最後則以自己的死亡作終結
。這一年來,他已歷經許多這種傷心痛苦,還包括了自己廿一世紀那一段恍如前
世的經歷。

  他想起了昨夜與朱姬的事,當時雖是慾念大作,卻與愛情半點關係都扯不上
,純是基於異性相吸的本能衝動。可又是那麼難以抑制。今晚見她時可要小心點
,否則若和她發生肉體關係,事情便會更複雜了。只希望她不會挑逗自己,這女
人實在太懂得引誘男人了。夫人府在望,項少龍歎了一口氣,拍馬而去。眾衛忙
策馬緊隨,十一騎旋風般捲進趙雅的夫人府去。

  雅夫人到了王宮去,夫人府內只有趙倩。項少龍對趙倩聊起趙妮與小盤的事
道:「你父王不是最敬重妮夫人嗎?為何竟會幫著趙穆呢?至少亦應徹查此事,
何況這已惹起了軍方的不滿,使趙國面臨長平之戰以來最大的危機。」趙倩幽幽
一歎道:「沒有人能明白父王的,以前他並不是這個樣子。但自長平之戰後,他
整個人變了,優柔寡斷,凡事都三心兩意,甚至有點怕面對群臣,尤其是軍方的
將領,任得趙穆大權獨攬,隻手遮天。像妮夫人這件事,他本應嚴責禁衛徹查,
但趙穆介入後,三招兩式便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教宮內所有人都對他心淡了。


  項少龍由趙倩的說話裡,看到長平之戰對趙國的另一種影響。該戰之敗,主
要是因孝成王中了秦人幼稚之極的離間計,以趙括代廉頗,亦可說是新上任君主
和當權老將的權力衝突。經此趙國有史以來最傷根本元氣的挫折後,孝成王失去
了信心,變成一個逃避現實的人,甚至怕對著群臣默責的眼光。於是趙穆乘虛而
入,在精神和肉體上均滿足了他的需求。

  趙王變成了同性戀者,說不定亦是一種自暴自棄,帶點自虐式的毀滅性行為
。當然亦有可能是天生的生理追求,真正原因,恐怕孝成王自己都難弄得清楚。
趙倩淒然道:「我仍在懷念當時逃出大樑的日子,希望每晚都有你摟著人家疼愛
人家。少龍啊!什麼時候我們離開這醜惡的地方,找個無人的荒野,讓倩兒為你
生火造飯,你則打獵來維持生活?」

  項少龍心中苦笑,若他留在美蠶娘的小谷不走,或者能以這種方式終老山林
,但現已勢成騎虎,欲罷不能。就算到了秦國去,面對的可能是更複雜的權力鬥
爭,在這古戰國的時代裡,看來並沒有桃花源式的樂土。否則美蠶娘就不會險被
土霸強姦,滕翼亦不致妻亡子滅了。他歎了一口氣,把桃花源的故事說了給趙倩
聽,當這美麗的三公主心神俱醉,靈魂飛到那人類憧憬的樂土時,趙雅神色凝重
的回來了。

  項少龍和她避入靜室商議。趙雅歎道:「李牧在戰場上是無可比擬的猛將,
但在權謀手段上卻太魯莽了,亦低估了趙穆對王兄的影響力。」項少龍心叫不妙
,道:「發生了什麼事?」

  趙雅苦惱地道:「他們不明白王兄自長平一戰後,最怕就是別人說他犯錯,
現今李牧擺明要迫王兄承認在妮姊一事中有疏忽和包庇嫌兇之責,他怎肯接受?
」項少龍皺眉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趙雅頹然看著他道:「昨晚宴會後,趙穆立即進宮找王兄,說些什麼話沒有
人知道,想來是指責軍方借題發揮,想動搖王兄寶座之語,對你當然也不會有好
說話。」項少龍這才明白什麼叫昏君誤國,當權力集中到一個人手上時,這個人
便成了成敗的關鍵。現代的民主制度雖充滿了缺點,但總比由一個昏君操縱所有
人的生死優勝百千倍。

  趙雅續道:「今早王兄召了我去,詳細詢問你的事,迫我說出和你的關係,
最後更直接以你的性命要脅雅兒當內應,出賣你跟烏家!」項少龍檁然道:「你
怎樣回答?」趙雅雙目閃著堅定的光芒,毅然道:「雅兒自上次險些害死項郎後
,怎也不可能相信他們了!但項郎目前身處險境,稍有閃失則會全盤皆輸。雅兒
雖已決心隨項郎離開這個傷心地,但在這非常時機,雅兒決定捨棄自己這微不足
道的名聲,當項郎的耳目,也讓趙穆無法稱心如意。」言罷不禁流下兩行清淚。

  項少龍聽得心中波濤翻騰,不能自己,趙雅這樣做,無異於自投虎穴,如被
趙穆發現,怎可能容她活命?正要出言反對時,趙雅伸出玉手按住他道:「雅兒
已經答應王兄與趙穆,且配合他們將小玉他們及趙大等人換至宮中,現在府內除
小昭及小美外,皆為趙穆人馬。項郎只要記緊,雅兒永遠是項郎的人,其他都不
重要了。」

  項少龍感動地擁住趙雅,捏著她下巴,抬起她的粉臉,道:「放心吧,這段
時光已是我人生最快樂的時光,我定會帶你到天涯海角。但現我牽涉到軍方和烏
家兩個系統,你王兄應該不敢對我輕舉妄動吧!」趙雅搖搖頭道:「你千萬別高
估軍方和烏家的力量,假若王兄不顧一切,想就地把你處決,那時因應都來不及
的。」

  項少龍笑道:「想殺我項少龍,恐怕孝成王要出動大軍才行,我絕不會俯首
就擒的。」趙雅擔心道:「有時你這人似足有勇無謀之輩,只是王兄的親衛兵團
便有二萬人,守城兵達三萬之眾,主帥樂乘又是趙穆的人,有起事來,誰擋得住
?你一定要小心謹慎,如果有了萬一,雅兒就只有陪你共赴黃泉才能相聚了。」
說到最後熱淚又奪眶而出。

  趙雅續道:「趙穆始終對我還是緊盯著不放,我自大樑回到邯鄲後,他就不
斷放出風聲說你已經喪命,同時他又跟齊國人私下暗通,甚至找了個齊雨不斷藉
故接近人家。雅兒為了取信王兄與趙穆,只有與他假意周旋,但雅兒絕不再會讓
項郎以外男人碰我的身子!」項少龍心痛地把她摟入懷裡,微笑道:「我當然相
信我的雅兒,記著不要太勉強,我不希望你有任何閃失。」趙雅道:「現在人家
要回宮去了,少龍記緊要注意防範,一有動靜,雅兒會隨時設法與你連絡的。」

  項少龍沉吟片晌,道:「沒有什麼好選擇的了,只有逃離邯鄲,始有生路。
但我定要把趙穆碎屍萬段,才可安心。」趙雅愛憐地撫著他臉頰道:「雅兒只想
項郎好好的活著,千萬莫為了趙穆賠上性命。」

  項少龍肯定地道:「這個當然,我會見機行事。」趙雅輕輕道:「只要有項
郎在,雅兒到哪裡去都好,這裡我已受夠了!」

  項少龍笑道:「到時我會派人接你跟小昭她們一起出去,但恐怕要到了目的
才有機會陪伴你們,孝成王的反應大出我意料之外,我要立即找李牧商量,設法
緩和你王兄的情緒。」

  趙雅陪他往外走去道:「莫為了我們的事而影響大計,只要我堅持,王兄也
不敢拿我怎樣。我會負責偵察宮內的情況。幸好有晶王后站在你那一邊說話,王
兄又三心兩意,短期內應仍不敢以霹靂手段對付你。」

  鄒衍可能真信他是什麼新聖人,但他卻知道沒有這一回事。若有新聖人,就
應是嬴政。可是現在那樣子的嬴政,憑什麼做統一天下的新聖人呢?項少龍無限
地思念著以前在二十一世紀慣用的尖端武器。在這時代,最厲害的劍手,對付得
了十來人亦應付不了百多人,何況是成千上萬受過良好訓練的兵將。所以只能從
戰略和謀術入手,才有保命逃生的機會。忽然間,他對邯鄲生出戀棧不捨的情緒
。終於要離開這偉大的古城了。


第五章、密商大計

  項少龍來到李牧在邯鄲的大將軍府,牆內的廣場處聚集了過千人馬,整裝待
發,似要立即出門的樣子。項少龍心往下沉,由府衛領往見李牧時,李牧正由宅
內出來,一身戎裝,見到項少龍,把他拉往一旁道:「大趙沒有希望的了,今天
大王把我召入宮,要我立即趕返北疆,應付匈奴,更不給我機會提起趙妮的事,
還明言邯鄲由趙穆負責,你快走吧!否則性命難保。」孝成王的反應,顯然亦出
乎這名將的意料之外。

  李牧再低聲道:「邯鄲城內的將領有很多是我以前的部屬,我已把你的事告
訴了他們,囑他們暗中幫你一把。」接著說出了幾個名字。又道:「假若趙穆派
人追你,可往北疆逃來,只要進入我的勢力範圍內,我便有方法保護你,連大王
也奈何我不得。」

  項少龍想不到這個只見過三次面的人,如此情誼深重,義薄雲天,感激得說
不出話來。李牧解下配劍,遞給他道:「這劍名『血浪』,比之飛虹更勝數籌,
吹毛可斷,破敵甲如無物,以你的絕世劍法,有了它當更如虎添翼,不要拒絕,
否則李牧會小看你了。」項少龍湧出熱淚,接過這名字可怕的寶刃。

  李牧拍著他的肩頭喟然道:「那處可容你,便去那處吧!說不定有一天我們
會在沙場相遇,那時各為其主,說不定要生死相見,我亦絕不會留情,你亦應該
那樣對待我。」言罷哈哈一笑,說不盡的蒼涼悲壯,毅然上馬離府,踏上北征之
途。

  項少龍百感交集,呆然目送,頓時頗有舉目無親的感覺。抽劍一看,只見晶
光燦爛的特長劍體上隱有棗紅血紋,並呈波浪之狀。劍柄處以古篆鑄著「血浪」
兩字。昨夜的喜悅已不翼而飛,現在唯一可做的事,就是靠自己的智計和能力,
使烏家和自己心愛的人兒們,能安全離開這毫無天理的地方。

  項少龍茫然離開大將軍府。沒有了李牧這樣德高望重的人主持大局,軍方縱
對趙穆不滿,亦不敢犯誅族之險為趙妮一案仗義執言,更沒有人敢站在他這一方
,他也不願牽累其他人,現在只能靠烏家和自己了。李牧被遣返北疆,整個趙國
的軍政界都清楚趙王的心意,就是要與趙穆站在同一陣線,而他項少龍是趙穆最
大的眼中釘,自是朝夕難保,時日無多。

  雪中送炭沒有多少人肯做,但落井下石卻是人人樂而為之,因為既可打擊烏
家,又可討好趙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趙穆何時取得趙王的同意,一舉除去烏家
和項少龍。有什麼方法可拖延趙王下這決定呢?苦惱間回到烏氏?城堡,陶方迎
了上來,道:「那個叫單進的楚人給我們擒來關在囚室裡,不過這人是硬漢一名
,怎也不肯吐露半句說話,現在看看少龍你有什麼意見,說不定要下重刑了。」

  項少龍像看到一線希望的曙光,道:「搜過他的行囊沒有?」陶方歎道:「
都是些沒有關係的東西,以趙穆的奸狡,絕不會有這麼容易給人抓著的把柄。」
接著頹然道:「就算這人肯乖乖合作,站出來指證趙穆,趙穆仍可推個一乾二淨
,還反指我們誣陷他。唉!你說孝成王信他的男人還是信我們呢?」

  項少龍沉吟道:「只要我們清楚趙穆和楚人的來龍去脈,便可設計對付他,
所以絕不可輕易放過這線索。」兩人這時來到後宅處,由一座建築物的密室入口
,進入守衛森嚴的地下囚室。那楚諜單進被綁在木樁上,滿臉血污,精神萎靡,
顯是吃了不少苦頭,垂著頭默然不語。項少龍雖很同情他,但亦別無辦法,這就
等若戰爭,對敵人仁慈,簡直等如自殺。

  項少龍靈機一觸,把陶方拉到一旁道:「這人一看便知是不畏死的人,否則
楚人亦不會派他來負責這麼重要的任務,但任何人的忍耐力也有限度,只要我們
找到那方法,便可摧毀他的意志。」陶方沒好氣道:「問題是有什麼辦法?」

  項少龍道:「這方法叫疲勞審訊,你找十多個人來,不斷問他一些重覆問題
,不准他如廁和吃東西,最重要是不讓他睡覺,審問時要以強烈的燈光照著他,
我看他能捱得多久。」陶方還是首次聽得這樣的審訊方法,半信半疑道:「真會
有用嗎?」

  項少龍肯定地道:「包保有用,你先使人料理好他身上的傷口,給他換過幹
淨的衣服,便可進行。」又和他說了些審訊的技巧和要問的東西,使陶方亦覺很
有道理,項少龍才去找烏應元。

  烏應元正在密室內接見客人,知他到來,立即把他請進去。那是個毫不起眼
的行腳商人,身材高頎,可是相貌猥瑣,樣子一點都不討好。烏應元請項少龍坐
下後道:「少龍!這就是圖先生最倚重並有智多星之稱的肖月潭先生了。」項少
龍心想原來是呂不韋頭號手下圖先派來的密使,如此看來,呂不韋是不惜一切,
要在短時間內把朱姬母子接返咸陽了。

  肖月潭相當客氣,道:「未到邯鄲,早聞得項公子大名了,請勿見怪,現在
肖某這樣貌是假的,情非得已,故不能以真面貌示人。」項少龍恍然,原來這人
是易容化裝的高手,表面看不出半點破綻,心中一動道:「那是說先生亦可把儲
君母子變成任何模樣了。」

  肖月潭點頭道:「項公子的思想非常敏捷,這正是圖爺派肖某人來邯鄲的原
因之一,但怎樣把他們偷出來,就要靠你們了。」項少龍正想說把她母子偷出來
並不困難,幾下已給烏應元踢了一腳,忙把說話吞回肚內。烏應元接入道:「假
若我們能救出她們母子二人,呂先生那方面怎樣接應我們?」

  項少龍這才恍然而悟,以他們的實力,又有肖月潭超卓的易容術,救出她母
子應不是問題,難就難在烏家要同時全體逃亡,所以烏應元才把嬴政母子和烏家
掛鉤,迫呂不韋要一併接收他們。果然烏應元續道:「質子府守衛森嚴,自莊襄
王登基後,府內長期駐有一營禁衛軍,邯鄲城禁之嚴,又是天下聞名,除強攻硬
闖外,別無他法。不過肖先生請放心,我們已有了妥善計畫,包保能把他們母子
無驚無險送到城外。」

  項少龍知他在誇大其辭,亦沒有想得什麼救人大計,但換了是他也只好如此
騙取對方的信任。肖月潭道:「敝主曾和莊襄王商量過這問題,屆時我軍會佯攻
太原郡的狼孟、榆次諸城,引開趙人的注意力,而圖爺將親率精兵,潛入趙境接
應,只要你們到達潦陽東的漳水西岸,圖爺便可護送你們取魏境和韓境返回我國
。」頓了頓道:「肖某可否先聽你們的奇謀妙計。」

  項少龍暗叫厲害,他說了這麼多話,但事實上沒有洩露半點圖先率領精兵的
位置和路線,因為若要配合行動,圖先須已身在趙境才行。幾下又給烏應元踢了
一腳,顯然要他立刻弄一個這根本不存在的計畫出來應付這貴客。項少龍那有什
麼計畫,故作神秘道:「肖先生可否等待三天,因為計畫裡最重要的一個環節,
就是聯絡她們母子,這事我仍正在進行中,等獲得頭緒後,其他細節才可作最後
取捨。」

  肖月潭不滿道:「至少也應透露一點情況給肖某知道吧?」項少龍故作從容
道:「先生的出現,可能令整個計畫生出變化,說不定可借助先生的易容術,使
我們遠離邯鄲趙人仍懵然不覺,所以我才要再作新的部署。」

  肖月潭臉容稍寬,道:「我有點明白了!」轉向烏應元道:「聽說烏家的歌
舞姬名聞天下,肖某怎能錯過。」

  烏應元大笑道:「早給先生安排好了!」項少龍知道再沒有他事,溜了出去
。踏出烏應元的內宅時,項少龍有種筋疲力倦的感覺。城堡內一片午後的安寧。
花園裡婢女和小孩在玩拋球遊戲,傳來陣陣歡笑聲。地上的雪早剷除乾淨,但樹
梢上仍掛滿霜花冰柱。他步過時,較有姿色的婢女都向他大送秋波,頻拋媚眼,
以望博得青睞。

  但這一向風流自賞的人只感黯然神傷。烏應元雖曾說過會把大部分人早一步
調離趙境,但誰都知道那只是指直系至親,至於較疏和眼前這些婢僕,都會被無
情地捨棄,最終更成為趙人洩憤的對象。這是無可奈何的事,他項少龍亦沒有辦
法。在這群雄割據的時代,人的命運都不是由自己操縱的。天堂會忽然變成可怕
的阿鼻地獄!

  他並不擔心呂不韋會出賣他們,在這戰爭不息的土地,烏家的畜牧業對軍事
和經濟均無比重要,以烏家父子的厲害,定可把部分資源撤出,其他的都不會留
下給趙人,那將對趙國做成致命的打擊,更難苟安生存,這亦是趙王自作自受的
惡果。烏應元是雄才大略的人,幾年前便開始不動聲色地部署一切,只瞧他看中
自己的眼光,又不惜把最鍾愛的女兒嫁給他,便可知他的果敢和高瞻遠矚。只有
這種人,才能在這世界快樂地活下去。

  後面口哨聲傳來。尚未來得及回頭一看,荊俊已旋風般趕到他身旁,神態輕
松。項少龍大奇道:「得手了嗎?」問的自然是趙致。荊俊得意萬分地搖頭,悠
然道:「她一直不理我,最後給我跟了回家,還拿劍來趕我。」

  項少龍愕然道:「那我真猜不到為何你仍可像現在那麼開心高興了!」荊俊
嘻嘻笑道:「妙就妙在她親爹原來是個書塾老師,走了出來對我嚴詞斥責,說了
大堆什麼非禮勿視、非禮勿言等說話。我其實一個字都聽不入耳,但看在他美麗
女兒分上,裝作俯首受教,他或者見我像是個讀書的人材﹔竟說什麼有教無類,
著我每天去上學受教,學做人道理,只要過年過節送些臘肉便成。嘻!當時趙致
氣得差點瘋了,向著我乾瞪眼,但又毫無辦法,項大哥你說這精采嗎?」

  項少龍搖頭失笑,給荊俊這樣的人纏上,趙致這姑娘恐怕有難了,打又打他
不過,趕又趕他不走,看她怎樣應付?荊俊問道:「滕大哥到那裡去了?」項少
龍答道:「他有特別任務,到城外的大牧場去了。」說到這裡,心中一動道:「
有沒有辦法把以千計的戰馬弄得四蹄發軟,不能走路?」

  荊俊皺眉道:「喂它們吃些藥便成,但若數目太多,可會困難一點。」項少
龍心想這事應問烏應元才對,烏家的畜牧業乃世代相傳,沒有人比他們更在行了
。荊俊興奮地道:「有什麼事要我辦的!」

  項少龍搖頭道:「你放心去讀書吧!但記著滕大哥的吩咐,不要太過荒唐沉
迷,今晚還要到質子府去。」荊俊答應一聲,歡笑著去了。項少龍步入他的隱龍
居,只想倒頭好好睡一覺,什麼都不去想。

  醒來時,已是黃昏時分。項少龍回復精神,人也樂觀和振奮多了。烏廷芳等
自是對他悉心服侍。春盈四婢眉宇間充滿憂怨,自是怪他直至今天尚未和她們真
個銷魂。項少龍惟有心中苦笑,他現身陷危機,全副心力都放在如何帶贏政母子
脫困,故四女雖然綺年玉貌,青春迷人,但大事為重,他只有強壓下衝動。

  晚膳時,雅夫人的忠僕趙大跑來找他,項少龍在邊廳接見,趙大坐下後,憤
然道:「夫人命我等來跟項爺報告,趙王與趙穆已密謀對項爺及烏家不利,而趙
穆更私下與齊國合謀不軌,但具體動作卻不清楚。趙穆因夫人至今仍拖病未讓齊
雨成為入幕之賓,對夫人心生防備,故對夫人府加強監視。夫人怕影響項爺計畫
,暗地通知我等來協助項爺,要項爺不必顧慮夫人與小昭她們,盡速離開邯鄲。


  項少龍聞言心情激動不已,趙雅這樣是已然決定犧牲自己來穩住趙穆,也免
得項少龍為了救她而被趙穆所乘。想到趙雅為了他所做的一切,項少龍恨不得馬
上殺入宮中將她們救出來。但這股衝動卻不得不強自壓抑,因為還有許多心愛的
女人和整個烏家的命運繫在他身上,更有影響後世千秋萬代的贏政母子,他只有
忍痛放下對趙雅的牽掛,繼續他的計畫。這個決定讓他痛苦的幾乎要吐出血來。

  趙大淒然道:「夫人說她會好好保護自己,等項爺他日回來邯鄲接他,就算
死了也會等著項爺回來帶走她的屍體。」項少龍不禁流下了英雄熱淚,咬牙道:
「你跟夫人說,項某決不負她!」

  項少龍強壓住翻騰不已的心情,開始審視現在的狀況。以趙穆與齊雨間的關
系來看,齊楚間顯有秘密協議,不擇手段阻止三晉合一,甚至瓜分三晉,所以趙
穆既能邀囂魏牟來對付他,現在又可請得情場高手來向他橫刀奪愛。這事當然有
趙王在背後撐腰,因為他不想趙雅與烏家牽上關係,同時亦想通過趙雅盡悉烏家
的秘密,時候到了,再把烏家連根拔起,接收所有牧場,去此心腹大患。

  項少龍的思路不住擴闊,想起趙妮一事說不定趙王也是一個參與者,因為小
盤曾說過他們是吃了趙王派人送來的糕點而昏睡過去的。趙王容許趙穆這樣做,
是以為妮夫人只是不耐寂寞,才會和項少龍相好,所以只要趙穆能予她同樣享受
,便可把她爭取回來,那知趙妮竟自殺死了。有了這樣的理解,所有不明白的事
均豁然而通。那就是趙穆可以只手遮蓋趙妮血案的原因,因為根本是趙王首肯的
,他更不想把自己的惡行暴露出來,寧願開罪李牧,亦要把這事壓下去。對於趙
國,他是真正死心了。他的復仇名單上,亦多添了趙王的名字。

  現在最頭痛的問題是趙雅,趙穆對她跟趙倩加強戒備,就是看準他必定捨不
得她們。但會否晶王后也是在半真半假地演戲呢?故意引他行刺趙穆,那趙王便
有藉口把烏家抄除了。想到這裡,不由汗流浹背。

  趙大道:「公子!現在我們應怎麼辦?」項少龍歎了一口氣,道:「你們還
是回到夫人身邊,好好保護夫人。我項少龍必定回來將夫人跟你們都帶走。」趙
大歡喜拜謝,這才去了。

  項少龍心情惆悵,腦內一片空白,什麼都不願想。眾女見他神色大異,皆不
敢問,項少龍把心一橫道:「春盈你們去預備熱水,我要你們全體在池內陪我。
」春盈等聞絃歌知雅意,立時俏臉飛紅,但又喜不自勝,擁往浴堂去了。項少龍
強振精神,暗忖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我還怕了誰來。這時他最需要的就是刺激
,使他的精神能從失落和悲憤的情緒中解放出來。強者為王。好!就讓我項少龍
看看誰才是強者。

  邁入浴堂,春盈諸女已放好熱水,熱氣氤氳間,個個白嫩豐腴,曲線玲瓏的
嬌美胴體若隱若現。一見項少龍,馬上簇擁而上。項少龍未入浴池,已被渾身火
熱的少女嬌軀環繞著,觸手儘是滑膩柔軟的乳波臀浪,讓項少龍把所有的煩悶都
丟到九霄雲外,沉醉在這溫柔鄉里。

  春盈等終是尚未經人事的少女,雖然期盼與項少龍合體交歡,但還是有些羞
怯,手足無措地等待項少龍的進犯。項少龍不慌不忙地滑入浴池,享受著浸泡在
熱泉中的舒爽快意,春盈與夏盈幫他擦拭著身軀,秋盈與冬盈兩雙小手則分別揉
捏著雙肩,讓項少龍舒服地閉上了眼睛,享受眾女的服侍。

  春盈與夏盈在項少龍雄偉的胸膛上愛撫著,兩雙玉手忍不住移下握著那朝思
暮想的龍莖。她們晚上偶爾聽到項少龍與妻妾們交歡的聲音,都會臉紅心跳,平
時服侍夫人們時,更會聽到她們提及項少龍的神猛和那無以言喻的快感高潮。妻
妾中美蠶娘與婷芳氏曾經人事,也對項少龍嘆服不已,幾個俏婢女更是心旌搖曳
,不克自持。

  如今美夢成真,春盈與夏盈握著熱水中的龍莖,雖未硬挺已是難以掌握,不
禁揣揣不安。項少龍雙手攬住這兩個嬌俏可人的女孩,右手握住春盈玲瓏剔透的
鴿乳,左手揉捏著夏盈圓潤緊繃的翹臀,想到即將與她們翻雲覆雨,龍莖立時充
血膨脹,猶如降魔金剛鐵杵,春盈與夏盈四隻小手握著都還露出龍頭,嚇得兩個
俏婢女張口結舌,不敢作聲。

  項少龍看到她們的天真反應與美麗嬌軀,忍不住色心大起,順勢將春盈抱起
痛吻。春盈正熱烈回應時,項少龍在水中捧住春盈香臀,讓她兩腿張開環在腰際
。春盈正陶醉在熱吻中,突然覺得胯間一緊,龍莖已然分開緊密的陰唇,帶著溫
熱的浴水挺入蜜穴之中,痛楚與快感同時交織而來。

  春盈口中發出咿唔的呻吟,雙手緊抱著項少龍的肩膊,兩條玉腿更是環繞交
錯,纖腰扭擺,似拒還迎。項少龍感覺春盈膣內稍有潤滑,不禁兩手緊捏春盈香
臀,龍莖破開處膜,直鋌而沒,深入花心之中。同時只見春盈仰首痛呼出聲:「
啊……啊……項爺……痛……痛死了……」

  項少龍讓龍莖在春盈體內挺動著,同時親吻著春盈白皙嫩滑的頸項與鎖骨,
柔聲安慰她道:「春盈乖,忍著一下,慢慢就會舒服了。」春盈眼眶噙著淚珠,
怯生生地道:「項爺,小婢不怕,小婢是項爺的人,請項爺疼惜。」說罷銀牙一
咬,俏臀在水中上下套弄,龍莖在小穴中進出,帶起陣陣水波。

  項少龍見春盈這般乖巧迎合,龍莖不由再挺,抱著春盈的香臀猛挺疾送。春
盈禁不住淫液泛流,浪叫不已:「項……項爺……春盈……啊……啊……好……
好……舒服……春盈……等……等好久……啊……啊……頂到……裡……面啦…
…」

  項少龍積壓已久的慾火瞬間爆發,大口含吸著春盈的玉乳,同時龍莖在蜜穴
內左衝右突,猛烈地來回磨蹭著膣壁,把春盈送上了生平第一次性高潮,淫水自
陰道潮湧而出,混入滿池溫泉之中。同時項少龍丹田已積滿靜電,蓄勢待發。在
第二波的猛烈抽送下,春盈意識已漸模糊,只能發出毫無意義的淫叫。項少龍深
吸口氣,龍莖猛漲,電流瞬間放出,春盈只覺被強烈的快感突然襲到,花心與陰
道如同被數千根軟針刺入般,整個人進入前所未有的高潮,彷彿靈魂出竅,花心
再次狂湧淫潮,整個人抽搐不止,虛脫地伏在項少龍間上喘息。

  夏盈見春盈這般模樣,心中憂喜參半。憂的是怕自己承受不了,喜的是項少
龍尚未洩精,自己可得姑爺雨露滋潤。正猶疑之間,項少龍已將春盈放給秋盈及
冬盈扶至池邊休息,攬住夏盈的嬌軀,兩手握住她豐盈挺翹的美臀不住揉弄著。
夏盈平時衣著遮掩著的健美身材,此時毫無保留地裸裎眼前。一對嬌巧玲瓏的乳
房,令人垂涎不已。項少龍自然不會客氣,埋首在夏盈白嫩胸脯大快朵頤,不時
啜吸輕咬著那嬌豔欲滴的乳頭,弄得夏盈呻吟嬌喘,抱著項少龍不停扭動。

  項少龍尚處於亢奮狀態,那禁得夏盈這般情挑,轉身讓她趴在池邊,抱住那
盈盈一握的小蠻腰,讓她彈性堅挺的俏臀半浮在水面,龍莖如巨龍排浪而來,順
著股溝直入夏盈那指不可留的緊密小穴。

  夏盈只覺股間一陣撕裂般的痛楚,臀瓣急劇收縮,把龍莖夾在膣道內,進退
不得。項少龍自知太過急色,俯身抱住夏盈嬌軀,揉弄著胸前粉乳,同時在夏盈
耳邊低聲道:「夏盈,對不起,我太心急了。很痛嗎?要不要緊?」

  夏盈因為吃痛才會反射性地夾緊臀瓣膣道,稍一回神就鬆懈下來,加上項少
龍一陣溫存,不覺兩腿大開,等待項少龍的衝刺。項少龍感覺夏盈的反應,微一
用勁,處女膜即被龍莖頂裂,直入子宮頸處。夏盈不禁?喊出聲,同時伏倒池邊
,大口喘息。

  項少龍頂入夏盈蜜穴深處後,暫不抽送,讓夏盈緊窄陰道適應龍莖的尺寸。
待夏盈喘息稍緩,龍莖開始逐寸抽送,漸次加快。夏盈初時仍有少許痛苦的呻吟
,不一會就轉為快感的浪吟。等到項少龍整只龍莖開始全出全入之後,夏盈已經
愛液氾濫,放懷淫叫:「嗯……啊……啊……項爺……好……好厲害……夏盈…
…受……受不……了……啊……要……要……出來……啦……啊……」

  項少龍初時忍著慾火,全心引導夏盈,現在小美人已入佳境,終於可以放心
大肆進擊,在夏盈充滿彈性的豐臀間疾抽猛送,好不快意!此時丹田湧上一股熱
流暖意,夾雜充沛電流,項少龍將龍莖疾頂入夏盈花心深處,同時探首痛吻俏婢
朱唇,陽精伴著電流猛射而出,激燙得夏盈渾身極度酥麻,高潮連續猛襲,陰道
淫水狂溢,全身顫慄,癱軟池畔。

  項少龍起身從池裡上來,秋盈與冬盈連忙上來服侍。項少龍躺在木椅上,秋
盈與冬盈幫他擦拭身體,兩個動人的身軀在眼前,項少龍自然是上下齊手。冬盈
一對豐滿圓潤的玉乳在眼前搖晃,項少龍忍不住大手覆上,揉捏不停,逗得冬盈
情動不已。秋盈握著龍莖不住套弄著,忍不住地張口含入櫻桃小口,不住地吸吮
舔舐。

  項少龍在兩個小美婢的性感服侍下,龍莖在秋盈喉中一陣跳動,又再一柱擎
天。項少龍卻不急著興雲布雨,仍舊躺在椅上享受秋盈與冬盈青春有彈性的驕人
胴體。冬盈此時已跨坐在項少龍身上,讓項少龍埋首在她兩顆鼓漲飽滿的豐乳裡
,盡情沉醉在濃郁的乳香中。項少龍一雙手已探入秋盈與冬盈緊致的股縫之中,
手指分別伸進蜜穴與後庭抽插,分別傳出陣陣淫水溢濺的浪聲。

  秋盈含著龍莖不斷吞吐,下體雙穴被項少龍手指抽送不止,只覺渾身麻癢難
當,尤其下體更是酥軟,不停地扭擺迎合著。項少龍覺得龍莖已硬漲如鐵,隔著
冬盈,兩手抓著秋盈的腰肢,讓她也跨坐身上。秋盈玉手握著龍莖,對著淫水淋
漓的陰唇,一咬銀牙坐了下去,龍莖頂入秋盈滑嫩的陰道,破開處女膜,整只被
吞沒在秋盈的蜜穴裡。

  秋盈初苞乍開,下體痛楚難當,整個人伏在冬盈背上,呻吟呼痛。冬盈心疼
姐妹,轉身抱著秋盈安慰她。項少龍順勢讓冬盈轉身跨坐,擘開豐盈緊窄的臀瓣
,舔舐著微開的陰唇,啜吸著溢滿愛液的處女密洞。兩女同時抱著彼此淫聲浪叫
,冬盈是因為項少龍的舌頭不斷伸入蜜穴,刺激陰壁傳來陣陣快感;秋盈則是因
為項少龍挺動著陰莖直入子宮口,花心襲上陣陣酥麻,讓兩女不禁淫水狂流而出
,項少龍則趁機上下痛飲美人兒的瓊漿玉液。

  秋盈與冬盈在椅上被項少龍弄得浪態百出,蕩聲不絕。項少龍慾火狂燒,起
身讓兩女相擁躺在浴席上,玉腿大張。蜜穴與後庭層層迭迭盡露眼前。項少龍挺
著滿是兩女淫液的龍莖,握著上方秋盈的粉臀,在臀縫微一頂磨,立時插入已被
潤濕的後庭旱道。秋盈只覺臀股欲裂,痛得仰首昂身,如狼嘶嚎。項少龍卻未稍
停歇,緩抽猛進之下,秋盈痛楚漸消,快感猛升,痛呼轉為浪吟:「啊……啊…
…啊……這……太……太……美……啦……秋盈……要……要死……啦……項…
…項爺……秋盈……要……一輩子……跟……項爺……啊……啊……」

  項少龍抽插數十下後,龍莖疾抽而出,秋盈後庭因抽送猛烈,仍張開未及收
縮之際,龍莖已順著兩女胯間溝壑,送入冬盈蜜穴之中。冬盈正期盼著項少龍的
寵倖,龍莖突如其來地頂入下體,順著滑潤的淫水逕破處女膜,猛然直抵花心,
冬盈連叫都叫不出聲,龍莖已如狂風驟雨般在蜜穴中四處肆虐。冬盈痛楚不過數
秒時光,膣壁一緊,快感襲上,忍不住挺腰扭臀地迎合這久盼的歡合。

  秋盈則被夾在兩人之間,龍莖與陰毛不時磨擦著陰唇,害得她麻癢不已,卻
又不敢亂動,心情七上八下地,只盼項少龍能趕快再度插入,不管是蜜穴或是後
庭都好。

  項少龍在冬盈的小穴中緩抽疾送,覺得丹田中電流開始蓄積,龍莖快感漸增
,決心來次一箭雙鵰。龍莖自冬盈蜜穴抽出,猛插入秋盈陰道,又再插入冬盈,
如此反覆輪流,兩女已分不清彼此,項少龍也不知道插入誰的小穴。最後項少龍
一陣狂抽猛送,在秋盈體內噴洩如注,又再抽出插入冬盈穴中將剩餘的精液及電
流送入花心。霎時三人緊擁,任電流與愛液在身軀間竄流,齊齊沉浸在無盡的性
愛高潮中,癱倒在池邊。

第六章、真假嬴政

  北風呼嘯中,項少龍和荊俊兩人無聲無息地竄牆越壁,避過巡衛和哨崗,來
到朱姬樓外的花園裡。荊俊留下把風,項少龍熟門熟路地來到二樓窗外,輕輕一
推,窗門應手而開。朱姬的聲音在裡面輕呼道:「是少龍嗎?快進來!」項少龍
一個閃身穿窗入屋。

  朱姬忙把窗門關上,轉身挨著窗臺,胸口不住起伏,顯是心情緊張。房內只
有一盞闇弱的孤燈,由於放在窗臺那邊的一角,所以不虞會把兩人的影子,反射
在窗紙上。燈火強調了朱姬右半邊身體,左半邊沒在暗影裡,使她玲瓏浮凸的身
材,更具立體的感覺,誘人至極。房內燃著了火盆,溫暖如春,所以朱姬的衣衫
雖單薄,她卻仍是那麼舒慵適意。她美麗的媚眼像火炬般燃燒著,更具灼人的暖
意,一瞬不瞬地盯著項少龍,好像要把他的五臟六腑也研究清楚的樣子。

  項少龍還是首次遇到這麼大膽野性,一點不怕男人的女人,心臟不由「霍霍
」躍動起來,表面卻冷冷地和她對視著。這是個絕不簡單的女人。朱姬櫻唇輕啟
道:「項少龍!我可以信任你嗎?」項少龍微微一笑道:「看來夫人沒有可以選
擇的餘地了!」

  朱姬美目深注道:「就算我可以信任你,但你又憑什麼本事把我們母子帶出
去。」項少龍暗忖我既然可潛到這裡來,自然可把你們帶出去,正要衝口說出來
,忽覺不對,改口道:「這正是我來找夫人商量的原因,因為我猜到趙穆必會把
所有人手集中在儲君處。」

  朱姬點頭道:「你非常精明,難怪趙穆這麼忌憚你。每次他們說到你時,我
都很留心在聽,沒想到不韋竟找到了你,真的很好。」項少龍聽她說呂不韋時,
像提到個陌生人似的,心中檁然,看來她是不會對任何男人忠誠的。男人在利用
她,她也在利用男人。皺眉道:「儲君那面的情況如何?」

  朱姬輕歎道:「除非你率領大軍,攻破邯鄲城,否則休想把他帶走,自異人
郎君登基後,趙穆便調來二百名身手高強的武士,日夜不停輪班在大宅內陪守他
,外面又加建高牆,形成宅內有宅,並長期有一營近千人的禁衛軍在守衛著,除
非你能化作鳥兒,否則休想潛進去見他。」項少龍聽得眉頭大皺,今天烏應元向
肖月潭說起質子府守衛森嚴,不但沒有誇大,還把實情「誇小」了。

  朱姬若無其事地淡然道:「而且就算把他救出去也沒有用,趙穆乃用藥的大
行家,給他餵了一種奇異的藥物,必須定期服食解藥,才可沒事,若沒解藥吃,
不出十天便要毒發身亡。」項少龍整條脊骨都似結了冰的冰柱。我的媽啊!這就
是未來的秦始皇?今次真是前面有虎,後門有狼,進退兩難。還以為救出她們母
子是舉手之勞,自己真是太天真了。籲出一口涼氣道:「這樣扣著儲君,除了用
為出氣外,對趙人有什麼好處。」

  朱姬淡淡道:「你也應聽過趙穆的陰謀,故意以酒色把他變成廢人,說真的
,趙穆恨不得把他送回去當秦王。但現在卻不是時候,因為會便宜了呂不韋,你
明白了嗎?」項少龍當然明白,呂不韋這麼急切把她們母子運返咸陽,就是要加
強與莊襄王的關係。這刻他終於發現當朱姬提到兒子時,只說「他」而沒有任何
稱呼或直叫他名字,語氣冷淡得駭人,一時不禁迷惑起來。

  朱姬忽然狠狠道:「這小子死了倒好,見到他我便無名火起了。」項少龍吃
了一驚,人謂虎毒不食子,朱姬為何會詛咒能令她成為王太后的寶貝兒子?朱姬
移了過來,挽起他的手,拉著他往秀榻走去,柔聲道:「來!到榻上再說吧!」

  項少龍一來已完全沒有心情,二來剛和春盈諸女荒唐過後,雖然身體恢復如
常,但心情仍覺疲憊,三來緊記警戒,不可和這同時是呂不韋和莊襄王禁臠的女
人發生曖昧關係,駭然下反手撫著她道:「恐怕時地都不適合吧!」朱姬沒好氣
道:「你以為人家不知道嗎?只不過那些婢女奉命每隔一段時間便來看我,躲在
榻上,安全得多了。」

  項少龍心道原來誤會了她,忙隨她鑽入帳內,立時芳香盈鼻。朱姬著他躺在
內側,以錦被蓋著兩人,轉身擠入他懷裡,用力抱緊,小嘴湊到他耳旁輕輕道:
「奴家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但要你先發毒誓,不可以告訴任何人,才可以
讓你知道。唉!我也是別無選擇,才不得不告訴你。我在這裡不准踏出屋門半步
,又沒有任何可信任的人。」項少龍心中大訝,什麼秘密鬚髮毒誓不得外洩那麼
厲害呢?答道:「我項少龍一言九鼎,答應了人的話,絕不食言,夫人放心好了
。」

  朱姬欣然道:「我知你是那種言必有信的人,可是奴家仍不放心,你便當遷
就人家吧!」美女軟語相求,無奈下,項少龍只好發了個毒誓,同時心中暗笑,
項某人根本不信毒誓會應驗,對我有什麼約束力呢?不過既然答應了,自亦不會
隨便向人說出來。朱姬猶豫片晌,壓低聲音道:「他們軟禁著的那孩子根本不是
我的兒子。」

  項少龍差點失聲驚呼。我的天啊!這究竟是什麼一回事?朱姬還未有機會再
說話,敲門聲響,婢女在門外道:「夫人睡了嗎?侯爺來了!」項少龍魂飛魄散
,正要跳起身來,朱姬一把將他按著,伸手往前在床飾處一按,項少龍躺處立即
變成活板,把他翻到床下的暗格去。瞬那間,項少龍由榻上溫暖的被窩,變成躺
在有棉被墊底的床下暗格裡,幸好還開有通氣孔,不虞缺乏空氣。

  門打了開來,趙穆的聲音道:「美人兒,本侯來探望你了!」朱姬答道:「
侯爺今天精神煥發,定是發生了令你高興的事,奴家很替你開心呢!」

  這時暗格內的項少龍正猜到身躺處必是郭開那「姦夫」的專用暗格,聞言亦
要贊朱姬很懂得對男人灌迷湯。接著他「感到」趙朱兩人在榻沿坐下,還有親嘴
聲和朱姬令人銷魂蝕骨「伊唔」喘息的聲音。好一會後,趙穆笑道:「聽說你的
呂郎派了圖先到邯鄲來救你,美人兒你高興嗎?」朱姬嗔道:「你還不知奴家的
心意嗎?沒有了你,什麼地方人家也不想去,而且這只是謠言罷了!誰會蠢得到
這裡來送死?」

  下麵的項少龍心中叫絕,朱姬自是在偷聽趙穆的口風。果然趙穆冷哼道:「
怎會是謠言,現在秦國舊臣正與呂不韋展開激烈鬥爭,要他負上毒殺先王的責任
。恐怕連你的莊襄王都護不了他。呂不韋死了,我自會把你們母子送回咸陽,那
時可不要把我忘記了。」趙穆雖沒有說出來,但項少龍和朱姬都猜到消息定是來
自想扳倒呂不韋的秦朝權貴。

  這秦朝外來人和本地權臣的鬥爭,可謂牽連廣泛了。主戰場在秦廷,副戰場
卻是在邯鄲。原本很簡單的事,竟變得複雜無比,尤其朱姬剛才說的話,更是出
人意表,石破天驚。朱姬大發嬌嗔道:「不回去!不回去!人家絕不回去,由政
兒回去好了,我要留在這裡和你廝守。」連下麵的項少龍亦聽得目瞪口呆,她怎
能說得這麼真實感人,若讓她去到二十一世紀,必是演藝界的超級巨星。

  趙穆完全受落,又親起嘴來,夾雜著趙穆毛手毛腳時引起的衣服摩擦聲,男
女的淫笑和呻吟聲,下麵的項少龍大歎倒楣。若兩人在榻上歡好,他就更難受了
。這時他若要刺殺趙穆,確是易如反掌,但當然他不會蠢得那樣做。

  好的是趙穆談興未盡,停止了對朱姬的侵擾,道:「我今天這麼開心,是因
為趙雅那賤人終於還是落到我掌握裡。她雖對項少龍死心塌地,但幸好我還有一
招殺手,就是令孝成王動以兄妹之情,加上用項少龍還有她的婢女家將性命要脅
,那到她不就範?」項少龍的心為之一沉,小昭她們真的被趙穆給控制住了,這
下要救出她們真的是困難重重。

  朱姬故意道:「為何你整天都咬牙切齒提著那項少龍,他和奴家有什麼關係
呢?人家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趙穆怎知這狡婦在探他口風,又或根本不去防
范這失去了自由的美人兒,淡淡道:「怎會沒有關係,烏家一直和呂不韋有聯絡
,項少龍是烏家的孫婿,呂不韋若來偷人,自須借助烏家的力量。項少龍最大的
缺點就是太重情義,只要跟他有過一段因緣的女人,即使是婢女都捨不下,何況
趙雅。只要她在我手上,項少龍必然會落入殼中。」頓了頓冷哼道:「項少龍落
到我手裡,那時我會令他後悔了做人。我操他時,你得在旁看著!」

  下面的項少龍聽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撲出去把他殺了。朱姬當然知道項少龍
在聽著,忍不住喘笑著道:「那個毛頭小子怎鬥得過你呢?他遲早總會落到你手
裡,任你施為。」趙穆顯是聽得興奮,道:「來!上榻吧!」

  朱姬總算有點良心,不依道:「半夜三更來弄醒人家,累得人家肚子餓了,
那來得興趣。」趙穆顯是對她極為迷戀,忙召人去弄點心給朱姬吃,才滿足地道
:「現在趙國沒有人敢開罪我了,只等把烏家連根拔起,便不會再有人敢不看我
趙某人的臉色行事了。」

  朱姬曲意奉承幾句後,柔聲道:「項少龍就算是再有床上本領,能令趙雅這
蕩婦改性從他,但他定是不折不扣的蠢材,否則怎會想到跟侯爺這樣的英雄人物
做對呢?」項少龍聽了朱姬的挖苦之詞,惟有苦笑。

  趙穆那想得到其中有此轉折,正正經經答道:「你錯了!項少龍這小子不但
不蠢,還非常厲害,若不是我抓著趙雅這弱點,真是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呢。」

  這時侍女來報,食物準備好了。趙穆和朱姬步出房外。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項少龍叫了聲「謝天謝地」,一溜煙走了。

  趙倩在榻上輾轉反側,怎樣也無法入睡。沒有了項少龍在身旁,她有種淒苦
無依的感覺。就在此時,帳幔忽給揭開,正要驚呼時,項少龍熟悉的聲音道:「
倩兒!是少龍!」趙倩那想到夜深人靜時愛郎會出現榻旁,狂喜下撲了過去,死
命把他摟著。項少龍脫掉靴子,摟著她鑽入被窩裡,先來個長吻,才低聲道:「
趙雅已被趙王與趙穆監視控制著,小昭跟趙大他們都被調入宮中,我要儘快安排
讓你離開,否則大家都性命難保。」

  趙倩聞言驚道:「那你要怎麼辦?」項少龍痛苦地道:「她自知跟小昭眾人
均逃走無望,又怕我冒險救他,會害大家都離不開趙國,所以派了趙大來向我報
信。我現在方寸已亂,完全沒有任何方法能救她們!」

  趙倩沉默半晌,低聲道:「雅姨有跟倩兒說過,她前半生荒唐無度,直到遇
見項郎才知道什麼是人生真正的快樂,也才真有活著的感覺。雅姨說,她曾害過
你一次,你原諒了她,她寧可死也不願再害你一次,更不會讓別的男人碰她。我
想雅姨一定會拚死保護項郎,而項郎也一定會回來接走她的。」

  項少龍聽得心中熱潮澎湃,堅定地道:「我發誓,終有一天一定會將雅兒帶
走,但現在你至緊要表現得若無其事,等我們的消息,否則雅兒的苦心就白費了
。」趙倩深情地獻上香吻,柔情似水地道:「倩兒曉得了,我對你這新聖人有無
比的信心,知你定能領著倩兒和雅姨安然渡過劫難。」

  項少龍臨走前道:「你真捨得丟下父王,隨我去接受茫不可測的命運嗎?」
趙倩肯定地點頭道:「只要能離開父王,倩兒什麼都不怕。人家有件事仍未告訴
你,就是娘死了後,倩兒的奶娘曾說了句罵趙穆的話,輾轉傳到父王那裡,他便
立即賜奶娘毒酒,奶娘臨死前握著我的手垂淚叮囑:若有機會定要遠離王宮,做
個平常人家的女兒也比做公主強多了。」

  項少龍聽得不勝感慨。他真的不明白王族人的心態,正如他並不明白孝成王
為何會為了趙穆而將自己親人骨肉都不顧。
2015-2-5 1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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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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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爾虞我詐

  項少龍和荊俊回到烏府後,各自返回宿處。分手前,荊俊欲言又止。項少龍
知他心意,道:「白天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去上學吧!不過小心點,現在邯鄲除
了烏府外,沒有地方是安全的。」荊俊大喜道:「我是天生的獵人,不會那麼容
易成為獵物的。」

  項少龍亦知他狡猾多智,逃走的功夫更是天下無雙,所以並不擔心。回到隱
龍居,眾女均好夢正酣。項少龍雖疲倦欲死,但心理和精神被今晚一連串的事影
響得太厲害了,那能睡得著,靈機一觸,就在房內妻妾榻旁依「三大殺式」捲上
的打坐方法,盤膝打坐運氣,意與心會,心與神守,神與虛合,萬念俱滅,竟無
意地進入了前所未有的物我兩忘的境界。精神超離了肉身的羈絆,渾渾融融,回
醒過來時,天色大白,眾女都起床了。

  項少龍不理眾女的驚訝,心中暗暗稱奇,自己坐了至少有個把時辰,亦即兩
個多小時,卻像睡覺般似若合了合眼的工夫,盤交的雙腿亦沒有血氣不暢的麻痺
感覺。在特種部隊受訓時,他也曾習過氣功,以不同的站樁為主,卻從沒有這種
神清氣爽的動人感覺。

  吃早點時,春盈四女服侍得特別周到,笑容燦爛甜美,故雖是嚴冬時份,仍
感春意迷人,心情轉佳,充滿了堅強的鬥志。吻過眾女後,他匆匆趕去找肖月潭
,後者仍擁美高臥,見他尋來,披上一件棉袍,便出來見他。這時肖月潭易容的
化裝盡去,露出精瞿臉容,與昨天那副尊容真有天淵之別,頗有儒雅風流的氣質


  客氣兩句後,項少龍低聲道:「圖爺來趙的消息,已由貴國反對呂先生的人
漏了出來,傳到趙王和趙穆耳裡了。」肖月潭臉色微變,露出驚異不定的表情項
少龍續道:「但看來他們仍掌握不到圖爺的所在。派人搜索,卻是必然的了。」

  肖月潭道:「我會使人警告圖爺。少龍,圖爺會很感激你的,這消息太重要
了。」項少龍這才知道肖月潭並不是孤身潛入邯鄲,見到他對自己語氣不同了,
心中好笑,道:「趙穆對儲君的防範非常嚴密。」遂把昨夜朱姬的一番話轉贈給
他,連趙穆對嬴政下藥一事亦不瞞他。

  肖月潭今次真的臉色大變,默然無語。項少龍昨夜便感到他主要是想把朱姬
母子帶回咸陽,對烏家如何撤往秦境並不熱心。此刻聽到真實的情況,始明白到
憑他們這些外來人,根本絕無可能救出朱姬母子,就算有最高明的易容術也不管
用。正如朱姬所說,除非破城攻入來,否則誰可把嬴政帶走,帶走了亦只是落得
毒發身亡的結局。

  肖月潭深吸一口氣道:「少龍在何處得到這些消息呢?」項少龍道:「趙穆
身旁有我的人,昨晚終有機會聯絡到朱姬夫人,是由她親口說出來的。」

  肖月潭也不得不佩服項少龍有辦法,猶豫片晌後道:「少龍勿怪我直言,據
說趙王早懷疑烏家和我們呂大爺暗中有往來,現在圖爺來趙的事又給洩露出來,
誰都猜到是要搶回她兩母子,你們現在可說動彈不得,如何可以進行計畫呢?」
項少龍胸有成竹地微笑道:「這問題我要明天才可答你,總之仍未到山窮水盡的
時候。先生可否先向圖爺傳話,若真想把儲君母子帶返咸陽,我們雙方必須衷誠
合作才成。」

  肖月潭知被項少龍識破了他們心意,老臉微紅道:「這個當然——當然!嘿
!我會告知圖爺的了。」又皺眉道:「趙穆用藥之術,天下聞名,我們如何破解
呢?」

  項少龍笑道:「明天我自有令先生滿意的答案。」肖月潭見他容光煥發,神
態輕鬆,信心不由增加了幾分,點頭道:「看來我要親自去見一趟圖爺,最快也
要三、四天才可回來,希望少龍到時會有好消息見告。」

  項少龍再和他密議一番後,才告辭離去,途中遇上來找他的陶方,後者精神
振奮,項少龍還以為那楚諜一天都捱不了,盡吐實情,豈知陶方只是道:「少龍
的方法真管用,只一晚他便崩潰了一半,只想睡覺,我看他捱不了多久,便要招
供了。」項少龍暗想這亦算好消息,這種手法雖不人道,總比傷殘他的身體好一
點,再堅強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也會變得軟弱無比的。

  陶方道:「少爺今早離城到牧場去了,會有多天不回來。」壓低聲音續道:
「他是去安排撤出趙國的事宜,十天後就是農牧節,我們例行有『祭地』的儀式
,由趙王親到牧場主持,到時我們會把部份府眷送往早已預備好了的密處隱藏,
待將來風頭過後,才把他們逐一送往秦國。」項少龍放下了點心事,以烏應元的
深謀遠慮,他認為穩妥的事,絕不易出漏子。

  陶方引著他往鳥氏??的大宅走去,邊道:「當日我在桑林村遇到少龍時,
已知你必非池中之物,仍想不到你會有今天的成就。對了,老爺要見你呢!」烏
氏?在那會議的密室單獨接見這孫女婿,開門見山道:「今天找個時間,讓我為
你和芳兒舉行簡單的儀式,正式結為夫婦。」項少龍忙叩頭感謝。對烏廷芳他已
生出深厚的感情,亦以有這麼一位嬌妻感到欣悅。

  烏氏?皺眉道:「我還以為你們這麼親密,芳兒會很快有身孕,真是奇怪—
—」項少龍心中檁然,自己雖有想過這問題是否與他高潮時的電流有所關聯,但
畢竟自己並不在乎,烏氏?道:「我要告訴你一件有關烏家生死的大事,這事連
陶方都不知道,只有我們烏家直系有限的幾個人才曉得。」

  項少龍愕然望著他。烏氏?肅容道:「舉凡王侯府第,均有秘道供逃亡之用
,這事人人知曉,我們也不例外,有四條逃往府外的秘道,出口都是在城堡附近
,但對我們來說,只是作掩人耳目之用。」項少龍一對虎目立時亮了起來,又難
以置信地道:「難道竟有通往城外的秘道?」

  烏氏?傲然道:「正是這樣,這條通往城東外的秘道歷時三代七十多年才建
成,長達三里,不知犧牲了多少烏家子弟的性命,只是通氣口的佈置,便費盡心
血,深藏地底十丈之下,挖井亦掘不到,是借一條地下河道建成,入口處在後山
一個密洞裡,還要經後宅一條短地道才可到達,隱秘之極。」項少龍至此才明白
為何烏家父子,對逃出邯鄲總像胸有成竹的樣子。烏氏?道:「所以只要你有本
事把朱姬母子帶來烏府,我們便有把握逃出去。」

  項少龍大感振奮,信心倍增,最難解決的問題,忽然一下子解決了。烏氏?
旋又頹然道:「這條秘道很不好走,又悶又濕,我年青時走過一趟,便不再下去
,還希望永遠都不須以之逃生,現在老了,更是難行哩!」項少龍道:「聽陶公
說農牧節時,我們趁機送走一批人,爺爺你——」

  烏氏?哂道:「若我也走了,孝成王那昏君不立刻採取行動才怪,誰都可以
走,但我卻不能走。」項少龍聞言色變。烏氏?淡然一笑,頗有點末路窮途的意
味,柔聲道:「這天下是屬於你們年輕人的,我垂垂老矣,去日無多,再沒有勇
氣去面對處身秦國的新生活,也經不起逃亡的驚險和辛勞,所以我早和應元說了
,決定留在這裡不走。」

  項少龍劇震道:「趙王怎肯放過爺爺呢?」烏氏?哈哈一笑道:「誰要他放
過?我連皮都不留下一片給他尋到,我風光了一生,死後亦不想受辱人前。」

  項少龍失聲道:「爺爺!」他首次發自深心的對這胖老人生出敬意。

  烏氏?灑脫地道:「莫作婦人孺子之態,我對你非常看重。凡成大事,必有
犧牲的人。孝成王想攻破我烏家城堡,必須付出慘痛代價。我真的高興,到了這
等時刻,我仍有一批捨命相隨的手下。」頓了頓再道:「你只要帶走朱姬母子,
孝成王會立即來攻城,若沒有人擋他們幾日,你們怎能逃遠?」再毅然道:「我
意已決,不必多言。」

  項少龍知道難已改變他的心意,事實上他亦是求仁得仁。道:「秘道的事有
多少人知道?看來連廷芳都不曉得。」烏氏?道:「就是這樣才能保密,放心吧
!知道這事的人都非常可靠,這幾天見到烏卓,著他領你去探路,只要到得城外
,沒有人比我們這些世代農牧的人更懂生存之道。」再冷哼一聲道:「他不仁我
不義,孝成王這樣對我,我就要他嘗嘗長平一役後最大的苦果,我要教他舉國無
可用的戰馬,讓他坐看趙國逐分逐寸的沒落崩頹。」

  看著烏氏?眼中閃動著仇恨的厲芒,項少龍忽然明白到若一個人抱定必死之
心,實在是最可怕的。

  項少龍對此早有心理準備,策著紀才女贈送的愛騎疾風,來到夫人府,在內
廳見到了趙雅。面對玉人,雖近在咫尺,但項少龍已知府內已被趙穆派駐多人控
制監視,毫無空隙。小昭等諸女真的都不在府內,換上一批生面孔。趙雅仍是笑
靨如花,但項少龍知道她心中的淒苦,倆人都必須演戲給趙穆看,尤其痛苦的是
,明明觸手可得的玉人,卻必須任她被奸人控制著,真讓項少龍想要大聲狂喊。
趙雅看了他一眼,壓抑著心中的悸動道:「少龍你今天特別神采飛揚,是否事情
有了新的進展?」跟著刻意壓低音量道:「是否抓到趙穆的痛腳了?」

  項少龍也配合地搖頭道:「那有這麼容易!」趙雅道:「那是否朱姬母子方
面有了進展?」

  項少龍裝出苦惱的樣子,緊鎖雙眉道:「她母子居處守衛森嚴,根本沒有方
法闖入去,你有沒有辦法讓我見她們母子一面?」趙雅則垂下頭道:「讓我想想
吧!」

  項少龍知道她因面對自己心情動盪,演得毫不稱職。正容道:「我昨夜想了
一晚,決定依晶王后的話,刺殺趙穆。」趙雅聞言一驚,劇震道:「少龍!」仰
起俏臉,一臉訝然望向他。

  項少龍沉聲道:「只要殺了趙穆,才有機會把朱姬母子劫走,我現在有一批
大約五百人的烏家死士,有能力對趙穆公開施襲,只要手腳乾淨點,誰敢說我行
凶?」趙雅冷靜下來後,心思一轉後,激賞地看著他,項少龍知道她想到自己假
裝落入了晶王后布下的圈套裡,讓趙穆與晶王后產生疑忌,又可引開趙穆的注意
,好從容佈置,確是一著妙棋。

  項少龍續道:「但什麼場合最適宜行動呢?」趙雅垂下頭去掩住眼中的欣喜
,低聲道:「十天後是農牧節,趙穆會隨王兄到烏氏?城外的牧場舉行祭祀儀式
,少龍務要小心才好。」項少龍朗聲道:「不要對我那麼沒有信心吧!我會把五
百人分作兩批,一批埋伏途中,伏擊你王兄和趙穆的座駕——」

  趙雅故意驚叫聲道:「什麼?你連王兄也要——」項少龍為騙得趙王和趙穆
入彀,不用假裝的眼中也射出深刻的仇恨道:「你王兄這樣在妮夫人一事上包庇
趙穆,不用說也因為他亦是罪魁禍首,這種奸惡之徒留在世上,雅兒遲早也會遭
他毒手,我絕容不得他繼續傷害我心愛的女人!」

  趙雅眼中泛起淚光,無限柔情地看著他,嘴裡卻配合地道:「那另一批人是
去攻打質子府搶人了,但你們怎樣離城呢?」項少龍胸有成竹地道:「我會在城
西開鑿一條通往城外的短地道,烏家在這方面有足夠的人手和專材,保證神不知
鬼不覺,到時城外還會備有人馬,走時分作十多路逃走,沿途又有預先設置好的
隱藏點,就算大軍追來,亦難以找到我們,何況那時邯鄲城因你王兄和趙穆之死
,群龍無首,必亂成一團,若讓晶王后當權,她更不會熱心追我們,這計畫可說
萬無一失,到時我再約定和你與倩兒碰頭的時間地點好了。」

  趙雅細細品量項少龍的話,若有所悟地道:「這樣應該沒有問題,雅兒會靜
待項郎的消息,」項少龍隨即站起來道:「來!讓我們去看看倩兒。」

  離開夫人府後,他感到極其無奈的痛苦。痛苦是他為了大局不得不讓趙雅身
在虎穴,與趙穆這奸賊周旋,而更痛苦的是他知道趙雅是心甘情願地為他犧牲。
在這強權淩駕一切的時代,他雖然幾次由強權手中救回素女、舒兒與趙妮母子,
但這次卻完全毫無把握。

  這十天的緩衝期至關緊要,趙王會故意予他方便,使他能從容部署刺殺的行
動,好以此為藉口,把烏家龐大的基業連根奪去。若沒有堂皇的藉口,趙王絕不
敢動烏家,因為那會使國內有家當的人無不自危,紛紛遷往他國,那情況就糟了
,他也可算用心良苦。現在只要弄清楚真正的嬴政在那裡,他便可明修棧道,暗
渡陳倉了。說不定還可說服烏氏?施施然離去。

  想到這裡,恨不得插翼飛進質子府去,向那妖媚絕代,迷死男人的朱姬問個
究竟。天氣嚴寒、北風呼嘯。街上人車疏落,可以躲在家中的,都不願出來捱凍
。蹄聲響起,一隊騎士出現前方,臨近一看,原來是成胥等十多個禁衛軍。項少
龍見到故人,親切地打著招呼迎上去。那知成胥愕了一愕,勉強一笑道:「項兵
衛,我有急事要辦,有機會再說話吧。」夾馬加速去了。

  項少龍呆在當場。心中只想到「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這兩句至理名言。看
來邯鄲沒有人是歡迎他的了。後方蹄聲響起,一騎擦身而過,敏捷地遞了一個紙
團給他,打開一看,原來是蒲布約他見面,上面寫著時間地點。項少龍心中一陣
溫暖,把紙撕碎後,回府去了。


第八章、嬴政之秘

  項少龍獨坐隱龍居幽森的林園裡,一道人工小泉由石隙飛瀉而出,形成一條
蜿蜒而過的溪流,沿途奇石密佈,層出不窮。這時溪水差不多全結了冰,只餘下
中間少許泉水滾流,蔚為奇象。趙妮及烏廷芳等都不敢來打擾他。心中思潮起伏
,想起與趙雅初次在邯鄲長街相遇的情景,自己如何展開手段,把她征服。又想
到她被趙穆威脅下迷藥陷害自己,在比劍場上欲悔恨自盡的時候,還有後來倆人
在宮中還有大樑期間的恩愛時光。如今她為了自己與烏家,毅然背負著背叛的罵
名,而自己為了大局又不能替她辯解,只有等逃出趙國後再跟大家解釋。思索間
,他不自覺地依照墨子的打坐法行氣止念,頃刻意暢神舒,忽被足音驚醒過來,
原來是陶方來找他。

  只見老朋友一臉喜色,到他身旁的大石撥掉薄雪坐下道:「那小子比猜想中
還不行,終於供出來了。」項少龍一計時間,若由昨天開始問起,至少疲勞轟炸
了他超過三十小時,絕非易受的事,欣然道:「可問到什麼內情?」

  陶方有點洩氣的道:「其實他只是個帶訊的人,完全不知趙穆的底細,純是
以口頭方式報告楚國的事,再把趙穆的話傳回給楚國的文信君楚冷,那是楚王寵
信的大臣。」項少龍道:「今次趙穆傳的是什麼話?」

  陶方頹然道:「只說三個月後請文信君派人送禮物來,就這有點特別。其他
便是最近發生例如囂魏牟被殺那類普通消息。」項少龍心中一動道:「現在是否
仍在審問他?」

  陶方道:「當然!我怕他只是信口雌黃,所以依足你的話,不斷迫他把細節
重覆,看看有否前後不相符的地方。」項少龍道:「他以前來過邯鄲沒有?」

  陶方搖頭道:「他是首次接觸趙穆,為了怕別人起疑心,相信他們每次都派
不同的人來。」項少龍道:「往返楚趙兩地,最快要多少時間?」

  陶方道:「若是快馬趕路,因有許多關隘盤查擱,只是單程也要兩個月。所
以我才懷疑這小子說謊。」項少龍精通間諜方法,微笑道:「不,他沒有說謊,
這是防止被人迫供的暗語,三個月可能是減半的說法,實際上是指半年,送禮來
是反話,我早想過若趙穆是楚國派來的人,絕不會讓《魯公秘錄》落入趙人手裡
,所以真正的意思是要楚人半年後派來高手,把秘錄盜回去,趙穆對楚國真是忠
心耿耿。」

  陶方恍然道:「原來這是反話,取禮才真,而不是送禮。楚人真狡猾,而且
文信侯早知『禮物』指的是什麼,故此一聽便知。」項少龍眼中閃著亮光:「最
緊要弄清楚他來邯鄲扮的是什麼身份,用的是什麼聯絡手法,愈詳細愈好,我正
愁殺不了趙穆,今趟真是精采極了。」陶方開始明白他的想法,興奮地去了。

  陶方後腳才去,荊俊便來找他,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項少龍站起身來,笑
道:「看來上課並非那麼有趣,是嗎?」荊俊來到他面前,頹然道:「把我直悶
出鳥來,又不敢開罪未來岳丈大人,還累我破費買了十斤臘肉送給他,結果連趙
致的小手也碰不到。」

  項少龍道:「見不到她嗎?」荊俊歎道:「見到又有什麼用,這麼多同窗,
難道真走過去摸她兩把嗎?我看大部份人,都是為她才去上課的。」

  項少龍啞然失笑道:「她也在上課嗎?」荊俊搖頭道:「開始時,她坐在一
角處,騙得我以為她是陪我上課,不半晌她便笑著跑了,蹤影全無,下課後怎也
找不到她。唉!拿劍逼我也不會再去了。」

  項少龍搖頭歎道:「太沒有耐性了,怎能奪得美人芳心。」荊俊只是搖頭。
項少龍道:「你陪我到外邊走一趟。」

  兩人換過普通裝束,坐上馬車,出了城堡,才在轉角處溜下馬車,由荊俊遠
遠吊著他,看看有沒有跟的人。半個時辰後,項少龍在城南一處密林裡,見到了
蒲布。蒲布興奮地道:「事情比想像中還順利,趙穆的頭號手下鄭約明把我們全
體招納過去,不是我自誇,我們這批武士於平原君在生時,在邯鄲真的有頭有臉
。」項少龍道:「有什麼消息?」

  蒲布歉然道:「我們剛剛安頓下來,什麼都聽不到,看來沒有一年半載,是
很難取得他們的信任。」項少龍道:「沒有關係,你們就在那裡留一段時間,到
時我會回來找你們,完成一件大事後,才領你們離去。」

  蒲佈道:「一切全聽項爺吩咐。」頓了頓道:「項爺!我們只希望追隨你。


  項少龍誠懇地道:「我明白的,必不會辜負你們對我的厚愛和期望。」兩人
擬好聯絡的方法後,項少龍道:「你們知不知道有個叫齊雨的齊人?」

  蒲佈道:「項爺問得真好,我和劉巢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當他的保鏢,還陪他
四處玩樂。嘿!這小子對女人真有一手,那些姐兒見到他,都像蜜蜂找到花蜜般
黏著不放。」項少龍低聲道:「有沒有陪過他去見雅夫人?」

  蒲佈道:「這就沒有,但昨晚他卻不用人陪,溜出使節館,說不定是去找她
了。」項少龍道:「這事你誰也不要說,好了!若沒有什麼特別事,千萬不要與
我聯絡,無論聽到趙穆對我有什麼不利行動,亦不要來通知我。千萬緊記。」蒲
布知他智計過人,這樣說雖不合情理,但其中必有竅妙。肯定地答應了。

  分手後,項少龍回到烏府,意外地發現烏應元、烏卓和滕翼三人全在等候著
他。在密議室內,烏家幾個最重要的人物:烏氏?、烏應元、烏卓、陶方和項少
龍全體列席,還多了個滕翼,顯出他因項少龍的關係和表現超卓,取得了烏家眾
人的信任。這是有關烏家存亡的最重要會議。

  烏卓首先報告道:「我和滕翼依孫姑爺吩咐,在那二千精銳裡選出了五百人
,照孫姑爺提議的方法逐一測試他們。嘿!想不到只有七十七個人能過關,明天
會開始訓練他們,不過我敢保證這些都是能以一擋百的戰士。」項少龍微笑道:
「你們只有十天時間,好好掌握了。」

  眾人大奇,問他為何肯定只有十天?項少龍把整件事說出來,只隱瞞了假嬴
政一事,因為他曾答應要守秘。烏應元眉頭大皺道:「那麼你怎樣把她母子弄出
來呢?弄了出來毒發身亡豈非更糟?」項少龍胸有成竹道:「這事另有轉折,可
是當朱姬要說出來時,趙穆卻來打斷了,總之可包在我身上。」眾人始鬆了一口
氣,回復希望。

  滕翼冷冷聽著,臉容沒有半分變化,予人一種沉毅不拔的豪雄姿態。陶方贊
歎道:「少龍真是有辦法,連趙雅這聞名邯鄲的蕩婦都這般死心塌地為你去騙趙
王和趙穆,看來這十天無論我們有任何異舉,他們亦不會干預的了。」項少龍卻
是心中一痛,歎道:「非不得已,我是絕不願意有人為我犧牲的。等大家安全離
開邯鄲後,我一定要回來帶走她們!」

  烏氏?點頭讚許道:「若沒有少龍,今次我們定是一敗塗地,片瓦不留。」
轉向兒子道:「秦國那邊的牧場搞得七七八八了嗎?」眾人大訝,這才知道烏應
元竟去了秦境內部署。

  烏應元道:「我選了四個地方經營牧場,兩年前已派出經驗豐富的老手去處
理,現在頗具規模,足可勉強容納我們移去的物資和畜牲。哼!我真想親眼看到
孝成王那昏君在我們走後的表情。」項少龍忍不住問道:「牧場內那麼多牲口,
沿途又有趙兵設關駐守,怎走得了?」

  烏應元笑道:「我們不會動這個牧場的半根草,移的都是接近秦境的幾個畜
牧場,這幾年來我們藉口對付秦人,不斷把邊境的牧場擴充,最好的牲口都送到
那裡去。」陶方介面道:「表面上趙人仍與我們烏家保持良好關係,邊境的守軍
那知道這裡的事,只要秦人同意,就算把所有牲口全體遷移,也不是難事,何況
我們只送走最好的牲口,以作配種之用。」

  烏卓道:「邊防趙軍有很多是我特別插進去改名換姓的烏家子弟,做起事來
非常方便。」項少龍心中佩服,原來為了救嬴政母子,幾年前烏應元便開始做工
夫,所以現在才如此輕鬆從容。滕翼若無其事道:「不會有任何牲口留給趙人吧
?」

  烏氏?淡淡道:「這個當然!」項少龍心中不忍,想起遍牧場儘是牛馬屍體
的可怖情景,但這亦是無可奈何,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改變話題道:「現在最關
鍵的事,就是我們能把城堡守得多少天,愈久我們便愈有把握逃出去。」

  滕翼和陶方剛得聞秘道的事,所以明白了他的意思。因為趙人會以為他們被
困在城堡裡,不會派人追他們,而朱姬母子亦可由地道離城,故愈守得久,他們
便愈逃得遠,甚至在邊防軍接到消息前,早安抵咸陽了。烏卓道:「這事包在我
和滕翼身上,這幾天我會秘密由地道把兵員物資和守城的器械運來藏好,滕兄則
負責訓練守城的戰術。」烏應元向陶方道:「陶公最好把外人調往別處,儘量遣
散沒關係的婢僕,歌姬則挑選精良的送出城外,但要裝作秘密的樣兒才成。」

  眾人除滕翼項少龍外,都笑了起來。前者自妻兒慘死後,罕有歡容﹔項少龍
則是想起了烏氏?與堡偕亡的決定。忍不住道:「爺爺——」

  烏氏?插入道:「這事只能以血來清洗,使烏家後人永不忘記與趙人的仇恨
。誰要對付烏家,都要付出慘痛代價。」輕歎一口氣後,眼中射出緬懷的神色,
緩緩道:「我們祖先實是秦國貴冑,因鬥爭被迫流落到趙國,就是憑著堅毅不屈
的精神,在荒山野地設置牧場,成為天下首屈一指的畜牧大王。現在我的後代終
於返家了,而我則能轟烈而死,人生至此,夫複何求。」

  烏卓默然無語,烏應元和陶方則神色淒然。滕翼眼中射出尊敬神色,動容道
:「好漢子!」烏氏?欣然一笑,辛苦地站起來道:「所以這幾天我要盡情享樂
,沒有什麼事就不要煩我了。」哈哈一笑,在眾人目送下,哼著小調離室去了。

  滕翼和項少龍並肩朝內宅方向走去,問道:「準備怎樣處置倩兒?」項少龍
知他疼愛這美麗的公主,怕自己會把她舍下不顧,保證道:「我怎也要把她帶在
身邊。」

  滕翼放下心事,轉頭找烏卓去了。當日黃昏,烏氏?秘密為項少龍與趙妮、
烏廷芳、美蠶娘舉行婚禮,又為他納了婷芳氏、素女、舒兒為妾,正式定了名份
。小盤見母親與項少龍終成眷屬,自己也有了父親,樂不可支,只是師傅叫久了
,還是改不了口,項少龍也不在意。

  該晚項少龍又和荊俊潛入質子府。項少龍駕輕就熟,避過哨崗守衛,來到朱
姬香閨,兩人躲在榻上,細細密語。朱姬媚豔的臉龐和他共用一枕,玉體與酥胸
毫無顧忌的緊擠著他,由於她是側臥,迷人的氣息有節奏地隨著呼吸送入他的耳
腔裡,那種誘惑性是沒有男人可以抗拒的。

  幸好項少龍的眼睛投往帳頂部,否則被她那對媚眼一看,保證會不克自持,
做出不應該做的事來。在這男權至上的時代,女人都懂得要以她們的天賦本錢控
制男人。朱姬正是這類妲己式尤物中的佼佼者。否則莊襄王就不會對她念念不忘
,而趙穆這雙性戀者和大夫郭開此等精明人物,也不會同時迷戀上她了。朱姬不
說正事,先道:「你沒有愛上趙雅那淫婦吧?」

  項少龍心道女人即是女人,時間寶貴,朱姬偏有閒情要來管這種閒事,惟有
順著她語意道:「你熟悉她嗎?」朱姬不屑道:「趙穆以前不時帶她到我這裡來
,你說算不算相熟?」

  項少龍記起趙雅曾暗示與那假嬴政有曖昧關係,看來就是這種在趙穆指示下
做的荒唐事,心頭一陣酸楚,亦有種得意的感覺,因為趙雅終究是為了他而「從
良」了。朱姬忽地輕笑起來,得意地道:「趙穆雖然狡猾,卻絕非我們的對手,
你應知道怎樣好好利用這個淫婦吧!」

  項少龍暗叫厲害,給她一口道破了自己與趙雅的打算,深吸一口氣道:「今
次事成,全賴她的幫忙。」忍不住道:「夫人!你的兒子究竟在那裡?」朱姬道
:「先告訴我你的計畫,讓我看看是否可行,才可以告訴你。」

  項少龍歷經變故,學懂了逢人只說三分話,扼要地把計畫告訴了她,卻隱去
了烏家地道這最重要的環節,並改為由城西出城。朱姬已非常滿意,溫柔地吻了
他臉頰,纖手撫著他寬闊的胸膛,嬌媚地道:「你腰間硬梆梆的,紮了什麼東西
在那裡?」項少龍道:「就是可以飛簷走壁的工具和殺人於無形的飛針。」

  朱姬色變道:「趙雅知不知道你這本領?」項少龍知道她的憂慮,也不點破
,搖頭道:「她雖曾見過,但我從沒有解釋用法,而且她看來仍對我猶有餘情,
應不會向趙穆透露。」

  朱姬鬆了一口氣,耳語道:「我們不能只是靠碰運氣,你明晚可否給我帶些
烈性迷藥來,必要時,我要自己想辦法溜出去。」項少龍愈來愈發覺這女人不簡
單,皺眉道:「我們就算可迷倒屋內看守你的婢女,亦過不了守衛那一關。千萬
不要相信郭開,他只是在騙你的身體。」

  朱姬「噗哧」笑道:「傻呆子才會相信他,我要迷倒的人就是他,這是我十
年來朝思暮想度出來唯一可逃走的辦法,我要迷倒他是因看中他的身量和我相差
不遠,只要把靴子墊高,衣服內像你般紮些東西便成。」

  接著歎了一口氣道:「唉!若不找些事情來做,人都要被關得發瘋哩。」頓
了一頓,聲線語氣均變成郭開那陰柔尖細的聲音道:「所以我每天都模仿他說話
的聲調和舉止,若非知道絕對逃不遠,我早溜走了哩。」項少龍為之絕倒,衷心
讚道:「你學得真是維肖維妙。」

  足音由門外傳來,項少龍忙躲進暗格去。婢女推門入房,揭帳看到假裝熟睡
的朱姬後,才安心離去。項少龍鑽了出來。朱姬又靠過來摟著他道:「不韋手下
有個精擅易容術的人——」項少龍打斷道:「你說的定是肖月潭,我剛見過他哩
!」

  朱姬欣然道:「現在我才真的毫無保留地相信你。好啦!告訴你吧,我雖不
懂易容術,但也曾因興趣從他處學到了些訣竅,悶著無聊時每天都設法假扮郭開
的模樣,自信除非相熟的人,否則絕不會看出破綻。」項少龍心中感歎,由此可
知朱姬多麼渴望離開這個囚籠,亦見她在絕境中堅毅不屈的鬥志。

  朱姬道:「你至緊要帶迷藥來給我,以趙穆的謹慎多疑,必會加派人手看管
這裡。」項少龍同意道:「給你這麼一說,我也有不好的預感,若讓趙穆知道我
有高來高去的本領,定會針對這點加以應付。」說著坐了起來。

  朱姬訝道:「你幹什麼?」項少龍沒有答他,移到窗旁,往外看去,剛好一
隊巡衛經過。待他們去後,往外面的荊俊打出手勢,不一會這小子靈若狸貓般穿
窗而入。項少龍吩咐了他回烏家取藥後,看著他安然離開,才回到床上。朱姬瞪
大眼睛看著他道:「原來竟有這麼身手高明的人物助你,難怪趙穆對你這麼忌憚
。」

  項少龍道:「夫人快點說出有關儲君的事吧!」朱姬好整似暇地道:「這麼
急幹嗎?橫也要等人拿東西來你才會走。你也不知人家心中憋得多麼辛苦,好不
容易才有你這個說話的物件。」

  項少龍又好氣又好笑,軟語道:「算我求你吧?」朱姬得意萬分,媚力直迫
而來,柔聲道:「少龍!親親人家好嗎?」

  項少龍無奈下,別過臉來,只見她那對攝人心魂的媚眼魅力四射,一瞬不瞬
的直盯著自己。兩對目光交接了片刻,朱姬香唇主動的印在他嘴上,嬌軀還輕輕
向他摩擦扭動。陣陣銷魂蝕骨的感覺,遍襲全身,項少龍立時欲焰高漲,難以自
制。朱姬的香唇移開少許,花枝亂顫輕笑道:「我還以為你是能不動心的怪人,
原來和其他男人毫無分別。」項少龍大感氣憤,亦因此分散了精神,壓下了慾火
,微怒道:「夫人!」

  朱姬伸出兩指,按在他嘴上,哄孩子般道:「不要發怒,人家是真心想和你
親熱的!」項少龍拿她沒法時,朱姬正容道:「當日為了避人耳目,不韋和異人
郎君沒有把我帶走,當時我剛產下一子,尚未足月。他們走後,我知道形勢不妙
,說不定政兒會被趙人殺掉洩憤,於是連夜使僕人出外找尋其他嬰孩,好代替政
兒。」

  項少龍恍然道:「原來現在宅中的假嬴政是這麼來的。」朱姬苦惱地道:「
匆忙下做的事,自然會有錯漏,一時間亦找不到同齡的嬰兒,惟有以重金買了個
三歲的小孩代替。幸好那時沒有人當異人郎君是個人物,連他有沒有孩子都不知
道。當夜趙穆發覺呂不韋和異人郎君遁走後,兇神惡煞的來把所有婢僕全體處死
,只剩下我和那假兒子,也沒有起疑心。」

  項少龍這才恍然,怪不得嬴政的年齡與史書不符,真實的情況竟是這麼曲折
離奇的。長平之戰發生在西元之前二六零年,自己到此已有年多光景,眼前應是
西元前二四九年,中間隔了十一年。假設秦始皇是在長平之敗傳到趙國後才出世
,古代訊息不便,說不定已跨了一年,所以嬴政應是在長平之役後一年的年頭出
生,那他在西元二四六年登位時,即距今三年後,便剛好是十三歲了,證實史書
無誤。

  自己真蠢,竟猜不到這嬴政是假的。以前想不通的事,立時貫然而悟。這才
合道理,以秦始皇的雄材大略,怎會是窩囊的人物。朱姬由衣服裡掏出一塊式樣
特別,刻有鳳凰紋飾的精緻玉墜,解下來珍而重之塞入項少龍手心裡,又把他手
掌闔了起來,兩手用力包緊他的鐵拳,柔聲道:「真正的政兒卻被送到邯鄲一個
剛在長平之役失去了兩個兒子的窮家寄養,說明將來以玉墜相認。政兒頸上戴著
同樣的玉墜子。這個是鳳紋,那個刻的是龍紋。」

  項少龍道:「那對夫婦知否儲君的來歷?」朱姬眼中射出又喜但又憂心憧憧
的神色,緊張得呼吸急促起來,嬌喘著道:「當然不會讓他們曉得,只說是富家
千金的私生子,當時我想不到會立刻被軟禁起來,知情的僕人又給殺了,所以直
到今天你來後,才有機會告訴你這件事。天啊!你定要給我把他找來才成,否則
我也不要活了。」

  項少龍手心感覺著玉墜傳入手內朱姬玉體的餘溫,充滿信心道:「我敢以人
頭擔保,必可找到他。」他自是信心十足,否則歷史就不會是那樣的了。朱姬呻
吟道:「不要哄我歡喜。」

  項少龍道:「我是個有異能的人,預感到的事絕不會錯。」朱姬半信半疑地
看了他一會後,湊到他耳旁念出了橫亙心內十年那收養她兒子的人的姓名和住址
。項少龍用心記著。窗門輕響,荊俊去而複返,手中提著大包迷藥,笑嘻嘻來到
帳前,運足眼力打量朱姬,立時目瞪口呆,忘了說話。朱姬看得「噗哧」一笑,
自是百媚千嬌。

  項少龍責道:「小俊!」荊俊這才靈魂歸位,道:「這是烈性迷藥,只一點
點可教人躺上一天,冷水都救不醒,這裡是足夠迷倒百多人的份量了。」

  驀地遠方蹄音驟起,由遠而近。朱姬和項少龍互望一眼,知道趙穆確實心思
敏捷,想到朱姬母子是最重要的關鍵,故即使深夜也立即派人重新佈防。項少龍
匆匆與朱姬約定了逃走的時間地點後,兩人迅速離去。剛攀上高牆,衛士已由假
嬴政居所那邊擁來,展開新防衛網。由此刻開始,這堅強的秦始皇之母,便要靠
自己的力量和才智逃生了。

第九章、偷天換日

  翌日清早,急不及待的項少龍偷偷溜到街上,故意繞了一個圈子,才來到城
西貧民聚居的地方。雖說是窮民,生活仍不太差,只是屋子破舊一點,塌了的牆
也沒有修補罷了!這裡的人大多是農民出身,戰爭時農田被毀,不得已到城市來
幹活。他依著地址,最後來到朱姬所說的南巷。這時他亦不由緊張起來,抓著一
個路過的人問道:「張力的家在那裡?」

  那人見他一表人材,指著巷尾一所圍著籬笆的房子道:「那就是他的家了!
」接著似有難言之隱,搖頭一歎去了。項少龍沒有在意,心情輕鬆起來,暗忖應
是這樣才對,舉步走去,來到門前,喚道:「張力!張力!」

  「咿呀」一聲,一位四十來歲樣貌平凡的女人探頭出來,驚疑不定的打量了
項少龍一會,問道:「誰找張力?」項少龍微笑道:「你是張家大嫂吧!」由懷
中掏出玉墜,遞到她眼前。

  「砰」的一聲,張嫂竟像見了鬼似的猛地把門關上。項少龍給她的反應弄得
楞在當場,呆子般望著閉上的木門。不一會屋內傳來男女的爭辯聲。項少龍反心
中釋然,養了十年的孩子,自然不願交還給別人,惟有在金錢上好好補償他們了
。伸手拿起門環,輕叩兩下。

  頃刻後門打了開來,一名漢子頹然立在門旁,垂著頭道:「大爺請進來。」
項少龍見他相貌忠誠可靠,暗讚朱姬的手下真懂揀人。步入屋中,只見那婦人坐
在一角,不住飲泣,屋內一片愁雲,半點生氣也沒有。更不聞孩子的聲音或有什
麼孩子衣物。項少龍皺眉道:「孩子呢?」

  那婦人哭得更厲害了。張力雙目通紅,痛心地道:「死了!」這兩個字有若
晴天霹靂,轟得項少龍全身劇震,差點心臟病發,駭然叫道:「怎麼死的?」

  張力淒然道:「舊年燕人來攻邯鄲,所有十三歲以上的孩子都被徵召去守城
,被燕人的流箭射殺了。我們雖受了大爺你們的金錢,卻保存不了孩子,你殺了
我們吧!活下去亦沒有什麼意義了。」項少龍失聲道:「可是他去年還未足十歲
啊!」想起剛才指路那人的神態,才明白是為他們失了兒子而惋惜。

  張力道:「只怪他生得比十三歲的孩子還高大,一天在外面玩耍時,被路過
的兵哥捉了去。」項少龍頹然坐下,把臉埋在兩手裡。天啊!秦始皇竟然死了,
怎麼辦才好呢?不!這是沒有可能的,這對夫婦定是騙我。但看其神態,又知這
是實情,尤其一邊牆的几上,正供奉著一個新牌位。張力在懷裡掏出一個玉墜子
,遞給他道:「這是從他屍身取來的,他就葬在後園裡,大爺要不要去看看?」

  項少龍挪開雙掌,眼光落在玉墜子上。一個荒唐大膽的念頭,不能抑制地湧
上心頭。他站在牌位前尋思良久,以特種部隊滲透匿蹤的角度,把這個念頭不斷
地盤算推敲,終於確定了縝密完善的計畫。

  項少龍當下給了張力夫婦五十兩金子,說是那位富家千金給他的報酬,囑咐
他們絕不可說出小孩已死的事情,並儘快改名換姓遠避他鄉,能走多遠就多遠。
左鄰右舍凡有來往者,則一律各給五兩金子,要他們各自離開覓生。這些貧苦人
家得了金子,馬上捲起鋪蓋行李,不到半天工夫就走得光光。一堆露宿在外的貧
民,馬上搶著擠進這些破爛屋裡,轉眼間就住滿了人。

  項少龍安排妥當,回到隱龍居,直接去趙妮住處,尋著趙妮便往後園而去。

  趙盤獨自一人在後園內練劍,專注用神,但項少龍才踏進園內,他便察覺到
了,如見到父親般持劍奔來。

  項少龍「嚓!」地拔出李牧所贈的名劍血浪,大喝道:「小子看劍!」趙盤
眼中精光一現,揮劍往他劈來。項少龍擺劍輕輕鬆松架著,肅容道:「當是玩耍
嗎?狠一點!」

  趙盤一聲大喝,展開墨子劍法,向項少龍橫砍直劈,斜挑側削,攻出七劍。
到第七劍時,終因人小力弱,被反震得長劍甩手掉在地上。趙盤一面頹喪,為自
己的敗北忿忿不平,卻又無可奈何。項少龍為他拾起長劍,領著他到園心的小橋
對坐在低欄處,擁著趙妮的纖腰,正容道:「妮兒、小盤!你們是否真有決心排
除萬難助我除去趙穆這大奸人?」趙盤聞言立即點頭,斬釘截鐵道:「無論如何
,我也要把趙穆和大王殺了。」趙妮望著項少龍道:「若非夫君早有預防,妮兒
已遭王兄與趙穆毒手,小盤更自不待言。妮兒已是項家的人,項郎有何計畫需要
我們母子,只管明言。」

  項少龍沉聲對小盤道:「你不是和太子是好朋友嗎?」趙盤不屑地道:「他
從來不是我的朋友,只懂憑身份來欺壓我,娘從了你後,他便整天向人說娘是淫
娃蕩婦,若可以的話,我連他也要殺掉呢。」旋又頹然道:「但就算我像師傅那
般厲害,也殺不了他們,否則師傅早就把他們殺了。」

  項少龍驚異於趙妮與小盤精到的推論,微笑道:「你們要報仇,我也要報仇
。不若我們做個分配,趙穆由我對付,孝成王這昏君則交給小盤處置,好嗎?」
趙盤那想得到項少龍這麼看得起他,瞪大了眼睛,呆看著這敬佩的「父親」。趙
妮更是驚訝地張著小嘴,不敢置信。

  項少龍壓低聲音道:「現在我要告訴你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你們依我吩咐
去做,絕不可洩露半句出去。但從此以後,你們母子可以相見卻不能相認,這樣
也可以嗎?」

  趙盤訝異地望向趙妮,後者堅定地點了點頭。趙盤立即跪倒地上,重重叩了
三個響頭,小眼通紅道:「趙盤什麼都肯做。」項少龍低喝道:「站起來!」

  趙盤霍地立起,眼內充滿了渴想知道的神色。項少龍微微一笑道:「我想使
你成為統一六國的秦始皇!」趙妮與趙盤皆呆在當場,趙盤囁嚅道:「什麼是秦
始皇?」

  項少龍把整個事情緣由還有張力夫婦的安排都告訴趙妮與趙盤後,把玉墜掛
到趙盤頸上。由這一刻起,他就是秦國王位的繼承者嬴政。趙盤的神色又驚又喜
,但眼神卻堅定不移,充滿一往無前的決心。沒有人比他這個長居王宮的小孩,
更明白這機會是如何難得。也惟有成為天下最強大國家的君主,他才有能力殺死
趙王。他不但恨趙王,亦恨每一個袖手旁觀,任別人欺侮他們母子的趙人,而現
在只有項少龍能使他完全信任,也只有項少龍能讓他得到這亂世中最大的力量。

  項少龍忍不住抱住趙妮與小盤,來到戰國時代後,第一次感覺自己有妻子小
孩的家庭感覺。趙妮更是幸福地望著這生命中最愛的兩個男人,死裡逃生之後,
只要能永遠在他們身邊,名份什麼的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項少龍跟趙盤交代妥當後,前往雅夫人處。趙雅臉色蒼白疲倦,顯然這段日
子非常難過。項少龍心疼道:「雅兒要注意身子,如果有問題一定要告訴我,不
要勉強,頂多我們提早攤牌,先把你們救出王宮再說!」

  趙雅微顫道:「不!這樣會讓大家都走不成的,雅兒只要知道少龍在乎人家
就夠了,千萬不可因此而誤了大局!」項少龍道:「我最擔心雅兒跟小昭、趙大
他們,如果我們順利逃走,趙王必定會遷怒於你,趙穆更不可能會放過你的!」
趙雅猛下決定地道:「如今要保護雅兒跟小昭他們,唯有犧牲雅兒的名聲。只要
大家都認為雅兒出賣了少龍,但卻被少龍識破,反過來利用雅兒,這樣趙王與趙
穆就不會懷疑我們了。」

  項少龍大驚道:「這怎麼可以?雅兒豈不是會被眾人唾?,以後還怎麼做人
!」趙雅淒然一笑道:「項郎不必擔心,雅兒早已習慣,只要項郎一人相信我就
夠了!」

  項少龍頹然道:「真的沒有別的方法了嗎?」房外微微腳步聲響起,趙雅警
覺地壓低聲音道:「除此之外,別無他法。項郎記緊不可露出馬腳,否則全盤皆
輸,大家都沒得活命了。趙穆已經派人把我這跟嬴政那裡全部都換成他的人,趕
緊把消息給雅兒吧!」

  項少龍亦有所覺,故意歎道:「看來除了強攻質子府外,再沒有其他方法可
救出贏政,不過烏家的子弟兵人人能以一擋十,我的計畫定能成功,趙穆和孝成
王休想活過農牧節。」

  趙雅稍提高聲音道:「少龍最好告訴我當日行事的細節,讓我和三公主好好
配合你,才不致到時會有錯失。」

  項少龍微笑道:「不用緊張,過幾天我才把安排詳細告訴你,因為其中部份
仍未能作最後決定。」趙雅對他眨眨眼道:「少龍!這幾天有沒有聽到關於人家
的閒言閒語?」項少龍會意地道:「你是說齊雨的事吧!怎麼會呢?我絕對信任
我的好雅兒,明白到你是虛與委蛇,以瞞過趙王對我們的懷疑。」趙雅眼中閃過
喜悅的光芒,笑道:「不去看你的美麗公主嗎?」

  項少龍站起身來抱住趙雅,在她耳邊低聲道:「我項少龍對天發誓,一定會
將雅兒救離趙國,隨我到天涯海角,廝守終生」趙雅終忍不住熱淚盈眶,抱住項
少龍痛吻不已。

  接著的幾天,烏家全力備戰,兵員和物資源源不絕秘密由地道運進城堡內。
項少龍親自訓練那七十七個烏家的特種部隊,而他所用的方法,使滕翼這精通兵
法的人亦為之傾倒,那想得到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訓練方法。

  他亦不時往見趙妮與小盤,教小盤如何扮在窮家過了十年的嬴政,到後來反
是由小盤告知他自己想出來的東西。項少龍見他這麼精乖,大為放心。不知不覺
,離農牧節只有三天時間。情勢頓時緊張起來。現在項少龍最擔心是朱姬,若她
走不出來,他們便真的要強攻質子府了,沒有了她,小盤亦成不了嬴政。所以他
們另有一套應變計畫。

  這天午後,離去了整整七天的肖月潭終於回來了。進入密室後,肖月潭神態
大是不同,歉然向烏應元和項少龍兩人道:「首先!圖爺著肖某先向你們道歉,
因為先前實存有私心,言語間有不盡不實之處。但保證由這刻起,我們會誠心誠
意與諸位合作。」烏應元如在夢中,不知項少龍使了什麼手段,使這人態度大改
。項少龍卻心中驚檁,知道這圖先是個果敢英明的人物,如此一來,才有可能成
事。

  肖月潭道:「幸好得少龍提醒,否則圖爺說不定會給趙人抓到。」項少龍問
道:「你們來了多少人?」

  肖月潭道:「隨我潛入城共有三十人,都是一等一的強手。」頓了頓道:「
圖爺身邊有一百二十人,亦是他手下最精銳的好手。」

  項少龍道:「肖先生最好命入了城的所有人全到烏府來。」肖月潭一呆道:
「少龍是否想和趙人打一場硬仗?」

  項少龍微笑道:「可以這麼說,也不可以這麼說,先生請恕我賣個關子,後
天我會把全盤計畫奉上,事關重大,請先生見諒。」肖月潭笑道:「少龍如此有
把握,我反更為放心,現在圖爺藏在城外一處山頭的密林裡,靜候我們把政太子
和夫人送出城外。」

  烏應元笑道:「先生真行,那幾名服侍過先生的歌姬都不知多麼念著先生呢
,只要先生一句說話,我們便將她們送到咸陽府內——」肖月潭喜動顏色道:「
天下人人都說烏家豪情蓋天,果是言不虛傳,肖某交了你們這些好朋友了。」

  項少龍告辭離去,途中遇到來找他的荊俊,原來滕翼有事找他。到了靠近城
牆的一座成了臨時指揮部的小樓,滕烏兩人正在研究質子府的詳圖。項少龍奇道
:「那裡弄來的好東西?」荊俊得意地道:「是我畫出來的,只要我看過一次,
便可默寫出來。」

  項少龍大訝,想不到荊俊有如此驚人的記憶力,畫功又那麼了得,誇獎他兩
句後,道:「希望不要用這強攻質子府的後備計畫就好了,否則縱能成功,我方
亦要傷亡慘重。」滕烏兩人一齊點頭,可見對攻打質子府,均存有怯意。荊俊道
:「若要把質子府攻破,那確是難之又難的事,但若只須救出朱姬,情況便完全
不同,只要由我率領那『精兵團』便行了。」接著說出計畫,竟然頭頭是道。三
人大訝,同時對他更刮目相看。

  項少龍暗忖這小子正是天生的特種部隊,比自己還行,正容道:「由現在開
始,你就是精兵團的頭領,你最好和他們同起同息,將來合作起來,便可如魚得
水了。」荊俊大喜,別人忙得喘不過氣來,他卻閑著無聊,只能當滕翼的跑腿,
這時忽變成精兵團的指揮,怎還不喜出望外。一聲呼嘯,逕自去尋他的部下。

  烏卓苦笑搖頭,追著去了,沒有他的命令,誰會聽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
指揮。滕翼閉目養了一回神後,睜眼道:「我仍放心不下倩兒。」項少龍道:「
照理未到農牧節,他們應不會擺佈倩兒,免得惹起我們的猜疑。」

  滕翼道:「在趙王眼中,倩兒已犯了不可饒恕的大罪,我擔心他當天就會賜
她一死,我們便錯恨難返了。」項少龍給他一說,以趙王的兇殘無情,說不定小
孩子也不放過,驚疑地道:「那怎辦才好呢?」

  趙穆迫趙雅把自己的人全部調走,一方面是由他的人監視雅夫人,教她不敢
背叛他,同時亦可把趙倩控制,要她生便生,死便死。項少龍是關心則亂,腦內
一片空白,想不到任何方法扭轉這惡劣的形勢。最大的問題是他們只能待到最後
一刻,才可把趙倩救出來。滕翼道:「假若趙王早一天把趙倩召入宮中,我們便
什麼辦法都使不出來了。」雖是在這寒冬時份,項少龍仍冷汗直冒,駭然道:「
我倒沒想過這麼一著!」

  滕翼冷靜地道:「這事包在我身上,趙穆仍不知我們看穿了他的詭計,所以
不會派大軍駐防夫人府,就算派人押解趙倩回宮,亦不會勞師動眾,只要我們派
人十二個時辰注視夫人府,到時隨機應變,便不怕有失了。」項少龍有苦自己知
,除了擔心趙雅、趙倩外,他也下了決心,不把小盤假扮嬴政一事告訴任何人,
將來除他和趙妮、趙雅、趙倩、烏廷芳有限幾人外,便沒有人知道小盤的真正身
份。滕翼道:「怕就怕趙王狠心到把女兒就地賜死,這事真傷腦筋。」

  項少龍尋思半晌,把心一橫道:「這事說不定要強來了,我就施壓力迫趙雅
讓我把倩兒帶到這裡來,她唯一方法就是請示趙王,假若他真是存心處決女兒,
亦不會介意女兒到烏家來,還可多加我們一項擄劫公主的罪名,他們更可振振有
詞了。」滕翼道:「理論上你應把趙雅一起帶走,她難道不會生疑嗎?」

  項少龍不便向滕翼透露趙雅的事,正愁懷難舒時,雅夫人派人來請他到夫人
府去。項少龍匆匆上路,心知肚明是趙雅要通知他行動的時候了。

第十章、錯有錯著

  項少龍在幽靜的內軒見到趙雅。是日天氣晴朗,多天沒有露面的太陽溫柔地
照拂著銀白色的世界。趙雅一身素黃,精神好了一點,但仍掩不住淒蒼的玉容,
有種令人心碎的孤清美態。

  坐好後,獻茶的婢女退了出去,趙雅輕輕道:「事情進行得怎樣了?」同時
眼光一飄,暗示項少龍婢女躲在隔鄰偷聽。項少龍暗自心疼,卻只能表面一笑道
:「尚算順利,你那處有什麼新的消息,趙穆有沒有收到風聲?」

  趙雅眼中閃過一絲光芒,搖頭道:「王兄和趙穆的精神都擺在和燕人的戰爭
上,暫時無暇顧及其他事情。」頓了頓續道:「倒是晶王后催促你快點動手,著
我告訴你王兄因你與李牧合謀上書一事,非常不滿,極可能在農牧節後,對付你
和烏家。」

  項少龍暗忖這是要告訴我趙王逼我動手的決心了。趙雅續道:「你們與呂不
韋他們聯絡上了嗎?若沒有秦人的接應,怎把朱姬母子送回咸陽去?」項少龍裝
作苦惱地道:「早聯絡上了,他們派了圖先率人來接應,但仍不信任我們,只說
我們若能把朱姬母子偷出城外,便到城西的馬股山與他們會合。」

  趙雅知這是他胡謅出來的,俏目亮了起來,配合地追問道:「現在只剩下兩
天時間,出城的秘道弄好了嗎?」

  項少龍道:「什麼都預備妥當了。」接著以最深情的語氣道:「對我來說,
你和倩兒比朱姬母子更重要,所以我決定了先把你、倩兒兩人送往城外,才發動
對你王兄赴農牧車隊和質子府的特襲,否則寧願取消整個計畫。」

  趙雅雖知這是演戲,仍是嬌軀微顫,道:「我們真的是那麼重要嗎?」項少
龍發自內心真誠地道:「失去了你們,我還有什麼樂趣?依照往例,你王兄的車
隊將於大後天辰時中離城,我會早少許於卯時末在後門處等你們,若諸事妥當,
立即派人先送你們到城西,待我劫到朱姬母子後,再來與你們會合,一起由秘道
離城。」

  趙雅續道:「誰負責城外的伏擊呢?」項少龍道:「當然是由烏卓負責,車
隊經過長草原時,我們的人會藏在預先挖好的箭坑內,在他們毫無防範下,只是
拏弓勁箭,便教他們應付不了,這計畫可說萬無一失。」趙雅明白項少龍大計已
定,忍不住喜道:「好吧!到時我會和三公主溜出來與你會合。」

  項少龍隨即過去找趙倩,趙雅則回宮向趙王報告情況。趙倩見到他自是非常
開心,但又是憂心忡忡,怕他鬥不過趙王和趙穆。項少龍把她擁入懷裡,一邊輕
憐蜜愛,一邊告訴她趙雅捨身掩護大家還有小盤化身作嬴政一事。

  聽得趙倩俏臉色變,也不知應害怕還是興奮,籲出一口涼氣道:「難怪雅姨
這些日子來跟以前大不相同,少龍啊!倩兒從未見雅姨這般樣子過,少龍務要救
她脫離趙國。」項少龍道:「除了你以外,沒有人知道雅兒的辛苦,所以你不可
揭破此事,直至大家安全離開為止。小盤真正的身份更是重要,無論在任何情況
下都絕對不能洩漏。」

  趙倩道:「我明白了!」項少龍把剛才對趙雅說的計畫,告訴了她後,才回
烏家城堡去了。

  次日項少龍再到夫人府找趙雅,探聽趙王的態度。果如所料,趙王知道這安
排並不在意。站在趙穆的立場來說,項烏他們便像在他的掌心內變戲法,怎樣變
也變不出他的手心之外。所以絕不會因此而放過一舉把項少龍和烏家所有潛在勢
力盡殲的天賜良機。

  項少龍長身而起,正要離去。趙雅輕呼道:「少龍!」項少龍轉過身來,趙
雅把嬌軀挨入他懷裡,纖手纏上他脖子,獻上香吻,用盡所有力氣洩出心中的離
別痛苦。項少龍亦熱烈地痛嘗她的小嘴,撫慰她飽受煎熬的身心。唇分後,趙雅
的熱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項少龍心中大慟,忍不住輕聲道:「雅兒,跟我走吧,」趙雅仰首望著他,
輕輕搖了搖頭離開了他身子,拭著淚道:「莫忘了小昭跟趙大他們,雅兒一走,
他們會受到比死還慘的命運。少龍記緊想辦法回來找我們就好。」

  項少龍依依不捨地回到隱龍居,讓小盤換過預備好的破舊衣服,又吩咐一番
後,才帶他回烏家城堡。此前他已把嬴政另有其人一事告訴了有關人等,烏家各
人自是振奮莫名,最高興的還是肖月潭,如此一來,整個局勢頓時扭轉過來。

  剛踏入府門,烏應元和肖月潭兩人已搶著迎來,跪下高叫太子。小盤詐作慌
張失措,躲到項少龍身後,只是嚷著要見親娘。項少龍向各人道:「他仍未習慣
自己的真正身份,讓我帶他去讓廷芳照顧,待他見到王后再說吧!」眾人那會疑
心,歡天喜地擁著這假太子到內府去了。

  時間轉瞬即逝,農牧節終於來臨。天尚未亮,城堡內所有人都起來了。此時
所有婦孺,藉口到牧場去慶祝農牧節,均離城去也。趙妮、美蠶娘、素女、舒兒
、婷芳氏和春盈四女亦是其中一批被送走的人。烏廷芳大發脾氣,堅持要留在項
少龍身旁,眾人拿她沒法,惟有答應。

  城內除烏卓手下的二千精銳子弟兵外,還有在忠誠上沒有問題的七百多名武
士和二百多男女壯僕,人數達三千人,加上高牆和護河,實力不可輕侮。這也是
趙王等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能把他們引離堅固的城堡,對付起來自是輕易多了


  吃過戰糧後,項少龍領著滕翼、荊俊、肖月潭和他三十名武技高強的手下,
與由烏家七十七名精銳組成等於特種部隊的精兵團,摸黑出門。他們離堡不久,
烏卓便率領另五十名好手駕著馬車,往夫人府開去。

  半個時辰後,到達夫人府的後門時,天才微亮。後門立即打了開來,閃出趙
雅和趙倩。有人拉開車門,恭請兩人上車。趙雅微隨著趙倩跨到車上,只見烏卓
和另兩人坐在馬車上,冷冷道:「夫人你好!」趙雅心知烏卓等皆認為她出賣項
少龍,也不以為意,馬車朝前開出。趙雅假意問道:「少龍呢?」

  烏卓向那兩人打個眼色,那兩人立即出手,把趙雅綁個結實,還封著了她的
小口。烏卓則把預備好的衣服,遞給趙倩,讓她加蓋身上,不一會已搖身一變,
化成男兒模樣,若非近看,絕難發覺破綻,尤其唇上黐的假須,更是維肖維妙。
趙雅看看對她不屑一顧的烏卓,又看看對她滿溢感激的趙倩,心中百感交集,閉
上俏目等待項少龍的安排。

  烏卓厭惡地看著她道:「你這又蠢又賤的蕩貨,竟敢出賣我們項爺,真是不
知自量。」「呸」的一聲向她吐了一口涎沬,趙倩心有不忍,卻不能說破。馬車
這時轉入了一條林間小徑裡,烏卓和趙倩兩人走下車去,馬車才再朝前開出。趙
雅的淚水終忍不住汨汨流了下來。

  車窗外忽見雨雪飄飛。項少龍、滕翼、肖月潭等藏在質子府對面的密林裡,
注視著質子府正門的動靜,一切看似全無異樣,門外更不見守衛,似乎毫沒戒備
。肖月潭懷疑地道:「夫人會否這麼輕易溜出來呢?」項少龍看著茫茫的雪花,
暗忖史書上確有寫明朱姬母子都安然返抵咸陽,所以這看來沒有可能的事,應該
會順利發生的。充滿信心地道:「一定可以!」

  話猶未已,質子府門大開,先是十名趙兵策馬衝出,接著是輛華麗的馬車,
後面跟了另二十名騎兵,聲勢浩蕩的來到街上,轉左往城西馳去。眾人喜出望外
,連忙行動。埋伏那方面的荊俊接到旗號,立即發出準備攻擊的命令,三十個精
銳隊員迅速利用早先縛好的攀索,爬上林蔭大道兩旁的樹上,弩箭瞄準迅速接近
的目標。

  那車隊快要來到伏兵密佈的樹下時,後面蹄聲大作,只見一名趙兵策馬追來
,打出停止前進的手號。指揮車隊的小頭目大訝,下令勒馬停步。忽地箭聲嗤嗤
,拏括聲響,三十一個包括禦車者在內的趙兵全部了賬,都是一箭了命,倒下馬
來。精兵隊員紛紛躍下,準確無誤地落在馬背上,控制了吃驚嘶跳的戰馬。

  荊俊則輕若飄絮的躍在馬車頂上,正要一個倒掛金鉤,探頭向裡面的「假郭
開」真朱姬邀功領賞時,「砰」的一聲一個男子持劍撞開車門衝了出來。眾人大
吃一驚。只見此人一身華服,年紀在二十五六間,高度比得上項少龍,長相英俊
不凡,生得玉樹臨風,那對眼更有勾魂攝魄的能力,足夠資格作任何娘兒的深閨
夢裡人。

  他也非常機警,見到滿地趙兵屍體,四周全是敵人,一聲發喊,便想竄入道
旁的樹林裡,那知脖子一緊,已給車頂的荊俊以獵獸的手法套個正著,手中劍甩
手落地。兩名精兵隊員撲上來,立時把他掀翻地上,還吃了三拳一腳,痛得彎曲
起身體。項少龍、肖月潭等剛趕過來,見到此情此景,都為之色變。馬車內空無
他人。

  項少龍一腳踩在那人腹上,喝道:「你是何人?」荊俊抓著他頭髮,扯得他
仰起那好看漂亮的小白臉。只見那人早嚇得臉無人色,顫聲求饒道:「大爺饒命
,我是齊國來的特使,與你們無冤無仇。」

  項少龍與荊俊臉臉相覷,想不到這齊雨中看不中用,如此窩囊怕死。肖月潭
氣急敗壞道:「怎辦才好呢?郭開昨夜顯然沒有到夫人房去。」眾人立時醒悟到
眼前此子定是去占朱姬便宜,得食後現在才離開,那朱姬雖有天下最能誘惑男人
的媚骨,亦無用武之地,沒引得郭開到她榻上去,當然沒有機會把他迷倒。

  項少龍擦地拔出血浪,指著齊雨的眼睛喝道:「你要左眼還是右眼?」齊雨
顫聲道:「饒命啊!你要我幹什麼也可答應你。」

  項少龍回復了冷靜從容,微笑道:「我只要你回質子府去。」馬隊冒著雨雪
,朝質子府開回去。項少龍和肖月潭兩人坐在車廂裡,脅持著驚得渾身發抖的齊
雨,看著這縱橫情的古代潘安,又好氣又好笑。大門打了開來,有人叫道:「齊
爺回來何事?」

  在項肖兩人脅迫下,齊雨掀簾向外道:「我遺下了重要文件,須到夫人處取
回來。」那兵衛道:「郭大夫有命,任何人也不得進入質子府。」

  齊雨依著項少龍傳入他耳旁的話道:「這文件與貴國大王有關,非常重要,
萬事有我擔當,快放行!」那兵衛顯因他身份特殊,又是剛由府內出去,無奈下
讓他們進入。隨行的趙兵當然是荊俊等人假扮的,一來由於下著大雪,兼且這批
趙兵專責保護齊雨,與守府的趙兵分屬不同營系,互不相識,一時竟沒有察覺出
岔子來。眾人鬆了一口氣,車隊迅速來到朱姬宅旁空地上。

  荊俊負責留守宅外,只見花園內處處架起了種種防禦敵人攻來的設施,又挖
了箭壕,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慶倖不用強攻進來。項少龍和肖月潭一左一右挾著
齊雨,再跟了四人,進入宅內,守在石階下的四名趙兵認得齊雨,雖見他臉青唇
白,還以為昨夜「操勞過度」,沒有起疑。其中兩兵隨他們一起入內。兩名俏婢
正在廳堂打掃,見到齊雨都眉開眼笑,迎了過來。

  項少龍一聲暗號,四名精兵隊員同時出手,以從項少龍學來的手法,把兩兵
兩婢擊昏過去,又立即用繩索捆個結實,塞著口拖到一角。項少龍寒聲向齊雨問
道:「宅內還有多少人?」齊雨乖乖答道:「還有五個婢女,其中兩人陪著朱姬
。」為了活命,他確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四個精兵隊員,正要去尋人時,大門忽又打了開來,郭開興沖沖衝了入來
,向齊雨不悅地道:「使節大人為何去而複返,昨夜尚未興盡嗎?」語氣中充滿
了酸溜溜的意味。項少龍知他定是聞報由假嬴政處匆匆趕來,找佔了他朱姬的齊
雨略作發洩,心中好笑。齊雨惟有向他報以苦笑。

  郭開這時才有空望往齊雨身旁諸人,他目光落在臉露冷笑的項少龍時,立時
色變,還未有機會呼叫,早刀劍加頸。項少龍微笑道:「郭大夫別來無恙!」郭
開顫聲道:「你們絕逃不出去的!」

  項少龍淡然道:「誰要逃出去呢?」說到「逃」字時,特別加重了語氣。肖
月潭喝道:「押他們上去。」兩名隊員先行一步,找尋其他尚未制服的婢女,項
少龍等則押著兩人登上二樓,來到朱姬緊閉的房外。郭開受脅下,無奈吩咐房內
看管朱姬的壯婢開門。

  門才開了少許,項少龍已搶了入去,把兩婢打昏。朱姬正呆坐在梳粧銅鏡前
,玉容不展,忽然見到有個趙兵闖進來動手打人,嚇得目瞪口呆時,肖月潭已撲
前跪伏地上,低呼道:「小人肖月潭救駕來遲,累夫人受苦了!」言下不勝欷歔
,差點掉下淚來。項少龍心想這傢伙倒有些演技,難怪能得呂不韋重用,提醒道
:「夫人快些變成郭開。」

  朱姬這才認出是項少龍,大喜下跳了起來,先來到郭開和齊雨兩人身前,左
右開弓,每人賞了記耳光。項少龍心呼厲害,喝道:「先把他兩人押出去,脫下
郭大夫的衣服,然後把他綁起來。」兩名隊員應命推了兩人到房外。在肖月潭這
高手幫助下,當朱姬黐上郭開的招牌長鬚,又穿戴上他的官服官帽時,連項少龍
亦看不出破綻。

  朱姬醒起一事,問道:「政兒呢?」聲音顯得抖顫。項少龍微笑道:「幸不
辱命!」

  朱姬一聲歡呼,差點要撲過去摟著項少龍親嘴。旋又向肖月潭問道:「他—
—他長得像不像大王?」肖月潭乾咳一聲,先偷看了項少龍一眼,才有點尷尬地
道:「當然像極了,但體質卻像夫人那麼好。」

  這麼一問一答,項少龍立時知道連朱姬自己亦弄不清楚她這兒子是跟誰生的
。當然更想不到快要相見的兒子,根本就不是她的親兒。這筆糊塗賬,不知怎麼
算才成呢。他們不敢逗留,走出房外。郭開自是給捆個結實,見到「自己」由房
內走出來,驚駭得眼珠差點掉了下來。朱姬模仿著他的聲音道:「給我宰了他!


  郭開和齊雨同時臉無人色。項少龍不想下手殺死全無抵抗力的人,笑語道:
「留下他的命比殺他會更令他受罪。」朱姬白他一眼道:「你是個很好的人!」
笑著領先下樓去了。項少龍等反變成陪從,押著齊雨追下去了。

  朱姬扮成的郭開一馬當先,走出宅門,學著郭開的聲音語氣,向後面跟著的
齊雨斥責道:「若非你是由齊國來的貴賓,本官便要把你當杖責。」齊雨低著頭
,一副犯了錯事的樣子。「郭開」一邊責?,一邊和齊雨登上馬車,項少龍和肖
月潭當然也鑽了進去。車隊開出,來到緊閉的大門前,守門的兵頭走了過來道:
「使節大人——」

  朱姬揭簾道:「本官要和使節大人往外一趟,你們小心把守門戶。」那兵頭
一呆道:「大人!這處怎能沒有了你。」

  朱姬大發官威道:「我自有主張,那到你陳佳來管我,快開門!」妙在她連
對方的名字都叫了出來。那兵頭一臉無奈。吩咐大開中門。車隊無驚無險開出質
子府。

第十一章、兵臨堡下

  馬車停了下來。趙雅正在車上閉目等待,烏卓登上車廂,為她鬆掉繩縛。待
她活動了手腳後,烏卓命她下車。趙雅認得這是離烏家城堡不遠處的一個密林,
幾個人由樹後轉了出來,帶頭者正是項少龍。趙雅繃緊的心情鬆懈下來,雙腿一
軟,坐倒地上,熱淚奪眶而出。項少龍將身旁的人一推,使他跌在趙雅身側,假
意冷笑道:「便讓你們這對姦夫淫婦做對同命鴛鴦吧。」

  齊雨顫聲道:「不要殺我,大爺曾答應過的。」這好看的男人平時瞧來頂天
立地,不可一世,卻原來如此膽怯無能,尤其和項少龍站在一起,與後者漠視生
死的英雄氣概比較,立有雲泥天壤之別。趙雅站起身來,在眾人面前道:「少龍
!我對不起你,殺了我吧!」

  項少龍仰天一陣長笑,強壓住對趙雅的滿心愛意與歉疚,故意冷冷地道:「
我不想讓你汙了項某人的寶劍。我曾說過任何人要殺死本人,都要付出慘痛代價
,現在我就證明給你看,叫你的王兄和趙穆來吧!」趙雅很配合地淒然問道:「
你們不是要逃出去嗎?」

  項少龍神秘一笑道:「當然!我現在立即就走,有了朱姬,我已可向秦王交
待了。」蹄聲在遠方轟然響起。項少龍露出頗感意外神色,叫道:「糟了!給發
覺了。」

  烏卓也惶然道:「沒時間走了,先回城堡去。」趙雅以淚眼目送這最愛的男
子離去,旁邊的齊雨喜叫道:「看!趙兵來了,我們有救了!」趙雅雖見大事已
定,但整個心卻因與情郎分別,痛苦糾纏不已,終於癱軟在地。

  項少龍等大功告成,在烏家戰士的歡呼中凱旋而歸,通過大吊橋,衝入城堡
去。烏氏?親自在廣場迎接,小盤則躲在一身戎裝的烏廷芳和趙倩背後,看著回
複了本來面目的「母親」朱姬入堡下車。朱姬這時的眼內只看到一個小盤,臉上
現出無可掩藏,真摯感人的狂喜神色,往小盤奔過去。小盤也哭著奔了出來,投
入她懷裡去,兩母子抱頭痛哭起來。

  分別了十年,令她朝思暮想的親生骨肉重投入自己懷裡,她那能不哭。小盤
則是因這「母親」而想起自己與趙妮的遭遇,哭得比朱姬更厲害,更真誠,積蓄
著的憤怒激流般傾瀉而出。烏氏?來到朱姬母子旁,感動地道:「夫人,這應是
高興的時候才對。」

  號角聲起,表示趙軍已兵臨堡下。朱姬抬起俏臉,哭得又紅又腫的秀眸看著
烏氏?道:「我們母子得有今天,全仗烏爺豪情厚義,感激的話不說了,只要我
們母子一天在秦國還可以說話,便要保得你們烏家富貴榮華,子孫昌盛。」她已
聞悉烏氏?與堡偕亡,以掩護她們逃走的壯烈行為,所以掏出了罕有的肺腑之言
。烏氏?目泛淚光,大笑道:「有夫人這句話,烏氏?可含笑九泉之下了。」

  肖月潭深恐夜長夢多,催促道:「夫人!我們立即要起行了。」烏應元和荊
俊的精兵隊員,加上肖月潭和他的三十名好手,護著她們母子,和與項少龍依依
惜別的趙倩,往後宅去了,自然是由地道潛往城外,與圖先的部隊會合。項少龍
、烏卓、滕翼等則留了下來,沒有了他們這幾員大將,怎能抵擋人數多上了十多
倍,兼後援無有窮盡的趙國大軍。

  趙軍並沒有立即進攻城堡,只在外面佈防,邯鄲城內外的駐軍不住趕來增援
,運來各種攻城的工具,到第三天時才完成了整個包圍的陣勢。這正是項少龍等
渴望的事,就是把趙軍牽在這裡不放,好讓朱姬他們安然逃返咸陽。整個計畫最
精彩的地方,就是趙人以為嬴政仍在他們手內,所以不太計較其他人逃出去,只
要攻破了城堡,殺盡烏家的人,便心滿意足了。

  項少龍不時在城牆露面,還特別安排烏氏?和烏廷芳到城樓現身,使趙人更
不懷疑他們暗有圖謀。第三天晚上,負責監聽那四條只能通往堡外密林地道的烏
家戰士,發現有趙兵潛來,忙把浸了脂油的柴火拋入地道裡,再加鼓風機吹送,
把快到達的趙兵活生生焗死了數百人後,才把地道以石塊封了。那邊的趙王自是
氣得七竅生煙,清早便派人到城下大罵一番。

  項少龍大感有趣,他還是首次見到這種毫無實質意義的「罵城」。滕翼一言
不發,取出他那特製的強弓,在趙人目瞪口呆中,一箭把那聲音特大的罵城專家
射下馬來,射程超過了八百步,比弩弓的射程還要遠上了數丈。烏家戰士采聲震
天。趙兵則是噤口無言。

  忽又有一人策馬衝來,這次學乖了,在千步之外已勒馬停定,大聲喝上城堡
道:「項少龍,大王要與你說話。」項少龍心中好笑,我才不會蠢得喊破喉嚨與
你對答。旁邊的烏卓召了個人來,笑道:「當眾折辱一下他也好!」

  項少龍會意,道:「叫他有屁就放吧!」說完自己忍不住先笑起來。烏卓和
滕翼不禁莞爾,對滕翼來說,那是罕見的表情。那人呆了一呆,大喝下去道:「
有屁就放!」

  聲音在牆上牆下來回激盪著。烏家這面都放聲大笑起來,充滿喜悅的氣氛,
趙人那邊自是無比憤慨。對話還怎樣繼續下去,戰鼓聲中,趙軍開始發動攻城之
戰。

  趙人圍城的大軍,不計後勤支援的人數,總兵力達三萬多人,以步兵為主,
這已是趙人一時間能召集的所有力量,把城堡重重佈陣困著。

  在孫子兵法《雄牝城》篇裡,將城市大別作兩類:凡居於高處或背靠山嶺、
又有良好水源的城堡叫「雄城」,非常難被攻克﹔凡居於低處,或兩山之間,又
或背靠谷地,水草不盛的叫「牝城」,只要有足夠力量,一攻便破。烏家城堡便
是典型的「雄城」,起初建城時趙王是希望作為城內另一能堅守的據點,那知竟
是變成對付自己的反叛基地。

  所以趙人亦不想倉卒攻城,免得元氣大傷,初時還以為堡內人手和糧草均有
問題,這時看到城堡上士氣如虹,才知道大錯特錯。本來眾將均支持長期圍困的
策略,豈知項少龍一句話,便惹得趙王沉不住氣,下令強攻。

  烏家富甲天下,城堡的形式均是依當時最嚴格的標準建成,堅實嚴固。城牆
又厚又高,足可抵擋敵人的仰攻、攀登和撞擊,護城河既深且闊,城牆上又有精
銳的烏家戰士,所以縱然趙軍人數多了十多倍,仍沒有破城的把握,唯一的優點
,就是趙人後援無窮,足以支持他們打一場消耗戰。項少龍他們雖有地道之便,
但儲存的物資糧食早全部搬來,城外牧場的人又要逃往秦境,故變成了孤軍,不
過他們的目的只是要守上一段時間,所以都是心懷舒暢,抱著遊戲的心情和趙人
玩一場城堡攻防戰。

  項少龍看著舉起護盾,陣容鼎盛,不住迫近的趙軍,皺眉道:「為何他們不
把護城河的水源截斷,不用涉水過河那麼麻煩?」烏卓笑道:「我們這條是活河
,不用引進河水,因為壕底有泉水噴出,想截斷也不可以。」

  項少龍恍然,這是經一事長一智了。滕翼平靜地道:「破解之法,是開鑿支
流,把河水引走,但那最少要十多天的時間才成,我猜他們正在後方趕建活橋,
橫跨河上,方便攻城。」項少龍奇道:「那現在下面這些人豈非只是虛張聲勢?


  滕翼道:「圍城軍最忌悶圍,必須讓他們有些動作,當作活動筋骨也好,當
作操練也好,只有如此才能保持士氣。」項少龍點頭表示明白,在戰爭中,人的
心理因素絕不可忽略,古今如一。驀地下麵的趙軍一聲發喊,持盾衝前,直衝到
城河對岸處,蹲了下來,躲在盾後,數千弩箭手,隨後衝至,躲在盾牌手後,舉
弩發射,一時漫天箭雨往牆上灑來。

  滕翼大聲傳令,烏家戰士全躲到城垛之後,不用還擊。滕翼又以比那罵城軍
官更大的聲音喝道:「準備沙石!滅火隊準備。」話猶未已,敵陣中再衝出一隊
二千多的火器兵,以燃著的火箭,往城牆射來。

  攻城戰終於拉開序幕。雙方各以矢石火器互相攻擊,外牆和城頭均有撞擊和
火灼的痕纍纍,但都只是表面傷痕,不損結構,烏家戰士居高臨下,矢石充足,
守得固若金湯,傷亡極少,而趙人一天下來,已傷亡了千多人,可謂損傷慘重。
直到此刻,趙王和趙穆仍不明白對方為何各方面均如此準備充足,因為他們一直
密切注視烏家的動靜,只見有人和物資移出城外,卻沒有東西運進城堡來。

  他們沒有想起地道的存在,亦不能怪他們愚蠢,一來要建一條這麼長的地道
,是近乎不可能的事,還有就是因為若有地道,項少龍等就沒有理由留在這裡了
。那猜到這正是項少龍計畫裡中最關鍵性的環節。

  那晚消息傳來,秦人大軍犯境,嚇得趙王面青唇白,催迫手下大將日夜不斷
攻城。到第十天時,趙人在傷亡慘重下,終於成功建立了三條跨河的臨時木橋,
搬來雲梯攻城,又以巨木撞擊城門。烏家戰士則以矢石火器還擊,又以類似長鉤
的武器對付敵人的攀攻,並用一鑊鑊的沸水滾油往下澆去,殺傷了敵方近二千人
後,趙人才退下去,只守著三座木橋。烏家方面亦死了五十多人,傷了百多人。
傷者立即被運往城外。

  至此項少龍才真正感受到在戰爭裡,個人的力量是多麼渺少,那對他是絕不
愉快的感覺。守到第二十天,趙人終於成功把河水引走,又花了三天時間以土石
把護城河填平,烏家城堡亦呈大勢已去。趙人大舉進攻,把攻城的有護甲保護的
戰車,推過填平了的護城河。

  這些戰車各種形式都有,最厲害是登城車、撞車和飛樓。登城車高度像城牆
那麼高,使敵人能迅速攀車登城﹔撞車負著堅木,對城門和城牆施以連續的猛烈
撞擊﹔飛樓則供箭手之用,反以居高之勢,向牆頭的守軍襲擊。對付的唯一方法
,是以巨石加以轟擊。不到兩天,能用的巨石均已用盡,項少龍立即發下撤退的
命令。

  當趙軍攻入城內時,整個烏家堡全陷在一片火海裡,由於房舍樹木均抹上火
油,要救火也有心無力。趙人看著大火燃足了十天,剩下一片焦炭殘餘,片瓦不
留的災場,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但總不會是好受了。是役趙人喪生了八千多人
,傷了萬多人,舉國震驚。烏家在趙國軍民中一向聲譽良好,趙王硬是把他們迫
反,自是怨聲四起。

  到趙王由瓦礫底發現通往城外的地道,始知中了項少龍之計,不過那時已是
一個月後的事了。趙王雖暴跳如雷,亦只有徒呼奈何。這時他心中亦略有悔意,
有項少龍這麼好的人材不能用,還把他白送了給秦人,確是何苦來由!

  《尋秦記》卷五終
2015-2-5 11:4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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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一章、安抵咸陽

  秦國的發祥地在渭水上游秦川的東岸。自先祖蜚廉開始,秦人崇尚武風,以
逐水草而居的遊牧氏族形式,在這片艱苦的土地上掙扎求存,長期與西戎及犬戎
作戰,他們的歷史,每一個字都由血和淚寫成。部落式戰鬥集團的形態,雖使他
們與土地的關係薄弱,難以落地生根,卻亦令秦人先祖不受土地的局限,不斷向
未開發的西方移民和與異族雜居鬥爭。

  周孝王時,嬴姓的非子因替周室養馬蕃息的功勞,受封於此,建立了一個近
畿的附庸﹔其實卻是為周王室承擔了鎮守邊疆、防衛蠻戎的艱苦使命。西週四百
多年的悠久歲月是秦人最艱辛和困難的歲月,以血汗及無數族人的生命,悍衛周
朝共主的西防,同時向西方不住拓展。這種無時無刻不面對嚴酷挑戰和堅毅不移
的勇武精神,為秦國打下了堅實無比的基礎。

  千載一時的機會終於降臨到秦人身上。周室因幽王無道,犬戎攻入鎬京,幽
王被殺,周室威權至此蕩然無存。平王東遷,秦襄公因護駕有功,被平王將他升
在諸侯之列,秦國終於有了諸侯國的法定地位。當戰國開場的時刻,七雄中最不
雄的卻是秦國,君權旁落。直至不世霸主秦穆公登位,重用外籍政客百里奚、蹇
叔、公孫枝等人,才奠定了一個強國的基礎。

  真正的富國強兵來自秦孝公和公孫鞅的改革,「翻箱倒篋」地摧毀了傳統的
氏族部落結構,革新兵制,以軍功論爵,把王室權力提升至當時的極限。又把國
都遷至咸陽,築起宏偉的城闕和宮殿,統一全國的度量衡,將國土並歸為三十一
縣,把舊日封區的疆界廢除,人民可擁私田,由國家直接計田徵稅。至此秦國一
躍而為天下霸主,深為東方各國畏懼。當項少龍長途跋涉,由邯鄲至咸陽時,秦
國正享受著公孫鞅那翻天覆地的改革成果。

  咸陽在九稷山之南,渭水之北。故又名渭城。項少龍帶著嬌妻烏廷芳,領著
滕翼、烏卓和過千家將叩關入秦,受到守關將領的熱烈歡迎,一邊使人飛報咸陽
,又調來五艘大船,免去了他們跋涉山林之苦,直抵咸陽之南登岸,烏應元早率
著家將和趙倩,與呂不韋的頭號手下圖先在渡頭恭候,非常隆重。烏廷芳父女相
見,既歡欣若狂,恍若隔世。項少龍途中已告訴大家趙雅置身敵營的原委,大家
皆感佩於趙雅這般情操,又觸起烏氏壯烈自殺的悲傷,均是百感交集。

  肖月潭和另一儒生狀似軍師型的青年,伴著圖先,欣然迎向項少龍。這圖先
體型瘦長,年在三十許間,長得非常結實,皮膚黝黑,動作靈活,舉止間有種栗
悍威猛的懾人氣勢,雙目有神,配著一副馬臉,算不上英俊,卻有股陽剛的男人
氣魄和魅力。他大步上前,拉起項少龍衣袖,長笑道﹕「圖先何幸,終於見到心
儀久矣的超卓人物,若非項少龍,誰可成此不朽之事?」

  項少龍有點不知如何應付這種熱情,連忙謙讓,心中同時想到現在正值呂不
韋和烏家關係的蜜月期,圖先自是得到呂不韋吩咐,要好好籠絡他們。圖先又逐
一與滕翼和烏卓見面寒暄,神態親切熱烈。荊俊這時不知由那裡鑽了出來,久別
重逢,各人都甚是歡暢。肖月潭擺著老朋友的姿態,向項少龍介紹那青年道﹕「
這位是楚國來的名士李斯先生,現在是大老爺的舍人。」舍人就是食客。

  項少龍暗忖「李斯」這名字為何如此耳熟,驀地記起,動容道﹕「原來是少
懷輔助名主一統天下大志的李斯先生!」李斯渾身一震,垂頭道﹕「項先生見笑
了,李斯那說得上有什麼大志,只求能在呂相國領導下一展所長,於願足矣!」

  肖月潭閃過奇怪之色,暗忖自己說李斯是楚國名士,只是客氣的抬舉之語,
事實上李斯籍籍無名,只不過憑三寸不爛之舌,令呂不韋頗有點好感,今天隨來
亦是自動提出要求,想一睹項少龍的風采,為何項少龍竟像對他聞名久矣呢?不
由道﹕「少龍在何處聽過李先生的事?」項少龍心中叫苦,難道他能告訴肖月潭
是由《秦始皇》那套電影認識到李斯嗎?忙岔開話題道﹕「呂爺當上了相國嗎?


  圖先來到項少龍旁,感激地道﹕「呂爺著鄙人定要清楚表達他對烏老爺子、
應元少爺和少龍的感激,若非姬王后和政太子能安返咸陽,事情恐怕會是另一回
事。姬王后和政太子在大王和呂爺跟前對少龍推許備至,大王特地要為少龍於明
晚安排洗塵宴,好讓少龍稍有休息的機會。以後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項少龍心中暗歎,你口中說得好聽,只不過是騙項某去作呂不韋的走狗罷了
!他對政治和權力鬥爭早極度厭倦,更沒有興趣參與呂不韋這外族政團與本土權
貴的鬥爭,心中暗暗作了決定。只看烏家在咸陽以十二個三合院落組成的新宅,
便知秦人對烏家隆重的禮遇,亦可推知莊襄王對朱姬、由小盤假冒的嬴政的寵愛
,和對呂不韋的寵信。

  這烏家新宅雖遠及不上邯鄲烏家城堡的規模和氣派,但卻位於咸陽宮附近公
卿大臣聚居的區域。策馬緩馳約一盞熱茶的工夫,便可抵達咸陽宮正中入口的城
闕。

  咸陽宮有內外城之分。內城主要由渭水之北的咸陽宮和渭南的興樂宮組成,
橫跨渭水,靠長達二百八十步的渭橋貫連兩岸交通,形成宏偉壯麗的宮殿組群,
且規模遠非邯鄲或大樑的宮殿可以企及。兩宮氣勢磅礡,全部均為高臺建築,有
上扼天穹,下壓黎庶那種崇高博大、富麗堂皇的氣魄,隱然有君臨天下之象。

  外城比內城大了十多倍,是平民聚居的郡城區,商業發達,旅運頻繁,肆上
貨物,品種繁多,物美價廉。當項少龍的車隊路過城東的市集時,便目睹各種畜
類產品的出售,例如肉、皮、筋、角、脂、月交等等。另外又有陶、木、鐵器、
紡織品等手工業製成品,其況之盛,遠非趙魏兩國所能及,可見國勢和經濟實有
直接關係。

  據同乘一車的圖先介紹,咸陽的營運分私營和官營兩種,政府設有管理市場
貿易的機關和官吏,以監察和促進商業的發展。例如置鹽鐵官、管理手工業的「
工室」、「工師」及司徒、司馬、司空、治田等官吏,以釐定產品的規格、品質
或生產的方向,這都反映了秦國強大的經濟實力。往烏家新宅路上,所見民風純
樸,罕有魏趙等國到處可見的鮮衣華服,但人口卻比大樑更繁盛,邯鄲更是不能
相比。

  項少龍耳目一新,暗忖這才是強國的規模。行人多配備兵器,武風之盛,更
非魏趙能及。來到烏家主宅前的廣場處,圖先等告辭離去,臨行前李斯偷偷向項
少龍表示明早想來見他,項少龍欣然應允後,李斯才有點茫然地離開了。

  整個烏府上下各人全到了大門來迎接這批烏家的英雄親信,尤其項少龍,更
成了烏氏一族的明星砥柱,備受尊崇。烏應元撥了四組房舍暫時安頓各人,大部
分子弟兵明早便出發到咸陽北郊的大牧場去,由於秦國地大物博,所以牧場的規
模更勝從前。項少龍應付了親族的歡賀後,春盈等四女才有機會擁著他與烏廷芳
、趙倩到他新的隱龍居去。

  看到春盈眾女歡天喜地的樣子,項少龍亦愁懷盡解,摟著趙妮和趙倩的蠻腰
,欣然問道﹕「今晚由誰伴我?」兩女俏臉飛紅,自然是都想陪他。烏廷芳笑道
﹕「不若我們七人一起陪你吧!只怕你應付不了。」

  趙倩亦赧然嬌笑道﹕「還有六個丫頭呢?看你怎生應付?」項少龍望了春盈
四女一眼,奇道﹕「何來六個之多?」

  婷芳氏笑道﹕「忘了倩公主的翠桐和翠綠嗎?」項少龍一呆道﹕「她們不是
留在邯鄲嗎?」

  趙倩怨道﹕「你忘了她們哩!幸好人家央陶公派人把她們乘混亂中,秘密接
了出來,比你們還早了十天到咸陽呢。」項少龍大喜道﹕「還不喚她們來見我?


  趙倩一聲嬌呼,只見兩個美麗的俏婢由內堂奔了出來,拜倒項少龍身前,忍
不住痛哭起來。項少龍心中湧起忽略了她們的歉意,憐意大生,起身扶起兩女,
撫慰一番後,才到主宅大堂和烏應元共進晚膳,與會的還有陶方、烏卓、滕翼和
荊俊。一番勸酒和互相祝賀後,烏應元由衷致謝地道﹕「我們烏家能有此再生機
會,全賴各位協力同心,不顧生死爭取回來的。」

  陶方道﹕「今次我們真的可安居樂業了,王后和太子回到咸陽後,呂爺立即
被封為右丞相,只要再立軍功,便可晉爵封侯,我們烏家有了這個大靠山,老爺
在天之靈,都安樂了。」提起烏氏和隨他一齊殉死的妻妾婢僕,眾人都神色一黯
。烏應元咬牙切齒道﹕「這筆血賬,呂相國必會為我們追討回來,圖管家私下對
我說,相國已有了攻打趙國的計畫,還希望由少龍執行。」

  項少龍心中苦惱,說實在的,他的主要仇人只是趙穆,趙王最多只算個幫兇
,若要他率軍把趙境內的城池逐一攻陷,塗炭生靈,實非他所願。對侵略性的戰
爭,他實感深深的厭惡。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就是他怎也不可成為呂不韋的爪
牙,因為歷史上的秦始皇,即位十年前後,便與呂不韋決裂,他怎可站在呂不韋
的一邊呢?

  可是看來烏家各人,早視呂不韋為他們的新主子,一副生死與共、同進同退
的樣子。自己又不可以告訴他們歷史會朝怎麼方向發展,亦自問無法令他們相信
。這確是頭痛之極的一回事。歎了一口氣道:「秦王冊封呂爺為丞相,難道秦國
本地的權貴全無異議嗎?」

  烏應元見他對呂不韋準備委他以重任的事毫不在意,奇怪地瞧了他幾眼,道
:「不但有異議,還反對得非常激烈呢。」頓了頓道:「秦自衛人商鞅之後,排
外的情緒相當強烈,後來為了瓦解蘇秦促成的合從,免受東方六國的聯攻,才勉
強用了個張儀,以連橫對合從。之後又再重用范睢,採取遠交近攻的策略,應付
六國聯手之勢,都可說是在迫不得已下,不能不借助外國的人材,為己籌謀。」

  再歎一口氣道:「可是白起被昭襄王賜死後,秦國軍方非常不滿,終於迫得
范睢丟官,仇外的情緒再次壯大起來。我們雖說有秦人血統,可是終被視為外人
,屬呂爺的系統,所以我們定要全心全力匡助呂爺,否則若他倒臺,我們亦不會
有好日子過。」最後這幾句自然是要提醒項少龍了。滕翼等人均默然不語,他們
三人全以項少龍馬首是瞻,只看重項少龍的想法。

  陶方插入道:「現在呂爺的策略是要先立軍功,因為秦人一向重武輕商,呂
爺做生意賺錢的本事當然誰都不會有疑問,但在軍事上,秦人卻認為他一竅不通
,所以他若能在這方面有所建樹,地位即可穩若泰山,我們定要在這方面為他多
做工夫。」滕翼沉聲道:「秦人方面反對呂不韋的主要有什麼人?」

  烏應元道:「最主要是以楊泉君為首的本地權貴,他們因姬王后曾是呂爺小
妾,所以懷疑政太子非是大王骨肉,於是抬了大王的次子成蟜出來,這批人都是
秦國實力派的人物,呂爺對他們非常忌憚,連大王都不敢過份違逆他們,所以雖
任用了呂爺為右丞相,左丞相仍只得起用楊泉君。」

  陶方怕他們不清楚楊泉君,進一步解釋道:「楊泉君乃昭襄王王后之弟,當
年大王之能成儲君,他也曾盡力遊說乃姊,使她向昭襄王說項,所以一直以為自
己功勞最大,現在竟然屈居呂爺之下,自然極不服氣。」眾人恍然。

  昭襄王乃現今嬴政之父莊襄王嬴異人的祖父,那時異人的父親安國君仍只是
儲君身份,對異人毫不重視,否則也不會送了他去趙國作質子。呂不韋得了異人
這「奇貨」後,大施銀彈,買通安國君最寵愛的華陽夫人之姊和楊泉君,使他們
分別遊說華陽夫人及昭襄王的后妃,再由她們影響安國君和昭襄王,異人始有問
鼎王位的機會。

  項少龍知道這並非說服烏應元要小心呂不韋的時刻,不再多言,岔開話題,
一番風花雪月後,晚宴完畢,各自回居所休息。離開大堂,滕翼和烏卓兩人藉口
送他回去,陪他一道走。滕翼低聲問道:「少龍似乎對呂不韋沒有多大好感,是
嗎?」項少龍苦笑道:「商人都是只重實利,這種人滕兄願和他交朋友嗎?」

  烏卓皺眉道:「可是正如少爺所言,我們的命運已和他掛了鉤,若他坍台,
我們亦完了。」項少龍真想把小盤的事告訴他們,終壓下這不智的想法,微笑道
:「這事隨機應變吧!待呂不韋的權位穩定下來後,我們才設法和他畫清界線,
否則定會給他累死。這是我的想法,切莫告訴任何人,連荊俊和陶方都不可洩露
。」兩人對項少龍早心悅誠服,又見他這麼信任自己,都欣然點頭。

  道別後,項少龍回到新的隱龍居。居內燈火通明,眾女聚在大廳內,觀看趙
倩和烏廷芳兩人下棋。項少龍先到房內探看婷芳氏。這美女不知是否因環境影響
,又或項少龍的愛寵,原本冶豔的風姿,化作姣麗中帶著貴氣的動人氣質,穿了
一襲素藍地淡黃鳳紋的貴婦服裝,刻意為他打扮過的高髻雲鬟,淡素蛾眉,充滿
著清雅誘人的風情,另有一股楚楚動人的柔弱美姿,在燈火映照中,美目藏著對
他海樣的深情和依戀。

  自大樑之行後,為了應付趙人,他少有與她這種單獨相處的機會,禁不住一
陣疚歉。眾女陣陣喧笑聲,隱隱由大廳處傳來,卻不會破壞這裡的寧洽,反更增
添了幸福、滿足和溫馨的感覺。婷芳氏見他走進房來,「啊!」一聲歡喜地擁被
坐了起來,玉臉生輝。項少龍坐到榻沿,把這撲入懷內的美女擁個結實,感覺著
她高挺酥胸起伏不停,豐盈誘人的生命感覺。

  他以面頰摩擦著她粉嫩的臉蛋,看著她後頸和領口內一截雪白的內袍,心中
一陣激動,比之以前任何一刻,他更有信心保護自己心愛的女子。但在達到擁有
這信心的旅途前,他已經歷了無數令他心傷魂斷的事。他想起了趙雅,心中一痛
!恨不得插翅飛去邯鄲救她出來。在魏國的紀嫣然知否他已來了這裡呢?

  於這通訊困難的古世界,他們便像生活在兩個不同的星球裡。難怪古人對離
別生出這麼多傷情和感觸,相思之苦確使人受盡折磨。現在婷芳氏、美蠶娘、趙
妮、趙倩、素女和舒兒都是孤零無依,唯一倚憑的就是自己,他怎能不寵她們疼
她們呢?婷芳氏俏目流下情淚,死命摟緊他道:「夫郎啊!妾身想得你很苦哩!


  項少龍擁著婷芳氏倒到榻上去,拉開了她的外袍,讓她被雪白內服包裹著正
急劇起伏的肌膚體態盡呈眼底。醉人的幽香撲鼻而來,深開的領口可看到她嬌嫩
豐滿的胸肌。項少龍俯頭埋在她的胸脯裡,緊繃著的神經鬆弛下來,同時生出對
鬥爭仇殺的厭倦,只希望以後能退隱於泉林之地,把紀嫣然接了來,同嬌妻美妾
及俏婢們過那只羨鴛鴦不羨仙的醉人生活。腦內勾畫出溪水緩流、芳草濃綠、林
木蒼翠、丹山白水的美景。

  他原本想找到秦始皇后過著錦衣玉食,左擁右抱的奢華生活。如今夢想成真
,他反而希望過原始簡單的生活。在這地廣人稀的世界,找個世外桃源之地,開
墾荒田,種些農作物,由懷中玉人養飼雞鴨,自己則負責捕魚狩獵,直至老死,
於願已足。婷芳氏俏臉生霞,星眸緊閉,呼吸急促起來,不時夾雜著使他魂搖魄
蕩的嬌吟,顯是春情勃發,不可遏止。

  項少龍並不急於侵佔她,想著來時經過的原始森林,途中不時遇上漫天濃霧
,又或飛瀉千尋的瀑布、山中的大湖,不由神思飛越,暗下決心,終有一天,他
要在山林終老。對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來說,這種生活,才最是迷人的。

  婷芳氏睜開美眸,射出灼熱的情火,怪他仍不和她合體交歡。項少龍心神俱
醉,拋開一切,緊抱住婷芳氏火熱的胴體,硬挺如鐵杵般的龍莖插入滑嫩泛潮的
蜜穴中,婷芳氏立時發出一聲滿足無比的嬌喊。

  項少龍運腰如飛,龍莖在婷芳氏蜜穴中縱橫上下,展盡雄風。婷芳氏雙腿纏
緊項少龍腰臀,逢迎挺合,猶如久曠怨婦般飢渴不已,恨不得項少龍把自己整個
人都拆了,口中更是毫無顧忌地浪叫:「啊……啊……快……..再快…….快
讓……奴……家……啊……啊……好……好……棒……嗯……又……又要……來
……來啦……啊……」

  項少龍除趙雅外,許久未能這般盡情狂暴地宣洩慾望,想起當初與婷芳氏在
山林溪間享受性愛的時光,龍莖再度充血暴漲,倆人心神完全化為最原始的雌雄
野獸,燃燒著狂亂猛烈的慾火,只想著把對方吞入,下體交合的拍擊聲如驟雨般
密集,淫亂的喘息聲充斥在房內,猶如兩隻猛獸在房內纏鬥。

  熱戰方酣,項少龍向後躺下,將婷芳氏抱起跨坐身上,婷芳氏已雙手撐著他
胸膛,蜜穴緊夾住龍莖不住套弄,同時扭腰擺臀,淫潮浪水隨之噴灑,陣陣酥麻
令項少龍如登仙境一般。項少龍享受著下身傳來的強烈快感,兩手滿握住婷芳氏
豐滿彈跳的玉乳,揉捏不已,翹立的乳頭在掌心磨頂,眼前是婷芳氏迷醉神往豔
麗絕倫的臉蛋,耳邊傳來婷芳氏淫癡浪蕩的叫聲。體內的電流與快感如漩渦般交
互纏繞,在小腹處彙聚,而此時婷芳氏也已達到了高潮,雙眼緊閉,叫聲忽斷忽
續,雙手在項少龍胸前抓出了一堆爪痕,香汗隨著秀髮飛散四射。

  項少龍張口無聲地狂喊一聲,兩手緊捏婷芳氏豐滿鼓漲的豪乳,手指深陷軟
嫩的乳肉之中,精液如山洪般自龍莖猛噴而出,電流隨之擴散在子宮及陰道,霎
時兩人如被雷電包圍,全身所有感官都已超越所能承受的極限,完全不能自己,
婷芳氏更是進入了前所未有的高潮極致,全身顫抖著呼喊出最狂亂的浪叫後,癱
倒在項少龍身上,蜜穴淫水仍不自製地汨汨流出。項少龍自高潮中慢慢回過神來
,緊擁著這深愛著自己的苦命美女,心中滿溢著憐惜睡去。


第二章、秦宮夜宴

  甜美嬌柔的聲音,把他從最深沉的睡眠中喚醒過來,睜眼一看,初昇的驕陽
早散發朝霞,猛然坐了起來。美麗的三公主趙倩嚇了一跳後,抿嘴嬌笑道:「我
們幾個都輸了,誰都估你爬不起床來的。」言罷俏臉飛紅,羞喜不勝,顯是想起
了昨晚他與婷芳氏那激烈醉人的「戰況」。

  項少龍給她提醒,試著舒展筋骨,發覺自己仍是生龍活虎,哈哈一笑,一把
摟著趙倩,倒往榻上,道:「唔!待會和乖倩兒也來一次吧!」趙倩欲迎還拒,
偏又渾體發軟,無力爬起來,嬌吟道:「相國府的李斯先生來找你呢!」

  項少龍記起李斯昨天向他密訂的約會,歎了一口氣,先探手到趙倩衣內,放
肆一番後,才起榻讓妻妾美婢侍候盥洗更衣,指頭都不用他動半個,一切便弄得
妥當整齊。腦中想的卻是如何把翠桐翠綠這兩個俏丫頭都弄到榻上去,不由啞然
失笑,自己那貪嘗新鮮的男人特性仍沒有絲毫改變。

  李斯在內軒等他,神色平靜,至少表面如此。客套了兩句,秋盈獻上香茗糕
點後,李斯開門見山道:「項先生究竟在何處聽過在下名字,為何像對李某非常
熟悉的樣子。」項少龍昨晚曾向陶方查問過這將來匡助秦始皇征服六國的一代名
臣的身世,知他是韓非的師弟,師事荀子,很想騙他說是由韓非處聽到的,但想
到謊言說不定有拆穿的一朝,放棄了這想法。微笑道:「李先生聽過緣份這回事
嗎?」

  李斯愕然道:「什麼是緣份?」專論「因緣」的佛教要在漢代才傳入中國,
李斯自然不明白項少龍在說什麼。項少龍呷了一口熱茶後道:「命運像一隻無形
的手,把不同的人,無論他們出生的背境如何不同,相隔有多遠,但最終亦會把
他們拉在一起,變成朋友、君臣、又或夫妻主僕。這就叫作緣份。」

  李斯臉露訝色,思索了一會後,點頭道:「想不到項先生不但劍術傾動天下
,還有這麼發人深省的思想,只不知這和先生知悉在下的事有何關係呢?」項少
龍淡淡道:「緣份是難以解釋的,項某雖是初見先生,但卻像早知道了很多關於
先生的抱負,衝口便說了那番話出來,或者是因為曾聞李兄遊學於荀卿的關係吧
!」

  李斯皺起眉頭,他雖出自荀卿門牆,兩人思想卻有很大分別,正要說話,項
少龍岔開話題道:「先生對治國有何卓見呢?」李斯呆了一呆,這話若是莊襄王
問他,自是口若懸河,說個不停。但項少龍不但尚未有官職,且屬呂不韋系統,
假設他李斯和對方交淺言深,抖出底牌,說不定會招來橫禍,不禁猶豫起來。

  自來到咸陽後,雖曾與呂不韋深談過幾次,呂不韋亦表示對他頗為欣賞,但
他卻看出呂不韋不但野心極大,賦性驕橫,遲早會惹出禍來,兼且他治國之道和
自己大相逕庭,他很難會受賞識重用,正在心中苦惱。項少龍微微一笑道:「先
生並不甘於只作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幕僚吧!」李斯大吃一驚,忙道:「項先生說
笑了!」

  項少龍正容道:「要成大事,便要冒大險,先生若不能把生死置於度外,今
天的話便至此為止,事後我們亦不向任何人提起,如何?」李斯凝神看了他一會
,只覺項少龍透出使人心動的真誠,心中一熱,豁了出去道:「未知項先生有何
卓見和提議呢?」

  項少龍道:「李先生怎樣看呂相國將來的成敗呢?」李斯臉色微變,長長籲
出一口氣,歎道:「項先生是有點強人所難了。」

  項少龍明白他的苦衷,溫和地道:「李先生現在呂府幹些什麼工作?」李斯
爽快答道:「李某正協助呂相國依他指示編寫《呂氏春秋》,相國希望能以此書
擬出一套完整的治國理論和政策,嘿!李斯只是其中一名小卒,『協助』這詞語
實在有點誇大了。」

  項少龍並非歷史學家,還是初次聽聞此事,奇道:「原來竟有此事,不知書
內對治國之道,有什麼新的看法?」李斯嘴角牽出一絲不屑之色,淡然道:「那
有什麼新的看法,主要還不是集前人的精要,提出『法天地』的主張,那是說只
有順應天地自然的本性,才能達到天下大治,所謂君臣各行其道,互不相涉。為
君之道,必要以仁德治國,不時反省,求賢用賢,正名審分,最後達到無為而治
的理想。」

  項少龍見他說理清晰,心中佩服,輕聲問道:「先生認為相國這套主張行得
通嗎?」李斯那敢答他,問道:「項先生又以為如何呢?」

  項少龍知道若不露上一手,會被這博學多才、胸懷大志,比自己更年輕的人
看不起,從容道:「呂相國以韓人而執秦政,重用的多是三晉人,和他結交的王
後又是趙女,加上秦國自商鞅變法以來,崇尚以法和武治國,與呂相國的治國思
想如南轅北轍,全無調協的地方,將來會發生何事,望先生有以教我。」李斯拍
案而起道:「有項先生如此人材在秦,李斯可回家務農了。」

  項少龍一把抓著他手臂,拉得他坐回椅內,誠懇地道:「先生言重了,先不
說項某對治國之術一竅不通,最主要是項某無心仕途,以前種種作為,只是求存
而非求名利,終有一天會退隱山林,不理世務,大秦能否一統六國,全賴先生了
。」李斯呆了一呆,暗忖這話若由莊襄王對他說就差不多,項少龍縱得莊襄王另
眼相看,可是莊襄王絕非什麼有為明主,事事都以呂不韋馬首是瞻。在目前的形
勢下,他們這些外人,不依附呂不韋還可依附何人?

  但項少龍卻擺出別樹一幟的格局,確令他費解。項少龍伸手按在他肩頭處,
微笑道:「項某這番話,李先生終有一天會明白,安心留在咸陽吧!這是你唯一
可以發展抱負的地方了。」李斯告別後,項少龍找到滕翼,共進早餐。

  席間滕翼道:「少龍今後有什麼打算?」項少龍自然有他的如意算盤,就是
憑著他在《秦始皇》那套電影得來的資料。為小盤這冒牌嬴政建立他的班底,好
應付將來發生的呂不韋專權,與及假宦官嫪毒的出現。現在找到了個李斯,還有
就是王剪、王賁父子,都是日後為秦始皇統一天下的名將,有了這三個人匡助小
盤,他可安心退隱田園了。

  輕鬆地歎了一口氣,挨到椅背,伸展著身體道:「說真的,我項少龍胸無大
志,殺了趙穆後,我會到烏家偏遠的牧場,過些田園的隱居生活,閑來打獵捕魚
便感滿足了。」滕翼露出一絲難得的笑意,淡淡道:「假設你能做得到,我陪你
去打獵。」

  這時荊俊旋風般衝了進來,神采飛揚道:「來!讓小俊作引路人,領兩位大
哥見識咸陽的繁華盛景。」滕翼皺眉道:「這些日子來你和什麼人胡混在一起?


  荊俊在兩人對面席地坐下,興奮地道:「當然是相國府的人,在這裡真刺激
,每天都打架傷人,前天相國府的劍士便在咸陽最大的官妓樓中伏,死了三人,
傷了七人,算那些偷襲的賊子走運,我剛去了渭南的太廟偷看寡婦清拜祭先王,
否則怎會傷亡了這麼多人?」項少龍和滕翼對望一眼,都暗叫不好,這小子年輕
好鬥,說不定會惹出禍事來。滕翼皺眉道:「秦人不是最重法紀嗎?為何竟會隨
便打鬥?」

  荊俊得意地道:「現在咸陽亂成一片,誰管得了誰,尤其牽涉到左右相國府
的人,更是沒有人敢理。」項少龍肅容道:「這幾天你最好不要惹事生非,我們
看清楚形勢後,會立即回趙對付趙穆,明白了嗎?」

  荊俊大喜並敬禮道:「小俊曉得了,真好!我可以把趙致弄回來。」滕翼沉
聲喝道:「你愈來愈放肆了!」荊俊最怕滕翼,嚇得俯伏地上,不敢作聲。

  滕翼向項少龍歎道:「少龍!這小子年紀太輕,不知輕重,我會管教他的了
,少龍勿放在心上。」項少龍笑道:「我怎麼會怪他?」

  荊俊抗聲道:「小俊最尊敬兩位大哥!」滕翼喝道:「閉嘴!」向項少龍打
個眼色,表示想獨自訓斥荊俊。

  項少龍會意,自行返回隱龍居去,尚未踏進門檻,天井處傳來眾女陣陣的歡
叫喝采聲,趕去一看,原來妻婢們全換上輕便短襦,正在拋球為樂,趙妮與婷芳
氏則坐在一旁含笑觀看。春盈和夏盈擁了上來,把他拉入場去。這一天就在充滿
歡樂的氣氛中度過,黃昏時,烏應元使人來請他,同往皇宮赴宴。想到即可見到
呂不韋這叱風雲,影響了整個戰國歷史的人物,項少龍亦不由有點緊張起來。他
怎想得到只不過在黑豹酒吧打一場閑架,竟徹底改變了自己的命運呢!

  馬車緩緩開進宏偉的大門,由圓巷形的門洞,進入主大殿前的廣場。大門兩
旁設有兵館,駐屯了兩營軍隊,由司馬尉指揮,循例問過後,使十二騎前後護著
項烏兩人的馬車,往內宮馳去。像趙宮般,咸陽宮雖大了幾倍,仍是「前朝後寢
」的佈局,外朝是秦王辦理政務、舉行朝會的地方,內廷則是秦王和諸子妃嬪的
寢室。

  前廷的三座主殿巍峨壯麗,設於前後宮門相對的中軸線,兩邊為相國堂和各
類官署﹔後廷以秦王與王后的後三宮為主,左右兩方為東六宮和西六宮,乃太后
、太妃、妃嬪和眾王子的宮室。項少龍沿途觀覽、只見殿堂、樓閣、園林裡的亭
、台、廊廓等等,無不法度嚴緊,氣象肅穆,非是趙宮所能比擬。

  內廷建築形式比外廷更多樣化,佈局緊湊,各組建築自成庭院,四周有院牆
圍繞,不同區間又有高大宮牆相隔,若沒有人引路,迷途是毫不稀奇的事。想到
小盤有一天會成為這裡的主人,而此事正是由自己一手促成,項少龍不由生出顧
盼自豪的成就感。

  莊襄王設宴的地方是後廷的「養生殿」,也是後宮內最宏偉的木構建築,是
座三層樓式的高臺建築,高臺上是兩層樓閣式的殿堂,殿堂兩旁及其下部土台的
東西兩側,分佈著十間大小不等的宮室,有臥室、休息室、沐浴室、盥洗室等,
各室間以迴廊、坡道相連。牆上有綵繒壁畫,迴廊的踏步鋪上龍鳳紋或幾何紋心
磚,殿堂和長階則鋪方磚,氣派宏偉,富麗堂皇。

  馬車停在大殿堂階下的廣場裡,呂不韋特別遣管家圖先在那裡恭候他們,見
面時自有一番高興和客套。步上長階時,圖先低聲道:「今晚除呂相爺外,還有
楊泉君,此人自恃當年曾為大王出力,專橫驕傲,大王和呂相都讓他三分,兩位
小心應付了。」烏應元見他對他們丈婿如此推心置腹,顯是把他們視作自己人,
心中歡喜,不斷應諾。

  項少龍想起終有一天要與呂不韋反臉決裂,卻是心中感歎。這或者就是預知
命運的痛苦,禁不住意興蕭索,更增避世退隱之心。

  才跨入殿門,一聲長笑撲耳而至,只見一個無論體形和手足均比人粗大的豪
漢,身穿華服,虎步龍遊般往他們迎來,頭戴絲織高冠,上插鳥羽簪纓,行來時
鳥羽前後搖動,更增其威勢。此人年約四十,生得方臉大耳,貌相威奇,只嫌一
對眼細長了點,但眸子精光閃閃,予人深沉厲害的感覺。烏應元慌忙拉著項少龍
行跪叩之禮,高呼呂相。

  尚未拜下,呂不韋已搶上前來扶著兩人,灼灼眸光落到項少龍身上,訝然道
:「難怪姬王后和肖先生均對項少龍讚不絕口,我呂不韋足遍天下,還是第一次
見到少龍這般人才。」有如洪鐘的聲音,在殿堂的空間震盪迴響著。項少龍見他
只比自己矮了少許,氣勢迫人而來,心中暗讚,忙謙讓道:「相爺誇獎了!」

  偷眼一看,只見除在上首設了三席外,大殿左右各有兩席,每席旁立著兩名
宮女,舒了一口氣,不用應付那麼多人,自然輕鬆了點。呂不韋毫無相爺架子,
左右手分別挽著兩人,往設於上首之右那席走去,低聲在項少龍耳旁道:「本相
正苦於有兵無將,少龍來了就好,我何愁大事不成。」又哈哈笑了起來。那邊的
烏應元喜道:「全賴相爺提攜了。」

  項少龍卻是心中叫苦,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呂不韋這麼看重自己,他還怎
能脫身去享受憧憬著的田園生活?這時三人來到席前,呂不韋先揮手命宮女退開
,才低聲道:「本相已和大王說好,任少龍為蒙驁將軍副將。蒙將軍本是齊人,
來秦後一直被本地軍將排擠,鬱鬱不得志,其實他兵法謀略,我大秦均無人能及
,若有少龍為輔翼,立下軍功,本相定不會薄待你們。」

  項少龍暗叫厲害,呂不韋這種籠絡手法,既直接又有力,怎不教人為他盡心
盡力。先扮作感激的樣兒,才道:「相爺如此看重少龍,縱為相爺肝腦塗地,亦
不會有半分猶豫,問題只在於少龍的大仇人趙穆仍然健在,一天不能將此惡賊碎
屍萬段,少龍亦很難分神到別的事情上。」呂不韋大力抓著他的手臂,眼中厲芒
一閃道:「本相亦恨不得把他剝皮拆骨,少龍即管放手施為,萬事有本相支持,
拿了他首級後,記得帶回咸陽,大王和本相亦要一睹為快!」

  項少龍至此才真正領教到呂不韋的厲害,難怪他能以一個商人,成為天下最
強大國家的右丞相。

  而且他只由自己幾句話,便看穿自己準備潛回邯鄲行刺趙穆,可知他的腦筋
是多麼靈敏迅捷。門官唱道:「蒙驁將軍到!」項少龍差點衝口說「一說曹操,
曹操就到」,幸好記起曹操尚未出世,連忙忍住。

  呂不韋欣然轉身,大笑道:「有什麼事比見到老朋友更令人欣悅呢?」項少
龍和烏應元往正門望去,只見一位高瘦的男子,身穿錦袍,氣宇軒昂地大步走入
殿內,隔遠便禮拜道:「蒙驁參見呂相!」

  呂不韋以他獨特懾人的步姿,迎了上去,親熱地與蒙驁把臂而行,往烏項兩
人處走來。這蒙驁臉型修長,年紀約在四十許間,膚色黝黑,滿臉風霜,眉頭像
時常都皺到一起的樣子,不過雙目藏神,使人有超卓不群的感覺。身體非常硬朗
靈活,顯然因大量運動而保持在極佳狀態中。項少龍暗忖呂不韋的眼光這麼厲害
,給他看得上的蒙驁自非無能之輩。

  蒙驁和烏應元早已認識,打過招呼後,精光閃閃的眼神落到項少龍臉上。項
少龍不想和他對望,連忙行下輩之禮。呂不韋為兩人引介。

  蒙驁顯然不大擅長交際,繃緊的臉沒有什麼笑容,有點生硬地道:「幸會!
幸會!」烏應元笑道:「荊俊那小子來此幾天,便與蒙將軍的令郎們結為好友,
不時到荒郊打獵遊樂呢!」

  呂不韋欣然道:「那小子的身手真的很好,來咸陽這麼短一段日子,便擊敗
了本地三個著名劍手,他卻誰都不服,只服少龍,害得我們都心癢癢想看看少龍
的絕世劍法。」項少龍這才知道荊俊幹了這些事出來,也不知應歡喜還是憂心,
看來暫時他想不站在呂不韋這一方也不行的了。蒙驁聽到有人提起他的兒子,露
出一絲難得的笑容道:「看看少龍什麼時候有空,請來舍下一敘,小武和小恬都
很仰慕少龍呢!」

  項少龍尚未有機會答話,門官唱喏道:「左丞相楊泉君、大將軍王齕到!」
蒙驁的笑容立時收了起來,呂不韋則冷哼一聲,看來這新和舊、外地和本土兩個
派系的鬥爭,已到了完全表面化的白熱階段。項少龍望往大門,只見一個身穿交
領華服的矮胖子和一個穿著戰袍的彪型大漢,昂首闊步而來。

  秦人風氣確與趙人不同,既沒有前呼後擁的家將,亦沒有奏樂歡迎的樂隊,
簡單多了,反使項少龍輕鬆寫意。項少龍心中好笑,呂不韋這右丞相和楊泉君這
左丞相,各帶一名將軍出席,顯然並非偶然,而是秦王蓄意讓雙方勢力均衡的安
排。不過這王齕乃秦國軍方首要人物,而蒙驁只是個不得志的將軍,顯然呂不韋
仍未獲得秦國軍方的支持,這就是呂不韋致命的弱點,所以才會如此積極爭取項
少龍,否則這務實的商人可能看多他一眼都不願意。

  楊泉君和王齕的目光都凝注著項少龍。項少龍和烏應元連忙施禮。王齕很有
風度,微笑還禮。楊泉君神情倨傲,略一點頭,一瞇那對被肥肉包圍著的陰險細
眼,冷冷一笑道:「項兵衛來了多少天呢!本君若非來此赴宴,恐怕仍不能一睹
尊駕的風采!」這幾句話分明怪責項少龍到咸陽後,沒有謁見他這要人。

  烏應元心中暗罵,臉上卻堆起笑容道:「愚婿昨天才到,疏忽之處,君上大
人有大量,切勿放在心頭。」項少龍反放下心來,這楊泉君喜怒形於色,庸俗平
凡,怎會是呂不韋對手,反是這王齕厲害多了。

  「噹!」盤聲響起。十八名虎背熊腰,身型彪悍的衛士手持長戈,步履整齊
地由後堂進入殿內,排列兩旁。接著殿後傳來密集步下樓梯的聲音。項少龍心中
恍然,原來莊襄王一直在上一層的殿堂裡,這時得人通知賓客到齊,才下來主持
晚宴。同時猜到先前呂不韋當是在上一層與莊襄王密議,由此可見兩人關係多麼
密切。

  眾人分列兩旁跪伏迎迓秦王大駕。先是四名內侍肅容步出,後面是八位俏麗
的年輕宮娥,服飾以紫色為主,襯以紅藍二色,頗有點土氣,遠及不上趙魏兩國
宮女內侍的華袍繡服。他們分成兩組,每組二男四女,肅立一側。

  環珮聲響。一位體態綽約、羅衣長褂的俏佳人,牽著髮冠華衣、年約十歲的
小孩盈盈走了進來。項少龍偷眼一看,還以為是朱姬和小盤,等看清楚時,才知
錯了。此時內侍之一唱道:「秀麗夫人、成蟜王子到!」項少龍心想,這就是楊
泉君要捧的王子了,這秀麗夫人姿色不俗,應是莊襄王由邯鄲返秦後納的妃嬪,
她和兒子能出席這宴會,隱有與朱姬和小盤分庭抗禮之勢,可見莊襄王對她頗為
愛寵,否則早被打下冷宮。

  環珮再響,項少龍立時眼前一亮。只見朱姬身穿用金縷刺繡著花紋圖案的短
襦,熠熠閃光,非常搶眼,下面是觸地裙褂,加上高髻宮裝,走起路來若迎風擺
柳,更襯托出她纖腰豐臀的體態和媚在骨子裡的動人風情,立時把那秀麗夫人比
了下去。她一手攬衣,另一手拖著以黑色為主、短襦錦褲的小盤,正是「羅衣何
飄飄、輕裾隨風還」,輕盈柔美、飄逸若神。項少龍想起曾與她擁眠被內,枕邊
細語,又是另一番滋味。低下頭去,避免與她的妙目交觸。

  內侍唱道:「姬王后、政太子到。」兩對母子,分別來到宴席旁,下跪等待
莊襄王的龍駕。小盤目不斜視,一眼也不望項少龍。項少龍心中讚許,他曾千叮
萬囑地吩咐小盤,對他絕不可神態有異,否則說不定會惹起朱姬或其他有心人的
懷疑。

  四名內侍一齊唱道:「大王駕到!」項少龍不敢再偷看,只能在腦海幻想著
對方模樣。一把柔和悅耳、斯文平淡的聲音在前方響起道:「眾卿平身!」

  眾人齊呼道:「多謝大王!」項少龍隨眾人立了起來,抬頭一看,剛好與莊
襄王打量他的眼光直接交觸。這曾在邯鄲作質子的秦王,年約四十,身材高瘦,
頗有點仙風道骨之態。皮膚白皙如女子,臉容蒼白,卻有股罕見的文秀神采,手
指纖長,予人一種有良好出身,大族世家子弟的氣質,只可惜雙目神光不足,否
則更是氣概不凡。

  頭頂冕旒,外黑內紅,蓋在頭頂是一塊長方形的冕板,使他更添帝王之姿。
身上當然是帝皇的冕服,黑底黃紋,襯著金邊,莊嚴肅穆。看到項少龍遠勝一般
人的體形和神采,莊襄王的龍目亮了起來,唇角露出一絲溫文爾雅的笑意,柔聲
道:「能成非常之事,必須非常之人,少龍你沒有令寡人失望。」項少龍想不到
莊襄王直呼他的名字,語氣又如此親切,連忙拜謝。

  莊襄王目光落到烏應元身上,溫和地道:「得婿如此,烏先生還有何求,烏
家異日定能因少龍光大門楣,可以預期。」烏應元大喜謝恩。楊泉君和王齕交換
了個眼色,都看出對方心中不滿。

  莊襄王目光掃過眾人,淡淡道:「眾卿請入席!」盤聲再響。另十八名衛士
由內步出,先前的衛士九人一組,到了客席後持戈守立。眾人紛紛來到席旁立定
,待莊襄王坐下,侍衛卓立其後,秀麗夫人和朱姬兩對母子亦席地坐下時,才敢
入席坐下。

  右邊兩席,上首處坐的是呂不韋和項少龍,接著是蒙驁和烏應元﹔另一邊則
由楊泉君和王齕各據一席,涇渭分明。項少龍故意不看朱姬和小盤,以免莊襄王
或其他人發覺他和她「母子」二人的特別關係,這叫寧教人知,莫教人見。

  宮女穿花蝴蝶般穿插席間,為各人添酒和奉上美點。莊襄王道:「姬後和政
王兒均安返咸陽,寡人再無憾事,讓我們喝一杯!」眾人舉酒祝賀,不過秀麗夫
人、楊泉君和王齕等的臉色當然不太自在了。莊襄王的眼光落到朱姬和小盤處,
眼神更溫柔了,以他那充滿感情的好聽聲音道:「政王兒,少龍有大恩於你,還
不敬項先生一杯!」

  項少龍亦不由為他的風采傾倒,深感成功非靠僥倖。莊襄王能於落魄時被呂
不韋看中是「奇貨可居」,後來又打動了最被當時昭襄王寵愛的華陽夫人,納其
為子,最後突圍而出,成為王位繼承者,自有其攝人的特色和丰采。否則縱使呂
不韋再多花點錢貨,亦只是枉費工夫。小盤聞言起立,來到項少龍席前。到此刻
兩人才有機會眼神交接。

  小盤一對眼睛立時紅了起來,射出深刻之極的感情,幸好一閃即沒。當下自
有侍女捧來酒壺酒盃。項少龍長身而起,恭敬地俯身,舉手過頭,接過小盤遞來
的美酒,一飲而盡。小盤的身體更粗壯了,神色冷靜,當項少龍想到他日後統一
天下的雄姿,不由心中一顫。兩人分別回到席位裡。

  項少龍忍不住再望了小盤一眼,發覺朱姬正含笑看著他,秀眸儘是溫柔之色
,嚇得忙垂下目光。莊襄王逐一和眾人閒聊了兩句後,眼光再落到項少龍身上,
從容自若道:「若要攻陷邯鄲,滅掉趙國,把趙穆生擒回來,少龍認為須多少軍
馬?」朱姬和小盤的眼睛同時亮了起來。楊泉君和王齕亦露出注意的神色,看他
有什麼話說。

  呂不韋哈哈一笑道:「少龍放膽直言,舒陳己見!」項少龍微微一笑道:「
以現在的形勢論,攻陷邯鄲二十萬人即可,但要滅趙,就算舉大秦全國之力,仍
未可辦到。」眾人齊感愕然。

  楊泉君冷笑道:「項兵衛對兵家爭戰之事,時日仍短,故才有此無知之言,
王大將軍可否向兵衛解說一二,以免他見解錯誤仍不自覺。」他始終堅持稱他作
兵衛,正是要提醒別人,他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將,亦表明仍視他為外人。莊襄
王和呂不韋先是對項少龍之言露出不愉之色,旋又深思起來。朱姬則是嘴角含春
,對項少龍滿懷信心。烏應元則向項少龍猛打眼色,希望他慎言。

  蒙驁雙目則亮了起來,顯是體會到項少龍說話中的含意。項少龍從容不迫地
看著王齕,虎目精芒閃閃。王齕給他看得有點心寒,謹慎起來,道:「本將卻想
請項先生先解釋一下為何有此立論。」此話一出,莊襄王、呂不韋、烏應元和楊
泉君這四個不通軍事的人,立知項少龍非是胡謅一通,否則王齕不會如此有所保
留。

  項少龍淡然一笑道:「長平一役後,趙國確是遭到致命之傷,不但影響軍心
士氣,亦深入打擊了王公大臣對國家的信心,不過正是由於這種心態,亦形成上
下拚死抗敵之心,燕人的大敗正是明證,臣下提出能以二十萬人攻陷邯鄲,是趁
我們烏家剛撤離趙國,牧場所有牲畜均被毒斃,使趙人在這方面的補給難繼,兼
之士氣大損,才有此把握。但這一戰必須以快打快,趁李牧和廉頗分別被匈奴和
燕人纏著,無暇分身,故城破則退,不宜久留。」

  再沉聲道:「若只為破城,十萬人便可做到,但若要速戰速決,全師而退,
非二十萬人不可。」王齕呆了半晌,歎道:「項先生這話亦不無道理。」

  項少龍禁不住對他好感大增,由於對方不會睜著眼說謊話。蒙驁沉聲道:「
末將完全同意少龍之言。」楊泉君氣得臉色陣紅陣白,與秀麗夫人交換了個眼色
,一時說不出話來。朱姬一陣嬌笑,媚眼一送,向莊襄王道:「大王啊!人家沒
推薦錯人吧!大將軍和蒙將軍似還是首次對同一件事點頭同意呢!」這麼一說,
王齕和蒙驁都尷尬起來。小盤望著項少龍,湧起崇慕和依戀的情緒。

  莊襄王先望了呂不韋一眼,油然道:「少龍的舉我全國之力,亦未能滅趙,
又怎樣解釋呢?」最緊張的是烏應元,假設項少龍在此項上不能說服秦王,那剛
佔得的一點優勢,便會盡付東流了。項少龍陳辭道:「戰爭之要,雖說以國力為
本,軍力為器,但外交和情報卻是同樣重要,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楊泉君插入道:「這兩方面的事,我大秦從沒有疏忽過,先王以張儀為相,
便是從外交入手,粉碎六國合從之策,至於情報方面,我們不時有探子到各國偵
察,從沒鬆懈下來。」項少龍愈來愈看不起這秦朝元老,不客氣地問道:「請問
君上,假設我們傾全力揮軍攻趙,各國會有何反應呢?」楊泉君登時語塞,因為
若沒有確實情報的支持,如何可答這假設性的問題。

  呂不韋在幾下拍了拍項少龍的大腿,表示很高興他挫了楊泉君的鋒頭。王齕
終是和楊泉君共乘一船,出言道:「此事確不可輕舉妄動,齊楚兩國暫且不說,
但三晉唇亡齒寒,必會齊起反抗,三國任何一國之力仍未足抗我大秦百萬之師,
但聯合起來,則又是另一回事了。」如此說,雖似為楊泉君緩頰,卻也等若肯定
了項少龍的說法。

  項少龍不讓眾人有喘息之機,侃侃而言道:「趙國若受攻擊,各國絕不會坐
視,縱使開始時抱著坐山觀虎鬥的揀便宜心理,但只要趙人閉關穩守,再派人截
斷我軍的補給路線,其他各國遲早必派軍應援,那時我們四面受敵,情勢殊不樂
觀。」莊襄王拍案道:「好一句『坐山觀虎鬥』,這麼精采的語句,寡人還是初
次聽到。」

  項少龍暗忖難道這句話仍未在這時代被引用?謝過莊襄王讚賞後續道:「況
且魏國信陵君仍在,足可影響各國,再來另一次合縱,我們便危險了。」眾人均
默然無語,八年前魏國信陵君聯同各國軍隊,在邯鄲城下大破秦軍,各人自是記
憶猶新,仍有餘悸。莊襄王歎道:「如此說來,難道任由趙穆這奸賊逍遙自在嗎
?」

  只憑這一句話,便知莊襄王沒有統一天下的大志,否則這句話應是「如何才
可蕩平六國呢?」項少龍肅容道:「若只是要把趙穆擒來,大王則不必費一兵半
卒,只交由臣下去辦好了。」

  眾人同時愕然。莊襄王精神一振道:「可有虛言?」項少龍道:「絕無半字
虛語,臣下只須要半年的時間去搜集情報,便可起行,把趙穆生蹦活跳帶到大王
御座之前,任憑處置,不過此事最緊要保密,否則臣下恐難活著回來。」

  莊襄王拍案道:「誰敢洩出此事,立殺無赦!」同一時間呂不韋在項少龍耳
旁歎道:「這事怎可說出來?」

  項少龍知他擔心自己會被楊泉君陷害,探手幾下,在他大腿上寫了個「假」
字,呂不韋登時會意,讚許地看了他一眼。楊泉君垂下頭去,免給人看破他的喜
色。朱姬嬌笑起來,向莊襄王撒嬌道:「生蹦活跳的趙穆,少龍用語真是有趣,
剛才人家的提議,大王還要猶豫嗎?」眾人一聽,立知另有文章。

  果然莊襄王哈哈一笑道:「與少龍一席話,令寡人痛快極矣,若能把趙穆生
擒回來,以洩寡人心頭之恨,定然重重有賞,由今天起,少龍就是寡人客卿兼太
子太傅,專責教導政兒劍術兵法。」呂不韋大喜,忙向項少龍舉杯祝賀。要知太
子乃王位繼承人,若能成為他的師傅,異日太子登基,自能發揮直接的影響力量
,所以這官位實是非同小可,人人眼熱。

  楊泉君由席中走了出來,跪伏地上,顫聲道:「大王尚請三思,我大秦立國
數百年,以武聞名,能當太子兵法劍術太傅者,均乃國內最佳兵劍大家,從沒有
外人擔任此職,況且項兵衛一無軍功,二來不知劍術是否名實相符,不若待項兵
衛擒趙穆回來後,大王再作定奪吧!」他這番話亦算合乎情理,可見此人仍有點
小聰明,可是莊襄王那聽得入耳,不悅道:「寡人怎會看錯人,這事就是如此安
排,左丞相不必多言。」

  王齕忍不住亦走了出來,跪陳道:「大王務要三思,否則恐人心難服。」這
大將軍一開腔,等若秦國軍方齊聲反對,莊襄王雖心中大怒,亦不得不猶豫起來
。項少龍見狀亦跪稟道:「左丞相和大將軍之言不無道理,大王請收回成命,先
看臣下能否擒回趙穆,再作決定。」

  烏應元和朱姬暗叫可惜,朱姬更暗恨少了與項少龍接觸的機會。小盤則差點
想把楊泉君痛揍一頓。莊襄王歎了一口氣道:「眾卿請起。」楊泉君和王齕兩人
知他回心轉意,大喜回席。項少龍亦從容回席去也。王齕見他毫不介懷,禁不住
心生好感。

  莊襄王尚未說話,呂不韋一聲大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只見呂不韋正
容道:「政太子太傅一職,怎可丟空半年以上。兵法方面,少龍剛才已表現了他
超卓的見地,而少龍在趙魏兩境,以少勝多,大破賊軍,又斬囂魏牟之首,早名
震天下,不用贅言。至於劍術,只要楊泉君和大將軍請來心目中我國最有資格的
劍術大家,擇日御前比試,即立見分明。」莊襄王大喜道:「就這麼辦好了!讓
我們喝酒作樂。」

  一拍雙掌,一隊歌舞姬立時飄進殿來,載歌載舞,可是卻衝不破那緊張的氣
氛。雙方都盤馬彎弓,準備讓對方栽個大觔斗。項少龍心中苦笑,知道自己已給
捲進了秦廷的權力鬥爭中。這或者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第三章、遠方音訊

  接著的十天,項少龍度過了來到這古強國後最悠閒的美好時光。他領著妻婢
,與滕翼、荊俊、烏卓和那些隨他由邯鄲前來的一千家將,到了城外烏家新開發
的牧場休養生息。牧場佔地甚廣,快馬一個時辰才可勉強由這一端去到另一端,
共有十八組簡樸但設備完善的房舍。他們選取了一個位於美麗小穀的四合院落,
名之為「隱龍別院」。

  每天清早起來,便和妻婢在大草原上馳馬為樂,順道練習騎射。又找來滕翼
、烏卓和荊俊這三個高手對打,練習各種武器的掌握運用,作為與楊泉君等選出
來那仍未知是何人的對手決戰前的熱身練習。「精兵團」則由原先的七十七人擴
展至三百人,日夜操練,以應付將來返回邯鄲活擒趙穆的班底。

  有項少龍這真正的特種戰士主持,這批人都進步神速,掌握到各種深入敵後
的偵察與作戰技術。烏家人丁旺盛,其中不乏懂得冶鐵的巧匠,烏卓遵項少龍之
言,在牧場內成立冶煉鐵器的作坊,依照他的設計,打造出攀爬腰索和飛針這類
工具暗器。項少龍更不忘依墨氏補遺捲上的方法打坐練氣,滕翼發現後大感興趣
,從他處學得訣竅,效果比項少龍還要好。

  項少龍索性把補遺卷給了他,由他自行鑽研上面寫的兵法和劍術,兩人間的
關係,比親兄弟更勝一籌。樂也融融時,陶方來了。眾人齊集在廳內舉行會議。
陶方神采飛揚道:「有邯鄲的消息了,真是精采。」卻沒有立即說下去。眾人見
他賣關子,都急得牙癢起來,只有滕翼不為所動,沉著如常。

  陶方笑道:「逐件事來說吧!今次我們害得最慘的是趙穆,當趙人發現我們
那條直通城外的秘道,才發覺上了大當,然後就收到了真正的嬴政返抵咸陽的消
息,孝成王氣得病了一場,更把趙穆痛?一場,整整一個月都不肯見他,到現在
關係才改善了一點,但趙穆權勢已大不如前了,反而那郭開不知說了什麼謊話,
竟騙得孝成王那昏君對他信任大增。」項少龍忍不住問道:「趙雅的情況怎樣了
?」

  陶方知他特別關切,歎了一口氣道:「她拖病在府,那齊雨本想去纏她,給
她轟了出府門,很多人都看到呢!」烏卓知道原由後,對趙雅深感歉意,連忙道
:「趙王沒有責怪她嗎?」

  陶方沉吟道:「據說她曾苦勸趙王重用少龍,那昏君事後想來亦覺得對她不
起,又見她拖病消沉,或者基於這些原因,趙雅並沒有受多大影響,小昭及趙大
等人亦都回到夫人府。現在邯鄲人心惶惶,都怕我們會引領秦軍攻打趙國。最近
孝成王派出使節,希望能聯結各國,以應付秦人的入侵,真是大快人心了。」滕
翼道:「那假嬴政的命運又如何了?」

  陶方搖頭歎道:「給趙穆處死了,他滿肚子氣,惟有拿這無辜的可憐蟲發洩
。」項少龍心中頗感不忍,不過這是沒有法子的事。

  這時荊俊湊到陶方旁,輕聲問道:「有沒有給我送信與趙致?」滕翼一震道
:「你那封信有沒有洩露我們會回邯鄲的事?」

  荊俊嚇了一跳道:「當然沒有,小俊怎會這麼不知輕重。」陶方由懷裡掏出
一封信來,塞到荊俊手裡,笑道:「看來趙致對你都有點意思哩!」

  荊俊一聲歡呼,淩空翻了三個觔斗,一溜煙走了,看得眾人失笑不已。陶方
道:「我們到大樑的人有消息回來了,聽說紀才女到楚國去了。」項少龍一震道
:「不好!她定是往邯鄲找我。」眾人同時捕捉到他的意思,紀才女當然不能直
接赴趙國找他,惟有先往楚國,再取道齊國往邯鄲去。古代訊息不便,邯鄲發生
的事,恐怕到這時紀嫣然仍未知曉。

  項少龍卻是關心則亂,決然道:「我們立即到邯鄲去!」陶方道:「至少要
過了大後天才成,秦人已推了一個人來和你爭太子太傅之職,定了大後天午前在
御前比武,有點身份地位的都會來觀戰。」

  烏卓道:「那人是誰?」陶方應道:「好像是叫王剪吧!」項少龍大感錯愕
,心想又會這麼巧的!

  項少龍在離農莊別院不遠的小瀑布旁獨坐沉思。在這古戰國的時代裡,真是
無處不是桃源仙境,就像眼前便是罕見奇景,穀內秀峰羅列,萬象紛陳,奇巧怪
石,碧水流經其間,飛瀑彩池,隨緣天成,水動石變間,在陽光下百彩交織,使
人怎麼看都不感厭倦。他坐在一個這樣的水池旁,傾聽著飛瀑注入清潭的悅耳聲
響,看著岸旁綠竹翠樹,浮波蕩漾,水嬌色豔,充盈著初春的生機和欣欣向榮的
意象,不由心曠神怡。

  可是當心神轉到大後天的御前比武上,又愁懷暗結。不論那一個贏了,恐怕
都會有點問題。問題仍是他能否改變歷史。若答案是否的話,那他大可什麼都不
理,笑遨山林,終日享受與妻婢們魚水之歡,而小盤自然會成了中國首位皇帝。
只恨他不能肯定。若他贏了王剪,對方還能否成為日後統一六國的主要功臣呢?
這真教他煞費思量。但他亦是敗不得,否則烏家將會受到很大的損害,對小盤亦
是嚴重的打擊,甚至他的邯鄲之行也會受到影響。

  苦惱間,少女嬌甜的笑聲傳來。草樹掩映中,翠桐和翠綠這兩位俏麗的豔婢
,每人挑著兩個小木桶,到來取水,低言輕笑,並沒有留意到項少龍的存在。兩
女來到池旁,放下挑擔小桶。翠桐坐到一塊石上,翠綠則脫掉鞋子,露出秀美的
赤足,濯在水裡,意態放浪自如,不時發出銀鈴般的嬌笑。令項少龍想起與美蠶
娘在那小穀的溪流,同作水中嬉戲的動人情景。

  翠桐忽道:「少爺摟過了你嗎?」翠綠嬌笑反問道:「你呢?」

  翠桐霞生玉頰,點了點頭,有點苦惱地道:「唉!只是輕輕攬了人家的腰,
吻吻臉蛋便算了。」翠綠笑道:「小丫頭春心動了。」

  翠桐氣道:「你比我好得了多少,昨晚夢中都在喚少爺。」翠綠大羞道﹕「
不准你再說!」

  看到兩女嬌態,愁思難解的項少龍不由怦然心動,由藏身處站了起來。兩女
忽覺有人,別過頭來,見是項少龍,先是吃了一驚,然後是臉紅耳赤,羞得不知
鑽到那裡去才好。項少龍怕她們不勝嬌羞急急溜掉,迅速移到兩人間,分別抓起
兩女柔軟的小手。兩女渾體發軟,挨在石上池旁,不肯起來,額頭差點藏到酥胸
裡。項少龍看得慾念大作,笑道:「不肯走嗎?那我們就在這池內合體交歡好了
。」

  兩女大駭,齊叫道:「不!會給人看見的。」項少龍威脅道:「想不給人看
到嗎?乖乖的隨我去吧!」兩女無奈站了起來,既羞又喜。

  項少龍拉著兩女,沿溪踏著高低起伏的怪石,往上攀去,不一會來到最高一
層的小水池,剛好可作俯瞰,盡收谷地的美景。著兩女和他並肩坐下,摟著她們
香肩,共賞這勝媲人間仙境的樂土。兩人情不自禁的靠入了他懷裡,芳香沁人。

  文明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二千多年後的科技,肯定是人類作繭自縛,不
住地去破壞這美麗的大自然。任何人若能像他般來到這古時代裡,都要為大自然
異日的面目全非心生感慨。翠桐低聲道:「少爺剛才是否一直在那裡坐著?」項
少龍促狹地道:「我睡著了,聽不到什麼輕輕摟抱,親親臉蛋,又或有人昨夜發
夢囈語那類說話。」兩女立時窘得無地自容,同聲嬌吟,把俏臉埋入他懷裡。

  項少龍一邊讚歎這時代的男人真幸福,兩手撫上她們滑嫩不留手的臉蛋,溫
柔地摩娑著。兩女給他摸得嬌軀抖顫,呼吸不住增速。此時無聲勝有聲。項少龍
低下頭去,尋寶似的找到翠桐的香唇,痛吻起來。另一手則開始對翠綠作不規矩
的侵犯。

  翠綠那堪他熟練的撫弄和挑逗,呻吟抗議道:「少爺啊!」這時太陽開始往
西山落下去,剛好一道白雲橫過天際,赤陽化作一團豔紅,像個大火球般懸在遠
空。項少龍離開了翠桐的香唇,這動了春心的美麗少女嚶嚀一聲,反身緊摟著他
強壯的腰肢。他低頭向被他愛撫得連耳根都紅透了的翠綠,這可人兒正偷眼瞧他
,見他目光射來,羞得差點要死,那逗人的模樣,看得項少龍忍無可忍,笑道:
「以草為榻,以天為被,兩位大姐反對嗎?」

  兩女嬌吟不休,那還懂得說話。項少龍三手兩腳地把自己的衣服脫光,裸裎
著精壯強健的身體,兩女已羞得背轉身去不敢直視,但兩手卻偷偷地寬衣解帶,
緩緩地褪去衣裙。項少龍看著她們嬌俏的身軀背影,尤其是那對充滿彈性的翹臀
,股溝緊密,圓潤豐滿,看得項少龍一股欲流直衝龍莖,瞬間充血飽滿,一柱擎
天,不待兩女衣衫褪盡,由後一把抱住翠綠,兩手滿握軟嫩俏乳,龍莖在翠綠股
溝腰窩處不住磨頂著。

  翠綠被項少龍健壯的身軀摟個結實,早已全身發軟似要溶化一般,尤其臀間
頂著一根火熱如烙鐵的龍莖,整個人已是魂不守舍,只能反手摟住項少龍的頸項
,任這朝思暮想的男人在自己身上盡情愛撫,口中發出陣陣呢喃,旋即被項少龍
吻上朱唇,香舌繾綣。此時翠綠那陰毛疏密的蜜穴已泛出滴滴淫液,項少龍左手
下探,尋幽訪勝,覓著那緊密的肉縫,中指微扣即入,噗的一聲輕響,濺出些許
蜜水,讓翠綠羞得全身發熱,偏又無法克制地扭起纖腰,迎合著項少龍的手指,
不一會兒就淫潮氾濫,愛液泉湧而出,溢滿項少龍的手掌,順著翠綠豐潤的大腿
流淌而下。

  項少龍右手在翠綠雙乳不住揉弄,順勢躺在草地讓翠綠背對著坐在他小腹上
,柔嫩纖腰不安地扭動,熱挺的龍莖在臀縫中滑動,蜜穴被磨的淫水泉湧,泛流
在項少龍的下身。項少龍按捺不住,兩手捧住翠綠圓潤的臀瓣微微抬起,龍莖立
即挺立而起,順著臀縫陷入漲滿欲滴的陰唇內,瞬間已挺入大半。翠綠渾身猛顫
,貝齒緊咬,撐著新瓜初破的痛楚,翹臀一沉,龍莖全根盡沒,龍頭頂住花心,
撐的半開欲入,翠綠雙手緊抓著項少龍的大腿已是欲喊無聲,腦中空白一片。

  項少龍被翠綠抓的慾火稍減,憐惜地將翠綠慢慢轉過身來,讓她無限美好的
處子身軀伏在胸膛上喘息。不一會兒,翠綠痛楚漸緩,項少龍抱著她輕聲安慰,
翠桐也扶著她的肩頭安撫著,翠綠輕吟出聲,翹臀微抬,稍喘口氣又緩緩套入,
如此慢慢套弄,胯間傳出陣陣輕微淫響。項少龍見翠綠漸入佳境,性起便將翠桐
拉過來跨坐在他上身,兩女赤裸相對,不禁羞赧臉熱,不敢對眼。

  翠桐突然輕呼一聲:「啊……少爺……不……可以……噢!」,接著臉紅耳
赤地媚眼半閉,咿唔不已,原來項少龍趁機將她拉過,冷不防就吸住了翠桐的小
蜜穴,同時舌尖深入膣道內舔舐不停。翠桐初經人事,哪禁得起他這般調情手段
,一下子就棄械投降,淫流如注,溢滿了項少龍唇齒,順著頸項流下。一時間,
兩個俏丫鬟在項少龍身上淫聲浪叫,前仰後扭地春光無限。

  那晚項少龍縱情歡樂,可是即使在銷魂蝕骨的時刻,他的腦海仍不住閃過紀
嫣然、趙雅的倩影。眾女知他趙國之行迫在眉睫,神傷魂斷下,份外對他癡纏,
難捨難離。

  光陰在這情況下特別溜得快,兩天後他們離開了這美麗的小穀,返回咸陽城
去。除荊俊外,滕翼和烏卓都留下,繼續操訓精兵。才到烏府,烏應元就把他找
了去,神色凝重地道:「圖先調查過那王剪,據說此人不但劍術稱冠秦國,最厲
害還是騎射的功夫,可連發三箭,用的更是鐵弓銅弦,五百步內,人畜難避。」
想起死鬼連晉的箭術,可能仍及不上此人,項少龍不由頭皮發麻,問道:「這人
是什麼年紀?」

  烏應元顯是為他擔心,歎了一口氣道:「今年應是二十歲許,聽說樣子頗斯
文秀氣,從外表看誰都不知他這麼厲害。」又沉聲道:「圖先查出楊泉君和王齕
等人早就內定了找他來和你比武,拖了這十多日,是讓他利用這段時間加緊操練
。那些人不安好心,看準你和妻妾久別重逢,在床笫間必有大量損耗,真虧他們
想得到。現在連呂相都很擔心哩!」

  項少龍記起昨晚的風流,心生慚愧,同時想到自己是有點輕敵了。烏應元拍
拍他肩頭道:「儘量養足精神,我會向芳兒解說的了。」項少龍回到隱龍居後,
拋開一切,避入靜室,依墨氏補遺的指示,打坐吐納,不一會物我兩忘,精神進
入至靜至極的禪境。

  「咯!咯!」叩門聲把項少龍驚醒過來。項少龍忙走去把門拉開,露出烏廷
芳悽惶的玉容,顫聲道:「小俊給人打傷了,還傷得很厲害呢!」項少龍大吃一
驚,忙趕到主宅去。烏應元和陶方全在,還有烏府的兩名府醫,正為荊俊止血和
包。項少龍擠到荊俊旁,吩咐各人退開,才詳細檢視他的傷勢。他身上至少有七
、八處劍傷,最要命是左脅的傷口,差點刺入心臟,其他傷勢雖嚇人,都是皮肉
之傷,不過其中兩劍深可見骨,皮肉都綻了開來,觸目驚心。

  荊俊因失血過多,陷入半昏迷的狀態裡,只是臉上不時露出痛楚難當的神色
。項少龍雖心痛,卻知他應該可檢回小命,退到烏應元和陶方中間道:「誰幹的
!」烏應元道:「已通知了圖先,他們會派人去查的了,幸好這小子身體硬朗,
傷得這麼厲害,仍能撐到回來才倒地,算他本事了。」

  陶方道:「這些人分明想要他的命。」門衛的聲音傳來道:「呂相國駕到!


  眾人想不到呂不韋會親來探望,轉身迎迓。呂不韋在十多名手下擁護裡,大
步走來,先細看過荊俊的傷勢,才和三人到一旁說話,神情肅然道:「這定是楊
泉君等人的詭計,想借殺死小俊,以打擊少龍的精神,少龍千萬不要上當。」項
少龍平靜地道:「他們顯然低估了小俊的逃生本領,只要小俊醒來,當可知是誰
人下手了。」

  呂不韋道:「無論是誰下手,所有事都等明天與王剪一戰後才和敵人算帳。
只要少龍奪得太傅之位,本相會全力支持少龍為小俊討回這筆血賬,教所有人知
道呂不韋並不是好欺負的。」項少龍心情矛盾,他並不想與呂不韋的關係這麼密
切,但看來情勢若依現時方向發展下去,他遲早會變成呂不韋的一黨。這還不是
問題,最怕是大家生出了感情,將來可更頭痛了。

  荊俊一聲呻吟,醒了過來。眾人圍了上去。荊俊只看到項少龍一人,憤然叫
道:「大哥!他們好狠!」項少龍伸手按著他肩頭,道:「不要動!」

  呂不韋沉聲道:「誰幹的!」荊俊冷靜了點,咬牙忍著身上的痛楚,道:「
他們有二十多人,我只認得其中一人叫『疤臉』國興。」

  呂不韋吩咐把他抬到後宅養傷後,雙目殺氣大盛,道:「這國興在咸陽頗有
名氣,是渭南武士行館的三大教席之一,館主邱日昇與軍方關係密切,一向不把
我的人放在眼內,少龍遲些時替我把那行館挑了,我要讓秦人知道開罪了我呂不
韋絕不會好過。你要多少人?儘管說出來。」項少龍暗歎這可就是作他的打手了
,口中應道:「區區小事,我們有足夠力量辦妥的。」

  呂不韋喜道:「有了少龍,我們整個聲勢都不同了,楊泉君等若非畏懼少龍
,亦不用出此下策。」頓了頓道:「明天本相會先來此與你們會合,才一起進宮
,本相有信心少龍不會教人失望的。」

  項少龍心中一動,先向烏應元和陶方打個眼色,道:「讓少龍送呂相國出門
吧!」烏陶兩人會意,任他獨自一人送呂不韋到門外登車。呂不韋乃極為精明的
人,低聲道:「少龍有什麼話要說?」

  項少龍微笑不語,直至來到車前,才道:「這十天沒有一刻少龍不在為呂相
籌謀苦思,發覺這樣和秦國本土勢力對抗下去,終是下下之策,說不定最後只落
得兩敗俱傷。」呂不韋歎道:「凡事以和為貴,我也想過這問題,奈何大利當前
,秦人又一向仇外,誰也不相信我有誠意為秦國盡心盡力。」

  項少龍從容道:「他們既是因利益而結合,我們就以利害來分化他們,像楊
泉君又或渭南武士行館等死硬份子,我們以無情手段摧毀他們,借之立威。但像
王齕這類並非純為私利的人,大可籠絡施恩,使他靠到我們的一方。」呂不韋目
射奇光,仔細打量了項少龍後,點頭道:「少龍似是妙計在胸,快點說來聽聽!


  項少龍輕描淡寫的說出了計畫。呂不韋聽罷道:「若做得到,自然是最好,
只怕一不小心,反弄巧成拙,白賠了性命。」項少龍淡然道:「呂相對烏家恩比
天高,我冒點險算得什麼呢?」呂不韋哈哈一笑,用力摟了摟項少龍肩頭,欣然
去了。項少龍知道取得了呂不韋絕對的信任,轉頭看荊俊去了。

               (待續)

第四章、御前比武

  咸陽宮主殿旁的大校場裡,萬頭攢動,有若鬧市,都急不及待觀看即將舉行
的比武盛事。一方是秦國威名最盛的無敵悍將。另一方卻是聲名鵲起,戰績彪炳
從趙國來的不世劍客。誰都希望看到兩人如何分出勝負。

  陽光普照下,靠主殿的一方設起了三個高臺,擺好了座椅,正中的當然是莊
襄王和太子后妃的寶座。左台則坐滿了以楊泉君和王齕為首的大臣和軍方將領。
右台除呂不韋外,蒙驁和親呂不韋的大臣客卿均已列席。李斯亦是其中一,他本
沒有列席的資格,但由於關心項少龍,故以三寸不爛之舌,遊說了一個座位。其
他地位較低的人,則只能站在校場的四周觀戰了。

  甲冑鮮明,比其他六國人身材更高大的秦兵,守在正殿長階上和三個看臺的
四周,長戈在陽光下閃爍生輝,平添了不少莊嚴肅殺的氣氛。這時呂不韋和項少
龍等剛乘車抵達,下車後往右台行去,立時惹起哄動,均對項少龍指點呼叫。呂
不韋籲出一口氣,在項少龍耳旁道:「秦人好武,最重英雄,此戰是許勝不許敗
。」項少龍今早以墨氏補遺捲上的方法行氣吐納,這刻真是龍精虎猛,信心十足
,道:「呂相放心!」

  呂不韋道:「左邊看臺那身穿黑色戰服的人就是邱日昇了,切勿忘記了他的
樣子。」語氣透出深刻的恨意。項少龍依言望去,只見臺上近百人的目光全集中
到他身上,忙以微笑點頭回應。看了那邱日昇一眼,便移開眼光。呂不韋領著他
登上看臺,引見了諸人後,坐了下來,問後面的圖先道:「王翦來了沒有?」

  圖先答道:「應該來了!卻不知在那裡?」號角響起。在禁衛簇擁中,一身
龍袍的莊襄王,引領著小盤、朱姬、秀麗夫人、王子成蟜和一眾妃嬪,由殿內步
出,朝中間看臺行去。所有軍士肅立正視敬禮,其他臺上台下諸人全跪伏迎迓,
一時整個校場肅然無聲。項少龍心中暗讚,只看這情況便知秦王的威嚴和秦人的
服從性和重紀律。

  直到莊襄王和眾王子王妃在臺上坐好,近侍宣佈眾人平身入座後,才回復先
前模樣,但人人都停止了說話,靜候莊襄王的宣佈。內侍高唱道:「項少龍何在
!」項少龍連忙起身,順手脫掉外袍,露出他那完美的體形,下臺來到主台前面
處,行晉謁秦王的大禮。莊襄王欣然看著項少龍,不住點頭,表示讚賞。他長居
國外,基本上亦可算外人,所以對這由趙國來,又救回他妻子的青年劍手特別有
好感。

  內侍再呼道:「弁將王翦何在?」話聲才落,一陣蹄聲響起,只見一騎旋風
般由宮門處馳來。人群爆起震天采聲,紛紛讓路,使來騎直馳場心。若說聲勢,
項少龍明顯地輸了一大截。王翦騎術驚人,短短一程,已作了俯衝,側靠等等高
難度的姿勢,快要停下時,竟奇蹟捲到了馬腹下,又從另一邊登上馬背,才躍下
馬來,跪伏地上,大嚷道:「末將王翦!叩見我王!」眾人再響起驚天動地的喝
采和打氣聲音,把氣氛推上澎湃的高潮。

  呂不韋臺上諸人,包括對項少龍深具信心的烏應元和陶方,見他騎技驚人至
此,都信心動搖起來,更不用說呂不韋等未知項少龍深淺的人了。莊襄王露出驚
異之色,頻頻點頭。朱姬因對項少龍別具好感,這時緊張得抓著小盤的手,才發
覺小盤手心也在冒著汗。

  楊泉君那臺上的人卻是人人喜動顏色,好像項少龍的敗北,已成定案。王翦
長身而立,往項少龍望來。剛好項少龍含笑看去,大家打了個照臉。雙方同時露
出訝色,都為對方的體形氣度驚異。這王翦確如烏應元所說的白皙秀氣,但卻不
足描畫出他真正的形態。他最多比項少龍矮上半寸,身穿紅黑相間的武士戰服,
著了件籐甲背心,肩寬背厚,體形彪悍,予人英姿爽颯的印象。而高鼻深目,一
對眼深邃莫測,烏黑的頭髮在頭上了個短髻,用一條紅繩綁緊,兩端垂至後頸,
更顯威風八面。

  項少龍心內讚賞,微笑施禮,暗忖如此人材,難怪將來能助小盤打下江山,
統一六國了。王翦見項少龍神色友善,放鬆了面容,禮貌地還禮,但眼內仍充滿
敵意。這時主台處由內侍讀出今次比武的目的和作用,其中自然少不免對群臣作
出勉勵,強調保持武風的重要性。到最後,內侍朗聲道:「今次比武分兩部份舉
行,先比騎射,再比劍術。」

  項少龍心中叫苦,暗忖自己近來騎技雖大有進步,但若要與王翦相比,回家
多練幾年也不成。王翦高聲領命,項少龍只好學他般應諾了。「颼!」的一聲,
王翦以一個美妙的姿態飛身上馬,疾馳開去,到了場角快要衝入圍觀的人堆時,
才勒馬人立,繡轉馬頭,蹄不沾地的轉過身來,倏然停下。當然又是響起另一陣
喝采叫好之聲。兩名軍士早由場邊了個箭靶出來,放在廣闊大校場的正中處。

  此時呂不韋使人把「疾風」牽來,項少龍從容一笑,雙足一彈,由馬尾躍上
馬背,再一夾馬腹,靠著「疾風」驚人的高速,繞了一個圈,到了校場另一角,
亦贏來不少喝采聲。王翦從馬鞍旁拿出他的鐵弓,往頭上一揚,登時惹來一片贊
美聲。項少龍知他信心十足,準備表演箭技,收攝心神,向王翦遙喝道:「死靶
怎如活靶,不若王兄射在下三箭如何?我保證絕不用盾牌擋格。」全場立時鴉雀
無聲,不過所有目光都射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像在猜度說這人是否找死呢?

  項少龍卻是有苦自己知,與其等著落敗,不若行險一搏,憑自己的劍術和身
手應付對方的騎射,若能成功,便可應付過這一關了。王翦顯然不是想佔便宜的
小人,沉聲喝道:「箭矢無情,項兄可想清楚了。」項少龍遙向莊襄王施禮道:
「請大王欽准!」

  莊襄王猶豫了片晌,才以手勢示准此請。全場近二千人立時全體屏息靜氣,
等候那驚心動魄的場面出現。王翦一手舉弓,另一手由背後箭筒拔出四支長箭,
夾在五指之間,手勢熟練,使人感到他要把這四箭射出,有若呼吸般輕易。項少
龍心中暗呼親娘,原來這人一直深藏不露,使外人以為他技止三箭,到現在才亮
出真本領示人。

  鴉雀無聲。王翦大笑道:「末將鐵弓鐵箭,可貫穿任何盾牌,項兄儘管用盾
又如何,小心了!」微夾馬腹,戰馬放蹄衝來。項少龍仰天一笑,拍馬衝去,取
的卻是靠近莊襄王那一邊,欺他不敢向莊襄王的方向發箭,好洩他的銳氣。

  兩騎接近分開,交換了位置。王翦一抽馬頭,一刻不待回身馳來。項少龍心
神進入墨家守靜的訣竅,天地似在這一刻完全靜止下來,捨王翦外再無他物。同
時催馬往王翦迎去。只要能貼近王翦,避過四箭,這場騎射競賽當可收工大吉。

  兩騎迅速接近,由過千步的距離,拉至七百步內。「騰!」王翦先拉了一下
弓弦,不知如何,其中一支箭已落到弓弦處。霎時弓滿箭出。項少龍從未見過這
麼快的箭,幾乎是剛離弦便到了面門處。幸好他的反應比常人敏捷十倍,一聲大
喝,血浪離背而出,斜劈在矢頭處。全場不論友敵,一齊轟然叫好。

  項少龍策馬、拔劍、疾劈,幾個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角度時間都拿捏
得恰到好處,表現出一種動作和力度的極致美態,使觀者無不深感震動,為他喝
采。由此亦可見秦人率直真誠的性格。

  「噹!」的一聲清響,鐵箭應聲斜飛墮地。王翦大叫了一聲「好」,倏地消
失不見,原來躲到了馬腹下。項少龍心中駭然,剛才對方一箭力道驚人,震得他
整條右臂酸麻起來,差點甩手掉下血浪寶刃,這時見不到王翦,即是說連他怎麼
樣發箭都不知道,那能不吃驚。

  大校場寂靜至落針可聞,連呼吸聲都像宣告暫停。只餘下戰馬如雷的奔騰聲
。雙方由七百步拉近至五百步。不聞弦響,以項少龍的角度看去,兩支箭同時由
略往右斜移的馬腹下射出,一取項少龍心窩,另一箭往他大腿射去,絕對地把握
了項少龍在矢到時的準確位置,教人歎為觀止。

  項少龍知道由於比先前接近了二百步,兼之手臂的疼麻仍未複元,絕無可能
以臂力挑開對方更強力的勁箭,把心一橫,硬以劍柄往來箭挫下去,同時純憑本
能和直覺,閃電飛出一腳,迎往另一勁箭。眾人仍未有時間分神為他擔心,「篤
」的一聲,劍柄硬把勁箭磕飛,下面則鞋頭一陣火痛,勁箭應腳失了準頭,在項
少龍身前斜向上掠,到了最高點,才往下掉來。兩騎此時相距只有三百步之遙。

  項少龍忽覺不妥,原來最後一箭竟已無聲無息地由馬頸側射來,角度之刁鑽
,除非翻下馬背,休想躲過,不過此時已來不及了。項少龍整條手臂這時痛得連
舉起或放下都有問題,能拿著血浪只是作個幌子。一聲大喝,左手抽出掛在馬側
的木劍,勉強掃在對方這最後一箭上。

  「噗!」鐵箭被掃得橫飛開去。全場采聲雷動,連王翦亦禁不住再叫了聲「
好」,把鐵弓掛回馬背側,拔出佩劍,往項少龍疾衝過來。項少龍不敢大意,血
浪回到背上,一振左手木劍,拍馬衝去。

  兩人擦身而過,連串的木鐵交鳴聲早響徹校場。項少龍試出對方臂力比自己
有過之而無不及,心中檁然,故意馳到場端才轉回馬來,好爭取右臂複元的空隙
時間。觀者此時無不看得一顆心提到了咽喉頂處。

  王翦高舉長劍,策馬衝來。項少龍木劍交到右手,深吸一口氣,朝這頑強的
對手馳去。兩騎迅速接近,到了五十步許的距離時,項少龍跨著那贈自紅粉佳人
紀嫣然的駿驥,忽然增速,箭矢般疾竄,有若騰雲駕霧般來到王翦馬前。項少龍
使出墨子補遺三大殺招的以攻為守中的「旋風式」,木劍彈上半空,旋轉了一個
圈,力道蓄至極限,一劍掃去。

  王翦因對方馬速驟增,判斷失誤,本想憑馬術取勝的計策登時落空,隨著又
給對方怪招所惑,到劍風迫臉時,才勉強一劍格去。項少龍出此奇招,就是怕了
他的馬上功夫,若讓他摸清楚疾風的速度和自己的劍路,久鬥下必敗無疑,對王
剪來說,馬上比馬下更要靈動自如。「噹!」的一聲巨響,王翦差點連人帶劍給
他劈下馬去,既因項少龍這一劍借自然之理加強了勢道,更因木劍本身的重量,
才造成此等意外戰果。

  王翦仰貼馬背上,防範項少龍乘勢進襲。項少龍木劍在他右上方幻出數道劍
影,同時趁兩馬擦過之時,伸足在王翦大腿處點了兩下,可是由於所有人的目光
都集中到他的木劍處,馬體又阻隔了大部份人的視線,所以除了交戰雙方心知肚
明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王翦當然知他腳下留情。項少龍知道是時候了,向台
上的呂不韋揮了一下木劍,打出約定的暗號。

  此時兩騎互換位置,遙遙相對。王翦一臉頹喪,他乃英雄豪傑,輸便輸了,
不肯撒賴,正要棄劍認敗時,呂不韋猛地起立,高喝道:「停手!」眾人愕然向
他望去。呂不韋走到台邊,朝莊襄王跪下稟道:「項少龍王翦兩人無論劍技騎術
,均旗鼓相當,臣下不想見他們任何一方稍有損傷,此戰請大王判為不分勝負,
兩人同時榮任太子太傅,負起訓導太子重責。」

  楊泉君那一台的人裡,有一半露出愕然之色,想不到呂不韋有如此容人大量
,雖然他們看不到項少龍點在王翦腿上那兩腳,但剛才王翦給劈得差點翻下馬背
,卻是人人目睹,都知他落在下風。莊襄王微一點頭,朝項少龍道:「項卿家意
下如何,肯否就此甘休!」他這麼說,自然是看出項少龍勝出的機會較大。只要
是明眼人,看看王翦的臉色,就不會對他樂觀。

  項少龍回劍鞘內,恭敬地道:「王將軍騎射蓋世,劍術超群,臣下至為欽佩
,呂相國這提議有若久旱裡的甘露,臣下受命,甘之如飴。」莊襄王哈哈一笑,
站了起來,宣佈道:「由今天起,項少龍王翦兩人,同為太子太傅,不分高低,
共侍太子。」

  喝采聲震天響起。最感激的是王翦,這太子太傅一職對他實在太重要了,否
則空有抱負,亦難開展。最高興的卻是呂不韋,項少龍教他這一手確是漂亮之極
,使他贏得了滿場采聲,在秦國這是他從未嘗過的甜美滋味。朱姬興奮得緊握著
小盤的手,湊到他耳旁道:「久旱甘露,甘之如飴,這世上還有人比你這師傅說
話更動聽嗎?」小盤雙眼發光地看著這最欽服的「父親」,不住點頭。

  歡聲不竭中,項少龍和王翦並騎來到主台前,下馬謝恩。全場跪送莊襄王時
,王翦低聲道:「謝謝!」項少龍亦低聲答道:「這是你我間的秘密,王兄請我
吃頓酒好了!」王翦正擔心他事後宣揚,感激得連聲答應了。

  此時眾王公大臣擁下臺來,爭著向兩人道賀。項少龍趁機來到王齕身前,誠
懇地多謝他予自己這個機會,使王齕立時覺得大有臉子,好像項少龍真是由他一
手提起來那樣子。呂不韋和他早有約定,自不會怪他向王齕示好,逕向王翦道賀
,好爭取人心。

  莊襄王見結果如此圓滿,泛起一臉笑容。除楊泉君和幾個死硬派因扳不倒項
少龍而臉色陰沉外,眾人得睹如此神乎其技的比武,人人興高采烈,喜氣洋洋。
一場風雨,就這麼安然度過了。

第五章、巧結奇緣

  賽後,莊襄王把項少龍和王翦召到宮裡,勉勵一番。又當眾讚賞呂不韋,對
他兩全其美的提議表示欣賞。當夜呂不韋在他的相國府舉行了一個私人宴會,被
邀者就只項少龍、烏應元和蒙驁三人,呂府方面,除呂不韋外,只有親信圖先和
幾個有地位的客卿,李斯則仍未夠資格參與這種高級及親切的宴會。席間呂不韋
意氣飛揚,頻頻向項少龍勸酒,心懷大開。蒙驁得睹項少龍的絕世劍法和視死如
歸的豪氣,對他自是另眼相看。

  烏應元見愛婿立此大功,更是心花怒放。酒過數巡,歌姬舞罷。呂不韋哈哈
一笑,向對席的項少龍道:「本相近日得齊人送來三名歌姬,均為不可多得的絕
色美女,琴棋舞曲無一不精,美女配英雄,本相就把她們轉贈少龍、烏先生和蒙
將軍,萬勿推辭。」烏應元和蒙驁暗忖呂不韋送出來的美人兒,還會差到那裡,
大喜道謝。

  項少龍自問已應付不了家中的嬌妻美婢,又學不到戰國人的視女人為工具或
裝飾,忙推辭道:「相爺好意,少龍心領了,邯鄲之行,如箭在弦,勢在必發,
少龍不想因美色當前而分心,請相爺見諒。」呂不韋見他不貪美色,心中愈發敬
重,加上對方毫不居功自矜,笑道:「那就由烏先生暫且保管,待少龍擒趙穆回
來後,再圓好夢。」眾人一起起哄,紛紛向烏應元調笑,擔心他會忍不住監守自
盜,氣氛鬧哄哄的。

  項少龍見推辭不得,惟有苦笑受禮。蒙驁道:「少龍準備何時赴趙。」項少
龍想起紀嫣然,恨不得立即起程,看了呂府那幾個客卿一眼,猶豫起來。呂不韋
自知其意,笑道:「這裡全是自己人,少龍直言無礙。」

  項少龍沉聲道:「待小俊康復後,立即起程。」呂不韋點頭道:「我會和大
王提說這件事的了,到時隨便找個藉口,例如要你到某地辦事,少龍將可神不知
鬼不覺潛往趙境去。」

  這時他對項少龍信心十足,雖仍不知項少龍憑什麼法寶活捉趙穆,但卻深信
他定會成功。呂不韋話題一轉道:「小俊的仇不能不報,少龍準備怎樣對付那邱
日昇和國興?」烏應元有點擔心地道:「這事若鬧大了,大王會否不高興呢?」

  呂不韋笑道:「放心吧!剛才本相曾和大王提及此事,他也非常不滿邱日昇
的卑鄙手段,少龍即管放手去做,萬事有本相擔當。」項少龍對荊俊差點被殺甚
感忿怒,雙目寒光一閃,冷然道:「少龍曉得怎樣做的了。」

  在這時代生活了這麼久,他早深悉很多事情必須以武力來解決,否則遲早會
身受其害。今次若非荊俊脫身回來,連誰殺了他都會如石沉大海,永不知道。就
算當一次呂不韋的打手亦顧不得那麼多了。假若不狠狠教訓對方,同樣的事再發
生在陶方或烏應元身上,那就後悔莫及了。

  酒宴在興高采烈的氣氛下繼續著,直至賓主盡歡,才各自回家。途中烏應元
酒意上湧,歎道:「得少龍如此佳婿,不但是廷芳之福,亦是烏家之幸,若非少
龍,我們在秦國那有目前如此風光。」項少龍對這精明的岳丈生出了深厚的感情
。幾乎打一開始,烏應元就無條件地支持他這女婿,又把愛女許他,怎能不教他
心中感激。

  烏應元流出熱淚,喟然道:「待少龍把趙穆擒回來後,少龍至緊要向大王提
出為爹在咸陽建一個宏偉的衣冠塚,想起他老人家屍骨無存,我便——唉!」項
少龍怕他酒後傷身,連忙好言勸慰。

  當晚在隱龍居內,與眾嬌妻美妾俏婢們自是說不盡的恩愛纏綿,魚水交歡。
縱是項少龍身具驚人體力與電流異能,沉醉在十數位美女的淫聲媚語,乳波臀浪
之中,還是讓他精疲力盡,睡到日上三竿,

  次日得知荊俊受傷消息的滕翼和烏卓趕了回來,還帶了十五個劍術最高明的
精兵團戰士。荊俊精神好多了,可以坐起來說話。滕翼看過他的傷口後,點頭道
:「他們的確是想要小俊的命。」荊俊擔心地道:「你們到邯鄲去,絕不能沒我
的份兒。」

  烏卓道:「那你就好好睡個覺吧!」向兩人打了個眼色,退出房來。項少龍
和滕翼隨他來到外廳,烏卓道:「唯一的方法,就是以暴易暴,否則遲早會有另
一次同樣的事情發生。」

  項少龍笑道:「我們還要公然行事,儘量把事情鬧大,讓所有人都知我們烏
家不是好欺負的。」滕翼道:「事不宜遲,我很久沒有活動筋骨了。」

  項少龍大笑道:「那不若立即起程,教訓完那些蠢材後,我們還有時間吃頓
豐盛的午飯。」三人坐言起行,領著那十五名好手,策馬出了烏府,朝武士行館
馳去。

  街上行人如鯽,車水馬龍,好不熱鬧。項少龍還是首次在咸陽騎馬逛街,大
感有趣,沿途和眾人指指點點,談笑風生,好不得意。滕翼忽勒馬停定,循聲瞧
去,只見行人道上一片混亂,「砰!」的一聲,一盤擺在一間雜貨店外售賣的蔬
果被撞得掉到地上,人人爭相走避。

  倏地一個以長巾包著頭臉的女子由人堆裡竄了出來,拚命往另一邊行人道搶
去,後面追著五、六個兇神惡煞的大漢。剛好一輛騾車駛來,那看不清臉目的女
子一聲驚叫,眼看要給騾子撞倒,幸好及時退後,腳下不知拌到什麼東西,失了
平衡,跌倒地上。包著頭臉的布巾掉了下來,如雲的秀髮散垂地上。那幾名大漢
追了上來,團團把女子圍著。女子仰起俏臉,尖叫道:「殺了我吧!我怎也不回
去的了。」

  項少龍等全體眼前一亮,想不到這女子生得如此年輕貌美。滕翼一聲大喝,
跳下馬來。其中一名大漢獰笑道:「我們的事你也敢管,活得不耐煩了!」滕翼
一個箭步標前,來到兩名大漢中間。兩名大漢怒喝一聲,揮拳便打。滕翼略一矮
身,鐵拳左右開弓,兩名大漢立時中拳拋飛開去,再爬不起來。其他四名大漢紛
紛拔出兵刃。烏卓發出暗號,十五名戰士一齊飛身下馬,擺出陣勢。

  滕翼不理那些人,來到少女身旁,伸出手道:「姑娘起來吧!」少女仰臉深
深看著滕翼,粉臉現出淒然之色,搖頭道:「你鬥不過他們的,走吧!否則會連
累了你們。」

  馬上的項少龍心中大訝,自己這方人強馬壯,一看便知非是善男信女,為何
這美麗的少女對他們仍這麼沒有信心呢?對方究竟是什麼來頭?滕翼見她在這種
情況下仍能為別人設想,心中感動,微笑道:「我滕翼從不怕任何人,大不了就
是一死!」

  少女把手放入他大手掌裡,嬌軀一顫下,滕翼把她拉了起來。那些大漢將倒
地的兩人扶了起來,目中凶光閃閃地打量著他們,其中一人忽地看到後方高踞馬
上的項少龍,失聲叫道:「這位不是項太傅嗎?」項少龍暗忖原來自己變得如此
有威望,眼光一掃圍觀的人群,策馬上前,看著那幾名神態變得恭敬無比的大漢
,道:「這是什麼一回事?」

  領頭的大漢道:「小人叫張郎,是呂相國府的人,剛才奉相爺之命,把兩名
齊女送往貴府,豈知竟給此女中途溜走。」項少龍和烏卓交換了個眼色後,哈哈
大笑起來道:「原來是一場誤會,好了!這齊女就當交了給我,你們可以回去覆
命了。」

  大漢道:「還有一個,在後面的馬車上——」項少龍心中好笑,道:「那位
就麻煩諸位大哥送往舍下好了。」大漢們見他謙恭有禮,大生好感,施禮告退。

  項少龍拍馬來到滕翼和那齊國美女旁,見到那美女小鳥依人般偎著滕翼,心
中一動,道:「我們在附近找間館子坐下再說好嗎?」

  項少龍等人分據四桌,要了酒菜。齊女自然和項少龍、滕翼、烏卓三人共席
,喝了一杯熱茶後,原是蒼白的臉容紅潤起來,更是人比花嬌,難怪呂不韋亦要
讚她們美麗動人。滕翼默然不語,眼內閃著奇異的神色。項少龍柔聲問道:「怎
樣稱呼姑娘呢?」齊女偷看了滕翼一眼,見他目不斜視,有點失望,垂下頭去,
黯然道:「我叫善蘭!」

  烏卓問道:「為何來到咸陽還要逃走呢?在這裡刑法森嚴,以十家為一組,
一家犯法,其他諸家得連同坐罪,知情不舉的腰斬。誰敢把你藏起來呢?」善蘭
兩眼一紅道:「我準備一死了之,那管得這麼多。」

  滕翼虎軀一震,垂下了頭,凝視著杯內熱茶騰升起來的蒸氣。項少龍柔聲道
:「現在善姑娘既知是要到我們家來,還要逃走嗎?」善蘭呆了一呆,低聲道:
「我不知道!」

  項少龍微笑道:「這樣吧!我給姑娘兩個選擇,一是由我們派人把姑娘送回
齊國與家人團聚,一是你嫁給我這兄弟滕翼。」一手拍著滕翼的肩頭。滕翼劇震
一下,往項少龍望來,神情既尷尬,但又有掩不住的感激。愛情總是來得出人料
外。善蘭的淒慘景況,楚楚動人的可憐模樣,深深打動了這鐵漢死去了的心。項
少龍監貌辨色,那還不知滕翼心意。

  善蘭又偷看了滕翼一眼,兩眼泛紅,以蚊蚋般的聲音輕輕道:「小女子早無
家可歸了。」烏卓大喜拍桌道:「如此就恭喜滕兄了。」

  滕翼皺起眉頭,道:「少龍!她本應是——」項少龍截斷他道:「說這種話
就不當我是兄弟了。唉!滕兄肯再接受幸福生活,我高興得差點想掉淚呢!」

  烏卓笑道:「今天似乎不大適合去找邱日昇晦氣吧!」項少龍欣然道:「先
回府再說吧!」不由鬆了一口氣,這麼圓滿地解決了齊女和滕翼的問題,還能有
比這更理想嗎?

第六章、呂氏春秋

  才抵烏府,陶方迎了上來道:「我剛要使人去找你,幸好你們回來了。」項
少龍一呆道:「什麼事這麼要緊?」

  陶方笑道:「要緊是要緊極了,卻是好事,大王傳旨你立即入宮去見他。」
接著把他拉到一旁,壓低聲音道:「少龍勿怪我人老嚕囌,昨天校場比武時,王
後看你的眼光很奇怪,你千萬要小心點!」

  項少龍明白他話內的含意,肯定地道:「我有分寸的了,就算不會牽累任何
人,我亦絕不會幹這種傷風敗俗的蠢事。」陶方知他言出必行,放下心來。項少
龍掉轉馬頭,拒絕了烏卓等提議的護送,策馬朝秦宮馳去。

  咸陽街道的寬闊,介乎邯鄲和大樑之間,不過那只是指趙魏首都最大的那幾
條街而言。平均來說,咸陽的街道要寬敞開揚多了。才轉入向南的大道,項少龍
心中泛起給人盯著的感覺。那是很難解釋的一種感應。項少龍心中驚訝。不知是
否打坐運功多了,自己的感覺竟變得這麼敏銳。亦奇怪為何會有人在暗裡窺伺著
他。他裝作流覽街景般,不動聲息往四周張望,?那間把握了周圍的形勢。

  這裡地接南區市集,店舖與民居夾雜,兩邊路旁每隔兩丈許便有株大樹,林
木成蔭,清翠蒼綠,若偷襲者要隱起身形,確是輕而易舉。眼光一掃之下,他發
現了幾個疑人。兩人在一間酒菜館子二樓憑窗據桌而坐,見項少龍眼光望上來,
立時垂下灼灼盯緊他的目光,裝作說話。另一人則是在路旁擺賣雜貨的行腳販,
被一群看似是買東西的人圍著,正在討價還價,可是卻給項少龍發現他正專注地
看著他的臨近,緊張得額頭現出了青筋來。

  那些背著他的人中,有兩、三個體形壯碩,極可能是他的同黨。與這扮作行
腳販遙對的另一邊街上,有兩人見到項少龍馳來,忙閃到樹後去,顯然不懷好意
。項少龍想到卻是另外的事。有人佈局殺他不出奇,奇在對方為何能這麼準確把
握他的路線和行程。唯一的解釋就是對方知道莊襄王下旨召他入宮,所以才能在
這前往王宮的必經之路,設下對付他的死亡陷阱。而敵人的實力應是不怕他有隨
行的人員,因為對方定策時是不會想到他是孤身上路的。

  想到這裡不禁心中檁然。這時他差點可肯定要殺他的人是楊泉君了,只有他
才可通過秀麗夫人清楚知悉秦王的舉動,亦只有他才有膽量和實力對付自己。既
然對付得荊俊,對自己也不用客氣了。

  馬車聲響。前方街上馳來四輛盛滿草料的馬車,各有一名禦者。兩車一組,
分由左右靠近行人道處馳來,騰空了中間丈許的空位,可容他筆直穿過。項少龍
只憑馬車出現的時間、地點和方式,便知不妥。生死關頭,他不敢托大,輕提疾
風的韁索,裝作毫不覺察地往馬車迎去,同時暗裡由腰間拔出兩枚鋼針,藏在手
裡。

  雙方逐漸接近。項少龍心中好笑,輕夾馬腹,與他經過這段日子相處的疾風
已明其意,立即增速,?那間馳入了四車之間。這一著大出對方料外,駕車的四
名漢子齊聲叱喝,露出了猙獰面目。草料揚上半天,每車草料內均暗藏有一名弩
弓手,從草料下冒起身來,裝上了弩箭的弩弓同時瞄向項少龍。

  項少龍大喝一聲,疾風箭矢般衝前,同時兩手一揚,鋼針往後擲出。頭兩輛
車上的箭手尚未有發射的機會,臉面早插著飛針倒回草堆裡。另兩人倉忙下盲目
發射,失了準繩,勁箭交叉在他背後激射而過。項少龍哈哈一笑,疾風的速度增
至極限,瞬那間消失在長街遠處,教敵人空有實力,仍莫?他何。

  項少龍在莊襄王寢宮的內廳見到莊襄王和朱姬「母子」,陪客當然漏不了呂
不韋。這廳堂佈置典雅,莊襄王獨坐上首,呂不韋、項少龍居左﹔朱姬和小盤居
右,各據一幾。宮女進來擺上食物美酒後,退了出去。侍衛只在外面防守,使這
午宴有點家庭聚會的氣氛。小盤態度沉著,並沒有偷看項少龍。朱姬收斂了很多
,美目雖豔采更盛,但再沒有像以前般秋波頻送。

  廳堂兩旁都開了大窗,可見外面迴廊曲折,花木繁茂,清幽雅靜,不聞人聲
。莊襄王連勸三盃後,微笑道:「相國今早告訴寡人,少龍這幾天便要上路,去
把趙穆擒回來好讓寡人得洩心頭之恨,寡人和姬後都非常感動,所以怎也要立即
把少龍請來吃一頓飯,以壯行色。」項少龍對莊襄王大生好感,不但因他文秀的
風采,更因他有種發自深心的真誠。

  不知是否因長期在趙國作人質,受盡冷眼,所以他並沒有像孝成王般有著王
族奢華不實的習氣。只看他對朱姬情深一片,又這麼眷念呂不韋對他的恩情,與
這大商賈聯手對付自己國人,便可知他多麼重情義了。而且還有一個原因,使項
少龍對他特別同情。當今世上,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這天下最強大國家的領袖,
只剩下三年的壽元。連忙叩首謝過。

  莊襄王忽然慈和地道:「王兒是否有話要說呢?」朱姬和呂不韋的眼光落到
小盤處,都射出像莊襄王般愛憐無限的神色。項少龍心中好笑,這三人全當了小
盤是他們的寶貝兒子,怎知卻只是個假貨。同時暗吃一驚,小盤定是因聽到辱母
仇人趙穆的名字,露出異樣神態,被莊襄王看入眼內。小盤往項少龍望來,失望
地道:「太傅尚未有機會指導王兒,便要離開了。」

  三人都笑了起來。朱姬蹙起黛眉道:「這事會否令太傅冒太多的危險呢?」
項少龍笑道:「愈危險的事,癒合我心意,姬後請放心,臣下會小心在意的了。


  呂不韋呵呵笑道:「我對少龍卻是信心十足,知他定能成功。」莊襄王對小
盤愛寵之極,微笑向他道:「王兒這麼敬愛太傅,父王高興非常。」轉向項少龍
道:「太傅這幾天若有空,可多抽點時間到宮來指點太子,你昨天在校場擋王翦
那三箭,王兒興奮得向人提過不停呢!」

  項少龍忍不住和小盤對望一眼,暗叫厲害,這小子如此一番造作,異日若特
別對他親密,亦不會被懷疑是另有隱情。當下恭敬地答應了。莊襄王歎了一口氣
,喟然道:「寡人當年命運坎坷,留落邯鄲,受盡白眼閒氣,從來沒有機會好好
讀過書,且每天都要擔心明天是否有命。所以王兒回到咸陽,寡人第一件事就是
要他博覽群籍,要他——」朱姬嬌嗔地橫了他一眼,撒嗲道:「大王一口氣找了
十多個人來輪流輔導太子,真怕政兒給累壞了。」

  莊襄王欣然一笑,絲毫不因被她打斷了說話而有半分不悅。呂不韋呵呵笑道
:「姬後想否聽聽老臣培育政太子的大計呢?」四人同時愕然往他望去。呂不韋
以「慈父」的眼色望往小盤,才向莊襄王道:「所謂不知則問,不能則學,先聖
賢人,兵家劍客,誰最初時不是一無所識,還不是由學習思辨而來。既是如此,
為君之道,更須學習。」

  莊襄王訝道:「呂相國是否認為寡人對王兒的培育仍有所不足呢?今次請來
指導王兒的人,均為我國在某一藝學上最出眾的人材,例如琴清的詩歌樂藝,不
但冠絕大秦,六國之人亦無不心生景仰,與魏國的紀才女並稱於世,相國難道有
更好的人選嗎?」項少龍這才知道寡婦清原來姓琴,也是太子太傅之一,難怪異
日秦始皇,嘿!亦即是小盤,會建「懷清台」來褒揚他這女師傅了。

  朱姬和小盤好奇地看著呂不韋,看看他會拿出什麼話來答莊襄王。呂不韋胸
有成竹道:「政太子身為大秦儲君,當然不愁沒有能人指點。但過猶不及,有時
太多雜學意見,反無所適從,所以臣下針對此點,特招來天下賢者能人,奇人異
士,一齊集思廣益,把治國之道,上至統理天下,下至四時耕種,無所不包,總
結在一書之中。異日書成,只要太子一書在手,便能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了。」
項少龍心中感歎,呂不韋為了這「兒子」,都可說是用心良苦了。

  莊襄王啞然失笑道:「真虧相國想出這辦法來,假若相國須要什麼幫助,盡
管向寡人提出來好了!」午宴就這樣輕鬆融洽的氣氛下度過。

  宴罷莊襄王和朱姬返寢宮休息,呂不韋身為相國,日理萬機,連說多了幾句
話的時間都欠奉,項少龍把來時遇襲一事告訴了他,他聽了便匆匆離去,剩下項
少龍領著小盤到校場練劍。小盤今非昔比,到那處都有大群禁衛內侍宮娥陪侍在
一側,累得兩人想說句心事話兒都有所不能。動手比試前,小盤忍不住低聲道:
「師傅!不要去邯鄲好嗎?沒有了你跟母親在身邊,我感覺什麼都沒有了。」項
少龍這時見最近的內侍離他們也有五丈的距離,詐作指導他劍法,問道:「他們
對你好嗎?」

  小盤兩眼一紅道:「非常好!我也真當他們是我親生父母一般。」項少龍輕
責道:「這是你最後一次當自己是小盤,由這刻起,就算在我面前,你仍是嬴政
!」

  小盤明白地點頭,再道:「不去可以嗎?」項少龍微笑道:「記著我們的君
子協定,趙穆是我的,趙王是你的。」言罷一劍砍去。

  小盤靈活地跳開一步,擺出架勢。項少龍看得心中一震。這小子多了以前沒
有的一種東西,那就是強大的信心,使他的氣勢頓然大為改觀。這就是未來統一
天下,成為中國第一個皇帝的巨人了。想到這裡,心頭湧起一陣難以遏制的衝動


  這時有內侍來報,說琴清來了。項少龍雖很想看一眼這與紀嫣然齊名的寡婦
清,看她如何貞麗秀潔,卻以於禮不合,亦苦無藉口,何況小盤又要沐浴更衣,
惟有打道回烏府去了。踏入門口,守衛報上王翦到來找他,正在大廳與烏應元和
陶方閒聊,忙趕了進去。王翦見到項少龍,神情愉悅,趨前和他把手見禮。

  項少龍見他穿上普通武士服,另有一番威武懾人的丰姿,不禁泛起惺惺相惜
的感覺,誠懇地道:「累王兄久等了!」烏應元和陶方站了起來,前者道:「王
太傅是來向少龍辭行的。」

  項少龍愕然道:「辭行?」王翦興奮地道:「是的!我立即要起程赴北疆,
與匈奴作戰。」

  項少龍心頭一陣不舒服,暗忖若他要上沙場,必須莊襄王和呂不韋點頭才成
。秦國自商鞅變法後,部族領袖的權力被褫奪,喪失了繼承的權利,官爵以軍功
論賞。凡有五十兵員以上的調動,均須秦王批准。這在當時是史無先例之舉。使
秦朝的中央集權,臻達至當時的最頂峰。所有大將平時只持著半邊令符,若沒有
秦王把另一半予他,便難以調動兵員。除兵符外,還須蓋上秦王印璽的文書,那
才算合法。所以要在秦國作反,比在其他國家是困難多了。

  烏應元和陶方知他兩人有話說,識趣地藉口離開。兩人分賓主坐下後,項少
龍呷著侍女奉上的香茗,心想難道呂不韋始終沒有容人之量,故意調走王翦,免
得他來和自己爭寵。想到這裡,歉意大起。王翦奇道:「項兄的臉色為何變得這
麼難看?」項少龍歎了一口氣道:「王兄剛晉陞為太子太傅,便給人調走了,小
弟很替王兄不值,不行!我定要向大王為王兄說項。」

  王翦乃智勇雙全的人物,先呆了一呆,旋明白過來,感動地道:「現在王翦
才知項兄真的是愛護末將。不過中間有點誤會了,這次任命是末將向大王提出來
的,唉!實不相瞞,軍中最講論資排輩,沒有一點人事關係,想領兵打仗,真是
提也休提。今次他們不願項兄得太傅之位,才迫不得已捧了我出來,與項兄分個
短長。現在我的身份不同了,今早晉謁大王時,大王問末將有何心願,末將立即
說出望能到北疆效力。大王和呂相商量後,再問明末將心中所定策略,當場賜末
將虎符,讓末將赴北疆當主帥。這是末將一直夢想的事,想不到竟成了事實。末
將是來向項兄報喜和道謝呢?」

  這回輪到項少龍呆了起來,匈奴和胡人長期侵犯秦趙燕三國的邊疆,三國為
了爭逐中原,一向對他們採取築長城禦邊的對策,始終奈何不了這些在蒙古高原
上逐水草而居的強大遊牧民族。所以與匈奴人作戰,無人不認為是吃力不討好的
苦差,一個不好,還要丟了性命。匈奴人居無定所,生活清苦,因此特別具有掠
奪性,利用騎兵行動迅速的優勢,採取遊擊戰略,敵退我進,敵進我退,經常深
入中原,對以農業為主的中原諸國襲擾和掠奪。秦人正是深受困擾的一國。

  當日李牧開罪了趙王,便給調去北疆,可知那是一種變相的懲罰,所以怎想
得到王翦會自動請纓,求人把他調往北疆呢?看到項少龍的關心模樣,王翦笑道
:「難怪項兄不解,自少以來,我的想法很多都不同別人的。」項少龍放下心事
,好奇心大起,道:「王兄何不說來聽聽?」

  王翦一口把杯內香茗喝掉,正容道:「末將一向心儀趙國的武靈王,若非他
以天大勇氣,作出兩項變革,不但使趙國成為諸強之一,也使天下改變了戰爭的
方式。」項少龍早聽過此事,點頭道:「王兄是否說他的胡服騎射?」

  王翦興奮起來,道:「正是如此。那時趙人的衣服,袖子長、腰肥、領口寬
、下擺大。這種長袍大褂,騎馬射箭都極不方便。於是武靈王不理國內大臣什麼
『變古之道,逆人之心』的種種食古不化的反對大道理,下令全軍改穿胡服,把
大袖子長袍改成小袖的短褂,腰繫皮索,腳踏長靴,裝扮一新。」項少龍聽著也
覺有趣,笑道:「這改革牽涉到體面和社會風氣的變化,阻力當然不會少了。」

  王翦冷哼道:「比起做亡國之奴,這小小改革算得什麼?」續道:「另一更
深遠的改革,就是棄車戰為主的戰爭方式,代以騎兵作主兵種,在短時間內建起
了一支強大的騎兵,不但橫掃匈奴,還披靡中原,所向無敵,名將輩出。若非出
了孝成王這昏君,我國縱有白起這種不可一世的軍事天才,恐仍難有長平之勝。


  項少龍恍然道:「原來你要往征北疆,是要傚法武靈王當年霸業,開創局面
。」王翦充滿信心地微微一笑道:「末將作戰經驗雖然不少,但都是充當先鋒士
卒,從沒有領軍的機會,與東南方諸國作戰,何時才可輪得到我,所以才自動請
纓,好試試領軍的滋味。亦可熟習騎射作戰的方式,找匈奴人把我的劍磨利。」

  接著壓低聲音道:「當年趙武靈王闢地千里,把林胡人盡畫入疆界之內,精
於騎射的林胡人也充當了趙國的騎兵,頓使實力大增。末將亦一直有這想法。這
叫一石二鳥,一日不迫退匈奴,何言一統天下?」項少龍伸手搭上他肩頭,心悅
誠服地道:「王兄果是非常之人,竟可由一般人視為苦差的事裡,想出這麼多好
處來,異日統一大業,必由你的寶劍弓箭開創出來。」

  王翦還是首次遇上有人不說他是蠢材呆子,舉手抓著他的手臂,感激地道:
「項兄才是非常之人,末將之有今日——」項少龍打斷他道:「你再提那件事,
就不當我是好兄弟了。」

  王翦兩眼一紅,誠懇地道:「項兄莫怪末將高攀,今次北征之舉,兇險萬分
,說不定末將難以活著回來。今次前來——嘿!」項少龍見他欲言又止,奇道:
「王兄有什麼話,儘管說出來!」

  王翦老臉一紅道:「其實末將一見項兄便心中傾倒,不知可否和項兄結為異
姓兄弟,日後禍福與共,若有半分虛情假意,願教天誅地滅。」項少龍大喜道:
「是我高攀才對,不過項某亦有三個肝膽相照的好友,不若就讓我們效劉關張的
桃園結義,留下千古忠義之名。」

  王翦一呆道:「你說什麼劉關張的桃什麼結義?」這回輪到項少龍大感尷尬
。劉備、關羽和張飛的結義發生在三國時代,王翦當然是聞所未聞。當下胡謅一
番,矇混過去。又找來滕翼和烏卓,四個人就在痊癒了大半的荊俊榻旁,一同行
了結拜的隆重盟誓。接著大喝大吃一頓,王翦這才歡天喜地的告辭去了。

  當晚項少龍心情大佳,與烏廷芳等極盡床笫之歡,把煩惱和對紀嫣然的相思
之苦,都暫且拋在一旁。忽然間,項少龍深切感受到自己來到了人生最得意風光
的時刻。只要把紀嫣然接回咸陽,又擒了趙穆,他再沒有其他奢求了。
2015-2-5 11:4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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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情鎖秦宮

  次晨圖先手下的頭號智囊肖月潭來找項少龍,兩人在內軒的小客廳坐下,肖
月潭道:「是相國著鄙人來找太傅,看看有什麼可幫得上忙的地方。」項少龍昨
夜歡娛過度,又多喝了兩杯,頭腦昏沉道:「先生請勿見外,叫在下少龍便可以
了,無論我官至何職,我們都是曾共患難的朋友,只以平輩論交。」同時揣摩對
方來意。

  肖月潭見他不擺架子,心中歡喜,謙讓一番後,道明來意道:「為了方便少
龍往趙國行事,純靠易容化裝,既麻煩又不妥當,所以相國命肖某特別為少龍、
小俊、滕兄和烏兄四位,依臉形特製了四塊精巧的面具,只要略加化裝,例如修
改鬢髮形狀和色素,保證可瞞過趙穆。當然!少龍等仍要在聲線和舉止方面多加
配合,否則仍會給辨認出來。」項少龍如夢初醒,大喜道:「相國想得真周到,
不知東西帶來了沒有。」

  肖月潭傲然取下背上的小包裹,解了開來,赫然是四副面具。他拈起其中一
副給項少龍戴上,項少龍立時搖身一變,成了個滿臉鬚髯的粗豪大漢。肖月潭伸
出手指,在他眼睛四週一陣撫摸,笑道:「這設計最巧妙的地方,就是介面多在
毛髮處,例如露出眼睛這眼形缺口,不但把你的眉毛加濃了,還把眼形變圓,所
以即使是熟識你的人,亦不能由眼睛把你辨認出來,至於下的介面,塗上一層粉
油,便天衣無縫了。」

  項少龍忙拿銅鏡照看,亦讚歎不已。肖月潭拿出色粉,在面具上畫上符號,
才為他脫了下來,道:「這面具仍要作少許修補,三天內即可交貨。」項少龍訝
道:「肖先生真是神乎其技,只憑記憶便可製造出這麼恰到好處的面具。這究竟
是什麼質料?」

  肖月潭得人欣賞,自是高興,欣然答道:「這是產於西北一種叫『豹麟』的
珍獸,比獵犬隻大上了少許,非常難得,我以高價搜羅,亦只得到四張獸皮,今
次一下子就用光了。」項少龍暗忖這種聞所未聞的奇獸,極可能就是因肖月潭而
絕種,感謝一番後,把滕翼等三人召來,讓他們一一試戴,看看有沒有須要修補
的地方。滕翼等均嘖嘖稱奇,對邯鄲之行更是大為雀躍。

  荊俊的體質好得教人難以相信,只這幾天工夫,便可活動自如了,當然仍不
能動手搏鬥。肖月潭為滕翼脫下面具時,奇道:「滕兄是否遇上什麼開心的事,
為何整個人都不同了。」滕翼破天荒地老臉一紅,唯唯諾諾敷衍過去。更不敢接
觸其他人眼光。肖月潭把東西包好後,壓低聲音道:「昨天少龍在街上被人伏擊
一事,圖爺已派人查過了,應是渭南武士行館的人,因為剛巧他們有兩名武士昨
天死了,秘密舉行了葬禮。」

  如此一說,眾人都心知肚明圖先是收買了武士行館的其中某人,否則怎能得
知這麼秘密的消息。肖月潭道:「但相國卻想請少龍暫時忍下這一口氣,因為相
國已有個更好的計畫,可把楊泉君和邱日昇一舉除掉,所以不欲在這刻打草驚蛇
。」荊俊憤然道:「他們歡喜便來對付我們,遲早有人會給他們害了!」

  項少龍暗忖呂不韋愈來愈厲害了,不再只爭一時之氣,那種沉狠才教人心寒
,制止了荊俊道:「肖先生請相國放心,我們知道怎辦的了。」肖月潭顯然和荊
俊關係良好,把他拉到一旁,解釋一番,保證不會放過邱日昇等人後,才離開烏
府。眾人商量了烏家上下的保安問題,擬定策略,項少龍道:「你們準備一下,
三天後面具到手,我們立即上路。」

  向滕翼笑道:「滕兄!好好享受這幾天珍貴的光陰啊!」滕翼苦笑道:「你
也要來調笑我!」

  此時有內侍來到,說奉王后之命,著項少龍立即入宮。項少龍愕然應命,離
府去了。今次當然跟著大批烏家武士,不像上次般孤騎只影了。

  朱姬遣退宮娥內侍後,御花園的大方亭內只剩下朱姬、小盤和項少龍三人,
其他最接近的侍衛亦在十多丈之外,只能看著,聽不到他們的對答。有小盤在,
項少龍當然不擔心朱姬會「勾引」他。那會是使他非常頭痛的一回事。

  朱姬為他斟滿置在亭心石桌上的酒盃,慇勤勸飲後,俏臉不勝酒力的泛起兩
團紅暈,使她更顯狐媚無倫。這美女確有種傾國傾城的冶媚,那迷人風韻使人聯
想到紅顏禍水,尤其當項少龍想起將來會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朱姬的表情忽地嚴
肅起來,誠懇地道:「今天我請少龍來,是得到大王同意,好讓我母子能表示感
激之意。現在朱姬再無所求,只望能好好栽培政兒,使他將來能當個勝任的君主
。」眼光移到小盤處,露出母親慈愛之色。再低聲道:「還好這孩子並沒有令我
失望!」

  小盤眼睛微紅,靠近了朱姬。項少龍心中釋然。這亦非常合理,朱姬縱使是
天性淫蕩,但在邯鄲過了這麼多年任人採摘的生活後,也早應厭倦透了。所以份
外珍惜與丈夫和兒子重逢的新生活,至少暫時是這種心境。

  項少龍點頭道:「姬後的心事,少龍明白了。」朱姬深深看了他一眼後,環
視四周的禦園美景,滿足地籲出一口氣道:「我知道你最明白我的了,見到你,
不但像見到朋友,還像見到了親人,一點不須瞞你。你若有什麼難題,不要怕向
我說出來,有些情況由我向大王陳說,會比由相國稟告更為方便些。」

  項少龍也不知她這番話有多少成是真的,但以她現時的身份,說這種話確是
非同尋常。朱姬拍拍小盤的肩頭道:「政兒!琴太傅來了,快去吧!」小盤依依
不捨地站了起來,隨著那站在遠處的內侍去了。項少龍知道戲肉來了,默然靜候
。朱姬白了他一眼道:「人家又沒有在你面前擺王后架子,為何話都不說多半句
呢?」

  項少龍見只有他們兩人,輕鬆笑道:「守點君臣之禮,對姬後和我都是有利
無害。」朱姬微笑道:「我和你間很多話都不須說出來,不過人家真的很感激你
。唉!早知趁在邯鄲的時候,把身體給了你就好哩,最少留下一段美麗的回憶。
現在為了做個好王后和好母后,所有私情都要放到一旁,希望少龍能體諒人家的
心境。」項少龍想不到朱姬成了秦國之後,說話仍這麼直接露骨,可見江山易改
,本性難移。一時找不到話題。

  朱姬微嗔道:「看你!又變啞巴了!」項少龍苦笑道:「我能說什麼呢?應
表示高興還是不高興。」

  朱姬淡淡道:「看你還是高興居多,那就不怕給朱姬牽累了。」項少龍心中
好笑,女人真奇怪,明是叫你不要惹她,但你若真個不去惹她時,又會不甘願,
這是多麼矛盾。朱姬亦知自己過份了點,歎了一口氣後,臉容轉寒道:「今趟少
龍到邯鄲,可否給我殺兩個人?」

  項少龍一震,瞧著她道:「說吧!」朱姬像變了另一個人似的,雙目殺氣大
盛,一字一字緩緩道:「第一個就是趙穆的另一條走狗樂乘,但不要問我原因,
我連想也不願想起來。」

  項少龍知她必是受過此人很大淩辱,否則不會恨成這樣子,點頭道:「我定
能給你辦到!」朱姬斂去殺氣,眼睛露出溫柔如絲帛的神色,櫻唇輕吐道:「但
太危險就不必了,最緊要是你能無恙歸來,沒有了你,朱姬會感到失去了一個好
知己。由第一眼看到你開始,我便感到就算你不是我的情人,亦會是知心好友。


  項少龍糊塗起來。她的說話究竟是來自真心,還只是籠絡他的手段?他早已
看過她迷得趙穆和郭開暈頭轉向的本領,故深具戒心。表面當然裝出感動的神色
。可是卻瞞她不過,朱姬大發嬌嗔道:「你當我是騙你嗎?皇天在上,若我朱姬
有一字虛言,教我不得善終!」項少龍嚇了一跳,忙道:「低聲一點,給人聽到
就糟透了!」

  朱姬橫他一眼,氣鼓鼓道:「沒膽鬼!信了嗎!」項少龍無奈點頭,歎道:
「還有一個人是誰呢?郭開嗎?」旋又搖頭道:「當然不是他,否則姬後那天早
迫我殺了他哩!」

  朱姬仍是心中有氣,冷冷道:「算你還懂動腦筋,當然不是郭開,在那些可
惡的人中,他對我算是很好的了。」項少龍好奇心大起,道:「不要賣關子了,
快說吧!」

  朱姬抿嘴一笑,俏皮地道:「是否無論我說出任何人,你都會照人家指示把
他殺了呢?」項少龍一呆道:「還說我是你的知己,為何姬後總像要看我為難尷
尬的樣子呢?」

  朱姬心中一軟,嬌笑道:「好了!人家不再為難你了,另一個人就是...
...就是......」項少龍皺眉道:「是否要我求你才肯說呢?」

  朱姬垂下螓首,再仰起來時,淚珠由眼角瀉下,淒然道:「當日大王和呂相
逃離邯鄲,趙穆知悉後,派樂乘領著大批人兇神惡煞般衝入家來,即時把所有男
僕處死,女的給他們集體淫辱,那猙獰可怖的情景,到現在仍歷歷在目,就算白
天不想,夢裡仍會重曆那淒慘不堪的景況,下令的人就是樂乘,你說他該殺嗎?
」項少龍熱血上衝,眼中閃過森寒的殺機。

  朱姬垂首道:「翌日我和那假兒子給帶到趙穆處軟禁起來,那幾天是我一生
人最噁心的日子,當時我曾立下毒誓,假設將來有能力逃出生天,必報此辱。」
項少龍提醒她道:「你仍未說那人是誰哩!」

  朱姬淡淡道:「就是趙雅!」項少龍劇震道:「什麼?」

  朱姬冷冷道:「什麼?下不了手吧!」項少龍這才明白她為何要多費唇舌,
心中不舒服之極,沉聲道:「她究竟做過什麼事來呢?」

  朱姬竟然「噗哧」嬌笑起來,花枝亂顫般道:「人家是騙你的,只是恨你對
人家那毫不動心的可惡樣兒,才找趙雅來嚇嚇你。」接著玉臉一寒道:「但除這
部份外,其他的話都是千真萬確。若情況許可,給人家把樂乘的首級帶回來!算
朱姬求你吧!」

  看著她猶帶淚珠的嬌豔朱顏,項少龍只覺頭大如鬥。這女人真不好應付。似
是上天把她生下來就是為了使她能把男人玩弄於股掌之上,難怪連趙穆都捨不得
殺她了。朱姬舉袖拭去淚漬,輕輕道:「小心點啊!若換了是別人,我定會說擔
保他榮華富貴。但我卻知道你是視功名如糞土的超然之士,所以只能對你說聲感
激。但若你有任何要求,只要說出來,朱姬定盡心盡力為你辦理。」

  忽地又淺笑道:「例如那天下最美麗的寡婦清,少龍要否人家為你引介,人
家才不信她能抗拒得了你的魅力?」項少龍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長身而起道:
「姬王后若再沒有吩咐,請恕微臣要回家準備邯鄲之行了。」

  朱姬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微嗔站起來道:「你這人真個硬骨頭,老是拿邯鄲
之行壓過來,人家想不放你走也不行了。」又盈盈一笑道:「不過我正歡喜你那
樣子。唉!以後很難再有機會像現在般和你暢所欲言了。」

  項少龍聞言亦不無感觸。朱姬當上王后的日子仍短,所以依然保存著昔日的
心態。只看她剛開始時顯似意態堅定,但不旋踵又向自己調情,便可知道。無論
如何!兩人間有了道不能逾越的鴻溝,無論如何愛慕對方,日後亦只能藏在心底
裡。兩人再默對半晌,項少龍才施禮走了。

               (待續)


[ 本帖最後由 『紫曰』 於 2014-11-10 19:20 編輯 ]       

第八章、膽大包天

  內侍領著項少龍離開御花園,沿著迴廊,穿園過殿,往外宮走去。沿途哨崗
林立,守衛森嚴,保安明顯比他上次來時加強了。項少龍心中大訝,難道秦宮在
防備著有變故發生?想起楊泉君先傷荊俊,又公然找人在長街伏擊他,可算行為
囂張,會謀反亦不算稀奇。問題是秦國軍方還有多少人是站在他那一方吧了!

  他當然不擔心。歷史書上早說明了呂不韋在被秦始皇罷黜前,一直是縱橫不
敗的,而這可是十年後的事了。思索間,小盤的聲音由左方傳來道:「項太傅!
」項少龍愕然循聲望去,見到小盤由一所外面植滿修竹的單層木構建築奔了出來
,穿過草地,來到迴廊處。內侍和守護的禁衛嚇得慌忙跪在地上。

  項少龍正不知身為太子太傅,應否跪下,小盤叫道:「太傅免禮!」打了個
眼色。項少龍知機,和他走到一角,皺眉道:「你不是要上課嗎?」

  小盤喘著氣道:「我早知太傅會經過這裡,所以一直留意著。」項少龍道:
「你有什麼話要說呢?」

  小盤正想說話,一把清甜但帶著怒意的女子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道:「太子
!」兩人心中有鬼,齊嚇了一跳,往聲音來處看去。只見一位容色絕美、頎長苗
條的女子,垂著燕尾形的髮髻,頭戴步搖,身穿素白的羅衣長褂,在陽光灑射下
熠熠生輝,步履輕盈,飄然若仙地踏著碧草往他們兩人走來,姿態優雅高貴得有
若由天界下凡來的美麗女神。尤其走動間垂在兩旁的一對廣袖,隨風輕擺,更襯
托出儀態萬千的絕世姿容。

  更使人震撼的是她臉部的輪廓,有著這時代女性罕見清晰的雕塑美,一雙眼
睛清澈澄明,顴骨本嫌稍高了點,可是襯托起她筆挺有勢的鼻子,卻使人感到風
姿特異、別具震撼人心的美態,亦使人感到她是個能獨立自主,意志堅定的美女
。她的一對秀眉細長嫵媚,斜向兩鬢,益發襯托得眸珠烏靈亮閃。這般名符其實
的鳳眼蛾眉,充盈著古典美態,其誘人和特異處,項少龍還是初次得睹。

  縱使以項少龍現在對女色心如止水的心情,亦不由怦然心動。秀挺的酥胸,
不盈一握的小蠻腰,修長的雙腿,更使她有種傲然超於這時代其他女姓的姿態風
采,比之紀嫣然真是各擅勝場,難分軒輊。不過這時她緊繃著俏臉,冷若冰霜,
神情肅穆的盯著小盤道:「不知則問,不能則學,不學而能聽說者,古今無有也
。太子你見事分心,無心向學,將來如何治國理民?」

  小盤終是小孩子,自然是心怯地躲到項少龍背後,變成了兩位太傅正面交鋒
之局。領路的內侍嚇得退到一旁,怕殃及池魚。四周的禁衛都目不斜視,扮作什
麼都看不見。琴清雖是生氣,容色卻是清冷自若,氣定神閑,雙手負在身後,仰
臉看著比她高了小半個頭的項少龍,柔聲道:「這位就是政太子整天提著的項太
傅吧?」

  項少龍看著她玉潔冰清,眼正鼻直的端莊樣兒,拋開遐思,正容答道:「正
是項某人,琴太傅請多多指教!」琴清淡然一笑道:「項太傅客氣了!太子!還
不給我走出來,大丈夫敢作敢為,須要承擔起責任。」

  項少龍一呆道:「不是那麼嚴重吧?」琴清玉顏轉寒道:「項太傅這話大有
問題,學習途中溜了出來,本只小事一件,可是以微見著,日後當上君主,仍是
這般心性,如何還能處理國事?若項太傅只知包庇縱容太子,如何對得起委重責
於太子的大王?」

  項少龍苦笑道:「不要說得那麼嚴重好嗎?算我不對,扯白旗投降了好嗎?
」伸手一拍背後的小盤,道:「政太子!來!表現一下你敢作敢當的大丈夫英雄
氣概給琴太傅過目欣賞!」

  琴清聽得目瞪口呆,那有身為重臣會這麼說話的,就像鬧著玩的樣子。小盤
應聲挺身而出,站在項少龍旁,挺胸突肚,作大丈夫狀,小臉苦忍著笑,那模樣
惹笑至極點。琴清眼光落到小盤臉上,看到他因忍笑弄得小臉脹紅,明知絕不可
以發笑,仍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別過臉去,以袖遮臉。小盤見狀那忍
得住,捧腹笑了起來。項少龍亦不禁莞爾失笑。

  笑意最具感染力,尤其在這種嚴肅的氣氛裡,四周內侍禁衛,無不暗中偷笑
。琴清垂下衣袖,露出斂去了笑態的玉容,蹙起清淡如彎月的蛾眉,輕責道:「
笑夠了嗎?」嚇得小盤和項少龍連忙肅容立定。笑開來實是很難制止,這時不但
項少龍和小盤神情古怪,這美麗的寡婦也好不了多少,勉強繃著臉孔,責道:「
不學而能知者,古今無也。但學而不專,等若不學,政太子好好反省今天行為,
假若認為不能做到專心致志,琴清只好辭去太傅一職了。」

  小盤忙道:「琴太傅,小政不敢了,保證不會有下一次。唉!今趟又要背誦
點什麼東西呢?」琴清顯然是狠在臉上,其實疼在心頭,歎了一口氣道:「今趟
只要你用心反省,好了!今天到此作罷。」

  往項少龍望來,尚未有機會說話,項少龍已瀟灑地向她躬身施禮,姿勢動作
均非常悅目好看。琴清看得呆了一呆,垂下螓首,避過他灼灼迫人的目光,微一
欠身,轉身婀娜去了。項少龍心中欣然。總算還了心願,見到這沒有令他失望的
絕代美女。對他來說這已足夠了。今日的項少龍,再沒有「初到貴境」時的獵豔
心情了。

  項少龍回到烏府,岳丈烏應元剛送走一批來訪的秦朝權貴,春風得意。這些
天來烏應元展開親善社交政策,不住對有權勢的秦人送出歌姬和良駒,為在秦國
的長期居留打下基礎,否則縱使有秦王和呂不韋在上支持,大處不會有問題,小
處給人處處制肘,亦是頭痛的事。烏應元乃做生意的人,深明不論國籍上下,貴
族平民,無不在求名逐利,於是針對此點,加上圓滑手段,逐步打通原本重重阻
滯的關節。

  項少龍心中一動,跟著烏應元回到主宅的大廳,坐下後說出了肖月潭的精巧
面具一事,道:「我本想扮作行腳商人潛返邯鄲,再出其不意俘虜了趙穆回來便
算,但這些面具卻令小婿信心大增,決意放手大幹一番。」烏應元何等精明,笑
道:「錢財上絕沒有問題,嘿!若比身家,呂相恐亦非我們對手。」再壓低聲音
道:「要不要我弄一批歌姬來給你送人。」

  旋又失笑道:「我真糊塗,她們會洩露出你們底細的。」項少龍心想我如何
無恥,亦做不出把女人當貨物般送來送去,笑道:「我只要一批不會洩露我們底
子的第一流戰馬。」

  烏應元微一錯愕道:「你真的準備大幹一場了?」項少龍對烏應元的聞絃歌
知雅意讚歎道:「岳丈真是舉一反三,我真的要放手幹孝成王和趙穆一場,以出
那口塞在胸頭的忿怨之氣。」

  烏應元籲出一口涼氣道:「賢婿是我認識的人中最膽大包天的一個,不過你
這一著肯定押對了。我們烏家離開趙國時把農場所有牲畜全部毒死,使趙人在戰
馬牲口的供應上,出現了短缺的情況,你若帶戰馬去與他們交易,保證他們要倒
屣歡迎你呢。」項少龍道:「我不單要和他們作買賣,還要他們讓我代替烏家在
趙國開設牧場。岳丈最熟悉這一行業,我們以什麼身份出現,才最能取信趙人呢
?」

  烏應元皺眉想了一會,拍案叫道:「我想到了,在楚國夏水處有個以養馬著
名的人,叫『馬癡』董匡。我想起這個人的原因,是因他本是趙人,因父親董平
開罪了權貴,舉家逃到了楚國,董平本當上了個養馬小官,不知是否性格使然,
被楚人排擠,丟官後歸隱荒野,專心養馬。少龍若冒充他後人,一來口音上不會
出問題,二來從沒有人見過董匡,又可配合楚人的身份,好騙得趙穆相信你是楚
人派去助他的間諜。我實在想不到一個比他更適合的冒充物件了。」

  項少龍大喜道:「真的不能更理想了,岳丈可否撥十來匹沒有標記的戰馬,
好讓我充當農牧大豪客?」烏應元抓著他肩頭失笑道:「十來匹馬怎樣向人充闊
氣,至少要數百到一千匹才行,而且必須有標記,當然不是『烏』字而是『董』
字了,這事包在我身上好了。」

  項少龍皺眉道:「這事只可讓呂不韋一人知道,否則若讓秦人發覺,說不定
會通風報訊,那就糟了。」烏應元搖頭道:「這事最好連呂不韋都瞞過,才萬無
一失,放心吧!我們絕不須趕著數百匹戰馬出秦關那麼張揚,只要有幾天工夫,
我便可辦妥,路線上反要下一番佈署,好讓趙人真的以為你們是由楚國到邯鄲去
。」項少龍大感刺激有趣,和他商量妥細節後,這才回內宅去了。

  經過滕翼居所時,忽聞刀劍交擊的聲音,大訝,順步走了入去,經侍女指點
,在小後園裡找到了滕翼,原來此君正和善蘭兩人在鴛鴦戲劍。滕翼見到項少龍
,臉上露出真摯的感情,著善蘭繼續和手下對打後,拉著項少龍到了一旁,欣然
道:「昨晚真痛快,這幾個月來所有鬱結和痛苦都舒解了,現在只希望善蘭能給
我生個兒子,好延續我滕家的一點香火,以免我作了滕家絕後的罪人。」項少龍
忍不住開懷大笑起來。

  滕翼老臉一紅,佯怒道:「若你再笑我,我便和你大戰一場。」項少龍笑得
更厲害了。滕翼只是搖頭。

  翌日項少龍領著嬌妻美婢,帶著痊癒了大半的荊俊,與滕翼、烏卓和那批烏
家最精銳的家將,回到了和平安逸的郊野牧場去。其他一切有關赴趙的安排,全
交由烏應元和陶方去處理。項少龍專心陪伴妻妾,閑來則和滕翼等加緊訓練烏家
的「特種部隊」,當然少不了灌輸他們有關一切為偽裝身份擬定出來的資料,以
免露出馬腳。

  眼見離別在即,趙倩顯得心事重重,項少龍知她心懸故國,又擔心他此行兇
險重重,故與趙妮兩人刻意多撥時間陪伴著她,項少龍擁著倆人坐在後院涼亭欄
桿上,想起當年在趙國挑逗趙妮,後來倆人突破心障,傾心相愛的美好時光,還
有驚聞她們母子服毒自盡的心碎難過,到如今兩人雙宿雙飛。而趙倩更是隨著他
歷經魏國的諸般驚險,還有逃回趙境前的風霜苦難,此刻終於有了安定的歸宿。
倆女都是長於深宮之中的天之驕女,如今為了他拋棄故國親人,怎不讓他牽腸掛
肚?項少龍暗自立誓,待趙國之行回來後,定要帶著她們遠離將來的鬥爭戰亂,
與她們共度平靜的餘生。

  十五天後陶方來到牧場,通知他們一切安排妥當。在牧場大宅的廳堂裡,眾
人聚在一起,聽取有關邯鄲的最新消息。陶方道:「邯鄲忽然熱鬧起來,不知為
了什麼原因,魏國的龍陽君和韓國最有權勢的大臣平山侯韓闖都出使到了邯鄲去
,定是有所圖謀,據聞齊國的特使亦會於短期內到那裡去,形勢非常微妙。」項
少龍和滕翼等臉臉相覷,都想到一個相當不妙的問題。

  陶方人老成精,早想到問題所在,歎道:「假若楚國亦為這件我們仍不知道
的秘密派使者到邯鄲去,雖說不一定會拆穿你們的假身份,但你們勢不能向趙穆
冒充是應他請求而來奪取《魯公秘錄》的楚人了。」滕翼冷笑一聲,撮指成刀,
作出了個下劈宰割的手勢。要知楚國離趙最遠,假設行動迅速,很有機會在楚使
到趙前,搶先把他截著。

  烏卓笑道:「這事交我去辦好了,橫豎我們都須要派出先頭部隊,與趙穆取
得聯絡和默契,好讓他為我們打通孝成王的關節,使趙人大開城門歡迎我們。」
接著向陶方問道:「趙穆與昏君和好如初了嗎?」

  陶方歎道:「孝成王真是不折不扣的昏君,聽宮內傳出的消息,趙穆這無恥
的傢伙在他宮門外跪了半晚,便獲他接見,不一會又如水乳交融般黏在一起了。
」轉向項少龍道:「趙雅稱病臥榻數月後,趙王亦不再為難她,把小昭跟趙大等
人送回夫人府,現在已回復正常的生活。」

  陶方語罷皺眉苦思道:「他們究竟有何圖謀呢?」荊俊道:「當然是要對付
我們秦國了。」

  滕翼呆了一呆道:「小俊你這麼快便以秦人自居了。」荊俊尷尬地道:「不
妥當嗎?」

  陶方笑道:「怎會不妥當,你滕大哥只是不習慣罷了!」滕翼苦笑搖頭,沒
再說話。項少龍心想這時代的人對國家的觀念遠比對家族觀念淡薄,有點像二十
一世紀的人在大公司任職,若覺得沒有前途而自己又有點本事的話,轉到第二家
公司是常規而非例外。問陶方道:「呂不韋在秦國的形勢是否大大改善了?」

  陶方點頭應是,慢條斯理道:「呂相國現在欠的只是軍功,但他卻不敢輕舉
妄動,怕因秦人的不合作而吃大虧,那他由少龍你經營出來的少許優勢,便要盡
付東流了。」項少龍心中苦笑。這件事他恐怕難以幫忙了,雖說在這戰爭的時代
,你不去侵略人,別人亦要來侵略你,但若要他項某帶兵去攻城掠地,殺人放火
,他卻怎也提不起那種心意。各人又再商量了一會,決定由烏卓明天立即起程去
阻止楚使到趙,才返回後宅去。

  尚未踏入門口,聽到趙倩的聲音在廳內道:「唉!月事又來了!」項少龍愕
然立在門外。烏廷芳的聲音應道:「急死人了,人家已不斷進補,仍沒有身孕。


  項少龍也有些不安起來,生育這回事對幸福的家庭生活,特別這時代重視香
火繼承的諸女來說,始終是一種缺憾,他自己反不覺得是太重要。廳內沉默起來
。項少龍搖頭一歎,加重腳步走了進去。

  二十天後,當荊俊回復了生龍活虎,眾人立即秘密上路,出秦關,繞了個大
圈,由齊境入趙。項少龍的思慮比以前更周詳了。先派出使者向趙國的邊防軍遞
上晉謁趙王的正式文書,不片晌趙軍城樓鐘鼓齊鳴,城門放下吊橋,隊形整齊地
馳出數百趙軍,向他們營地迎來。滕翼一聲令下,由三百烏家「精兵團」組成扮
作牧馬人的隊伍,列陣營外,恭候趙人大駕。

  帶軍來的趙兵將領是守將翟邊,年約三十,身形短少精幹,臉眉精靈,態度
親熱,一見面便哈哈笑道:「董先生之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更勝聞名。」
客套過後,項少龍、滕翼和荊俊伴侍左右,領他觀看帶來的一千頭駿馬。翟邊身
為戰將,自然識貨,憑欄觀馬,驚異莫名道:「這批戰馬質素之高,更勝敝國以
前由烏家豢養的馬匹。」

  項少龍等心中好笑,謙讓一番後,教人牽出其中特別高駿的一匹,贈與翟邊
。不用說翟邊的態度更親熱了,忙大開城門,把他們這支浩浩蕩蕩的趕馬隊請入
城裡,邊行邊道:「大王知道董先生遠道由楚而來,非常高興,尤其敝國正在急
需戰馬補充的時刻,先生來得正是時候。」項少龍和滕荊兩人交換了個眼色,都
知道烏卓不辱使命,打通了趙穆這關節。

  當晚翟邊設宴款待眾人,席間問起他們在楚國的情況,他們遂以編好的故事
從容應付,賓主盡歡。翌晨翟邊派了一名領軍,帶他們朝邯鄲進發,曉行夜宿,
二十天後,項少龍終於回到了這曾令他神傷魂斷的大城市。

第九章、重回邯鄲

  邯鄲風采依然。來迎接的是「老朋友」大夫郭開,還有化名為「狄引」的烏
卓。一番禮儀和場面話後,眾人趕著千匹戰馬,昂然進入這代表趙人權力中心的
古城去。郭開和項少龍並騎而馳,笑道:「大王對先生身在楚方,心存故國非常
欣賞,今晚特在王宮設宴款待先生。」項少龍正滿懷感觸看著城內風光,聞言以
壓低得又沙又啞,放緩了節奏的聲調道:「大王能明白小人的心情,真使小人感
動非常。唉!失去國家的人,有若無根浮萍,其中苦處,實不足為外人道。」

  郭開微側少許道:「聽貴府狄先生說,董先生準備回來大展拳腳,但未知是
否已清楚形勢呢?」項少龍心中一動,扮出愚魯誠懇的樣兒道:「小人只懂養馬
,其他一竅不通,還望郭大夫能多加指點,小人絕不會忘記大夫的恩典。」今趟
的策略就是裝作愚蠢和無知,以應付郭開這種狡猾之徒。

  郭開哈哈一笑,才正容低聲道:「不知是何緣故,郭某一見先生,便心中歡
喜,指點實不敢當,郭某定會竭盡所能,助先生完成心中理想。」項少龍裝出感
激零涕的模樣,道:「有大夫這樣照顧小人,那就安心得多了。不知小人要注意
什麼事呢?」

  郭開以無比誠懇的語調道:「大王那裡,自有下官為先生打點。但邯鄲有兩
個人,先生必須小心提防,否則不但心願難成,說不定還有不測之禍,遭到與烏
氏同一的命運。」項少龍裝出震駭的樣子,瞠目結舌道:「我和任何人都無怨無
仇,為何有人要害我?」

  心中卻是好笑。郭開顯是以為他是草野莽夫,思想單純,才以這種直接的方
法籠絡自己,好使自己死心塌地,為他所用。由此亦可知趙王準備以他取代烏氏
,才令郭開認為自己有被籠絡的價值。郭開那對閃爍不定的賊眼先巡梭四方,見
前方開路的趙兵和後面的烏卓等人,均隔著一段「安全」距離,才壓低聲音道:
「第一個要小心的人是郭縱,這人不會容忍有另一個烏氏的出現。」

  項少龍點頭表示明白。郭開這話不無道理,這叫作一山不能藏二虎。不過他
這「董匡」若要變成烏氏當日那麼財雄勢大,恐怕沒有幾代的時間休想辦得到。
所以郭開仍是在虛聲恫嚇。郭開神秘地續下去道:「另一個要小心的人就是巨鹿
侯趙穆。」項少龍忍不住失聲道:「什麼?」

  ?那間他明白了郭開並不甘於屈居趙穆之下,還正在找方法把他扳倒。不過
郭開這樣向自己一個外人透露心事,實在有點不謹慎了,禁不住疑雲陣陣。這時
剛抵達用來款待他們的賓館,赫然是當日囚禁朱姬和假嬴政的質子府。郭開微微
一笑,沒有再說下去,陪著他進府去了。郭開又說了一番好聽的話,接收了一千
匹駿馬這令趙人無可抗拒的重禮後,回宮覆命去了。

  眾人來到內廳,聽取烏卓報告。烏卓籲了一口氣道:「我們確有點運道,楚
人果然派來了使節,幸好給我截個正著,還得到了很多珍貴的資料。」滕翼明白
地道:「大哥辛苦了!」

  這五個結拜兄弟裡,以烏卓居長,所以成了大哥。接著是滕翼和項少龍,然
後是王翦和荊俊這小弟弟。烏卓點頭道:「的確很辛苦,雖然在截捉楚使時設下
了陷阱和埋伏,仍損失了五名兄弟,傷了十多人,不過這是在所難免的了。」項
少龍可想像到當時情況的兇險和激烈,道:「弄清楚他們為何要來邯鄲嗎?」

  烏卓道:「還是四弟的疲勞審訊管用,那叫白定年的楚使捱不了三天便崩潰
了,吐露了實情,原來這事牽涉到東周君。」眾人齊齊動容。自七百年前由武王
肇創,周公所奠定的「封建帝國」,或者可以借一個累世同居的大家庭來作為形
容。這大家庭先由一精明強幹的始祖,督率著幾個兒子,在艱苦中同心協力,創
造出一個以姬氏宗族為中心的大家族,天子與異姓諸侯間,多半有姻戚關係。整
個封建帝國的組織,都是以家族為經緯。

  只從這點推論,便知這帝國的崩潰只是時間的問題。危機來自兩方面,首先
就是「嫡長繼承製」,一旦所傳非人,便會弄得眾叛親離,周幽王是最明顯的例
子。其次就是彼此間原本親密的關係,數代相傳後漸顯疏隔,而人口增加,良莠
愈不齊,難免會出現仇怨爭奪,傾軋動武的情況。亂局一現,誰也無力去阻止曆
史巨輪的自然運轉。一旦王室失去了駕禦諸侯的能力,立時會陷進群雄割據的局
面。

  而外族的入侵,迫得周平王東遷,正提供了這麼一個機會。君臣上下的名分
,最初靠權力造成,當這權力消失,名分便成了紙老虎,周室的治權亦全面崩潰
。不過這坍崩是緩緩出現,卻非一瀉而下。三家分晉前,諸侯間和與周室的關係
上,仍有顧念舊情,不為已甚的心理,幹忤而不過度。所以平王東遷後三百年間
,大體上仍能維繫著對周室精神上的尊重和敬意。

  三家分晉後,仍沒有以非公室至親的大夫篡奪或僭登君位元的情況出現。但分
晉後,周室的名位進一步被削弱,威嚴愈減。但東周君仍然是諸侯名義上的共主
。現在東周君針對各國畏秦的心理,作出最後的一擊,確仍不可輕忽視之。

  烏卓續道:「今趟東周君派來的密使叫姬重,若讓他促成了齊、楚、燕、趙
、魏、韓六國的聯盟,秦國勢將處於非常不妙的形勢,而如今看來成事的機會相
當大。」滕翼望向項少龍道:「我們必須設法破壞此事,否則呂不韋將難保他相
國的地位。」項少龍的頭立時大了幾倍。

  滕翼的話很有道理。說到底呂不韋的相國之位,全賴莊襄王而來,並不穩妥
。而秦人最重軍功,若讓六國聯手,此仗定是有敗無勝,那時即使莊襄王亦護不
住呂不韋。若呂不韋坍台,他們烏家休想再立足秦國,天下雖大,勢將烏家沒有
安居之所。原本簡單的事情,一下子變得複雜麻煩起來了。

  荊俊終於找到插口的機會,道:「燕趙不是在開戰嗎?為何今次亦有燕人的
份兒?」

  滕翼道:「這百年來諸侯間誰不是忽戰忽和呢?」接著肅容道:「小俊最好
忍耐一點,不要在形勢未明前去找你的趙致,否則洩出底細,我們休想有一人能
生離邯鄲。」

  荊俊神情一黯,垂頭答應了,不過誰都看出他心中的不願意。項少龍道:「
趙穆那方面的情況怎樣了?」烏卓猶有餘悸地道:「幸好我們抓了楚人派來的使
節,否則今次定要吃大虧,原來趙穆是楚國春申君的第五子,這楚使白定年正是
春申君派來與趙穆聯絡的人,還帶著春申君的親筆密函,省去了我不少審訊唇舌
。」

  滕翼笑道:「大哥當然不會一字不改把信交給這奸賊吧!」烏卓笑道:「這
是必然的了,這密函內容簡單,只是教趙穆信任白定年,好好與他合作,至於合
作什麼,卻沒有寫出來。於是我依著信上的印監簽押,另外仿摹了一封,交給了
趙穆,現在看來他對我們是深信不疑的了。」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那封密函仍在嗎?」烏卓道:「這麼有用的東西,我
怎會掉了,連那楚使亦留了下來,軟禁在邯鄲外一個秘密地方,今次趙穆有難了
。」

  項少龍大喜,四兄弟再商量了一會後,才收拾心情,往趙宮赴宴去也。路途
中項少龍想起那次到趙宮與連晉決戰,不禁大生感觸。世事之難以逆料者,莫過
於此。當時那猜想得到,兩年後的今天,他會以另一種身份,完全不同的情懷去
見趙王呢?

  在趙軍的引領下,項少龍和三個結拜兄弟,昂然策騎進入宮門。禁衛軍擺開
陣勢,在趙宮主殿前的廣場上列隊歡迎,鼓樂喧天,好不熱鬧。項少龍等想不到
如此大陣仗,都頗感意外,亦知趙王非常重視他們的「回歸」。其中一名將領策
馬迎出,高唱出歡迎的讚語,赫然是忘恩負義的老相識成胥。這傢伙的軍服煥然
一新,看來是高陞了一級,成了禁衛軍的頭子。

  項少龍依足禮數,虛與委蛇一番後,與他並騎馳往宮庭。成胥親切笑道:「
不知如何,末將雖是首次見到先生,卻有一見如故的感覺。唔!先生很像某一位
末將熟悉的人,卻一時想不起那是誰。」

  項少龍心中暗檁,知道自己縱使改變了容貌,但體形依然,言行舉止方面亦
會在無意中漏出少許破綻,才勾起了成胥對他的回憶和感覺。若無其事地以他「
低沉沙啞」、「節奏緩慢」的聲音道:「成兵衛不須奇怪,鄙人亦不時會有這類
感覺,就是見到首次相識的人,卻像早曾相識的樣子。」成胥釋然道:「看來是
如此了!」

  這時來到內宮玉華殿前的廣場處,成胥首先下馬,項少龍和隨後的滕翼等隨
之跳下馬來。玉華殿臺階兩旁左右排開了兩列數十名禁衛,執戈致敬中,趙穆這
奸賊在樂乘和郭開兩人傍陪下,迎下階來。項少龍等看得心底暗歎,想不到孝成
王這昏君經過他們一役的嚴厲教訓後,仍然這麼倚重趙穆。趙穆隔遠呵呵大笑道
:「本人巨鹿侯趙穆!董先生來得真好,大王等得心都焦了。」項少龍裝出惶恐
的樣子,恭敬地道:「若教大王心焦,小人怎擔當得起。」

  趙穆趨前,伸出雙手和他握著,向他打了個眼色,微笑道:「大王親自看過
先生送來的戰馬,非常滿意。我們大趙得先生之助,定能大振軍威。」項少龍見
趙穆認不出他來,放下心事,欣然道:「能令大王高興,小人已感不虛此行了。
」同時與郭開交換了個眼色。

  趙穆親切地為他引介了樂乘,項少龍則為滕荊兩人引見,客氣話後,各人輕
松行往趙宮去。剛步進宮門,大殿內的侍衛動作整齊地端立敬禮,樂隊奏起迎迓
貴賓的喧天樂聲。項少龍等和趙穆三人趨前下跪。趙王哈哈一笑,離開設在對著
大門另一端的龍座,步下臺階,急步走來,一把扶起項少龍,欣然地親切道:「
董先生乃寡人上賓,不用執君臣之禮。」又向滕翼等人道:「諸位請起!」

  項少龍剛站了起來,後面的荊俊竟「嘩」一聲哭了出來,包括項少龍等人在
內,全愕在當場。當所有人的眼光集中到垂頭痛哭,賴在地上不肯爬起來的荊俊
身上時,這小子嗚咽道:「小人失禮了,可是看到少主終於能回國力,完成了多
年來的願望,使我激動得……」竟又哭了起來。項少龍等心中叫絕,想不到荊俊
有此要哭就哭的本領,若非他們心中有數,還以為他真是感動得忍不住落淚。

  趙王當然更不會懷疑,行過去把荊俊扶起,勸慰一番後,向項少龍道:「董
先生有此忠僕,令寡人感動不已。」項少龍這時才有機會打量殿內的環境。趙王
後韓晶亦出席了晚宴,席位設於孝成王右旁稍後處,正目光灼灼瞧著自己。幸好
看表情只是出於好奇,並非看出他什麼破綻來。

  趙王左右下首處各設四席,應是每人一席,那便有一席空出來了,只不知何
人架子這麼大,竟連趙王的晚宴都斗膽遲到?口中誠懇應道:「小人等雖長期身
處異國,但無時無刻不想著回國力,可是因著烏氏的關係,害怕……」趙王冷哼
一聲,打斷他道:「休要再提此人,放心吧!難得先生如此念舊,由今天起,安
心為寡人養馬,寡人必不會薄待先生。」項少龍等忙跪下謝恩。

  正要入席時,門官唱喏道:「雅夫人到!」項少龍等嚇了一跳,齊往大門望
去。趙雅除了俏臉多了幾分滄桑外,仍是豔光四射,丰采依然,一身白底紅藍花
紋的華貴晚服,像只彩蝴蝶般飛進了殿來。趙雅美目飄到項少龍處時,明顯地嬌
軀一震,停下步來。

  項少龍心叫不妙,若此時露了馬腳,那就前功盡棄,連忙使眼色要趙雅鎮定
。幸好孝成王、晶王后還以為這著名蕩女只是因看上了項少龍,才有這等奇怪表
情,哈哈笑道:「王妹又遲到了,待會定要罰你三杯,還不過來見過董先生!」
趙雅心領神會,移前向趙王下跪施禮,才站起來向項少龍施禮道:「趙雅見過董
先生。」

  項少龍等鬆了一口氣,也就乘機入席。他們以項少龍為首,依次佔了右方四
席。另一邊則是趙穆、趙雅、樂乘和郭開。侍女奉上酒菜時,一隊三十多人的歌
舞姬輕盈地跑了進來,在鼓樂聲伴隨下,載歌載舞。趙雅入席後,螓首低垂,以
掩飾眼中藏不住的喜悅,同時心中計較已定,要把握這難得的機會接近項少龍。
舞罷主賓照例互相祝酒。趙王卻不肯放過趙雅,重提罰酒三盃的事,迫著她連幹
三盃。

  微醉的趙雅刻意放浪起來,不住嬌笑撒嗲,看得項少龍心旌蕩漾,為宴會帶
來無限熱鬧和春光。這美女開放起來時,沒有男人不看得心癢難熬。尤其她回復
了昔日的浪蕩樣兒,對在場諸人秋波拋送,眉目傳情。滕翼和烏卓還好一點,荊
俊早大暈其浪,頻頻和她舉杯對飲。

  鬧了一會後,趙王向項少龍道:「先生準備如何在此開展大業呢?」項少龍
沙啞著聲音緩緩道:「小人只是先行一步,還有幾批戰馬和馬種正在運赴途中。
事不宜遲,明天小人便到城外視察,看看有什麼適合地點,好開設牧場。」

  趙王喜道:「這就最好了!」趙雅向項少龍飛了一個媚眼過來道:「先生的
家眷是否會同時抵達呢?」

  項少龍見她給自己機會接近,自然地接道:「待一切安頓好後,小人便派人
回去把他們接來。」樂乘奇道:「董先生如此舉家遷來我國,不怕招楚人之忌嗎
?」

  項少龍從容答道:「小人的牧場設在楚魏邊疆處,只要每年向楚人交出五百
匹戰馬和五千頭牲口,楚人便從不過問小人的事。今次來前,小人早有安排,不
虞他們在短期內有任何發現。」趙王哈哈一笑道:「今晚不談正事,只說風月,
來!讓先生看點好東西。」言罷一拍手掌,樂聲再起。

  眾人瞪大眼睛時,四名歌舞姬以曼妙的步姿來到席前,表演另一輪歌舞。她
們不但姿色遠勝剛才的歌舞姬,更使人要命的是美麗誘人的肉體上只是分別披著
紫紅、鮮黃、淡綠和清藍色的輕紗,手持長劍,翩翩起舞。若隱若現間,青春動
人的胴體春光隱現,美不勝收。尤其長劍和女體那剛柔的對比,更令她們倍添狂
野之態。自上路後便沒有碰過女人的項少龍,不由看得慾火大作。

  舞罷歌姬退了下去,趙穆笑道:「這是燕人獻給大王的十名燕族美女中的精
品,亦是大王送贈先生的見面禮,先生認為還可以嗎?」這種送贈美女的盛事,
乃這時代權貴交往間的例行風氣,但項少龍現在的形勢卻是不宜接受,尤其旁邊
還有趙雅盯著,連忙正容道:「大王好意,小人感激不盡。只是現在開設牧場之
事百廢待舉,實不宜於耽於女色安逸,大王請收回成命,待部置妥當後,小人才
敢放心收此大禮。」

  趙王愕然半晌後,感動地道:「先生果非常人,難怪有馬癡之譽。既如此,
這四名燕女便留在宮內,俟諸事定當後,再送往貴府。」趙雅欣賞地對項少龍道
:「不知先生定了何時到城外視察呢?」

  項少龍知這是趙雅急於見他,答道:「明天日出前便出發,還望樂乘將軍按
排城關開放的問題。」趙雅果然露出欣喜之色。宴會繼續進行下去,雖說不談正
事,但因項少龍扮作一個隻知畜牧的粗人,話題始終繞在這方面。當趙王問起楚
國的情況時,項少龍早準備了答案,輕鬆地應付過去。

  最後賓主盡歡。宴後趙穆借辭送項少龍回去,與他共乘一車,乘機秘密商議
。車子開出宮門。趙穆立即扳起臉孔,冷冷道:「是誰人想出來的主意,竟要把
一千匹上佳戰馬,送給趙人?」項少龍心中好笑,淡然道:「當然是春申君的主
意。」

  趙穆的臉色陰沉起來,雙目厲芒閃閃,冷然看著項少龍,沉聲道:「你真是
那『馬癡』董匡嗎?」項少龍壓低聲音道:「當然不是,真正的馬癡確有返趙之
心,早給君上處死,還抄了家當,這千匹戰馬只是他部分家業。」

  趙穆不解道:「我只叫你們派人來奪取落在郭縱手上的《魯公秘錄》,為何
現在卻大張旗鼓來到邯鄲,有起事來,說不定連我都會被牽累在內。」項少龍從
容答道:「這是春申君的奇謀妙計,要知趙國經烏家一役後,元氣大傷,外強中
幹,說不定會便宜了近的秦、魏、齊諸國,君上有見及此,所以改變策略,希望
公子能取趙王而代之,那我們大楚便可不費一兵一卒,置趙國於版圖之內了。」

  趙穆渾身一震,雙目喜色閃動,失聲道:「君父真有這想法嗎?」自從抵達
趙國後,他的權勢與日俱增,但心情亦是矛盾之極。春申君的原意是要他控制趙
王,好以趙人之力牽制著秦人,破壞三晉合一的密謀。但人非草木,經過這十多
年的長期居趙,趙穆不由對趙國生出歸屬之心。不過這只能空想一番,他仍是給
楚人遙遙控制著。若有異心,楚人可隨時把他的身份揭破,那種感覺絕不好受。
但假若他能篡奪趙王之位,那就是完全不同的局面了。

  人望高處,這正是趙穆心中的夢想。項少龍見他神色,已知命中了對方要害
,加重語氣道:「小人怎敢欺騙公子,今次隨小人來此的戰士,均是第一流的好
手,稍後還有數千人借辭趕送牲畜入趙,只要能除掉像廉頗李牧這種有影響力的
將領,趙國就是公子囊中之物了。」

  趙穆喜道:「原來如此,待我回去想想,看看應如何進行計畫。」探手搭著
他肩頭,湊到他耳旁低聲道:「若我真能成為趙國之君,必不會薄待先生。」兩
人對望一眼,同時大笑起來。當然是為了截然不同的理由而開懷。

  空行回到前身為質子府的華宅後,滕翼對項少龍道:「趙雅這般對三弟明白
接近,是否妥當?還是小心點才好。」荊俊羨慕地道:「三哥能以別種身份跟她
公開往來,不是精采絕倫嗎?」

  項少龍尚未有機會說話,滕翼不悅地責難荊俊道:「你總是滿腦袋色慾之想
,卻不知好色誤事之弊,趙雅和你三哥以前關係親密,從了他後未再對其它男子
假以辭色,如今才初見面便這般興趣,極易引人疑竇。」項少龍心中大檁,暗生
警惕,笑道:「那我只有當個好色的董馬癡,展開手段再重新追求她一次了。」

  各人商議了明天要做的事後,回房睡覺去了。回房後,項少龍脫下面具,躺
到榻上,心思起伏。他戴上面具後的樣子絕不算英俊,膚色有著曝曬後的黝黑,
可是配合著他的身形體魄,卻總有股骨子裡透出來的魅力,尤其是改變了眼形的
眸子,仍是那麼閃閃有神,充滿攝人的異力。這樣的形象,要讓人相信趙雅會對
他動心,除了展現他的能力外,恐怕還要藉機顯顯床上威風才行。接著又想起紀
嫣然這情深義重的嬌嬈,思潮起伏下,更是不能入睡,索性起榻到一旁依墨家心
法打坐。不一會心與神守,睜眼時天色微明。

  項少龍匆匆換衣,戴上面具後,出廳與滕翼和烏卓會合,一起出門。荊俊因
別有任務,沒有隨他們一起去。樂乘派了一個叫謝法的武將領著一隊趙軍來作導
遊,正在大廳恭候他們,客氣幾句後,眾人策馬馳上邯鄲剛開始了新一天活動的
大街上。

  蹄聲在後方響起。眾人回首後望,一隊人馬追了上來,果然是趙雅和十多名
護送的家將。項少龍和滕烏兩人交換了個眼色,勒馬等候。趙雅果然對董匡的「
興趣」這麼大。笑臉如花的趙雅先遣走了家將,其中包括了趙大等人,才策馬來
到項少龍旁,笑臉如花道:「董先生遠來是客,怎能沒有人相伴呢?」

  項少龍見她一身淺藍的緊身騎馬裝束,短襖長褲,足蹬長靴,把她動人的線
條暴露無遺,心頭一陣感觸,竟說不出話來。趙雅白他一眼道:「董先生是否不
歡迎人家哩?」項少龍以他沙啞的聲音道:「夫人多心了,小人有夫人作伴,歡
喜還來不及呢!」

  趙雅發出一陣銀鈴般的嬌笑聲,領先策馬而出,叫道:「那就隨我來吧!」
項少龍心中一跳,策馬追著去了。

  他們由東門出城,放蹄疾奔。目睹春夏之交的山林野嶺,項少龍心懷大放,
拋開所有心事,同時下了決心,立意好好大幹一場,鬧他趙人一個天翻地覆,不
會再因心軟而有所保留了。

第十章、情路相遇

  趙雅縱情拍馬飛馳,累得眾人追在馬後,經過了城外的大草原後,趙雅離開
了官道,朝東北丘陵起伏處奔去。地勢開始變化,奇峰異石代替了重重草浪,沿
途飛瀑危崖,雲飛霧繞、幽壑流泉,明麗如畫,構成動人心魄,層出不窮的美景
。穿過一座山谷後,來到一個長峽處,兩邊陡壁淩霄,多處只窺見青天一線,形
勢險奇。

  趙雅在前方放緩下來,項少龍正要趕上她時,滕翼趕到他旁低聲道:「少龍
!你若以剛才那種神態和語氣和趙雅說話,遲早會給別人看穿底細。」項少龍大
是檁然,知道滕翼是旁觀者清,往後望去,見到烏卓正纏著謝法指點環境,不虞
聽到他們的對話,忙虛心求教。滕翼道:「董匡是出名只懂養馬的人,其他方面
則是粗人一個,你自己斟酌點看吧!」項少龍有會於心,沉默下來。

  長峽已盡,眼前豁然開朗,林木插天,陽光由濃葉成蔭的樹頂透射下來,彩
光紛呈,美得難以描擬。樹叢山石間溪流交錯,涓涓細流,潺湲靜淌,似若不屬
於這世界的仙境,教人心怡神醉。趙雅似乎對這地方非常熟悉,領著他們來到一
個小丘之上,四周景物,立時盡收眼下。

  項少龍策馬來到趙雅之旁,環目四顧,看清形勢,始發覺立馬處恰是一幅廣
闊盤地的核心處,遠處奇峰峻嶺層層環護,翠色濃重,水草肥茂,山重水複中地
勢開闊,滿眼綠蔭,香飄遠近,禁不住哈哈一笑,道:「他奶奶的兒子,夫人怎
知有這麼一處好地方?」趙雅聽他語氣變得粗鄙,秀眉微皺,隨即瞭然,配合地
表示不悅,沒有答他。滕翼等亦來到兩旁,同時讚歎。

  謝法道:「這處叫藏軍穀,唯一的入口就是剛才的一線天,當年我大趙的武
靈王與戎狄作戰,曾藏軍於此,以奇兵得勝,自此後這處便命名為藏軍谷,董先
生認為還可以嗎?」項少龍暗忖我怎知可不可以,忙向烏卓這畜牧專家打了個眼
色。烏卓略一頷首,表示同意。項少龍裝模作樣地看了一番後,讚歎道:「呀!
真是要操他的娘!」

  滕翼、烏卓與趙雅三人心中好笑,謝法卻是聽得為之側耳。項少龍忍著笑道
:「鄙人一見好東西,便忍不住要說幾句操他娘。這麼美好的地方,不是更要大
操他的娘嗎?」謝法喜道:「如此說,先生是否要選此穀作牧場呢?」

  趙雅此時往項少龍望過來。項少龍故意狠狠在她高挺的胸脯盯了一眼,才點
頭道:「唔!這地方甚合鄙人眼緣,由今天開始,這藏軍谷就是本人建立第一個
牧場的地方了,他奶奶的!想不到這麼順利便揀到場址。」趙雅見他語氣神態,
都粗鄙不文,知道這是項少龍提醒自己暫時不宜太過接近他,便道:「董先生既
找到理想的場址,可以回去了嗎?」

  項少龍故意色迷迷打量著她,道:「鄙人還要仔細勘察這裡的水源、泥土和
草質,奶奶的,夫人這麼急趕著回去作甚?」趙雅見他這般做作,說話又粗魯無
文,心中反而有些快意,表面卻裝微怒道:「我還有約會,那來時間多陪先生呢
?」心中暗自盤算,要怎麼才能公開「傾心」於「董匡」這個人。

  項少龍笑道:「未知是誰令夫人這麼急著回去呢?」趙雅佯怒道:「這是我
的事,與先生半點關係都沒有。」一抽馬首,掉頭往原路馳去。嚇得謝法忙分出
一半人護送她回城。

  項少龍見趙雅如此聰慧配合,心頭一陣暖意。裝模作樣勘踏一番後回到了行
館。趙穆的人早在候他,邀他到侯府赴宴。

  項少龍沐浴更衣後,獨自一人隨來人往侯府赴宴。趙穆見他來到,神情欣喜
,趁時間尚早,把他帶入內軒密議,未入正題前,先笑道:「聽說你把趙雅氣得
半死,怎麼了?對這蕩婦沒有興趣嗎?現在的她比任何時間更易弄上手呢?」項
少龍心中暗罵趙穆,嘴上應道:「我怕她是孝成王的奸細,那敢惹她。」

  趙穆顯然對他這種審慎態度非常欣賞,拍了他一記肩頭,親切地道:「是否
奸細?誰比我更清楚呢?若對她有意,我自會給你安排。」項少龍暗中叫好,忙
轉話題道:「那件事侯爺想過了沒有?」

  趙穆精神大振,那還記得趙雅,肅容道:「現在邯鄲,誰不是我的親信,只
要能除去幾個人,我必可安穩地坐上趙國君主之位。」項少龍微笑道:「首先要
殺的兩個人就是廉頗和李牧吧!」

  趙穆讚歎道:「有你這種人材來助我,何愁大業不成,不過這兩人身旁猛將
如雲,恐怕很難下手。」項少龍淡淡道:「若是容易,侯爺早下手了,這事可包
在我身上,只要我能得到他們的精確情報,必能一擊成功。聽說現在他們都不在
邯鄲,最好有方法把他們召回來,那我就使人作好埋伏,幹手淨腳把他們幹掉。


  趙穆懷疑地道:「你真的如此有把握?這兩人只是家將親兵便有數千人,相
當不易對付呢。」項少龍道:「沒有人比我更精刺殺之術了,侯爺放心好了。」

  趙穆那會相信他空口說白話,沉聲道:「這事要從詳計議才成,你最好先建
牧場,打下根基,這事有我在孝成王跟前說項,定可順利達到。」項少龍心中好
笑,他說這番話,就是要趙穆自己明白到此事不可操之過急,這時見目的已達,
自然不會蠢得去迫他,點頭恭敬道:「鄙人全聽侯爺吩咐,這也是君上的指示。


  趙穆見他這麼聽話,心中大悅,微笑道:「孝成王現在對你印象絕佳,但記
著牧場的事要加緊進行。哈!你這一招真命中了趙人的要害,沒有比趙人更需要
你這救星了。」項少龍道:「我已選定了場址,明天立即著手進行。」

  趙穆長身而起道:「來吧!各人也應來了,今晚請來的除了幾個在邯鄲最有
權勢的人外,還有為東周君的事來此的各國使節,趁這機會見見他們吧!」項少
龍知道自己現在成了趙穆的寵信心腹,所以特別得他垂青,站起來隨他往侯府的
主宅走去。

  兩人並肩在迴廊漫步,遇到的家將婢僕,無不跪地施禮。經過位於侯府正中
的大花園時,一群達百人之眾的歌舞姬正在練舞,一時衣香鬢影、嬌聲軟語,教
人看得眼花繚亂。項少龍眼利,一瞥之下便發現指導她們歌舞的導師赫然竟是趙
致,不禁呆看了幾眼。訓練並沒有因趙穆經過而終止,趙致明明看到趙穆,但卻
充作視而不見,不住發出命令,使眾美姬翩翩起舞,五光十色的綵衣,在燈火照
耀下教人目為之眩。

  趙穆湊到項少龍耳旁道:「看上了她嗎?此女叫趙致,父親是趙國有德行學
問的大儒,師傅則是劍術大家,我也拿她沒有辦法。」項少龍不置可否地一聳肩
頭,繼續前行。過了花園,兩人踏上直通府前主宅的長廊,對比下似是忽然靜了
下來,一名女婢迎面而至,看見趙穆,忙避在一旁,跪了下來。就在此時,項少
龍心生警兆,自然而然地右手握在血浪的劍把上。

  他心中奇怪,不由往那女婢望去,只見她的手縮入廣袖裡,低垂著頭,下跪
的姿勢很特別,使人有種怪異的感覺,似乎她隨時可由地上彈起來,作出種種動
作。這純粹是一種直覺,若非項少龍在來邯鄲途中,每晚均依墨家心法靜坐練功
,感覺恐亦不能變得如此敏銳。

  趙穆一無所覺,繼續前行。項少龍大感矛盾,若此女是來刺殺趙穆,便是自
己的同道中人,他現在固然要保住趙穆,因為不但要活捉他回秦,還要借他進行
殺死樂乘的計畫,和打探東周君派使來趙的陰謀,但若害得此女落入趙穆手中,
卻是於心何安。不過此時不容多想,兩人已來至離女婢十步的近處,項少龍忽由
外側移到趙穆和女婢之間,希望能教她知難而退。

  趙穆生出警覺,望往項少龍。婢女猛地抬頭,露出一張俏秀堅強的臉容,美
目射出熾熱的仇恨,同時兩手由袖內伸了出來,運勁外揚,兩道白光,一上一下
往趙穆電射而去。趙穆猝不及防下大驚失色,還未有時間呼叫出來和閃避,項少
龍血浪離鞘而出,閃電般上挑下劈,準確地磕飛了兩把匕首。

  女刺客顯然沒有第三把匕首,一聲尖叱,就在兩人身前滾出廊內去。項少龍
作勢追趕,眼前黑影一閃,原來是女刺客手上揮來的軟鞭。他藉機退到趙穆前,
似是保護著他,其實只是擋著已拔劍出鞘的趙穆的進路。女刺客知道失去良機,
毫不停留滾入一堆草叢裡,在夜色中消失不見。

  趙穆差點撞在項少龍身上,忙舉手按著他肩頭,煞止衝勢。項少龍看著掉在
地上的兩把匕首,刀鋒在燈光映照下透出藍芒,顯是淬了劇毒。趙穆猶有餘悸道
:「今趟幸有你在,否則吾命難保。哼!那些人全是飯桶,給刺客潛了進來都一
無所知。」項少龍心中欣慰,這樣一來既更取得趙穆的信任,另一方面亦讓女刺
客安然遁走。

  他並非首次遇到這身手高明的女刺客了。當日他乘坐趙穆的馬車離開侯府時
,便給這女刺客誤會了他是趙穆,把毒蛇投入車廂向他行刺。只不知她和趙穆這
奸賊有什麼深仇大恨,必要置諸死地而甘心,而兩次都因自己而不成功。不過趙
穆壞事做盡,仇家遍地乃必然的事了。

  宴會在侯府廣闊的大廳舉行,筵開四十多席,采「雙席制」,直擺滿了整個
廳堂。項少龍此時對這時代宴會的禮儀已有相當的認識。見狀嚇了一跳,做夢也
想不到今晚的宴會隆重和人多至此。君主款待群臣貴賓的宴會,人少時必采一人
一席的「單席制」,倘或是百人以上的大宴會,則采前後席,每席四人以上的「
多席制」。至於一般大臣公卿權貴的宴會,多采「雙席制」。

  他們兩人來到大廳時,離開席尚有一段時間,只來了趙穆的心腹樂乘和一肚
子壞水的郭開。兩人與趙穆關係密切,來早點好幫手招呼客人。趙穆應酬了兩句
便消失了,自然是去責難手下保衛侯府不力,看來定有人要遭殃了。樂乘和郭開
親切迎了上來,扯著項少龍聊起天來,先問了牧場選址的事後,樂乘歎了一口氣
道:「今次我真是左右做人難,在邯鄲所有自認有點頭臉的人,都爭著來參加今
晚的宴會,但席位卻是有限,唉……」

  郭開亦苦笑道:「我也不是遇到同樣的難題,惟有把責任全推到侯爺身上,
教他們直接向侯爺詢問,為何沒有被列於邀請名單上。」項少龍大訝,自問沒有
這種吸引人的魅力,皺眉道:「今晚的宴會為何會如此熱鬧呢?」

  樂乘奇道:「侯爺沒有告訴先生嗎?與秦國寡婦清齊名的大才女紀嫣然到了
邯鄲作客,侯爺本亦沒有把握將她邀來,豈知她毫不猶豫答應了,累得所有人都
要擠到這裡來,好一睹她的丰采。」項少龍心頭劇震,熱血上衝,一時說不出話
來。謝天謝地!這絕世佳人終於來了。

  郭開訝然打量著他道:「哈!想不到董先生也是另一個『才女迷』!」項少
龍的心神全轉移到紀嫣然身上,那還有興趣和他們胡扯,告了個罪,由側門步出
園林裡,以舒緩興奮的心情。想到今晚即可和心中玉人聚首,便感飄然欲仙,如
身在雲端。今晚怎也要和她共圓鴛夢了。心中同時奇怪,為何她明知趙穆是他的
大仇人,還肯前來赴宴?

  急碎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項少龍驚覺地猛轉過身來,剛好與一位千嬌百媚
的美人兒打了個照臉。美女嚇了一跳,踉蹌退了兩步,俏臉轉白,由驚喜變成了
失望,垂下頭去,幽幽道:「對不起!奴家認錯人了。」在遠處昏暗的燈火映照
下,入目是曾與他有合體之緣的孖生姊妹花中的姊姊,越國美女田貞。

  項少龍心中恍然,她定是路過此處,看到自己的背影,認出他是項少龍,等
看到他扮成董匡的尊容後,才大失所望。由此可知她對自己的印象是何等深刻難
忘。心生憐惜,柔聲道:「沒有關係!你叫什麼名字?」田貞嬌軀劇震,掩口道
:「你真是項爺,奴家作夢也記得你那難忘的聲音。」

  項少龍登時汗流浹背,想不到一時忘了改變口音,即洩露了身份,忙壓得聲
音沙啞道:「姑娘誤……」田貞一聲歡呼,撲了過來,死命摟著他道:「奴家死
也忘不了你,我們都不知多麼為你擔心呢,現在大爺沒事了,真要多謝老天爺哩
!」

  項少龍知瞞她不過,摟著她到了林木深處,先來一個熱吻,才湊到她耳旁道
:「現在我的真正身份是個大秘密……」田貞乖巧地介面道:「奴家明白了,就
算死都不會洩露項爺身份。」

  項少龍加重語氣道:「連妹子都不可透露此事。」田貞猶豫片晌,無奈點頭
道:「好吧!不過她也像奴家般苦念著項爺呢!」

  項少龍放下了點心事,低聲道:「只要你乖乖的聽話,我定把你們姊妹帶走
,絕不食言。」田貞感動得熱淚盈眶,以最熱烈的方式獻上香吻,動人的肉體似
要擠入他體內去。項少龍壓制已久的慾火立時熊熊燃燒起來,只恨這非是適當的
時候和地方,癡纏了一會後,臉紅耳赤的田貞在他苦勸下,依依不捨地走回內宅
的方向。

  項少龍苦笑搖頭,才往大廳走去。走了兩步,一對男女由他剛才出來的側門
步入園裡,密密商議,赫然是趙穆和趙雅。他心中一動,隱在一叢草樹間,靜心
窺聽。只見趙雅緊繃著俏臉,冷冷道:「不要說了,我怎也不會去陪那種粗鄙不
文的莽夫,你手上這麼多美女,為何不拿去送他,例如你最疼愛的田家姊妹花,
不是可更令他滿意嗎?」趙穆陰陰笑道:「是否你仍忘不了項少龍呢?」

  趙雅愕了一愕,怒道:「不要胡言亂語!」趙穆笑嘻嘻道:「這個董匡可不
一定是個草包,到時恐怕你倒貼人家還不一定看上你。今趟若我們六國結成聯盟
,即管秦國亦難逃被瓜分的厄運,那時我便要項少龍死無葬身之地,那時他就算
死了,我也要鞭屍始可洩心頭之憤。」

  趙雅冷冷道:「你有那本事才說吧!還不回去招待客人。」

  項少龍恍然而悟,原來趙穆是要借趙雅來討好自己,原因當然是自己不但剛
救了他一命,還顯示出過人的機警和絕世劍術,使他對自己另眼相看,更為倚重
。趙穆將己比人,當然認為須以權位、美色、財貨等利益去籠絡他,而趙雅則是
他現時能想到的最佳禮物。趙雅不明內由,擔心項少龍被看破,故意道:「你為
何這麼看重那董匡呢?」

  趙穆乾笑兩聲道:「不是我看重他,而是你的王兄有命,至緊要好好籠絡此
人,你還不明白嗎?」聽到是趙王的意思,趙雅佯作軟化低聲道:「或者他不好
女色呢?否則為何昨晚他連王兄送他歌姬都拒絕了。」

  趙穆歎道:「只要是真正的男人,誰不好色?我看是他眼角過高,看不上那
些歌姬吧!我們的雅夫人又怎可同日而語呢!」趙雅故意冷冷道:「眼角高便去
追求紀嫣然好了,我趙雅算什麼呢?」

  項少龍聽她語氣中酸酸的味道,知她有些嫉忌紀嫣然,不由升起個主意。趙
穆哄道:「紀嫣然是出名無情的石女,怎及得上溫柔多情的趙雅,不要多說了,
聽說董匡走了出來透透氣,你幫我找他回來吧!那麼緊張幹嗎?又不是要你今晚
便陪他入房登榻。」

  趙雅默然無語。項少龍知道再聽下去也沒有新意思,緩緩溜了開去。項少龍
坐在涼亭裡,仰望點點繁星的夜空,耳內響起旁人嘻鬧的聲音及趙雅由遠而近的
足音。趙雅來到他身後,勉強壓下心中對他強烈的思念,緩聲道:「董先生為何
離群獨處,客人來了一半哩!」

  項少龍沙啞著聲音,仍然凝視著天空道:「鄙人一向不喜熱鬧,看!這天空
是多麼迷人,她與我們的關係是多麼密切,全靠她懷抱裡的星辰,我們才可認出
路途,知道季節時間。人死了後,便會回歸到她深幽之處。她像徵著我們最崇高
的理想,冥冥中主宰著大地上每一個人的命運。」趙雅心神蕩漾,坐到他身後的
石上,默然無語。

  項少龍心頭一陣感觸,歎了一口氣後,苦笑搖頭道:「想起無論是墨翟或孔
丘,武王或周公,當他們抬起頭來,看到都是同樣的天空,我們怎能不感到天空
的恆久長存,人類生命的渺小和短暫。可憐大多數人仍忘不了權位之爭,為了眼
前淺窄的利益,朝夕不讓,爭個你死我活,所以我董某人從來都對爭權奪利沒有
好感,只希望能自由自在養我的寶貝馬兒,愛說什麼就說什麼!操她奶奶的天空
,我實在太愛她了,所以要操她,就像去操我心愛的女人那樣。」

  他雖連說了三句粗話,但今次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感受,因為他賦予了這三句
粗話無比深刻的感情和含義,變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了。趙雅聽的臉紅心跳
,低聲道:「少龍,人家想死你了,你還這樣挑逗人家,雅兒真希望被你好好的
操一頓呢。」

  項少龍也是心頭一跳,但想到趙穆一定在一旁監視他們。瀟灑地一聳肩頭,
長身而起,轉過身來,灼灼的目光盯著她的俏臉,微笑道:「夫人看到鄙人是怎
樣就怎樣,就像這夜空,假若你只看一眼,可能一無所覺,但假若你定心細看,
你會看到愈來愈多的星辰,愈來愈深的黑夜,每粒星辰都有她們的故事。沒有開
始,亦沒有終結。」趙雅抵不住他的目光,垂下頭去,幽幽道:「先生的說話真
動聽!」

  項少龍知道戲演差不多了,伸了個懶腰道:「好了!我也好應回到那人間的
俗世裡,只希望時間快點過去,便可回家睡覺了。夢中的世界,不是更美麗嗎?


  趙雅卻是情難自己,情郎就在眼前,卻是一番新的滋味,明明可以投懷送抱
,卻又必須裝模作樣,真是吊足了胃口。項少龍靠上前來,假意聞她的髮香,以
低不可聞的聲音道:「想辦法把小昭跟趙大他們調回夫人府,好配合時機離開。
」,趙雅假作不堪他的輕薄,低下頭去,嘴角卻浮起欣喜的笑容。

第十一章、情火難遏

  項少龍和趙雅並肩回到舉行宴會的大廳時,該處已鬧哄哄一片,驟眼看去,
至少來了五十多人,大半都是舊相識,包括了郭縱等人在內,分成十多組在閒聊
和打招呼。郭開見到他們,先向項少龍打了個曖昧的眼色,接著把他拉到正與趙
穆交談的郭縱處,將他介紹給這大商賈認識。趙雅則像蜜糖遇上蜂群,給另一堆
男人圍著討好奉承,可見她的魅力絲毫未減。

  項少龍暗忖趙雅確實天生魅力,不禁想起二十一世紀的酒吧皇后周香媚。郭
縱親切地道:「董先生遠道來此,郭某怎也要作個小東道,不知先生明天有沒有
時間,侯爺和郭大夫當然要作陪客。」項少龍微笑道:「郭公這麼客氣,沒空都
要有空哩!」

  郭縱大喜,與他約定時間。趙雅這時脫身出來,來到項少龍旁,尚未有機會
說話,一人大笑走過來道:「今天終於見到夫人了!」項少龍別頭看去,只見一
個年約三十,長相威武英俊的男子,大步走過來。此人腳步有力,腰配長劍,氣
勢攝人之極。趙雅一看到他,眼神一凜,連忙媚笑道:「平山侯這麼說,真折煞
妾身了,好像人家是很難才可見到的樣子。」原來這人就是韓國此次派來的使節
平山侯韓闖,看來頗是個人物。

  趙穆哈哈笑道:「闖侯來,讓我介紹你認識名震天下的馬癡董匡先生。」韓
闖目光落到項少龍臉上,神情冷淡,敷衍了幾句後,便親熱地對著趙雅獻起慇勤
起來。項少龍看了他這般勢利,心中有氣,幸好有面具遮著真正的表情,但話卻
忽然說少了。趙穆看在眼裡,借個機會扯著他走往一旁道:「趙雅包在我身上,
必教你有機會接近她。不過我卻有個忠告,此女對項少龍始終舊情難忘,雖看似
浪蕩,卻未有男人得為入幕之賓,你如果能征服她最好,如果不行,切勿認真,
以免誤事。」

  項少龍知道趙穆已認定他對趙雅有意,正中下懷,忙道:「多謝侯爺,小人
確想試試雅夫人這風靡邯鄲的美女滋味,不過正事要緊,自應以大局為先。」趙
穆見他這般坦白,還未有機會說話,門官報聲道:「魏國龍陽君到!」

  大廳內立時靜了下來,顯然與會諸人,大多尚未見過這以男色馳名天下的美
男子。趙穆這好此道者雙目立時放射異采,盯著入門處。環珮聲響處,「煙視媚
行」的龍陽君身穿彩服,在四、五名劍手護侍中,嫋嫋娜娜步進廳堂來。廳內立
時響起嗡嗡耳語的聲音,話題自離不開這男妖。趙穆拍了項少龍肩頭一下,迎了
上去。

  郭開來到項少龍旁,低笑道:「世間竟有如此人物,不是精采之極嗎?」樂
乘也來到他另一邊,搖頭歎道:「侯爺有得忙的了。」

  項少龍看著趙穆與龍陽君低談淺笑,亦是心中叫絕,同時心中警愓。這龍陽
君對男人既有興趣又特別留心,自己一個不小心,說不定會給「他」發現破綻,
那就糟透了。趙雅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道:「怎樣了?看你們目不轉睛的樣子,
是否受不住男色所誘呢?」項少龍自然不為所動,避到一旁,趙雅追到他旁嬌笑
道:「董先生為何神情不悅?是否人家開罪了你哩?」

  項少龍心中暗讚,趙雅確是慣於風月的情場高手,這樣做作一番,旁人看來
反而自然,也正是趙雅這樣個性該有的表現。停步往她瞧去,微微一笑道:「夫
人言重了,夫人又沒有做過什麼惹鄙人不高興的事,何出此言?」趙雅橫她一眼
道:「那為何人家只說了一句話,董先生就要避開呢?」

  項少龍知道趙雅在給他機會表現,淡淡道:「我這人歡喜做什麼便做什麼,
從沒有費神去想理由。」趙雅給他的眼睛那種自然的男性霸氣給迷的不能自己,
幽幽道:「你這人真的變幻莫測,一時比任何人都溫柔,一時又像現在般冰冷無
情,教人不知如何應付你才好。」

  項少龍這時瞥見趙致伴著趙霸步入場內,加入了趙穆的一組。趙穆則招手喚
他過去與龍陽君相見。便向趙雅微微一笑道:「這裡已有足夠的人令夫人大費心
神了,何用把寶貴的精神浪費在我這粗人身上。看!平山侯又來找你了。」趙雅
循他眼光望去,韓闖剛和龍陽君客套完畢,朝她走來,不禁暗恨韓闖,怪他來得
不是時候。

  韓闖來到身前。項少龍瀟灑一笑,告了個罪,離開兩人,朝趙穆和龍陽君等
人走去。趙致和龍陽君同時往項少龍望來。項少龍故意改變了步姿,充滿粗豪之
態,啞聲拱手道:「董匡拜見龍陽君!」龍陽君的「美眸」閃過驚異之色,應道
:「久仰先生大名,今日得見,幸何如之!」趙致則仍瞪大俏目,一瞬不瞬地瞧
著他。

  趙穆哈哈一笑,把趙霸等和幾位趙國的大臣逐一為項少龍引見。龍陽君「媚
笑」道:「先生確是當世豪士,難怪引得我們女兒家個個不轉睛了!」趙致俏臉
一紅,才知因這人酷肖項少龍而失態,垂下俏臉,又狠狠瞪了龍陽君一眼。項少
龍給龍陽君看得心頭發毛,祈禱他不要看上自己才好。

  趙霸哈哈一笑道:「龍陽君和董先生均為用劍高手,不若找天到行館來大家
切磋切磋,豈非武壇盛事?」龍陽君滴溜溜的眼睛環視全場後,笑道:「若能把
我們的紀才女也邀到趙館主的行館去,說不定這裡的所有人都會去趁熱鬧,那才
是真正的盛事哩!」

  眾人陪笑起來。趙致又忍不住偷望了項少龍兩眼,神情古怪。項少龍心中叫
苦,猜到應是荊俊這傢伙漏了點消息,否則趙致的神情不會如此奇怪。就在此時
,門官特別提高聲音唱道:「紀嫣然小姐芳駕到!」全場吵鬧聲倏地消退,不論
男女,無不朝大門瞧去。項少龍的心臟霍霍急躍起來。這久別了的紅粉俏佳人,
是否風采依然呢?

  (卷六終)
2015-2-5 11:4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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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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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一章、咫尺天涯

  在全場賓客期待中,紀嫣然姍姍而至,同行的還有當代五行學大家、老朋友
鄒衍。紀嫣然清減了少許,卻無損她的天香國色,而且她那種秀氣和清麗是無與
匹敵的。趙雅和趙致都是出色的美女,但在她比對下,立即黯然失色。紀嫣然一
對秀眸多了點淒迷之色,只不知是否因思念他而引致的。鄒衍則是神采飛揚,伴
著紀嫣然步入大廳堂。

  項少龍怕紀嫣然認出自己的身型,忙躲到趙霸和趙致身後。看到發呆的趙穆
這時清醒過來,大步迎前,高聲道:「歡迎紀才女、鄒先生大駕光臨。」眾人都
忍不住往入口處靠去,爭睹這以才貌名著天下的美女項少龍反給擠了出來。趙致
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道:「董先生!」

  此時趙穆正逐一為紀嫣然和鄒衍引介與會賓客,項少龍嚇了一跳,回頭向身
後的趙致瞧去,只見她美目射出灼熱的亮光,深深地盯實自己,忙微微一笑道:
「趙姑娘有何見教?」趙致輕柔地道:「先生像極趙致的一位故人哩!」

  項少龍鬆了一口氣,知道荊俊只是漏了點消息,沒有真的全洩露出來,裝出
蠻有興趣的樣子道:「那是否趙姑娘的情郎呢?」這句話明顯帶著調侃的味兒,
他知道趙致定然受不起,最好是以後都不睬他,那就謝天謝地了。豈知趙致俏臉
立時染上一層紅霞,嬌羞地垂下了俏臉,忽又搖搖頭,走了開去。

  紀嫣然的笑聲在人堆那邊銀鈴輕響般傳來。項少龍卻是正在抹了把泠汗。這
是什麼一回事?趙致不是愛上了荊俊嗎?為何又像對自己大有情意的樣子,那他
豈非成了荊俊的情敵?她若不喜歡荊俊,為何竟給他回信呢?心亂如麻中,輪到
趙雅來找他。

  趙雅臉上明顯有著吃乾醋的神色,卻裝作若無其事道:「人人都爭著認識紀
嫣然,何故先生卻避到了這兒來?」項少龍見樂乘就在附近豎著耳朵偷聽,故意
湊到她耳旁提高點聲音道:「我這人天生對女人特別有魅力,若讓紀嫣然接近了
鄙人,她定會情難自禁,所以還是避開為妙。」

  趙雅聽得卻是臉紅心跳,天下間敢自誇有吸引女人魅力的男人很多,但她卻
知道項少龍絕對是名符其實,而且自己便是被他吸引的其中之一。

  項少龍瞄到樂乘嘴角微微揚起,顯然聽到不以為然,遂變本加厲道:「鄙人
更怕和女人歡好,因為那些女人一嘗過鄙人的雄風和快樂的滋味後,保證都離不
開鄙人,唉!那時就真個頭痛了。」趙雅更加承受不住,因為她親身體會過與項
少龍歡好時那種無可比擬的高潮,就連趙穆用最猛烈的催情藥物都無法蓋過。趙
雅想起跟他的歡好時光,心神早已飄到九霄雲外,只有無意識地道:「誰個男人
不想得到紀才女的身心,何故獨有先生例外呢?」

  項少龍見趙雅這般神情,眼看樂乘也被作弄得好奇心大起的樣子,微微一笑
道:「人說懷璧其罪,鄙人也認為很有道理。若鄙人得到了紀才女,她又纏著鄙
人不放,定會招來嫉忌,更惹來不必要的煩惱,對鄙人在此建立家業的大計最是
不利。故此鄙人惟有壓下色心。嘿!坦白告訴你,在楚國時,鄙人都每晚無女不
歡哩!」趙雅聽得粉臉通紅,感到跟項少龍這樣演戲別有一種粗野的莫名刺激,
垂頭道:「先生對初相識的女子說話都是如此肆無忌憚嗎?」

  項少龍嘿然道:「鄙人對女人一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你不愛聽的話請自便
,鄙人就是這副德性了。」趙雅幽幽道:「先生太不顧女兒家的臉子了,誰受得
起這種說話。」

  項少龍哈哈一笑道:「女人就像馬兒,只要你把握到它們的喜好,便可馴得
她們貼貼服服,任君馳騁。嘿!給董某人看中的馬兒,沒有一匹最後不馴服在鄙
人的鞭下。」

  這番話更是露骨,趙雅心中竟糊塗起來,承受不住道:「先生對女人太霸道
了,把人當作了畜牲般的驅策,難道半點都不理人家的感受嗎?」項少龍暗忖趙
雅怎麼當真起來了,應道:「對鄙人來說,馬兒比女人好馴多了,女人心思忒多
,又愛吃醋,難搞的很。」

  趙雅被他這些話弄得心神不屬,只想趕緊名正言順地被他「勾引」成功,一
慰相思之苦。項少龍這時發覺到趙致正在人堆裡偷偷看他和趙雅說話,促狹地向
她眨眨眼睛,氣得她忙別轉頭去。趙雅發覺了,挑眉笑道:「先生和趙致說過甚
麼話?」項少龍笑道:「她是一匹野馬,而夫人則是另一匹。」

  趙雅把這冤家恨得牙癢癢的,如果不是怕趙穆起疑,巴不得馬上投懷送抱。
那邊傳來趙穆的聲音道:「董匡先生到了那裡去,紀小姐想認識今晚的主賓哩!
」眾人紛紛回頭往他兩人望來。項少龍向趙雅打了個眼色,笑著去了。

  好不容易擠過人群,來到趙穆身旁。紀嫣然的俏目落到他身上,立時異采連
閃,但看清不是項少龍時,又神色轉黯,玉容的變化清楚明顯。項少龍強壓下心
頭的激情和熱火,施禮道:「董匡參見紀小姐、鄒先生。」紀嫣然回復自然,禮
貌地微笑道:「聞先生之名久矣,嫣然也是愛馬之人,有機會定要向先生請益。


  項少龍有著咫尺天涯之歎!暗忖若不把握這千載良機,與她暗通款曲,日後
就要大費周章了,若她因找不到己自己,又或打聽得他到了秦國而追去,那就更
是失諸交臂。當下點頭道:「鄙人怎當得小姐稱賞,聽說紀小姐良驥名疾風,可
否給鄙人一開眼界?」紀嫣然和鄒衍同時愕然。紀嫣然立時變得神采飛揚,明媚
的秀目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道:「先生若有空,不若明早到嫣然處一行,嫣然可請
教高明了。」

  四周的無不向項少龍投以豔羨的眼光,想不到這人因擅養馬之技,便獲得與
這才藝雙全的絕世美女親近相處的機會。龍陽君嬌聲嚦嚦插入道:「奴家的馬兒
亦有幾匹病倒了,董先生能否移駕一看。」這兩句話又惹來另一種羨慕的目光。

  項少龍大感頭痛,暗叫了聲我的媽呀!敷衍道:「君上來此長途跋涉,馬兒
只是不堪勞累吧了!多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的。」此語一出,人人都清楚項少龍
不好男風。龍陽君嗲聲道:「我和馬兒們早休息了個多月,何況它們只是這兩天
才染病,先生不是愛馬的人嗎?如何可見死不救呢?」

  趙穆怕他開罪了龍陽君,順水推舟道:「董先生怎會是這種人,明天本侯找
個時間,陪董先生來訪龍陽君吧」接著又向紀嫣然道:「本侯亦想見識一下能使
董先生念念不忘的神驥。」

  項少龍和紀嫣然心中一起大罵,卻又拿他沒法。後者無奈道:「嫣然當然歡
迎之至,侯爺就和董先生一道來吧!」人叢裡的趙雅卻是喜在心裡。想不到項少
龍即使換了個身份也能馬上獲得紀嫣然芳心,那自己鍾情於他自是順理成章,想
到這兒,忍不住渾身火熱,恨不得立即撲入心上人的懷中,一償久別的高潮。

  趙穆道:「宴會應開始了,紀小姐請入席。」紀嫣然按捺不住,向鄒衍打了
個眼色。鄒衍這老狐狸那還不會意,笑道:「嫣然和董先生都是愛馬的人,今天
得此良機,不若老夫和董先生調換席位好了。」今次連趙穆都醋意大盛,不過人
人都知紀嫣然一向對奇人異士有興趣,卻全與男女之私無關,那會想到兩人確有
私情。

  項少龍壓下心中的興奮,欣然道:「這真是求之不得,只怕鄙人識見淺薄,
有汙紀小姐清聽。」紀嫣然綻出一個甜甜的笑容,看得眾人都呆了,再柔聲道:
「應是嫣然受寵若驚才對。」不敢再看項少龍,轉身隨趙穆的引領朝左方最前的
一席盈盈行去。水綠配玉白的仕女服和烏黑閃亮的髮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項少龍入席後,才發覺仍是難以說話,一來因兩人相距達五尺之遙,更因兩
人身後都立著漂亮的侍女,慇勤服侍,累得他們空有萬語千言,都難以傾訴。對
席坐的是趙穆和趙雅,後者正哀怨自己無法像紀嫣然般坐在情郎身旁。趙穆則以
為趙雅因自己強迫她去接近項少龍,心生埋怨,反不以為異。

  近百張幾席坐滿了人,甚為熱鬧。鄒衍則與郭開同席,言笑甚歡。紀嫣然坐
下後,亦感沒有機會與項少龍說話,因她乃宴會的眾矢之的,人人都想在她面前
表現一番,使她應接不暇。有兩對眼睛不時飄到項少龍身上來,一對屬於居於下
首一席的龍陽君,另一則是與趙霸同席於對面趙穆數下來第五席的趙致。先前不
將他放在心上的平山侯韓闖,見到項少龍竟得到與紀嫣然同席的殊榮,狠狠盯了
他幾眼。

  這時有人向紀嫣然問道:「不知對紀小姐來說,世上最能令你動心的事物是
什麼呢?」眾人都大感有趣,定神看著紀嫣然,看她如何回答。紀嫣然秋波流轉
,美目顧盼,微笑道:「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哩!在人生的不同階段,會有不同的
答案,或者到嫣然芳華逝去時,最想得到的就是永不回頭的青春吧!」眾人知她
故意迴避,紛紛表示不滿,迫她作答。

  項少龍怎忍心玉人受窘,哈哈一笑道:「紀小姐早答了這問題。那就是得不
到的東西,永遠教人最是心動。」眾人全靜了下來,細心一想,都覺有理。例如
誰不想做一國之君,亦正因自知沒有份兒,才更為心動。郭縱讚賞道:「想不到
董先生在養馬之技外還另有絕學。」

  眾人都笑了起來。龍陽君嬌聲道:「不知董先生又會為什麼事物心動呢?」
平山侯韓闖插口道:「當然是那永得不到能日馳千里的寶馬啦!」

  這句話立時惹來哄堂大笑,氣氛熱烈。項少龍知道此時正是在這些趙國統治
階層建立粗放形象的良機,高嚷道:「非也!非也!縱有一兩匹寶馬,對大局依
然無補於事,鄙人要的是萬頭能給我王帶來勝利的戰馬。」與座的趙人都聽得點
頭稱許。趙雅忍不住道:「然則能令董先生心動的又是什麼不能得到的事物呢?


  項少龍粗豪一笑,繼續以那已成了他招牌的沙啞聲音,盯著趙雅道:「鄙人
一向缺乏幻想力,明知絕不可能得到的東西從不費神去想。不過!嘿!一些或可
到手卻偏又尚未能到手的東西,卻會令董某心癢得睡不著覺呢。」在座的男人都
別有會意心地笑了起來。趙雅見他盯著自己來說話,既嗔又喜,趕緊垂下頭去掩
飾眼中無法壓抑的愛意。

  旁邊的紀嫣然想起自己正是也快要到手而尚未得手的東西,俏臉不由紅了起
來,偷偷白了他一眼,恨不得能立即投身到他懷抱著去。此時忽有待從走入廳來
,到了趙穆身旁向他低聲稟告。趙穆現出訝異之色,向項少龍望來。項少龍正摸
不著頭腦時,趙穆長身而起公佈道:「今晚我們多了位剛抵達的貴客,他就是楚
國春申君客卿的大紅人李園先生。」項少龍一聽下時魂飛魄散,汗流浹背。

第二章、遠方來客

  在眾人注視下,一身華服,年約二十五、六的李園在趙穆的迎迓下瀟灑地步
入廳堂。無可否認他是個很好看的男人,清秀而又顯得性格特出,肩寬腰細腿長
,身型高挺筆直,腰佩長劍,予人以文武全材的印象。一對眼睛更是靈活有神,
可見此人足智多謀,不可小覷。

  項少龍一顆心霍霍跳動起來。他要擔心的事情多得連他自己都難以弄清楚。
最糟就是他可一眼就看穿自己並非馬癡董匡,那時他休想能夠活著離開侯府。其
次就是他和趙穆的關係,假設李園是楚國春申君黃歇派來與趙穆秘密聯絡的人,
那趙穆就會立即悉穿項少龍用來對付他的計謀了。還有就是李園若知道楚使仍未
抵達邯鄲,當然會猜到在途中出了事,這亦會若起他與趙穆的疑心。任何一個問
題,都可令他們全軍覆沒。唉!怎會平白鑽了這麼一個人出來呢?

  李園步入廳堂,一邊聽著趙穆向他說話,一邊風度翩翩的含笑向兩旁席上的
賓客打招呼。項少龍但願李園永遠都走不完這段路。紀嫣然心靈質慧,早發覺了
他神態有異,微笑道:「董先生!楚國真的人材濟濟,不但出了你這養馬專家,
還有李園先生這才學劍術均名聞天下的超卓人物,他妹妹李嫣嫣乃楚王新納的愛
妃,聽說剛有了身孕,若能誕下兒子,將會成為楚國的儲君,所以現在誰都認為
他的前程難可限量。」

  項少龍明白她是礙於身後的女侍,故以這種方式提點李園的來歷。她來邯鄲
前曾先到楚國,所以自然得知有關楚國的最新消息。不過他卻感到當她說到李園
的名字時,神情有點不大自然。

  李園的眼睛看到紀嫣然,立時亮了起來,主動來至席前,禮貌地向項少龍打
個招呼道:「董先生你好!我們雖曾同是楚臣,想不到要來到千里之外的邯鄲才
有機會碰頭。」項少龍放下了最迫在眼前的心事,稍鬆了一口氣,起立還禮。趙
穆忽地向他打了個奇怪的眼色,望向李園的眼神掠過一絲殺機。

  李園並不太在意項少龍,目光落到紀嫣然處,立即閃動著攝人的神采,一揖
到地說:「紀小姐不辭而別,把在下害得苦透了。」他壓下了聲音,除了趙穆和
項少龍外,其他賓客還以為他在作禮貌的客套。項少龍再放下心頭另一塊大石,
恍然這李園原來正苦纏著紀嫣然,看來在楚國他們還有一段交往,否則李園不會
說出這麼酸溜溜的話來。這個李園看來亦是天生情種,否則怎會千里迢迢,由萬
水千山外的楚國直追到這裡來。

  想到這裡,又多了另外一件心事。這李園人品出眾,對愛情又有不顧一切的
熱誠,怎知會否由他項少龍手上奪去了紀嫣然,假若事實如此,對他的打擊將非
常嚴重。紀嫣然偷看了項少龍一眼後,微微一笑道:「李先生言重了,嫣然怎擔
當得起。」

  趙穆笑道:「兩位原來是舊相識,現在大家都在邯鄲,何愁沒有聚首暢談的
時刻。李先生不若加入本侯那一席,欣賞歌舞姬的表演。」李園洒然一笑,深深
地再看了紀嫣然一眼後,才隨趙穆去了,坐到趙穆和趙雅的中間去。

  紀嫣然似亦被李園追她直追到來邯鄲的表現感動了,垂下俏臉,秀眸蒙上茫
然之色。項少龍的心更不舒服起來。音樂聲起,一群百多人的歌舞姬來到場中,
載歌載舞,綵衣飛揚,極盡視聽之娛。

  「喂!」項少龍微一愕然,只見紀嫣然正妙目深注地看著他,內中包含著曆
曆的情意。此時歌舞姬隔開了李園、趙穆那方的視線,兼之人人都在全神欣賞歌
舞,音樂聲又有助掩蓋他們的說話聲,不虞給人聽到,確是訴說密話的良機。項
少龍露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意。

  紀嫣然白了他一眼道:「不要對人家沒信心好嗎?人家想得你不知多苦啊!
」項少龍低聲問道:「你住在那裡?」

  紀嫣然迅速說了,接著道:「不要來找我,讓嫣然來找你,龍陽君一直懷疑
人家和你有問題,在這裡也有人監視我。」項少龍知她智謀過人,手段又極為高
明,並不擔心她會有閃失,點頭答應了。

  紀嫣然忽地斂容不語。項少龍醒覺地詐作全神欣賞歌舞。原來眾舞姬這時聚
到廳心,築成一個大圓,大圓內又有小圓,紛紛作出仰胸彎腰等種種曼妙姿態,
項少龍與趙穆之間的視線已回復了暢通無阻。

  趙雅表現得對李園相當有興趣,不時逗他說話,看得項少龍心中暗笑,知道
趙雅是因為紀嫣然,故意跟他示威。李園很有風度地對答著,但眼神大多時間仍
停留在紀嫣然處,那平山侯韓闖顯然對紀嫣然很有野心,不時狠狠盯著她,似恨
不得一口把她吞了下去。很多本來對這天下聞名的才女有心追求的人,見到李園
的出現,無不感到自慚形穢,都死去了追求她這條心,何況紀嫣然還似乎對他頗
有情意。假若李園不是身份特別,劍術亦高明之極,說不定早有人想把他幹掉了
呢。

  兩人直至宴會完畢,再無說話機會。紀嫣然率先和鄒衍離去,堅決拒絕了李
園的陪行,當然是藉此向項少龍表明心蹟,看得項少龍和其他有心人都大為快慰
。李園頹然離去後,項少龍正想溜掉,卻給趙穆拉著一起在大門歡送賓客。郭縱
走時叮囑了他明晚在他家的宴會。輪到趙霸和趙致,後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
與趙霸離開,龍陽君的臨別秋波則教他汗毛倒豎。

  到最後只剩下了趙穆、趙雅、郭開、樂開、韓闖和項少龍六個人。韓闖看來
是等待趙雅,項少龍不由想起在二十一世紀黑豹酒吧爭風吃醋的場面,看那美目
不時向他飄來的趙雅,真想像周香媚一樣帶回府裡去大幹一場。韓闖向趙穆興奮
地道:「除了燕國外,所有人都來了。」他雖是說得顛七夾八,沒頭沒尾,項少
龍卻清楚把握到他的意思,亦知他誤會了李園是代表楚國來參與東周君召開抗秦
會議的人。

  形勢其實是非常微妙。六國中,最重視合縱的當然是在強秦前當其衝的韓、
趙、魏三國。齊國也頗著緊這聯手抗秦的策略,因為若三失陷,下一個物件必是
齊國無疑,然後才輪到楚人。現在韓闖以為連楚國也肯派使臣來,當然是大為高
興。至於燕國,剛被趙國名將廉頗攻得氣也喘不過來,在其他國人眼中已地位大
降,來不來都似沒太大關係了。

  趙穆泠哼道:「李園今趟來,恐怕與密議沒有關係。」韓闖笑道:「他現在
是楚王跟前的大紅人,聽說她妹子有傾國傾城的美貌,楚王又未有兒子,只要她
爭氣點生個太子出來,李園就是國舅爺了,所以只要他肯美言幾句,何愁楚王不
參與今次的壯舉。」

  趙穆眼中又閃過森泠的寒芒,連面上那道劍痕也像深刻了很多。項少龍旁觀
者清,知道趙穆對李園是心懷不滿和憤恨。郭開笑道:「夫人累了嗎?讓平山侯
送你回府吧!」韓闖彬彬有禮地向趙雅道:「只不知韓闖有否那榮幸呢?」

  郭開和樂悉都會心微笑,韓闖這話不啻是向趙雅詢問今晚能否一親香澤。趙
雅神情漠然,望往項少龍。項少龍則望往門外的廣場去,該處有四輛馬車和許多
趙兵正恭候著。趙穆想起自己曾答應項少龍為他與趙雅穿針引線,縱使今晚不成
,但任由韓闖當著他面前把趙雅「拿走」,臉子亦掛不住,出言道:「平山侯請
早點回去休息,待會我還要和夫人入宮見大王呢。」韓闖無奈走了。

  趙穆對郭開和樂乘道:「本侯還有幾句話想和董先生商量,你們先回去吧!
」郭開背著趙穆向項少龍使個眼色,著他小心,才和樂乘談笑著去了。剩下了趙
穆、趙雅和項少龍三個人,氣氛頓顯有點尷尬。趙穆向趙雅道:「我和董先生說
幾句話後,由他伴你回夫人府吧!」

  趙雅還在吃紀嫣然的醋,故意嗔道:「我自己不懂得回去嗎?」言罷狠狠瞪
了趙穆和項少龍一眼,出門登車走了,剩下大失臉子的趙穆和項少龍臉臉相覷。
趙穆苦笑道:「有些女人就像匹永不馴服的野馬,非常難駕禦。」

  項少龍附和道:「這種女人才夠味道呢。」趙穆拉著他離開府門,沿著迴廊
往內府的方向走去,時雖夜深人靜,侯府仍是燈火通明,有如白晝。最後到了當
日趙穆與他分享越國的美女姊妹花田貞田鳳那個內軒,才席地坐下。

  侍女奉上香茗後,退了出去。趙穆似有點心事,沉吟片晌後道:「你應該知
道我爹和李園的關係吧!」項少龍心中叫苦,他冒充的正是春申君的親信,到來
協助趙穆發他做君主的千秋大夢,自不能推說不知道,而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李
園的妹子叫李嫣嫣,還是靠她名字有兩個字音和紀嫣然相同,否則恐怕連名字都
忘記了。硬著頭皮道:「侯爺說的是否嫣嫣夫人的事?鄙人一直在外為君上辦事
,所以和李園沒見過面,這些事都由君上親口告訴我的。」

  豈知趙穆竟然點了點頭,歎道:「正是此事。不要看這李園好眉好貌,但心
計的厲害處,我爹府內雖有數千家將食客,卻是無人能及。更切勿以他追紀才女
直追到這裡來,誤認他是個情癡,我肯定背後定有原因。沒有人比他的心機更多
與野心更大的了。哼!看來爹並沒有向他洩露我的秘密,幸好如此!」項少龍知
道危機尚未渡過,若讓趙穆再多問兩句,自己將立即暴露出身份來,順著他口氣
道:「鄙人真不明白君上為何如此信任李園?」

  這句話自是不會出漏子。趙穆悶哼道:「爹這叫作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說
到底仍是女色誤事,是了!你剛由那裡來,李嫣嫣生出來的是男是女?」項少龍
已隱隱捕捉到點頭緒,卻無法具體描述出來,惟有道:「只是聽說快要臨盆了。


  趙穆臉上險霾密佈,憤然道:「想不到呂不韋的詭計,竟給李園活學活用了
,爹總不肯信我的話,將來若給李園得勢,他怎肯再容許爹把持朝政,爹今趟真
是引狼入室了。」項少龍若還不明白,就不用出來混了。趙穆既提到女色誤事,
又說李園仿呂不韋之計和春申君引狼入室。憑著這些線索,他已把事情猜出個九
不離十。忙陪他他歎道:「這李嫣嫣也不知否李園的真妹子。」

  趙穆說:「這事看來不假,而且爹與李嫣嫣相好時,李園根本沒有機會見到
李嫣嫣,爹亦派人調查過他兄妹的關係。」接著疑惑地看著他道:「這事你不會
不知吧!」

  項少龍心中叫糟,原來李嫣嫣肚內的孩子不是李園而是春申君黃歇的。媽的
!怎想得到他們關係竟是如此曲折。從容道:「怎會不知道,不過那負責調查的
人叫合權,這人除擅長拍馬屁外什麼事都馬馬虎虎,我怕他給李園騙倒了。」他
這番話儘是胡言,但把握的是趙穆的心理,連人名都有了,趙穆那能不相信。

  這大奸人果然給他混了過去,沉聲道:「問題應不是在這裡,他們應是親兄
妹無疑。真想不到爹這麼大意。」項少龍今次真的恍然大悟了,已弄清李園兄妹
和春申君的關係。李園這人的確厲害,先把妹子獻給春申君,有孕後,再由春申
君把懷了自己骨肉的美人兒送給沒有兒子的楚王,那麼生下來的孩子便大有機會
成為楚國的儲君了,這正是重演呂不韋把朱姬贈給莊襄王之計。

  弄清這點後,項少龍鬆了一口氣道:「今次李園送上門來,正是除掉他的天
賜良機,那時李嫣嫣便脫不出君上的把握了。」趙穆正容道:「萬萬不可,否則
將惹起軒然大波,甚至連我都脫不了關係,而且他劍術高明,人又其奸似鬼,今
次隨他來的家將都是楚國的高手,一個不好,你的人給他拿著,連本侯都救不了
你。」

  項少龍泠笑道:「侯爺放心,那我就待他離開趙境時才動手好了。」趙穆見
他如此落力,欣然拍了他的肩頭,泠笑道:「殺人也不一定要動刀動劍的,這事
讓我想想看。是了!你是否真懂馬性,否則明天說不定會在紀才女臉前丟人露醜
。唉!這麼動人的美女我還是首次遇上,可惜……」

  項少龍道:「侯爺請放心放了,不懂馬性怎扮馬癡呢?」趙穆道:「今晚趙
雅是不行的了,不若由我給你發配幾個美人兒吧!」

  項少龍趁機道:「今晚在晚宴上看到侯爺府中有對一模一樣的孿生美人兒,
真是世間罕有,不知侯爺……」趙穆聞言笑道:「你果然有眼光,那對越女確是
少有的尤物,今晚就在我府裡讓她們一起陪你吧。」項少龍雖想還有許多事要辦
,但為了這對苦命的姐妹花早日脫離趙穆掌握,也顧不得這麼多了,連忙道:「
多謝侯爺!小的明天要到紀才女府上,晚些再回府裡準備一下。」

  趙穆想起明天又可見到紀嫣然,精神大振道:「不如今晚就在我府中好好休
息,明早我們一起去吧。」又感激地道:「今天全仗你了。」項少龍知他指的是
女刺客的事,謙讓幾句,說為了明天不要在才女面前墮了名聲,還是要回去準備
周全。趙穆不以為意,仍把他送至內院休息,不一會就聽到門口足音靠近,田貞
田鳳嬌脆甜膩的聲音響起:「田貞、田鳳來伺候董爺。」,項少龍心懷大暢,朗
聲道:「進來吧!」

  門開處,一對明媚照人的臉蛋同時映入眼前,娉婷窈窕的身影雙雙入室,隨
手將門關上後,倆女立即轉身撲入項少龍懷中緊緊抱住,田貞淚流滿面,啜泣不
止,卻掩不住滿心喜悅,田鳳則是將臉蛋深深埋在他懷裡,彷彿想擠進他雄壯的
身軀裡似的。項少龍左擁右抱,心中卻無絲毫慾念,想起這對姐妹在趙穆手中終
日為男人玩弄的情景,憐惜之情漾滿於心,真想現下就抱著她們離開此處。

  田貞哭泣漸歇,梨花帶雨地仰望著項少龍,粉嫩的臉龐掛著兩行淚痕,朱唇
微嘟,似是怨懟又似索吻般地,讓人心動不已,項少龍忍不住俯首深吻。一旁田
鳳察覺,櫻唇半開地抬頭望向倆人,項少龍吻住雙唇,舌頭順勢與田鳳香舌交卷
纏綿,田鳳被挑弄的渾身發熱,心跳加速,與田貞倆人嬌軀抵住項少龍腰腹之間
扭動不已,猶如兩隻滑膩嬌豔的蛇女般,顯已情難自己,渴求著項少龍的愛寵。

  田鳳前次雖未與項少龍合體交歡,但常聽田貞談起項少龍驚人的本錢與永生
難忘的巔峰高潮,尤其是他溫柔體貼的胸懷,俱是絕無僅有的奇男子,心中早已
芳心可哥,只盼能侍奉寢榻。誰知項少龍與趙穆決裂,從此苦無機會相見,待到
驚聞項少龍命喪烏家堡,更是萬念俱灰。誰知竟在此時重逢,更能與田貞共侍枕
席,真是絕處逢生般地欣喜。田貞知妹子心事,主動退至項少龍身側,幫助倆人
寬衣解帶,少頃片刻,田鳳光滑細嫩的玉體,已纖毫畢露地裸裎在項少龍身下,
粉腿大開,淫汁流淌地請君入甕。

  項少龍正在飽餐田鳳的誘人秀色,田貞已自他胯下扶著龍巠挺入田鳳緊致的
嫩穴,只覺一陣酥潤濕滑的快感襲上,全身舒暢地猶如置身溫泉池般。兩姐妹雖
非處子之身,但因姿色身段冠絕府內群婢,趙穆平日不輕易侍奉賓客,而趙穆自
己終日在外狎戲俊男美女,更是不常碰姐妹倆,故兩女仍如破瓜未久般嬌嫩欲滴
。龍莖因過於粗硬,乍入膣道竟有些許阻滯,稍用勁道方才一沒至底。身下的美
人兒發出一陣滿足的輕呼,朱唇微開,媚眼如絲,一雙玉臂與粉腿已環繞住項少
龍頸項腰際,蠻腰款擺,豐臀迎頂,花心微吸龍頭,膣道夾緊龍莖,頻啜緩放,
陣陣快感衝擊,弄得項少龍尚未抽插就險些丟盔卸甲。

  項少龍微攝心神,擁住田鳳深吻不已,田鳳心神迷醉,渾身酥軟,蜜穴收縮
漸緩,項少龍趁機龍莖微抽即入,在田鳳嫩滑的膣道內不住頂磨,田鳳被不斷湧
上的麻癢快感弄得低喊不已:「嗯……嗯……項爺……這……這樣……好……好
癢……喔……喔……頂……頂到啦!」

  項少龍感覺田鳳蜜穴放鬆許多,全心迎合著龍莖插送,而田貞也由後摟住項
少龍,一對豪乳在背脊處不住揉頂,玉手在項少龍胸膛遊走,陰阜毛叢在臀股磨
蹭,倆女猶如一體,隨著龍莖抽送同時發出讓人銷魂不已的淫聲浪語,讓項少龍
如置身於立體音響之中,就連兩具火熱的胴體都是相同節奏地在身上扭動,讓人
感受達到巔峰極致,幾至沒頂。項少龍來到戰國時代後,雖常有眾女共侍,但從
未如這般狂浪蕩魄,這對姐妹真是讓人絕難忘懷的尤物。

  項少龍被田貞田鳳兩女夾在中間,抽送雖受限制,但龍莖隨著倆女扭動在蜜
穴花心上左衝右突,把田鳳搞得浪水直流,淫叫不止,長腿一合,把項少龍跟田
貞都夾住,三人擠貼在一起,項少龍猶如三明治中的那塊火腿,兩姐妹則如白皙
柔嫩的吐司,兩對粉乳把項少龍夾的如入極樂仙境,全身靜電猛漲,龍莖更是深
入不留,將田鳳花心撐開,頂入子宮頸內,一時令田鳳檀口大張,只能猛喘香息
,喉中傳出陣陣低嚎,無法出聲。

  田貞與田鳳都被項少龍瀰漫全身的靜電流刺激至高潮猛襲,淫水狂湧而出。
田貞無法按捺體內爆沖的慾望,猛地抽離,趴在田鳳身上挺起玉臀,翹起珠淚盈
盈的小穴,淫叫哀求道:「項……項爺……小貞……也要……」。項少龍身後一
輕,龍莖疾抽而出,眼前兩具玉體交纏,粉臀互迭,一對嫩蕊並列,露滴牡丹,
陰唇微開,任君採摘。項少龍手握龍莖,龍頭在田貞蜜唇上頂磨一陣,引得淫水
浪液沾黏淌流,順勢挺撞而入,靜電流隨著龍莖漾滿膣道各處,田貞不禁狂喊:
「啊……啊……項……項爺……太……太……太猛……小貞……要……要死……
啦!」。

  田鳳剛稍喘口氣,聽見田貞這般狂浪,體內也感應到同樣酥麻,龍莖突又破
體猛刺,快感再度狂捲而來,不禁也跟田貞一般浪叫狂喊,無法自製。一時之間
,龍莖上下翻飛,猛抽疾插,全身靜電更勝以往的強烈,把這對絕色姐妹花搞得
淫叫不已,浪聲連連。房外不遠處,對項少龍自誇魅力驚人頗為不服的樂?,正
趁夜暗伏偷聽,聽到倆女同時發出毫不作偽的狂聲浪叫,且持續已過半個時辰,
不禁暗自嘆服。這對姐妹花的滋味他也嘗過,光是田鳳他就撐不足盞茶功夫,何
況兩女齊上?聽得倆女浪叫不絕,淫聲不歇,顯然董匡仍未到收兵之時,只有訕
訕地離開,回府找新收的小妾消火去。

第三章、春宵苦短

  馬車在夜色蒼茫和人士們的燈籠光映照下,在邯鄲寂靜的街道以普通速度奔
馳。在車行的顛簸中,項少龍思潮起伏。直到這刻,他仍未想到有何良策,可活
捉趙穆,割下樂乘的首級,然後安然逃離邯鄲。趙穆今晚才剛給人行刺,以後肯
定倍加小心,保安勢將大幅增強,在這種情況下,要殺死他都不容易,更不要說
去活捉他了。至於樂乘此人乃邯鄲城的太守,城內兵馬全由他調遣,想殺死他又
豈會是易事。

  現在六國的使節和要人陸續抵達,趙人為了保持機密,又為防止秦人間諜混
入城內,城防必然十倍甚至百倍地加強,甚至要想遣人溜出城外也是危險的事,
皆因出入均有人作詳盡記錄。更何況時間有限,若趙人發覺他許下的大批戰馬牲
口快將抵達邯鄲的諾言不會兌現,他的處境將更不樂觀。幸好尚有數百匹戰馬會
在旬日內抵達,希望那能緩和趙人的期待。

  和趙穆在一起亦是非常危險的事,只要說錯一句話,動輒就有敗亡受辱之虞
。至於私人感情方面,更是千頭萬緒。首先誰也不能保證紀嫣然會否不變心,他
對自己這方面的信心並不甚強了。趙雅跟小昭主僕們,該如何順利離開趙國。至
於田氏姐妹,經過晚上這一番纏綿,向趙穆開口要人應不成問題。還有趙致分明
看穿了點東西,人心難測,假設她要出賣他們,他們的收場亦會很淒慘,力戰而
死已是很好的結局了,最怕給人佈局生擒,那時就生不如死了。終於回到了前身
是質子府的府第。

  項少龍走下馬車,進入府內。滕翼、烏卓、荊俊全在等候他回來,跟他直進
有高牆環護,以前軟禁假嬴政的府中之府。三人見他臉色不豫,都不敢發問,隨
著他到了議事的密室。四人坐定後,項少龍臉寒如水地向荊俊道:「小俊!你究
竟向趙致透露了什麼?不准有任何隱瞞。」

  滕翼和烏卓兩人一起色變。在這遍地仇敵的險境,正是步步如履薄冰,一步
走錯,立刻是沒頂之禍,更何況洩漏了底細。荊俊一震垂下頭去,惶恐道:「三
哥見到了趙致嗎?」項少龍先不說出趙致沒有直接揭破他,以免荊俊抵賴,只點
了點頭。滕翼拍幾大罵道:「你這無知小子,不分輕重,你是否想所有人為你的
愚蠢行為喪命?我們早警告過你了!」

  荊俊苦笑道:「那警告來得太遲了,我早告訴了她我們會在短期內回來。」
烏卓鐵青著臉道:「你難道不知趙致是趙人嗎?若她愛趙國的心多過愛你,會是
怎樣的後果。」

  荊俊頹然道:「她根本不愛我,愛的只是三哥。」三人為之愕然。滕翼皺眉
道:「你莫要胡言亂語,圖開脫自己的責任。」

  烏卓道:「是她親口告訴你嗎?」荊俊哭喪著臉道:「她只當我是個淘氣愛
玩的小弟弟,肯和我說話,只是想多知道點三哥的事。」

  項少龍道:「她最後給你那封信是說什麼的?」荊俊慚愧地囁嚅道:「她問
我何時來邯鄲,要不要接應。唉!我也不是沒有想過她是趙人這個問題,而是她
告訴我與趙穆有深仇,所以我才信她不會出賣我們。」項少龍發起怔來,表面看
趙致與趙穆相處融洽,還為他訓練歌姬,一點都看不出異樣的情況。她為何痛恨
趙穆呢?烏卓道:「她和趙穆有什麼冤仇?」

  荊俊茫然搖頭,道:「她不肯說出來。」滕翼沉吟道:「說不定是和女兒家
的貞操有關。」

  烏卓道:「趙致的家族有什麼人?」項少龍和滕翼都露出注意的神色,這問
題正是關鍵所在,若趙致在趙國有龐大的親族,又怎肯為了一個男人犧牲所有族
人。至少她便不能不顧她的親父,但若要她爹陪她一起走,卻是絕不會得到她父
親同意的。荊俊道:「她好像只是與爹相依為命,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滕翼跌足歎道:「你真是糊塗誤事。」荊俊是因他而來,使他感到要對荊俊
所做的事負責。烏卓道:「你不是回了封信給她嗎?信裡說了什麼呢?」三人中
這時以烏卓最泠靜,句句都問在最關鍵性的骨節眼上。

  荊俊終是小孩子,哭了出來道:「我告訴她我們將會以偽裝身份在邯鄲出現
,到來後才找機會與她聯絡。」項少龍心中不忍,拍著他肩頭安慰道:「情勢尚
未太壞,她雖似認出了是我,一來還是不太肯定,二來仍沒有揭破我。可知仍有
轉圜的餘地。不過我真不明白,若你明知她只當你是小弟弟,為何仍要與她糾纏
不清?」

  荊俊嗚咽道:「我都不明白,不過假若她成了你的女人,小俊絕不會有絲毫
不滿。」

  滕翼淡淡道:「我們不能讓命運操縱在一個女人手裡,小俊你給我帶路,我
要親手殺了她。以免夜長夢多。」荊俊渾身劇震,駭然瞪大了眼睛。烏卓點頭道
:「看來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四人中,已有兩人同意殺人滅口,荊俊驚得忘了哭泣,求助的望向項少龍。
項少龍暗忖,若要保密,怕要把田貞田鳳姐妹也殺了才行,自己怎辦得到?淡然
道:「這樣做會未見其利,先見其害,趙致今晚曾多次與我說話,又對我特別注
意,這情況定會落到一些有心人眼裡。假若她這麼見我一面後,當晚立即被殺,
終有人會猜到我頭上來。」烏卓泠然道:「那另一方法就是把她變成你的女人,
使我們可絕對的控制她,同時可查清她的底細。」

  項少龍看了荊俊一眼,見他噤若寒蟬,垂首頹然無語,心生憐惜,歎道:「
小俊是我的好兄弟,我怎能奪他所愛呢?」荊俊感激地道:「有三哥這麼一句話
,小俊已深切感受到兄弟之情,事實上三哥早讓小俊享盡人間榮華富貴,小俊尚
未有報答的機會。今次又是小俊犯錯,差點累死了所有人。」

  荊俊倏地跪了下來,向項少龍叩頭道:「三哥請放手對付趙致,小俊什麼都
心服口服。」至此三人無不知荊俊真的深愛著趙致,為保她一命,寧願放棄自己
的權利。換一個角度看,則是自動引退,好成全趙致對項少龍的情意。項少龍苦
笑道:「我對趙致這美女雖有好感,卻從沒有想到男女方面的關係去,腦筋一時
很難轉過來,何況更有點像要去奪取自己好兄弟的女人似的。」

  滕翼正容道:「這事誰都知少龍是為了所有人的生命安危去做,不須有任何
顧忌,若有問題,狠心點也沒得說的了,總好過坐以待斃」。荊俊道:「三哥!
我立即帶你去!」

  項少龍大感頭痛,拖延道:「我聯絡上紀嫣然了!」眾人大喜追問。項少龍
把宴會中發生的事一一道出,三人都聽得眉頭深鎖,忽然又鑽了個李園出來,對
今次的行動有害無利,亦把形勢弄得更複雜了。

  正煩惱間,敲門聲起。烏卓露出不悅之色,誰敢在他們密議時刻來打擾,荊
俊待要開門,給謹慎的滕翼一把抓著,怕人看到他哭腫了的眼睛,親自把門拉開
。精兵團大頭領烏果在門外道:「有位不肯表露身份的客人來找大爺,現在客廳
裡等候。」接著又扼要描述了那人的衣著和外型。眾人聽得此人可能是女扮男裝
,都臉臉相覷,難道竟是趙致找上了門來。

  項少龍長身而起道:「我去看看!」項少龍步出客廳,一看下大喜衝前。那
全身被寬大袍服遮蓋的美女不顧一切奔了過來,投入了他懷抱,嬌軀因激動和興
奮而不住抖顫。竟是豔名蓋天下的才女紀嫣然。

  項少龍感受著懷抱充滿青春火熱的生命和動人的血肉,今晚所有愁思憂慮立
時給拋到九天雲外。他掀開了她的斗篷,讓她如雲的秀髮瀑布般散垂下來,感動
地道:「真想不到嫣然今晚就來找我,項少龍受寵若驚了。」紀嫣然不理在旁目
定口呆的烏果,用盡氣力摟著他粗壯的脖子道:「嫣然一刻都等不了,這大半年
來人家每天都度日如年,飽受思念你的折磨,若非可與鄒先生不時談起你,人家
更受不了。」

  美人恩重,項少龍攔腰把她抱了起來,向烏果道:「告訴他們是誰來了!」
便朝臥室走去。紀嫣然的俏臉立即火燒般灼紅起來,耳根都通紅了,雖把羞不可
仰的俏臉埋在他的頸項間,但心兒急劇的躍動聲卻毫不掩飾地暴露了她的羞喜交
集。但她並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嬌軀酥軟得除了嬌喘連連外話都說不出來了。

  項少龍雖非如此急色的人,一來的確對這情深義重的嬌嬈想得要命,而她又
是誘人無比,更重要是他生出了快刀斬亂麻的心意,而儘早得到了這絕世美女的
身體,免致節外生枝,給李園這工於心計的人乘虛而入,或以什麼卑鄙手段奪了
紀嫣然去。他本對李園印象甚佳,但自知他與春申君藉妹子李嫣嫣進行的陰謀後
,觀感完全改變過來。

  由客廳回到寢室這段路程,似若整個世紀般漫長。兩人都緊張得沒有說過一
句話。關上房門後,項少龍與她坐到榻上,用強有力的手臂環擁著她,使她動人
的肉體毫無保留地挨貼在他身上。項少龍溫柔地吻著她修美的粉項和晶瑩如珠似
玉的小耳朵,還放肆地啜著她渾圓嬌嫩的耳珠。紀嫣然完全融化在他的情挑裡,
檀口不住發出令人神搖魄蕩、銷魂蝕骨的嬌吟,美麗的胴體向他擠壓磨擦。

  項少龍接著撫上她的香唇,紀嫣然再忍不住,玉臂纏上了他,狂熱地反應著
。所有相思而來的苦楚,都在這刻取回了最甜蜜迷人的代價。此時兩人都融入渾
然忘憂,神魂顛倒,無比熱烈的纏綿中,在項少龍的挑動下,紀嫣然被煽起了情
欲的烈焰。項少龍霸道放肆,無處不到的愛撫,更刺激得她嬌軀抖顫,血液奔騰


  只聽愛郎在耳旁溫柔情深地道:「嫣然!項少龍很感激你的垂青,你對我太
好了。」紀嫣然嗯的應了一聲,旋又轉為呻吟,這男子的手早熟練地滑入了她的
衣服裡,肆意撫弄著從未有人曾入侵的禁地。接著身上的衣服逐一減少。紀嫣然
星眸半閉,任由項少龍為所欲為,偶然無意識地推擋一下,但只有象徵式的意義
,毫無實際的作用。

  高燃的紅燭映照中,她羊脂白玉般毫無瑕疵的美麗肉體,終於澈底展露在項
少龍的手與眼底下。項少龍偏在這時咬著她的小耳珠道:「這樣好嗎?」紀嫣然
無力地睜開滿溢春情的秀眸,白了他一眼,然後芳心深許地點了點頭,再合上了
美目,那撼人的誘惑力,若得項少龍立即加劇了對她嬌軀的活動。

  使她身無寸縷的肉體橫陳仰臥後,項少龍站了起來,一邊欣賞著這天下沒有
正常男人不想得到的美麗胴體,一邊為自己寬衣脫屣。紀嫣然轉身伏在榻上,羞
不可仰地側起俏臉,含情脈脈地帶笑朝他偷瞧著。項少龍笑道:「老天爺多麼不
公平,嫣然早看過我的身體,我卻要苦候了大半年才有此扳平的機會。」

  紀嫣然嬌嗔道:「人家只是為你療傷,最羞人的部分都是你的倩公主一手包
辦,那有像你眼前般對人家啊!」項少龍露出精壯完美,筆挺偉岸的動人男體,
微笑道:「紀才女終於回復了說話的能力了嗎?」

  紀嫣然不依道:「你只懂調笑人家。」她很想別過頭去,好看不到眼前男兒
羞人的情景,偏是眼睛不爭氣,無法離開項少龍充滿陽剛美的身體,更不願看不
見他。項少龍一膝跪在榻沿,俯頭看著她,雙手同時撫上她的粉背和隆臀上,歎
道:「我的天啊!這真是老天爺令人感動的傑作。」

  紀嫣然被他新鮮迷人的情話誘得呻吟一聲,嬌喘道:「項郎啊!天亮前人家
還要趕回去呀!」項少龍笑道:「那還不轉過身來?」

  紀嫣然今次不但沒有乖乖順從,還恨不得可鑽入了榻子裡藏起來。項少龍坐
到榻上,溫柔地把她翻了過來。紀嫣然雙眸緊閉,頰生桃紅,豔光四射,可愛動
人至極點。項少龍壓上了她,肉體毫無間閡的接觸,立使這對男女身體的熱度不
斷升高。

  芙蓉帳暖,在被浪翻騰下,紀嫣然被誘發了處子的熱情,不理天高地低地逢
迎和癡纏著項少龍。項少龍吻遍紀嫣然完美無暇的胴體,在那緊密誘人、粉嫩窄
緊的處女秘穴口不著舔舐,紀嫣然忍不住發出銷魂呻吟,兩手扣住項少龍髮際,
欲拒還迎。不多時,紀嫣然已漸泛露滴,項少龍見狀更加賣力,舌尖微頂入花蕊
,自緊小的蜜孔探入抽送,令紀嫣然陣陣快感,陰唇隨之收放漸開。

  項少龍對紀嫣然這般情深感動不已,胸中滿腔熱愛情火,決心要讓佳人有個
溫柔熱烈的難忘初夜。眼見紀嫣然已是臉泛潮紅,纖腰扭動迎合,更是捺住想強
烈佔有的慾念,輕柔地自小腹吻上腰際,再肚臍處舔舐內裡的小肉珠,兩手則覆
上紀嫣然珠圓玉潤的粉乳,指縫夾住嬌嫩的乳頭,緩緩地揉捏著。紀嫣然初嘗此
等調情手段,施為者又是朝思暮想的情郎,可謂身心全面淪陷,任君擺佈,只能
抓住項少龍的頭髮,發出陣陣壓抑的低吟,玉腿已不自覺地纏在項少龍頸項,香
臀不住頂磨,期盼著項少龍儘快佔有這嬌豔欲滴,飢渴若狂的美女。

  項少龍感受到紀嫣然烈火的狂盛愛慾,不慌不忙地起身摟起紀嫣然完美的胴
體,趴伏跨坐在自己身上,親吻著她的櫻唇,輕聲道:「小嫣然,第一次讓你慢
慢來,記住我對你永遠都是這般疼惜。」

  紀嫣然正神魂顛倒之際,暗裡咬牙準備迎接初次的痛楚與狂暴,聽聞情郎這
般溫柔體貼的情話與舉動,熱淚不可自持地溢流而出,香吻如雨點般落在項少龍
臉龐,激動道:「項郎果非一般男子,嫣然此生無憾矣!」

  項少龍回吻著她,同時探手扶起紀嫣然香臀,讓龍莖對著蜜穴小口,龍頭微
陷入陰唇少許。紀嫣然撐住項少龍胸膛,腰臀慢慢下沉,龍頭乍擠入膣道,紀嫣
然就吃不住痛地咬住下唇,卻又不願抽回,懸在半空。項少龍心中不忍,龍莖緩
緩抽出,紀嫣然感覺痛楚稍減,知是情郎體貼,心中卻又不願項少龍退出膣內,
再度沉腰,整個龍頭全入陰道,薄膜受抵欲破不破,紀嫣然已痛得黛眉緊皺,檀
口微開,讓人說不出的愛憐。

  項少龍兩手握住紀嫣然緊致嬌俏的香臀,緩緩地將龍莖在膣內以最小的幅度
抽送,讓蜜穴慢慢適應龍莖。過了一會,紀嫣然痛楚漸輕,感覺龍莖在體內不時
微微跳動,心旌蕩漾之際,兩手一緊,銀牙一咬,沉腰坐臀,龍莖破膜而入,大
半陷入蜜穴之中,頂在花心口,紀嫣然已是痛如身裂,雙手指甲緊陷入項少龍胸
肌,喘息不已。項少龍雖也被抓得痛徹心扉,卻不敢叫出聲,只是緊緊摟住懷中
佳人,在耳邊不著輕聲安慰著,同時愛撫著她緊繃的背脊,舒緩著破瓜之痛。項
少龍至此對紀嫣然的愛完全放下心來,他已得到了人人羨慕的豔福,紀嫣然珍貴
的貞操。

  良久之後,紀嫣然痛楚消去,繼之而來是體內滿漲的感覺,忍不住微微扭動
,項少龍也隨之龍莖緩緩抽送,一縷鮮紅自蜜穴中順著龍莖流下,滴在項少龍叢
根之處,旋又被壓下的陰唇蓋住,再露出時已沾上些許晶瑩珠液,如此反覆,頻
率漸快,終至如疾風暴雨,不斷拍擊交合,陣陣浪響,愛液四濺。這個豔冠天下
,才傾七國的絕代佳人,終於在項少龍的濃情蜜意下,享受到世間女子最極致的
幸福顛峰。

  雲收雨散後,紀嫣然手足仍把他纏過結實,秀目緊閉、滿臉甜美清純。項少
龍感到這美女是如許的熱戀著他,信任著他,心中不由泛起因懷疑她而生的歉疚


  項少龍貼著她的臉蛋,柔聲道:「快樂嗎?」紀嫣然用力摟著他,睜開美眸
,內中藏著狂風暴雨後的滿足和甜蜜,檀口輕吐道:「想不到男女間竟有這麼動
人的滋味,嫣然似感到以前都是白活了。」這幾句深情誘人的話,比什麼催情藥
物更見效,立時又惹起另一場風暴。

  至此兩人水乳交融,再無半分隔閡。

  項少龍清楚感到對她的深愛,才會因李園的出現而緊張煩困。紀嫣然吻了他
一口道:「你是否怕人家喜歡了那李園呢?」項少龍尷尬地點頭。

  紀嫣然柔情似水地道:「你太小覷嫣然了,美男子我不知見過多少,除你外
沒有人能令嫣然有半絲心動。你所以能打動嫣然,亦不全因長得比別人好看,而
是因你的胸襟氣魄、超凡的智慧、和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英雄氣概。」接著垂下
頭去輕輕道:「現在還加上了你的纏綿恩愛、男女之樂。」

  項少龍差點便要和她來第三回合,只恨春宵苦短,雞鳴聲催促再三下,邊纏
綿邊為她穿上衣裳。紀嫣然寄居的大宅是邯鄲著名大儒劉華生的府第,離項少龍
的住處只隔了兩條街,項少龍陪她循著橫街小巷,避過巡邏的城卒,溜了回去。

  紀嫣然由後園潛回府內前,項少龍還要又吻又摸,弄得這美女臉紅耳赤後,
才放她回去,個中抵死纏綿處,只他兩人才體味得到。回家時,項少龍心中填滿
甜蜜溫馨的醉人感覺。忽然間,所有困難和危險,都變成微不足道的屑事了。

               (待續)

第四章、愛恨情仇

  項少龍以特種部隊訓練出來的堅強意志,勉強爬起床來,到客廳去見趙穆。
趙穆神態親切,道:「來!我們好好談談。」項少龍故作愕然道:「不是立即要
到紀才女處嗎?」

  趙穆苦笑道:「今早這美人兒派人來通知我,說身子有點不適,所以看馬的
事要另改時日。唉!女人的心最難測的了,尤其是這種心高氣傲的絕世美女。」
項少龍心中暗笑,有什麼難測的?紀嫣然只是依他吩咐,取消了這約會,免得見
著尷尬。不過卻想不到趙穆會親自前來通知。揮退左右後,項少龍在他身旁坐了
下來,道:「侯爺昨晚睡得好嗎?」

  趙穆歎道:「差點沒合過眼,宴會上太多事發生了,叫自己不要去想,腦袋
偏不聽話。」再壓低聲音道:「李園今趟原來帶了大批從人來,稱得上高手的就
三十多人,都是新近被他收作家將的楚國著名劍手,平日他在楚國非常低調,以
免招爹的疑心,一到這裡就露出本來面目了。」

  項少龍道:「侯爺放心,我有把握教他不能活著回我們大楚去。」趙穆感動
地瞧著他道:「爹真沒有揀錯人來,你的真正身份究竟是誰?為何我從未聽人提
過你。」

  項少龍早有腹稿,從容道:「鄙人的真名叫王卓,是休圖族的獵戶,君上有
趟來我附近處打獵,遇上狼群,被鄙人救了。自此君上就刻意栽培我,又使鄙人
的家族享盡富貴,對鄙人恩重如山,君上要我完成把你扶助為趙王的計畫,所以
一直不把我帶回府去,今次前來邯鄲,是與侯爺互相呼應,相機行事,這天下還
不是你們黃家的嗎?小人的從人全是休圖族人,絕對可靠,侯爺盡可安心。」

  趙穆聽得心花怒放,心想爹真懂用人,這王卓智計既高,又有膽色,劍術更
是高明,有這人襄助,加上樂乘策應,趙君之位還不是我囊中之物?最大的障礙
就只有廉頗和李牧這兩個傢伙吧了。趙穆道:「我昨夜想了整晚,終想到一個可
行之計,不過現在時機仍未成熟,遲些再和你商量。由於孝成王那昏君對你期望
甚殷,你最緊要儘早有點表現。」

  項少龍暗笑最緊要還是有你最後這句話。站起來道:「多謝侯爺提醒。鄙人
現在立即領手下到城郊農場的新址研究一下如何開拓佈置。」趙穆本是來尋他去
敷衍對他項少龍有意的龍陽君,免致惹得這魏國的權要人物不滿。聞言無奈陪他
站起來道:「記得今晚郭縱的宴會了,黃昏前務要趕回來。」項少龍答應一聲,
把他送出府門,才與烏卓等全體出動,往城郊去了。

  烏卓﹑荊俊和大部份人都留於新牧場所在的藏軍穀,設立營帳,砍伐樹木,
鋪橋修路,裝模作樣地準備一切,其實只是設立據點,免得有起事來一網成擒,
亦怕荊俊耐不住私自去找趙致。黃昏前,項少龍﹑滕翼和三十多名精兵團裡的精
銳好手,馬不停蹄的趕返邯鄲。

  才抵城門,守城官向他道:「大王有諭,命董先生立即進宮參見。」項少龍
與滕翼交換了個眼色,均感不妙,趙王絕不會無端召見他的。兩人交換了幾句話
後,項少龍在趙兵拱衛下,入宮見孝成王。

  成胥親自把他帶到孝成王日常起居辦公的文英殿,陪待著他的竟不是趙穆而
是郭開。項少龍見孝成神色如常,放下心來,拜禮後遵旨坐在左下首,面對著郭
開。成胥站到孝成王身後。郭開向他打了個眼色,表示正照顧著他。孝成王問了
幾句牧場的事後,歎了口氣道:「牧場的事,董先生最好暫且放緩下來,儘量不
露風聲。」項少龍愕然道:「大王有命,鄙人自然遵從,只不知所為何由?」

  孝成王苦笑道:「拓展牧場是勢在必行,只是忽然有了點波折,讓郭大夫告
訴先生吧!」郭開乾咳一聲,以他那陰陽怪氣的聲腔道:「都是那李園弄出來的
,不知他由那裡查得董先生今次是回歸我國。早上見大王時,便說先生雖為趙人
,但終屬楚臣,若我們容許先生留在趙國,對兩國邦交會有不良影響。」

  項少龍差點氣炸了肺葉,這李園分明因見紀嫣然昨晚與自己同席,又親密對
話,所以妒心狂起,故意來破壞他的事。不問可知,他定還說了其他壞話。幸好
孝成王實在太需要他了,否則說不定會立即將他縛了起來,送返楚國去。孝成王
加重語氣道:「寡人自不會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只是目前形勢微妙,此人的妹子
乃楚王寵妃,正權重一時,若他在楚王面前說上兩句,勸他不要出兵對付秦人,
我們今次的『合縱』將功敗垂成,所以現在仍不得不敷衍他。」

  郭開笑道:「待李嫣嫣生了孩兒後,李園就算在楚王前說話,亦沒有作用了
。」項少龍陪著兩人笑了起來。他自然明白郭開指的是楚王是個天生不能令女人
生兒子的人,所以李嫣嫣料亦不會例外。可是他卻知道今次真正的經手人是春申
君而非楚王,而且至少有一半機會生個男孩出來,郭開的推測雖未必準確。當然
亦難以怪他,誰想得到其中有此奧妙呢。項少龍心中一動:「鄙人是否應避開一
會呢?」

  孝成王道:「萬萬不可,那豈非寡人要看李園的面色做人,寡人當時向李園
說:董先生仍未決定去留,就此把事情拖著。所以現在才請先生暫時不要大張旗
鼓,待李園走後,才作佈置。」項少龍心中暗喜,故作無奈道:「如此我要派人
出去,把正在運送途中的牲口截著,不過恐怕最早上路的一批,應已進入境內了
。」

  孝成王道:「來了的就來吧!我們確需補充戰馬,其他的就依先生的主意去
辦。」項少龍正愁沒有藉口派人溜回秦國報訊,連忙答應。

  孝成王沉吟片晌,有點難以啟齒地道:「昨晚巨鹿侯宴後把先生留下,說了
些什麼話呢?」項少龍心中打了個突兀,暗呼精采,想不到孝成王終對趙穆這「
情夫」生出疑心,其中當然有那其奸似鬼的郭開在推波助瀾了,裝出驚愕之色道
:「侯爺有問題嗎?」

  郭開提醒他道:「先生還未答大王的問題?」項少龍裝作惶然,請罪後道:
「巨鹿侯對鄙人推心置腹,說會照顧鄙人,好讓鄙人能大展拳腳,又說,嘿……


  孝成王皺眉道:「縱是有關寡人的壞說話,董先生亦請直言無忌。」項少龍
道:「倒不是什麼壞話,侯爺只是說他若肯在大王面前為鄙人說幾句好話,包保
鄙人富貴榮華。唉!其實鄙人一介莽夫,只希望能安心養馬,為自己深愛的國家
盡點力吧了!不要說榮華富貴,就連生生死死也視作等閒。」

  孝成王聽他說到趙穆籠絡他的話時,泠哼一聲,最後當項少龍「剖白心蹟」
時,他露出感動神色,連連點首,表示讚賞。項少龍趁機道:「侯爺昨晚把鄙人
留在侯府,為我找兩個歌姬陪宿,鄙人一來不便拒絕,二來也確實需要,就生受
了。不過當晚就回府,沒有留宿。」郭開道:「大王非常欣賞先生的任事精神,
不過這幾天先生最好只是四處玩玩,我們邯鄲有幾所著名的官妓院,待小臣明天
帶領先生去趁趁熱鬧吧!」

  再閒聊幾句,孝成王叮囑了不可把談話內容向趙穆透露後,郭開陪著項少龍
離開文英殿。踏著熟悉的迴廊宮院,舊地重遊,項少龍不勝感慨,連郭開在耳旁
絮絮不休的說話,也只是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郭開見他神態恍惚,還以為他因
李園一事鬱鬱不樂,安慰道:「董先生不要為李園這種人介懷,是了!今晚你不
是要赴郭縱的晚宴嗎?」項少龍一震醒了過來,暗責怎能在這時刻失神,訝道:
「大夫不是也一道去嗎?」

  郭開微笑道:「我已推掉了,自東周的姬重到了邯鄲後,本人忙得氣都喘不
過來,只是為大王起草那分建議書,我便多天沒能好好睡覺了。」項少龍正要答
話,左方禦道處一隊人馬護著一輛馬車緩緩開過來,剛好與他們碰上。郭開臉上
現出色迷迷的樣子,低聲道:「雅夫人來了!」

  項少龍早認得趙大等人,停下步來,好讓車隊先行。趙大等紛紛向郭開致敬
。眼看馬車轉往廣場,車簾卻抓了起來,露出趙雅因睡眠不足略帶蒼白倦容的俏
臉,當她看到項少龍時,並沒有顯出驚奇之色,像早知他來了王宮,只是嬌呼道
:「停車!」馬車和隨員停了下來。趙雅那對仍是明媚動人的美目先落在郭開臉
上,笑道:「郭大人你好!」

  郭開色授魂與地道:「夫人好!」趙雅目光轉到項少龍臉上,柔聲道:「董
先生是否要到郭府去,若是不嫌,不若與趙雅一道去吧!」

  項少龍因趙致之事尚未解決,還不便公開與她相好,對她使了個眼色道:「
多謝夫人雅意,鄙人只想一個人獨自走走,好思索一些事情。」郭開以為他對李
園的事仍耿耿於懷,沒感奇怪;趙雅見他眼色,會意地道:「如此不勉強先生了
。」

  馬車在前呼後擁下,朝宮門馳去。項少龍拒絕了郭開同坐馬車的建議道:「
鄙人最愛騎馬,只有在馬背上才感安全滿足,大夫可否著衛士不用跟來,讓鄙人
獨自閒逛,趁便想些問題。」郭開疑惑地道:「先生初來邯鄲,怎知如何到郭家
去呢?」

  項少龍心中檁然,知道最易在這種無關痛癢的細節裡露出破綻,隨口道:「
大夫放心,鄙人早問清楚路途了。」飛身上馬,揮手去了。

  一出宮門,項少龍放馬疾馳,片刻後就趕上趙雅的車隊。雅夫人聽得蹄聲,
見他雄姿赳赳地策馬而來,美目立即閃亮起來,項少龍經過車隊故意不瞧她,以
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將一張紙團射入車內,瞬眼間將她拋在後方。趙雅連忙放下
簾子,拾起紙團攤開,正是項少龍交代她配合行動,加快兩人的「往來」進度,
便利互通聲息,並要趙雅打探趙王與趙穆現在的關係,順便講清楚紀嫣然的關係
,讓她安心。趙雅看到情郎如此關心自己的心情,想到可以公然與他調情,喜不
自勝地將紙條貼胸藏好,續往郭府前進。

  邯鄲城此時萬家燈火,正是晚飯後的時刻,街道上人車不多,清泠疏落。項
少龍想起了遠在秦國的嬌妻愛婢,心頭溫暖,恨不得立即活捉趙穆,幹掉樂乘,
攜美回師。走上通往郭縱府的山路時,後方蹄聲驟響,回頭一看,追上來的竟是
趙致。項少龍一見是她,想想起荊俊和滕烏二人的提議,立時大感頭痛,放緩慢
馳。

  趙致轉眼來到他身旁,與他並騎而行,一瞬不瞬地深深注著他道:「董先生
像對邯鄲的大街小巷很熟悉呢!」這麼一說,項少龍立知她跟了他有好一段路,
到現在才發力追上來,心叫不妙,道:「剛才來時,有人給鄙人指點過路途,致
姑娘是否也到郭府赴宴呢?」

  趙致沒有答他,瞪著他道:「先生的聲音怕是故意弄得這麼沙啞低沉的吧!
」項少龍心中叫苦,若她認定自己是項少龍,區區一塊假臉皮怎騙得了她,今次
想不用愛情手段都不成了,歎了一口氣,施出絕技,一按馬背,淩空彈起,在趙
致嬌呼聲中,落到她身後,兩手探前,緊緊箍著她沒有半分多餘脂肪的小腹,貼
上她臉蛋道:「致姑娘的話真奇怪?鄙人為何要故意把聲線弄成這樣子呢?」

  趙致大窘,猛力掙扎了兩下,但在這情況下反足以加強兩人間的接觸,驚怒
道:「你幹什麼?」項少龍哈哈一笑,一手上探,抓著她下頷,移轉玉臉,重重
吻在她嬌豔欲滴的朱唇上。趙致「嚶嚀」一聲,似是迷失在他的男性魅力和情挑
裡,旋又清醒過來,後肘重重在他脆弱的脅下撞了一記。項少龍慘哼一聲,由馬
屁股處翻跌下去,其實雖是很痛,他亦未致如此不濟,只不過是好給她個下臺階
的機會。

  趙致嚇得花容失色,勒轉馬頭,馳回項少龍仰臥處,跳下馬來,蹲跪地上,
嬌呼道:「董匡!你沒事吧!」項少龍睜開眼來,猿臂一伸,又把她摟得壓在身
上,然後一個翻身,把她壓在路旁的草叢處。趙致給他抱壓得身體發軟,但又不
甘心被他佔了便宜,更重要是到現在仍不敢確定他是否項少龍,若給他這樣再吻
著了,豈非對不起自己暗戀著的男子,熱淚湧出道:「若你再輕薄我,我便死給
你看!」

  項少龍想不到她如此貞烈,心生敬意,但卻知道若這麼便離開她,情況會更
為尷尬,而在未知虛實前,又不可揭開真正的身份,惟有仍把她壓個結實,柔聲
道:「致姑娘討厭我嗎?」趙致感到自己的身體一點都沒有拒絕對方的意思,又
惱又恨,閉上美目,任由淚水瀉下,軟弱地道:「還不放開我,若有人路過看到
,人家什麼都完了。」

  項少龍俯頭下去,吻掉了她其中一顆淚珠,摟著她站了起來,道:「姑娘太
動人了,請恕鄙人一時情不自禁。」趙致崩潰了似的眼淚如泉流湧,淒然搖頭道
:「你只是在玩弄我,否則為何要騙人家,我知道你就是他。」

  項少龍暗歎一口氣,依然以沙啞的聲音,柔聲道:「今晚我到你家找你,好
嗎?」趙致驚喜地睜開烏靈靈的美目,用力點著頭。項少龍舉袖為她拭去淚漬,
心生歉疚,道:「來!我們再不去就要遲了。」

  趙致掙脫出他的懷抱,垂頭低聲道:「趙致今晚在家等你。」項少龍愕然道
:「你不去了嗎?」

  趙致破涕為笑,微嗔道:「你弄得人家這麼不成樣子,還怎見得人。」躍上
馬背,馳出幾步後,仍不忘回頭揮手,送上嫣媚甜笑,那種少女懷春的多情樣兒
,害得項少龍想起了鄭翠芝那種矜持的模樣,心兒急跳了幾下。直至她消失在山
路下,項少龍才收拾心情,往郭府赴宴去也。

  郭府今晚的宴會,賓客少多了,除了趙穆﹑樂乘﹑韓闖﹑趙霸外,就只有項
少龍不願見到的李園,若加上趙雅和他,就是那麼七個人,郭縱的兩個兒子都沒
有出席,可能是到別處辦事去了。郭縱對他沒有了昨晚的熱情,反對李園特別招
呼慇勤,似乎他才是主客。項少龍早慣了這種世態炎涼,知道郭縱是故意泠淡自
己,好爭取李園這可能成為楚國最有權勢的新貴好感。

  李園對他這情敵保持著禮貌上的客氣,但項少龍卻清楚感到他對自己的嫉恨
。這也難怪,昨晚他目睹在歌舞表演時,紀嫣然仍對他親密說話,以他的精明和
對紀嫣然的熟悉,不難看出端倪,察覺這絕世佳人對他頗有意思。閒話幾句後,
趙穆藉故把他拉到一旁,低聲問道:「大王為何召見你呢?」

  項少龍正等待他這句話,正中下懷道:「他們追問昨晚侯爺對我說了什麼話
,我當然不會道出真相,只說侯爺和鄙人商量開闢新牧場的事。侯爺!不是小人
多心,孝成王那昏君似乎在懷疑你,我看郭開定是暗中出賣了你!」趙穆眼中閃
過駭人的寒光,泠哼了一聲道:「遲些我就教他們知道厲害!」

  項少龍知道已迫著趙穆走上了謀反的路,此時趙霸走了過來,兩人忙改說閑
話。趙穆笑道:「館主的標緻徒兒今晚不陪同出席嗎?」趙霸道:「她應該來的
,我剛派了人去找她。」

  環珮聲響,趙雅翩然而來。郭縱向李園﹑樂乘和韓闖告罪一聲,趨前迎迓。
趙雅目光先落在項少龍身上,再移往韓闖和李園處後,朝項少龍走來。項少龍故
意不望她,目光轉往別處打量。

  今次設的是像紀嫣然在大樑香居的「聯席」,在廳心擺了一張大圓幾,共有
十個位子。項少龍心中暗數,就算把趙致包括在內,仍空了個座位出來,只不知
還有那位貴客未來。香風飄到,趙雅與各人招呼後,向剛把頭轉回來的項少龍道
:「董先生的馬真快,比人家還要早到了那麼多。」項少龍瀟灑一笑,算是答覆
了。

  就在此時,又有人來了。在兩名侍女扶持下,一個刻意打扮過,華服雲髻的
美麗少女婀娜多姿地走了進來。趙穆等均面現訝色,顯然不知她是何方神聖。這
謎底由郭縱親手揭盅,這大商賈呵呵笑道:「秀兒!快來見過各位貴賓。」又向
眾人道:「這是郭某幼女郭秀兒!」

  趙穆訝道:「原來是郭公的掌上明珠,為何一直收了起來,到今天才讓我們
得見風采。」項少龍心中一動,想到了郭縱是有意把幼女嫁與李園,那將來若趙
國有事,亦可避往不是首當秦國鋒銳的楚國,繼續做他的生意。像郭縱這類冶鐵
和鑄造兵器業的大亨,沒有國家不歡迎,但多了李園這種當權大臣的照應,當然
更是水到渠成。現今天下之勢,除三晉外,遠離強秦的樂土首選是楚國。

  齊國鄰接三晉,有唇亡齒寒之險,燕國被田單所敗後,已一蹶不振。惟有僻
處南方的楚國仍是國力雄厚,短期內尚有偏安之力。一天三晉仍在,楚人都不用
操心秦人會冒險多辟一條戰線。烏家成功移居秦國,郭縱這精明的生意人自然要
為自己打算了。

  此時郭秀兒盈盈來到眾人身前,斂衽施禮。這年不過十六的少女苗條可人,
長著一張清秀的鵝蛋臉兒,那對美眸像會說話般誘人,明淨如秋水,更添嬌媚。
嘴角掛著一絲羞甜的笑意,容光瀲豔處,差點可和烏廷芳相媲美。包括李園在內
,眾人無不動容。郭縱見狀,大為得意,招手道:「秀兒快來拜見李先生。」郭
秀兒美目看到李園,立時亮了起來,螓首卻含羞垂了下去,把嬌軀移了過去。眾
人登時泛起被泠落了的感覺。

  趙穆瞥了李園一眼,閃過濃烈的殺機,旋即斂沒,卻瞞不過項少龍的銳目。
趙雅好不容易可以名正言順的接近項少龍,這時忍不往靠近了點道:「先生有空
可否來舍下看看蓄養的馬兒,讓趙雅能請教養馬的心得。」趙穆還以為她終於肯
聽話去接近這「王卓」,笑道:「難得夫人邀約,就讓本侯代他答應了。」項少
龍心裡暗喜,卻假裝給趙穆面子,有些無奈地點頭。

  趙雅見他裝成勉強的樣子,白他一眼,沒有說出日期時間。鐘聲響起,入席
的時刻到了。

第五章、嫉恨如狂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項少龍的座位設在趙雅之旁,趙雅那邊接著是韓闖、
郭秀兒、李園、郭縱、項少龍右方則是趙霸、樂乘和趙穆。趙致的座位給取消了
。現在誰都知道真正的主角是坐在郭氏父女間的李園,此人能說會道道,不一會
逗得郭秀兒不斷掩嘴輕笑,非常融洽。看樣子只要李園肯點頭,郭秀兒就是他的
人了。

  韓闖顯然對郭秀兒這出眾的美少女很有興趣,可是為了他韓國的外交政策,
當然不敢與李園爭一日之短長,專心找趙雅攀談,而趙雅為了應付他,只得暫時
晾著項少龍與韓闖說話,同時不住發出銀鈴般的悅耳笑聲,為宴會增添了不少熱
鬧與春色。郭縱為了予李園和愛女製造機會,與各人應酬幾句後,便別過臉來和
左邊的趙穆﹑樂乘閒聊,話題不離邯鄲達官貴人間的閒話。

  趙霸與郭縱私交甚篤,加入了這談話的小圈子,項少龍雖裝作興趣盎然地聆
聽,但明顯地被郭縱泠落了。項少龍心知肚明郭縱轉舵得這麼快,是受到了李園
的影響,亦可推知這實業大亨對趙國的形勢較前更悲觀,已萌生離意。他這心態
自然瞞不過趙王和郭開,所以後者才提醒他要小心郭縱。烏家一去,趙國立時更
顯露出日暮途窮的弱態。

  這時侍女上來為各人斟酒。李園舍下了郭秀兒,朝項少龍看過來道:「董兄
今次不惜萬水千山,遠道來此,只不知是為了什麼原因呢?」眾人聽他語氣充滿
了挑惹的意味,都停止了說話,看項少龍如何反應。那郭秀兒首次抬起俏臉,打
量這比李園更魁梧威武,外表粗豪的大漢。

  項少龍好整以暇地瞇起眼睛看著他,以不徐不疾的沙啞聲音淡然道:「李兄
愛的是美人,董某愛的是駿馬。美人到那裡去,李兄就追到那裡去,董某則是看
那裡的水草肥茂,就往那兒跑。只要李兄想想自己,便明白董某人的心意了。」
答話粗野得恰到好處。郭秀兒還以為項少龍口中的美人兒是指自己,羞得垂下了
俏臉。

  其他人都想不到這老粗的辭鋒可以變得如此厲害,都心生訝意,但亦替李園
感到有點尷尬。只有趙穆心中稱快,他不能開罪李園,項少龍代他出手最恰當了
。李園臉色微變,眼中掠過殺機,泠泠道:「董兄是否暗示我楚國的水草比不上
這裡呢?」話才出口已知自己失了方寸,同桌的除韓闖外全是趙人,這句話怎可
說出來。果然樂乘﹑趙霸和早視自己為趙人的趙穆都皺起了眉頭。

  項少龍見幾句話就迫得李園左支右絀,心中大樂,像看不到李園的怒意般若
無其事道:「李兄想得太遠了,鄙人只是打個比喻,其實各處的水草都有優點和
缺點,南方氣候溫和,養馬容易,不過養出來的馬好看是好看了,但總不夠粗壯
,也捱不得風寒雨雪;北方養馬困難,可是養出來的馬都是刻苦耐勞,發生馬瘟
的機會亦少多了。所以匈奴人的戰馬最是著名,正因是苦寒之地,才盛產良馬。


  眾人無不動容,想不到項少龍如此有見地,兼且連消帶打,指桑?槐的暗諷
位於南方的楚國耽於逸樂,不謀進取,反之北方諸國,包括強秦在內,雖是連年
征戰,但卻培養出不少人材,聲勢蓋過了曾一度強大的楚人。事實亦是如此。楚
國自給小小一個越國攻入郢都後,國威大挫,兼之又策略頻出錯誤,國勢每況愈
下。

  六國的第一次合縱攻秦,便以楚懷王為從長,但實質參戰的只有韓﹑趙兩國
。這兩國給秦大敗於韓境內的修魚,齊又倒戈攻趙魏,自亂陣腳。秦因此乘機滅
掉巴﹑蜀,使國境增加了一倍以上,與楚的巫郡﹑黔中相接,從此就開始了楚人
的噩夢,也他們嘗到「坐視」的苦果。一直以來,秦人最忌就是齊楚的結合,於
是秦人以割地誘皊楚懷王與齊絕交,得利後旋即食言,大敗楚軍於丹陽,斬首八
萬,並攻佔了楚的漢中,接著再取沼陵,使郢都西北屏藩盡失。

  楚懷王的愚蠢行事並不止於此,正當他答應了與齊的另一次合縱後,再次受
到秦人的誘惑,又一次忽然變卦,還竟和秦國互結婚姻。齊﹑魏﹑韓大怒下連兵
討楚背約,懷王吃驚下使太子質於秦,請得秦兵來援,三國才無奈退兵。空助長
了秦人氣焰。稍後秦人藉口攻楚,軟硬兼施,更騙得這蠢王入秦,給拘押起來,
終因逃走不成,病死秦境。

  到兒子楚頃襄王登位,欲報仇雪恨,可是給秦人虛言一嚇,立即屁滾尿流,
不但求和,還向秦國迎親。與父親懷王同樣為歷史多添了一筆糊塗賑。所以項少
龍這一番話,正暗示了楚人的自毀長城,乃人的問題,非戰之罪也。最厲害處是
諷喻李園中看不中用,經不起風浪。趙雅和郭秀兒憑著女性敏銳的直覺,打量兩
人,都感到李園就似南方好看的馬,而這董匡則是北方經得起風霜的良驥,李園
在她們心中的地位不由降低了少許。

  郭縱亦訝然瞧著項少龍,重新思索著到楚國避秦是否適當的做法。項少龍從
無可辨駁的大處入手,論證了楚人優柔寡斷和不夠堅毅耐苦的致命弱點,針針見
血。李園的臉色陣紅陣白,卻是啞口無言。人家表面上只是評馬,他能說什麼呢


  郭縱哈哈一笑,打圓場道:「董先生真是句句話都不離把馬掛在口邊,不愧
馬癡,來!我們喝一杯。」眾人紛紛舉杯,只有李園鐵青著臉,沒有附和,使人
感到此人心胸狹窄,有欠風度。趙穆喝罷,再舉起女侍斟滿的美酒,舉杯向李園
﹑韓闖兩人道:「為韓﹑楚﹑趙三國的合縱,我們痛飲一杯!」

  李園不知想到了什麼事,神色回復平時的從容灑脫,含笑舉杯喝了,拉緊了
的氣氛才放鬆了點。韓闖道:「聽說齊王對今次邯鄲之會非常重視,相國田單已
親身趕來,這兩天就要到了。」趙穆﹑樂乘兩人早知此事,其他人卻是初次聽得
,無不動容。

  田單可說是齊國現今無名有實的統治者,聲名之盛,比之魏國的信陵君亦毫
不遜色。楚懷王死後八年,楚國國勢疲弱,而齊國則如日方中,隱與秦國分庭抗
禮。就在此時,齊竟中了秦人之計,接受秦昭襄王的建議——秦王稱西帝,齊人
稱東帝。擺明秦齊平分天下之局。雖在稱帝兩日後齊湣王終被大臣勸服取消帝號
,卻沒打消得他的野心,先後南征北討,先滅掉了宋,又併吞了一些小國,侵佔
了許多土地,但國力卻於征戰中大幅損耗,惹得秦﹑楚﹑三晉聯同燕國出師有名
,大舉伐齊。燕將樂毅更攻入臨淄,五年間佔了齊國七十餘域,只剩下莒和即墨


  田單就是在這艱苦的環境裡冒起來的著名人物。他是齊王室的支裔,初時做
臨淄市宮底下的小吏,燕軍破城前,他教族人鋸去車軸的末端,奪路逃亡時不致
因車軸撞壞而成功逃去,只此一著,已使他嶄露頭角,顯出他臨危不亂,足智多
謀的潛質。俟燕人圍攻即墨,眾人推他為主將,剛好燕昭王逝世,新即位的燕王
中了田單的反間計,以一個無能將軍取代了樂毅,此人一去,田單便似摧枯拉朽
般把燕人掃出齊境,最有名就是以火牛陣大破燕軍的一役。

  田單雖因此威名遠播,但齊國則由此沉痾難起,直到此時。項少龍還想聽下
去時,身旁的趙雅親自由女侍處取過酒壼,為項少龍几上的空杯添上美酒,秋波
盈盈地含笑輕輕道:「董先生!趙雅或有得罪之處,就借這一杯作賠禮吧!」韓
闖正口沬橫飛,沒有在意,只有李園眼中奇光一閃,動起腦筋來。

  項少龍舉起酒杯道:「夫人多心了,何來得罪之有!鄙人回敬夫人一杯!」
趙雅美目深注地舉杯喝了。

  韓闖這才注意到兩人暗通款曲,臉上掠過不快之色,假若是在韓國,以他的
權勢,定要教項少龍好看,現在卻只能鬱在心裡。李園哈哈一笑道:「夫人!今
天在下尚未與你對酒。」舉起酒杯,遙遙敬祝。趙雅未想其他,也自舉杯飲了。

  項少龍知李園是借趙雅來打擊他,表面當然不露出絲毫痕蹟。李園並不肯就
此甘休,繼續挑逗趙雅道:「夫人酒量真好,不若找一晚讓在下陪夫人喝酒,看
看誰先醉倒。」這麼一說,同席的九個人裡,倒有四個人的表情不自然起來。臉
色最難看的是郭縱和郭秀兒,都覺得他公然兜搭這以放蕩名聞天下的美女,太不
顧他們的顏臉了。韓闖卻將他對項少龍的娭妒,轉移到這剛出現的情敵的身上。

  趙穆的臉色亦很不自然,狠狠瞪著趙雅,要她出言婉拒。趙雅想不到對方如
此大膽,竟公然在席上約她共渡春宵,妙目一轉道:「李先生如此有興致,趙雅
便找天在敝府設宴,到時先生莫要推說沒空呢!」接著美目環視眾人,笑語盈盈
道:「各位都來作見證,看看我們誰先醉倒。」

  李園微感愕然,想不到這蕩女竟不受她勾引,不由首次定神打量她。他的心
神自給紀嫣然佔據後,很少留意別的女性,這刻細看下,發覺趙雅有若一朵盛放
的鮮花,說不盡的嬌媚風情,楚楚動人,那種成熟的美態確是別具一格。而且表
面看來,她雖是騷媚入骨,豔光流轉,但卻有著一種綽約雅逸的神韻,教人不敢
輕視,不由怦然心動起來,這才明白韓闖為何那般迷戀著她。

  李園洒然一笑道:「若定好日子,請人通知在下好了。」這時趙霸插口入來
,各人又轉到別的話題去。趙雅湊往項少龍處,低聲道:「滿意了嗎?」

  項少龍大感快意,知道趙雅故意讓自己更有面子。尚未有機會說話,郭秀兒
站了起來,神情木然道:「對不起!秀兒有點不舒服,想回房休息。」李園臉上
泛起不悅之色,沒有作聲。眾人都心知肚明這千金小姐在發李園脾氣。郭縱無奈
道:「送小姐回房!」當下有侍女來把這可人兒送出廳外。

  氣氛又再度尷尬起來,沒有了郭秀兒,使晚宴失色多了,幸好還有趙雅在撐
場面。趙霸多喝了兩杯,談興忽起,扯著項少龍說起劍術的心得道:「現在學劍
的人,很多都急功近利,徒具架勢,卻沒有穩定的身法馬步去配合,對腰力的練
習更不看重,有臂力卻欠腕力,茫不知腰﹑臂﹑腕和步法四方面的相輔相乘,才
能發揮劍法的精華。可知氣力的運用乃首要的條件。」

  李園心高氣傲,顯然不把這趙國的劍術泰斗放在眼裡,淡淡道:「我看空有
力氣都沒用,否則囂魏牟就不會給項少龍宰了!」「項少龍」這名字現在已成了
城內人人避提的禁忌,除韓闖外,無人不為之愕然。項少龍則因有人提到自己的
名字而心中檁然。韓闖傲然道:「只可惜他溜了到秦國去,否則定要試試他的劍
法厲害至何種程度。」

  趙穆咬牙切齒道:「異日攻入咸陽,不是有機會了嗎?」趙霸給李園搶白,
心中不忿,但又說不過李園,沉聲道:「李先生以劍法稱雄楚國,不知可否找天
到敝館一行?好讓趙某大開眼界。」

  李園雙目電芒閃現,點頭道:「在下每到一地,均愛找當地最著名的劍手切
磋比試,趙館主有此提議,李園實是正中下懷。」今次連樂乘對此子的盛氣淩人
都看不過眼,笑向趙霸道:「李先生如此豪氣千雲,館主請定下日子時間,好讓
我們能欣賞到李先生的絕世劍術。」

  趙霸顯是心中怒極,道:「趙某頗有點急不及待了,不若就是明天吧!看李
先生那個時間最適合。」李園得意洋洋道:「明天可不行,皆因在下約了紀嫣然
小姐共游邯鄲,不如改在後天午後時分吧!」

  眾人為之愕然,都露出既羨慕又嫉妒的神色。項少龍的心直沉下去,涼了半
截。為何嫣然竟肯接受這人的約會?定要向她問個一清二楚。趙雅則神色微喜,
雖然給紀嫣然搶走了風光,但卻有機會公開去找項少龍,哪去計較這點小事。宴

  會的氣氛至此被破壞無遺,趙霸首先藉詞離去,接著輪到趙雅。

  韓闖站了起來道:「讓本侯陪雅夫人回府吧!」趙雅心中暗氣,蹙起黛眉,
搖頭道:「平山侯的好意心領了,趙雅的腦袋有些昏沉,想獨自一人靜靜。」

  平山侯韓闖閃過不悅之色.泠泠道:「夫人愛怎樣便怎樣吧!」趙穆長身而
起道:「一起走吧!我卻是談興正隆,誰願陪我同車。」向項少龍飛了個眼色。

  項少龍忙點頭道:「橫豎我一個人來,就由鄙人陪侯爺吧!」趙雅看了項少
龍一眼,眼神中流露出無法掩飾的在意。

  眾人紛紛告辭,離郭府分頭走了。在車內趙穆道:「想不到先生詞鋒如此淩
厲,連一向能言善辨的李園亦招架不來。只不知你有沒有把戰勝他手中之劍,據
悉此人確有真材實學。」項少龍皺眉道:「有沒有把握還是其次的問題,不過武
場切磋,用的既是鈍口的木劍,又非生死相搏……」

  趙穆截斷他道:「我只是想挫他的氣焰,並非要殺他。這小子實在太可恨了
,若給我把他拿著,定要操他個生不如死。」項少龍的皮膚立時起了一個個的疙
瘩,打了個寒戰。

第六章、落難姊妹

  回到行館,滕翼低聲道:「嫣然在內室等你。」項少龍正要找她,聞言加快
腳步。滕翼追在身旁道:「趙王找你有什麼事?」

  項少龍不好意思地停了下來,扼要說出了情況,笑道:「我們尚算有點運道
,在邯鄲待多一兩個月應沒有問題。」滕翼推了他一把,道:「快進去吧!你這
小子真的豔福無邊。」

  項少龍想不到這鐵漢竟也會爆出這麼一句話來,可見善蘭把他改變了很多。
笑應一聲,朝臥室走去。剛關上門,紀嫣然這大美人夾著一陣香風衝入他懷裡,
熱情如火,差點把他溶掉。初嘗禁果的女人,分外癡纏,紀才女亦不例外。

  雲雨過後,兩人肢體交纏,喁喁細語。

  項少龍尚未有機會問起她與李園的事,這佳人早一步坦白道:「項郎莫要誤
怪嫣然,明天人家答應了那李園到城南的『楓湖』賞紅葉,唉!這人癡心一片,
由楚國直追到這裡來,纏著人家苦苦哀求,嫣然不得不應酬他一下,到時我會向
他表明心跡,教他絕了對嫣然的妄念。」項少龍聽得紀嫣然對李園顯見不無情意
,默然不語。

  紀嫣然微嗔道:「你不高興嗎?只是普通的出遊吧了!若不放心,人家請鄒
先生同行好了。」項少龍歎了一口氣道:「據我觀察和得來的消息,這人的內在
遠不如他外表的好看,但若在這時說出來,我便像很沒有風度了。」

  紀嫣然脫出他的懷抱,在榻上坐了起來,任由無限美好的上身展現在他眼前
,不悅道:「難道嫣然會認為你是搬弄是非的人嗎?人家早在大樑就是你的人了
,有什麼值得吞吞吐吐的?」項少龍把她拉得倒入懷裡,翻身壓著,說出了他利
用李嫣嫣通過春申君設下的陰謀,又把今晚席上的事告訴了他。當嫣然聽到李園
向趙王施壓對付她的「項少龍」,又公然在席上宣佈與她的約會時,勃然色變道
:「想不到他竟是如此淺薄陰險之徒,嫣然真的有眼無珠了。」

  項少龍道:「這人可能在楚國隱忍得很辛苦,所以來到趙國,不怕別人知道
時,就露出真面目了。」紀嫣然籲出一口涼氣道:「幸得項郎提醒嫣然,才沒有
被他騙了。唉!項郎何時才可帶人家到到咸陽呢?這樣偷偷摸摸真是痛苦。鄒先
生亦很仰慕秦國,希望可快點到那裡去呢。」

  項少龍歎道:「誰不想快些離開這鬼地方,不過現在仍要等待時機。」紀嫣
然依依不捨坐了起來道:「人家要回去了,今次不用你送我,給人撞到可更百口
莫辯。」旋又笑道:「不若我們合演一場戲,劇碼就叫『馬癡奪得紀嫣然』,若
能氣死那李園,不是挺好玩嗎?我們也不用偷偷摸摸,提心吊膽了。人家還可公
然搬來和你住在一起呢。」

  項少龍坐起身來,想想這正是他與趙雅上演的戲碼,勾著她粉頸再嘗了她櫻
唇的胭脂,笑道:「是『馬癡獨佔紀佳人』,又或『馬癡情陷俏嫣然』。只怕惹
起龍陽君的疑忌,那就大大不妙了。」紀嫣然笑道:「龍陽君這人最愛自作聰明
,只要我們做得恰到好處,似有情若無情,循序漸進,反會釋他之疑,甚至會使
他認為人家和那個項少龍沒有關係,否則怎會對別的男人傾心。」再甜笑道:「
項郎的說話用詞是這世上最好聽的了。」

  飄飄然裡,項少龍想想亦是道理,精神大振,若能驅掉龍陽君對紀嫣然的疑
心,日後行動會方便多了。否則若給這半男不女的小人撞破他們的私情,可能會
立即揭破他的身份。因為只要仔細驗的假臉,他就無所遁形了。對趙人來說,讓
他得到紀嫣然,總好過白便宜了李園。兩人興奮得又纏綿起來,然後共商細節。

  項少龍想起了趙致,再三催促下,紀嫣然才難解難分地悄然離開。項少龍趁
紀嫣然走後睡了一個時辰,到半夜滕翼才來把他喚醒。這行館本來是有管家和一
群侍婢僕人,但都給他們調到外宅去,免得礙手礙腳。

  他梳洗時,滕翼在他身後道:「有幾個形跡可疑的人,半個時辰前開始埋伏
在前街和後巷處,不知是何方神聖,真想去教訓他們一頓。」項少龍道:「教訓
他們何其容易,只要明天通知趙穆一聲,這奸鬼定有方法查出是什麼人。」

  滕翼道:「你出去時小心點,看來我還是和你一起去好些,至少有個照應。
」項少龍失笑道:「我只是去偷香竊玉,何須照應。」

  滕翼不再堅持,改變話題道:「少龍準備何時與蒲布、趙大這兩批人聯絡?
」項少龍戴上假臉具,道:「這事要遲一步才可決定,而且不可讓他們知道董匡
就是我項少龍,人心難測,誰說得定他們其中一些人會不會出賣我們?」

  滕翼鬆一口氣道:「你懂這麼想我就放心了。」項少龍用力摟了他的寬肩,
由他協助穿上全副裝備,賮跘離府,沒入暗黑的街道裡。

  雖是夜深時分,街上仍間有車馬行人和巡夜的城卒。這時代的城市地大人少
,治安良好。一路保持著警覺,半個時辰後到達了目的地。他仍怕有人盯梢,故
意躲在一棵樹上,肯定沒有人跟來,才跳了下來,走進趙致家旁的竹林裡。那是
座普通的住宅,只比一般民居大了一點,特別處是左方有條小河,另一邊則是這
片竹林,把這宅院和附近的民房分了開來。而這片竹林則是必經之路。

  項少龍拋開對荊俊的歉意,心想成大事那能拘小節,安慰了自己後,才走出
竹林去。雄壯的狗吠聲響起,旋又靜了下來,顯是趙致喝止了它。趙致宅院分為
前﹑中﹑後三進,後面是個小院落,植滿花草樹木,環境清幽雅致。後進的上房
與花園毗連,只要爬牆進入後院,便可輕易到達趙致的閨房。

  就在此時,其中一間房燈火亮起,旋又斂去,如此三次後才再亮著了。項少
龍知道是趙致的暗號,心中湧起偷情的興奮。趙致勝在夠韻味,有種令人醉心的
獨特風情。特別使人印象深刻是她年不過二十,但偏有著飽曆人世的滄桑感,看
來她定有些傷心的往事。項少龍知道時間無多,春宵一刻值千金,迅速行動,攀
牆入屋,掀簾入內。

  原來這是間小書齊,佈置得淡雅舒適,趙致身穿淺絛色的長褂,仰臥在一張
長方形臥榻上,几旁擉著美酒和點心,含笑看著他由窗門爬入來。項少龍正報以
微笑時,心中警兆忽現,未來得及反應前,背上已被某種東西抵在腰際處。他之
所以沒有更清楚感覺,是因為隔著了圍在腰間插滿飛針的革囊。

  背後傅來低沉但悅耳的女音道:「不要動,除非你可快過機括發動的特製強
弩。」項少龍感到有點耳熟,偏又想不起這在背後威脅他的人是誰。趙致興奮地
跳了起來,嬌笑道:「人人都說項少龍如何厲害,還不是著了我們姊妹的道兒。


  項少龍心中苦笑,這是第二次被女人騙了,這可能是男人最大的弱點,總是
對美麗的女子沒有戒心。但又大感奇怪,趙致若要對付他,只要到街上大喊三聲
,保證他全軍盡墨,何用大費周章,私下對付他。難道她對死鬼連晉仍餘情未了
?不親自下手不夠痛快?故作訝然道:「致姑娘說什麼呢?誰是項少龍?」

  趙致怒道:「還要否認!在往郭家的山路時你不是承認了嗎?」項少龍故意
氣她道:「誰告訴過你鄙人就是項少龍呢?」

  趙致回心一想,他的確沒有親口承認過,但當時那一刻他的神態語氣活脫脫
就是項少龍,現在他又矢口不認,分明在作弄自己。身後那不知是趙致的姊姊還
是妹子的女人沉聲道:「你若不是項少龍,我惟有立即殺人滅口,以免洩漏我們
的秘密。」項少龍心中一震,終認出了身後的女子是就曾兩次行刺趙穆的女刺客
,第一次是差點誤中副車,另一趟則發生在前晚,給自己破壞了。想不通的事,
至此豁然而悟。難怪女刺客能潛入侯府,全因有趙致這內奸接應。

  他歎了一口氣道;「那我就死定了,因為鄙人根本連項少龍是誰都不知道。
還以為致姑娘對我別具青睞……」後面的女子厲聲道:「你再說一聲不是項少龍
,我立即扳掣!」

  項少龍暗笑你若能射穿那些鋼針才怪,泠哼一聲道:「我馬癡董匡從不受人
威脅,也不會將生死放在心上,本人不是項少龍就不是項少龍,何須冒認,不信
便來驗驗本人的臉是否經過化裝?」他這叫行險一博,賭她們做夢都想不到世間
竟有這種由肖月潭的妙手泡製出來巧奪天工的皮面具,而且這面具有天然黏性,
與皮膚貼合得緊密無縫,連臉部表情都可顯露出來,不懂手法,想撕脫下來都非
易事。

  趙致呆了一呆,來到近前,伸手往他臉上撫摸。摸抓了幾下,趙致果然臉色
劇變,顫聲道:「天啊!你真不是他!」項少龍道:「我雖不是項少龍,但千萬
勿要發箭,否則定是一矢雙鵰之局。」兩女同時一呆,知道不妙。

  項少龍在兩女之間閃電般脫身出來,轉到了趙致身後,順手拔出腰間匕首,
橫在趙致頸上,另一手緊箍著她那動人的小腹,控制了局面。那女子舉起弩箭,
對正他兩人,卻不敢發射。項少龍帶著趙致貼靠後牆,才定神打量這劍術戰略都
厲害得教人吃驚的女刺客。她比趙致矮了少許,容貌與趙致有七八分相似,但更
是白皙清秀。兩眼神光充足,多了趙致沒有的狠辣味兒,年紀亦大了點,身段優
美得來充滿了勁和力,此刻更像一頭要擇人而噬的雌豹。

  項少龍微笑道:「這位姊姊怎麼稱呼?」趙致不理利刃加頸,悲叫道:「大
姊快放箭,否則不但報不了仇,我們還要生不如死。」

  項少龍放下心來,知道趙致真以為自己是那馬癡董匡,慌忙道:「有事慢慢
商量,我可以立誓不洩露你們的秘密,本人一諾千金,絕不會食言。」兩人不由
臉臉相覷,此人既非項少龍,就絕沒有理由肯放過他們,這太不合情理了。項少
龍不讓她們有機會說話,先以董匡之名發了一個毒無可毒的惡誓,然後道:「大
姊放下弩箭,本人就釋放令妹。」

  那美女刺客悻悻然道:「誰是你大姊?」一雙手卻自然地脫開勁箭,把強弩
連箭隨手拋往一旁,爽快得有點不合情理。項少龍心想這頭美麗的雌老虎倒算幹
脆,收起了橫在趙致粉頸的匕首。就在此時,他看到此女向趙致打了個眼色,心
知不妙,忙往橫移,恰恰避開了趙致的肘撞。那女子嘬唇尖嘯,同時抽出背上長
劍,往他攻來。

  項少龍無名火起,自已為了不想殺人滅口,才好心發毒誓不洩出她們的秘密
,可是她們不但不領情,還反過來要滅掉他這活口,血浪閃電離鞘而出。驀地門
口那方異響傳來,百忙中別頭一看,暗叫了聲我的媽呀,原來是一頭大黃犬,正
以驚人高速竄入門來,露出森森白牙,鼻孔噴著氣,喉間「嗚嗚」有似雷鳴,朝
他撲到,登時省起剛才她嘬唇尖叫,是為了喚這惡犬來助陣。

  幸好項少龍以前受訓項目之一,就是如何應付惡犬,雖未真的試過,但總嘗
過與比這頭黃犬更粗壯的軍犬糾纏的滋味,橫劍一掃,盪開了對方刺來一劍,矮
身側踢,剛好正中已撲離地面那惡犬的下顎處。這頭畜牲一聲慘嘶,側跌開去,
滾倒地上,一時爬不起來。趙致亦不知由那裡找來配劍,配合著姐姐分由左側和
正面攻來,一時儘是森寒劍影。

  項少龍深悉兩女厲害,不過他早把墨氏補遺的三大殺式融會貫通,劍法再非
昔日吳下阿蒙,趁那惡犬尚未再次撲來,猛地閃到那大姊身側,施出渾身解數,
一劍由上劈下。那大姊大吃一驚,原來項少龍這一招精奧奇妙,竟能在窄小的空
間不住變化,教人完全尋不出來龍去脈。猛咬銀牙,以攻制攻,竟不理敵劍,往
項少龍心窩閃電刺去,完全是同歸於盡的格局。

  項少龍心中暗讚,不過亦是正中下懷。他曾與她交過手,知她劍法走靈奇飄
忽的路子,庸手與她對仗,怕連她的劍都未碰著,便要一命嗚呼。這也是女性用
劍的特點,以免要和天生較強壯的男性比臂力。當下變招橫劍揮擋。「噹!」的
一聲脆響過處,美女刺客的劍給項少龍掃個正著。

  她要以攻制攻,就必須全力出手,有進無退,反予機會項少龍全力與她硬拚
了一劍。除了囂魏牟和滕翼外,項少龍的腰臂力可說全無對手,她怎麼厲害仍是
個女人,受先天限制,兩劍交擊下,震得她手腕酸麻,駭然退了開去。項少龍本
以為可使她長劍脫手,豈知她終勉強撐過了,泠喝一聲,往地上滾去。

  趙致怎也想不到這馬癡劍術如此驚人,要衝上助陣時,剛好給退後的姊姊撞
個正著,一起踉蹌倒退。那時那黃狗又回過頭來,想撲向項少龍。趙致驚叫道:
「大黃!不要!」項少龍此時早右手執起弩弓,左手撈起弩箭,以最敏捷的手法
上箭瞄準,對著那頭大黃。這頭犬非常機伶,亦曾受過兩女訓練,一見弩箭向著
自己,低鳴一聲,縮到兩女身後。

  項少龍右手持弩,劍交左手,指著驚魂甫定的兩女,微笑道:「大姊叫什麼
名字,讓董某有個稱呼。」兩女神色驚疑不定,縮在牆角,不敢動彈。在這種窄
小的空間和距離內,要撥開以機括射出出的勁箭,簡直是癡人說夢。那大姊的骨
頭很硬,緊抿著嘴,沒有答他,反而是趙致衝口答道:「她叫田柔!」

  項少龍愕然道:「不是姓趙的嗎?」趙致才知說漏了嘴,臉色蒼白起來。項
少龍與那田柔對視著,心想她既姓田,說不定與田單有點親族關係,趙穆一向與
田單有勾結,否則不會和囂魏牟暗中往還,想到這裡,有了點眉目,故意扮作睜
眉怒目道:「本人原本有意放過你們兩人,可惜你們竟是姓田的,我最憎惡就是
這個姓的人,現在惟有拋開憐香惜玉之心,送你們回出娘胎之前那地方去,這麼
給你們一個痛快,應感激我才對。」

  趙致看著他手上的弩箭,顫聲道:「你為什麼這麼恨姓田的人。」田柔怒道
:「致致!不要和他說話,他要殺便殺吧!」

  項少龍暗怪這房子難道只得她姊妹二人,否則鬧到這麼厲害,都不見有人出
現,趙致那相依為命的「父親」躲到了那裡呢?想到這裡,只見那給趙致拉著的
黃狗耳朵豎直起來,露出注意的神色。心中瞭然,喝道:「不准進來,否則本人
立即放箭。」兩女愕然,想不到他竟然能察覺救兵無聲無息的接近,登時泛起無
法與這人對抗旳虛弱心態。

  項少龍望向趙致,道:「橫豎你們死到臨頭,本人不須瞞你們,我之所以憎
恨姓田的人,因為其中有一個人叫田單。」兩女呆了一呆,定神瞧著他。項少龍
緩緩移前,弩箭上下移動著,教兩女不知他要選擇的位置。一個誘人的想法在心
中升起,只要他射殺了田柔,再以飛針對付門外的人和趙致,可有十成把握迅速
解決三人,那就一了百了,不用為她們煩惱了。

  門外一把蒼老的聲音喝道:「壯士手下留人,我家兩位小姐的大仇人正是田
單,大家都是同一條線上的人。」田柔和趙致齊叫道:「正叔!」

  項少龍泠笑道:「這話怎知真假?本人故意告訴你們這事,就是要迫自己狠
下心來,好殺人滅口,否則若把這事洩了出去,給與田單有勾結的趙穆知道,我
那還有命。或者你們尚未知道,田單這兩天便要來邯鄲,本人報仇的唯一機會亦
到了。絕不容許給人破壞。」兩女為之動容,顯是不知田單來趙的事。田柔杏目
圓睜,盯著他道:「你不是趙穆的同黨嗎?」

  項少龍喝道:「閉嘴!誰是這奸賊的夥伴,只是為了取得他的信任,好對付
田單,才虛與委蛇。唉!本人從未殺過女人,今晚只好破戒了。」門外那正叔驚
叫道:「壯士萬勿莽撞,我們兩位小姐的親族就是被田單和趙穆兩人害死的,這
事千真萬確,若有虛言,教老僕萬箭穿心,死無葬身之地。」

  項少龍扮出沉吟的模樣,道:「你們和趙穆有深仇,此事不容置疑,可是這
兩人一在齊一在趙,怎會都成了你們的仇人?」趙致忍不住熱淚湧出,淒然叫道
:「我家為田單所害,迫得逃來邯鄲,那知趙穆這奸賊竟把我們家族一百八十三
人縛了起來,使人押回田單處,給他以酷刑逐一屠宰,這樣說你相信了嗎?」

  田柔怒道:「不要求他。」項少龍笑道:「你的名字雖有個『柔』字,人卻
絕不溫柔。」

  田柔氣得說不出話來。項少龍再道:「那為何又剩下了你們三人?」正叔的
聲音傅入道:「老僕和兩位小姐因來遲了幾天,所以得以避過此劫,這七年來,
我們無時無刻不在立志復仇.壯士請相信我們。」

  項少龍鬆了一口氣,有點為自己剛才動了殺機而慚愧,活在這視人命如草芥
的戰爭年代裡,實在很容易受到感染。項少龍一扳機括,弩箭呼的一聲,在兩女
臉頰間電掠而過,射進牆內。兩女目瞪口呆,想不到他在這種時刻發箭,若目標
是她們其中一人,定避不開去。

  項少龍拋掉弩弓,劍回鞘內,微笑道:「你們的事本人絕沒有興趣去管,但
亦請你們勿來破壞本人的計畫。你們的真正仇人是田單而非趙穆,兼且現在的趙
穆有了戒備,再動手只是自投羅網,好好想想吧!像你們姊妹那麼漂亮的女孩子
,落到壞人手裡,會發生比死還難過的奇恥大辱呢。言盡於此,告辭了!」在兩
人瞪視下,項少龍大步朝向門口離開,與那叫正叔的老儒打個照臉,才施施然走
了。
2015-2-5 11:4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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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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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如簧之舌

  項少龍回到行館時,離日出只剩下個把時辰,等把整件事說了給滕翼聽後,
伸了個懶腰打著呵欠。滕翼讚歎道:「你這一手真個漂亮,反使趙致不再懷疑你
是項少龍。不過照我看這妮子對真正的你並沒有惡意,只是想要脅你去對付趙穆
」。項少龍失聲道:「好意得要用那弩箭抵著我的背脊!」

  滕翼道:「你兩次壞了人家姑娘的行刺大計,那田柔這麼好勝,自是想一挫
你的威風。」項少龍想起在郭家的山路調戲趙致時,她欲拒還迎的神態,確對自
己大有情意,現在若她「誤以為」佔了她便宜的人,是「董匡」而非「項少龍」
,會是什麼一番感受呢?想起她「發覺」項少龍竟是董匡時,那失望的樣子絕非
裝出來的。

  滕翼笑道:「既是奉旨不用裝勤力,不若大家都去好好睡一覺,管他娘的會
發生什麼事?」項少龍一想也是,返回寢室,倒頭大睡,到烏果來喚醒他時,竟
過了午飯的時刻,太陽都快下山了。這些天來,還是首次睡得這麼酣暢。烏果道
:「二爺在廳內等三爺吃飯!」

  項少龍精神抖擻地爬起來,梳洗更衣後出去與滕翼相見。兩人踞案大嚼。烏
果在旁道:「雅夫人派人傳來口訊,請三爺明晚到她的夫人府赴宴,到時她會派
人來接你,希望你能早點到她那兒去。」項少龍這才記起她昨晚答應了李園的宴
會,苦笑道:「你看我們來邯鄲是幹什麼,差點晚晚都要去和那些人應酬。」

  滕翼笑道:「應付趙穆不難,但應付這些女人可就教你吃足苦頭了。」項少
龍道:「我是真想跟趙雅好好大幹一場,讓趙雅可以名正言順地迷上我這馬癡。
但卻不能讓小昭她們知道,否則很容易露出馬腳。唉,身邊沒有個女人,雖然可
以專心辦事,但這樣悶久了也實在難受。」

  滕翼搖頭道:「我也為你處境難過……唔!」神情一動道:「也不是全無辦
法,昨天我閑著無聊,到後園走了一轉,其中有種草樹,若把汁液搾出來,塗少
許在身上,可發出近乎人體的氣味,嗅起來相當不錯,比女人用來薰衣的香料自
然多了,這可解決了氣味的問題,假若你身上沒有黑痣那類的特徵,吹熄燈在黑
暗中幹了小昭她們,說不定能瞞混過去。」

  在一旁的烏果忍不住道:「三爺的傢伙必然大異常人,一進去女人便會知道
。」滕翼和項少龍給他說得捧腹狂笑起來。項少龍喘著氣道:「你這麼懂拍馬屁
,不過我只是說著玩兒,並非真要大搞一場。況且床第功夫主要又不在大小,我
的本事更不會告訴你這小子。」

  滕翼強忍著笑道:「不過那種叫『情種』的草樹汁,搽一點也無妨,那你就
算和女人親熱些都沒有問題,我立即著手泡製。」烏果一呆道:「竟有個這麼香
豔的名字。」

  滕翼自得了善蘭後,人變得開朗隨和多了,伸手過去拍了拍他肩頭,歎道:
「小子可學得東西了,這種情汁有輕微的催情效用,女人都很喜歡嗅,鄉間小子
如荊俊之輩,約會人家閨女時都愛塗在身上,不過必須以米水中和,否則會惹來
全身斑點疹痕。你要試試嗎?」烏果興奮地道:「回咸陽後定要找個美人兒試試
。」

  項少龍道:「還有什麼事?」烏果道:「武士行館的趙館主遣人送帖來,說
明天的論劍會改在後天午時舉行,請三爺務要出席。」

  項少龍向滕翼道:「那另一個奸鬼李園太可惡了,說不定我真要狠狠教訓他
一頓。」這時有人進來道:「龍陽君來見三爺,正在外廳等候。」

  項少龍愕然,苦著臉向滕翼道:「有沒有什麼叫『驅妖』的汁液,讓他一嗅
便要避往天腳底去。」滕翼啞然失笑道:「今次是老哥第一次不會羨慕三弟的豔
福了!」

  見到威武的董馬癡大步走出來,龍陽君以一個「他」以為最美的姿態盈盈起
立,還照足女性儀態對他歛衽為禮。項少龍看得啼笑皆非,又是暗自叫苦,笑著
迎上去道:「君上大駕光臨,鄙人真是受寵若驚。」龍陽君那對也似會說話的眼
睛往他飄來,從容笑道:「本君今天來找董先生,實有事耿耿於懷,不吐不快。


  今天他回復男裝打扮,不過衣飾仍然彩色演紛,若他真是女子,項少龍定要
讚她嫵媚動人,現在則是心顫膽跳,若他的不吐不快是一籮筐的綿綿情話,天才
曉得怎樣去應付。兩人坐好後,龍陽君正容道:「本君認為董先生回歸趙國的決
定,實在太莽撞了。」項少龍為之愕然,但也暗中鬆了一口氣,不解道:「君上
何有此言?」

  龍陽君見左右無人,才柔情似水道:「我是愛惜董先生的人才,方不顧一切
說出心中想法,趙國現在好比一口接近乾枯的水井,無論先生的力氣有多大,盛
水的器皿和淘井的工具是多麼完善充足,若只死守著這口井,最終仍難逃井枯人
亡的結果。」項少龍心中一震,一向以來,他都不大看得起這以男色迷惑魏王而
得居高位的傢伙,現在聽他比喻生動,一針見血指出趙國的形勢,不由對他刮目
相看。故作訝然道:「趙國新近才大勝燕人,怎會是一口快將枯竭的水井?」

  龍陽君微笑道:「垂死的人,也有迴光反照的時候,太陽下山前,更最是豔
麗。而這全因為趙國仍有兩大名將,硬撐著大局。若此二人一去,你說趙國還能
拿得出什麼靈丹妙藥來續命?」項少龍道:「君上說的話是否廉頗和李牧?」

  龍陽君道:「正是此二人,廉頗年事已高,守成有餘,進取不足,近日便有
謠言說他攻燕不力,孝成王一向和他心病甚重,所以目下邯鄲正有陣前易將之說
,誰都不知會否重演長平以趙括換廉頗的舊事。」

  不容他插話,龍陽君口若懸河續下去道:「至於李牧則忠直而不懂逢迎,做
人不夠圓滑,若遇上明主,此乃能得天下的猛將,可惜遇上孝成王這多疑善忌,
好大喜功的人,又有巨鹿侯左右他的意向,最終也不會有好結果,只可惜他漠視
生死,仍戀棧不去,否則我大魏上下君臣,必會倒屣相迎。」他這麼一說項少龍
立知魏人定曾與這兩名大將接觸過,李牧拒絕了,卻不知廉頗如何。這龍陽君真
厲害,若只憑一番說話便去了趙國這軍方兩大台柱,趙國還不是任魏人魚肉嗎?

  龍陽君見他聽得入神,以為打動了他,再鼓其如簧之舌道:「董先生或者會
奇怪本君為何如此斗膽,竟在趙人的首都批評他們。一來本君並不把他們放在眼
內,諒他們不敢動我半根毫毛,更重要是本君對董先生非常欣賞,不忍見你將來
一番心血盡付東流,還要淪為亡國之奴。況且秦王與趙人間有深仇大恨,絕不會
放過他們。良禽擇木而棲,若先生肯來我大魏效力,本君保證優渥禮遇非是趙國
可及,至少不會因李園這麼一個尚未得勢,在春申君下面做個小跑腿的傢伙幾句
說話,便慌得差點要把先生趕走。」

  項少龍心叫厲害,知道龍陽君在趙王身邊布有眼線,所以才懂得把握時機,
乘虛而入,遊說他改投魏國。不禁佩服岳父烏應元的眼光,給了自己這馬癡的身
分。現時各國皆重馬戰,他這董匡正是各國都夢寐以求的人材。裝作感動道:「
君上這番話的確發人深省,鄙人定會仔細思量,還要向族人解說,但暫時……」

  龍陽君見他沒有斷然拒絕,喜上眉梢,送了他一個「媚眼」道:「奴家最明
白男人的心事,董先生不用心急,最好能探清趙國情況,當知奴家沒有半字虛語
。」項少龍也不由佩服他的遊說功夫,寥寥幾句話,便道盡了趙國的問題,歎了
一口氣道:「若董某不是趙人,這刻便可一口答應了。」

  龍陽君柔聲道:「對孝成王來說,除了趙家外,誰會是趙人呢?若換了不是
趙穆和趙雅,於烏家一役之失利,早被他五馬分屍了。有才而不懂愛才,項少龍
正是最好的例子,若非先生送來一千匹上等戰馬,不出一年,趙國再無可用之馬
了。」項少龍心想你的心真夠狠毒,把我拉走,等若打斷了趙人的腳。

  龍陽君壓低聲音道:「聽說趙霸應李園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要求,後天午
時在行館舉行論劍會,只要先生點頭,奴家便可使人到時挫他威風,看他還敢否
這麼盛氣淩人。」項少龍心中大訝,每次說起李園,龍陽君都是咬牙切齒,照計
李園這麼高大俊秀,沒理由得不到龍陽君的青睞,看來是李園曾嚴詞拒絕過他,
才令他因愛成恨。又或是他不喜歡李園那種斯文俊俏型的美男子,而歡喜自己這
陽剛粗豪的……嘿!自己想到那裡去了?

  意外地龍陽君站了起來,辭別道:「先生請好好想想,有答案便告訴奴家,
那時再研究細節,務使先生走得歡歡喜喜。」項少龍給他一忽兒「本君」﹑一忽
兒「奴家」弄得頭大如鬥,忙把他送出大門,看著他登上馬車,在數十名隨前從
前呼後擁下去了,才苦笑回頭。無論如何,他再不敢小覷這不男不女的人了。

  龍陽君走後,項少龍偷得浮生半日閑,獨個兒在大宅的院落園林間漫步,想
著當日偷入此處,初遇朱姬的醉人情景。不論朱姬是怎樣的人,但他真的感到她
對他很有好感,那是裝不來的。忽然間,他有點惆悵和失落,也感到寂寞,而事
實上他應比任何人都更滿足才對,以一個現代人,來到這陌生又非常熟悉的古戰
國時代裡,他的生命比任何一個時代的人至少要豐富了一個時代。因為他經驗多
了一個時代。

  經過這幾年驚濤駭浪的日子後,他連想東西的方式,所有的措辭和文字,都
大致與這時代的人相若。昨晚他想殺人滅口,辣手摧花,正是烏卓和滕翼兩人認
為是最合理的做法。幸好懸崖勒馬,否則這輩子良心都要受到懲罰。想到這裡,
不禁暗自抹了一把泠汗。

  時值深秋,天氣清寒,園內鋪滿落葉,在黃昏的暗沉裡分外有肅殺零落的氣
氛。宴會有時也不錯,在那些無謂的應酬和庸俗的歡樂裡,很容易就可在自我麻
醉中渾然忘我。無由地,他強烈思念著遠在秦國的嬌妻美婢,想著她們日夕盼望
他歸去的情景,不由魂為之銷。忍不住隨口拈來李白的名詩,念道:「棄我去者
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鼓掌聲在後方近處響起。項少龍嚇了一跳,猛然回過身來,見到滕翼伴著一
身盛裝,美得像天上明月的妃嫣然,一起瞪大眼睛看著自己。這俏佳人秀目異采
連閃,美麗的小嘴正喃喃重覆著這兩句千古絕詩。

  項少龍大感尷尬,迎了上去道:「嫣然你這個樣兒來見我,怎瞞得過別人的
耳目?」滕翼道:「嫣然現在到王宮赴趙王的宴會,路過行館忍不住進來看你,
根本沒打算瞞人。嘿!你剛才作出來那兩句詩歌真是精采絕倫,好了!你們談談
吧!」識趣地避開了。

  紀嫣然嫵媚一笑,縱體入懷,讚歎道:「今天李園拿了他作的詩歌出來給我
看,嫣然已非常驚異他的天份,甚為讚賞,可是比起你剛才那兩句,李園的就像
小孩子的無聊玩意,有誰比你剖劃得更深刻動人呢?嫣然甘拜下風了。」項少龍
老臉一紅,幸好紀嫣然看不見,緊接著她的話道:「不要誇獎我了,這叫情人眼
裡出西施。」

  紀嫣然劇震一下,離開了他懷抱,定神看著他道:「天啊!你隨口說出來的
話總是這麼精采奇特,還記得你那句『絕對的權力使人絕對的腐化』,一句話道
盡了現今所有國家的問題,連韓非公子都沒有這麼的警句。」說罷情不自禁獻上
熱吻,差點把他溶化了。

  分開後,紀嫣然神魂顛倒地道:「項郎啊!作一首詩歌送給人家吧!由人家
配上樂章,勢將成千古絕唱。」項少龍心中苦笑,他能由頭念到尾的恐怕沒有那
首詩,怎能拿來應酬這美女,而且據別人的創作為己有,等同侵犯版權,用口說
說也還罷了,若真傳誦千古,豈非預先盜了別人的創作權,苦笑道:「這世上無
一物事不是過眼雲煙,千古傳誦又怎樣呢?」

  紀嫣然嬌歎一聲,伏倒他身上,喜嗔道:「少龍呀!你真害死人家了,今晚
嫣然除了想著你外,還有什麼好想呢?偏又不可和你在一起。人家不理你了,由
明天開始,你要來公開追求我,讓嫣然正式向你投降和屈服,這事你絕不可當作
是過眼雲煙。」再歎道:「過眼雲煙!多麼淒美迷人,只有你才能如此一出口便
成天然妙句。」

  項少龍心中叫苦,這叫愈弄愈糟,改日她迫自己不斷作詩作詞,自己豈非成
了文壇大盜。紀嫣然慼然道:「嫣然要走了,鄒先生在馬車上等我,這樣吧!你
若作好詩文,我便配樂只唱給你一個人聽,我知嫣然的夫婿既不好名也不好利。
唉!名利確教人煩惱,若沒有人認識紀嫣然,我便可終日纏在你身旁了。」

  又微微一笑道:「不准動!」蜻蜓點水般吻了他一下,翩然去了,還不忘回
眸一笑,教項少龍三魂七魄全部離竅至不知所蹤的地步。

  回到內宅,滕翼道:「現在我才明白為何紀才女都給你手到拿來,那兩句實
是無可比擬的傑作,比之《詩經》更教人感動。那些詩歌你定然很熟悉了。」項
少龍暗忖除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兩句外,老子就對《詩經》一竅不通,只
好唯唯諾諾應了。

  滕翼道:「孝成王這昏君真教人心寒,若你真是馬癡董匡,現在便應立即溜
掉。你看他因怕了李園,今晚宴請嫣然,有點頭臉的人都在邀請之列,獨把你漏
了。」項少龍恍然,難怪龍陽君匆匆走了,原來是到趙宮赴宴。笑道:「難得有
這樣的閒暇,我們不若到這裡的宮妓院逛逛,不醉無休。」

  滕翼肅容道:「宮妓院內大多是可憐女子,三弟忍心去狎弄她們嗎?」項少
龍想起素女,大感慚愧道:「二哥教訓得好!」

  滕翼點頭道:「你真是難得的人,這麼肯接受別人的意見,來吧!我們出去
隨便走走看看,亦是一樂。」兩人坐言起行,出宅去了。走出行館後,兩人朝著
邯鄲城最熱鬧的區域悠然閒逛。

  街上行人疏泠,有點暮氣沉沉的樣子,比他們離邯鄲前更是不如。烏家事故
對趙人的打擊深遠之極,而這趙人的首都則直接把事實反映了出來。趙人對秦人
的恐懼是可以理解的,長平一役的大屠殺早把他們嚇破了膽。郭縱家業雄厚,當
然不可說走就走,但平民百姓那理會得這麼多,找個藉口溜出城外,就可逃到鄉
間或到別國去了。這種遷徙對中華民族的團結有著正面的作用,使「國家」的觀
念日趨薄弱,有利大一統局面的出現。

  現在的七國爭雄,有點異姓王族各爭短長的意味。滕翼的說話驚醒了他的馳
想,只聽他道:「有人在跟著我們。」項少龍機警地沒有回頭,沉聲道:「多少
人?」

  滕翼泠靜地道:「至少有七至八人,身手相當不錯。」少龍苦思道:「怕就
是昨晚在宅外監視我們的人,邯鄲誰會這麼做呢?」

  滕翼微笑道:「抓起一個來拷問幾句不就清楚了嗎?」項少龍會意,隨著他
轉進一條僻靜的小路去,兩旁都是楓樹林,前方有條石拱橋,跨越橫流而過的小
河,對岸才再見疏落有致的院落平房。尚未走到小橋處,後方急劇的足音響起,
有人喝道:「董匡停步!」

  項少龍和滕翼相視一笑,悠閒停步轉身。只見二十多名彪悍的劍手,扇形包
圍了過來,有些由楓林繞往後方和兩側,把他們圈在中心。項少龍定神一看,沒
有一個是他認識的,心中一動,喝道:「李園有本事就自己來殺我,為何卻要派
你們這些小嘍囉來送死?」

  眾劍手齊感愕然,看樣子是給項少龍一語中的,揭破了他們的身份。那些人
仍未有機會反駁,兩人趁對方心分神搖的好時機,拔劍撲出。劍嘯驟起。那些人
想不到對方要打就打,先發制人,倉卒拔劍招架。項少龍一聲泠哼,發揮全力,
施展殺手,首當其衝的敵人給他盪開長劍時,立中一腳,正踢在小腹處,那人慘
嘶中似彎了的河蝦般倒跌開去。滕翼那方響起連串金鐵交嗚的清音,兵刃墮地和
慘叫接連響起,自是又有人吃了大虧。

  項少龍一招得手,卻不敢怠慢,這些人都是經驗豐富的好手,雖交鋒之始就
失利,卻無人退縮,兩把長劍如風雷疾發般由左右兩側攻來。項少龍繼續逞威,
移往右側向那特別粗壯的大漢橫劍疾掃,「噹!」的一聲,那大漢毫不遜色硬擋
了他一劍。項少龍心叫痛快,施出墨氏補遺三大殺招的以攻代守,猛劈入對方劍
光裡,那人亦是了得,移後避了開去。

  左方長劍貫胸而來。項少龍使了個假身,避過對方淩厲的一擊。此刻他若拔
出飛針施放,敵人定難逃大劫,可是他卻要制止這誘人的想法,因為除非能盡殲
敵人,再毀屍滅蹟,否則可能會給趙人在這方面識破了他就是項少龍。這想法閃
電掠過心頭時,長劍在腰後掠至,項少龍反手回劍,重重砍在對方長劍近把手處
。那人遠比不上剛才那壯漢,虎口爆裂,長劍亦給鋒利的血浪砍開了一個缺口,
脫手墮地。

  項少龍硬撞入他懷裡,好避過那壯漢再次掃來的一劍,手肘重擊在那人胸脅
處。肋骨斷折的聲音隨肘傳來,敵人口鼻同時濺出鮮血,拋跌往外,撞倒斜刺沖
上來的另一敵人。「噹!」項少龍架著了那壯漢的一劍,忽地矮身蹲下,橫腳急
掃。壯漢那想得到有此奇招,慘呼一聲,先是兩腳離地而起,變成淩空橫斜,再
重重往地上掉去。

  此時又有長劍交擊而至,戮力圍攻。這批人確是悍勇非常,教他應付得非常
吃力。若沒有滕翼在旁,只他一人,那可就勝敗難測了。他無暇再傷那壯漢,展
開墨子劍法的守勢,硬把那三人迫在劍光之外。此時滕翼悶哼一聲,撞在他背脊
處,顯是吃了點虧。項少龍百忙中回頭一看,見到敵人已有三個倒在地上,但仍
有五﹑六人狀如瘋虎般撲上來,猛攻滕翼,喝道:「進林內去!」

  一劍掃開眾敵,飛腳再傷一人時,給人在右肩劃了一劍,雖沒傷及筋骨,但
血如泉湧,染紅了衣衫。滕翼一聲暴喝,磕飛了其中一人的兵刃,鐵拳揮打,那
人面門中招,立時暈倒。危機驟減,兩人殺開血路,閃入林內。那些人給他們殺
得心膽俱寒,那敢追入去,一聲呼嘯,扶起傷者,逃往小橋那一方。

  滕翼待要追去,給項少龍拉著笑道:「由他們走吧!抓到人還要多做一番無
謂功夫,最後還不是動不了李園嗎?」滕翼道:「你受傷了!」

  項少龍也查看他左腿的傷口,笑道:「只比你嚴重了少許,算什麼呢!不過
這批劍手的確厲害,難怪李園如此氣焰迫人。」滕翼哈哈一笑道:「我們是有點
輕敵了。」項少龍搭著他肩頭,嘻嘻哈哈回家去也。心中卻想著李園看到手下折
兵損將而回的難看臉色。

               (待續)

第八章、倩女多情

  項少龍包紮好肩頭的傷口,索性不穿上衣,只在外面披著一件長褂,在書齋
的長几上練字。來到這時代,首先要克服的就是語言﹑口音和說話方式、習慣、
用字等問題,不知是否他特別有天份,又或是別無選擇,半年多他便可應付過來
。不過寫嘛?到幾年後的今天他的字仍不可見人,這種介乎篆棣之間的古文字,
確實把他難倒,尤其要在竹簡和布帛上書寫,更是個大問題。幸好練書法可以視
為樂趣,趁現在沒有烏廷芳等纏著他,正好偷閒練習。

  當完全沉醉在那筆劃的世界中時,烏果進來道:「趙致姑娘找三爺。」項少
龍早猜到她會來找他,欣然道:「請她進來吧!」

  烏果眼睛落到他歪歪斜斜,忽粗忽幼﹑有如小孩練字的書體處,猶豫道:「
要不要小人先給三爺收拾好東西,才請她進來。」項少龍知他已很謹慎地用最婉
轉的方法點醒他這手字絕不可讓人看見,笑了起來道:「我是故意寫得這麼難看
的,好讓人知道董匡是個老粗,我真正的字鳳舞龍翔,你見到包要叫絕呢!」

  烏果一拍額頭道:「三爺想得真周到,否則就算未寫過字的人拿起筆來,也
不至寫成這樣子。」又猶豫道:「三爺是否過份了點。」

  項少龍為之氣結,這烏果確相當有趣,笑?道:「快給我去請人家姑娘進來
!讓人久等就不好了。」烏果知他生性隨和,從不擺架子,對上下每個人都是那
麼好,早和他笑鬧慣了,聞言施禮退了出去。

  不一會烏果領著趙致來到他身後,項少龍仍背著門口,向著窗外月夜下的花
園,先吩附烏果關門離開,才向趙致道:「來!坐到我對面來。」他專心寫字,
趙致在他几子對面盈盈席地坐下,一對美目落到他蟲走蛇遊的歪斜字體上,「啊
!」一聲叫了起來。項少龍擲筆笑道:「老粗的字是那樣的了!趙姑娘切勿見笑
,噢!鄙人應稱你田姑娘才對。」

  趙致垂下俏臉,有點不敢和他對視,旋又嗔怪地白他一眼道:「你這人真糊
塗,誰說人家姓田呢?」項少龍愕然道:「不是姑娘親口告訴我的嗎?為何這麼
快就忘記了。不要明天連董某都不記得了!」

  趙致橫他一眼後,拿起筆來疾書了一個「善」字,秀麗端正,與出自項少龍
的手筆那些字體有若天壤雲泥之別。項才龍尷尬地道:「原來是我聽錯了!不過
卻是錯有錯著。」接著虎軀一震,像是想起什麼重要的事來。趙致卻誤會了他的
意思,淒然道:「你終於知道我爹是齊國的大夫善勤了,他一心想助大王理好朝
政,卻被田單這奸賊認為爹要削他的權,隨便弄些證據說他謀反,害得我們全家
連夜逃來邯鄲,以為趙穆會念著一向的交情,收容我們,豈知……」

  項少龍想到的卻是嫁了滕翼的善蘭,她的身世,滕翼自然一清二楚,不用直
接問趙致,以免洩出秘密。項少龍道:「趙霸和你是什麼關係?」趙致拭去眼角
的淚花,道:「什麼關係都沒有,不過他是趙正叔的好朋友,趙正叔乃趙國大儒
,幼年時曾隨他親娘在我家為僕,到今天仍以僕人自居,若非他收容我們姊妹,
我們都不知變成什麼樣子了。我早當他是爹,你還是當人家是趙致吧。」

  項少龍索性問個一清二楚道:「為何姑娘竟會為趙穆訓練歌姬呢?」趙致道
:「師傅與郭縱有深厚的交情,郭縱想找人教她的歌姬劍舞,師傅就推薦了我,
趙穆見我教得不錯,就要我也到他侯府去訓練他的歌姬。我們還以為有機會報仇
,卻一再給你救了他。」

  項少龍道:「你那大姊的身手這麼厲害,是否趙霸教出來的?」趙致搖頭道
:「大姊自少便是有稷下劍聖之稱、自號忘憂先生的曹秋道大宗師的關門弟子,
我留下來跟正叔,她卻潛回齊國隨曹公習藝,曾兩次斬殺田單都不成功,給迫緊
了最近才避到這裡來,今次田單來趙,真是天賜良機。」

  項少龍奇道:「姑娘今次為何這麼合作,有問必答,還言無不盡?」趙致俏
臉微紅道:「因為人家感激你哩,竟以德報怨,你是個好人嘛!」

  項少龍笑了起來,挨到椅背處,伸了個懶腰,立時展露了壯侹結實的胸肌和
纏紮肩脅的多層藥帛。趙致駭然道:「你受了傷!」接著別過臉去赧然道:「你
在家總是不愛穿衣服嗎?」

  項少龍若無其事道:「姑娘不慣面對我這種粗人了!」趙致下了決心似的轉
回臉來,含羞瞧著他道:「不!先生智計身手均高人一等,我們姊妹都很佩服你
。」

  項少龍失笑道:「不要代乃姊說話,我才不信她會佩服人。」趙致露出訝然
之色,點頭道:「你真厲害,一眼就看穿她的性格,她的確沒有說佩服你,不過
我卻知道她心底裡對你另眼相看,只是嘴巴仍硬撐著吧了!人家來找你,她也沒
有反對。」

  項少龍不解道:「你不用陪師傳出席趙王的宴會嗎?為何還有空來找我?」
趙致道:「正因所有人都到了王宮,我才要溜了來,那紀嫣然的魅力真厲害,人
人都為她神魂顛倒,若她真肯彈奏一曲,或唱首歌,我看更不得了。」

  項少龍馳想著刻下正在王宮內上演的好戲,暗忖若由我這老粗公然追求她,
結果又得了手,定然是滿地破碎了的眼鏡片,假若古人亦會戴上在那個時代不會
在的眼鏡的話。趙致見他面現古怪笑容,忍不住問道:「你在想什麼?噢!為何
今晚宴會沒你的份兒?人家仍未問你田單和你有什麼深仇呢?」項少龍攤手苦笑
道:「你想我先答你那個問題?」

  趙致眼光不由又落到他胸肌處,嚇得忙把目光移開,歎道:「你這人就像一
個謎,教人摸不清測不透,假若你是項少龍,則一切都合理了。」項少龍道:「
我知道項少龍是誰了,只想不到致姑娘也是他的女人,這人真是風流。」

  趙致的俏臉更紅了,白了他一眼道:「人家不單和他沒有關係,他最初還可
說是我的仇人,唉!」項少龍奇道:「致姑娘為何歎氣呢?」

  趙致意興索然道:「我也不知道,總之是有些心煩。」項少龍若無其事道:
「你既不是他的女人,就不要想他好了,橫豎董某人既抱過你又親過你,致姑娘
不如從了我吧!」

  趙致為之愕然,接著整塊臉熊熊燒了起來,「啊!」的一聲後猛搖頭道:「
不!不!唉!對不起!」項少龍皺眉道:「我是老粗一個,不懂討好女人,初時
還以為致姑娘對我有意,豈知是一場誤會。有什麼對不起的,不愛從我便算了。


  趙致垂下頭去,神情不安,玩弄著衣角,輕輕道:「你真不會因此事惱了人
家嗎?」項少龍哈哈一笑道:「她娘的!我老董怎會是這種人。不過你既不是我
的女人,便是外人,爹教過我逢外人絕不可說真話,你休想董某告訴你什麼事。


  趙致給他弄得糊塗起來,無可柰何負氣道:「不說便算了!我要走了。」項
少龍再次舉筆寫字,心不在焉地道:「致姑娘請!不送了!」

  趙致像身子生了根般動也不動,大感有趣地看著他「你生氣了!」項少龍故
意不望她道:「給女人拒絕了難道還要慶祝嗎?致姑娘若再不走,說不定我會強
把你抱入房內,那時你不願意都沒辦法了。」

  趙致嚇得站了起來,嗔道:「你這人哩!那有這麼蠻不講理的,人家是低聲
下氣來向你道歉和商量,你卻這般待人。」項少龍擱筆停書,抬頭瞧著這人比花
更嬌、色比胭脂更豔的美女,瞇著眼上下打量道:「我是個正常的男人,你是個
可滴出水的甜妞兒,這處是個無人的靜室,你說董某應怎樣待你才對?」

  趙致受不住他的目光,氣鼓鼓道:「你再這樣,人家真的要走了!」項少龍
放下筆來,笑道:「我明白姑娘的心意了,難怪人家說女人無論心內怎麼千肯萬
肯,但嘴巴只會說奴家不肯。」

  趙致駭然離座,移到門旁,才鬆了一口氣道:「你再這樣對我,趙致會恨死
你的。」項少龍轉過身來,洒然道:「恨即是愛,唔!這名句是誰教我的。想不
到我董匡終於成功了。唉!以前想找個恨我的女人都沒找到。」

  趙致大嗔道:「除了馬外,你還懂什麼呢?」項少龍定神想了想,道:「本
來除了馬外我真的對什麼都沒有興趣,不過那晚抱過姑娘後,才知女人的身體這
麼柔軟迷人,嘿!」

  趙致終吃不消,猛一跺足,惱道:「人家恨死你了!」推門逃了出去。項少
龍看著關上了的門,歎了一口氣。他是故意氣走趙致,否則說不定會給她揭破他
的秘密,尤其當荊俊回來後,這小子定會在她面前露出馬腳。就算荊俊神態沒有
問題,可是趙致曾與他多次接觸,很易便可看穿他只是多了個面具,其他身型動
作都會露出破綻。她不像田貞,想的只是要和他在一起,若被她姊姊利用感情來
要脅他,去完成願望,那就糟了。

  不過若她兩姊妹冒險去行刺田單,亦是非常頭痛的事,但一時亦想不到兩全
其美的方法。想到這裡,站了起來,往找滕翼,好弄清楚善蘭與她們的關係。

  次日項少龍起床後,仍是清閒如故。心中好笑,自己一下子由炙手可熱的大
紅人,變成了個閑角色,門庭泠落,想不到李園這人如此有影響力。若他是真的
董匡,還不萌生去意才怪。與滕翼談說後,果然證實了善蘭是趙致的二姊,齊人
見她生得美貌,收入了宮妓院,加以訓練,用來作禮物送人。

  午飯後,趙穆赴宮見孝成王,路經行館順便進來見面。在幽靜的內軒裡,項
少龍說出了被襲的事。趙穆沉吟片晌道:「這定是李園遣人做的,別的人都沒有
理由要對付你。」項少龍早猜到這點,只是希望由趙穆自己口中說出來。

  趙穆道:「李園為了紀嫣然神魂顛倒,最不好是那天紀才女與你同席,又言
談融洽,已招他妒忌,故在孝成王面前大施壓力欺負你,這事牽涉到兩國邦交,
偏又在這種要命的時刻,我也很難說話。唉!紀才女昨天又來找過你,不要說李
園妒忌得要命,邯鄲城中自問有點資格追求她的人也無不眼熱呢。」再歎了一口
氣道:「這美人兒確是人間極品,昨天一曲洞簫,與席者無不傾倒,那李園還哭
了出來,若能把她收到私房,你說一個男人還能再有什麼更大的奢求呢?」

  項少龍默然無語。趙穆忍不住問道:「她昨天來找你有什麼事?」項少龍故
作苦笑道:「若我說她看上了我,侯爺相信嗎?」

  趙穆嘿然道:「當然不信。」項少龍頹然道:「我也很想她來找我是因情不
自禁,可惜只是因馬兒病了才來請教鄙人。」

  趙穆暗忖這才合理,釋然道:「我也要走了,這幾天出外多帶幾個人,莫要
讓李園有機可乘。我們的事亦要待六國合縱的事定了下來後才能進行,暫時不要
有任何行動。」項少龍陪他往府門走去。趙穆顯得心情暢美,笑道:「紀才女不
知是否春心動了,這兩天更是嬌豔欲滴。更想不到的是今晚雅夫人的宴會她都肯
賞面,與她在大樑時躲在閨中半步不離的情況大相逕庭。現在邯鄲人人摩拳擦掌
,希望能奪美而回。這比在戰場大勝一場更使人渴想。」

  項少龍皺眉道:「那今晚豈非又是人頭洶湧?」趙穆啞然失笑道:「人頭洶
湧?這形容真是精采。你的辭鋒可能比蘇秦、張儀這兩個著名雄辯之士更厲害。
那天一番話迫得李園無辭以對,人人都對你刮目相看,那騷蹄子趙雅都給你撩起
了春心,只要加把勁,說不定就能登堂入室呢!嘿!這蕩女在榻上的迷人處,只
有試過的才知道。可惜他自遇到項少龍後就收了性,現在邯鄲的男人最想要上手
的美女就是紀嫣然與她了。」

  項少龍差點想掩耳不聽,幸好已來到主府前的廣場處,只見侯府的家將足有
過百人,蒲布等人亦首次出現其中。趙穆泠哼道:「終有一天會給本侯拿著那女
刺客,那時我就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批人都是我調陞的近侍,忠誠方面
絕無問題,不過若有失職,我會像以前那批飯桶般把他們全部處死。」項少龍心
中檁然,這人心性殘忍處,教人駭栗。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內,都只是他可隨意拾
棄的工具,若讓他當上一國之君,臣子和人民都有得好受了。

  不過今次卻是有利無害,至少使蒲布他們更能接近他。趙穆走後不久,雅夫
人派來接他的馬車便到了,來的還是趙大。對趙大他比對蒲布等人更信任,把他
請入內軒,笑道:「趙大你不認得我了嗎?」趙大劇震,往他瞧來,失聲道:「
項爺!」慌忙跪下。

  兩人這時相認,都有恍若隔世的感覺,趙大感激零涕,欷歔道:「小人們一
直在盼項爺回來,本想溜去咸陽尋項爺,但又捨不下夫人。」項少龍令他坐下後
道:「今次我就是來接夫人去咸陽的,但絕不可洩露身份,否則必是全軍盡墨,
所以你要連幾位兄弟都瞞過。」

  趙大道:「項爺放心,就算把我趙大千刀萬剮,也絕不會吐半句關於項爺的
話出來。項爺這麼信任小人……」說到這裡,眼都紅了,再說不下去。項少龍道
:「今次事成,你們就隨我回咸陽吧!邯鄲再非你們久留之地。」

  趙大先是大喜,隨之神情一黯,猛下決心似的跪了下去,嗚咽道:「項爺請
原諒夫人吧!她心中到現在仍只有你一個人,她……」項少龍把他扶了起來,說
明瞭當初的原委,感動地道:「當初夫人就是為了小昭跟你們才不願離開的,這
些日子苦了她了,我怎麼都會帶她回去的。」

  趙大接著道:「前陣子韓侯一直來纏夫人,但這幾天楚國的李園先生也來拜
訪,盤桓了個多時辰才走。」項少龍心中對李園更加不屑,他根本心不在趙雅,
只是藉她來報紀嫣然對自己與別人不同的仇佷,趙雅則可能是趁機幫他套取消息
。唉!他對趙雅竟比對紀嫣然更有信心,因為這個蕩女一但鍾情於他,確是比一
般女人更為堅定。

  項少龍對趙大勸勉一番後,過去滕翼處由他塗上「情種」的藥液,才隨趙大
往夫人府去了。途中愈想愈氣。現在除趙穆外,他最憎厭的就是李園這個卑鄙惡
毒的小人。對付這人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心中的女神紀嫣然了。想到這裡,整個
人充滿勃勃生機。


第九章、卑鄙奸人

  項少龍到了那天初來夫人府時等候趙雅的大廳,那些珍玩飾物依然如前布列
櫃內架,但他已換了完全另外一種樣貌。若不論人格,李園確是女人理想的深閨
夢人,連紀嫣然亦曾被他的文采打動,可惜他卻是這麼樣的人。

  思索間,雅夫人盈盈而至。侍候身旁的小昭見到他眼睛一亮,旋又黯淡下去
,施禮告退,留下另一個不認識的小婢服侍。項少龍正想著與小昭等諸女的?妮
風光,雅夫人來到他身旁席地坐下,客氣地道:「董先生賞面早臨,舍下蓬蓽生
輝。」項少龍知機地往她看去,瞭解這婢女應是趙穆在她身邊安排的耳目。這成
熟的美女容光煥發,眉眼間春意撩人,體態嬌柔,引人至極,自然是因為自己讓
她能公開接近自己,掩不住心中的愛意,引得她春心蕩漾。

  項少龍粗聲粗氣道:「夫人這府第勝比王公侯爵居所,何有蓬蓽之可言。」
趙雅心裡暗笑,不以為意道:「先生在藏軍穀的牧場進行得怎樣了?」

  項少龍知這是趙王讓趙雅來問他,微笑道:「今天不談公事,夫人為何想鄙
人早點來此呢?」

  趙雅嬌媚地投來一個銷魂懾魄的媚眼,低聲道:「因為人家想早點見到先生
,先生雖以粗人自居,胸中丘壑卻莫測高深,常有驚人之語,發人深省。讓人每
次都覺得意猶未盡,很想與先生秉燭長談哩。」。

  項少龍豪邁一笑道:「鄙人可不像別人有那麼多料,可以講的天花亂墜,更
別提秉燭長談。不過要秉燭長幹的話,鄙人倒可保證絕對讓夫人意猶未盡,天天
都想鄙人來陪你!」趙雅和一旁的小婢聽了都不禁心頭一跳,趙雅自是知道他講
的是實話,一旁小婢則是被他展現的氣魄迷住,忘了自己是來監視的,反倒希望
能試試他是否真的這麼厲害?

  趙雅被項少龍挑逗的心癢不已,真想馬上投入情郎懷裡,盡情合體交歡。但
她自項少龍離開後即守身如玉,即使趙穆威逼用藥也無法得逞,而齊雨、韓闖及
李園等人苦苦追求也未能如願,如果這麼容易獻身,那趙穆必然疑心項少龍的身
分,真是折磨死了人,只好佯作生氣道:「先生怎麼這樣說話?人家是跟您說正
經的,請您尊重人家好不好?」

  項少龍演得興起,仰頭長笑道:「男女之事再正經不過,有何不能說?夫人
身邊的男人整天甜言蜜語,高談闊論,說到底,還不只是想把夫人剝光了上床而
已。鄙人直來直往慣了,一般的女人鄙人還看不上眼,但像夫人這樣的尤物,鄙
人就像看到千里馬一樣,怎都不會放過的!」

  這些話把韓闖、李園等人的心態一語道破,讓趙雅聽得心神俱醉,尤其是贊
自己對他來說就像千里馬一樣寶貝,這讓一直自卑於以往浪蕩名聲的趙雅,心中
感動不已,熱淚已忍不住奪眶而出。

  項少龍見趙雅流淚,擔心再下去會控制不住場面,連忙道:「鄙人講話沒有
那李園小子般繞來繞去的,夫人不喜歡聽,我還是先到街上逛逛,待會才來夫人
處參加晚宴,免得大家你眼望我眼,不知說什麼話題才好。」

  項少龍轉身朝廳門舉步,假裝若無其事道:「那小子偏愛和老子作對,專撿
老子喜歡的女人下手。好!便讓老子一顯手段,把紀嫣然搶了過來,到時讓你跟
紀才女一起跟了老子,這樣你也算是跟紀才女齊名了!」說罷長笑而去。趙雅聽
到項少龍要把紀嫣然跟自己追到手,知道他決定放手而為,心中不禁暗自雀躍。

  置身在邯鄲的街道上,項少龍想起小盤登位後接踵而來的戰亂,禁不住心生
感慨。這廣闊的土地,經過了數百年的亂局後,終到了歷史分久必合的大變時刻
,而他這「外來人」卻一手促成了這轉變。假設他沒有來,這些事會否不發生呢
?任他如何智計過人,可是這問題想想都教他頭痛。

  「董兄!」聽到呼喚,項少龍先是心中茫然,一時想不起董匡就是自己,然
後才醒覺過來,轉回頭望去。原來是來自韓國的平山候韓闖,身旁還隨著七﹑八
名親隨,一看便知是高手,人人精神飽滿,體型彪悍,雖及不上項少龍的高度,
但已極是中看。項少龍訝道:「鄙人還以為只有我才愛逛街,想不到平山候亦有
此雅興。」

  韓闖臉色陰沉,沒有立即答他,等來到他身旁時,才親切地挽著他手臂邊行
邊道:「來!我的行館就在轉角處,到我處再說。」項少龍受寵若驚,想不到他
對自己原本泠淡的態度會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由南轅到了北轍。身不由
己隨他到了行館,到廳裡坐下後,那十多名劍手,仍立在四周沒有離開,弄得氣
氛嚴肅,頗有點黑社會大哥談判的味兒。

  韓闖連一般斟茶遞酒的禮貌招呼都省去了,沉聲道:「李園真混帳,半點臉
子都不給我們,公然來剃本侯的眼眉,可惡之極。」項少龍恍然,原來他一直派
人留心趙雅,見李園主動去找她,逗留了一段足夠做任何事的時間後,才肯出來
,故而暴怒如狂,竟把自己這另一情敵當作是同一陣線的人,不過亦可說韓闖自
問外貌﹑身份﹑權勢均勝過他項少龍,所以並不將他視作勁敵,但李園卻是另一
回事了。

  由此看來,韓闖對趙雅是認真的,甚至想把她帶回韓國,好在私房隨意享用
,不過這理想如今被李園破壞了。一時間找不到可說的話回答。韓闖眼內凶光閃
閃道:「董兄為何不到一盞熱茶的工夫就溜了出來?」項少龍暗忖他定是正要去
趙雅處興間罪之師時,見到自己神情彷彿的走出來,才改變心意,追著扯了他回
來。

  項少龍心念一轉,泠哼了一聲道:「董某最受不得別人泠淡和白眼,不走留
在那裡幹捨,操他奶奶的娘!」韓闖感同身受,悶哼道:「我平山侯一生不知見
過多少人物,卻未見過這麼囂張的小子,他算什麼呢?還不是憑妹子的裙帶關係
,真不明白春申君為何這麼看重他,若李嫣嫣生不出兒子來,我看他還有什麼可
憑恃的?」

  項少龍到現在仍不明白他扯了自己到這裡來有什麼用意,以他這位高權重的
人,實不用找他這種閒人來吐苦水。韓闖臉上陰霾密佈,狠狠道:「本侯為了不
開罪楚人,免影響合縱大計,已克制著自己不去和他爭紀才女,豈知他連趙雅都
不放過,難怪自他來後,趙雅便對我愛理不理了。」項少龍這才知道韓闖竟迷戀
得趙雅這般厲害,歎了一口氣道:「天下美女多的是,侯爺不要理她好了。所以
鄙人偏愛養馬,你對馬兒好,它們也就對你好,絕無異心,不像女人和小人般難
養也。」

  韓闖默然頃刻,竟笑了起來,拍拍他肩頭道:「和你說話真有趣,不過這一
口氣定要爭回來。李園大言不慚,我倒要看看他的劍法如何厲害?」項少龍吃了
一驚道:「侯爺明天不是想親自下場吧?」

  韓闖嘴角逸出一絲陰險的奸笑,雙目寒光爍動,壓低聲音道:「本侯怎會做
此蠢事,我是早有佈置,就算教訓了李園,也教他不會知道是我出的手。」項少
龍知他這類玩慣陰謀手段的人,絕不會把細節和盤托出,肯把心意告訴自己已是
視他為同路人了,故意捧他道:「開罪侯爺的人真的不智。」

  韓闖頹然挨在椅背處,無奈道:「我們對楚人早死心了,一直以來,我們三
個與秦國打生打死,他們總是在抽我們後腿,誰說得定李園會否將我們合縱的事
通知秦人,那時若秦國先發制人,首當其衝就是敝國。唉!我實在不明白趙王為
何這麼巴結他?」接著瞧著他道:「董兄是否明白為何孝成王忽然對你泠淡起來
,昨天的宴會都沒請你出席?」

  項少龍故意現出忿然之色,點頭道:「還不是因李園這小子!」韓闖親熱地
一拍他肩頭道:「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敝國的歡迎之門,永遠為董先生打
開來,若要對付李園,本侯可為先生作後盾。」

  項少龍心中暗笑,這才是他籠絡自己的目的,就是要借他之手,對付李園,
裝作感激道:「鄙人會記著侯爺這番話。」韓闖沉吟道:「我看嫣然始終會給他
弄上手,若能把這絕世美女由他手上搶過來,那會比殺了他更令他難受。」

  項少龍歎道:「紀才女那是這麼易與,我看李園亦未必穩操勝券。」韓闖陰
陰笑道:「若要使女人就範,方法可多著哩,例如給她嘗點春藥,那怕她不投懷
送抱。不過想要和紀嫣然有單獨相處的機會絕不容易,但她似乎對董兄的養馬之
術另眼相看,說不定……嘿!董兄明白我的意思哩!」

  項少龍心中大怒,暗叫卑鄙,這事不但害了紀嫣然,也害了自己。當然!那
只是指他真是董匡而言。像紀嫣然這天下人人尊敬崇慕的才女,若有人對她作出
禽獸行為,還不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那時韓闖肯收留他才怪。只看這借刀
殺人之計,便知這韓闖心術是如何壞了。現在他開始明白六國為何終要被秦國所
滅,像韓闖這種國家重臣,代表本國來邯鄲密議謀秦,卻盡把心思花在爭風呷醋
裡,置正事於次要地位,怎算得上是個人物。

  縱觀所接觸的韓﹑魏﹑趙﹑楚四國,都是小人當道,空有李牧﹑廉頗﹑信陵
君這些雄材大略之士而不能用。只不知燕﹑齊的情況又是如何呢?韓闖打了個手
勢,立即有人遞上一個小瓶子,韓闖把它塞入了項少龍手內,以最誠懇的表情道
:「本侯這口氣全靠先生去爭回來了,女人很奇怪,縱是三貞九烈,但若讓你得
到她身體後,大多會變得對你千依百順,紀嫣然是女人,自然也不會例外!嘿!
我真羨慕董兄哩!」

  項少龍心中暗罵,卻問明瞭用法,把小瓶塞入懷裡道:「我還要看情況而定
,唉!我對女人的興趣其實不是那麼大,女人怎及得馬兒好呢?」韓闖又再激勵
一番,說盡好話,才與他同往夫人府赴宴去了。

  項少龍待韓闖進府後,在外面閒逛了一會,遲了少許才大搖大擺地步進夫人
府。夫人府主宅的廣場停滿了馬車,趙大把他領進府內時,低聲道:「剛才你走
後,郭開來找她都不肯見,董爺真行。」項少龍知他關心主人,囑咐幾句後就進
主廳去。

  宴會設在主宅旁一座雅致的平房裡,設的亦是郭家那晚的「共席」,一張大
圓兒擺在廳心,團布了十多個位子。郭家晚宴有份出席的人全部在場,包括了那
嬌豔欲滴的郭家小姐。項少龍本以為郭秀兒經過那晚後,再不肯見李園,但現在
看來又像個沒事人似的。除了這批人外,還多出了四個人來。

  第一個當然是紀嫣然,還有是趙致和郭開,另有一個四十歲許的男人,衣飾
華貴,氣度迫人,只是雙目閃爍不定,予人有愛用心機心的印象。尚未到入席的
時間,大廳一邊的八扇連門全張開來,毫無阻隔地看到外面花木繁茂的大花園,
數十盞綵燈利用樹的枝幹掛垂下來,照得整個花園五光十色,有點疑真似幻般的
感覺。

  項少龍是最後抵達的一個賓客,大部份人都到了園中賞燈飾,廳內只有趙穆
﹑郭縱﹑樂乘﹑趙霸和那身份不明的人在交頭接耳。趙穆見到項少龍,哈哈笑道
:「董先生何故來遲了,待會定要你三杯,來!見過姬重先生。」項少龍心中檁
然,原來這就是代表東周君來聯結六國,合縱攻秦的特使,忙迎了上去。

  姬重非常著重禮節,累得項少龍也要和他行正官禮,客氣兩句後,姬重雖看
似畢恭畢敬,但顯然並不把個養馬的人放在眼內,逕自回到剛說的話題去,大談
秦莊襄王乃無能之人,重用呂不韋,必會令秦國生出內亂諸如此類的話。項少龍
那有心情聽他,告罪一聲,往花園走去。他才步入園裡,三對妙目立時飄向他來


  紀嫣然一看到他秀眸便不受控制地亮了起來。趙致狠狠盯了他一眼後就別過
俏臉,顯是餘怒未消;趙雅卻似一直在等候他的出現,玉臉綻出笑容,欣然道:
「董先生快來,我們正在討論著很有趣的問題哩!」項少龍一眼掃過去,見眾人
都集中到園心那寬敞的石橋上,下麵一道引來山泉的清溪蜿蜓流過,到了離橋丈
許處,聚成一個中心處放了一塊奇石的荷池,極具意趣,亦可看出趙雅實在是心
有懷抱的女子。

  紀嫣然悠然自得地倚欄下望,旁邊的李園正向她指點著下麵游戈的各種魚兒
,大獻殷勸。郭秀兒和趙致最是熟絡,齊坐在橋頭不遠處的一塊光滑的大石上,
看樣子是很欣賞這綵燈炫目的美麗花園。前者此時正打量著他。韓闖和郭開兩人
,則伴著趙雅站在橋心處,剛好在紀嫣然和李園的背後。

  項少龍往石橋走去,先向郭秀兒和趙致見了個禮。趙致勉強還禮,郭秀兒則
多贈了他一個少女甜蜜的笑容。項少龍雖有點心癢,但卻知此女絕對碰不得,說
到底烏家和郭家是勢不兩立的大仇人。當他步上石橋時,紀嫣然不理李園,轉過
身來笑道:「董先生啊!我們正談論生死的意義,不知你對此有何高見呢?」

  項少龍知道這俏佳人最愛討論問題,上至經世之道,下至類此的生命有什麼
意義等,都愛討論一番。而這正是百家爭鳴﹑思想爆炸的大時代,這種清談的風
氣盛行於權貴和名士間,像不久前的老莊孔子等人,便終日好談人生道理。可惜
他對這方面認識不多,雖明知紀嫣然在給機會自己去表現,好順利開展對她的追
求,他卻是有心無力。苦笑道:「鄙人老粗一名,怎懂得這麼深奧的道理呢?」

  紀嫣然還以為他以退為進,尚未有機會答話,李園插入道:「可惜鄒先生沒
有來,否則由他來說,必然非常精采。嘻!不若我們請教董先生養馬的心得吧!
」有心人一聽都知他在暗損項少龍,說他除馬兒外,其他一無所知。而在這年代
,養馬只屬一種賤業,所以他是故意貶低項少龍的身份。

  項少龍心中暗怒,不過更怕他追問有關養馬的問題,他雖曾惡補了這方面的
知識,始終有限得很,裝作不以為意道:「你們談了這麼久,定然得出了結論,
不若讓董某一開茅塞。」郭開這壞鬼儒生道:「我仍是孔丘那句『未能事人,焉
能事鬼』,索性不去想生死以外的。」

  趙雅顯然興致極高,笑道:「郭大夫最狡猾,只懂逃避,不肯面對這人生最
重要的課題。」李園傲然道:「我們做什麼事都要講求目的,為何獨是對自己的
存在不聞不問,上天既賦予了我們寶貴的生命,就像這些高掛樹上的綵燈般,燃
燒著五光十色的光和熱,如此才能不負此生。」

  連項少龍亦不得不承認這人說話很有內容和想像力,再看諸女,趙雅雖心神
皆在項少龍身上,但也不禁動容,紀嫣然也聽得非常用神,橋頭的趙致和郭秀兒
則停了私語,留心聆聽。項少龍心叫不妙,搜索枯腸後道:「李兄說的只是一種
對待生命的態度,而非對生死的意義得出了什麼結論。」郭開和韓闖同時露出訝
異之色,想不到這粗人的心思和觀察力這麼精到細密。

  李園哈哈一笑道:「董先生說得好,不過正如莊周所說的『以其至小,求窮
其至大之域,必迷亂而不能自得。』一天我們給局限在生死裡,始終不能求得有
關生死的答案,就像夏天的蟲,不知冬天的冰雪是什麼一回事,所以我們唯一之
計,就是確立一種積極的態度,免得把這有若白駒過隙的生命白白浪費了。」他
口若懸河,抑揚頓挫,配合著感情說出來,確有雄辯之士那使人傾倒拜佩的魅力
,難怪紀嫣然都對他另眼相看。

  項少龍一時啞口無言,乏詞以對。李園看他神色,心中好笑,那肯放過他,
故示謙虛求教似的道:「董兄對人生的態度又是如何呢?」項少龍自可隨便找些
話來說,但要說得比他更深刻動人,卻是有心無力。韓闖現在和他站在同一戰線
上,替他解圍道:「今晚的討論既特別又精采,不若就此打住,到席上再說吧!


  趙雅怨道:「說得這麼高興,竟要趕著入席。趙雅還要聽多些董先生的高論
哩!」紀嫣然輕柔地道:「尚未給機會董先生說呢?」

  看著紀嫣然期待的目光,想起自己要公開追求她的任務,怎可表現得如此窩
囊?正叫苦時,腦中靈光一現,想起在自己那個時代曾聽來的一個故事,或可扳
回此局。遂走到橋去,來到紀嫣然身旁,先深深看了她一眼,再向趙雅露出雪白
整齊的齒,微微一笑,才轉過身去,雙手按在橋欄處,仰首望往夜空。天上的明
月皎潔明亮,又圓又遠。

  眾人都知他有話說,只是想不到他會說出什麼比李園在這論題上更高明的見
解,都屏息靜氣,全神傾聽。李園嘴角則掛著一絲不屑的笑意。紀嫣然閉上美目
,她有信心項少龍必可說出發人深省的哲理。對她來說,沒有比思索人生問題更
有趣味了,這亦是她與鄒衍結成好友的原因。她愛上項少龍,便是由於他說話新
穎精警,有異於其他人。

  項少龍沙啞著聲音,緩緩道:「有個旅客在沙漠裡走著,忽然後面出現了一
群餓狼,追著他來要群起而噬。」眾人為之愕然,同時也大感興趣,想不到他忽
然會說起故事來。就像莊周好以寓言來演繹思想般。項少龍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
裡震盪著,份外有一種難言的詭秘和感染力,尤其內容正是有關秘不可測的生死
問題。只聽他以非常緩慢的節奏續道:「他大吃一驚,拚命狂奔,為生命而奮鬥
。」

  郭秀兒「啊」一聲叫了起來道:「在沙漠怎跑得快過餓狼,他定要死啦!」
眾人為之莞爾,卻沒有答話,因為都想聽下去,連李園都不例外。不過當他看到
紀嫣然閉上美目那又乖又專心的俏樣兒,禁不住妒火狂燃。項少龍微微一笑道:
「不用慌!就在餓狼快追上他時,他見到前面有口不知有多深的井,不顧一切跳
了進去。」

  趙雅鬆了一口氣道:「那口井定是有水的,是嗎?」項少龍望往下麵的小溪
流,搖頭道:「不但沒有水,還有很多毒蛇,見到有食物送上門來,昂首吐舌,
熱切引項以待。」

  今次輪到紀嫣然「啊」的一聲叫了起來,睜開美目,別過嬌軀來,看著他道
:「那怎辦才好呢?不若回過頭來和餓狼搏鬥好了,毒蛇比狼可怕多了。」韓闖
笑道:「女孩子都是怕蛇的,紀小姐亦不例外。」

  項少龍望往紀嫣然,柔聲道:「他大驚失神下,胡亂伸手想去抓到點什麼可
以救命的東西,想不到竟天從人願,給他抓到了一棵在井中間橫伸出來的小樹,
把他穩在半空處。」眾人都沒有作聲,知道這故事仍有下文。趙雅的眼睛也亮了
起來,期待著情郎的故事下文。

  項少龍道:「於是乎上有餓狼,下有毒蛇,不過那人雖陷身在進退兩難的絕
境,但暫時總仍是安全的。」眾人開始有點明白過來。項少龍說的正是人的寫照
,試問在生死之間,誰不是進退兩難呢?只聽他說下去道:「就在他鬆了一口氣
的時刻,奇怪的異響傳入他的耳內。他駭然循聲望去,魂飛魄散地發覺有一群大
老鼠正以尖利的牙齒咬著樹根,這救命的樹已是時日無多了。」

  郭秀兒和趙致同時驚呼起來。項少龍深深瞧著紀嫣然與趙雅兩對熱切的美眸
,像只說給她們聽似的道:「就在這生死一瞬的時刻,他看到了眼前樹葉上有一
滴蜜糖,於是他忘記了上面的餓狼,下面的毒蛇,也忘掉了快要給老鼠咬斷的小
樹,閉上眼睛,伸出舌頭,全心全意去舐嘗那滴蜜糖。」小橋上靜得沒有半點聲
息,只有溪水流過的淙淙細響。項少龍伸了個懶腰道:「對老子來說,那滴蜜糖
就是生命的意義!」

  沒有人說話,連郭開和韓闖這種只知追求功利名位的人都給勾起了心事,生
出共鳴。李園見諸人均被項少龍含有無比深刻思想的妙喻打動了,心中不服,打
破沉默道:「這寓言出自何處呢?」項少龍微笑道:「是馬兒告訴我的!」接著
哈哈一笑道:「鄙人肚子餓了!」


第十章、一滴蜜糖

  紀嫣然親提酒壼,盈盈起立,來到對面的項少龍旁跪下,眼中射出不用裝姿
作態便自然流露的崇慕之色,柔聲道:「嫣然剛聽到一生人中最動人的寓言,無
以為報,就借一盃美酒多謝董先生。」以一個優美得使人屏息的姿態,把酒注進
項少龍几上的酒杯去。與席者無不哄然。趙穆大奇道:「董先生說了個怎麼樣的
精采寓言,竟教我們的紀才女紆尊降貴,親自為他斟酒勸飲?」姬重亦露出驚異
之色。李園則臉色陰沉,眼中閃動著掩不住妒恨的光芒。

  趙雅露出顛倒迷醉的神情,把那故事娓娓道出來。未聽過的人都為之折服。
回到座位裡的紀嫣然舉盞道:「嫣然敬董先生一盃。」韓闖心裡雖妒忌得要命,
但亦喜可打擊李園這更可恨的人,附和道:「大家喝一杯!」

  眾人起哄祝酒,李園雖千萬個不願意,亦惟有勉強喝了這盃苦酒。項少龍細
看諸女,紀嫣然固是遏不住被他激起了的滔天愛意,趙雅更是樂得公開向他送來
媚眼,妙目傳情。連正生他氣的趙致亦神態改變,不時偷看著他。最意外是郭秀
兒也對他眉黛含春。暗叫僥倖,若非自己可隨手借用別人的智慧,今晚定要當場
出醜,絕不會是眼前這一矢四鵰之局。

  姬重道:「想不到董先生聽過這麼深刻感人的寓言,教我們拍案叫絕。」轉
向李園道:「李先生才高八斗,對此自有另一番見地。」他這番話是暗貶項少龍
,明捧李園,由此可見此人為求目的,不擇手段。對他來說,能影響楚王的李園
,自然比項少龍重要多了。

  韓闖哈哈一笑,插入道:「那是董兄由馬處領悟回來的寓言,不過我卻有另
一個看法,假設我們六國每個人都忘情於那滴只能甜上一刻的蜜糖,聯手對付虎
狼之國的秦人,自可從絕境中脫身出來。」這幾句話明顯是針對楚人來說,只因
他們數次被秦國給的少許甜頭而背棄了其他合縱國,弄至自己也折兵損地,得不
償失。趙穆等都暗暗稱快,看著李園臉色微變。

  有紀嫣然在場,李園怎肯失態,轉瞬回復正常,把話題扯了開去。項少龍知
道言多必失,只埋頭吃喝。不旋踵李園向紀嫣然大獻殷勸,又不時向趙雅等三女
撩撥,一副風流名仕的氣派,若非剛才受挫於項少龍,他確是女人的理想情人。
紀嫣然與趙雅卻是無心理會,不時把目光飄往項少龍處,恨不得立刻倒入他的懷
抱裡。

  坐在李園身旁的女主人趙雅給他敬的幹了三杯後,俏臉升起誘人的紅霞,見
他還要再敬,故意道:「今天你還迫人家喝得不夠嗎?」眾人為之愕然,往他兩
人望來。趙雅故意垂下頭去,掩飾眼中閃過的得意。李園大感尷尬,他今天私下
來找趙雅,一方面是為了向項少龍示威,更主要是為了好色,趙雅雖比不上紀嫣
然的獨特氣質,終是不可多得的美女,放過實在可惜。只是想不到趙雅還是不受
引誘,更在席上洩出口風。乾咳一聲道:「昨晚不是說過要比酒力的嗎?」

  趙雅偷看了項少龍一眼,後者回她一個讚賞的微笑。趙雅這一招連消待打,
不但損了李園一頓,也讓趙穆等人以為趙雅忘掉了項少龍,開始重拾浪蕩生活,
這樣日後她投入董匡這豪漢的懷抱也就不會奇怪了。

  紀嫣然看了項少龍一眼後,向李園淡淡道:「這叫自古名士均多情吧!」李
園心中叫糟,尚未來得及解說,趙雅抬起俏臉,再捅李園一刀,欲蓋彌彰地微笑
道:「嫣然小姐誤會了,李先生只是來與趙雅討論詩篇,喝酒不過是助興吧!」

  郭秀兒顯然極愛詩歌,向心目中的大哲人項少龍道:「董先生對詩歌有些什
麼心得呢?」這話一出,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項少龍處。郭縱則暗叫不妙,難
道乖女兒竟對這粗人有了情意?趙致想起了項少龍難以入目的書法,心中暗歎。

  紀嫣然和趙雅均精神一振,熱切期待這人說出另一番有見地的話來。自古流
傳下來的詩歌,經孔子和他的信徒陸續修改,共有三百餘篇。這些詩歌在這時代
有著無比實用的價值,特別在權貴間,更成了生活的一部份,交際時若不能引詩
作裝飾,便會給人鄙視。甚至有純以詩文命樂工歌誦作為歡迎詞,名之為「賦詩
」,回敬的詩歌就叫「答賦」。所以詩篇生疏者很易當場出醜,所謂「不學詩,
無以言。」

  項少龍尚算幸運,不過他的運氣顯然到此為止,終於正面遇上這無法解決的
問題。詩篇不單是裝飾的門面工夫和表達修養內涵的工具,時人還有「論詩」的
風氣,例如詩文「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兮。」大意說一個美女,可以施
脂抹粉。子貢於是問道於孔子,其後他答:「繪畫要在素白的質地上。」因而得
到了孔子的稱讚,說他有談詩的資格。所以論詩乃宴席間的常事,郭秀兒並非故
意為難這使她大生興趣的男人。

  項少龍差點要叫救命,表面從容道:「董某終是老粗一名,怎有資格說什麼
心得?」郭秀兒想不到這與眾不同的人物給了一個這麼令她失望的答案,垂下俏
臉,不再說話。紀嫣然亦露出錯愕神色。對她來說,項少龍公開追求她實是個非
常有趣的遊戲,亦可使她進一步瞭解愛郎的本領,那知他才露鋒芒,又退縮了回
去。使她欣賞不到他以豪放不羈的風格表達出來的才情。怎知項少龍在這方面比
草包還要不如。

  姬重臉上露出鄙夷之色,更肯定那寓言是項少龍由別人處偷來私用的。郭開
﹑韓闖等均露出訝色,董匡的父祖輩終是當官的人,這董匡怎會對詩歌毫不認識
呢?趙穆則猜他不想在這情況下露一手,哈哈一笑向趙雅道:「不知李先生和夫
人今天討論的是什麼題目呢?」李園見項少龍著窘,心中大喜,答道:「在下和
夫人談到詩和樂的關係,所謂『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在下又把所作的樂
章,奏給夫人指教,幸得夫人沒有見笑。」

  一般貴族大臣的交往,都離不開詩和樂,李園亦借此向紀嫣然表明他和趙雅
沒有涉及其他。一直沒有說話的趙致出言道:「董先生似乎把禮樂詩書都不放在
眼內哩!」項少龍差點想把她捏死,她自是暗諷他昨晚對她無禮,同是妒忌紀嫣
然對他的示好,有意無意地加以陰損。李園一聽大樂,笑道:「董先生自少便與
馬為伍,以馬為樂,對其他事自然不放在心上了。」

  姬重一向自重身份,迫不得已才要和一個養馬的粗人同席,心中早不喜。不
過他為人深沉,不會露出心中的想法。這時乘機巴結李園道:「董先生養馬天下
聞名,李先生詩樂精湛,都是各有所長。」項少龍本己不想多事,聞言無名火起
,道:「請恕我這粗人不懂,七國之中,若論講學的風氣,禮樂的被看重,秦人
實瞠乎其後,為何獨能成我們六國最大的威脅呢?」此語一出,眾人先是色變,
接著卻言以對。因為這是個不容爭辯的事實。

  項少龍泠然道:「有人或者看不起我這種養馬的人,對董某不懂詩書感到鄙
夷,不過董某卻可藉畜牧使得國富家強,抵抗外敵。秦人的強大,就因以軍功為
首,其他一切都擺在一旁。」眾人都知他動了氣,默默聽著。

  項少龍續道:「作為生活的一部分,詩書禮樂自有其陶冶性情,美化一切的
積極作用。但在現今這情況下,更重要的是富國強兵,衣食足始知榮辱,但若連
國家都難保,還談什麼詩書禮樂。想當年越王勾踐,臥薪嚐膽,厲志奮發,最後
才得報大仇。本人來邯鄂後,發覺人人皆醉心於吃喝玩樂,如此風氣,縱盛偈禮
樂,亦終有日會成亡國之奴。」最難受的是趙致,給他這麼當面痛斥,黯然垂下
俏臉。

  李園﹑韓闖的表情都不自然起來,他們確是縱情聲色,置對付強秦的大事於
不顧。趙穆想起「他」出身荒野山區,所以並不為怪,還暗忖將來若自己當上了
趙國之主,定要重用這只求實際的人。其他三女的感受卻非那麼直接,在這男性
為尊的世界裡,扞衛國土自是男兒的責任,反覺得眾人皆醉,唯此君獨醒,覺得
他與眾不同。

  姬重泠笑一聲道:「鹿死誰手,未至最後,誰人可知?」項少龍對這東周君
派來的人已感到極度憎厭,雙目寒芒一閃,盯著他道:「人說凡人只想今天的事
,愚人則盡記著昨天的事,只有智者才胸懷廣闊,想著明天、以至一年或十年後
可能發生的事,從而為今天定計。若要等到分出勝負,錯恨難返時才去看那結果
,不若回家摟著自己的女人多睡幾覺好了。」

  姬重變色怒道:「董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誰不為將來而籌謀,獨有先生是
智者嗎?」趙雅欲出言緩和氣氛,給項少龍伸手阻止,從容一笑道:「姬先生言
重了,本人只是以事論事,先生千萬不要以為本人是出言針對,我這人直腸直肚
,現在亦是和各位禍福與共,希望能獻出力量,保國衛民。可是看看我得到的是
什麼待遇,見微知著,鹿死誰手,已可預期。這不是爭論的時候,而是要各棄成
見,知己知彼,我們才能與秦人一較短長。」

  郭開和樂乘對望一眼,始明白他滿腹怨氣的原因,是怪趙王因李園而泠落了
他。趙霸喝了一聲「好!」轉向姬重道:「董馬癡快人快語,聽得趙某非常痛快
。姬先生不要怪他,他這番話罵盡了座上諸人,包括本人在內。不過卻罵得發人
深省。」

  李園那會服氣,泠笑道:「既是如此,董先生可索性不來出席這縱情逸樂的
宴會,為何說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呢?」項少龍微笑道:「李先生誤會了
,宴會乃社交的正常活動,秦人亦不曾禁絕宴會。本人只是藉題發揮,指出有些
人放開最重要的大事不去理,卻只懂玩物喪志,甚或為私慾專做些損人利己的事
而已。」

  兩眼一瞪,舉手拉著襟頭,一把扯下,露出包紮著的肩膊,若無其事道:「
李先生可否告訴本人,這劍傷是誰人幹的好事?」紀嫣然與趙雅同時「啊」一聲
叫了起來,望往李園。李園猝不及防頓時愣住,出不了聲。眾人這才明白兩人間
怨隙之深竟到了要動刀掄劍的階段。

  項少龍又拉好衣襟,微笑道:「李先生當然不會知道是誰幹的,本人也不將
這些偷襲的卑鄙之輩放在心上,只不過想以事實證明給各位看,董某非是無的放
矢。」項少龍這一番說話,是要建立他率直豪放的形象,同時亦在打擊李園,教
這人再不敢對他動手,否則要想洗脫,亦是頭痛的事。李園的臉色變得有多難看
就有多難看。

  趙穆道:「董先生可把受襲的事詳細告訴樂將軍,他定可還你一個公道。」
項少龍啞然失笑道:「些微之事,何足掛齒,來,讓我敬姬先生和李先生一杯,
謝他們肯垂聽我這老粗的嘮蘇。」眾人舉起杯來,姬李兩人無奈下亦惟有舉杯飲
了。

  眾人才放下杯子,趙致向項少龍敬酒道:「小女子無知,惹得董先生這麼生
氣,就借這杯酒道歉。」趙致一向以脾氣硬著名,如此低聲下氣,熟悉她的人都
是第一次見到。項少龍飲罷笑道:「是我不好才對,那關致姑娘的事。」

  紀嫣然目閃異采,向他敬酒道:「董先生說話不但出人意表,還啟人深思,
將來定非池中之物。」接著杯來酒往,氣氛複常,至少表面如此。李園今晚頻頻
失利,給項少龍佔盡上風,連忙極力向另一邊的紀嫣然說話,圖爭取好感。可惜
紀嫣然知他竟卑鄙得派人偷襲項少龍,恨不得把他殺了,只是禮貌上泠淡地應付
著他。

  坐在項少龍旁的韓闖在幾下暗拍了他兩下,表示讚賞。趙穆則向他打了個眼
色,表示對他的表現滿意。郭開則露出深思的神色,顯是因項少龍並不為他想像
般簡單,對他重新評估。趙雅心中氣憤不已。她也想不到李園竟要派人去殺項少
龍,早知他是這般卑鄙之人。她連大門都不會讓他進來。

  驀地見到項少龍長身而起,趙雅往他望去。項少龍瀟灑施禮道:「多謝夫人
這與別不同的綵燈夜宴,不過董某人慣了早睡,故不得不先行告退。」眾人都出
言挽留,姬重和李園當然是例外的兩個。項少龍再度施禮,退出座位外。

  趙霸站了起來,道:「明天的論劍會,董兄記得準時來。」項少龍望往以熱
烈眼神看著他的紀嫣然道:「在論劍會上會見到小姐的芳駕嗎?」

  紀嫣然柔聲答道:「既有董先生出席,嫣然怎能不奉陪。」此語一出,立時
氣壞了李園,其他男人無不現出豔羨之色。項少龍再向眾人逐一告辭,輪到郭秀
兒時,這嬌嬌女嚷道:「明天秀兒都要去一開眼界。」聽得項少龍和郭縱同時眉
頭大皺。對趙致他卻是故意不去碰她的眼神,匆匆一禮後,轉身朝大門走去。

  衣袂環珮聲直追而來,趙雅趕到他旁道:「讓趙雅送先生一程吧!」項少龍
大方道:「夫人客氣了!」

  趙雅伴著他在通往主宅的長廊走著,身邊沒有下人在旁。趙雅忽然輕扯他衣
袖,停下步來。項少龍訝然止步,低頭往她望去。趙雅猛然狠很地抱住項少龍,
送上朱唇痛吻著,全身貼緊項少龍的身軀扭動不已,弄得像項少龍一時不知所措
。良久,趙雅才意猶未盡地分開,幽幽地道:「雅兒羨慕死紀才女了!何時項郎
才能這般把雅兒弄上手呢?」

  項少龍抓起她因思念自己而日漸瘦削的下巴,憐惜地道:「慢慢來,現在韓
闖跟李園這般接近你,恐怕不只是貪圖你的美色,我如果同時把你們都追到手,
反而會惹更多麻煩。你可以告訴趙大,晚上我會來找你。」趙雅聽了這才轉憂為
喜,送她出夫人府。

  項少龍走出夫人府,夜風迎面吹來,精神為之一振。剛才他是真的動了氣,
這些六國的蠢人,終日只懂明爭暗鬥,茫不知大禍將至。卻也是心情矛盾,他現
在雖成了六國的敵人,可是仍對邯鄂有著一定的感情,使他為這古城未來的命運
而擔憂。接著想到了自己的問題,原本看來很輕易的事,已變得複雜無比。在現
今的形勢下,想生擒趙穆後再把他運回咸陽,只屬天方夜譚而已。若還殺死樂乘
這手握邯鄲軍權的大將,那就更是難比登天。來時的堅強信心,不由動搖起來。

  在邯鄲多留一天,會多增一天的危險。最大的問題自然因其他五國的大臣名
將均集中到這裡來,使邯鄲的保安和警戒心以倍數升級,擒趙穆不是難事,但要
把他運走卻是困難重重。想到這裡,不由重重歎了一口氣。

  蹄聲自後方由遠而近,由快轉緩。項少龍早猜到是誰追來,頭也不回道:「
致姑娘你好!」趙致清脆的聲音應道:「你怎知是人家跟來?」

  項少龍側頭望往馬上英姿凜凜的趙致,微笑道:「若非是趙致,誰敢單劍匹
馬來尋董某人晦氣。」趙致本俯頭盯著他,聞言忿然把俏臉仰起,翹首望往邯鄲
城長街上的星空,嬌哼道:「猜錯了!趙致沒有閒情和你這種人計較。」

  項少龍知她的芳心早向他投了一半降,只是臉子放不下來,不過現在他的心
只容得下紀嫣然與趙雅,況且趙致又是荊俊的心上人,他怎麼都不可橫刀奪人所
愛,他實在沒法對自己兄弟做出這種事來。日後他和荊俊間又是多麼難堪呢?他
昨晚那樣迫她走,其實心底絕不好受。這一刻的趙致,特別迷人。哈哈一笑道:
「那為何又有閒情陪董某人夜遊邯鄲呢?」

  此時一隊城兵在寂靜無人的長街馳來,提醒他們延綿了數百年仍未有休止希
望的戰爭,時刻仍會發生。那些巡兵見到趙致,都恭敬地見禮。趙致策馬與項少
龍並排而進,漫不經意道:「你不覺得今晚開罪了所有人嗎?」項少龍哂道:「
那又有什麼相干,你們的孟軻不是說過『雖千萬人而吾往矣嗎?』」

  趙致訝然望下來道:「為何孟軻是我們的呢?」項少龍差點要刮自己兩巴掌
,直到這刻仍把自己當作外來人,尷尬地道:「那沒有什麼意思,只是說溜了口
吧!」

  趙致驚疑不定的瞪著他,好一會後才低呼道:「上我的馬來!」項少龍一呆
道:「到那裡去?」

  趙致泠泠道:「怕了嗎?」項少龍失聲道:「如此共擠一騎,怕的應是致姑
娘才對。」

  趙致惡兮兮道:「又不見得那晚你會這般為人設想?你是否沒男人氣概,快
給本小姐滾上來!」項少龍知她在諷刺那晚自己跳上她馬背向她輕薄的事,搖頭
苦笑道:「你的小嘴真厲害,不過你既有前車之監,當知董某人非是坐懷不亂的
君子,這樣溫香軟玉,我那對手定會不聽指揮,會在致姑娘動人的肉體上享受一
番呢!」

  趙致緊繃著俏臉,修長的美目狠狠盯著他道:「管得你要做什麼,快滾上馬
背來!」項少龍叫了聲「我的天啊!」一個女人若明知你對她會肆意輕薄,仍堅
持予你機會,儘管外貌兇神惡煞,還不是芳心暗許。這確是誘人至極,亦使他頭
痛得要命。

  現在是勢成騎虎,進退兩難,歎了口氣道:「這麼夜了!有事明天才說好嗎
?老子要回家睡覺!」趙致氣得俏臉煞白,一抽馬韁,攔在路前,一手叉腰,大
發嬌嗔道:「想不到你這人如此婆媽,你若不上來,我便整晚纏著你,教你沒有
一覺好睡!」

  女人發起蠻來,最是不可理喻,項少龍停下步來,歎道:「姑娘不是心有所
屬嗎?如此便宜鄙人,怕是有點……嘿!有點什麼那個吧!」趙致聞言嬌軀一震
,俏臉忽明忽暗,好一會後咬牙道:「本姑娘並非屬於任何人的,董匡!你究竟
上不上馬來?」

  項少龍心中叫苦,看來趙致已把她的芳心,由「那個項少龍」轉移到「他這
個項少龍」來,今次真是弄巧反拙,攤手擺出個無可奈何的姿勢,把心一橫,嘿
然道:「這是你自己討來的!」話尚未完,已飛身上馬,來到她香背後。趙致一
聲輕呼,長腿輕夾馬腹,駿驥放蹄奔去。

  項少龍兩手探前,緊箍在她沒有半分多餘脂肪的小腹處,身體同時貼上她的
粉背隆腎,那種刺激的感覺,令項少龍立即慾火狂升。趙致卻像半點感覺都欠奉
,仍是臉容冰泠,全神策馳,在寂靜的古城大道左穿右插,往某一不知名的目的
地前進。項少龍俯頭過去,先在她的粉頸大力嗅了幾下,然後貼上她的臉蛋,道
:「姑娘的身體真香!」

  趙致神情木然,卻沒有任何不滿或拒絕的表示,當然也沒有贊成或鼓勵的意
思,緊抿著小嘴,像打定了主意不說話。項少龍放肆地用嘴巴揩著她嫩滑的臉蛋
,狠狠道:「你再不說話,董某人便要侵犯你了。」趙致泠泠道:「你不是正在
這樣做嗎?」

  正是佛都有火,項少龍心頭「火」起,一手摩挲著她小腹,另一手往上移師
,在她高聳的雙峰下作威嚇性的逐步進侵。她的肌肉豈滿而有彈性,令他愛不釋
手,覺得非常享受。趙致的俏臉開始轉紅,嬌軀微顫,卻仍緊咬銀牙,不提出任
何抗議。

  項少龍雖是慾火大盛,可是荊俊的影子始終鬼魂般攔在兩人之間,頹然歎了
一口氣,放棄了侵佔她酥胸的壯舉,回到她小腹處,還離開她的臉蛋,坐直身體
。竹林在望,原來趙致是帶他回家。趙致默然策騎,見了竹林時,勒馬停定,凝
望前方家中隱隱透出的昏暗燈火,嘲弄道:「原來董先生這麼正人君子呢?」項
少龍為之氣結,用力一箍,趙致輕呼一聲,倒入他懷裡去。

  在竹林的黑暗裡,大家都看不到對方,但氣息相聞,肉體貼觸的感覺刺激性
反因這「暗室」般的情況而加倍劇增。趙致柔軟無力地把後頸枕在他的寬肩上,
緊張得小嘴不住急促喘氣,項少龍只要俯頭下移,定可享受到她香唇的滋味,而
且可肯定她不會有任何反抗的行動。這想法誘人至極,項少龍的理智正徘徊在崩
潰的危險邊沿,歎了一口氣道:「你不是那項少龍的小情人嗎?這樣和董某……
嘿……」

  趙致仍是以那泠冰冰的語調道:「我又不愛上了你,有什麼關係?」項少龍
失聲道:「致姑娘好像不知自己正倒在本人懷抱裡,竟可說出這樣的話來。」

  趙致針鋒相對道:「我不夠你力大,是你硬要抱人,叫人家有什麼法子?」
項少龍嘿然道:「那為何又要在這裡停馬呢?我可沒有迫姑娘這麼做吧!」

  趙致刁蠻到底,若無其事道:「本小姐愛停就停,歡喜幹什麼就幹什麼,與
你無關。」項少龍差點給氣得掉下馬去,伸出一手,移前摸上她渾圓的大腿,嘖
嘖讚道:「致姑娘的玉腿又結實又充滿彈力。」

  趙致一言不發,由他輕薄。項少龍猛一咬牙,暗忖橫豎開了頭,不若繼續做
下去,他本是風流慣的人,美色當前,怎還有那坐懷不亂的定力,正要兵分兩路
,上下進侵時,狗吠聲在前方響起,還有輕巧的足音。項少龍忙把撫著她酥胸玉
腿的手收回來,趙致低呼一聲,坐直嬌軀,驅馬出來。兩人都沒有說話,但那種
銷魂蝕骨的感覺,卻強烈得可把任何男女的身心溶掉。


第十一章、難以消受

  在趙致那間雅致的小築裡,項少龍輕鬆自在地挨在臥几上,善柔和趙致兩姊
妹則坐在他對面。前者狠狠看著他,後者則仍神情寒若冰雪,垂著頭不知芳心所
想何事。善柔硬梆梆的道:「我要妹子請你來,是希望能和閣下合作,對付田單
!」項少龍早知會遇上這個問題,抱頭道:「你們既是想在邯鄲刺殺他,休想老
子會陪你們做這蠢事,就算得了手都逃不出去。」

  善柔玉臉一寒道:「你才是蠢人,我們已打聽清楚,田單今天黃昏時已抵達
城外,只是尚未進城。護送他來的是齊國名將旦楚,兵員達萬人之眾。所以唯一
殺他的機會,就是趁他輕車簡從來到城內的時刻,這大奸賊身邊的幾個人,特別
是那叫劉中夏和劉中石的兩兄弟,不但身手高明,且力能生裂獅虎,你看!」伸
手拉下衣襟,露出大半截豐滿哲白的胸肌,只是上面有道令人觸目驚心的劍痕。

  項少龍想不到她如此大膽,眼光放長時間徘徊在她飽滿的酥胸上,點頭道:
「你能活著算走運的了。」善柔拉回衣襟,雙目爍光閃閃道:「田單不是你的大
仇人嗎?沒有人比我更清楚田單的事了,我曾在他府中當過婢僕,這樣說你明白
與我們合作的好處吧!」

  項少龍不想再和她們糾纏不清,歎道:「其實我和田單一點關係都沒有,只
是那晚不想傷害你們兩姊妹,才順著你們口氣這麼說。」善柔和趙致同時愕然。
善柔眼中寒芒亮起,項少龍心叫不妙時,她已迅速由懷裡拔出匕首,雌老虎般往
他撲來,匕首朝他胸膛插下。項少龍的徒手搏擊何等厲害,一個假身,不但抓著
了她握著兇器的手腕,還把她帶得滾往臥幾另一邊的蓆上,虎軀將她壓個結實。

  善柔不住掙紮,還想用嘴來咬他。項少龍把頭仰起,把她兩手按實,大腿則
纏緊她那對美腿,同時警戒地望住趙致,見她一面茫然,呆看著乃姊在他項少龍
的身體下叫?反抗。項少龍放下心來,享受著身下因肉體激烈磨擦而意外得來的
豔福,但也不知如何收拾這殘局。

  善柔雖比一般女子力氣大得多,可是怎及得項少龍這勁量級的壯男,再掙紮
了一會後,軟了下來,只是胸脯不住高低起伏,兩眼狠狠盯著項少龍,另是一番
誘人神態。趙致仍坐在原位,沒有行動,也沒有作聲。項少龍俯頭看著這巴辣的
美女,笑道:「我的出發點是善意的,為何小姐如此待我?」善柔罵道:「騙子
!」

  項少龍明白過來,原來她是因被騙而暴怒得想殺他,當然亦因為沒有了他協
助而引來的失望,由此可見她很看得起自己。他清楚聽到她的心跳聲,感覺著她
充滿活力的血肉在體下脈動著,嗅著她嬌軀發出的幽香。搖頭苦笑道:「還不肯
放開匕首嗎?」善柔狠狠與他對視頃刻後,嘴角不屑地牽了牽,鬆手放開了利器


  拉緊的氣氛鬆弛下來,項少龍立即感到肉體緊貼的強烈滋味,他剛才早被趙
致點燃了慾火,這下那忍得住,立時顯出男性陽剛的原始反應。善柔本是瞪著他
的,忽地俏臉一紅,星眸半閉,自是毫無保留地感受到他男性的壓迫。項少龍大
感尷尬,低聲道:「只要你答應不再攻擊我,便立即放開你。」善柔勉強嗯了一
聲,那種玉女思春的情態,出現在這堅強狠辣的美女臉上,份外引人遐想。

  項少龍先把她的匕首撥往牆角,才緩緩蹲了起來,移到一邊牆壁處,靠在那
裡。善柔仍平蓆席上,像失去了起來的能力。衣裳下擺敞了開來,露出雪白修長
的美腿。項少龍往趙致望去,這動人的妹妹別轉俏臉,不去看他。善柔貓兒般敏
捷的跳了起來,看也不看項少龍,從牙縫裡洩出一個字:「滾!」項少龍不以為
忤,笑道:「柔姑娘若趕走鄙人,定要抱憾終生。」

  善柔來到乃妹身旁坐下,杏目圓瞪道:「你算什麼東西,見到你這騙子就令
人生厭。」項少龍歎了一口氣道:「兩位姑娘愛你們慘遭不幸的父母嗎?」

  善柔怒道:「這豈非多此一問嗎?」她雖不客氣,但終肯回答問題,所以她
要項少龍滾只是氣話而已。項少龍儘量平心靜氣道:「可以報仇而不去報仇,可
以說是不孝。但明知報仇只是去送死,使父母在天之靈惋惜悲痛,也是另一種的
不孝。在這種情況下,雖說忍辱偷生,但卻是克制自己,報答父母的另一種形式
。」

  善柔微感愕然,低聲道:「不用你來教訓我們,回去享受你的富貴榮華吧!
」項少龍心頭微震,知道此女實在對自己頗有情意,所以才會因被騙而勃然大怒
,這刻語氣間又充滿怨懟之意。趙致往他望來,泠泠道:「現在一切都弄清楚了
,我們兩姊妹再和你沒有什麼相干,董先生請回家睡你的大覺吧!我們就算死了
,都不關你的事。」

  她的語調與乃姊如出一轍,項少龍心生憐意,柔聲道:「你們不想再見善蘭
嗎?」女同時嬌軀劇震,難以置信地朝他瞪著。善柔尖叫道:「你說什麼?」

  項少龍長身而起,來到這對美麗姊妹花前單膝跪下,俯頭看著兩張清麗的俏
臉,誠懇地道:「請信任我吧!善蘭現正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還有了好歸宿
,等著你們去會她。」趙致玉容解寒,顫聲道:「不是又在騙我們吧!她怎會還
未遭劫呢?」項少龍又以董匡的名字發了毒誓。

  兩女對望一眼,然後緊擁在一起,又是淒然,又是歡欣雀躍。待兩女平復了
點後,項少龍道:「董某絕不會把富貴榮華看作是什麼一回事,至於田單的事,
因為我本身與他沒有仇怨,很難處心積慮去殺死他,而且亦屬不智的行為。在現
今的情勢下,有命殺人都沒命逃走,而且成功的機會這麼小,何不先好好活著,
再想辦法對付他呢?」

  善柔別轉俏臉,望往窗外,雖看似聽不入耳,但以她的性格來說,肯不惡言
相向,已是有點心動了。趙致哀求般道:「蘭姊現在那裡?你怎會遇到她的。她
……她是否入了你的家門?」項少龍微笑道:「致姑娘想鄙人再騙你們嗎?」

  趙致氣得狠狠瞪了他一眼,嗔道:「我也很想插你兩刀!」項少龍嬉皮笑臉
道:「不若打我兩拳吧!」

  善柔回過頭來,控制著情緒道:「你怎樣才肯助我們刺殺田單?」項少龍大
感頭痛,剛才那番話就像白說了似的,一拍額頭道:「天啊!原來董某的話你完
全聽不入耳。」

  趙致咬牙道:「假設我們姊妹同時獻身給你,你肯改變主意嗎?」善柔嬌軀
輕顫,卻沒有作聲,咬著下唇垂下俏臉,首次露出嬌羞的罕有神態。

  項少龍看看善柔,望望趙致,心中叫苦,慘在他若嚴詞拒絕,定會傷透她們
的自尊。歎了一口氣道:「唉!我真的給你們不惜犧牲的誠意打動了,不過卻不
想乘人之危,在這時刻得到兩位小姐嬌貴的身體,這樣吧!先看看情形,再從長
計議吧!是了,為何見不到你們那位正叔呢?」善柔見他回心轉意,容色大見緩
和,這董匡身份特別,人又精明,身手厲害,下麵又有大批手下,若有他幫手,
何愁不能成事。

  趙致道:「他的身體不大好,所以除了打探消息外,我們什麼事都不想讓他
勞心。」項少龍伸了個懶腰,打著呵欠道:「夜了!我也要回去睡覺了。」兩女
陪著他站起來。忽地三人都為各人間那曖昧難明的關係感到手足無措。

  項少龍暗忖還是早溜為妙,道:「不必送了!」往門口走去。兩女打個眼色
,由趙致陪他走出大門外,道:「用人家的馬兒好嗎?」

  項少龍記起她渾圓結實的大腿,充滿了彈跳力的酥胸,差點要摟著她親熱一
番,保證她不會拒絕,但卻是無心再闖情關,再加上了荊俊的因素,強壓下這股
強烈的衝動,道:「不用了,橫豎不太遠。」往竹林走去,見趙致仍跟在身旁,
奇道:「致姑娘請回吧!不用送了。」

  趙致一言不發,到進入竹林的暗黑裡時,才低聲道:「你可以不回去的。」
項少龍的心「霍霍」躍動起來,趙致這麼說,等若明示要向他獻出寶貴的貞操,
對她這麼一個心高氣傲的人,是多麼難出口的說話。不過他卻是無福消受,雖然
是想得要命。歎了一口氣,硬著心腸道:「姑娘不須這麼做的,假若你真是傾心
董某,我會是求之不得,可是姑娘既已心有所屬,又不是真的愛上我這不知書禮
的粗人,何苦這般作賤自己呢?我幫你們絕不是為了什麼報酬哩!」

  趙致猛地握拳重重在他背脊擂了兩拳,大嗔道:「人家恨死你了!」話完掉
頭便走。項少龍苦笑搖頭,發了一會怔後,收拾情懷,回家去也。想到明天的論
劍大會,又振奮起來。前路仍是茫不可測,但他卻有信心去解決一切。他雖知道
這時代一些人的命運,但對自己的將來,則是一無所知。無論如何,這古戰國的
大時代裡,生命實比二十一世紀的他所能經驗的多姿多採得多了。今晚被趙致跟
善柔連番挑起的慾火,想起久候自己的趙雅,血脈賁張,忍不住扭轉馬頭往夫人
府去。

  項少龍到了距夫人府一里外處下馬,觀察半晌,確定無人後疾步奔至夫人府
後門。輕敲三聲暗號後,趙大開門出來,見到項少龍喜不自勝,悄聲道:「夫人
整晚都在等項爺哩。」

  項少龍心中湧起陣陣愛意,在趙大引導下摸至趙雅臥室,悄悄推門進入。一
陣香風撲至懷中,正是熱情如火的趙雅。

  趙雅狠狠摟住項少龍壯碩的身軀,猶如發情的母豹般把項少龍身上衣衫近乎
撕扯地扒開脫掉,接著迅速褪下全身衣衫,拔下髮釵頭飾,如瀑秀髮滑落在嬌豔
豐滿,成熟誘人的胴體上。項少龍兩手一摟趙雅滑如凝脂的豐臀,將她整個抱起
坐在桌上,趙雅已迫不及待地兩腿纏住項少龍腰際,以濃密茂盛的陰阜抵住龍莖
不斷摩娑,霎時天雷勾動地火,龍莖一發不可收拾昂首猛漲,挺動不休。趙雅苦
忍等待經年,如今總算如願以償,一刻都無法等待地呻吟著:「快呀……少龍…
…快……雅兒需要你!」

  項少龍心動不已,將趙雅香臀抱起,腰身一沉,龍莖立時破體而入,「噗」
的一聲淫水溢濺,頂入蜜道最深處,趙雅同時狂叫出聲,不管天高地低的全身扭
動起來,膣道與花心同時緊縮猛吸,龍莖立時像擰轉的毛巾般差點搾擠爆噴,嚇
得項少龍連忙收攝心神,吸氣下沉丹田,勉強壓抑住瀕臨崩潰的快感,龍莖緩緩
抽出,但趙雅膣道緊夾不放,竟有被拉扯之感,但龍頭邊緣順勢刮磨陰道內壁,
也令趙雅快感不斷,忍不著淫水漫流,龍莖趁機脫韁而出,急送猛抽,此時趙雅
已放鬆蜜穴內壁,玉腿大開,全心迎合項少龍的衝擊,同時放聲浪喊:「啊……
啊……少龍……快……快……啊……雅兒……等……等好……久……啊……啊…
…頂……頂到……喔……啊」

  項少龍也久未嘗到與趙雅這天生尤物的激情放蕩,掌握主動後即拋開所有,
盡情讓體內慾火奔騰猛爆,兩手扣住趙雅柔軟蛇腰,龍莖狂烈猛送,次次深頂入
穴,下下盡沒至根,趙雅身下的檀木桌也支撐不住,和著趙雅的狂浪淫叫,發出
陣陣吱呀聲響,似乎隨時會被他們拆分解體。

  趙雅被項少龍一番狂暴抽送,只覺全身麻軟如泥,完全無法抵抗,項少龍意
猶未盡,將趙雅翻過身來趴伏在桌上,粉臀高高翹起,龍莖在燭燈下閃著點點淫
光,項少龍兩手撐開白皙圓潤的臀瓣,龍莖順著充盈愛液的股縫,瞬間猛頂入後
庭肛菊,只聽趙雅一聲嘶喊,竟是充溢著滿足暢快。項少龍精神為之ㄧ振,龍莖
加勁深入,終於全根盡入,只覺猶如當年在戈壁沙漠特訓時遇到的沙洞一般,有
股力量拉扯,無法脫離,但截然不同的是,自龍莖不斷襲上強烈的快感,兩人腰
臀禁不住開始抽送迎合,趙雅更是淫聲不絕,浪叫不已。

  項少龍抽送不知多久,一下抽出過猛,龍莖脫庭而出,只見趙雅緊窄後庭已
被適才連番抽插,撐開如櫻桃小口。趙雅只覺體內一空,連忙豐臀後挺欲迎,龍
莖卻直入蜜穴,趙雅此時已是神魂顛倒,但求龍莖儘快入體,那管前穴後庭,連
忙玉臀翻飛,纖腰浪轉,項少龍更是狂龍出海,猛虎入洞,上下輪番出擊,兩手
更是抓緊趙雅一對豪乳,揉捏擠壓,弄得趙雅喊到聲嘶力竭,只能發出陣陣咿哦
低吟。

  項少龍此時體內積蓄靜電已近爆滿,此時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深吸口氣,再
一下猛頂入趙雅浪液泛滿的蜜穴中,靜電隨著吐氣自龍莖及掌心狂溢而出,瞬間
席捲趙雅陰穴花心及雙乳,趙雅只覺如被暴風捲入中心,閃電雷擊交加不絕,全
身抽搐麻痺,快感亂竄,偏又神智清明,較之以往與項少龍的顛峰狀態更為極致


  此時的趙雅已無任何力氣可以對抗項少龍這超越凡人的狂風暴雨,只能如海
嘯中的一紙扁舟,任君翻騰,卻又暢快舒服,恍如仙境。此時趙雅已是陰精狂洩
,高潮猛爆,項少龍也覺背脊酥麻,電流亂竄,大喊一聲,猛插入趙雅後庭,精
液帶著電流噴射狂灑,電流直衝趙雅脊椎末端中樞,瞬間達致超乎絕倫的神經快
感,趙雅只覺全身由內炸裂成碎片,卻又每一片神智清楚,全身無法自主地不斷
抖顫抽搐,偏偏連動一支小指也無能為力。項少龍也是精疲力竭,兩手握著趙雅
雙乳,癱軟在趙雅身上,龍莖仍硬挺地插在後庭內跳動,兩人就這樣趴伏在桌上
良久,項少龍才強自振作地把爛泥般的趙雅抱到床上,倆人倒在床上裸裎睡去。

  (卷七終)
2015-2-5 11:4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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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一章、趙氏行館

  項少龍回到行館,滕翼等候已久,道:「嫣然在房中等你。」聽得他眉頭大
皺,擔心地道:「李園和龍陽君都會派人監視她的動靜,這麼貿然來找我,遲早
會給人發覺。」

  滕翼笑道:「我早問過她這一問題,她說給人偷盯慣了,所以特別訓練了兩
名替身,好讓她可避開些癡纏的人去做自己歡喜的事。除非有人敢闖入她閨房裡
,否則絕不知誰才是假貨,著我放心。」接著再壓低聲音道:「三弟真行,我看
她愛得你癡了,完全沒法抑制自己。美人傾心,你還不盡享人間豔福?」

  項少龍感到紀嫣然的驚人魅力,連這鐵漢都難以倖免被吸引,笑了笑,雖然
剛與趙雅一番激情過後,但紀嫣然美麗的胴體仍讓他難以抗拒。滕翼在通往寢室
的長廊扯著他。他訝然往滕翼瞧去,後者臉上現出堅決的神情道:「我很想宰了
田單。」

  項少龍大吃一驚,想起了滕翼的滅家之禍,實是由於囂魏牟背後的主使者田
單間接促成,現在滕翼的愛妻善蘭又與田單有亡族之恨,在情在理滕翼都難嚥這
口氣,不禁大感頭痛。誰都知田單是戰國時代最厲害的人物之一,不會比信陵君
差多少,要殺他真是難比登天。兼之他們現正自顧不暇,實在沒有節外生枝的條
件。滕翼搭上他肩頭,肅容道:「我知三弟為難處,這事看機會吧!我並非那種
不知輕重的魯莽之徒。」

  項少龍鬆了口氣道:「二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就算要我兩脅插刀,都絕不會
計較。」滕翼感動的拍了拍他肩頭,轉身走了。

  項少龍加快腳步,到了內宅,紀嫣然帶著一陣香風投入他懷裡,獻上熱情無
比的香吻。項少龍待要脫下面具,紀嫣然赧然道:「不!人家要你以董匡的身份
來侵犯嫣然,你今晚的表現令嫣然心醉不已,唉!要熬到現在才可和你親熱,人
家早苦透了。」項少龍亦是欲焰焚身的當兒,一雙手半刻不緩地在她動人的肉體
上活動起來,笑道:「什麼時候紀才女會公然向我老董投降呢?」

  紀嫣然喝醉了酒般滿頰豔紅,喘著氣道:「什麼時候都可以,嫣然真的一刻
都不願與夫郎分開。」項少龍大笑道:「不分開對男女間來說可有兩種解釋,才
女指的是那一種?」

  紀嫣然在他那雙放肆的手下嬌顫喘息道:「那一種都可以,全由董爺你決定
。」項少龍痛吻香唇,同時把她橫抱起來,往榻子走去,坐在榻沿,讓她偎在懷
中,仍不放過她的小嘴,空著的左手滑入了她襟內那豐盈粉嫩的胸肌上,愛不釋
手地搓捏著。

  紀嫣然的熱情熔岩般爆發出來。項少龍乃花叢老手,不會急得立即劍及履及
,放開她灼熱的香唇,微笑道:「董某怕是天下間可唯一肯定嫣然不但不是石女
,還比任何美女更奔放迷人的幸運兒呢。」紀嫣然勉強睜開美目道:「你愛怎樣
取笑人家都可以。唉!真想不到你不用靠漂亮的臉孔,仍是所有女人的剋星,剛
才我看趙雅、趙致和那郭秀兒,無不被你那使人感動得想哭的寓言打動了芳心。
那是多麼精采生動的故事啊!李園妒忌得要發狂了。」

  項少龍暗叫慚愧,想起一事道:「你和李園交過手沒有?」紀嫣然從情慾迷
惘裡清醒了過來,微一點頭道:「嫣然真糊塗,見到你時什麼正事都忘了。項郎
要非常小心這個人,他的劍法靈奇飄逸,既好看又厲害,嫣然雖未曾與他分出勝
負,但已知不是他的對手,兼且他是故意留手讓我,所以他的劍術只可以深不可
測來形容,我看……唔。」

  項少龍愈聽愈驚心,上趟他險勝紀嫣然,不要說留手,事實上是拚盡全力亦
無法在劍術上佔到上風。如此比較,李園的劍術應比以前的自己更厲害。幸好他
得到墨氏補遺後,劍法突飛猛進,否則眼前已可認輸了。紀嫣然言雖未盡,其意
卻是項少龍及不上李園,只是不忍說出來吧了!心中亦抹了把汗。

  這李園無論文才武藝,都有使紀嫣然傾心相許的條件。只是自己比他先行一
步,又借二十一世紀人的識見,把他壓了下去。否則在爭奪紀嫣然那仿如戰場的
情場上,他必是那飲恨的敗將。紀嫣然見他默然不語,還以為他自尊心受損,歉
然道:「高手較量,未至最後難知勝負,但嫣然真不希望你和他交手,不是因認
為項郎必敗無疑,而是人家不希望你冒這個險。唉!匹夫之勇算得什麼呢?能決
勝沙場的方是真英雄。」

  這叫越描越黑,更使項少龍知道紀嫣然在兩人間不看好自己,苦笑道:「情
場如戰場,李園文來不成,便會來武的,以達到在你面前折辱我的目的。誰都知
紀才女要挑個文武均是天下無雙的夫婿。李園正要證明自己是這麼的一個理想人
材。」紀嫣然媚笑道:「情場如戰場,說得真好。人家現在除了你外,對其他人
再沒有任何興趣,你當紀嫣然是三心兩意的蕩婦嗎?」

  項少龍欣然道:「你當然不會三心兩意,但卻是項某和董馬癡共同擁有的蕩
婦,想不淫蕩都不行,紀才女會反對嗎?」紀嫣然俏臉飛紅,橫了他一眼,湊到
他耳旁道:「那嫣然只好認命了,出嫁從夫,夫君既著人家一女事二夫,要不浪
蕩都不行,嫣然惟有逆來順受哩。」

  項少龍哈哈一笑,摟著她躺倒榻上,一番施為下。紀嫣然果然什麼矜持都沒
留下,變成了他專用的蕩婦,迅速自褪羅衫,摟著項少龍熱吻不止,兩隻玉手更
是在他雄壯的身軀上盡情愛撫,最後緊握住那已挺拔傲然的龍莖,緩緩套弄著。
項少龍被紀嫣然一番挑弄,忍不住坐到床沿,紀嫣然退到床下,雙手仍握著龍莖
,如女奴般柔順地跪在他雙腿之間。項少龍右手摟住紀嫣然細緻的粉頸,淺笑示
意,紀嫣然俏眼微睜,尚未會意過來,龍莖已塞入櫻桃小口之中,做聲不得。

  紀嫣然只覺小嘴被龍莖漲滿,每一跳動都頂在喉頭上,險些喘不過氣,幸好
項少龍隨即稍退少許,這才稍微舒服些。項少龍見紀嫣然這般順服,心中百般愛
憐,知她對己愛之甚深,這才心甘情願盡拋才女身段,成為他一人的淫娃蕩婦。
此刻紀嫣然正生疏地以小嘴含弄著粗大的龍頭,貝齒偶爾不小心磨刮到敏感的嫩
肉,讓項少龍更是性慾猛燒,直想狂頂入喉。

  項少龍兩手握著紀嫣然的香肩,享受她全心全意的奉侍。不一會兒,紀嫣然
掌握訣竅,漸入佳境,香舌卷舔,檀口吸啜,配合玉手套弄,加上優美絕倫的身
段,即便項少龍脂粉堆中縱橫無數,也險些丟盔棄甲。

  紀嫣然這般吸吮了好一陣,口中龍莖越見壯大,忍不住抬起水汪汪的媚眼,
略帶幽怨地望一下項少龍。項少龍見狀連忙扶起紀嫣然,紀嫣然也知趣地跨坐上
去,玉穴緩緩將龍莖套入,一沒至底,兩條粉腿纏繞著項少龍腰際,纖腰輕擺,
俏臀緩迎,口中吟起曼妙囈語,春潮泛頰,七情上面,蜜穴隨著套弄響起陣陣淫
浪拍擊之聲。項少龍愜意地捧著紀嫣然圓潤的臀瓣,同時輪流吸吮著一對彈跳不
休的粉嫩鴿乳,滿室儘是兩人溢滿情愛的交響樂章。

  雲收雨歇後,這佳人像只白綿羊般蜷伏在他的懷抱裡,嘴角掛著滿足歡娛的
笑意,聽著項少龍溫柔地在她耳邊說著她永遠不會嫌多的迷人情話。

  項少龍身為二十世紀的人,絕沒有這時代視女性為奴僕的大男人習氣,深明
女人須要熨貼的至理,所以與他相戀旳女子,無不享盡這時代難以得到的幸福。
聽著他「你是我的靈魂,你是我的生命。」諸如此類的話,紀嫣然喜得不住獻上
香吻,以示感激。項少龍確是愛煞了這嬌嬈。

  再一次熱吻後,紀嫣然歎息道:「若能快點懷有項郎的骨肉,那嫣然就感完
滿無缺了。」項少龍登時冒出一身泠汗,暗忖這真是個大問題,惟有支吾以對。
紀嫣然正沉醉在憧憬和歡樂中,並沒有覺察到他異樣的神態。想起一事問道:「
趙雅和你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李園會認為得到她可打擊你呢?」

  項少龍想起剛與趙雅翻雲覆雨的銷魂時光,說明瞭趙雅的狀況,苦笑道:「
李園或者見到我時時留心和注意她,認為我對她很有意思,其實卻是另一回事。
」紀嫣然道:「嫣然明白夫君的心意,但趙雅這種外表浪蕩內在矜持的女人,反
能特別吸引男人,我看李園和韓闖都對她很著迷。」

  忽然用力抓著他肩頭,正容道:「你得留意趙致,我看李園和韓闖對她都很
有野心,他們那種人若想得到一個女人,會有很多卑鄙的辦法。」項少龍知道她
有很敏銳的觀察力,聞言吃了一驚。若發生那種事,荊俊會受不起那種打擊。紀
嫣然羞澀地垂頭看著自己的胸口,咬著唇皮道:「好不好讓項少龍又或是董匡再
來疼愛人家一趟呢?」

  項少龍失笑道:「兩個一起上好了!看來不用教你也可名副此蕩婦之實了。
」紀嫣然大羞下撒起嬌來,登時一室皆春,淫聲浪語,說不出的恩愛纏綿。

  次晨項少龍睡至起碼太陽過了第二竿才勉強醒來,往旁一探,摸了個空,一
震下完全醒了過來,才發覺佳人已去。爬起床來,看到榻旁紀嫣然以她清秀灑逸
的字體,留下一帛香箋,大意說不忍把他吵醒,故自行離去,其中不免有幾句輕
訴難忍分離之苦,希望有一天能永遠相擁至天明那類香豔旖旎的纏綿情話。

  項少龍揉著腰骨,想起昨夜的荒唐,又喜又驚。喜的是回味無窮,驚的是自
己疲累得連對方離去都不知道。昨夜與趙雅跟紀嫣然廝纏不知多少回合,居然連
自己這原本回復能力超強的身體都抵受不了,看來真的是荒廢鍛煉。

  梳洗間,韓闖到來找他。項少龍在外廳接見,坐好後,韓闖拍案笑道:「董
兄昨晚表現得真個精采,說不定不靠春藥亦可一親紀才女芳澤,假若事成,可否
分本侯一杯羹,使本侯可一償宿願。」項少龍差點想把這色鬼一拳轟斃,表面卻
敷衍道:「侯爺說笑了,紀才女只是對鄙人略感有趣,那稱得上有什麼機會。」

  不待對方有機會說話,便問道:「鄙人走後,李園有什麼反應?」韓闖欣然
道:「這小子的表情才精采,不住轉眼睛,看來是對你恨之入骨了。董兄前腳才
走,趙致那標緻妞兒就匆匆告辭,她是否是要追著董兄呢?」

  項少龍暗責趙致,想起曾遇過幾起趙兵,要不承認都不行,擺出苦惱的樣子
道:「不要以為有什麼豔福飛到鄙人這裡來。追確是給她追上了,卻是痛?了我
一頓,差點還拔劍動手,不過鄙人最討厭與婦人孺子糾纏,才勉強忍了她的氣。
唉!不要再提了。」韓闖聽得鬆了一口氣道:「想不到邯鄲會有這麼多頂尖兒的
美女,那郭秀兒亦相當不錯,便宜了李園真是可惜。」

  項少龍暗歎難怪韓國積弱至此,全因朝政把持在眼前似此君這類沉迷酒色旳
人手裡。道:「待會的論劍會,侯爺有什麼可教訓李園的佈置呢?」韓闖興奮地
道:「說來好笑,今次可說是三國聯合起來對付無情無義的楚人。原來趙穆、龍
陽君和本侯都不約而同要派出了麾下的最佳好手,混在趙霸的人中好教訓李園,
看這小子如何能避過受辱當場的厄運。」

  項少龍想起紀嫣然昨夜與他榻上私語時對李園劍術的高度評價,暗歎結果可
能會難如韓闖所願時,烏果來報,趙雅來找他。項少龍自是大感尷尬,韓闖的臉
色亦不自然起來。道:「看來趙雅對董兄亦有點意思。嘿!這騷婦真的非常動人
,本侯得先走一步了。」項少龍當然恨不得他立即滾蛋,但卻知如此做法,韓闖
定會心存芥蒂,笑道:「侯爺請留下,好予夫人一個意外驚喜。」著烏果把趙雅
請來。

  韓闖那有離去之意,不再堅持。連表面的客氣都欠奉。可見他如何迷戀趙雅
。趙雅在烏果引領下,笑意盈盈的闖進來,令項少龍有些擔心她露了馬腳,連忙
起立歡迎。

  趙雅見到韓闖,微一錯愕,不悅之色一閃即逝,依然微笑著道:「原來侯爺
也到了這裡來。」韓闖笑道:「相約不如巧遇,看來跟夫人還蠻有緣的。」

  項少龍既趕不走韓闖,只好笑道:「既是如此,鄙人先去用下早膳,讓夫人
和侯爺多聊聊了。」韓闖見他擺明姿態,要退出這場爭逐,大是感激,笑道:「
董兄萬勿如此,夫人今次是專誠來訪,本侯最多算個陪客吧!」

  趙雅偷看了項少龍一眼道:「我也沒有什麼特別事,只是路過此地,怕董先
生不懂到趙氏行館的路途,故來與先生一道前去吧了。」接著狠狠瞪了韓闖一眼
,語氣轉泠道:「侯爺若另外有事,請自便吧!趙雅有些養馬的問題,想向董先
生請教呢。」

  韓闖見趙雅當著董匡面給自己難堪,心中大怒,回敬道:「原來夫人對馬兒
比對人更有興趣,那本侯就不必自作多情了。」不理項少龍的挽留,拂袖走了。

  趙雅根本懶得理他,坐下喝著熱茶,見四下無人,忍不住道:「少龍何時才
能把雅兒堂而皇之的收入私房?人家整天要應付這些纏人的色鬼,正事都沒辦法
辦了!」項少龍也苦惱地道:「我也夠矛盾了,你現在的情形非常特殊。第一,
你既然獨獨鍾情於項少龍,連韓闖李園這等人物都看不上眼,卻突然愛上我這老
粗,那趙穆對你瞭解甚深,必然會懷疑我的身份。第二,我猜韓闖與李園追求你
恐怕還另有目的,說不定是想從你身上得到某些情報。第三,現在我被趙王冷落
,只有靠你幫我打探趙王與趙穆的動靜。如果雅兒跟紀才女同時情歸董馬癡,只
怕全邯鄲的男人都想把我宰了,那時我還有閒工夫去你那偷香竊玉嗎?」

  趙雅前面聽得頻頻點頭,待聽到後面忍不住嬌笑不已道:「項郎真是會說話
,連偷情都有這般優美的形容,雅兒真是高興呢!」旋而蹙眉道:「你這一提醒
,我才想起韓闖他們該不會是想由我這套取魯公秘錄的消息,王兄自烏家離趙後
,誰都不敢相信,特著我收在內宮府邸裡。」

  項少龍心想這才是道理,連忙道:「雅兒確要小心,趙穆也在覬覦這魯公秘
錄,你千萬將小昭她們都移到夫人府,同時加強守備,我擔心這些人會為了秘錄
不惜殺人強搶。」趙雅道:「那雅兒趕緊去內宮準備,待會再去趙氏行館」說罷
急忙驅車回府。

  項少龍心情稍定,找著滕翼說了一會話後,他才動程往趙氏行館。

  趙氏行館位於邯鄲城東,佔地甚廣,除由幾個院落組成的主建築群外,還有
練武場﹑騎射場,專為訓練武士而設,經篩選後由行館按材能高下推薦給趙國軍
方,所以趙霸無疑是趙國的總教煉,有著崇高的地位和實權。

  論劍會在主宅前的大教場舉行。項少龍抵達時,正有行館的武士分作三對以
木劍和包紮著鋒尖的長矛在練習,一邊坐著二百多名武士,另一邊是個大看臺,
上面設有坐席。項少龍來遲了少許,龍陽君﹑趙穆﹑樂乘﹑郭開﹑韓闖﹑郭縱﹑
郭秀兒等早來了,李園和紀嫣然亦尚未出現。另外還有幾名軍方將領和數十名似
是家將的武士,分作幾組閒聊,誰都沒有留心場上的表演。

  趙霸正與趙穆和郭縱說話,見到項少龍,欣然迎來道:「有董先生在的場合
,從不會出現泠場,來!讓我給先生引見本館的四位教席。」領著項少龍往正與
趙致站在看臺上的四名武士走去。

  趙致見到項少龍,小嘴不屑地嘟了起來,故意走開去找郭秀兒說話,那女兒
家的氣惱情態,看得項少龍心生歉意。那四位行館的教席見到項少龍,都露出注
意神情,全神打量著他。趙霸和那四人笑道:「這位就是我多次向你們提起的董
匡先生了。」四人連忙施禮。

  項少龍客氣兩句後,趙霸介紹其中身材最高大魁梧,只比項少龍矮上寸許的
漢子道:「戴奉是我們行館的第一把手,劍法在趙境亦大大有名,今仗將由他來
試那大言不慚的小子,看他如何厲害。」這戴奉體型彪悍,虎背熊腰,年紀在三
十許間,神態亦以他最是沉著,其他三人都有些許緊張,遠及不上他的泠狠。項
少龍見他劍掛右腰,左手亦比右手來得有力粗壯,顯是慣於以左手應敵。

  對右手使劍的人來說,左手劍最是難防,但反過來左手使劍者卻習慣和右手
用劍者對陣。只是這點,左手劍便佔上了便宜。另外三人分別是黃巖﹑成亨和陸
志榮,對項少龍都很客氣。

  成亨低聲道:「聽說董先生曾被李園的人暗襲受創,戴奉會給先生爭回這口
氣。」項少龍暗忖這些人定以為自己劍術平平,不過這只會是好事,連忙謝過。
此時李園來了,後面還跟了十多個李園的家將,那個偷襲項少龍時使他印象深刻
的大漢,赫然竟是其中一人。項少龍心中大怒,李園如此毫不避忌,擺明不把他
放在眼內,亦知項少龍奈何他不得。

  趙霸向項少龍告罪後,領著戴奉等四位教席,迎了過去。李園一身武士服,
配上肩甲﹑腕箍和護著胸口及背心的皮革,確是威風凜凜,有不可一世的氣概。
趙致等諸女都看呆了眼。項少龍雖心叫不妙,卻是無可奈何。

  趙穆來到他身旁低聲道:「看這小子能威風到幾時?」項少龍沉聲道:「對
付他的有什麼人?」

  趙穆得意地道:「本侯派出的劍手叫駱翔,只他一人,應可足夠收拾李園有
餘。何況還有龍陽君家將裡的第一高手焦旭和跟韓闖來的韓國著名劍手伏建寅,
定要教李園吃不完兜著走。」然後逐一把他們指點出來,都是年輕勇悍的豪漢。
項少龍卻沒有他這麼樂觀,若讓這小子或他的手下大獲全勝,那時誰都要丟盡面
子了。連他自己都有點難以在紀嫣然跟前抬頭做人,想到這裡,不由有點後悔忘
了邀滕翼同來。

  李園含著笑意,逐一與趙霸介紹的人寒暄客套,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他那
批家將,則無人不瞪著項少龍,擺出要挑惹鬧事的模樣。項少龍心中暗檁,知道
李園今天主要的目標是自己,就算用的是木劍,假若有心施展辣手,隨時可把對
手弄成殘廢,李園不用說亦是對自己有此心意。趙穆也發現了此點,狠狠道:「
那些人中是否有伏擊你的人在內。」項少龍泠哼一聲,沒有說話。趙穆怒道:「
我從未見過比他更囂張的人了。」

  項少龍壓低聲音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我們犯不著與他意氣相爭,正事才
要緊。」趙穆欣賞地看了他一眼,點頭同意。

  李園一直注意著項少龍,趙穆待要招呼項少龍到看臺坐下,李園排眾而出,
往他們大步走來,施禮後瞅著項少龍道:「董兄劍術出眾,可有興趣和我手下玩
一局。」他特別抬高聲音,好讓其他人聽到他這蓄意侮辱的挑戰。其他人全靜了
下來,全神察看項少龍的反應。李園的家將來到李園身後,都以不屑的眼光盯著
他。

  項少龍勉強壓下怒火,瞪著李園身後那曾伏擊他的壯漢微笑道:「這位仁兄
高姓大名!」見到李園頜首示意後,那壯漢大喝道:「小人樓無心,董先生是否
有意賜教?」

  項少龍淡淡道:「眼前高手滿座,那輪得到我這只懂養馬的人,所謂獻醜不
如藏拙了。」李園等還是首次聽到「獻醜不如藏拙」這語句,略一思索,才明白
了,均發出嘲弄的聲音。

  樓無心退兩眼凶光閃閃的瞪著項少龍,似乎對那天殺不了他極不服氣。李園
堆出虛偽的笑容道:「我這家將就是那麼直言無忌,董先生切勿介懷。」眾人均
聽出他明是責怪手下,其實卻暗示著手下做得極對。一時火藥味濃重之極。

  趙霸此時來到這充滿敵意的兩組人間,打圓場道:「各位不若先上看臺,喝
杯熱茶如何?」李園告了聲罪,往郭縱旁的趙致和郭秀兒走去。趙穆向趙霸使了
個眼色,才拉著項少龍登上看臺。韓闖把兩人招呼到身旁坐下,泠哼道:「這小
子愈來愈放恣了,真想看到他慘敗後的樣子。」

  項少龍本已心平氣和,但看到趙致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與李園在遠處談
笑風生,又多了另外的一份擔心。除了紀嫣然與趙雅外,所有被邀的人均已到達
。蹄聲響起。高牆大門開處,這以才藝劍術名聞天下的絕代佳人,一身雪白的武
士服,策騎奔了進來。李園連忙拋下郭秀兒和趙致,迎了上去。

  紀嫣然不待李園為她牽著馬首,便以一個無比優美輕盈的姿態躍下馬來,一
步不停的由李園身旁走過,朝看臺走去。李園追在她旁,大獻殷勸,她只是有一
句沒一句應著,登上看臺時,含笑與各人打招呼,筆直到了項少龍前,笑道:「
董先生原來早到了,累得嫣然撲了個空呢!」此語一出,旁邊的李園立時臉若死
灰,雙目亮起惡毒的神色。

  韓闖大樂,連忙起身讓出空位,紀嫣然毫不推辭,喜孜孜坐到項少龍一旁。
項少龍有著吐氣揚眉的感覺。此時眾人紛紛登上看臺,把近百個位子埴滿,趙

  致和郭秀兒都隨郭縱到至李園那方去了。李園悻悻然回到趙致之旁。

  趙霸拍了兩下手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後,笑道:「各位請先看敝館兒郎
們的表現,多多指點。」一聲令下,那邊等待良久的行館武士左手持盾,右手持
劍,衝到場中,排開陣勢,在鼓聲中表演各種衝刺﹑制敵的模擬動作,立時引來
一片掌聲。不過眾人都知真正的好戲,未尚上演。

第二章、行館爭雄

  接下來是騎射的表演,均精采悅目,看出趙霸為了訓練他的兒郎們,下了一
番心血。項少暗叫可惜,若非趙國出了個孝成這樣的昏君,應是大有可為的。紀
嫣然湊到他耳旁親切地道:「人家再顧不得了,由現在起就跟定你。」項少龍吃
了一驚,道:「是否快了點呢?你看那龍陽君正盯著我們。」

  紀嫣然笑語道:「他不是懷疑我們,而是妒忌嫣然,誰都知道那不男不女的
傢夥最愛像董先生般的粗豪漢子,你對他多說幾句粗話,他才興奮哩!」項少龍
苦笑搖頭,剛剛趙雅,現在是紀嫣然,天底下男人最想要的美人都來要自己追求
她們,自己卻偏偏不能大展身手,不由得苦惱道:「讓董某多追求你兩三天吧!
否則堂堂美人兒,兩三下子便給男人收拾了,實有損才女美人兒的聲望。」

  紀嫣然嗔道:「你說怎樣就怎樣吧!不過我要你晚晚都陪人家。」項少龍欣
然道:「董某正求之不得哩!」

  鼓聲忽地響個不停,行館武士們紛紛回到看臺對面那片地席坐下,只有趙霸
立在場心。所有人都停止了說話,看著這武士行館的館主。鼓聲倏歇。趙霸揚聲
道:「敝館今天請得名聞天下的劍術大師李園先生,到來指點兒郎們的功課,實
在不勝榮幸。萬望李園先生不吝賜教。」郭縱呵呵一笑,插入道:「今次全是切
磋性質,各位點到即止,老夫絕不想看到骨折肉破的驚心場面。」

  他與趙霸最是深交,自然看出趙霸對李園的狂傲動了真火,所以才恃著身份
,勸諭雙方諸人。李園笑道:「郭先生放心,我只是抱著遊戲的心情來玩玩,何
況還有四位美人兒在座哩!郭先生放心好了。」他這麼一說,行館的人都露出憤
然之色。要知這時代武風極盛,人人都視比武論劍為至關聲譽的神聖大事,他卻
說只當作是遊戲,分別不把對手看在眼內。

  趙穆探頭過來探詢紀嫣然的心意道:「紀小姐對李園先生的話是否以為過份
呢?」另一邊的韓闖悶哼道:「李先生太狂了。」

  紀嫣然微笑道:「不過他確有非凡本領,非是口出狂言。」兩人想不到她對
這馬癡公然示好後,仍幫著李園說話,一時啞口無言。項少龍卻想到紀嫣然思想
獨立,不會因任何人而改變觀感,所以除非自己明刀明槍勝過李園,否則在她芳
心中他項少龍在這方面始終及不上李園。為此一來,會使這對自己夫婿要求嚴格
的美女,終引為一種遺憾。

  在他思忖間,那行館的第一教席已步出場來,向李園拱手施禮道:「小人戴
奉,請李先生賜教。」李園上下打量了戴奉幾眼,淡淡道:「東閭子,落場陪戴
奉兄玩兩手﹗」

  眾人哄聲四起,想不到李園只派手下應戰,擺明戴奉尚未有挑戰他的資格。
行館由趙霸以下,都露出憤然之色。趙穆在項少龍旁低聲道:「糟了﹗戴奉若輸
了,趙霸可能沉不住氣要親自向李園挑戰。」紀嫣然則在項少龍耳旁道:「這東
閭子和樓無心乃李園手下最負盛名的劍手,在楚國有很大的名氣。」

  後面的樂乘湊上來道:「我也聽過這東閭子,據說出身於楚墨行會,曾周遊
列國,尋師訪友,想不到竟成了李園的人。」這時一個高瘦如鐵,臉白無須,二
十來歲的漢子由李園那邊坐席處走下臺來,到了戴奉身前,溫和有禮地道:「戴
兄指點﹗」

  戴奉施禮後,自有兒郎拿來木劍,又為兩人穿上甲冑,護著頭臉胸脅和下身
的要害,以免刀劍無情,帶來殘體之禍。不過這只能在手下留情的情況下生出作
用。對用劍的高手來說,縱是木劍,仍有很大的殺傷力,甲冑都擋不了。兩把劍
先在空中一記交擊,試過對方臂力,才退了開去,擺出門戶架勢。

  鼓聲忽響,再又歇止。眾人都屏息靜氣,凝神觀看。戴奉踏著戰步,試探地
往對手移去,木劍有力地揮動,頗有威勢。反之那東閭子抱劍屹立,不動如山,
只是冷冷看著戴奉。戴奉退了兩步,忽然一聲暴喝,閃電衝前,劍刃彈上半空,
迅急砸掃,發出破空的呼嘯聲,威不可當。

  韓闖等都喝起采來,為他助威,武士行館的人更是采聲雷動,反而李園方面
的人個個臉含冷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這時坐在李園另一邊的趙致不禁後悔
起來。她對李園故示親熱,固然是被李園的丰采談吐所吸引,更主要是為了氣項
少龍。但她終是行館的人,自然不希望己方落敗,偏又坐在李園之旁,不好意思
?喊助威,矛盾之極。

  李園顯然明白她的心事,趁所有人目光都落到場上,悄悄伸手過去,握著她
放在腿上的柔荑,湊在她小耳旁柔聲道:「看在小姐份上,李園絕不會傷害貴館
的人。」趙致嬌軀一顫,心頭模糊,竟任由他把纖手掌握了。

  「篤!」的一聲,東閭子橫劍化解,同時跨步橫挪,避過了戴奉接踵而來的
第二劍。趙穆﹑韓闖﹑樂乘等均是用劍的大行家,一看便知這東閭子不但臂力不
遜於戴奉,戰略上還非常高明,故意不以硬拚硬,好洩戴奉的銳氣。果然東閭子
接著全採守勢,在對方連環狂攻下,不住移閃,表面看來戴奉佔盡上風,但其實
東閭子有驚無險,只等待反攻的好時機。

  采聲四起,都在為戴奉打氣。趙致忽然清醒過來,想抽回玉手,豈知李園緊
抓不放,掌背還貼在她大腿處,嘴唇揩著她耳朵道:「致小姐討厭李某嗎?」趙
致生出背叛了項少龍和董匡的犯罪感,垂下俏臉道:「別人會看到的呢?」

  李園傲然道:「大丈夫立身處世,何懼他人閑言,只要小姐不嫌李園,李某
什麼都可擔當。」此人擅於辭令,又懂討好女人,連紀嫣然都差點對他迷上了,
趙致男女經驗尚淺,又憤董匡的無情,一時芳心大亂,任他輕薄。李園亦知這是
公開場合,不宜過份,暗忖待會把她弄回賓館,才大快朵頤。故沒有再作進一步
輕薄。

  趙致旁的郭秀兒一直留心李園,見到他情挑趙致,俏臉變色,心中不悅。戰
國時代男女之防,遠不像漢以後儒家倡盛的謹嚴,但男女當眾調情,終是不合於
禮,郭秀兒不由對李園的印象更打了個折扣。這時項少龍心中一動,往李園望過
去,恰好李園亦往他瞧來,雖是隔了十多個座位,項少龍仍可清晰地看到李園握
著趙致的柔荑,禁不住雙目厲芒一閃,勃然大怒。李園見狀大感得意,微笑點頭


  趙致循著李園的目光望去,接觸到項少龍的眼神,忽然聯想起項少龍,芳心
劇顫,猛一抽手,由李園的魔爪脫了出來。李園當然不知他和項少龍複雜的感情
關係,還以為她只是臉嫩著窘,反手在她豐滿的大腿撫了兩把,才坐好身體,不
再理會項少龍,繼續觀戰。項少龍鐵青著臉,把目光投到場上戰況去,心中湧起
怒火,首次生出挑戰李園之意。

  紀嫣然把一切看在眼裡,耳語道:「萬勿意氣用事,若你給李園傷了,那就
因小失大了。」這幾句猶如火上添油,項少龍勉強壓下怒氣,默然半晌後,向趙
穆道:「可否派人把鄙人一個家將召來呢?」趙穆一聽便明白,問清召的是誰人
後,命人去了。

  此時戴奉最少發出了四十多劍,仍奈何不了那東閭子,連打氣的喝采聲都逐
漸弱了下去。東閭子知時機來了,仰天一笑,由守改攻,挺著木劍搶入對方劍圈
之內,使出一手細膩精緻的劍法,見招破招,且劍圈收得極少,使戴奉走的粗豪
路線,大開大闔的劍法更是有力難施。趙穆等固是看得唉聲歎氣,連對戴奉有絕
對信心的趙霸都不禁眉頭大皺。

  坐在李園旁的趙致見己方勢危,完全清醒了過來,暗責自己如此不分敵我,
還給李園佔了便宜,真是愧對師門。可是這時離開,又太著形跡,一時進退兩難


  場上兩人再激鬥了幾招,戴奉早先的威風再不復見,著著敗退。東閭子大喝
一聲,劍影一閃,覷準對方破綻,破入對方劍網裡,直取戴奉胸口。戴奉大吃一
驚,回劍不及,猛地往後一仰,勉強避過這淩厲的一劍。那知東閭子得勢不饒人
,飛起一腳,撐在對方小腹下,若非有護甲,這一腳定教戴奉做不了男人,不過
亦要教他好受了,痛得他慘叫一聲,長劍脫手,踉蹌墮地,兩手按在

  要害處。

  眾人都想不到東閭子看來斯文秀氣,但在佔盡上風時下手竟這麼狠辣,都呆
了起來,一時全場靜至落針可聞,只有戴奉的呻吟聲。趙霸色變起立,向左右喝
道:「還不把教席扶入去看治傷勢?」當下有人奔出來扶走戴奉。東閭子沒有半
絲愧色得意洋洋向兩方施禮,交出木劍,回席去了。趙致一向和戴奉友好,再顧
不得李園,狠狠瞪了他一眼後,追著被扶走的戴奉去了。

  李園半點都不把趙致放在心上,洒然笑道:「比武交手,傷亡難免,館主若
怕再有意外,不若就此作罷,今晚由在下作個小東道,以為賠禮如何?」今次連
紀嫣然都看不過眼,低罵道:「李園你太狂了!」

  趙霸那對銅鈴般的巨目凶光閃閃,顯是動了真火,項少龍真怕他親身犯險,
推了韓闖一把。韓闖會意,向後面自己那預派出戰的手下打了個手勢。那叫伏建
寅的劍手應命跳下臺去,高聲搦戰道:「伏建寅請李園先生指點!」全場肅然無
聲,看李園會否親自出手。伏建寅個子不高,但卻強橫紮實,臉上有幾條縱橫交
錯的劍疤,樣子有點可怖,但亦正是身經百戰的鐵證。

  李園擺出一副不把天下人放在眼內的姿態,懶洋洋地把半邊身挨在身旁的小
几上,漫不經意道:「無心!你就去領教高明吧!」眾人早預了他不屑出手,都
毫不驚異。那叫樓無心的彪悍壯漢慢吞吞的走下臺去,略一施禮,便傲然而立,
接過木劍後,把要為他戴上護甲的揮開道:「又不是上沙場,要這笨東西幹啥?


  伏建寅見狀喝道:「樓兄既不披甲,伏某也免了。」龍陽君這時來到項少龍
和紀嫣然間的背後處,陰聲細氣道:「天下間還有比楚人更狂的人嗎?對著秦人
塒又不見他們這麼囂張。嫣然妹會下場嗎?」

  紀嫣然歎道:「嫣然也很不服氣,只是自問勝不過李園,沒有辦法。」龍陽
君泠哼一聲,沒有說話,退回席位處。他自問劍術與紀嫣然相若,若這佳人不及
李園,他亦難以討好。同時下了決心,不讓選定了的焦旭出戰,以免徒招敗辱。

  趙穆唉聲歎氣地對後面的郭開和樂乘道:「若伏建寅都敗了,惟有靠駱翔為
我們挽回顏面了,否則只有讓館主出手,但本侯真不願看到那種情況出現。」郭
開道:「李園為楚國第一用劍高手,下面那些人已那麼厲害,他的劍法更可想而
知了。」

  各人一時均感無可奈何。趙穆雖是一流的劍手,但他的身份卻不宜下場,因
這很容易釀成兩國間的不和。李園好在沒有宮爵在身,否則亦不可在沒有王命下
隨便與人私鬥。場上的兩人同時大喝一聲,向對方放手猛攻,只見那樓無心運劍
如風,大開大闔,劍氣如山,淩厲威猛之極,幾乎甫一交接,伏建寅便陷在捱打
之局裡。項少龍這時瞥見滕翼正策騎入門,伸手去推了韓闖一把道:「快終止這
場比武!」

  韓闖臉現難色,因為這伏建寅是混著趙人的身份落場,若他發言,豈非明示
伏建寅是他的人。雙方的人都在沉著觀戰,沒有像剛才般揚聲打氣,氣氛拉緊得
有若拽滿的弦。就在韓闖這一猶豫,勝負已分。伏建寅輸在後力不繼,稍一遲滯
下,給樓無心一劍掃在肩頭處,骨折聲起,慘哼聲中,伏建寅橫跌開去,爬起來
時早痛得滿臉淌著泠汗。

  樓無心大笑道:「承讓了!」項少龍向下馬走來的滕翼打了個手勢,後者會
意,隔遠大喝道:「小人龍善,乃董匡門下家將,這位仁兄非常眼熟,未知肯否
賜教。」

  眾人這時均無暇理會伏建寅如何被扶走,也沒注意到趙致回到了場內,坐到
同門師兄弟那方的席裡,用神打量著這不請自來的豪漢。樓無心不屑地打量著滕
翼,泠泠道:「若要動手,須用真劍才可顯出真本領。」滕翼大笑道:「這有何
不可,不過李先生最好先派另一個人上場,待本人也耗了點氣力後,跟你拚起來
才公平。」

  趙穆歎道:「你這家將是否呆子,有便宜都不懂檢?」紀嫣然笑道:「有其
主故有其僕,這才是真英雄。」

  趙穆不由尷尬一笑,暗責自己露出了不是英雄的面目。李園亦怕樓無心未回
過氣來,見項少龍沒作任何反應,喜道:「確是好漢子!」打個手勢,他身後另
一名臉若古銅的大漢領命出戰。

  項少龍向紀嫣然道:「此人是誰?」在眾人的期待裡,紀嫣然茫然搖頭。那
人來到滕翼前,靜若止水般道:「本人也不愛用假劍,閣下意下如何?」

  滕翼泠然道:「兄台高姓大名?」那人好整以暇道:「本人言複,只是個無
名小卒而已!」

  眾人一聽無不動容。項少龍當然不知他是誰,詢問的目光轉向紀嫣然求教。
紀嫣然神色凝重道:「他本是秦國的著名劍手,因殺了人托庇楚國,想不到也投
到了李園門下,可見李園在楚國的勢力膨脹得何等厲害,難怪他這麼驕狂了。」
韓闖等又為滕翼擔心起來。

  「鏘!」言複拔出芒光閃爍的利劍,退了兩步,遙指滕翼喝道:「還不拔劍
?」滕翼木無表情,一對巨目射出森森寒光,緩緩道:「到時候劍自會出鞘!」

  言複大怒,狂喝一聲,挺劍攻上。一時寒光大盛,耀人眼目。誰都想不到權
貴間的切磋比武,變成了真刀真槍的生死決鬥。

第三章、教場揚威

  言複這一出劍,眾人便知他了得。無論角度與速度,手法或步法,都在此看
似簡單但卻矯若遊龍的一劍顯示了出來,不愧是負有盛名的劍手。最精采處是他
借腰腿扭動之力發勁,使這下猛刺能彙聚了全身的氣力,迅若閃電,事前又不見
警兆,真的是說來就來,有如暴爆火山,霎眼間劍鋒來到凝然不動的滕翼胸前尺
許處。眾人代滕翼設想,眼下唯一方法,就是退後拔劍,不過這會徒令對手氣勢
暴張,殺著更滾滾而來,直至斃命於劍下。

  換言之,無論如何,滕翼應是已因自恃不先行拔劍而失了先機。但見滕翼嘴
角逸出一絲笑意,倏地拔劍,卻沒有後退。眾人心中暗歎,郭秀兒和趙雅更嚇得
閉上美眸,不忍眼看這大漢濺血倒地的慘況。

  「噹!」在全場各人目瞪口呆裡,滕翼抽離劍鞘只有兩尺的劍柄,竟毫髮無
誤地猛撞在言複劍鋒處。儘管言複的力氣要比滕翼大,但劍鋒怎也及不上劍柄用
得出來的力道,何況言複的手勁根本不是滕翼對手。言複出道以來,從未見過有
人能一開始便以劍柄克敵,整把劍竟給硬蕩上了半天,可是前衝的勢子卻沒法停
下來,投懷送抱般往滕翼湊去。

  正叫糟時,滕翼的鐵拳在眼前由小變大。「砰!」言複口鼻鮮血狂濺,往後
拋跌,竟給滕翼出的左拳活生生打暈了,而滕翼的劍仍只是出了半鞘。「鏘」的
一聲,劍又滑進了鞘內。全場人鴉雀無聲,好一會行館的武士才爆起漫天采聲,
為滕翼驚人的技藝和替他們爭回一口氣歡叫如狂。

  李園那想得到滕翼厲害至此,鐵青著臉喝道:「把那沒用的傢夥抬走!」此
語一出,旁人都蹙起眉頭,感到李園此人寡恩薄情,對失敗的手下半點同情均欠
奉。言複被迅速移離廣場。

  滕翼戟指向樓無心喝道:「輪到閣下了!」眾人目光全落到樓無心處,看他
有否應戰的膽量。項少龍是場內唯一預知戰果的人,滕翼自得到他的墨氏補遺後
,劍術與武術修養無不更上一層樓,連自己都沒有把握穩勝他,何況是言複。此
時大笑道:「樓兄若因休息時間太短,氣力尚未回復過來,大可讓東閭子兄或其
他人先戰一場。」

  這話一出,樓無心推無可推,霍地起立,泠哼一聲,走入場內。全場霎時靜
了下來。紀嫣然湊到項少龍耳旁道:「我從未見過比你這二兄更詭奇的劍法了,
恐比起李園亦毫不遜色。」趙穆則是心花怒放,暗忖難怪這「馬癡」如此大言不
慚,原來從人裡有這樣能以一擋百的不世劍手。

  樓無心「鏘」的拔出長劍,擺開架勢,卻不搶攻,好先認清對方劍路和手法
。滕翼仰天一陣大笑,右手按在劍把上,踏前一步,作勢拔劍。樓無心受他氣勢
所懾,竟往後退了一步,使兩人間仍保持著七至八步的距離。

  滕翼閃電移前,搶到樓無心左側處,長劍離鞘而出,幻出令人難以相信無數
朵似有實質的劍花,若攻非攻,有若盤餅毒蛇,昂首吐舌,隨時可猛噬敵人一口
,且必是無可解救的殺著。項少龍拍腿叫好,滕翼這招以守為攻,確使得出神入
化,盡得墨氏補遺的真髓。樓無心完全看不透對手的劍路,雖叱喝作勢,卻再退
了一步,任誰都看出他是心生怯意。

  高手對壘,豈容一再退避。在微妙的感應裡,滕翼驀地劍勢大盛,由以守為
攻化作以攻為守,長劍振處,有似長虹,隨著精奇偏險的步法,搶到樓無心左側
,強攻過去。「鏘!」的一聲,樓無心吃力地架了滕翼這無論氣勢力道均達巔峰
的一劍。

  滕翼泠笑道:「不過如是乎!」長劍滑了出來,迅又改為橫掃。「噹!」樓
無心惶亂下仗劍一擋,竟給滕翼掃得橫跌開去,全無還手之力。李園方面的人無
不色變,要知這樓無心在他們間臂力堪稱第一,那知遇上這「龍善」,卻給比了
下來。這時眾人無不知滕翼要在力道上挫辱此人。趙霸看得心花怒放,也是心中
暗驚。他一向自恃力大過人,見到滕翼的威勢,才知一山還有一山高。

  後面的樂乘湊上來道:「你這家將神力驚人,怕可和囂魏牟媲美。」項少龍
心中暗笑,若樂乘知道囂魏牟是給滕翼活活打死,不知會有何想法。歷史在重演
著,剛才是伏建寅被樓無心以一輪重手硬拚,殺得全無還擊之力,直至落敗;今
次卻是滕翼步步進迫,殺得樓無心汗流浹背,不斷退避。這樓無心亦算了得,到
擋了滕翼變化無窮的第二十五劍時,才門戶失守,空門大露。滕翼閃電飛出一腳
,踢在對方小腹處。

  樓無心連人帶劍往後拋跌,痛得蜷曲地下,除了呻吟外再無力爬起來。眾人
受那慘厲的劍氣所懾,竟忘了喝采。李園丟盡臉子,命人移走樓無心後,見眾人
和那龍善的目光全集中到自己身上,心中叫苦。若自己落場,雖非必敗無疑,但
卻亦沒有制勝的把握,不過此時勢成騎虎,泠哼道:「董先生手下原來有此能人
,由此推之,先生必然也是高手,為何不讓我們也玩上一場,免得別人說在下趁
貴僕力戰身疲時去撿便宜。」

  他雖是言之成理,但無人不知他其實是對滕翼顧忌非常。項少龍先招手喚滕
翼上到看臺來,才悠然起立,慢條斯理道:「董某的深淺,李兄早應由你的家將
處知個一清二楚,不過耳聞怎及眼見,李兄既有此雅興,董某自當奉陪。」李園
想不到他竟肯動手,大喜落場。

  這時除了李園方面的人和滕翼外,都無不為項少龍暗暗擔心。李園號稱楚國
第一名劍,觀之樓無心等人的身手,便可推知他的厲害。董匡這馬癡則並不以劍
知名,高下可想而知。紀嫣然擔憂得黛眉緊蹙,若項少龍落敗,李園雖未必敢公
然取他一命,但傷肢殘體,必不能免。

  項少龍解下血浪寶劍,交給旁人,笑向李園道:「我們怎可學兒郎般以命拚
命。甲胃大可免了,但仍是用木劍較宜,大家點到即止,貫徹以武會友的精神。
」李園雖不情願,總不能擺明要殺死對方,表面從容笑道:「董先生既有此提議
,在下自然遵從。」

  項少龍心中暗笑,自己是用慣木劍的人,只此一項,李園便註定有敗無勝,
接過木劍後,試了試重量,雖只及墨劍的七成,但已比一般鐵劍重上許多了。李
園隨手揮動木劍,暗忖若能刺瞎對方一目,那就最理想了。

  項少龍忽地喝道:「趙館主,給我們來點鼓聲助興!」眾人愕然時,那負責
擊鼓力士的鼓棍已狂雨般擊下,生出震耳的鼓聲。李園英俊的臉龐泠狠下來,抱
劍卓立,配合他高挺秀拔﹑玉樹臨風的體型,確有非凡的姿態。項少龍劍柱身前
,凝然如山,雙目射出鷹隼般的精光,罩定對手。

  兩人這一對峙,立顯高手風範,場內各人受那種風雨來臨前拉緊的氣氛所懾
,頓時全場無聲。經過這大半年的潛心修劍,項少龍由鋒芒畢露轉為氣定神閑,
連多次看過他動手的趙穆等人,亦不能由他的動靜聯想起以前的項少龍來。紀嫣
然是用劍的大行家,只看項少龍隨便一站,便有如崇山峻獄的氣度,心中大訝,
難道上次和自己交手,他竟是未盡全力嗎?怎知項少龍是因得到了墨氏補遺,劍
法大進。

  趙致這時眼中只有一個董馬癡,那種自然流露的英雄氣質,縱是外型比他更
悅目好看的李園,亦要稍有遜色。趙雅看著項少龍,只覺項少龍裝扮的董馬癡比
以前的項少龍有著更為強大的吸引力,恨不得拋開一切,直接撲入他的懷裡。

  郭秀兒則是另一番感受。李園正是她憧憬中的理想夫婿,文武全材,既軒昂
又文秀,兼且有身份地位,雖明知他風流好色,可是所知的男人誰不如此,故亦
只好逆來順受,遵從父命,嫁與此君。但董匡的出現卻使她受到另一類男人的引
誘力,粗豪奔放中卻顯出扣人心弦的智慧和與眾不同的識見,令她願意被他征服
。這處於兩個選擇間的矛盾,使這美少女心亂如麻,取捨兩難。現在兩人終於要
一較高低了,是否能予她一個決定的機會呢?

  在這戰爭的年代裡,無人不習技擊,劍法早成了量度一個人本領的標準,劍
法高明者,自然會得人看重和欣賞。李園目不轉睛和項少龍對視著,泠然道:「
董兄養馬之技自是天下無雙,在下倒要看董兄的劍技是否比得上你養馬的本領了
。」矮身作勢,木劍遙指項少龍,不住顫震。觀者無不為項少龍冒了把泠汗,想
不到李園劍法高明至此,竟能氣貫木劍,生出微妙的變化,使人不能捉摸到他出
劍的角度。

  項少龍仍是劍柱地面,嘴角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淡淡應道:「那李兄
還在等待什麼呢?」他的語氣透出強大的信心,使人清楚感到他沒有半點虛怯。
李園不愧楚國第一劍手,絲毫不被他詞語惹怒,微微一笑,倏地衝前,當項少龍
木劍揚起,斜指往他時,又退了回去,回復先前對峙之勢,距離竟無半分改變,
可見李園進退的步法是如何準確,只是這點,已知紀嫣然對李園劍術的評價高於
項少龍,是有根有據的。

  趙致心中想的是:只要項少龍劍法可比得上那龍善,這兩個人加起來便足可
進行刺殺任何人的密謀行動,不禁更暗怨項少龍的無情。滕翼目不轉睛看著正在
劍拔弩張,蓄勢待發的場中兩人,他本有信心項少龍必勝無疑,但當看到李園先
作試探的高明戰略和深合法度的步法,也不由有點擔心起來。

  最有信心的反是項少龍本人,他卻絕非輕敵,而是晉入了墨氏守心的狀態裡
,無人無我,可是敵手的意向卻沒有半絲能漏過他洞識無遺的觀察。他知道李園
在引他出擊,但他卻絕不為所動,若雙方均不出手,那丟臉的當然不會是他這個
馬癡,而是誇了海口﹑心狂氣傲的李園。在二十一世紀受訓時,很注重戰鬥心理
學,他現在正是活學活用,要從李園的性格把握他的弱點。

  李園對峙了一會後,果然耐不住顏臉和性子,泠喝一聲,單手舉劍過頭,大
步撲前,到長劍猛劈往項少龍時,左手亦握上劍柄,變成雙手全力運劍,力道陡
增。雖是痛恨李園的人,對他這奇峰突出的一著,亦無不叫好,而且他這劍淩厲
狂猛至極,把全身功力盡聚於一劈之內,若項少龍以單手挺劍招架,極可能一招
便分出強弱勝敗。

  項少龍仍是那副靜如止水的神情,只是雙眉揚起,健腕一翻,竟單手橫架李
園此劍。紀嫣然駭得芳心劇跳,纖手掩上了張開欲叫的檀口。她曾分別與兩人交
手,自然知道兩人臂力不相伯仲。但現在李園是雙手使劍,兼且佔了前衝主動之
勢,高下不言可知。唉!項少龍怎會如此不智。

  在場諸人只聽李園這一劍當頭劈下的破風聲,就知其力道的狂猛,都有不欲
再看結果的慘然感覺。李園見項少龍單劍來架,心中暗喜,全力重劈。那知項少
龍的木劍忽由橫架變成上挑,重重側撞到對方若泰山壓頂的劍身處。硬架變成了
借力化解。李園眼看萬無一失的一劍,被項少龍卸往一旁,滑偏了少許,只能砍
往項少龍左肩旁的空位去。

  采聲轟然響起。連痛恨著項少龍的趙致都忘情地歡呼鼓掌,幸好李園這時無
暇分神,否則必給活活氣死。人人都以為項少龍會乘機搶先主攻,豈知他反退後
一步,木劍循著奇異玄妙的路線,在身前似吞似吐,飄遊不定。以李園的劍法和
眼光,亦摸不出他的虛實,無奈下退了開去,擺出森嚴門戶,但氣勢明顯地比不
上先前了。

  滕翼放下心來,知道項少龍看準了李園要在紀嫣然面前大顯神威的心態,故
意丟他的臉,好教他心浮氣燥,冒進失利。在戰略上確是高明至極。紀嫣然再不
為愛郎擔心了,秀眸射出情迷傾醉的神色,看著項少龍那動人的虎軀,散發著無
與倫比的氣勢和陽剛的魅力。

  秋陽高懸中空,照得廣場的地面耀目生輝。還有一個對項少龍「情不自禁」
的是龍陽君,由第一眼見到這粗豪大漢,「他」便為之心動,到此刻目睹他精采
絕倫的劍法,更是顛倒,暗下決心,怎也要把項少龍迷倒成為他的情場俘虜。反
之李園那些家將卻愕然無聲,想不到李園這麼厲害的劍法,仍不能佔到絲毫上風


  李園勉強收攝心神,木劍上下擺動,組織著第二輪的攻勢。項少龍回劍柱地
,穩立如山,動也不動。不過再沒有人認為他是托大輕敵了。李園輕喝道:「想
不到董兄如此高明,小心了!」斜衝往前,倏忽間繞往項少龍身後。

  項少龍不但沒有轉身迎去,還反疾步往前,到了李園剛才的位置,始轉過身
來,木劍遙指對手,前後弓步立定,意態自若,真有淵停嶽峙的氣度,一望而知
他並沒有因對手的戰術致亂了陣腳。李園撲了個空,來到了項少龍的原站處,等
若兩人約好了般互換位置。觀戰的人大氣都不敢透出一口,免得影響了場上兩人
僵持不下的氣勢。

  項少龍亦有他的苦處,就是很難放手大幹,如此便勢難有任何隱藏,說不定
會給看過他出手的人,勾起了對他的回憶,那時就算宰了李園都得不償失了。李
園見兩攻不下,失了耐性,再揮劍攻去,鋒寒如電,狠辣無倫,又沒有半絲破綻
。項少龍知他是求勝心切,暗裡叫妙,就在劍鋒及身前,間不容髮中往旁一閃,
真個靜若處子,動若脫兔,且又動作瀟灑,意態超逸,惹來一陣采聲。

  李園見他躲閃,喜出望外,叱喝一聲,揮劍疾劈。項少龍哈哈一笑,木劍電
掣而出,決蕩翻飛,一步不讓地連擋對手五劍,守得穩如鐵桶,且招招暗含後著
變化,使李園不敢冒進。木劍交鳴聲連串響起。眾人都看得忘了為己方打氣,只
見兩人劍法若天馬行空,飄閃不定,既驚歎李園莫可抗禦的不世劍法,更訝異項
少龍鬼神莫測的招式。

  趙致感到這馬癡就像他的為人般,叫人莫測高深,從外貌判斷,事先誰也會
猜想項少龍是力求主動的人,豈知真實的情況恰恰掉轉過來。李園雖是主動狂攻
,但卻給對方似守若攻的劍招制得無法用上全力,同時對手流露出來那種堅強莫
匹的鬥志和韌力,更使他不由氣餒,這當然也是兩攻不果,氣勢減弱的負面後遺
症,否則他絕不會有這種洩氣的感覺。

  第六劍尚未擊出,對方木劍忽地幻出數道虛影,也不知要攻向己方何處,李
園心膽已怯,自然往後退避。項少龍哈哈一笑,木劍反放肩上,意態自若地扛劍
而立,向退至十步外的李園道:「李兄劍法果是高明,鄙人自問難以取勝,故想
見好就收,就此鳴金收兵,李兄意下如何?」李園楞在當場,俊臉陣紅陣白,雖
說未分勝負,但人人都見到他三次被這馬癡擊退,臉子怎放得下來。但若堅持再
戰,一來有欠風度,更要命是信心大失,已鬥志全消。

  猶豫不定時,正擔心項少龍真個打傷了李園的郭開長身而起道:「這一戰就
以不分勝負論,今天我等確是大開眼界了。」李園心中暗恨,表面惟有堆起笑容
,與項少龍同時接受各人的道賀。紀嫣然迎上了項少龍,嬌聲嚦嚦道:「董先生
自今開始,養馬技術與劍法可並稱雙絕,不知可肯撥到嫣然下腳處,為病了的馬
兒調治。」

  人人聽得豔羨不已。雖是打著看馬的旗號,但際此大展神威之後公然邀約,
誰都知這有石女之名的絕代紅粉,再不為自己對這馬癡芳心大動之情作掩飾了。
正趕上來要向項少龍道賀的其他兩女,給紀嫣然搶先一步,趙致大感沒趣,悄悄
退開,趙雅則是毫不避忌,與紀嫣然兩人依傍在項少龍身邊,使在場所有男性都
欽羨不已。

  李園卻是最難受的一個,本以為今天可在比武場上威風八面,卻落得兩名得
力手下重傷,自己則是求勝不得,面目無光之局。最大的打擊是紀嫣然當著他面
前約會這大仇人,心中大恨,匆匆率眾離去。趙霸開心得不得了,扯著項少龍和
滕翼道:「無論如何我也要請兩位當行館的客席教座,千萬不要推辭!」趙穆歎
道:「董先生和龍兄若能早到一年,項少龍那小子就休想生離邯鄲了。」

  項少龍和滕翼交換了個眼色,都暗感好笑。擾擾嚷嚷裡,項少龍終脫身出來
,在眾人娭妒如狂的目光相送下,帶著紀嫣然與趙雅離開現場。出了行館之後,
趙雅在項少龍耳邊暱聲道:「現在雅兒有十足的理由迷上董馬癡了!不過這廂先
讓給紀才女,遲些雅兒再來自己送上門來。」,語罷嬌笑不已地上車離去,留下
不明所以的紀嫣然與項少龍等人站在門口。

第四章、孤立無援

  紀嫣然在項少龍﹑滕翼左右伴持中,策騎離開行館。項少龍記起趙霸力邀他
們作客席教座一事,不由想起連晉生前必是有同樣待遇,所以才有親近趙致的機
會,惹起了一段短暫的愛情。趙致不知是否褔薄,初戀的情郎給人殺了,卻又愛
上了殺了她情郎的自己,而他偏因荊俊的關係,不敢接受她的愛意,可是若因此
使她憤而投入了李園的懷抱,卻又是令人惱恨的事。李園絕不會是個憐香惜玉的
人,這人太自私了。

  回到熱鬧的市中心區,滕翼道:「我想到藏軍穀看看他們,今晚可能來不及
趕回來了。」項少龍點頭答應,順口問道:「派了人回去見老爹沒有?」「老爹
」就是呂不韋的代號。

  滕翼答道:「前天就去了!」向紀嫣然告罪後,逕自往城門方向馳去,他們
都被發給了通行令,隨時出入城門都不會有問題。紀嫣然此時才醋勁大發,嬌嗔
道:「剛剛趙雅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人家要知道!」

  項少龍連忙把所有原委向紀嫣然和盤托上,才讓這絕代美女化嗔為喜,更為
了趙雅這般犧牲感佩不已。紀嫣然心情大好之下,忍不住撒嬌道:「人家要你陪
我漫步逛街,你會答應否?」

  項少龍欣然應諾,先策馬回府,才並肩步出府門,隨意漫步。走了半晌,紀
嫣然便大吃不消,皆因街上無人不見而驚豔,使她很不自在,迫得她扯著項少龍
溜返了借作居停的大宅。主人邯鄲大儒劉華生正和鄒衍在下棋,見兩人回來,都
非常歡喜。

  劉華生和鄒衍原來是認識了三十多年的老朋友,當紀嫣然就像女兒般,大家
言笑甚歡。鄒衍一直未有機會與項少龍敘舊,囑紀嫣然代他接下棋局,與項少龍
步入幽靜的後園裡,歎道:「自平王東遷,群龍無苜的局面已有五百多年了,兵
災連綿,受苦的還不是群眾百姓,幸好出了你這新聖人,才有偃兵之望。」

  項少龍現在再不敢以胡說八道對待這智者的五德始終學說,因為的確若沒有
他項少龍,根本就不會有統一六國的秦始皇。但亦不知如何回答他,惟有默言無
語。鄒衍沉醉在廣闊的歷史視野裡,柔聲道:「我知少龍是個追求和平的人,但
若要得到真正的和平,則只能以戰爭來達致這目標,捨此再無他途,否則七國如
此轉戰不休,遲早會給在西北虎視耽耽的外族再逞兇威,入侵中原,像蝗蟲般摧
毀我們的文明。」

  項少龍怵然一震,鄒衍這番話就像當頭棒喝,使他想起以前未想過的問題。
一直以來,他都在蓄意逃避參與任何攻城掠地的戰爭。卻沒有想過長痛不如短痛
,以戰爭為大地帶來和平。這還有點是基於自己是外來人的心理。但問題是事實
上他的而且確成為了這時代的一份子,自然應負起對這時代的責任。就算秦國不
出兵征戰,六國亦不會放過秦人,這根本就是個弱肉強食的時代。

  與其任由戰火無限期地蔓延下去,甚且引至外族入侵,不如利用秦人的強勢
,及早一統天下,若由他領兵征戰,至少可把無謂的殺戮減至最少,人民受的苦
楚亦減輕多了。想到這裡,不由心動起來。

  鄒衍凝神打量了他一會後,微笑道:「天地間千變萬化,始終離不開金木水
火土五行的運動,輪流興替。天是五行,人亦是五行,外象功用雖千變萬化,骨
子裡仍是同一物事。故而天人交感,每當有新興力量,兩德交替時,必見符瑞,
符瑞所在,便是新時代的主人所在。例如周文王時,有赤烏銜丹書飛落周社,開
展周室大一統的霸業,正是應時運而來之祥瑞。」項少龍忍不住道:「然則現在
又有什麼符瑞出現呢?」

  鄒衍欣然道:「記得老夫曾向你提過新星的出現嗎?半年前少龍離趙往秦,
那粒星立即消失無蹤,在老夫大感不解時,天圖上秦境的位置竟出現了另一粒更
大更明亮的新星,光耀夜空。現在老夫已能肯定統一天下者必是秦人,且與少龍
有直接關係。」項少龍愕然無語,愈發不敢輕視這古代的天文噬瀚威了。

  鄒衍伸手搭在他肩頭上,語重心長道:「為了天下萬民的福祉,少龍你必須
促成秦人的霸業,否則說不定那顆新星又會暗淡下來。不要理別人如何看你,只
要抓緊理想,盡力而為,才沒有辜負上天對你的期望。一統天下必是由你而來,
老夫可以一言斷之。」項少龍心頭一陣激動,至此才明白鄒衍的襟懷是多麼曠闊
,充滿著悲天憫人的熱情。他的想法是針對著實際的情況出發,不像孔孟般整天
只論仁義道德,而鐵般的事實正指出「周禮盡在魯矣」的魯國最後只落得亡國之
恨。

  在這戰爭的年代裡,只有以武止武一途。鄒衍道:「嫣然一直有這個念頭,
希望能扶助明主,統一天下,達到偃兵息戈的目標。」項少龍心中苦笑,要達到
這目標的路途漫長而艱苦,不過沒有大秦,亦不會有接踵而來的兩漢昇平局面,
更不會有強大的中國出現在二十一世紀裡。想到這裡,猛下決心,決意拋開獨善
其身的想法,看看是否可為小盤幫上點忙。同時也暗歎了一口氣,對他這視戰爭
為罪惡的人來說,要一下子把思想改變過來,真不容易。

  這時紀嫣然和劉華生並肩走了出來。鄒衍笑問道:「這一局滕負如何?」紀
嫣然赧然道:「劉大儒見嫣然無心戀戰,放了人家一馬!」眾人笑了起來。

  那劉華生並不知項少龍底細,只當他是馬癡董匡,笑談兩句後,與鄒衍回去
繼續爭霸棋盤,紀嫣然則喜孜孜地領著項少龍回她寄居的小樓去。兩名俏婢啟門
迎迓,項少龍認得她們,湧起親切的感覺。紀嫣然帶他登樓入室,揮退侍女後,
坐入他懷裡,送上熱辣辣的香吻。兩人均湧起銷魂蝕骨的感覺。

  紀嫣然故作肅容道:「董兄!敢問何時才可正式迎娶嫣然過門?」項少龍笑
著答道:「紀小姐既有此問,唔!讓我先驗明是否正貨?」探手便撫上她的酥胸
。紀嫣然軟倒在他懷裡,不依道:「人家是說正經的,見不到你時那種牽腸掛肚
實在太折磨人了。」項少龍深切感受到她對自己的愛戀,但想到趙雅也是如此,
歎了一口氣道:「若所有人都知道我得到了你,甚至與你雙宿雙棲,我會變得寸
步難行。那時人人都會注意著我們,嫣然你也勢將失去了你超然於男女情慾的地
位和身份,對我今次來邯戰的行動將會大大不利。」

  紀嫣然這些日子來為情顛倒,其他都拋諸腦後,這刻得項少龍提醒,思索起
來,點頭道:「嫣然太疏忽了,忘了你是身處險境,人家現在明白了!」兩人商
量了一會後,依依分手。項少龍安步當車,回到行館。烏果在入門處把他截住道
:「雅夫人和致姑娘都在等候三爺,我把她們分別安置到東軒和西軒。」

  項少龍一聽下立時頭大如鬥,正事尚未有任何頭緒,但男女間的事卻是糾纏
不清,不禁英雄氣短,思忖片刻,決定了先見趙致。他步入西軒時,趙致又乖又
靜地坐在一角發著怔,聽到足音垂下頭去,不知是要表示仍在惱他,還是因被他
目睹任李園輕狂而羞愧。項少龍來到她身旁隔幾坐下道:「致姑娘不用陪李園嗎
?」

  趙致臉色變得蒼白無比,咬著唇皮問非所答道:「師傅著趙致來請董先生到
武士館一趟。」項少龍心內明白她只是藉口來找自己,否則趙霸怎會遣個美麗的
女徒獨自來約他,那並不合乎禮節。歎了一口氣道:「過兩天好嗎?現在我的心
很煩。」

  趙致仍低垂俏臉,以蚊蚋般的聲音道:「有什麼好煩呢?今天你既大顯威風
,又嬴得紀才女的青睞,我還以為你不會那麼早回來呢?」項少龍忽然明白了她
來找自己的心意,是要向他顯示並沒有從了李園,對這心高氣傲的美女來說,實
是最大的讓步了。亦可見她對自己是到了不克自持的地步。趙致緩緩抬起俏臉,
淒然地看著他道:「打我罵我都可以,因為是趙致不對。」

  項少龍心中叫糟,當一個美人兒心甘情願讓你打罵時,就等如是任君處置。
假若自己仍斷然拒絕,她除了自殺外便再沒有可挽回顏面的方法。不禁頭痛起來
,長身而起。趙致惶然看著他。項少龍道:「致姑娘在這裡坐坐,我頃刻再來。
」匆匆離開往東軒去。

  趙雅正憑窗呆望著外面的花園,夕照下花木更帶著濃重的秋意。聽到他的足
音,趙雅轉過身來,含笑看著他道:「紀才女沒有找你留宿度夜嗎?」項少龍苦
笑道:「早上才跟你說過我的處境,現在就來跟我吃醋啦?」

  趙雅嬌媚一笑,歎道:「今天董馬癡大顯神威,打動紀才女與雅而芳心的英
勇事蹟已經傳片邯鄲,雅兒現在終於可以順理成章地向你投懷送抱哩!」項少龍
心中也是叫苦,在正有著那麼多急待完成的事情等著他之際,那還有空去應付她
與紀嫣然身邊那些嫉妒若狂的男人。

  趙雅婀娜多姿地往他走來,到了高聳的胸脯差點碰到他時,才仰臉望著他無
限溫柔地道:「雅兒今晚留下不走了。」看著她檀口吐出這麼誘人的說話,感受
著她如蘭的氣息,項少龍確是抵受不住。趙雅踏前小半步,嬌軀立時貼入他懷裡
,聳挺的酥胸緊迫著他,意亂情迷地道:「可以嗎?」

  項少龍一震醒來,暗忖剛剛才拒絕了紀嫣然,如果趙雅留下來被她知道,那
就真的慘了!連忙抓著她的香肩,振起堅強的意志,免得受不了她酥胸的驚人誘
惑。

  看著她擺明車馬,任君品嚐的浪蕩樣兒,項少龍心動的要命,可是又有太多
性命交關的事要處理,眼光放肆地落到她不住起伏聳動的豪乳,輕聲在她耳邊道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趙雅聽得心神俱醉,熱淚盈眶,獻
上溢滿濃情蜜意的熱吻,這才依依不捨的離去,猶自淺淺低吟著這兩句令人蕩氣
迴腸的情詩。

  項少龍送走趙雅後,連忙回內宅更衣,同時使人把久候的趙致請入內堂。他
有點口渴,著人沖了兩盅熱茶,與趙致對坐廳中品茗。趙致有點受寵若驚,不時
偷看著他。項少龍心中一熱,暗忖若要佔有她,她定然不會拒絕,就只這個誘惑
的想法,他便要費很大的理性才能勉強克制著才被紀嫣然跟趙雅挑弄起的莫大沖
動。

  這時的趙致,另有一股楚楚可憐的神態。事實上連他亦不明白為何自己沒有
動這美女,只是為了荊俊的理由似未夠充分,因為她顯然沒有愛上這小子。趙致
輕輕道:「那奸賊入城了!」項少龍一時沒會過意來,不解道:「奸賊?噢!你
在說田單?」

  趙致垂頭道:「我真怕柔姊會不顧一切去行刺他。」項少龍嚇了一跳道:「
你須勸她千萬不要魯莽行事,否則會悔之不及。」

  趙致喜道:「原來你是關心我們的。」項少龍知道無意間洩露了心意,苦笑
道:「由始至終董某都關心著你們。」

  趙致俏臉重現生機,白他一眼道:「但為何你又處處要對人家泠淡無情呢?
」項少龍沒好氣道:「那晚鄙人一心以為可與致姑娘共品交歡喜酒,卻落得弩箭
指背,差點小命不保,還要我對你怎樣多情呢?」

  趙致乃黃花閨女,聽他說得如此坦白,俏頰生霞,但又是芳心竊喜,赧然道
:「對不起!那只是一場誤會,趙致現在向你叩頭賠罪好嗎?」竟真的跪了下來
。嚇得項少龍走了過去,一把將她扶著。趙致任他抓著香肩迫著坐了起來,滿臉
紅暈地橫了他無比嬌媚的一眼,幽幽道:「不再惱人家了嗎?」

  項少龍感到她的嬌軀在他手裡像吃驚的小鳥般抖顫著,憐意大生,柔聲道:
「姑娘何苦如此?」趙致兩眼一紅,淒然道:「趙致幼逢不幸,家散人亡,柔姊
又整天想著報仇雪恨,所以人家的脾氣有時不大好,以致開罪了先生。」

  項少龍更是心生愛憐,暗忖其實她所有無情硬話,全是給自己迫出來的。忍
不住一陣歉疚,騰出右手挑起她巧俏的下顎,微笑道:「不要說誰對不起誰了,
總之由現在開始,舊恨新仇,全部一筆勾銷如何?」趙致俏臉紅霞更盛,垂下秀
長的睫毛,半遮著美眸,在他手上輕輕頜首答允。那種少女的嬌姿,誰能不怦然
心動。

  項少龍忍不住湊過嘴去,在她香唇上淺淺一吻。趙致嬌軀劇震,連耳根都紅
透了,反應比項少龍那天在馬背上強吻她時,還要激烈。項少龍衝動得差點要把
她按倒蓆上,合體交歡,不過靈台尚有一絲清明,勉強放開了她,問道:「田單
在什麼地方落腳,跟他入城的有多少人?」

  趙致聽到田單之名,泠靜過來道:「他住進了趙宮裡,多少隨從就不清楚,
不過通常無論到那裡去,總有很多親衛貼身保護著他。」又道:「今晚趙王會設
宴歡迎這奸賊,各國使節都在被邀之列。」項少龍立知又沒有自己的份兒,現在
趙王是擺明礙著李園,要故意泠落他了。

  趙致有點羞澀地道:「先生可否去勸柔姊,我看她會肯聽先生的話。」項少
龍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善柔冒險去行刺田單,爽快地站了起來道:「好吧!我們
這就去見你姊姊。」

  項少龍與趙致才策馬馳出行館,一騎由遠而近,大叫道:「董爺留步!」兩
人愕然望去,赫然是蒲布。項少龍趁機向趙致道:「你先返家中等我!」趙致柔
順地點頭,逕自離去。

  蒲布來至身旁,喘著氣道:「侯爺請董先生立即往見!」項少龍點頭答應,
隨他往侯府趕去。他幾次想向蒲布表露身份,但最後都苦忍住了。半年前和半年
後,人的心態說不定會起了變化。項少龍在侯府的密議室見到了趙穆。這奸賊神
色凝重,劈面就道:「李嫣嫣真的生了個太子出來!」

  項少龍好半晌才會意過來,一震叫道:「不好!」趙穆捏拳頓足道:「今趟
真是給這小賊佔盡便宜,他可以公然成為國舅爺,爹爹卻要擔心給楚王知道那是
他的兒子,就此一點,爹已盡處下風。更何況李嫣嫣對爹根本只是利用而沒有任
何情義,現在登上後座,要操縱楚王更是易如反掌。李園在楚國就可以風得風,
要雨得雨了。」

  項少龍想起了李園的人格和心術,駭然道:「君上危險了?」趙穆憂色重重
道:「你也看出了這點,現在李園最大的絆腳石就是爹,若我是李園,首先要對
付的人就是楚王。大王體質一向不好,只要李嫣嫣誘得他旦旦而伐,保證他捱不
了多久。楚王一去,李嫣嫣和李園就可名正言順通過那小雜種把持楚政了。爹又
沒有防備之心,還以為他兩兄妹仍是任他擺佈的棋子,那對狗兄妹要害他真是易
如反掌呢。」

  項少龍泠然道:「唯一之法,就是趁李園回國時,由我假扮馬賊把他幹掉,
那就可一乾二淨了。」趙穆臉上陰霾密佈,久久沒有說話,最後才吐出一口氣道
:「恐怕沒有那麼容易,李園本身劍術高強,今次隨來的家將侍從接近五百人,
實力比你更雄厚,而且他現在聲價十倍,孝成王必會派軍送他回楚,途經魏國時
魏人也不會疏於照顧,你若魯莽動手,必不能討得好處。」

  項少龍心中暗笑,你這奸賊既有此說,自是最好,省了老子不少麻煩。趙穆
顯然非常苦惱,唉聲歎氣後,斷然道:「你有沒有其他應付良方?」項少龍故意
道:「讓我立即趕回楚國,向君上痛陳利害,好教他妥為預防。」

  趙穆不悅道:「那末這裡的事誰給我辦,而且爹連我這親兒的話也經常不聽
,怎會聽你一個外人的。」項少龍早知他是個自私得只認利害,不顧親情的人,
所以絕不肯放他走。但如此擺擺姿態,可令趙穆更信任他。沉聲道:「那我們就
須加快行動,否則沒有了君上的支持,侯爺縱使登上王位也會惹來別國幹預。」

  趙穆臉容深沉,皺眉道:「本候想你為我查清楚一件事。」項少龍道:「侯
爺請吩咐。」

  趙穆頹然道:「孝成王這半年來,對我泠淡多了,像最近幾次和李園密議,
又如今天接見田單,都不讓我參與,其中自是出了點問題。」項少龍對此也感奇
怪,只是沒有深思,隨口道:「是否因郭開在搬弄事非?」

  趙穆不屑地道:「郭開算是什麼東西,那有能力離間我和孝成王,我懷疑的
是趙雅。因我壞了她和項少龍的好事,所以一直含恨在心,只是想不到有什麼把
柄落到了她手裡,使孝成王對她深信不疑。」項少龍心理暗笑,知道自己曾告訴
趙雅,趙穆乃楚人派來的間諜這件事。

  看現在的情況,自然是趙雅把此事密告了孝成王,使孝成王動了疑心。於是
把郭開由趙穆處收買過來,讓他掉轉槍頭對付趙穆。說不定連樂乘都背叛了趙穆
,否則孝成王怎安心讓樂乘繼續掌握邯鄲城的軍權。原本簡單的事,忽地變得複
雜無比。

  像趙穆這種長期掌握實權的大臣,即使趙王要動他,亦非一蹴可就的事。必
要按部就班的去削他的權力,不讓他參與機密,離間依附他的其他大臣將領,否
則便會橫生禍亂。尤其在烏家一役後,趙國再經不起另一次打擊了。項少龍自問
若與孝成王掉換位置,最佳之法莫如拋除成見,設法把廉頗或李牧其中之一調回
邯鄲,那就可穩操勝券了。趙國一天有這兩個蓋世名將在,誰想對付趙人恐都要
付慘痛代價。

  不過李牧和廉頗一在北疆與匈奴作戰,一個則正與燕人交鋒,誰都難以抽身
,否則趙穆早就完蛋了。可以說廉李任何一人回邯鄲之日,就是孝成王對付趙穆
的時刻。自己的處境亦非常危險,郭開並非虛言恫嚇,趙穆真是連邊兒都不可沾
上的人,否則動輒有抄家滅族之禍,那就真是無辜了。

  形勢的複雜還不止於此,李園現在榮陞國舅,身價一日間暴漲了百倍,孝成
王更要看他面色做人,誰說得定這昏君會不會忍痛犧牲自己這養馬人來討好他呢
?想到這裡,更是頭痛。趙穆見他神色凝重,忽明忽暗,還以為他與自己憂戚與
共,壓低聲音道:「我看趙雅對你動了春心,以你的才智,定可由她處探出口風
,看她究竟抓著我什麼破綻,若事情不能補救,我們只好殺掉那昏君,只要能控
制邯鄲,就可以從容對付李牧和廉頗兩人了。」

  項少龍心中檁然。聽這奸賊的口氣,似乎頗有一套把持朝政的方法,並不急
於自己登上王位,心中一動,立時想起了晶王后。趙穆既懂用藥,又能隨意進出
深宮,把這久曠怨婦弄上手可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有她與趙穆狼狽為奸,把持朝
政,確非難事。乘機問道:「真個有起事來,邯鄲有什麼人會站在侯爺這一方?


  趙穆猶豫頃刻,道:「真能助我的人只有樂乘和幾個由我一手提拔的大臣將
領,幸好有你來了,加上我的二千家將,要攻入王宮都不太困難,不過這只是下
下之策,若換了以前,我要殺孝成王真是舉手之勞,包保事後沒有人知是我做的
手腳,但現在他處處防我,就非那麼容易了。」接著興奮起來道:「你現在應清
楚項少龍是誰了吧!」

  項少龍吃了一驚,點頭應是。不知他為何忽然提起自己。趙穆道:「我剛接
秦國來的密告,項少龍正率人來此報仇,待會我就入宮見孝成王,陳告此事。任
項少龍其奸似鬼,也猜不到咸陽竟有與我互通消息的人。」項少龍很想問他那告
密的人是誰,隨即壓下這不智的衝動,故作驚奇道:「項少龍和我們的事有什麼
關係?」

  趙穆道:「關係就大了,像你和那龍善兩人,體型均與項少龍非常相近,只
要佩多把木劍,便可冒充他刺殺孝成王,倘再解決了逃走的途徑與時間,那事後
誰都以為是項少龍幹的好事,我們就可開脫關係了。」項少龍暗呼好險,表面上
則拍案叫絕道:「君上想得真周到,只要孝成王離開王宮,讓我預先知道時間地
點,鄙人必能做得妥妥當當,包保不留下任何把柄。」

  趙穆興奮起來道:「由今天開始,我們若無必要,就儘量不要碰頭。你也要
小心點李園,現在不但孝成王對他另眼相看,田單知他成為國舅後,也撇開了我
而轉和他接近。你或者尚未清楚田單,這人比信陵君更要厲害,絕非易與。」

  項少龍今趟真是煩上加煩。在爭奪魯公秘錄一事上,他早察覺到楚人和齊人
一直秘密勾結,力圖瓜分三晉,現在李園既有機會成為楚國最有權勢的人,田單
有因利害關係加以籠絡巴結。這亦使自己的處境更是危殆。若被李園和田單兩人
一起向孝成王施壓,他的小命更是隨時不保了。有什麼方法可應付這艱難的險局
呢?趙穆又千叮萬囑他去向趙雅探詢口氣,才讓他離開。

  項少龍鬆了口氣,這下可以名正言順地去「勾引」趙雅了。趙穆在邯鄲廣佈
線眼,若知他未使力追求趙雅,必會心中起疑。同時更另有隱憂,若趙王把他上
次離邯鄲前曾將與趙穆聯絡的楚使抓起來一事漏了出來,輾轉入到趙穆之耳,以
他的精明厲害,必可從中看出自己很有問題。又想起了郭開,他曾說過找自己去
逛宮妓院,但卻一直沒有實踐諾言,可能正是因李園成了新貴,所以孝成王態度
再改,郭開這種趨炎附勢之徒,對他自是避之則吉了。

  忽然間,他感到在邯鄲優勢盡失,變成四面受敵,孤立無援的人。

第五章、坦然相對

  項少龍策騎離開侯府,心中一片茫然。刻下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刻秋風吹來
,不由湧起一陣寒意。滕翼已離城到了藏軍穀,想找個商量的人都欠奉,又不宜
去見紀嫣然,怎麼辦才好呢?想起了趙致跟趙雅,心情好了點。對他來說,每逢
在心情苦惱的時候,唯一的避難所就是美女動人肉體了。旋即靈光一閃,暗忖自
己雖不可公然去找紀嫣然,總可偷偷地前去會她。旁觀者清,她說不定可為自己
想到辦法,好安渡目前的險境。

  想到這裡,忙策馬回府,換過衣裝後,輕易地溜入劉府,在紀嫣然的小樓找
到了這俏佳人。紀嫣然見到他,歡喜若狂,一番唇舌交纏後,項少龍把從趙穆處
聽來的事,不厭其詳地告訴了她。這美女伏在他懷裡苦思良久,才坐直嬌軀道:
「嫣然想到一個辦法,雖是不大甘願,但卻感到是應付目前難關的唯一可行之道
。」項少龍心感不妙,連忙問計。

  紀嫣然道:「最近李園行為失常,全是因嫣然之故,他對你的最大心結,亦
因嫣然而起,所以只要我明示對你沒有興趣,還與他虛與委蛇,再設法使他感到
若以卑鄙手段對付你,我會以後都不再理睬他,那他雖然恨你,也不敢貿然加害
你了。」項少龍大感洩氣,道:「這怎麼行,最怕是弄假成真,李園這種人為求
目的,往往不擇手段,像韓闖便給了我一瓶春藥,要我用來對付你。」

  紀嫣然怒道:「韓闖竟然這麼無恥!」定了定神後,摟緊他道:「放心吧!
嫣然早應付慣各種心懷不軌的男人,對付用藥更別有心得,包保不會讓李園得逞
。何況人人均知嫣然不肯與人苟合,李園若想得到我,只有明媒正娶一途,那應
是到楚國後的事了。」

  項少龍更感不妥,道:「現在他變了國舅,自然急於回楚國培植勢力,好對
付春申君黃歇,若他提出要把你帶回楚國,你若不肯依從便會露出底細了。」紀
嫣然道:「拖得一天就是一天,現在邯鄲人人爭著巴結李園,你的境況也愈來愈
危險,若不急急穩住李園,可能明天都過不了。希望合縱之約沒有這麼快擬好,
那李園就不能在短期內離趙回楚了。」

  項少龍暗忖最佳之策,莫如立即逃走,不過活擒趙穆的任務勢將沒法完成,
回去怎樣向呂不韋和莊襄王交待呢?趙妮跟舒兒她們的仇怨更是無法得報,為公
為私,他也不可在這眼看成功的時刻打起退堂鼓。猛一咬牙道:「如此難為嫣然
了!」話尚未完,女婢來報,李園來找嫣然一道往趙宮赴宴。項少龍心底不舒服
之極,心頭滴血的溜了出去。

  項少龍剛抵竹林,那頭大黃犬吠了起來。他今次循正門入屋,由趙正迎他進
內,這老儒扯著他喟然道:「勸勸小柔吧!她從不肯聽任何人的話,田單的運勢
正如日中天,老夫實不願見小柔作那飛蛾撲火的愚蠢行為。」項少龍歎道:「但
我也沒勸服她的把握。」

  趙正道:「她表面雖擺出惱恨你的樣子,但老夫卻看出她常在想念你,這幾
天她不時露出前所未有的惆悵神色,更會不時使性子,顯然都是為你氣惱呢。」
項少龍想起那晚她被自己壓伏在地上時,下裳敞開,露出那對雪白渾圓的美腿,
不由吞了口涎沬,朝後進走去,奇道:「你們沒有書僮婢僕的嗎?」

  趙正道:「老夫愛靜,晚飯後婢僕都到了書院那邊留宿,這對小柔也方便點
,她是不可以露面的。」項少龍這才恍然。

  趙正把他送到天井處,著他自己進去。項少龍拋開煩惱,收攝心神,來到門
前,剛要拍門,門已拉了開來,換上荊釵裙布,又是另一番動人風姿的趙致像守
候夫郎回家的小賢妻般,喜孜孜道:「董爺請進來!」他忍不住狠狠打量了她幾
眼,才步入小樓的廳堂。

  趙致給他行了一輪注目禮,不但沒有怪他無禮,還喜翻了心兒的扯了扯他的
衣袖,指了指樓上道:「姊姊在上面,你去找她好嗎?」項少龍忍住先與她親熱
一番的強烈衝動,奇道:「你不陪我上去嗎?」

  趙致嫵媚地笑道:「人家正在弄糕點來奉侍你這位貴客,希望藉此使你高抬
貴手,再不要懲治得人家太厲害,別忘了趙致曾說過任你打罵嘛。」項少龍給她
的媚態柔情弄得慾火大作,更不忍再次傷害她。並知道自己愈來愈對趙致兩姊妹
泥足深陷。這叫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兩女的遭遇又這麼令人生憐,只是男人保
護女人的天性,已足令他疼憐她們了。罷了!既來之則安之。

  項少龍順手在趙致臉蛋輕狂地擰了一把,才拾級登樓。趙致則紅著俏臉回去
弄她的糕點。他來到了那天與兩女糾纏的樓上小廳,卻看不到善柔,目光掃處,
右方兩間房子,其一門簾深垂,另一顯是無人在內。項少龍故意脫掉長靴,才往
門簾處走去。

  房內傳來善柔冰泠的聲音道:「誰?」項少龍應了聲「我」後,掀簾進房。
善柔只是靠在秀榻另一邊的長几上,正坐起身,在燭光的映照中,玉頰朱唇,加
上有點散亂的秀髮,竟有股從未在她身上得見的嬌怯慵倦的動人美態。項少龍雖
見慣美女,也不由雙目一亮。

  善柔望往他時的眼神很複雜,自然地舉手掠鬢,站起身來,有點不好意思道
:「這幾晚都睡得不好,剛才靠著小歇的,竟睡著了。」項少龍還是首次看到這
美女風情無限的一面,暗忖在她堅強的外殼裡,實是另有真貌。若非親耳聽到,
誰猜得出她能以如許溫柔的語調說話。善柔見他目不轉睛看著自己,俏臉微泛紅
霞,但語氣卻回復了平時的冰泠,不悅道:「董先生請在外面稍等,待我梳理好
後……」

  項少龍打斷了她道:「那用梳理,柔姑娘現在這樣子是最好看了。」善柔美
麗的大眼睛不解地眨了幾下,卻沒有堅持,泠泠道:「你真是個怪人,衣發不整
還說更好看。好吧!到外面才說罷。」

  正要跨過門檻,步出廳堂,倏地停下,原來項少龍大手一撐,攔著去路,若
她再前移兩寸,酥胸就要撞上對方粗壯的手臂。善柔一點都不明白他為何攔著房
門,不讓她走出去,一時忘了抗議,只是愕然望著他。項少龍自己也不明白為何
對她如此放恣,卻知道若沒有合理解釋,這美女刺客絕不肯放過他。隨口道:「
是否無論我怎麼說,都不能打消你要行刺田單的決定吧?」

  善柔果然給他分了心神,徐徐道:「你並不是我,怎會明白我的感受?那時
趙致還小,印象不深,但我卻親眼看到爹娘兄姊和所有平時愛護我的親人忠僕,
給鐵鍊像豬狗般鎖成里許長一串的長隊,被那些狗賊兵趕押回齊國去,由那時我
心中只有一個願望,就是殺死趙穆和田單。」項少龍點頭道:「那確是人間慘事
,假如你只可殺死趙穆和田單其中一人,你會選誰呢?」

  善柔顯然從未想過這問題,秀眸忽明忽暗,好一會才道:「我會殺死趙穆。
」項少龍鬆了口氣,但也大惑不解,道:「田單不是罪魁禍首嗎?」

  善柔露出悲憤的神色,咬牙切齒道:「若非趙穆,我的親族就不會遭此滅門
慘禍,最可恨他是以朋友的身份出賣我們,行為卑鄙,只為了討好田單,就做出
了這傷天害理的事。」項少龍柔聲道:「好吧!你若你能答應沒有我同意,絕不
輕舉妄動,我就助你刺殺趙穆,又讓你們姊妹重聚,你肯答應嗎?」

  善柔大感意外,現出迷惑之色,打量了他好一會後,忽地向他直瞪眼睛,射
出冰泠的寒芒,泠泠道:「你根本沒有理由來幫助我們,上趟連小致在未得我同
意下,提出兩姊妹都從了你的條件,都不能打動你,為何現在突然又改變了心意
,你不怕毀了你在邯鄲剛剛開始的事業嗎?」項少龍大感難以招架,這善柔因己
身的遭遇,長期處於戒備的狀態中,絕不輕易信人。自己若沒有令她滿意的答案
,怎能取得她信服,遑論還要得到她的合作。

  看來唯一之法,就是揭開自己是項少龍的身份了。但那會帶來什麼後果,他
真的無法知道。思忖間,他的目光無意落到她一對赤裸的纖足上,只見膚色圓潤
,粉致生光,極具動人美態,不由發起怔來。就在此刻,一把鋒利的匕首抵在他
脅下,善柔寒若霜雪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道:「你連騙人的話都找不到嗎?我早
和致致說過,你只是垂涎我們姊妹的美色,才不將我們舉報,現在終洩出底細了
。哼!她還為你辯護呢。」

  項少龍知她為了報仇,心態有異常人,但仍想不到她會動輒就出刀子,不過
此刻卻有直覺感到她不會不給他辯白機會,就殺死自己。搖頭苦笑:「若你知道
趙穆怎樣在趙王跟前搬弄是非,說我會影響趙楚的幫交,到現在我投閒置散,一
心要離開趙國,便知我絕對有助你對付趙穆的理由了。」善柔一瞬不瞬瞪了他半
晌後,收起了匕首。

  項少龍這番話真真假假,但孝成泠落這董匡的事,善柔早從趙致處得到消息
,只想不到和趙穆有關,倒相信了大半。善柔忽地把嬌軀前移少許,讓充盈著生
命感覺的豐滿酥胸輕輕地抵在這男人的手臂上,帶點羞澀地道:「若你真能助我
們殺死趙穆,善柔便是你的人了。」項少龍感到無比的刺激。他和這美女並不存
在與趙致間的「荊俊問題」,使他可放心享受與她任何肉體的接觸。

  更要命的是這善柔平時既泠又狠,一副永不肯馴服的樣兒,忽然竟萬般柔情
地來引誘他,格外使人魂為之銷。但他若按捺不住,立即和她成其好事,她定會
瞧不起自己。強制自己不為所動道:「董某要講在前頭,柔姑娘若將自己作為一
種交易,那可免了,我董匡豈是這種乘人之危的卑鄙之徒?除非柔姑娘真心愛上
董某,心甘情願相從,否則董某絕不佔姑娘便宜。」

  善柔呆了一呆,並沒有移開酥胸,反不自覺的更擠緊了點,項少龍雖很想挪
開手臂,可是卻欠缺那種超人的意志和定力。一時兩人處在一種非常微妙和香豔
的接觸裡,誰都不願分開或改變。善柔皺眉道:「那你究竟為什麼要陪我們幹這
麼危險的事?」項少龍愛憐地瞧著她輪廓若清山秀水般美麗的玉容,柔聲道:「
主要是我真心歡喜你們,也為了我的好朋友,他就是善蘭的夫婿,將來你們見到
善蘭時,就會明白一切的了。」

  足音響起。兩人齊嚇了一跳,項少龍挪開碰擱在雙峰之間的手臂,善柔則乘
勢走出房外。項少龍隨在善柔背後,見到趙致捧著煮熱了的酒和香氣四溢的糕點
,笑意盈盈登上樓來。善柔把一個几子移到小廳堂中間,項少龍見兩女人比花嬌
,大動浪漫之情,把掛牆的油燈摘下,放在幾心,儼如燭光晚會。

  三人圍幾而坐,趙致殷勸地為各人斟上熱氣騰升的醇酒,登時香氣四溢。趙
致再遞上糕點,甜笑道:「董先生嘗嘗趙致的手藝,趁熱吃最好了。」

  項少龍記起尚未吃晚飯,忙把糕點送入嘴裡,不知是否因飢腸轆轆,只覺美
味無比,讚不絕口,趙致的笑容更明媚了。善柔吃了一小塊便停了下來,待項少
龍大吃大喝一輪後,以出奇溫和的口氣道:「董先生可是已有定計?」項少龍知
道若不抖露一手,善柔絕不肯相信他,淡淡道:「趙穆正密謀作反,你們知道嗎
?」

  兩女面面相覷。善柔道:「你怎會知道,不是剛說趙穆要陷害你嗎?」項少
龍暗忖要騙這頭雌老虎真不容易,故作從容道:「其中情況,異常複雜。」忽地
皺起眉頭,默然不語。

  兩女大感奇怪,呆看著他。項少龍心中所想的是應否索性向她們揭露身份,
既不用大費唇舌,又免將來誤會叢生。現在形勢已非常明顯,只憑善蘭的關係,
兩女便不會出賣他們,何況這對姊妹花都對他大有情意,趙致更是同時愛上他兩
個不同的身份。善柔懷疑地道:「你是否仍在騙我們,所以一時不能自圓其說。
」趙致道:「柔姊,董先生不是那種人的。」

  善柔怒道:「你讓他自己解釋。」項少龍猛然下了決定,只覺輕鬆無比,仰
後翻倒,躺在地席上揉著肚皮道:「致致的糕點是天下間最可口的美食了。」

  善柔氣道:「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快回答我的問題。」項少龍兩手攤開,伸
展長腿,由幾下穿了過去,剛好碰到善柔盤坐著的一對小腿。善柔移開嗔道:「
再不答我便殺了你。」

  項少龍指著脖子道:「你拿劍架在這裡,我才把真相說出來。」兩姊妹對望
一眼,都大感摸不著頭腦,這人的行事總是出人意表,教人莫測高深。項少龍乘
兩女視線難及,先背轉身,伏地撕下面具,才倏地坐了起來,若無其事地伸手拿
起另一塊糕點,大嚼起來。兩女初時仍不為意,待到看清楚他時,都駭得尖叫起
來。善柔往後退開,拔出匕首,回復了那似要擇人而噬的雌豹惡樣兒。趙致則目
瞪口呆,不能相信地看著他。

  項少龍一膝曲起,支著手肘,悠閒自若地拿起酒杯,瞇著眼懶洋洋地看著兩
女道:「我的確一直在騙你們,但應諒解我的苦衷吧!」趙致平復下來,代之而
起是滿臉紅霞,直透耳根,垂頭不勝嬌羞地大嗔道:「項少龍,你害慘人了,趙
致還有臉對著你嗎?」

  項少龍當然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放心吧!我絕不會妒忌董匡的,更何況
他尚未真對你做過什麼壞事。」趙致又氣又羞,說不出話來,但誰都看出她是芳
心暗喜。善柔忽地嬌笑起來,收起匕首,坐下來道:「你這人真厲害,整個邯鄲
的人都給你騙了。」項少龍又把面具戴上,回復了董匡的樣子,兩女驚歎不已。

  善柔向趙致道:「他這個樣子似乎順眼一點。」項少龍啼笑皆非,伸了個懶
腰道:「現在不用懷疑我為何要殺趙穆了吧!不過我卻覺得一劍把他幹掉實太便
宜他了,所以要把他活捉回咸陽受刑,希望兩位姑娘不會反對。」兩女均愕然望
著他。

  項少龍道:「善蘭被齊人當禮物般送了給呂不韋,幸好呂不韋轉贈了給我,
她和我的好兄弟滕翼一見鍾情,已結成夫婦,非常恩愛。」轉向趙致道:「今天
連敗李園兩名手下的就是滕翼,現在你應明白他為何叫龍善了。」

  善柔喃喃念著「一見鍾情」,顯是覺得這詞語新鮮動人。趙致恍然,又垂下
螓首道:「荊俊在那裡?」項少龍為荊俊燃起了一絲希望,誠懇地道:「致姑娘
是否對我這兄弟很有好感呢?」

  趙致嚇得抬起頭來,怕項少龍誤會似的脫口道:「不!人家只是當他是個愛
玩的頑童吧了!但他是個很熱心的人哩!」項少龍的心沉了下去,亦知愛情無法
勉強,荊俊只好死了這條心。善柔知他是項少龍後,大感興趣,不住看著他道:
「下一步該怎樣走呢?」

  項少龍扼要把形勢說了出來,道:「趙穆﹑田單二人我們只能選擇其一,柔
姑娘剛才揀了趙穆,我們便以此為目標,只要迫得趙穆真的作反,我們就有機會
把他擒離邯鄲了。」趙致已沒有那麼害羞了,欣然道:「我們姊妹可以負責些什
麼呢?」

  項少龍心中一動,說出了田貞田鳳的事,道:「致姑娘可否代我聯絡她,好
令她安心。由今天開始,若非必要,便不要來找我,我會使荊俊和你們聯絡。」
兩女同時露出失望神色。善柔倔強地道:「沒有人見過我,不若你設法把我安排
在身邊,好和你共同策力。」

  項少龍大感頭痛,道:「這可能會惹起懷疑,讓我想想好嗎?」善柔泠泠道
:「若兩天內不見你回覆,我便扮作你的夫人,到邯鄲來找你。」

  項少龍失聲道:「什麼?」善柔傲然仰起俏臉,撒野道:「聽不到就算了!


  趙致楚楚可憐地道:「那人家又怎辦呢?」項少龍此時悔之已晚,苦笑著站
了起來,無奈地聳肩道:「給點時間我想想吧!」

  趙致駭然道:「你要到那裡去?」這回輪到項少龍大奇道:「自然是回家哪
!」

  善柔泠哼道:「不解溫柔的男人,致致是想你留下陪她共渡春宵呀!還在裝
糊塗。」善柔長身而起,往房間走去,到了簾前,才停步轉身,倚著房門道:「
我的房就在隔壁,只有這道簾子隔著房門,若你不怕吃刀子,就過來找我善柔吧
!」言罷「噗哧」嬌笑,俏臉微紅的掀簾溜了進去。

  項少龍看著霞燒玉頰,差不自勝的趙致,禁不住色心大動,暗忖事已至此,
自己也不用客氣,何況趙致身世淒涼,愛情方面又不如意,自己豈無憐惜之意。
橫豎這時代誰不是三妻四妾,歌姬成群,只要你情我願,誰可怪我。不過又想到
在此留宿有點不妥,輕輕道:「隨我回去好嗎?」趙致羞得額頭差點藏在胸脯裡
,微一點頭。

  無限溫馨湧上心頭。項少龍朝善柔的香閨喚道:「致致隨我回去,姊姊有何
打算?」善柔的聲音傳來道:「人家很睏,你們去吧!記得你只有兩天時間為我
安排。」項少龍搖頭失笑,挽著趙致下樓去了。
2015-2-5 11:4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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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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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置諸死地

  回到住處,又給烏果截著。這愛開玩笑的人以羨慕的口氣道:「雅夫人剛來
找你,堅持要在內堂等候。項爺真是豔福無邊呀!」項少龍想不到趙雅會芳駕再
臨,現在那特為歡迎田單而設的宴會應尚未完畢,她會半席中途溜來找他,必然
有事。柔聲向趙致道:「致致你先到東軒等我!」

  趙致此時對他千依百順,毫無異議隨烏果去了。項少龍直赴內堂,才跨入門
檻,趙雅已霍地轉過身來,俏臉不見半點血色,一對美眸充滿彷徨的神色。他看
得心頭劇震,迎過去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何雅兒臉色如此難看?」

  趙雅蒼白悽惶的玉容一黯,低聲地道:「你已身陷險境,李園得悉自己成為
國舅後,正式向大王提出要把你押回楚國,否則休想他會贊成合縱之議。」

  項少龍心中大怒,若今午一劍把他殺了,那就幹手淨腳,除去後患。趙雅見
他沉吟不語,但神色泠靜,絲毫不露怯色,柔聲道:「王兄仍是猶豫不決,他最
怕是即使犧牲了你,楚人會像上幾次般臨陣悔約,那就兩下都有損失了。」

  項少龍忽然很想大笑一場。天下荒謬之事,莫過於此。由此可知孝成是多麼
自私的一個人,從不當別人是一個「人」般來看待的。若他現在手頭上有支精銳
的秦兵,定會立即去找孝成和李園晦氣,這兩個都是卑鄙的小人。趙雅見他胸有
成竹的沉穩樣子,心情也隨之轉好,笑道:「大王也得到密報,說你正在來邯鄲
的途上,布下了天羅地網等你送上門來咧。」

  項少龍聞言一愣,隨即失笑道:「天羅地網?我已身在網中,只是他們還不
知道。雅兒現在反而不用擔心我,倒是要注意宮中狀況,現在情勢緊張,小昭跟
趙大他們是否都已回夫人府了?」趙雅應道:「他們都已經回到夫人府了,趙穆
現在心思都放在另一個項少龍身上,他們回去還可誘你去闖夫人府呢。」

  項少龍低聲道:「雅兒先趕回去宴會吧,我還要好好想想該如何利用這樣的
情勢來混水摸魚一下。」趙雅聽他還能說笑,心情大定,摟住他獻上香吻,同時
嬌軀貼上,嬌笑道:「那你何時再來人家那兒混水摸魚呢?」。

  項少龍此時已是慾火上升,但想到房內還有一個趙致等著,只有忍住笑道:
「很快,雅兒記緊晚上洗得香噴噴的,等我闖進香閨摸你這條美人魚!」。趙雅
聽他形容生動,別出心裁,情動不已,恨不得馬上投懷送抱,享受魚水之歡。到
了等候的馬車旁,趙雅忍不住道:「你千萬要小心自己,如果有個萬一,雅兒也
不活了。」項少龍看到車上的馬伕正豎著耳朵偷聽,以董匡的口氣哂道:「生死
有命,擔心有他娘的用!」大笑聲中,回宅去了。

  趙雅直到他背影消失在入門處時,才進入馬車內,心中仍迴盪著「生死有命
」四個字。項少龍現在完全回復了對自己的信心,有把握去應付強大如李園或趙
王般的敵人了。

  整個特種部隊的觀念就是以奇兵制勝。以少勝多,以精銳勝平庸。憑著高效
率的組織,他有把握沒有人可以攔得住他們。只要能離開邯鄲城,在曠野裡他們
就更有自保和逃生的能力了。忽然間他拋開了一切顧慮,以無所畏懼的態度去迎
接茫不可測的將來。今晚他還要去找紀嫣然,告訴她不用敷衍李園這小賊了。

  到了東軒,趙致托著香腮,苦苦候他。見到項少龍虎虎生風地踏入軒來,大
喜迎上,欣然道:「趙雅走了嗎?」項少龍拉起她的柔荑,穿房過舍,往內宅走
去,半路間烏果追了上來,偷看了含羞答答的趙致兩眼後,才報告道:「自黃昏
開始,府外又出現了監視偷窺的人,我們已摸清了他們藏身的位置,共有四個人
,分佈在宅前和宅後。」

  項少龍泠哼道:「給我把他們生擒回來,加以拷問,我想知道他們的身份。
」趙致嚇了一跳,瞪大美目瞧著他。烏果則大感興奮,匆匆去了。項少龍伸手擰
了擰趙致臉蛋,拖著她繼續未竟之程,微笑道:「致姑娘知否鄙人要帶你到那裡
去和幹些什麼嗎?」

  趙致脹紅著臉蛋低聲道:「知道!」項少龍笑道:「知道什麼?」

  趙致大宭,不依地嗔望了他嬌媚橫生的一眼。含羞道:「你這人的手段真厲
害,無論化成什麼樣貌身份,也可把人家修得貼貼服服,害得人家這幾天不知多
麼慘呢!」項少龍拖著她直抵澡房,早有人為他們燒好了熱水,注進池內,另外
還有三個大銅煲的熱水,預作添加之需。趙致怎猜到目的地竟是澡堂,一時手足
無惜,不知如何是好,那欲拒還迎的羞樣兒,看得項少龍熱血上湧。

  遣走手下,關好木門後,項少龍解下血浪,放在池邊,又脫下外袍,露出攀
爬的裝備和圍在腰間的飛針囊。趙致感到他只一個人便像一隊軍隊般可怕,壓下
害羞之情,溫柔地為他解下裝備。項少龍脫下了面具放好,伸手便為她寬衣解帶
。給他的手摸了下來,趙致立即渾體發軟,連要好好站著也似有所不能。

  在項少龍熟練的手法下,趙致只剩下一件又緊又薄的小背心和不能再短的小
褂褲,粉項玉臂,酥胸玉腿呈現眼前。豐滿玲瓏的曲線,緊實的香肌,使人感到
青春的迷人魔力。項少龍並不急於把她脫個精光,用力把她摟入懷裡,先來個正
式的長吻,弄得她嬌喘連連時,才放開道:「項少龍和董匡,那個更能得到致致
的芳心呢?」趙致赧然道:「怕是董匡吧!忽硬忽軟的,弄得人家心亂如麻,六
神無主,飯都吃不下,不知怎樣才能討好你。」

  項少龍心生歉意,對她特別愛憐,摟著她在池旁坐下,讓兩對腳浸在溫熱的
水裡,笑道:「讓我服侍致致洗澡,以作賠罪好嗎?」趙致羞喜交集道:「應是
致致侍候相公才對。」

  項少龍再為她清除最後的障礙,使她像牙般光滑嬌嫩的動人胴體澈底暴露在
蒸氣瀰漫的澡堂裡,更迫她瞧著自己,柔聲道:「你若後悔,現在仍可拒絕我!
」趙致心如鹿撞,但神情卻非常堅決,肯定地用力搖頭。

  澡堂兩邊牆上的燈檯,被蒸騰的水氣弄得光線朦朧,別具浪漫的情調。項少
龍迅速與她看齊,露出充滿男性氣概的虎軀,先跳進池內,才把坐在池邊的趙致
抱到令人舒服透心的暖水裡,細心為她洗擦起來。趙致白璧無瑕的肉體顫慄著,
站在池中任由愛郎處置,濕透了的秀髮更是烏黑閃亮,自然寫意地垂貼胸背,那
種驚人的誘惑力,使項少龍要為美人沐浴的大業半途而癈,把她摟著痛吻起來。

  經過了重重波折後,他們的愛戀終轉上了平坦的康莊大道。在趙致熱烈多情
的反應下,項少龍不由憶起當日在趙宮與諸女鴛鴦戲水的醉人情景,湧起強烈的
需要,目標當然是懷內這身無寸縷,春情勃發的可人兒,現在即使有人拿刀架在
脖頸處,也難阻他佔有對方的衝動。

  倆人在池中相擁愛撫著,趙致整個人倒在項少龍懷中,已是全身發熱,酸軟
無力。項少龍左手抱住趙致緊實挺翹的玉臀,右手探入那雙長腿根部,只覺細嫩
的陰毛在池水中如水草般隨波飄浮,手掌整個覆上飽滿的陰阜,手指順勢陷入滑
潤的蜜穴,指間傳來膣道陣陣收縮,感覺到趙致嬌軀欲拒還迎的緊張。

  項少龍來到戰國時代後,與處女歡好的經驗已是駕輕就熟,趙致又是身負武
藝,渾身肌膚充滿彈性,不比素女、舒兒那般嬌弱,一雙筆直修長的玉腿,光是
靠在身上就已令人銷魂,何況是花徑內園?此時的趙致已被項少龍的調情手段弄
得花心顫動,愛液泛流,縱在水中也能感覺蜜穴已是滑潤欲滴,只待郎君叩門問
津。

  項少龍抽出右手,兩手握捏趙致豐實的臀瓣,藉池水浮力將趙致捧起,趙致
微驚之下,胴體卻立即做出反應,兩隻修長玉腿馬上交纏而上,緊緊扣住項少龍
的熊腰,那火熱堅硬的龍莖,在水中頂著因臀瓣捏緊而微微撐開的陰唇,龍頭陷
入穴口。項少龍兩手一緊,龍莖送入趙致陰道之中,處女膜?那撐裂破開,一縷
血絲在水中漫開,龍莖同時頂入蜜穴深處,趙致吃痛忍不住咬住項少龍肩頭,一
雙粉臂緊緊抱著項少龍不放。

  過了一會,趙致喘過氣來,下身的痛楚漸減,感覺體內那根灼熱的肉棒像是
要把自己從裡面給融化般,不自覺地抽動香臀,想讓龍莖滑出。誰知項少龍感覺
趙致的動作,卻當作她主動迎合,當下毫不客氣地再一挺到底,猛抽疾送,兩人
身邊的池水翻騰激盪,一時澡堂內填滿項少龍粗野的呼吸和趙致夾雜著痛苦和快
樂的嬌吟聲,久久不停,直至半個時辰後,趙致已連唉聲討饒的力氣都沒了,只
能伏在項少龍肩上嬌喘吁吁地任他頂磨著花心,流出股股淫水。項少龍怕在水中
釋出靜電流會刺激過強,一直勉力以強大的意志力控制住電流,意外地電流竟然
漸漸隨心所欲積聚在丹田,同時也因心神集中,藉由電流與神經的結合,由靈慾
分離晉入靈慾交融的極致境界,意志完全控制住肉體反應,同時又將趙致身心的
反應全部收入心底。

  此時項少龍感覺到趙致胴體傳來多次高潮後,即將攀至巔峰前的緊縮,猶如
海嘯將至前的退潮,隨即將趙致抱至池邊靠住,同時心神完全放開,十數下猛頂
急衝,精液與電流交纏狂噴入子宮內,趙致整個人手腳死抱住項少龍,只聽一聲
高昂狂亂的嘶喊浪叫,如箭矢般劃破夜空,餘音不絕,久久才終歸寂靜。

  項少龍輕巧地翻進紀嫣然的閨房內時,她剛卸下了盛裝,坐在梳妝銅鏡前發
呆。見到心中苦思著的人出現,大喜撲入了他懷裡。項少龍吹熄油燈,擁著她登
上秀榻,在被內親熱一番後,項少龍笑道:「不要再與李園那奸徒糾纏不清了,
這會影響我的情緒,使我難以應付眼前的形勢。」紀嫣然欣然道:「看到你信心
十足,嫣然愛煞了呢!你抓起了郭開派來監視你的四個人,準備怎樣處置呢?」

  項少龍若無其事地道:「明早我會施展手段,迫孝成王表態,這昏君一向優
柔寡斷,若不給他當頭棒喝,說不定真會依了李園的提議。」紀嫣對他說的「當
頭棒喝」非常欣賞,同時感歎道:「起始時我還以為李園是個人材,原來只是這
種不顧大局的卑鄙之徒,楚政若落入這稗種小人手裡,楚國還有什麼希望?」

  項少龍想起一事,問道:「你見過田單了,他是怎樣的一個人?」紀嫣然沉
吟片晌,輕輕道:「他是個很有氣魄和魅力的人,但卻非常好色,看人時那種眼
光像要把你立即吞進肚子裡去,但比起李園,他確有大將之風。」

  項少龍笑道:「這麼說,他對你也頗有吸引力了。」紀嫣然道:「可以這麼
說,但卻與男女私情無關,只是人與人間的一種觀感。」

  項少龍失笑道:「不用這麼快表達心跡,我豈是心胸狹窄之人。」紀嫣然歡
喜地吻了他一口,嗔道:「你當然不是那種人,但人家是你的女人,當然有交待
清楚的必要。」

  項少龍想起李園,皺眉道:「那李小賊又如何呢?」紀嫣然順著他的語氣道
:「只是人家巧妙地暗示那小賊,讓他覺得嫣然仍未與你有任何關係,已使他精
神大振,說話也神氣起來,一路上侃侃而談他將來施於楚國的治理之道,聽來似
是很有道理,但卻忽略了秦人的威脅,只是想著如何擴張領土,重外輕內,教人
感歎。」

  項少龍道:「是否仍由他送你回來?」紀嫣然道:「嫣然才不肯這麼作賤自
己,與他共乘一車往王宮已很難受,這人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項少龍放下心頭大石,一對手滑入了她的內袍裡,活動起來。紀嫣然那還說
得出話來,只得任這命中唯一的魔星,盡情在自己的嬌軀肆虐,成為他懷中的淫
娃蕩婦。

  春宵苦短,臨天明前項少龍悄悄離去時,她正做著最香甜的美夢。偷回府邸
時,帳內的趙致肉體橫陳,擁被而眠,嘴角猶掛著無比幸福滿足的笑意。

  項少龍暗笑自己荒唐。不知是否被重重危險,又或敵人的可恨激起了滔天戰
意,情場戰場均放手大幹,今晚連禦兩個心愛的美人兒。但這刻亦疲倦欲死,索
性什麼都不去想,擁著趙致抱頭大睡。日下三竿,他才醒轉過來,見到趙致閉上
了的秀目上的長睫毛不住抖動著,知她定是見自己醒來才嚇得立即合眼,故意道
:「噢!原來尚未醒,那就再來一次吧!」翻身就把她壓個正著。趙致初承恩澤
,那有這麼快能經得起第二次撻伐,忙睜目求饒。

  項少龍哈哈笑道:「看你還敢騙我嗎?」彈起床來,盡情把趙致一雙玉腿摸
個夠本,這才意氣高昂地去洗盥更衣,任得趙致賴在榻上氣喘吁吁,不能自己。
才步出內堂,滕翼﹑烏卓﹑荊俊三人遵照他的吩咐,早率著全體「精兵團」三百
人回到了府邸。

  荊俊不知是否因滕翼的囑咐,見他出來立即跪伏地上,感激道:「荊俊知道
了三哥為五弟照顧致姊,對致姊一事,只有歡喜之心,絕無絲毫妒忌之意。」項
少龍這才恍然滕翼為何要趕往藏軍穀,就是要荊俊再一次表態,好解開自己的心
結。趙致乃滕翼小姨,愛屋及烏,他自然不想她們姊妹因曖昧的形勢而受到傷害


  項少龍把荊俊扶起來時,烏卓在旁笑道:「你不用為這小子煩心,他藉口去
打獵,卻把附近一條村落內美得可滴出花蜜來的姑娘弄上了手,這幾天不知多麼
快活呢!」荊俊尷尬不已。滕翼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今早我們接到消息,
立即動程回來。」

  項少龍先不答他,望往一旁欲言又止的烏果道:「郭開來了多久?」烏果歎
道:「三爺真是料事如神,郭大夫在外廳已苦候了大半個時辰了。」

  項少龍和滕翼等說出了計畫後,又入房吩咐了趙致幾句,才出廳去見郭開。
這滿肚子壞心術的人見到項少龍,堆起笑容道:「董先生恐怕有些誤會了,那四
人只是派來負責你的安全而已!」項少龍哈哈笑道:「要這麼四個蠢材來保護我
董馬癡,郭大夫真懂開玩笑,不過我豈會和這些人計較,更何況本人現在要立即
離開邯鄲,亦無暇去計較。」

  郭開失聲道:「先生為何要走?」項少龍泠然道:「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
處,除了趙楚兩地外,天下誰不歡迎我這養馬人?」

  郭開變色泠哼道:「董先生既歸我大趙,這麼說走便走,等同叛變,先生最
好三思而行。」項少龍雙目寒芒一閃,瞪目直視郭開,以最強硬的語氣道:「董
某手下有三百死士,都是長年與外族馬賊拚死作戰之輩,無一不以一擋百,現在
我們就闖出城門去,大王儘管派出大軍,看看我手下兒郎有否半個是貪生畏死之
徒,也好讓邯鄲城和天下人民看看大王以怨報德的手段。」言罷不理郭開呼喚,
往府邸的大廣場走去,滕翼等和三百精兵團員,早全副武裝,人人荷戈備箭,整
裝待發。

  項少龍跨上戰馬時,郭開衝了過來,牽著馬頭,以近乎哀求的語氣道:「董
先生萬勿如此,無事不可商量,現在我立刻和先生到宮內見駕,把誤會解開。」
項少龍泠笑道:「郭大夫若仍想保存雙手完好無缺,請立即放手。」

  郭開知他劍術厲害,嚇得連忙縮手。項少龍暴喝道:「趙王如此對待董匡,
教人齒泠。呸!」吐出一口痰沫,再大喝道:「我們立即出城,誰敢擋路,我們
就殺誰!」三百精兵團的弟兄轟然應諾,遠近皆聞,聲勢驚人之極。

  府門大開,滕翼一馬當先,領著大隊出府而去。郭開心叫不妙,連忙溜了出
去,往王宮向孝成王告急。大隊人馬,緩緩向最接近的東門開去。在項少龍的刻
意安排下,消息迅速傳出,忽然整個邯鄲城都知道了他們的離去,沿途人人爭相
圍睹,不少人更挽求他們留下來。

  烏氏一去,人人都視這董馬癡為他們的新希望,那千頭戰馬的大禮,像給趙
人送了一顆定心丸,現在忽然離開,誰不慌惶失措。東門的守將早接到消息,慌
忙關上城門,在牆頭布下箭手,又列兵城門內,準備應付項少龍的闖關。不過城
門的設計是防外而非防內,籠裡雞作反時,並不能佔多大優勢。

  樂乘最先率人趕至,增強城防,同時策馬守在通往城門的路上,準備與這馬
癡談判。滕翼等見到大軍攔路,一聲令下,人人右手持巨盾,左手持弩,純以雙
腳策馬,那種氣勢和顯示出來的強大攻擊力,人人見之心寒。樂乘大喝道:「董
先生請來和樂乘對話。」滕翼一聲令下,三百多人分作兩組,馳往兩旁,各自找
屋簷樹木等作掩護物,準備作戰,一時氣氛如箭在弦,一觸即發。

  只留下項少龍一人高踞馬上,昂然馳向樂乘,大喝道:「董某雖然敬重樂將
軍,可是現在情勢有變,將軍若要阻董某離去,惟有兵戎相見,絕不留情!」樂
乘苦惱地道:「先生何事如此大動肝火,萬事都可商量解決,不若先和末將往見
大王,若得大王點頭,先生自可安然離去,勝過血染城門。」這時來看熱鬧的人
愈聚愈多,擠滿附近的橫街窄巷,當然沒有人敢闖進這戰雲密佈的出城大道。

  項少龍眼利,見到樂乘身後近城門處忽地出現了大批禁衛軍,知道趙王由貼
著城牆的側道來了。心中暗笑,大喝道:「樂將軍是否說笑,董某若貿然入宮,
不給縛起來當禮物送回楚國才怪!只恨我老粗一名,有眼無珠,不惜千里迢迢,
回大趙效力,以為大趙會秉承武靈王傳統,以馬戰震懾天下,自強不息,豈知亡
趙者非是在戰場之上,而是在與楚人的談判桌之上,董某現在意泠心灰,縱使戰
死邯鄲,亦要表現出我董某不屈的氣概。」

  樂乘一時啞口無言,身後的將領和趙兵無不露出同情之色,士氣低落之極,
反之項少龍方面人人露出視死如歸的神情,戰意高昂,只等攻擊令下。趙兵一陣
騷動,孝成王在郭開和成胥的左右陪伴下,策騎而出,一面堅決的神情,來到樂
乘處,高呼道:「董卿家萬勿誤聽謠言,寡人絕無把先生送回楚國之意,只是一
場誤會吧了。」

  項少龍仰天長笑道:「大王勿怪鄙人直言無忌,現在秦人枕兵邊區,匈奴又
在北方虎視眈眈,國情危殆,可是我董馬癡卻只能終日閒蕩,只為了不得開罪那
些反覆無義的小人。歷史早告訴了我們,自毀長城者,最後只是國破家亡之局,
勝者為王,豈是可乞求來的?」群眾裡竟有人喝起采來,其他人立時受到感染,
一時鼓掌聲四起,為項少龍這番話叫好。

  項少龍裝出義憤填膺的樣子,高喝道:「大王請移龍駕,鄙人這就要率兒郎
們硬闖突圍,若不幸戰死,就當是以死諫大王,若大趙能因董匡之死發奮圖強,
不再被心懷叵測的外人左右趙政,董某縱死亦可瞑目了。」這番話硬中帶軟,正
是好給趙王下臺階的機會。

  孝成王卻是心情矛盾,對這董馬癡又愛又恨,更是心中有鬼,因為他確有打
算犧牲這董匡,以換取李園說服楚王合縱對付秦國的意思。孝成王縱觀遠近軍民
,無不露出對董匡同情之意,暗歎了一口氣道:「董卿家這番話發人深省,寡人
完全同意,由今天開始,董兄請放開心懷,替我大趙養馬蕃息,先生請留下吧!
寡人絕不會薄待先生。」四周軍民立時歡聲雷動,首次為孝成王喝采呼嚷。

  項少龍大喜道:「君無戲言!」孝成王無奈道:「絕無戲言!」

  項少龍知道戲演到這裡已差不多,翻下馬背,跪叩謝恩。滕翼一聲令下,三
百精兵團的子弟兵以最整齊的姿態和一致的速度,躍下馬來,跪伏地上,大呼「
我王萬歲」。給足了孝成王臉子。一場風波,至此完滿結束。當下孝成王和項少
龍並騎返宮歡聚,滕翼則率眾返藏軍穀。

  是日下午,項少龍第二批也是最後一批五百頭戰馬抵達牧場,立時聲勢大壯
,教趙王更不敢小覷他這馬癡的功用。憑著膽色和機會,項少龍一舉化解了因李
園而來,迫在眉睫之前的危機。

第七章、便宜夫人

  經此一役,項少龍聲威倍增,當晚趙王特別設宴安撫他,到會的全是越國的
大臣將領。趙雅、趙致均有出席,兩女現在已是公開對他表示愛慕,不用像以前
般躲躲藏藏的。趙致初嘗禁果後,更是明豔照人,風韻楚楚。

  趙穆覷了個空檔,向他低聲責道:「這麼重要的事,為何不和我先作個商量
?」項少龍早擬好說詞,懇切答道:「一來情勢危急,二來我是故意不讓侯爺知
道此事,那反應起來就與侯爺完全無涉,不會惹起懷疑。」趙穆雖仍有點不舒服
,但也不得不讚歎道:「你這一手真是漂亮,有你如此人材助我,何愁大事不成
?」

  項少龍為了增加他對自己的信任,同時迫他叛變,低聲道:「我已由趙雅處
探出口風,事情應是與齊人有關,詳情卻仍未探得清楚,趙雅究竟與那個齊人關
系最為密切?」趙穆立即為之色變,泠哼道:「定是齊雨,今次他也有隨田單來
此,哼!枉我還對田單推心置腹,他竟然敢出賣我!」

  項少龍這才知齊雨來了,乘機問道:「侯爺為何如此不智,竟把秘密洩露給
田單知道。」趙穆道:「還不是為了魯公秘錄和那項少龍,不過他們並不知我的
真正身份,只知我和爹有密切聯繫,不過若教孝成王知道此事,我的處境就非常
不妙了。」

  項少龍剛想探問秘錄的事,趙霸領著趙致走了過來,前者笑道:「董先生何
時來敝館指點一下兒郎們?」項少龍知道欲拒無從,無奈與他定下日子時間,正
含情脈看著他的趙致欣然道:「到時讓趙致來接先生的大駕吧!」知道有了癡纏
項少龍的藉口和機會,這春心大動的美女還不歡喜若狂嗎?趙穆和趙霸都奇怪地
瞥了趙致兩眼。

  這時趙雅盈盈而至,把他扯到一旁,偷捏了項少龍一把,悄聲嬌嗔道:「你
又弄上了趙致這俏丫頭?雅兒不管,晚上一定要摸來人家那兒,否則人家就到你
床上賴著不走!」項少龍礙著還是董匡的身份,只好苦笑以報。

  幸好此時趙王駕到,各人紛紛入席,使他避過了這難答的問題。當晚孝成王
頻頻向項少龍勸酒,又告誠各大臣儘量協助項少龍發展牧場,到午夜時才盡歡散
去。

  趙致春情難禁,又隨項少龍返回府邸,處子初嘗禁果,又是這般超凡絕倫的
性慾快感,一入內室,趙致便褪去衣裙,投懷送抱,芙蓉帳暖,共效于飛。累得
項少龍想夜探趙雅與紀嫣然香閨一事被迫腰斬。

  到了次日清晨,紀嫣然忍不住過來找他。兩人相見,自有一番歡喜。紀嫣然
扯著他到了後園,並肩漫步道:「你那一手不但讓李園碰了一鼻子灰,連田單都
開始注意你起來,認為你是個非常不簡單的人材,看樣子頗想籠絡你呢。」項少
龍不悅道:「你給我的感覺似乎是終日和田單李園兩人混在一塊兒,所以對他們
的反應瞭若指掌。」

  紀嫣然嬌笑道:「夫君息怒,嫣然確是有點不聽話,但目的只是為夫君去打
探消息,現在田單和李園正向孝成王齊施壓力,迫他由燕國退兵,自然是怕趙國
滅燕後版圖聲勢均大幅增加,不利齊楚霸業。田單更是緊張,因為若讓趙人得到
燕地,那齊人的西北部都給趙人包圍了。」項少龍吃了一驚,忘了怪責紀嫣然,
皺眉道:「那就糟了,一日趙兵不由燕國退回來,合縱之議都休想達成,那豈非
李園等都不會離開邯鄲,那很易揭穿我吹噓還有大批牲口運來的假局。」

  紀嫣然道:「放心吧!趙穆這兩天頻頻找田單密議,他比你心急多了。」項
少龍瞪著她道:「這也給你打聽到了!」

  紀嫣然笑倒在他懷裡,喘著氣辛苦地道:「夫君那嫉忌的樣兒,看得嫣然心
花怒放!噢!不!應是惶恐萬分才對。嫣然這樣做,都是為了使夫君不致成為眾
矢之的。現在嫣然已成功把李園嫉恨的物件,移到田單身上,所以這兩人是貌合
神離,爭著向嫣然暢談治國之道,讓人家可輕易探得動靜,做夫君的情報小兵,
若夫君認為嫣然不對,任憑處置。」

  項少龍明白紀嫣然性格獨立,雖然迷戀自己,卻不會盲從附和,苦笑道:「
你最好小心一點,無論你如何自信,但周旋於虎狼之間,終是危險的事,誰不想
佔得花魁,享盡豔福。」紀嫣然嬌癡地道:「項郎真懂哄人,竟可想出『花魁』
這麼討人歡喜的詞語。好了!人家又要走了,你今晚會否像昨晚那麼狠心,讓嫣
然獨守空幃呢?」

  項少龍想不到這麼一晚她也會興問罪之師,既頭痛又心甜,再三保證後道:
「我現在裝模作樣也要到藏軍穀走一轉,你則會到那裡去?」紀嫣然道:「晶王
後多次約人家入宮,今趟推無可推,怎也要應酬她一次。」依依惜別後,兩人分
頭去了,趙致則自行回武士行館。

  那晚天黑時他才和滕翼趕回邯鄲,這時守城者誰不識他董馬癡,不用看證件
便讓他們通過。荊俊弄上手那美麗的少女果然百媚千嬌,這小子樂不思蜀,項少
龍亦放下心事,任他留在牧場。經過烏卓一番經營後,藏軍穀牧場已略見規模,
更重要是在和戰略性地區設下據點,又辟了幾條秘密逃路,隨時可翻山越嶺,逃
進四周的荒山野嶺中,只要能用計把趙穆引到那裡去,他們便有把握將他活擒回
秦。

  回府路上,滕翼道:「我已使人四處搜羅牲口,當牧場規模大備時,就是我
們動手的好時刻了。」項少龍點頭同意。剛進入府門,烏果神色古怪地迎上來道
:「三夫人來了!」

  項少龍和滕翼面面相覷,一齊失聲道:「三夫人?」烏果苦笑道:「三爺的
夫人,不是三夫人是誰,三夫人是夠美了,脾氣卻大得可以。」

  滕翼不悅道:「你在胡說什麼?」項少龍想起善柔的兩天之期,心中叫苦,
這兩天忙個不了。那還記得她似是戲言的警告。當下拉著滕翼進府,說出此事。
滕翼一聽同感頭痛,歎道:「幸好昨天剛有一批戰馬運來,就當她是隨來的一員
好了,這事我自會安排得妥妥貼貼。」

  項少龍失聲道:「你不去勸勸這大姨,還要我真當她是夫人嗎?」滕翼苦笑
道:「你先去應付住她,不過我看她對你很有意思,只要軟硬兼施,憑你的手段
最後還不是會把她收得貼貼服服嗎?」言罷不顧兄弟情義,一溜煙走了。

  項少龍硬著頭皮,回到內宅。尚未走進內堂,已傳來善柔的聲音嬌罵道:「
小婢都沒有半個,難道要你們這些粗手粗腳的男人來服侍我,那成什麼體統。」
項少龍跨過門檻,腳皮尚未落地,善柔已嚷道:「相公回來了,沒你們的事,快
給本夫人滾!」那四名可算是勸務兵的精兵團員,如獲皇恩大赧,抱頭竄了出去


  善柔換上了華麗的盛裝,頭紮燕尾髻,高貴泠豔,明媚照人,看得項少龍睜
大了的眼再合不起來,只是她叉腰戟指的模樣令人見而心驚。善柔「噗哧」一笑
道:「嘻!人家扮你夫人扮得像不像。」項少龍負手來到她身後,在她皙白的粉
項嗅了兩記,暗讚香氣襲人,才皺眉道:「兩天之期尚未過,你這便急不及待來
當我的夫人,姊姊是否春心動了?」

  善柔仰起俏臉,眸子溜上眼頂處瞅了他一記,輕描淡寫道:「你怎麼說也好
,總之我是跟定了你,好督促你辦事。」項少龍來到她旁,故意貼著她的肩膞,
輕擠了擠她,不懷好意道:「大姊不怕弄假成真,給我佔了便宜嗎?」

  善柔故意不望他,威武不能屈的昂然道:「你愛怎樣就怎樣吧!成大事者豈
拘於小節,就算給那些乘人之危的小人占佔便宜,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了。」項少
龍拿她沒法,恨得牙癢癢地道:「誰才是乘人之危,柔小姐自己心中有數吧!」

  善柔甜甜一笑,轉身摟上他脖子,堅挺有勁﹑曲線迷人的酥胸胴體毫無保留
地靠貼著他,以撒嗲的語氣道:「好相公!那裡找兩個小婢來服侍你的夫人好呢
?堂堂董馬癡之妻,總不能有失身份,自己服侍自己吧?」項少龍又好氣又好笑
,也給她親暱的行為迷得方寸大亂,探手箍住她的小蠻腰,苦笑道:「你這小妮
子根本就一心想嫁我,但臉子卻放不下來,等多一晚都怕當不成我的夫人,我也
只好認命,誰叫你的妹夫是老子的二哥。」

  善柔含笑不語,也沒有分辯,只是得意洋洋地瞧著他,絲毫不懼他的侵犯。
項少龍探手在她高聳的粉臀拍了兩記,欣然道:「好吧!我就由外宅調兩個丫頭
來侍候你,不過你要謹守婦道,不准隨便發脾氣,又或像以前般一言不合便亮刀
子。唉!有了外人,我恐怕連睡覺時都不能以真面目示夫人你了。」

  善柔見迫得對方貼貼服服,大喜地由他懷裡溜了出來,嬌笑道:「誰要陪你
睡覺了。我就住在隔壁的房間,莫怪本夫人不先警告你,若有無知小賊偷進我的
閨房,說不定會吃飛刀呢!」看著她消失在通往寢室的走道處,項少龍搖頭長歎
,多了這永不肯屈服的美女在身旁,以後的煩惱會是層出不窮。不過看到她現在
那歡天喜地的樣子,比之以前日夜被仇恨煎熬的陰沉模樣,自己總是做了好事。
坦白說,她比趙致更吸引著他,或者這就是愈難到手的東西愈珍貴的道理吧。

  正猶豫好否跟進去與她戲鬧,烏果來報,趙穆派人來找他。項少龍心中大奇
,趙穆剛和他約好表面上儘量疏遠,為何忽然又遣人來找呢?出到外廳,來的赫
然是蒲布。項少龍奇道:「侯爺找我有何要事?」

  蒲布恭敬地道:「小人今早已來過一次,原來董先生到了藏軍谷,幸好董爺
回來了,今晚侯爺宴請田相國,田相國指定求見董爺,請董爺動駕!馬車正候在
門外。」項少龍想到即將見到這名傳千古的超卓人物,不由緊張起來,旋又想起
英雄慣見亦常人,有誰比秦始皇更出名,還不是由他一手捧出來的。至此放開懷
抱,匆匆更衣後,來到大門外。廣場上近五十名親兵護著一輛華麗的馬車,極具
排場。

  項少龍向蒲布笑道:「蒲兄!來!陪我坐車,也好有個人聊聊!」蒲布推辭
不得,只好陪他登車。閑淡兩句後,蒲布壓低聲道:「董爺真是好漢子,視生死
如等閒,我們整班兄弟都很仰慕你呢。」

  項少龍想不到如此行險一著,會帶來這麼多良好的副作用,包括田單的另眼
相看在內,謙虛道:「算得什麼,只是迫虎跳牆,孤注一擲吧!」蒲佈道:「小
人一生除董爺外,只遇過一位真英雄,但請恕小人不能說出那人的名字。」項少
龍心中恍然,知道這人仍是忠於自己。

  蒲布忽道:「董爺為何會挑了趙國作投身之地呢?」項少龍訝道:「蒲兄知
否若讓這句話傳了出去,你立即會人頭落地呢?」

  蒲布咬牙道:「當然知道,可是小人亦知董爺不會是這種人,故有不吐不快
之感。」項少龍伸手摟著他肩頭,湊到他耳旁道:「好兄弟!你看人真有一套,
因為我就是項少龍!」蒲布劇震,呆了半晌,就要俯身叩頭。項少龍當然不容他
如此做,利用這機會,向他道出此行目的,同時共商大計。

  蒲布歡喜若狂,最後狠聲道:「趙穆這奸賊根本不配做人,暴虐兇殘,動輒
害得人家破人亡,我們不知等得項爺多麼痛苦呢!」項少龍淡淡道:「他就快要
報應臨頭了。」

  這時馬車抵達侯府,兩人約定了聯絡之法,才步下車去。設宴的地方是那次
初遇趙墨?子嚴平的內軒,到邯鄲後,再未聽過有關此人的消息,心忖再見到趙
致時定要順口問上一聲。剛想起趙致,便看到趙致在上次訓練歌舞姬的地方,對
著一群姿色極佳的歌舞姬說話。趙致見到他,打了個眼色,表示有話要跟他說。

  項少龍會意,著領路的蒲布在一旁等他,朝趙致走過去道:「致姑娘你好!
」那些歌舞姬見到項少龍威武的形態,美目都亮了起來,絲毫不掩飾對男性的崇
慕。趙致舍下歌姬們,迎了過來,和他並肩走往一旁,低聲道:「田貞姊妹昨晚
給趙穆送了入宮予那奸相陪夜,田單對她們讚不絕口,說不定會向趙穆要人,田
貞求你救她們呢。」

  項少龍點頭道:「知道了!告訴她們,我怎也不會袖手旁觀的。」話雖如此
,但他卻全不知道如何救她們。趙致差點把項少龍當作是神仙,認為只要他答應
就可做到,歡喜地道:「我早告訴她你是情深義重的人,定會幫助她們。」

  項少龍心中苦笑,再迅速說出了善柔的事。趙致掩嘴嬌笑道:「項郎真厲害
,我看姊姊是愛得你發狂呢。」項少龍心中一蕩道:「那你呢?」

  趙致俏臉一紅,故意擺出思索的姿態道:「人家嘛!唔!一刻都不想離開你
。」項少龍本應心情暢美,但想起那對美麗的孿生姊妹,心情立即大打折扣,勉
強收攝心神,回到長郎,朝內軒走去。

第八章、齊相田單

  內軒燈火通明,樂聲隱隱傳來。守衛出奇地森嚴,遠近人影幢幢。只是內軒
門外,便有十五、六名身形彪悍,態度沉著的齊國武士,如此陣仗,項少龍還是
初次在宴會的場地見到。其中一名身材特別雄偉,神態軒昂、虎背熊腰,相貌頗
為俊朗的青年劍手,忽由迴廊外的花園大步走來,躬身施禮,客氣地道:「這位
定是田相急欲一睹風采的董匡先生了,在下齊人旦楚,乃田相親衛統軍,乘此向
先生問好。」項少龍心中一檁,連忙還禮。

  善柔姊妹曾向他提過此人,說他是齊國名將,劍法高明,果是名不虛傳,此
人有種由骨子裡透出來的威霸之氣,非常罕見。客氣兩句後,旦楚向蒲布微笑道
:「蒲兄請把先生交給末將好了﹗」蒲布受他氣度所懾,連忙答應。

  旦楚擺出引路姿態,請項少龍先行。前方把門的武士退至兩旁,讓項少龍進
入內軒。同時有人高聲向內通傳道:「董匡先生到﹗」項少龍想起善柔豐滿胸肌
上那道觸目驚心的劍痕,暗忖她能兩次行刺田單都仍然活著,實屬奇跡。

  項少龍跨過門檻,第一眼便瞥見田單。這不但因他身後柱立著兩名矮壯強橫
,面貌酷肖,一瞧便知是善柔姊妹提及過,叫劉中夏和劉中石這對兄弟;也不是
因他一身白衣,在其他人的華衣美服比對下特別搶眼。而是因他的氣度和容貌,
均使人一見難忘。難怪見慣天下英雄人物的紀才女,亦要對他印象深刻了。

  田單年在四十許間,身材頎瘦,鼻樑骨高起,有若鷹喙,可是因高起的兩顴
配合得好,不但沒有孤峰獨聳的感覺,還予人一種豐隆迫人的氣勢。再加上濃眉
下眼神藏而不露的銳利隼目,確是領袖一方的霸主人物。難怪他能由一個區區小
城吏,攀上了天下最有權勢人物之一的寶座。坐在他旁的趙穆雖是一派奸雄模樣
,但立時給比了下去,頗有大巫小巫之別。

  圍著大方幾而坐的共有十二個人,另一位最使項少龍意外的竟是豔麗的晶王
後,除了宮廷內舉行的宴會外,他還是初次在權貴的宴會遇上她。可見田單身份
非同小可,連晶王后都要給足他臉子。平時慣見的郭開、樂乘、趙霸等均沒有出
席,反是郭縱攜著郭秀兒來了。其他人就是姬重、李園、韓闖、龍陽君和趙雅。

  還有兩個齊人,其中一個是「老朋友」齊雨,正坐在趙雅左旁大獻殷勸,不
過趙雅卻不大睬他,任他說話,都沒有反應。另一人是個智囊型的文士,外貌文
秀俊俏,前額豐隆寬廣,予人天賦才智的好印象。一隊女樂師本在一旁起勁地演
奏著,當趙穆聽到少龍抵達的通報,一下掌擊,十多位女樂師立即由偏門離去,
內軒倏地靜了下來。

  田單的眼神向項少龍利箭般射過來,見到他時,明顯被他的丰神體態打動,
隼目亮起,竟長身而起,遙遙向他伸出手來,呵呵笑道:「人說見面不及聞名,
我卻要說聞名怎如一見,終於得睹董兄風采了,幸會之至﹗」其他人除晶王后、
郭秀兒和趙雅三女外,見田單起立,都被迫站了起來歡迎項少龍,最不服氣的當
然是李園了,不過他的態度明顯改善了點,大概是因紀嫣然的策略奏效了。

  項少龍對田單的泱泱大度毫沒架子亦感心折,若與信陵君相比,純以氣派風
度而論,這田單還要勝上半籌。他加快腳步,先向晶王后遙施敬禮,才來到田單
身前,伸出兩手和他緊握著。田單的手寬厚不見骨,溫暖有力。這名傳千古的人
物上下打量著他,微笑道:「想不到先生不但養馬有心得,劍術亦高明之極,國
舅爺便曾向我多次提及﹗」項少龍不由往李園望去,後者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略
一點頭。

  田單向那劉氏兄弟溫和地吩咐道:「給董兄在我身旁加個位子﹗」同時向項
少龍介紹了齊雨和那叫田邦的軍師智囊型人物,看來應是田單的親族。一番擾攘
後,眾人才坐好下來。足音響起,田貞田鳳不知由那裡鑽了出來,為各人添酒。
趙穆出動兩女來侍客,可見他是多麼看重田單。

  田貞為項少龍斟酒時,纖手竟抖顫起來。其他人都正和旁邊的人交談著,卻
瞞不過田單的眼睛,奇道:「小貞因何如此緊張。」他這麼一說,眾人的眼光都
集中在田貞身上。

  田貞見到項少龍,就像苦海裡見到明燈,淒苦狂湧心頭,手顫意亂,現在給
田單一問,還以為自己洩露出項少龍的底細。正魂飛魄散下,項少龍見機一手摸
上田貞大腿,一手握住田貞的小手,田貞驚愕之下,銅壼脫手掉在几上,酒花濺
上了項少龍的前襟。趙穆臉色一變,正要喝罵。項少龍哈哈一笑,扶著了嚇得渾
身發抖的田貞,欣然道:「小事小事,美人兒萬勿介懷。」大手趁機摸往田貞香
臀,接著低頭一嗅,驚歎道:「好酒﹗」

  眾人看這副樣子,都以為是他見色起意,兩手不老實,田貞才會舉止異常,
大家都心領神會地笑了起來。晶王后莞爾道:「別人是喝酒,董先生卻是嗅酒。
」。樂?也語帶雙關地應和道:「哈哈!董兄定是上回讓田貞吃盡了苦頭,所以
現在看到董兄還會手腳發軟。」田貞給項少龍一手托著粉臀,一手抓著柔荑,情
緒回復過來,感到她這苦苦相思的男子,定能予她有力的保護,但在大庭廣眾下
,被他這般輕薄,卻仍是讓她臉紅心跳。趙穆心知此時不宜責她,輕喝道:「還
不給我退下去。」

  兩女跪地施禮,暫退下去。趙穆不知是否有話要說,站了起來笑道:「董先
生且隨本侯來,我看本侯的衣服也應適合你的身材。」項少龍一聲告罪,隨他去
了。

  才步出內軒,趙穆已向他低聲道:「我探聽過田單口氣,他對孝成王甚具惡
感,還暗示若我能登上寶座,定會全力支持。」項少龍暗罵蠢材,對田單來說,
趙國是愈亂愈好,那他就有機可乘了。口上卻道:「那齊雨又是什麼一回事,怎
會把你們的關係洩露給趙雅知道。」這叫先發制人。

  趙穆歎道:「不要看趙雅風流浪蕩,事實上她比任何人都精明厲害,齊雨只
要說錯一句話,就會給她抓住尾巴。」到了內堂,趙穆使人拿來尚未穿過的新衣
,給他換上。項少龍乘機道:「侯爺那對美豔的姊妹花確是難得尤物,鄙人自上
次一嘗滋味後,至今仍回味無窮,適才一時心動手癢,讓侯爺見笑了。」

  趙穆臉露難色,歎道:「你何不早說?田單昨晚嘗過滋味後,讚不絕口,不
用他說,我已答應把兩女送他,為今怎能反口?」項少龍的心直沉下去,失望之
色絕非是裝出來的。趙穆現在已視他為頭號心腹和得力手下,皺眉道:「卻非沒
有辦法,但能否成功,就要看田單對你看重的程度了。」

  兩人回到席上時,歌舞姬剛表演完畢。龍陽君笑意盈盈地打量著項少龍道:
「董先生穿起華衣美服,真令人眼目一新呢﹗」接著向趙穆拋了個「媚眼」道:
「侯爺又說要帶董先生來為人家的馬兒看病,為何到現在仍未實踐諾言?」

  眾人見到項少龍尷尬的樣子,都對他既同情又好笑。趙穆自知項少龍不好男
色,哈哈笑道:「董先生終日往牧場跑,我怎抓得住他呢?」田單呵呵笑了起來
,調侃龍陽君道:「龍陽君若只是為了馬兒,我手下亦有治馬的能手,當然及不
上董兄,不過也可讓低手先出馬,看看可否代高手之勞。」

  龍陽君當然知道田單在與他開玩笑,「嬌嗔」地瞪了他一眼。那叫田邦的文
士向項少龍道:「敝國有匹名為頑童的駿驥,跑起來像一陣風般迅快,可是卻無
人能把它馴服,軟硬辦法均不行,現在有此良機,故要向先生請教。」此話一出
,連田單都皺起了眉頭,知他是有意刁難。試問連那匹馬都未見過,怎可提出馴
治之法。不過若項少龍推說要見過才知,那就是任何人都可作出的應對,顯不出
他馬癡的威風了。

  豈知項少龍從容不迫,淡淡笑道:「馴畜之道,首要是讓它們對你沒有防備
之心,但這也只是一般人的下乘手法。上乘之法則是使它們把你視作同類,且是
愛護有加,那無論如何野性的馬兒,也會變得既聽話又合作了。」說到這裡,忍
不住望了對面坐在齊雨和韓闖間的趙雅一眼,這美女正興致盎然地朝他瞧著,見
他目光掃來,想起他至今仍未去夜闖香閨,不禁白了他一眼。

  田單也給他惹出興趣來,道:「人就是人,畜牲就是畜牲,怎會使畜牲當了
人是同類?」項少龍道:「方法多的是,例如畜牲剛出世時首先接觸到的任何生
物,它們都會視之如父母,不信可隨便找群初生的鴨子來試試,便知董某非是虛
言。」這番話並非沒有根據,而是經現代心理學證明瞭的事實。

  眾人均嘖嘖稱奇。韓闖幫口道:「難怪常有傳聞,說棄在荒野的嬰兒,有被
野狼哺乳養大的,都變成了狼人,正因他以為狼就是自己的父母。董先生不愧馴
養畜牲的大家。」李園見人人點頭,心中不服道:「但田大夫所說的頑童寶馬,
卻是早已出生了,似再沒有可能使它把人視作同類,董先生又有何妙法呢?」

  與席諸人,包括田單在內,均知兩人不和,李園出口為難,早是意料中事,
都想看這馬癡如何應對。項少龍微俯向前,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道:「鄙人有
一馴馬之法,萬試萬靈,一向都是挾技自珍,從沒說出來給人知曉,不過今天如
此高興,便讓鄙人掏出來向田相獻醜吧﹗」眾人都不自覺地俯前,好聽他說出秘
密。項少龍緩緩道:「這方法一聽就明,但若非真是愛馬的人,卻不易做到。」

  眾人都給他頻賣關子,逗得心癢難熬。項少龍知道吊足了癮,方才揭秘道:
「就是常陪馬兒睡覺,讓馬兒習慣了氣味,那它就會盡去戒備之心,甚至會視你
為同類了。」眾人先是愕然,想了想才知叫絕。項少龍這番理論亦是有根據出處
的,那是他以前在看一個電視訪問時,一位元馴獸師的自白,只有常和猛獸睡在一
起,它們才會真的當了你是族群友類,否則終是有著防備的戒心。

  這也是現代人和古代人的識見分別。二十一世紀是資訊爆炸的年代,只要安
坐家中,接上通迅網路,古今中外的資料無不任你予取予攜。古人則罕有離鄉別
國,靠的都是珍貴的竹簡帛書,又或口口相傳,比起上來,項少龍這在二十一世
紀識見普通的人,便成了那時無所不曉的能士了。田單拍案叫絕道:「來﹗讓我
們為董兄由經驗領悟回來的真知灼見喝一杯﹗」齊雨也歎道:「現在在下始知先
生為何會被冠以馬癡之名了。」

  眾人舉杯盡歡。李園屢次碰壁,收斂起來,再不敢小覷對手了,心中轉著另
外的壞念頭。田貞田鳳又再次過來添酒。待她們退開後,趙穆先向項少龍打個眼
色,才笑著對田單道:「田相和董先生不但意氣相投,連愛好都沒有分別,同為
這對越女動心,而董先生得知她們已榮歸田相……」項少龍哈哈一笑,打斷他道
:「美人歸賢主,董某只有恭賀之情,絕無半分妒忌之意。」

  趙穆心中叫絕,暗讚他配對得宜,現在就要看田單是否捨得這對姊妹花了。
田單果是非凡人物,大方地微笑道:「董兄既有此情,我就把她們雙雙轉贈,讓
董先生在馬兒之外,還另有同眠的伴侶。」這種互贈姬妾的事,在當時的權貴間
是司空慣見,沒有人覺得有何希奇。項少龍詐作推辭,田單自是不許,於是他渾
體輕鬆的拜謝了。

  趙穆故意向項少龍示好,把兩女召了過來,下令道:「由這刻開始,你們兩
人就由田相改贈董爺,務要悉心侍奉,不准有絲毫抗命。」兩女均呆了一呆。田
貞也算精靈,垂下頭去,免得給人看出內心的狂喜和激動,下跪謝恩。田鳳亦表
現得恰如其分,俏臉微紅,跪了下去。趙穆索性道:「你們立即回去收拾衣物,
等待董爺領你們回府吧。」

  晶王后笑道:「有了這對如花似玉的人兒,董先生莫要忘了再和馬兒睡覺啊
﹗」項少龍想起曾抱過她,見她說時眉目含情,不由心中一蕩。一直沒有說話的
郭秀兒,瞪著美目好奇地問項少龍道:「董先生真的和馬兒睡過覺嗎?」

  項少龍聽她語氣天真,溫柔地答道:「當然,鄙人七歲便開始和馬兒睡覺,
但卻非在馬廊裡,而是在寢室內。」眾人聽他說得有趣,都笑了起來。李園忽地
向龍陽君笑道:「我也要為君上向董兄說上句公道話,那天教場試劍後,紀才女
勾勾指頭,董兄便立即跟了去為她診馬。為何竟對君上卻又薄此厚比?」

  田單顯然不知此事,露出注意的神色。龍陽君則「幽怨」地瞅了項少龍一眼
,害得他的毛髮無不根根倒豎。項少龍歎了一口氣道:「國舅爺說得對,那天鄙
人實不該去的,因紀才女竟和我討論起禮樂詩文,結果自是教她大為失望,董某
亦無顏以對。」眾人都知紀嫣然情性。不免有人要代他難過,當然大部份人都放
鬆了妒忌心意。

  這董馬癡魅力驚人,無論身在何種場合,總能成為眾人的核心,幸好他終是
老粗一名,否則說不定紀嫣然會被他征服呢。李園見他自動打響退堂鼓,敵意大
減,首次主動舉杯和他對飲。氣氛融洽起來。眾人中只有趙雅知道他和紀嫣然間
的事。

  與會者可說代表了齊、楚、韓、趙、魏和東周的當權人物,話題很自然又回
到秦國這共同大敵來。姬重分析秦人的形勢道:「我們數次合縱,均攻秦人不下
,最主要是因秦人借地勢建立了險要的關塞。他們東有函穀關、虎牢關、殽塞,
東南則有武關、但只要攻下其中一關,我們便能長驅直進,那時看秦人還有何憑
恃?」

  春秋時代,車戰都是在平原進行,但自步騎戰變作主流後,關塞的重要性便
大增,對秦人更是興亡的關鍵。姬重似是為秦人吹噓,骨子裡卻點出秦人的最強
處,也可以成為致命的弱點。他這樣說,自然是趁機遊說各人同心協力,聯合起
來破滅秦國。

  田單微笑道:「國家的強大,君權、經濟和軍力是絕對分不開來的,不過依
我看秦國現在是似強實弱,白起死後,秦國軍方無人能繼,現在莊襄王由呂不韋
把持朝政,與軍方絕不投合,田某敢擔保只要這人一日當權,秦人也難以合力齊
心,但假若我們現在大舉攻秦,則外侮當前,反會迫得秦人合力抵抗,弄巧成拙
,各位同意我的看法嗎?」姬重為之啞口無言,臉色卻是難看之極。郭縱道:「
然則田相是否不同意這次合縱之議呢?」

  今次合縱,可說是他對趙國的最後希望,若此議不成,只好另找地方躲避了
。項少龍雖是佩服他的眼光,卻也暗歎無論一個人具有多麼大的智慧,都不能透
視將來的發展,想不到莊襄王只有三年的壽命,到小盤這秦始皇一出,天下再無
可與擷抗之輩。

  田單柔聲道:「當然不是這樣,合縱乃勢在必行,但手段策略卻須仔細商榷
,否則本人就不須遠道來此了。」這人說話時自有一種迫人氣勢,教人不敢出言
反駁。同時亦怕說了出來後,會給他比了下去。龍陽君尖聲細氣道:「田相對秦
人的動靜似是知之甚詳,可否告知我們項少龍近況如何,在座很多人都希望聽到
他慘遭不幸的消息呢﹗」

  項少龍心中檁然,回趙以來,雖間中有人提起他的名字,都是點到即止,從
沒有人正式把他拿出來當作一個討論的話題。趙穆一聽下立時雙目凶光閃露。趙
雅一臉渴想知道的神色。晶王后則雙目閃亮,露出留心的表情。齊雨更冷哼一聲
,一副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之狀。反是田單不洩半點內心想法,微微一笑道:「
項少龍真不簡單,每能以寡勝眾,連我的老朋友無忌兄都要陰溝裡翻船,給他漂
漂亮亮玩了一手,其他的不用我說出來,各位都非常清楚了。」無忌就是信陵君
的名字。

  韓闖看了身旁趙雅一眼,呷起幹醋來,不滿道:「田相是否有點長他人志氣
呢?我看這小賊怕只是有點運道吧了﹗」田單正容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本人雖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卻絕不敢小覷他。項少龍甫到秦境,便大展神威,
在秦王和文武大臣前力挫秦國第一悍將王剪,以寶刃連擋他鐵弓射出來能貫牆穿
盾的勁箭。依我看他還是手下留情,不想秦國軍方下不了臺。秦王當場賜他太傅
之職,呂不韋亦因他聲威大振,此子不除,呂不韋就若如虎添翼,終有一日能把
持秦政。」

  姬重冷笑道:「如此聽來,秦人應不缺想置他於死地的人了。」田單冷笑道
:「項少龍若是如此容易被殺死,他早死過無數次了,秦人亦曾對他發動暗襲,
卻只鬧個灰頭土臉,還死了幾個人。現在烏家在秦聲勢日盛,就是拜項少龍所賜
,連秦國軍方里敵視呂不韋的人,亦對此子另眼相看,希望能把他爭取過去。」

  郭縱露出豔羨懊惱的神色,卻一時說不出話來。項少龍則聽得遍體生寒,田
單當然不會蠢得把秦國的情報全盤托出,但只是說出來的部分,已極為準確,有
如目睹,只此便可知這人多麼厲害。正如他所說的,知彼知己,絕不輕視敵人,
才是致勝之道。說不定趙穆有關他來邯鄲的消息,亦是由他處得來。

  晶王后嬌笑道:「我才不信沒有人對付得了他,他又不是三頭六臂。」語畢
故意瞧了趙雅一眼。趙雅美目閃過怒色。只這兩個表情,項少龍便知兩女是在勾
心鬥角。

  齊雨道:「當然有對付他的方法,田相……」田單不悅地冷哼一聲,嚇得齊
雨立即噤口不言。眾人無不盯著田單,知他早有了對付項少龍的計畫。田單微笑
道:「每個人都有他的弱點,項少龍的弱點就是過份看重情義,心腸太軟,這將
會成為他的致命傷。」

  郭秀兒俏目一片茫然,暗忖這應是優點才對,為何會變成了弱點呢?趙雅則
是瞅了項少龍一眼。項少龍則是既心驚又好笑,聽著諸人咬牙切齒的談著如何對
付自己,真不是滋味,自己的神情必然相當古怪,幸好沒人注意。

  宴會至此也差不多了,田單首先與晶王后和姬重離去。臨行前拉著項少龍殷
殷話別,又說找天再與他暢談,這才在大批親衛保護下,乘車離府。趙穆本想留
下項少龍說話,但礙於耳目眾多,尤怕趙雅看穿兩人關係,只好道:「那對美人
兒正在馬車上等候董先生,趁路上有點時間,先生大可詳細驗貨。」四周的男人
都別有會心的笑了起來。

  李園本想陪趙雅回府,不過見趙雅神情冷淡,又給郭縱邀往同車,無奈走了
。龍陽君看著他們一起登車,笑道:「看來郭家快會多了個當國舅的嬌婿了。」
這時龍陽君的座駕剛駛到身前,他回眸白了項少龍一眼,嗔怨道:「本想和董先
生作伴乘車,不過董先生另有美人相待,不若奴家明天來探望先生吧﹗」韓闖立
即別過頭去,不忍見項少龍難過之色。

  項少龍乾咳一聲道:「真不好意思,明天我還要到牧場督工,嘿﹗」龍陽君
欣然道:「那就更好了,整天困在城裡,不若到外邊走走,天亮時奴家便來找你
。」不理他答應與否,登車去了。

  項少龍頭皮發麻,楞在當場。趙穆拍著他肩頭道:「要不要本侯傳你兩招散
手,包可收得他服服貼貼。」項少龍苦笑道:「侯爺有心,但卻請免了。」趙穆
和韓闖都為之莞爾。

  一直靜立一旁的趙雅道:「韓侯請先回去吧﹗」卻沒有解釋原因。韓闖惟有
失望而去。最後只剩下趙穆、項少龍和她三個人,氣氛頗有點尷尬。

  項少龍心知雅夫人想趁機隨他回府共聚,但當他想起在府裡那頭雌老虎,那
還敢招惹趙雅回去,誰能估得到會鬧出什麼事來?並且他答應了今晚去見紀嫣然
,更不可給趙雅纏住,最慘的是明天那龍陽君要來找自己,他就算是鐵打的,也
不可能接連應付這麼多人。所以雖是同情趙雅現時的心情,惟有婉轉地道:「夜
了﹗讓鄙人送夫人上車好嗎?」

  趙雅幽幽地飄他一眼,心知肚明地逕自往恭候她芳駕的隨從和馬車走去。項
少龍連忙追陪在旁,趙雅直至車廂旁,都沒有一言片語,卻在上車前偷偷掐了他
一把,低聲道:「就知道對別人憐香惜玉,雅兒今天暫且饒了你,明天再不來找
人家,人家就跑去找你!」,說罷絕塵而去。項少龍怕趙穆留他不放,乘機向趙
穆揮手道別,鑽上了一廂芳香的馬車,投進因田氏姊妹而化作了人間仙界,活色
生香的天地裡。

第九章、雌威難測

  他才鑽入馬車,這對孿生姊妹已不顧一切撲入他懷裡,喜極而泣。項少龍一
時弄不清楚誰是田貞,誰是田鳳?又疼又哄,兩女才沒有那麼激動。其中之一不
依道:「你讓人家等的很辛苦呢!」項少龍醒覺道:「你是田鳳﹗」,話聲才落
,田鳳已仰首獻上香吻,性感火燙的嬌軀隔著衣衫在項少龍身上不斷扭纏磨動,
把項少龍引得慾火狂燒,正準備如趙穆之言詳細驗貨,馬車已至宅第門口,只好
收攝心情,先進府換過衣服後,帶著姐妹倆安置一番。

  善柔見到項少龍領著兩位容貌相同的絕色美女走進內堂,不悅道:「你到了
那裡去?走也不向人說一聲。」項少龍正為一堆煩人事情意亂心煩,不耐煩的道
:「你明明看到我回房換衣服的,你當我不知你鬼鬼祟祟的窺探我嗎?」

  田貞田鳳兩姊妹嚇得花容失色,吃驚地看著兩人。項少龍這才知道自己語氣
重了,尚未有機會補救,善柔果然叉起蠻腰,鐵青著臉,只差未出刀子,嬌叱道
:「誰鬼鬼祟祟?若不滾去赴你的鬼宴會,你就永世都不換衫嗎?換衫不可以代
表洗澡嗎?不可以代表撒了尿嗎?」接著「噗哧」地掩嘴忍不住笑,白他一眼道
:「人家不說了﹗」

  項少龍見狀稍鬆了半口氣,他真不想田家兩位姐妹受驚,她們都是孤苦無依
的人,最受不得驚嚇。失笑道:「柔姊你扮得真像,連我也當了你是我的夫人。
」此兩話一出,善柔的臉容又沉了下來。項少龍心中暗喜,故作驚奇道:「你又
不准我碰你,但又要做我的如夫人,天下間怎會有這麼便宜的事?」

  善柔直瞪著他,像受了傷害的猛獸,一副擇人而噬既兇狠又可愛的神情。項
少龍立即軟化下來,聳肩道:「你承認一句愛我,便可海闊天空任我們翱翔了﹗
」田貞田鳳終醒悟到她們是在耍花槍了,開始感到有趣。善柔容色轉緩,仍叉著
蠻腰,眼光落到這對人比花嬌的姊妹花上,戟指道:「她們是誰?」

  項少龍怕她拿兩女出氣,忙來到她身後,試探地抓著她兩邊香肩,以最溫柔
的語氣道:「當然是來服侍我馬癡董匡夫人的使女哩﹗」田貞田鳳乖巧地跪地行
禮。

  善柔受之無愧地道:「起來﹗」又大嚷道:「烏果﹗」

  烏果差點是應聲滾入來,明顯地他一直在門外偷聽。善柔髮號施令道:「立
即把門外那些大箱小箱運到我隔壁那房間去﹗」又向田氏姊妹道:「進去教他們
放好你們的行李。」

  田氏姊妹知道這「夫人」正式批准了她們留下,歡天喜地的去了。只要能和
項少龍在一起,她們什麼苦都甘願忍受。內堂只剩下了這對真假難明的「夫婦」
。項少龍見田氏姊妹過了關,心情轉佳,吻了她臉蛋道:「夫人滿意了嗎?現在
要夫得夫,要婢得婢了﹗」

  善柔給他引得笑了起來,卻又苦忍著冷起俏臉道:「又不是要去施美人計,
找兩個這麼標緻的人兒來幹什麼?看她們嬌滴滴的樣子,我善柔來服侍她們倒差
不多。」項少龍皺眉道:「這是否叫吃醋呢?」

  善柔那美麗的小嘴不屑的一撅道:「這與吃醋無關,而是理性的分析,狼子
野心,能變得出什麼花樣來?」她雖口氣強硬,但卻任由項少龍按著她香肩和在
身後挨挨碰碰,對她這種有男兒性格的美女來說,其實已擺明是芳心暗許了,只
是口頭仍不肯承認吧了﹗

  項少龍看穿了她的心意,又好笑又好氣,苦惱地道:「好柔柔﹗聽話點可以
嗎?她姊妹真的很可憐,受盡趙穆的淫辱,現在才能逃出生天,我一定要保證她
們以後都幸福快樂。不信可問我們的小致致,她會把整件事詳細說與你聽。」善
柔有點被感動了,垂下了俏臉,沒再作聲。

  項少龍把她扳轉過來,讓她面對著自己,湊下嘴去,就要吻她。善柔猛地一
掙,脫身出去,滿臉通紅地跺足道:「你當我是致致,要對你死心塌地嗎?殺了
趙穆後我們就各走各路,不要以為我非嫁你不可。」明知她是口硬心軟,項少龍
仍感覺受不了,冷笑道:「各行各路便各行各路,難道我要跪下來求你施捨點愛
情嗎?小心我發起狠來一怒把你休了,立即逐出董家,哈﹗」說到最後自己倒忍
不住笑了起來。

  善柔本是不住色變,但見他一笑,立即忍不住失笑相應,旋又繃起俏臉,故
作冷然道:「姑娘再沒興趣應酬你,這就回房安眠,若我發覺有賊子私闖禁室,
立殺無赦,莫謂我沒有預作警告。」言罷挺起酥胸,婀娜多姿地步進了通往後進
的長廊去。

  項少龍心叫謝天謝地,若她扯了自己入房才是大事不好,待會怎還有力去服
侍嘗了禁果不久,愈來愈渴求雨露恩澤的紀才女?就在這一刻,他才發覺由見到
善柔那時開始,便在毫不察覺下拋開許多煩人的心思。善柔的魔力真是厲害極矣
,是最辣的那一種。

  項少龍走往田氏姊妹的房間時,烏果和一眾親衛正向兩女大獻慇勤,逗得兩
女笑靨如花,見到項少龍至,各人才依依離去。烏果經過項少龍旁,低聲道:「
想不到天下間竟有像複製出來的一對美人兒,確是人間極品。」還加上一聲歎息
,才領著這群「搬工」走了。

  兩女早跪伏地上,靜候項少龍的指示。看著她們螓首深垂,連著修長玉項由
後領口露出來那雪白嬌嫩,我見猶憐的粉背,項少龍湧起一陣強烈的感觸。縱使
自己助小盤一統天下,建立起強大的中國,可是社會上種種風氣和陋習,卻絕沒
有方法一下子改變過來。女性卑微的地位,始終要如此持續下去,直到十九和二
十世紀,才逐漸平反過來。

  自己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好好愛護身邊的女性,由此更可看到墨翟確是照
耀著這世代的智慧明燈,他的「兼愛」正是針對長期以來的社會陋習。只可惜日
後當權者打起禮義的幌子,更進一步把女性踩在腳下,使這問題給埋葬在二千多
年的漫漫黑暗裡,真是想起也為女性們寒心。項少龍走了過去,把兩女由地上拉
了起來,愛憐地摟著她們蠻腰,坐到榻沿,柔聲道:「我還未有機會和你們好好
說話,我項少龍並非趙穆,你們再不用向我跪拜,在寢室裡更不用執什麼上下之
禮,這是我唯一的命令。」

  其中之一赧然道:「項公子折煞我們了,人家是心甘情願希望能服侍好公子
你,討你歡心的﹗」項少龍認得她那對較深的小酒渦,像找到了有獎遊戲的答案
般,驚喜道:「你是田鳳﹗」

  兩女掩嘴「咭咭」嬌笑,那模樣兒有多嬌美就多嬌美,尤其她們神態一致,
看得項少龍意亂情迷,目不暇給。田貞嬌癡地道:「公子﹗」項少龍糾正道:「
暫時叫我董爺好了,千萬莫要在人前露出馬腳﹗」兩女吃了一驚,乖乖答應。

  看著她們不堪驚嚇,逆來順受的模樣,項少龍知她們一時很難改變過來,更
是憐意大生,對每人來了個長吻。兩女熱烈綿綿地反應著,果然給他發掘出分別
。田貞溫柔、田鳳狂野。都教他銷魂蝕骨,不知身在何方。田貞嬌喘細細道:「
董爺應累了,讓我們侍候你沐浴更衣,我們都精擅按摩推拿之術,噢.....
.」原來小嘴又給項少龍封著。

  唇分後,項少龍笑道:「我也很想讓你們推拿一番,不過今晚我還有要事,
你們洗澡後好好休息,明晚我再和你們同浴共寢,共渡春宵。」兩女聽得喜不自
勝,享受著前所未有既安全又幸福的快樂感覺。田鳳撒嬌道:「董爺可不知人家
一直多麼羨慕姊姊,能比鳳兒多得承董爺恩澤,自與您上次歡好之後,我們都日
夕掛念著你,沒人時便談你,只有夢中與你相對時,才可以快樂一些。」

  項少龍既給奉承得飄飄欲仙,又感奇怪道:「你們和我相聚不多,為何卻會
對我另眼相看呢?」田貞欣然道:「董爺和其他人可不同呢﹗我們感覺的到您是
真正的愛護人家,而且我們從未見過像董爺般的英雄人物。侯府的人時常私下談
論你,當我們知道你大展神威,殺出邯鄲,真是開心死了。」

  田鳳接入道:「之前本以為永遠都見不著董爺了,誰知老天真的聽了我們的
禱告,鳳兒不但如願能承董爺恩澤,更可終身侍候董爺。真是歡喜死了!」項少
龍差點忍不住想對兩女再動手動腳,可是想起紀嫣然,只好把這衝動壓下,暗忖
再和這兩個絕妙尤物親熱,可能結果什麼地方都去不了,趁現在仍有點清醒,還
是趁勢離開為妙。正要安撫兩句,好抽身而退時,善柔出現在敝開的門口處,俏
臉生寒,冷冷道:「董匡﹗你給我滾過來說幾句話。」

  田氏姊妹到現在都弄不清楚善柔和項少龍那種曖昧難明的關係,嚇得跳下榻
來,跪伏地上,向善柔這不知是真是假的夫人請罪。善柔忙道:「不關你們的事
,快起來﹗」項少龍無奈下安撫兩女幾句,囑她們沐浴安寢後,隨著善柔到了她
隔鄰的香閨去。

  這內進共有四間寬大的寢室,給他和三女佔用了三間,還有一間騰空了出來
。善柔背著他雙手環抱胸前,看著窗外月照下院落間的小花園,冷冷道:「項少
龍,人家睡不著﹗」項少龍失聲道:「什麼?」

  善柔無理取鬧的跺足道:「聽不到嗎?你快想法子讓我睡個好覺。」項少龍
移上虎軀,緊貼著她動人的背臀,兩手用力箍著她雖纖細但卻驚人緊實和富有彈
性的腰腹,想起初遇她時曾給誤會了是趙穆,殺得手忙腳亂的狼狽情景,心內湧
起柔情,吻著她的玉項道:「讓我為你寬衣解帶,好哄你這乖寶貝睡個甜覺好嗎
?」

  善柔任他擠摟輕薄,扭腰嗔道:「誰要你哄,人家只是因你門也不關,親嘴
聲連我那裡都聽得見,吵得人家心緒不寧,才睡不著覺吧了﹗」項少龍愕然道:
「你若有把門關上,怎會連親嘴的聲音都可聽到?」

  善柔俏臉微紅,蠻不講理道:「本姑娘關不關門,幹你什麼事?」項少龍笑
道:「好姊姊在妒忌了,來﹗讓我們也親個響亮的嘴兒,讓她們都給吵得意亂情
迷,睡不著覺好了﹗」

  善柔一矮身遊魚般從他的掌握下滑溜開去,大嗔道:「人家正在氣惱上頭,
你還要厚著臉皮來佔便宜,快給本夫人滾蛋。」項少龍逐漸習慣了她的喜怒難測
,伸了個懶腰,記起了紀才女之約,走過她身旁時,伸手拍拍她臉蛋道:「現在
我滾蛋了,還要滾到街上去,柔柔滿意了嗎?」

  善柔不悅道:「你要到那裡去?」項少龍苦笑道:「你當我們在這裡是遊山
玩水嗎?莫忘了你血仇在身,若要達成心願,我這夫君不努力點工作怎成。」

  大義壓下,善柔一時無話可說。項少龍湊過大嘴,蜻蜓點水般在她唇上輕輕
一吻,道了晚安,才走出門外。豈知善柔緊隨身後,他不禁訝然道:「你幹嗎要
追著我?」善柔昂然道:「我是你的助手和貼身保鑣,自是要追隨左右。」

  項少龍大感頭痛,怎可帶她去見紀嫣然呢?倏地轉身,正想把她攔腰抱起時
,善柔纖手一揚,鋒利的匕首已指著項少龍的咽喉,應變之快,項少龍也為之大
吃一驚。善柔得意地道:「夠資格當你的助手沒有?」項少龍當那匕首不存在般
,探手往她玉乳抓去。善柔駭然後退,避開了他的祿山之爪,大嗔道:「你敢﹗


  項少龍哂道:「做都做了,還要問老子我敢不敢,你給我乖乖滾回去睡覺,
若有違背,我便立即把你休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不要挑戰為夫的容
忍力。」善柔狠狠的瞪著他,研究著他認真的程度,好一會後才可愛的一聳肩膀
,低罵道:「睡便睡吧﹗有什麼大不了,為何開口閉口的都要休了人呢?」轉身
回房。

  項少龍感到她善解人意的一面,湧起愛憐,在她跨入門檻前叫道:「柔柔﹗
」善柔以為他回心轉意,肯帶她同去,旋風般轉過嬌軀,喜孜孜道:「什麼事?


  項少龍深情地看著這剛強的美女,張開兩手道:「來﹗給我抱抱方回去睡覺
。」善柔失望地瞪著他,玉頰同時飛起兩朵紅雲,再狠狠瞅了他一眼,小嘴不屑
地冷哼一聲,回房去了,還大力把門關上。項少龍看得哈哈大笑,這才離府往竊
紀才女的香閨去了。

第十章、窮於應付

  項少龍來到劉府外時,大感不妥,原來監視的人手大量增加,附近的幾間民
房明顯地被徵用了來作哨崗。單憑能做到這點,便可知龍陽君有趙人在背後撐腰
,否則憑什麼可隨意徵用民居。附近的幾個制高點,都埋伏了偵兵,非常隱蔽,
若非項少龍是這方面的大行家,兼之又對附近地形非常熟悉,真會疏忽過去。

  龍陽君看來死心眼之極,認定紀嫣然和項少龍有關係,現在聞得項少龍即將
來趙的消息,故加派人手,布下網羅,等他來自投其中。不過連自己也不得不承
認龍陽君這一注押得非常準確,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和呂不韋通過楊泉君等愚弄了
所有想擒拿他的人,事實上他早便到了。這成了勝敗的關鍵。

  他仔細觀察了一會後,自知雖可有七成把握潛入紀嫣然的香閨而不會被人發
覺,但這個險卻不值得去冒,正要回去時,「颼」的一聲,一枝勁箭由紀嫣然的
小樓射出,穿過後園,正中一個隱在牆外高樹上的伏兵。那人應箭倒跌下來,不
知撞斷了多少樹幹棋枝,才「蓬」聲掉在街頭,無論準頭和手勁,均教人吃驚。
四周的埋伏者一陣混亂,有點不知如何應付由小樓裡以箭傷人的敵手。

  接著在另一方向傳來另兩聲慘哼,又有兩人中箭,分由不同的樓房上滑跌下
來,倒頭栽往行人道上。在月色迷濛下,紀嫣然一身黑色夜行勁衣,一手持弓,
出現在小樓的平臺處,嬌叱道:「若有人敢再窺看我紀嫣然,定殺無赦。」四周
的埋伏者受她氣勢所懾,又見她箭無虛發,特別是伏身高處者,紛紛撤退。

  項少龍心中大叫精采,想不到一向溫文爾雅的紀嫣然,發起雌威來竟可直追
善柔。那還猶豫,趁敵人的監察網亂成一片時,利用攀索和敏捷如豹的身手,迅
速越過高牆,藉著暗影來到紀嫣然小樓之下,發出暗號。接著傳來紀嫣然命婢女
回房的聲音。

  項少龍知障礙已去,由背著街那邊攀上二樓平臺,紀嫣然早啟門歡迎。這美
人兒撲個滿懷,又喜又怨道:「見到這麼危險就不要來嘛。難道人家一晚都待不
了嗎?」項少龍笑道:「美人有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何況是一晚已等若三
秋,假若才女春情難禁,給別人乖虛而入,我去找誰算帳才好。」

  紀嫣然仍是一身夜行緊身勁裝,把她玲瓏的曲線顯露無遺,惹得項少龍一對
手忙個不停,活像個急色鬼。這美女給輕薄得目泛春情,呻吟著道:「人家要不
依了,我紀嫣然只會對兩個人動情,一是董匡,又或項少龍,你卻這樣低貶人家
,哼﹗」男女就是這樣,只要已衝破了最後防線,就算是貞女和君子,必然一動
情就是追求肉體關係,此乃人情之道,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被浪翻騰中,兩人在高張的熱情裡,抵死相纏,尤其想起外間危機四伏,更
感那種不安全的偷歡特別刺激。項少龍自與趙致池中歡愉時領悟靈慾交融的訣竅
,前日與趙致再度雲雨時已漸熟練,此時面對紀嫣然這絕色天香,更是如有神助
,暫態進入心領神會的境界,而紀嫣然嬌軀的一切反應更是盡收心底,似乎連她
體內的血脈運動都瞭然於心,即時而準確地對她性感帶施以恰到好處的愛撫刺激
,弄得紀嫣然成為名符其實的蕩婦,春情滿面,腰肢猛擺,蜜液橫流,終至狂浪
地無法自製,淫聲哀求道:「項郎……快……快……嫣然……等……不及……了
……求求你……啊……啊」。

  項少龍見紀嫣然不顧矜持,盡顯床第媚態,龍莖早已怒漲欲裂,將紀嫣然的
嬌軀翻過趴伏在床上,香臀高高翹起,猶如羊脂美玉雕成的蜜桃,縫隙仍自汨汨
流出陣陣愛液,令人饞涎欲滴。項少龍雙手緊握那對滑不溜手的豐潤軟玉,微微
擘開粉嫩初破的蜜唇,龍莖緩緩挺入,紀嫣然已輕聲呻吟,待龍頭整顆陷入陰道
之內,項少龍猛地一插到底,直搗內庭,紀嫣然猝不及防,張著小嘴猛烈喘息,
項少龍已然吻住櫻唇,纏住香舌不住繾綣,上下交攻,紀嫣然毫無招架之力,只
得全盤臣服,手腳緊纏住項少龍身軀,任他在自己完美的胴體上予取予求,撻伐
肆虐,同時享受著常人無法想像的極致快感與高潮。

  到兩人均筋疲力盡時,劇烈的動作倏然而止。項少龍仍戴著董匡的面具,仰
躺榻上,赤裸的紀嫣然變成溫柔可愛的小羔羊,緊伏在他寬闊的胸膛上,秀髮鋪
上了他的臉和頸。兩人都不願破壞小樓表面那寧和的氣氛,細聽著對方由急轉緩
的喘息聲。

  樓外忽地刮起風來,吹得簾子「辟啪」作響。月兒被烏雲蓋過了。紀嫣然嬌
喘細細道:「都是你在害人家,累得人愈來愈放任了。嫣然以後不敢再看不起那
些淫娃蕩婦了。」項少龍側耳聽著外面呼呼風嘯,溫柔地愛撫著她嬌嫩的粉背,
簡要地向她說出了這幾天內發生的事,田氏姊妹、善柔、趙雅的事都毫不瞞她。

  聽到善柔這送上門來的便宜夫人,以紀嫣然的灑脫超然,仍忍不住呷醋道:
「那人應該是嫣然才對,人家也要陪著你呢﹗」項少龍哄了兩句後,道:「我看
田單此來是不懷好意,要從內部拖垮趙人。」

  紀嫣然忘了撒嗲,由他胸膛爬了起來,與他共睡一枕,吻了他後道:「我也
有這想法,說不定燕人是被他慫恿才來侵趙。齊國國土與趙相鄰,若說田單對燕
趙沒有野心,連小孩都不會相信。只不過在包括強秦在內,無人不懼李牧和廉頗
,田單亦然,若能借趙穆之手,除掉兩人,就最理想了。」項少龍點頭道:「孝
成王雖是昏君,但還有點小智慧,知道廉李兩人乃國家的柱石棟樑,絕不能動搖
。但若害死孝成王,變了由晶王后和趙穆把政,就絕對是另一回事了。」

  紀嫣然道:「今晚晶王后破例參與趙穆的宴會,說不定就是趙穆向田單顯示
實力,表示晶王后都要聽他的話。」再微笑道:「至於嫣然的夫君嘛﹗更是他要
爭取的對象,免得多了另一個李牧或廉頗出來,所以連那雙天下罕有的姊妹,也
被迫忍痛轉手了。」

  項少龍聽她說得有趣,在她粉臀上輕拍兩記,調侃道:「心肝兒你妒忌嗎?
」紀嫣然認真地道:「妒忌得要命,除非你至少隔晚便來陪我,唔﹗我只是說說
而已﹗那太危險了。」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說不定我有辦法解決這問題。唉﹗我又要走了,龍陽
君這傢夥明早就來,我寧願面對著千軍萬馬,也不願對著個終日向我拋媚眼和撒
嬌的男人,管他是多麼像女人。」紀嫣然失笑道:「在大樑不知有多麼好男風者
恨不得把他吞入肚子裡,你是否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項少龍不滿道:「你還來笑我?」紀嫣然連忙獻上香吻和熱情,以作賠禮。
纏綿一番後,兩人同時穿回衣服,紀嫣然仍是負責引開敵人注意力,好掩護他離
去。當這美女策馬持矛,由後門衝出找人晦氣時,他早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了。

  回到府中,滕翼尚未睡覺,一個人在喝悶酒。項少龍大奇,陪他喝了兩杯,
問道:「二哥是否有什麼心事?」滕翼歎了一口氣道:「見到善柔,我便想起她
妹子,來趙前她有了身孕,你說我應否擔心呢?」

  項少龍大喜道賀,歉然道:「是我不好,使你不能留在二嫂身旁,看著孩子
的誕生。」滕翼笑道:「兩兄弟還說這些話來幹什麼,縱使回不了咸陽,我也不
會皺半分眉頭,只不過人的情緒總有高低起伏,暫時這裡又是悶局一個,無所用
心下,自然會胡思亂想了,你當我真可天天都心無旁鶩依墨氏之法坐上他幾個時
辰嗎?」

  項少龍感到這鐵漢自有了善蘭後,確「人性化」了很多,欣然道:「眼下就
有一件事請二哥出手。」滕翼奇道:「什麼事?」

  項少龍微笑道:「扮我﹗」

  滕翼失聲道:「什麼?」旋即醒悟道:「要我扮項少龍還是董匡呢?」

  項少龍輕鬆地道:「董匡由我自己負責好了,只要二哥用飛針去傷幾個趙人
,再布下逃向魏境的痕跡,便算成功了,必會使所有人均為此疑神疑鬼。」滕翼
點頭道:「你可讓烏果這大個子來扮我,那就更天衣無縫了,但為何不是逃返鹹
陽,而是溜入魏境呢?」

  項少龍道:「這才是我的性格,怎會未成事便回頭走。」滕翼失笑道:「誰
能比你更明白自己?一於這麼辦,給我十來天時間,定可辦妥,在山林野地中,
誰也奈何不了我的。」

  兩人再商量了一會,已是四更時分,項少龍回房休息,到了門外,想起田氏
姊妹,忍不住打著呵欠過去探望她們。兩女並頭甜睡,帳內幽香四溢,若非剛在
紀嫣然身上竭盡了全力,定會登榻偷香,現在卻只能悵望輕歎。

  就在此時,大雨傾盤灑下。項少龍忙為兩女關上窗戶,隔鄰善柔處也傳來關
窗的聲響。項少龍按捺不住對這刁蠻女的愛意,到了善柔房外,先輕叩兩下。全
無回應。項少龍心中好笑,推門而進,順手關上房門,還下了門閂。秀帳低垂下
,善柔正在裝睡。

  項少龍大感刺激,慢條斯理地脫衣和解下裝備,直至身上只有一條短褲,便
掀帳登榻。果如所料,寒氣迫來,善柔一身貼體勁裝,跳了起來,匕首抵著他赤
裸的胸膛,怒道:「想對人家施暴嗎?」項少龍伸手撚著匕首的鋒尖,移往另一
方向,微笑道:「施暴嗎?今天不行,快天亮了,或者明晚吧﹗現在只想摟著夫
人好好睡一小覺。」

  善柔眼睜睜看著對方把匕首由自己手上抽出來,放到一旁,接著這男人更探
手過來,把自己摟得靠貼在他近乎全裸的懷裡,竟完全興不起反抗的心。項少龍
摟著她睡在榻上,牽被蓋過身子,吻著她的香唇笑道:「你睡覺也穿著勁裝嗎?
」善柔鼓著氣道:「人家剛才偷偷跟了你出去,你卻走得那麼快,偏找些最難爬
的屋簷和高牆,累得人家跟失了。若你答應給人家那套攀牆越壁的便當,善柔便
任你摟著睡到天明,但卻不可壞人家貞節。」

  項少龍心中一蕩,再吻了她的紅唇,笑道:「無論你答應與否,這一覺是陪
定了我睡了。」善柔嗔道:「你再說一次看看﹗」

  項少龍歎道:「好了﹗算我投降吧,你要風我便給你風,要雨則外面正下著
雨,來﹗親個嘴兒再睡覺,要不要我給你脫下衣服。好睡得舒服點?」善柔慌亂
地道:「你敢﹗人家每晚都是這身穿著的。跑起來方便點嘛﹗」

  項少龍微感愕然,想起她這七年來每天都活在逃亡的情況裡,心生憐意,柔
聲道:「來﹗乖乖的在我懷裡睡一覺吧,那是這世上最安全寫意的地方。」善柔
真的打了個呵欠,闔上美目,把俏臉埋入他肩項裡,不一會發出輕微均勻的呼吸
聲。睡意湧襲,不片晌項少龍亦神志模糊,進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項少龍驚醒過來。天尚未亮,懷中善柔淚流滿臉,不住叫著
爹娘,項少龍淒然為她吻掉淚珠,半晌後這美女平靜下來,原來只是夢囈。項少
龍實在太睏倦了,很快又睡著了。再醒來時,聽到田氏姊妹向善柔請安的聲音,
才發覺懷內人兒早起床了。聽得善柔輕輕道:「便讓那龍陽君等個夠吧﹗我家大
爺昨晚很夜才睡,怎也要多躺一會的了。」

  田氏姊妹那敢駁她,乖乖應是。項少龍跳起床來,天已大白,往門口走去道
:「我睡夠了。」三對妙目飄來,見到他半裸的虎軀,三張臉蛋同時紅了起來。
田氏姊妹不知見過多少男人的身體,但偏是項少龍使她們意亂情迷,藉口出去取
梳洗的皿具,匆匆溜了。項少龍一把摟著善柔那條可愛的小蠻腰,笑道:「陪我
到牧場去嗎?」

  善柔搖頭道:「不﹗今天我有點事。」項少龍皺眉道:「你想到那裡去?現
在你是我的夫人了,若洩出底細,大家都要死在一塊兒。」

  善柔杏目圓睜,氣道:「只有你才懂裝模作樣嗎?昨天我是故意先溜出城外
,才再進城找你,由城衛親自把我送來,打正董匡夫人的旗號。昨晚你溜了到奸
賊府飲酒快活時,我和滕翼早商量好一切,包保不會給人盤問兩句便壞了你的好
事。」項少龍給她迫得招架不及,吻了她臉蛋道:「你還未說今天要到那裡去呀
?」

  善柔俏臉微紅道:「致致今天來陪我去找人造裙褂,否則怎配得起你這大紅
人。」項少龍一呆時,這妮子趁機溜開,到了走廊處還裝腔作態道:「不要一見
到人家便摟摟抱抱,我是天生出來給你討便宜的嗎?」

  項少龍沒好氣道:「那今晚要不要我來哄你睡覺?」善柔俏皮地道:「待我
稍後想想看﹗」笑著去了。看到她充滿歡樂的樣兒,項少龍心中欣慰,同時亦暗
暗心驚。

  田氏姊妹捧著銅盤,回來服侍他盥洗更衣。項少龍繼續剛才的思索,想著田
單對他的評語。他的確是太心軟了,絕不適合生活在這冷血無情的時代。就是因
為心軟,所以這些美人兒一個接一個依附在他的護翼下。雖說在這時代,有點權
勢的人都是妻妾姬婢成群,可是他終是來自另一時空的人,思想有異,開始時自
是樂此不疲,但當身旁的美女愈來愈多時,又不想厚此薄彼,雖然來此時代後,
身體莫名地恢復神速,但心理上卻漸感到窮於應付。

  若不計包括田氏姊妹在內的美婢群,在咸陽便有美蠶娘、趙妮、烏廷芳,趙
倩、素女、舒兒和婷芳氏。這裡則是紀嫣然,趙雅、趙致和善柔,已遠超過明代
風流才子唐寅八妻之眾,對他來說實在滿足得消受不了。心中暗自警愓,再不可
亂種情緣,免致將來晚晚疲於奔命。李牧曾警告他酒色傷身,自己很多時都把這
好朋友的忠告忘了。

  胡思亂想間,善柔的聲音在外進的內堂處響起道:「你是誰?」烏果的聲音
道:「夫人﹗這是魏國龍陽君,君上要來看大爺醒來了沒有。」

  龍陽君那陰柔的聲音道:「原來是剛抵邯鄲的董夫人。」項少龍怕善柔露出
馬腳,在田氏姊妹的酥胸處每人摸了一把後,匆匆出房迎去。善柔出乎意外的擺
出一副嫻雅溫婉的樣兒,恰到好處的應付著這直闖到禁地來的龍陽君。

  項少龍哈哈大笑,隔遠便向穿著一身雪白武士服,「人比花嬌」的龍陽君「
昧著良心」地欣然施禮。龍陽君那對鳳眼亮了起來,抱歉道:「奴家忘了夫人剛
抵此處,昨晚又得了一雙可人兒,不懂遲點才來,驚擾了先生的美夢,請先生見
諒。」項少龍對他的「體貼」暗暗驚心,向善柔道:「為夫要和君上出城了,最
快也要在黃昏才趕回來。」善柔乖乖的答應了。

  項少龍盯了正對他露出同情之色的烏果一眼後,招呼著龍陽君往前宅走去。
龍陽君媚笑道:「嫂夫人長得真標緻,難怪邯鄲美女如雲,卻沒有多少個看得入
先生的法眼。」項少龍不知怎麼答他才好,乾咳兩聲,矇混過去。

  踏出府門,陽光漫天,被昨晚大雨打濕了的地面,差點幹透了。外面至少有
近百個龍陽君的親衛,正牽馬恭候著,看見這般陣仗,項少龍不由發起怔來。龍
陽君的「香肩」挨了過來,輕貼著他柔聲道:「現在道路不安靖,多幾把劍護行
,總是安全點呢﹗」嗅著他薰得花香噴噴的衣服,項少龍也不知是何滋味。

  再來趙國前怎想到此行會如此多姿采,不但要應付女的,還要應付身旁這男
的,最痛苦是卻絕不可開罪他。邯鄲形勢的複雜亦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什麼時候
才可功成身退呢?

  (卷八終)
2015-2-5 11:4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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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第一章、峽口遇襲

  項少龍和龍陽君並騎出城,前後四周均是護駕高手。自傳出他項少龍即將前
來邯鄲的消息後,趙都原本已緊張的氣氛,更如拽滿了的弓弦,迫得人透不過氣
來。雖然人人摩拳擦掌,看似胸有成竹。其實人人自危,都怕成為遭到不幸的一
個。于此亦可見自己建立了「崇高」的聲譽,無人敢輕忽視之。

  龍陽君策馬挨近了他少許,道:「為何不見貴僕龍善呢?」項少龍暗贊龍陽
君細心。在這兵凶戰危,人人防備的非常時刻,換了是任何權貴,若有滕翼這種
高手,必會要他十二個時辰貼身保護,所以項少龍出門都不把他帶在身旁,實在
不合常理。他微笑道:「內子還是第一趟來到大城市,購物興濃,沒有人陪著總
是不太妥當的。」

  龍陽君只是隨口問問,並非起了疑心,改變話題道:「李園視董兄為頭號情
敵,實在是弄錯了目標,教人發噱。」項少龍奇道:「君上何有此言?」

  龍陽君微笑道:「紀嫣然真正看上的人是項少龍。唉!嫣然自己或者沒有察
覺,她看項少龍的眼神與看其他人時有著很大的分別。在那時她可能仍未知愛上
了項少龍,但我已肯定地知道了。」項少龍心中暗檁,這龍陽君確是個有敏銳觀
察力的人,一不小心便會給他由眉梢眼角看破玄虛,自己真要打醒十二個精神才
好。

  龍陽君冷哼一聲道:「我才不信紀嫣然和項少龍之間沒有密約,只要盯緊紀
嫣然,終可由她身上把項少龍挖出來。」項少龍皺眉道:「君上不是要對付紀才
女吧?」

  龍陽君歎了一口氣道:「我一直視她為紅顏知己,她投向項少龍亦是自然不
過的一回事。董先生尚未見過項少龍,這人確是不世的人材,無論談吐見地和襟
胸氣概均獨特出眾,本人若非與他站在對敵的立場,招攬他還來不及,但現在卻
必須不擇手段,務要把他置於死地。」項少龍故意試探道:「我雖然自知沒有得
到紀才女的希望,可是卻也覺得她頗看得起我老董。嘿!憑君上的眼光,她看我
的目光比之看項少龍如何呢?」

  龍陽君點頭道:「她的確很看得起你,問題在她是個相當死心眼的人,項少
龍有先入主的優勢,你和李園只好死了這條心了。」項少龍笑道:「事情看來還
未絕望,有君上這麼厲害的人對付項少龍,他能活的日子應屈指可數了。那時紀
才女不是可再行挑選對象嗎?」

  龍陽君苦笑道:「事實早證明瞭所有低估項少龍的人,最後都飲恨收場。無
論趙人如何佈置,我仍深信項少龍有神不知鬼不覺潛入邯鄲的本領。以呂不韋和
項少龍的狡猾,怎會任由行蹤給秦國的敵對派系洩露出來,其中定是有詐。」項
少龍背脊生寒,直沖腦際。他愈來愈發覺龍陽君這人不簡單,難怪能成為信陵君
的勁敵。現身在邯鄲的諸國權臣中,厲害角色除田單這重量級人物外,就要數這
不形於外的龍陽君了。

  不過他的弱點就是:嘿!似乎「愛上」了自己,所以推心置腹,希望贏取他
的好感。我的天!這是如何一塌糊塗,錯綜複雜的一回事!

  這時人馬遠離邯鄲城郭,沿著官道往藏軍穀馳去。兩旁山野秋意肅殺,樹木
枝葉凋零。龍陽君的親隨都似有種到城郊來活動筋骨,輕鬆一下的意味。龍陽君
見項少龍沉吟不語,知他正在思索和消化自己的說話,欣然續道:「項少龍最重
要的仇人有三個,就是孝成王、趙穆和郭縱,一天項少龍仍在,他們三人恐怕難
以安枕。」

  項少龍忽地湧起不安的感覺。這是一個職業軍人的警覺,並不需要什麼實在
的理由。這時人馬正要進入一道藏軍穀必經的窄長山峽,四周盡是茂密昏暗的雨
林,若有人要偷襲,這裡實是個理想的地方。項少龍倏地把馬勒定。龍陽君沖前
了十多步後,才勒馬走回頭來奇道:「先生有什麼問題嗎?」其他人見龍陽君立
馬停定,都停了下來。

  項少龍望著前方山峽的入口,皺眉道:「項少龍與君上是否亦有過節呢?」
龍陽君微感愕然,轉馬頭,循他目光望往峽道的入口,向手下喝道:「給我開道
!」當下馳出十多人,朝峽口沖去。那些人的盾牌仍掛在馬側處,顯然誰也不相
信峽道內隱藏著敵人。

  項少龍也大惑不解,有誰要對付龍陽君呢?難道只是自己神經過敏,擺了個
大烏龍。龍陽君輕鬆地看著手下馳進峽穀去,微笑道:「項少龍若來對付我,就
真是本末倒置了。而且他怎知我今天會到藏軍穀去呢?」項少龍那種不妥的感覺
愈趨強烈。以往擔任特種部隊時的嚴格訓練,再依墨氏補遺的靜養法修練,加上
多次遇劫,對於異常情形特別敏感,他的第六感靈敏更多,且屢次助他逃過大難
,否則可能已飲恨於鹹陽街頭了。秋陽雖掛在天邊,可是他心中卻充滿寒意。

  龍陽君忽道:「董先生想清楚了本君那天的說話了嗎?」項少龍大感頭痛,
岔開話題道:「為何貴侍衛們仍未回來呢?」話猶未已,啼聲傳來,龍陽君其中
一名手下出現峽口處,遙遙向著他們打出一切無恙的手勢。

  項少龍頗感尷尬,暗忖自己杯弓蛇影,太多疑了。反是龍陽君安慰他道:「
小心點總是好的!本君對董先生的小心謹慎非常欣賞。」人馬續往狹穀開去。龍
陽君以他那「嬌柔」的甜膩語調道:「先生有否想過縱橫戰場,創一番男兒的不
朽事業呢?」

  項少龍暗叫厲害,此人確有一般人所久缺的靈銳,看出自己並非只是甘心一
輩子養馬的人,故另入說詞。此時離峽口只有百多步的距離,項少龍忽然又感覺
出有某種危機,但卻只是隱隱捕捉到點模糊的影子,並不具體。隨口答道;「我
除了養馬外,對兵法一竅不通,拚拚蠻力或尚可將就,怎能統領三軍,馳騁沙場
?」

  龍陽君嬌笑道:「先生不用自謙,只看貴屬訓練有素悍不畏死,便知先生是
天生將材,否則田單那會如此顧忌你。」現在離峽口只有五十步的遠近,先頭部
隊已開始進入峽口。一個念頭電光石火般掠過項少龍腦海,抽韁勒馬,狂叫道:
「快掉頭!」他終於想到不妥的原因。

  剛才龍陽君那個回轉來表示可安全通過的手下,打完招呼後便立即匆匆返回
峽道裡,實是於理不合,因為峽內已有十多名龍陽君的親衛;作為開路部隊,自
應扼守著首尾兩端和峽道內各個重要戰略性據點,好待龍陽君通過,才可撤走。
否則若有敵人由兩旁擁出,封死峽口,他們豈非給困死峽道內?

  項少龍本亦不會因龍陽君那手下一時疏忽而起疑,但因早生警戒,所以才想
到對方會有如此做作是免了處身於埋伏的敵人和他們隊伍中間的險地,才要匆匆
避入峽道裡。此時龍陽君和四周的手下們都皺起眉頭,覺得他疑神疑鬼得太過份
了。前頭的幾個人竟不理他警告,自行馳進峽道裡。

  龍陽君禮貌上勉強勒馬停下,正要說話時,慘叫聲隱隱由峽道內傳了出來。
眾人色變時,峽內湧出無數敵人,人人手持弩箭,弓弦響處,前方十多人猝不乃
防,倒栽著下馬。同一時間殺聲四起。兩旁茂密的樹林中伏兵沖出,一時間四周
盡是如狼似虎的敵人。這些人全是平民服飾,驟眼看去至少有數百人之眾,龍陽
君的手下親隨,雖無不是身經百戰的精銳,但敵眾我寡,弩箭的威力更是難擋,
尚未有機會作反抗時早潰不成軍,亂成一片。

  項少龍矮身避過兩枝弩箭,但下麵坐騎一聲慘嘶,跳起前蹄。他連看看戰馬
何處中箭的時間也沒有,雙腳猛蹴鞍蹬,側身離開馬背,撲往身旁的龍陽君,攬
著他的腰飛躍下馬,落到路旁草叢時,龍陽君的座騎早頹然倒地,渾體插滿了勁
箭。龍陽君自是敵人的首要目標。他的頭號手下焦旭和尚未受傷的親衛亦滾下馬
來,搶過來保護龍陽君。

  龍陽君想跳起來抗敵時,項少龍抓著他直滾入樹林裡,四周雖刀光劍影,全
是喊殺之聲,但受樹木所隔,敵人又射過了第一輪的弩箭,匆忙間未及重行裝上
弩箭,正是逃命的好時機。劍風撲面而來。項少龍背靠草地,飛起兩腳,重重撐
在敵人下陰要害處。那兩人慘叫聲中,拋跌開去,撞倒了另三個撲來的敵人。

  「鏘!」項少龍長劍出鞘,又有兩人濺血倒地。當他跳起來時,龍陽君驚魂
甫定,拔劍以腰力彈起,一聲「嬌叱」,劍若遊龍,撲上來的敵人登時又有兩個
僕跌一旁。焦旭等十多人此時且戰且退,來到樹林之內,護著他們。項少龍只見
四方八面全是敵人,知道不妙,迅快地作出對敵人包圍網虛實的判斷,狂喝道:
「隨我來!」血浪展出重重劍影,一馬當先沖進林裡。

  他劍勢淩厲,膂力驚人,兼之在林木間敵人又難發揮以眾淩寡的威力,真是
擋者披靡。「當!」一名敵人竟被他連人帶劍劈得飛跌開去,嚇得本要撲上來的
其他人也立時退避。不過這只是曇花一現的好景,隨著後援開到,無數敵人再擁
撲而至。項少龍進入墨氏守心之法,沉著氣領著龍陽君等,連殺了七八個敵人,
深進密林之內。

  項少龍趁隙看了龍陽等一眼。此時剩下來的隨從除焦旭外只有七個人,人人
浴血受傷,形勢危殆。但敵人仍是潮水般湧上來。龍陽君雖奮勇拒敵,但亦已渾
身鮮血,只不知那些是由他身上流出來,那些是由敵人處濺上他的衣服去。

  右後肩一陣火辣。項少龍狂喝一聲,反手一劍,透入了偷襲者小腹去,接著
健腕一抖,架著了由左側劈來的一劍,趁對方退閃時,就在這?那間的空隙連消
帶打,運劍猛刺,硬插進敵人胸膛裡。敵人見他如此強橫,都退了開去,使他倏
忽間深進了數丈。

  「砰!」龍陽君一個蹌踉,撞在他背上,顯然又中了敵人毒手。項少龍君大
喝道:「不要理我!」揮劍殺了另一個撲來的敵人。

  「呀!」己方有一人重傷倒地,形勢危殆之極。項少龍血浪劍有若閃電般掣
動一下,倏忽間再有一敵倒地斃命,猛扯龍陽君,同時向焦旭等喝道:「隨我來
!」硬撞進左方的敵人裡,重重劍浪,迫得敵人紛紛退避。

  在這等浴血苦戰的時刻中,項少龍展現出本身驚人的魄力,悠長的氣息和多
年來接受特種部隊的嚴格訓練,就像個永不會勞累的機器,縱橫敵陣。百忙中他
不忘審度四周形勢,見到左方不遠處有道斜坡,連忙呼召龍陽君等隨他闖過去。
一招「以攻代守」,疾施狂擊。「嗆!」的一聲,敵人之劍只剩下半截,大駭下
早中了項少龍側身狂踢,口噴鮮血重重撞在身後大樹處。

  項少龍閃了一閃,再反手一劍,刺入了由後搶上來的敵人左脅處,同時虎軀
一移,以肩頭撞得對方帶著一蓬鮮血,仰跌地上。此時他已成功衝殺到斜坡邊緣
,壓力頓減,往下偷隙望了一眼,只見下方一條河流,滾滾流過。項少龍大喜過
望,沖了回來,閃電出劍,奇准無匹刺入了正圍攻龍陽君、焦旭等人其中一個的
眉心去,那人登時氣絕倒地。

  項少龍運劍橫掃,迫開了敵人,大喝道:「跳下去!那是唯一逃生的機會。
」轉身撲往龍陽君,摟著他滾下斜坡,也不知撞斷了多少矮樹,壓碎了多少花葉
,往下翻滾而去。焦旭和另外五名親衛,那敢猶疑,都學他們由坡滾下去。

  「蓬……蓬……」八個人先後跌進河中,立即染紅了一片河水。項少龍扯著
龍陽君,順著湍急的河水向下游泅去,迅即去遠。敵人喊殺著沿河追來。

  前方水響驟增,有若山洪暴發。項少龍等還弄不清楚是什麼一回事時,去勢
加速,忽地發覺虛懸半空,原來到達了一個高約兩丈的水瀑崖邊,迅即隨著水瀑
去勢,往下麵水潭墮去。水花高濺。眾人跌得頭昏腦脹時,河水又把他們帶往遠
方。敵人的喊殺聲給遠遠拋在後方去。

  項少龍和龍陽君等由在半途遇上的趙兵護送回邯鄲城時,已是三更時份。傷
口雖包紮妥當,但因失血和勞累的關係,眾人都面色蒼白,力盡身疲,其中兩人
還發著燒,急需治理。趙穆和樂乘等早得飛報,在城門處焦急地等待他們。趙穆
一直與龍陽君私下勺結,項少龍又是他登上王位的希望,自是心焦如焚,樂乘則
身為邯鄲城守,若讓龍陽君這魏國重臣出了事,他亦難辭其咎,所以都是同樣關
心。

  趙穆和樂乘搶上載著項少龍和龍陽君的馬車,見兩人樣子雖嚇人,卻非是致
命之傷,都松了一口氣。龍陽君脈脈含情看了項少龍一眼,費力地道:「若非董
先生捨命相救,我如今恐難有命再見兩位了。」項少龍心中苦笑。算起來龍陽君
可算他死敵之一,可是當時卻無暇去想這個問題,就算有此一念亦不會見死不救
。這正如田單的批評:「心軟」正是他最大的弱點。

  樂乘沉聲道:「有沒有見到項少龍?」項少龍和龍陽君同感愕然。後者皺眉
道:「看來不大像是項少龍,不過當時形勢混亂之極,我們顧著逃走,順河而遁
,根本未有機會看清楚敵人。」

  樂乘道:「我已派出精兵,封鎖所有要道,搜索遠近山頭,希望可以有好消
息稟知君上。」龍陽君和項少龍聽他口氣,已知他沒有把握。偷襲者既能神不知
鬼不覺潛至邯戰三十多裡的近處,自亦有撤敵的本事。但誰要幹掉龍陽君呢?項
少龍當然心知肚明不是自己幹的。

  龍陽君不知是否因身上多處創傷,臉色深沉,沒有說話的興趣。當下趙穆和
樂乘親自分頭護送龍陽君和項少龍回府。善柔和田氏姊妹等早接得消息,在大門
處迎他入內。樂乘渾身久閑,告辭去了。

  善柔怨道:「早知我陪你去呢!」烏果奇道:「是什麼人幹的。」

  田貞田鳳用力扶著他回到內宅去,兩對俏目早哭得紅腫了。項少龍苦笑道:
「讓我醒過來才向你們詳說一切好嗎?」忽然間,他記起了龍陽君那個手下峽口
誘他們入局的情景。虎軀劇震中,他已猜到想取龍陽君一命的是何方神聖了。難
怪龍陽君的臉色如此難看。

第二章、詐傷不起

  田氏姐妹和善柔正心慌意亂為項少龍敷藥包紮時,項少龍心中一動,向烏果
道:「有沒有方法把我弄得難看一點,我要讓人以為我傷重得起不了身來?」烏
果搔了一會大頭後,善柔不耐煩地道:「讓我給你弄個死魚般的模樣吧,包可把
任何人嚇個半死!」

  田貞田鳳都忍不住掩嘴偷笑。項少龍道:「這還未夠,最好弄得我的傷口像
有血水滲出來的樣子,若身子也發著燒就更精采了。」田鳳笑道:「這個包在我
們姊妹身上,只要在被內暗置個暖袋便成了。」

  善柔和烏果對望一眼後,才往他瞧來,均弄不清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項
少龍對烏果道:「待會天亮時,你立即派人出城,請大哥和小俊精挑一半人回來
,另外我還要你立刻找一個人來見我。」當下說出了聯絡蒲布的手法。

  烏果知道項少龍定有重大行動,爽快地去了,田氏姊妹則去弄那暖袋。善柔
坐到床沿,在親自為他的假臉頰抹上一層灰白的粉底前,皺眉道:「你不打算告
訴我想幹什麼嗎?」項少龍想的卻是另一回事,搖頭道:「不行,若有人摸我的
臉,豈非黏得整手粉末,那誰都知我是偽裝的了。」

  善柔一言不發,走了出去,不一會提著個盛滿東西的布囊回來,神色冷然地
負氣道:「人家本應不理的了,快告訴我是什麼一回事,否則本姑娘便不使出看
家本領,教你裝病也無從裝起來。」項少龍苦笑道:「先動手弄好再說,否則時
機一過,有人闖來我時,妙計便要成空了。」

  善柔嘟著嘴兒,氣鼓鼓地由囊內取出七八個大小瓶子,倒出液狀之物,在一
個陶盤子裡調弄著。項少龍伸手過去,摸上她彈力驚人的美腿,柔聲道:「我要
殺一個人!但現在仍未到揭曉的時機!」善柔嬌軀微顫,往他望來。

  天尚未亮,孝成王在隨從擁護下,到來看他。當他見到剛燙得額頭火熱、臉
色難看有若死魚般的項少龍時,嚇了一跳道:「董卿家!他們又說你傷得並非太
重,不行!寡人立即要著禦醫來為你診治。」這回輸到項少龍嚇了一大跳,忙沙
啞著聲音道:「大王恩重,鄙人不勝感激,我只是因浸了河水,受風寒所侵,又
兼失血過多,只要躺幾天便沒事了。何況我手下裡也有精通醫道的人,鄙人吃慣
了他開的藥,若驟然換過別人治理,可能會弄巧反拙哩。噢!」

  最後那聲自然是故意裝出來的痛呼,還讓孝成王看到他被子滑下來後露出「
血水滲出」的肩脅傷口。孝成王想不到他情況似比龍陽君更嚴重點,發了一會呆
後,雙目凶光閃閃道:「有沒有見到項少龍?」旋又一拍額頭道:「寡人真糊塗
,忘了卿家從未見過這反賊。」

  項少龍心中好笑。沉呤片晌後,孝成王又道:「今趟全仗董卿,若非卿家舍
命護著龍陽君,他定然沒命,那時怎向失了命根子的安厘交待,今次的和議亦休
想達成了。」項少龍心內苦笑。自己來邯鄲本是為了殺人,豈知機綠巧合下,反
先後救了趙穆和龍陽君,現在連他也有點不相信自己是項少龍,更遑論其他人了
。故意問道:「大王必見過龍陽君了,他有沒有說是項少龍幹的呢?」

  孝成王搖頭道:「龍陽君只比你好一點,精神萎頓,不願說話。不過若非項
少龍,誰人能如此厲害。亦只有他才可與藏在邯鄲的餘黨暗通消息,現在他成了
秦人的走狗,自然要對付我們五國的人了。」項少龍聽他口氣,仍不把燕國當作
盟友夥伴,由此推之,這昏君尚未向李園和田單的壓力屈服。

  孝成王見他兩眼撐不開來的樣子,拍拍他燙熱了肩膀,道:「董卿好好休養
,寡人會遣人送來療傷聖藥。」站起來又道:「原來董卿的本領非只限於養馬,
往後寡人自有安排。」

  孝成王走後,項少龍真的支援不住,勞累欲死沉沉睡去,迷糊間,隱隱感到
門庭若市,不住有人來探望他,烏果自然在旁鼓其如箕之舌,把他的傷勢誇大渲
染。其實不用他贅言,只是彌漫房內的傷藥氣味和「不住滲出血水」的傷口,已
是最強有力的說明瞭。

  到正午時份,蒲布來了。項少龍抖擻精神,和他商量一番後,門人來報趙雅
來看他,蒲布忙由後門遁走。趙雅挨到榻邊,探手便摸上項少龍剛燙熱了的額角
,吃驚縮手道:「你生病了!」項少龍半眯著眼笑道:「沒什麼事!雅兒陪我睡
兩天就會好的。」

  趙雅籲出一口氣道:「人家嚇都嚇死了,你還有閒情來調戲人家?不過你還
兩眼有神,一點都不像生病呢。」項少龍心中一檁,知道趙雅看出了他唯一的漏
洞。

  趙雅道:「偷襲龍陽君的主使者可能是田單、李園,甚或趙穆又或是信陵君
,但絕不會是項少龍。我想得到,這些人必會想得到,最清楚的該是龍陽君了。
」項少龍知道趙雅心思縝密,本只疑心信陵君一人,被趙雅這麼一說,信念立時
動搖。他自然知道這事與趙穆無關,但田單和李園均有殺死龍陽君的動機,都是
凶嫌。魏國的權力鬥爭,主要是魏王和龍陽君的一方,跟以信陵君為首那一派系
的角力。龍陽君更是安厘的命根子,若他有什麼三長兩短,安厘定會對信陵君生
疑,並要置之死地。魏國內亂一起,最大的得益者自然是十分想瓜分三晉的齊楚
兩大強國了。現在人人認為秦國內部不穩,無暇外顧,想向外擴張勢力,正是其
時。

  項少龍正在苦惱時,趙雅忍不住嬌軀前俯,低頭以香唇印在他嘴上,溫柔地
吐出香舌。項少龍回應吸吮著她靈活的舌頭,同時探出色手,揉捏著她豐挺的酥
胸。趙雅傾身相就,全身抖顫,春情蕩漾。

  正銷魂間,趙雅猛地抽身後退,臉紅如火,嬌喘連連道:「看你有傷在身,
先饒過你這次。」又橫他一眼道:「等傷好了後!人家要你怎樣賠我,你就怎樣
賠我!」

  項少龍雖欲火焚身,卻也知現在不宜,歎一口氣道:「好啊,到時連本帶利
一起賠,你可得照單全收喔!」趙雅臉蛋一紅,嬌媚笑著嫋娜去了。她前腳才走
,紀嫣然芳駕即臨,見到項少龍可怖的模樣,熱淚立時奪眶而出,到知道真相時
,始化憂為喜。

  項少龍坐擁著滿懷芳香的美人道:「你見過龍陽君沒有?」紀嫣然欣然道:
「你這人真厲害!什麼都瞞你不過。唉!我竟是最後一個知道你受傷的人。心焦
如焚時,還要強迫自己先去探那愛扮女人的傢夥,以避嫌疑。這還不止,來見夫
君時,又要以野女人的身份拜見自己夫君的如夫人,給她以審犯的目光語氣攔路
盤問,夫君啊!你來給嫣然評評理,還我個公道好嗎?」

  項少龍聽得頭大如鬥,一對手滑入了她的衣服裡活動著,好轉移她的注意力
,又改變話題道:「遇襲前龍陽君和我大說心事,勸我對你要癡心妄想,因為紀
才女愛上的既不是董匡,也非李園,而是六國的頭號通緝犯項少龍。」紀嫣然在
他無禮的手下抖顫扭動,喘著氣道:「六國頭號通緝犯,少龍你的用語真是新鮮
有趣。唔!難怪龍陽君一直盯著人家了。噢!少龍!你想弄死嫣然嗎?啊!再這
樣,人家不肯放過你了。」

  項少龍嚇得連忙停手,誰說得定有人會在此時來探傷呢?紀嫣然伏在他身上
臉紅似火,喘息著道:「少龍猜到偷襲者是那方面的人嗎?」項少龍撫著她粉背
道:「我想聽聽才女的意見。」

  紀嫣然咬著他的耳朵道:「最大的疑凶當然是信陵君,我才不信他今趟沒有
派人來邯鄲,好奪回被你偷了的魯公秘錄。不要說他,我看誰都在打秘錄的主意
。」項少龍苦惱地道:「若秘錄是在郭縱手上,那李園和郭秀兒的婚事就必可談
攏了。」

  紀嫣然坐直嬌軀,傲然道:「若我即時絕了李園的心,他們的婚事可一說便
合。」項少龍恍然大悟。像郭秀兒這種家世顯赫的絕色美女,沒有男人會嫌棄的
,問題只是關乎在名份上。郭縱自然不肯讓女兒屈居人下,更不要說作妾嬪了。
但李園的難處卻是必須虛正室之位以待紀嫣然,這就是與郭秀兒婚事尚未能談攏
的主要原因。

  紀嫣然記起前事,驚疑道:「我看項郎比魯公更厲害,魯班便設計不出你那
些使人拍案叫絕的攀爬工具了。」項少龍心叫慚愧,與紀嫣然親熱一番後,烏卓
等大隊人馬,借探望他作藉口回來了。這俏佳人難舍難離的走了後,烏卓、荊俊
、烏果和善柔都聚集到房裡來與他商議。趙致亦早來了,這時隨眾人來看他。

  坐好後,項少龍微笑道:「假設今晚樂乘給一批蒙著頭臉的人斬了首級,你
們說別人會懷疑是誰幹的呢?」眾人無不心頭劇震,瞪大眼看著他。他的行事太
出人意料了。善柔姊妹「啊!」一聲叫了起來。趙致探手過去,緊握著善柔的手
,感動得眼也紅了起來。

  荊俊奇道:「兩位嫂嫂和樂乘有深仇大恨嗎?」項少龍心中暗歎,樂乘一直
是趙穆的頭號爪牙,趙穆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怎會欠得他一份。趙致聽這小子毫無
嫌隙地喚她作嫂嫂,欣喜地瞧他一眼,才紅著臉垂下頭兒。善柔對「嫂嫂」之稱
是一副受無愧的樣兒,雙目寒光一閃道:「當日來捉拿我善家上下的人正是樂乘
,他還……唉!」黯然垂首道:「我不想再提了!」旋又抬起頭來,咬牙切齒道
:「我要親手把他的人頭砍下來。」

  烏卓慎重地道:「三弟真有把握嗎?樂乘這人狡猾怕死,出入均有大批好手
護衛,現又正值城內草木皆兵之時,恐怕不易得手。」項少龍胸有成竹道:「草
木皆兵才正有空隙。能人所不能,生命才可顯出真趣,刺殺講的是策略,只要能
準確把握到樂乘的行蹤,我們就可精心策劃出整個行動,定下進退和掩人耳目的
行刺方法。」

  烏卓仍猶豫地道:「這樣做會否打草驚蛇,教人知道我真的到了邯鄲呢?」
善柔不屑地道:「膽小鬼!」

  烏卓登時色變。此人極重榮辱,怎受得起這麼一句話,尤其出自女人口中。
趙致大吃一驚,怨怪地搖撼著善柔手臂。項少龍不悅喝道:「你難道不知我最尊
敬烏大哥嗎!竟敢以下犯上,快給我道歉!」善柔也知自己過份了,竟「噗哧」
一笑,道:「我說的不是烏大哥,只是見小俊發著抖,才衝口說他是膽小鬼,教
烏大哥誤會了。」

  荊俊瞪大眼睛,一副被冤枉了的神態,及見趙致向他頻打眼色,惟有把這只
死貓硬吞進肚內去。烏卓那真的和她計較,亦知在善柔來說,這可算是變相的道
歉了,搖頭苦笑道:「我非是膽怯,而是希望輕重有序,不致因小失大吧了!」

  荊俊愛屋及烏,忙打圓場道:「膽小的只是我這小鬼吧!烏大哥神勇無匹,
怕過誰來。」眾人都給他誇大的言詞惹得莞爾失笑,氣氛頓時緩和融洽了。項少
龍分析道:「樂乘是個非常危險的人物,動輒可使我們全軍覆沒,最大的問題,
是誰也弄不清楚他究竟是仍忠於趙穆,又或早給孝成王拉攏了過去,更大的可能
是他只忠於自己,就像牆頭上的小草,那方風大勢強,便靠向那一方。」

  待眾人完全消化了他的說話後,續道:「假設趙穆明天要造反,那今天他就
必須向樂乘和盤托出我們跟他的關係,好增強樂乘的信心,也免致在調配上出現
問題,那時就非常危險了,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善柔姊妹、烏果和荊俊均眉
頭大皺,顯然把握不到項少龍所指的危險。只有烏卓長長籲出一口氣道:「是的
!我明白為何必須先幹掉樂乘了,因為假若他是孝成王佈置趙穆陣營內的奸細,
自然會立即把我們的底細告知孝成王,那時我們死了都不知是什麼一回事呢。」

  善柔等這才恍然。項少龍微笑道:「殺死樂乘,還另有個大大的好處。」今
趙連烏卓都要大惑不解了。項少龍淡然道:「我們把整個刺殺行動弄成似是而非
,看似是我項少龍所為,但細想又覺不像的模樣。憑著樂乘牆頭草的特質,趙穆
與孝成王必然互相猜疑,都以為對方是借我項少龍作掩飾幹的,你們說會帶來什
麼樣的後果呢?」

  眾人聽得無不傾服,誰人能想得如此周詳呢。荊俊歎道:「兩人自是疑神疑
鬼,摩拳擦掌,立即要作正面衝突了。」烏卓點頭道:「最好那昏君立即召回廉
頗或李牧其中一人,回師勤王保駕,那趙穆便被逼要馬上發兵叛變,我們亦有機
可乘,在渾水裡捉了趙穆這條大魚了。」

  善柔皺眉道:「但最大的問題是怎樣才可砍了樂乘項上的人頭呢?」項少龍
從容一笑,待要回答時,手下來報,田單到了。項少龍心中檁然。現在邯城內,
他最顧忌的人,就是田單了。

第三章、暗夜殺機

  田單進了寢室後,在那劉中夏、劉中石兩兄弟左右隨護下,逕直來至榻旁,
親切地道:「董先生好些了沒?」項少龍見田單自有一股威淩天下的氣勢,更是
提高警惕,不敢說錯半句話,點首施禮後道:「最近得了那對姐妹花,生活荒唐
,酒色過度,只浸了一會河水,便受寒涼所侵。噢!田相請坐!」

  田單微笑搖頭道:「很多時我都歡喜站著來說話。嘿!看董兄兩眼神光照人
,怎會是酒色過度的人呢?只是一時用過了力道,故易受濕寒吧!」項少龍知道
難以在此人面前作假,真正地苦笑道:「看來是這樣了!」

  田單定神看了他一會後,淡淡道:「董兄手下的兒郎們,是否由董兄一手訓
練出來的呢?」他這麼一說,項少龍立即知道那天自己硬闖城門迫孝成王表態時
,此人必有份在旁觀察,心下檁然,知他動了疑心,卻若無其事道:「要養馬,
首先就要防範別人來偷馬,南方多蠻夷,所以鄙人每天都訓練他們,好作防備。


  田單沉呤片晌,點頭道:「若董兄能把我大齊的兵將,練成像董兄手下兒郎
們那樣悍不畏死的精英,虎狼之秦又何足懼哉?」項少龍放下心來,原來田單看
上自己這點長處,暗叫厲害。他項少龍最大的長處,就是把特種部隊那一套,搬
到這戰國的時代來。而這長處一下便給田單抓個正著。

  兩人對視頃刻後,項少龍閉上眼睛,好一會才睜開來,瞧著正凝視著他的田
單道:「鄙人明白了,田相請給點時間董某。」田單想不到他如此坦白直接,反
覺愕然,旋即欣然道:「我明白董兄乃忠於情義的人,否則亦不會捨命救回龍陽
君了。換了誰在那種情況,都只會自行逃命。」

  項少龍裝作因傷口牽扯痛得皺了一下眉頭,搖頭道:「當時鄙人絕沒有想過
其他事,只知同舟共濟,應付危難。」田單雙目神光一閃,沉聲道:「聽龍陽君
說,董兄當時早有所覺,未知董兄為何能有此先見之明呢?」

  項少龍給他的眼光和問題弄得渾身不自在,恨不得也快點離開,裝出疲倦神
色,淡淡道:「養馬首防盜馬賊,由其運送馬匹途中常有馬賊埋伏偷襲,遇多了
自然敏感些。又或者是與馬兒相處多了,沾染了點它們敏銳的靈覺,其實每逢有
大災難來臨,甚或天氣的突然轉變,上至飛禽走獸,下至蛇蟲螻蟻,均有異樣舉
動。」

  畢竟項少龍並非犯人,他總不能鍥而不捨,問個不休。田單歎道:「董兄確
是非常之人,今次偷襲的主使者不知走了什麼倒楣運道,竟遇上了董兄,致功虧
一簣。以董兄如此人材,楚王考烈或者會看走了眼,但春申君黃歇怎會把你輕輕
放過呢?」他雖似在抬捧項少龍,但其實步步進迫,誓要摸清對方底細。

  項少龍暗叫不妙,此人才智高絕,一不小心,給他抓著尾巴就完了。苦笑道
:「春申君恐怕連我的樣子是怎樣都記不清楚,有什麼放過不放過?董某對楚人
早心淡了,再不願想起他們。」今趟輪到田單暗叫厲害,項少龍「閒話家常」式
的答話,教他更覺此人高深莫測,使人難以捉摸。點頭道:「楚人目光短淺,只
求眼前安逸,又屢錯不改,確是不值一提。但若楚國落入李園掌握中,董兄認為
會出現一番什麼局面呢?」

  項少龍冷哼一聲,哂道:「李園此人薄情寡恩,心胸狹窄,縱情酒色,靠的
又是裙帶關係,能做出什麼大事來?」田單雙目射出如電神光,凝定在他面上,
啞然失笑道:「董兄確是識見過人,教田某怎能相信你只是個甘於養馬的人哩!


  項少龍整條脊骨都寒滲滲的,乾咳一聲道:「田相太誇獎董某了。」田單正
容道:「董兄若有經世之志,就不應留在趙國這垂死之地,應為伏櫪之驥,其志
放於千里之外。董兄乃聰明人,當明田某之意。」

  項少龍知他仍只是在招攬自己,反放下心來,頹然挨到枕上,歎了一口氣,
卻不說話。田單雖乃雄辯滔滔之士,卻拿他沒法,輸到他苦笑道:「董兄可是有
什麼難言之隱?」項少龍裝作辛苦的勉強坐高了點,挨著榻子捧額沉吟道:「還
不是因為先父遺命,著鄙人回趙設置牧場。生死有命,很多事鄙人都不大放在心
上,只不過與田相一見如故,感激田相知遇之恩,才想到再作好好思量,希望田
相體諒鄙人的苦衷。」

  他坦白若此,田單覺察到很難再迫他立即表態,深吸一口氣後,奇鋒突出道
:「偷襲者定然與項少龍全無關係!」項少龍吃了一驚,裝傻道:「田相有何卓
見?」

  田單踏前一步,輕拍了他肩頭,微笑道:「但願有一天董兄能踏足齊境,田
某必以上賓之禮款待先生,好好休息吧!過兩天董兄複元時,我希望能到董兄的
牧場打個轉。」竟避而不答項少龍的問題,就那麼走了。累得項少龍滿肚疑問,
不知此君尚有什麼高深後著。

  吃晚飯時,各人均因即將來臨事關重大的刺殺行動引至心事重重,氣氛並不
熱烈。趙致隨便吃了點後,便放下筷子,看著項少龍開懷大吃。荊俊是唯一神情
特別興奮的人,逗趙致道:「致姊啊!不吃飽你那來力氣呢?」趙致低聲道:「
人家不餓嘛!」

  善柔低罵道:「真沒有用,又不是有人來刺殺你,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
田貞田鳳這時過來為各人添酒,烏卓阻止道:「今晚不宜喝酒!」轉向項少龍笑
道:「龍陽君派人送了兩大壺酒來,一是藥酒、一是補酒,哈!我看三弟今趟麻
煩了。」

  項少龍對龍陽君的感激和關懷大感頭痛,苦笑無言。善柔冷哼道:「讓他給
人宰掉不是一了百了嗎,偏要捨命救他,惹得一身煩惱。」趙致惶然道:「大姊
啊!」

  善柔瞪她一眼道:「你就只懂做應聲蟲。」項少龍惟有和烏荊兩人對視苦笑
。善柔拍拍小肚子,伸了個懶腰,粗聲粗氣道:「今晚的行動千萬不要少了我,
現在本夫人先去睡一覺好的,你好給我準備一副那些飛牆攀壁的玩意,我要最好
的。」

  在眾人目瞪口呆中,說做就做,回房睡覺去也。田氏姊妹忙分出一人,服侍
她去了。趙致戰戰兢兢向各人道:「諸位大人有大量,切勿怪柔姊,她……」項
少龍笑道:「致致放心,沒有人會真個怪她的。」

  烏卓點頭道:「不愧是慣於刺殺的高手,懂得行動前儘量休息和鬆弛,我們
好應向她學習。」此時烏果領著蒲布的拍檔劉巢來到,苦候消息的眾人大喜,請
他坐下。略訴離別衷情後,劉巢道:「小人接到蒲布的通知後,立即聯絡刻下正
在樂乘府內辦事最可靠的幾位兄弟,做了一番工夫,終有點眉目了。」眾人大喜
聆聽。

  劉巢道:「樂乘是個非常謹慎的人,兼且做盡壞事,怕人舍死報復,所以行
蹤隱秘,出入均有大批高手護著,到現在仍未有我們的兄弟能打進他內圍的圈子
裡。」荊俊愕然道:「你不是說有點眉目了嗎?」

  劉巢道:「平時是那情況,但這兩天邯鄲城內形勢緊張,樂乘抽調了大批府
內家將,加入了他的親衛隊裡,因此我們亦有兩個兄弟混了進去,否則真是沒有
臉來見項爺了。」項少龍皺眉道:「他像是很怕我會對付他似的!」

  劉巢愕然道:「項爺和他有深仇大恨,他自然怕得要命哩!」這回輸到項少
龍奇道:「他和我有何深仇大恨呢?」

  劉巢一怔道:「什麼?項爺竟不知舒兒是給他和趙穆輪奸致死嗎?他事後還
侃侃而談,自詡曾恣意玩過了項爺的女人呢。」項少龍起初一愣,隨即會意,先
告知劉巢當日原委後,道:「舒兒雖然逃過一劫,但此人心性殘暴,仍不可留。


  烏卓問劉巢道:「今晚樂乘會在那裡呢?」劉巢道:「這些天來他為了城防
問題,大部份時間都留在東門旁的指揮衛所,很少回家,事實上他亦恨不得可以
不回將軍府去。」

  項少龍沉聲道:「他怕什麼呢?」劉巢道:「樂夫人是孝成王的妹子,趙雅
的姊姊,非常厲害,樂乘有點怕她,在外面胡攪鬼混都要瞞著她。」

  趙致擔心地道:「若他今晚仍留在指揮衛所,我們那有機會呢?」劉巢道:
「他另外還有三處別府,好放置新弄回來的女人和別人贈給他的姬妾,此人殘忍
好淫,最愛淫虐美女,給他弄得殘廢或死去的女子數不勝數。最近邯鄲一位大臣
開罪了孝成王,由樂乘負責抄家誅族,他私自留下了對方兩名美妾,準備享用,
這兩天他尚未有暇去做這傷天害理的事,所以我們估計他這兩晚定會忍不住溜去
一逞獸欲的。」

  項少龍心下恍然,至此才明白到朱姬對樂乘恨怨的起因。烏卓再詰問有關樂
乘的一切,包括那藏嬌別府的位置,車乘親衛的情況,與其他關係的細節,劉巢
逐一詳細答了。烏卓問完後,向項少龍誇獎劉巢道:「劉兄弟確是了得,顯然一
直都在做工夫呢。」

  劉巢謙虛地道:「自大樑之行後,我們這群兄弟誰不願為項爺賣命,在我們
眼中,天下英雄人物,無一人能及得上項爺。」項少龍點頭道:「今次事了後,
你們就隨我回鹹陽吧!以後有福同享,客氣話再不說了。」劉巢大喜謝過。

  項少龍親自把他送出去,叮囑他著令混在樂乘親衛內的己方兄弟,今晚千萬
要找個藉口,不可隨行,才返回內宅。烏卓等去預備今晚的行動,只留下趙致和
那雙美麗的田氏姊妹花。項少龍定下神來,想起回邯鄲後,他一直接觸到的都是
樂乘客氣可親的一面,雖明知是虛情假意,但總沒有什麼直接的仇恨,現在當然
全改變過來,這種人死了,對大家實有利無害。

  項少龍對這時代最看不過眼處就是把女人視作玩物和奴隸的態度。有權勢者
若趙雅等,說到底仍是依附著男人而生存。人的權利應來自比較客觀公平的法律
保障,想到這裡,不禁想起了法家的李斯和韓非子,自己可否設法影響他們,使
法治能代替了專言人治的儒家。但細心一想,只要一天是君權至上,真正的法治
始終是水月鏡花,毫不實在。

  趙致這時迎上來挽著他道:「董爺啊!你現在的臉色很難看,真教人擔心。
」項少龍心中檁然,自己這種狀態,實不宜進行刺殺的任務。探手摟著趙致的腰
肢,柔聲道:「致致今晚要留在這裡,好好等我回來。」

  趙致一震道:「啊!不!人家要隨在你身旁,不要小覷了人家的劍術好嗎?
」項少龍手往下移,大力拍了兩記她的粉臀,正容道:「你的身手和劍術都非常
高明,可是你卻從未試過殺人,那完全是另一回事,乖乖聽我的話,明白嗎?」

  趙致想起要殺人,打了個寒噤,垂頭無語。項少龍忽地想起鬆弛的妙法,湊
到她小耳旁道:「致致你到房內等我,不准你身上有半件衣物,待會我進來立即
與你歡好,聽到了嗎?」趙致又羞又喜,「嚶嚀」嬌呼,脫出他的懷抱,不敢看
他,逕自奔進房內。田氏姊妹呆看著他們,似明非明。項少龍把兩女招前,左右
摟緊,又親又摸道:「明晚就輪到你們了!」

  項少龍把田氏姐妹峰巒起伏的嬌軀摸了個夠後,來到趙致房內。趙致當真乖
乖地躲在被褥之中,只露出一張俏臉,顯然身上已是不著一縷。項少龍哈哈一笑
,三手兩腳把衣衫全脫,露出一身強健的體魄,將棉被一掀,鑽入趙致嫩軟香豔
的溫柔鄉裡,尋幽訪勝。

  項少龍一入被窩,馬上尋著趙致一雙修長玉腿,順著滑膩的肌膚摸至根處,
潺潺蜜穴,正候君入內一探。項少龍熟門熟路地將粉腿一分,吻上那露滴初開的
陰唇,舌尖深入陰道探頂舔吸,趙致已不可自製地抓住他的頭髮,淫叫出聲:「
啊……啊……那裡……喔……不……不要……嗯……你……你……欺負……人…
…家……喔……」,同時兩條玉腿扣住項少龍肩膊,隨著呻吟不住夾緊。

  項少龍啜飲著趙致流淌不已的瓊漿玉液,兩手探前握住挺俏的雙乳,逗引著
誘人的乳頭。趙致此時已被他的調情手段弄得骨酥肉麻,渾身無力,只想龍莖趕
緊插入,與項少龍合體交歡,蜜穴浪水猶如決堤般湧出,溢滿項少龍的唇齒之間
,淫香滿鼻,令人欲火狂燒。

  項少龍雙手捧起趙致翹臀,起身而上,趙致一雙玉腿已迫不及待地纏上腰際
,龍莖噗哧一聲直入蜜穴,猛送急抽,趙致立時挺腰扭臀,高低迎合,淫聲潮浪
回蕩斗室,燭火搖曳,個把時辰後才漸趨寧靜。

  二更時份。城東指揮衛所大門開處,馳出一隊約二百多人的騎士,布成陣形
,開上長街,再轉左折入靠城牆的快道,沿城巡行。除了頭尾各有四個燈籠作照
明外,隊伍中間的部份沒入了黑暗裡,教人看不真切。兩排各四十人的騎士,列
成長形,一個接一個靠外檔而走,像兩堵活動的牆般護著走在中間的五組騎士,
人人手持長盾,向著外側,即使有人在屋簷或道旁放箭偷襲,亦休想可一下子射
中他們。更不用說中間的騎隊了。

  中間那組騎士人數特多,足有五十人眾,週邊者都持著高盾,教人知道這組
內有著重要的人物。其他四組各約二十人,均手提長矛,既可衝刺,又可作擲擊
之用。在秋風疾吹下,更見肅殺森嚴之氣。

  蹄聲踏碎了深夜的寧靜。組與組間隔了足有三十多步,就算遇上伏擊,亦很
難將他們完全包圍,除非敵人兵力十倍於他們。走了半裡許路後,人馬離開靠著
城牆的車馬快道,折右回到城裡去。天上厚雲重重,不見星光月色。一直追蹤著
他們的精兵團隊員,忙攀往高處,借火光在敵人視線難及處,向最近的隊友發出
訊號,指示樂乘隊伍的位置。

  苦守在樂乘別府外的項少龍等人,迅速判斷出樂乘前來的路線,作出佈置。
項少龍等伏在屋簷上,他們連頭臉都緊裡在黑布裡,只露出一對眼睛,有若一群
只在黑夜出動的幽靈。當看到昏暗的燈籠光線出現在長街遠處時,提到喉嚨的一
顆心才放了下來。假若樂乘不是由這方向來到別府,今晚的行動只好作罷。

  蹄聲滴答中,獵物由遠而近。左旁的烏卓道:「樂乘雖荒淫邪惡,但不愧趙
國名將,只看這兵陣便知他果有實學。」右旁的善柔低聲道:「樂乘是我的,我
要親手割下他的狗頭來。」

  項少龍故意挨了過去,以嘴輕齧了她耳珠,才耳語道:「這是個城市的捕獵
場,誰的本領大,誰就可有最大的斬獲。」善柔秀眸寒芒一閃,別過頭擺出不屑
看他的姿態,卻沒有挪開嬌軀,令項少龍泛起銷魂刺激的感覺。

  此時提著燈籠的先頭部隊已來到他們隱伏的下方,走了過去。敵人一組、一
組地奔過長街,氣氛愈趨緊張。項少龍知是時候了,輕撞了烏卓一下,此時有樂
乘在內的最多騎士那組人,剛來到眼下街心處。

  烏卓發出一下尖嘯,劃破了有規律的馬蹄聲。敵人無不駭然大震,往兩旁望
去。「颼颼」聲響個不斷,伏在兩旁屋簷上的精銳團員,弩箭齊發,取馬而不取
人。戰馬的慘嘶聲,人的怒喝聲,震天響起。

  燈籠墮地,黑暗裡戰馬吃驚跳躍,情況混亂。可是整個隊形仍能大致保持完
整,足見趙軍確是訓練有素的精兵。烏卓知是時候了,再發出攻擊的暗唬。項少
龍仍未動作,善柔已豹子般撲出屋簷,先落下了幾尺,然後淩空飛出長索,扣掛
著腰間的攀爬工具,天兵般在暗黑中來到大街的上空處。

  同一時間兩旁擲出十多個燃著了的火球,隱約裡照出了敵人的位置,而此刻
敵人仍以為攻擊者由兩旁攻來,茫不知大群煞星早到了頭上處。這批天兵擲出的
飛刀,准度力道均無懈可擊,當敵人驚覺時,最少一半人中刀墮馬,本是完整的
隊形,立時潰不成軍。失了主人的馬兒更是橫衝直撞,亂成一團。

  樂乘那組人因是眾矢之的,受創最重,五十多人被放倒了近二十人,餘者紛
紛翻下馬背。中刀者多是傷在面門或胸口的要害,?那間寧靜的長街變成屍橫馬
倒的修羅地獄。項少龍等藉腰索從天而降。項少龍腳未觸地前,左右撐出,兩名
來不及下馬的敵人面門中招,飛墮馬下。到他落在地上時,血浪出鞘,三名撲來
的敵人登時有兩人了賬,另一人給善柔由後砍了一刀,慘呼著倒向項少龍。

  項少龍一閃避開,環目一掃,只見地上燃燒著的紅光裡,十多名親衛正護著
神色仍算冷靜的樂乘,往一旁的巷口退去。長街喊殺震天,精兵團員由兩旁撲出
,手持巨斧,砍殺著潰不成軍的敵人,使樂乘那組人變得孤立無援。項少龍與烏
卓打個眼色,領著四名手下撲殺過去。善柔有若出柙雌虎,劈翻了兩人後,再擲
飛刀,後發先至,竟搶在項烏兩人前頭,射進其中一人咽喉內,不愧第一流的女
刺客。

  樂乘大喝道:「上!」登時有五人撲前迎往項烏等人,他自己卻繼續退卻。
項少龍大喝道:「樂乘奸賊,讓我項少龍取你狗命。」

  樂乘此時已退至巷口,心中大定,獰笑道:「有本事就過來吧!」善柔從項
少龍身側掠過,劍芒猛起,先一步迎上敵人。項烏等怕她有失,忙搶前出手。一
時刀光劍影,殺氣翻騰。這批人均是樂乘身邊最優秀的劍手,堪堪擋著他們。

  樂乘正要轉身逃入小巷時,掩護他的人紛紛中箭倒地。荊俊領著數人跳將下
來,把樂乘等迫得倉皇退回街上。前方的人這時已支援不住,紛紛濺血倒地,樂
乘無奈下大喝道:「跟我來!」剩下來的六個人隨他往項少龍等處奔過去。

  樂乘一聲厲叱,唰的一劍劈出,快逾電閃,轉眼和項少龍交換了三劍。他的
耳力那及得上項少龍,到最後一劍時,抵擋不住,震得倒退了三步。荊俊此時清
除了攔路的敵人,一個空翻,落地前蹴起雙腳,不分先後,「砰!」的撐在樂乘
背心處。樂乘蹌踉前僕,頭盔掉地。劍光一閃,剛腰斬了一名敵人的善柔不知由
那裡撲出來,搶在項少龍前,嬌叱聲中,樂乘立即人頭落地,身首異處,慘死當
場。

  烏卓執起首級,發出撤退的號令。橫過長街上空的長索亦紛被套回,不留半
點痕跡。整個行動,不出半盞熱茶的工夫,徹底顯現了特種部隊高效率的精神和
有若爆炸的攻擊力量。熊熊火光裡,地上全是屍體和血泊內呻吟的趙兵。

               (待續)

第四章、城守之位

  趙穆清早便來找項少龍,兩眼佈滿血絲,眼神閃爍不定,顯是亂了方寸。項
少龍卻是仍未睡醒,惺忪中掙扎起來,擁被而坐問道:「侯爺為何臉色變得比我
還要難看?」趙穆坐到榻沿,定睛打量著他好一會後,才沉聲道:「你的傷勢如
何?」

  項少龍試著艱難地活動一下兩條手臂,擺出硬漢的樣子,悶哼道:「其實只
是皮肉傷,不過受了風寒,躺了一天一夜已好多了。」趙穆並沒有懷疑,事實上
在此次有命回來的人中,如今尚沒有人能爬起榻來,項少龍假若龍精虎猛,才是
怪事。

  趙穆「唉!」的一聲惱道:「樂乘昨晚出事了!」項少龍「劇震」失聲道:
「什麼?」

  看著項少龍瞪大的眼睛,趙穆歎道:「昨晚樂乘返回別府途中遇襲,頭都給
人砍掉,二百多名親衛非死即傷,唉!」項少龍駭然道:「那個項少龍真的這麼
厲害?」

  趙穆冷哼道:「事發時附近民居的人確聽到有人自稱作項少龍,不過這批人
全蒙著頭臉,無人能看到真面目,事後搜捕的人發覺城東一批城兵亦被人幹掉了
,只留下些攀城的長索,可是城牆外卻不見足印。」項少龍「精神大振」道:「
那麼說項少龍仍應潛伏在城內,侯爺還不趕快挖他出來。」

  趙穆氣道:「還用你教嗎?現在整個邯鄲城都給翻轉了過來,除非項少龍和
他的人變成了會打洞的耗子,否則定要現形。可是直到此刻連他影子都摸不著,
你能告訴我是什麼一回事?」他顯然心情惡劣,失了平時對這董馬癡的器重和客
氣。項少龍心中好笑,裝出沉思的樣兒,好一會後才道:「誰坐上了城守之職?


  趙穆頹然道:「暫時該是成胥!」項少龍色變道:「此事相當不妙。」

  趙穆道:「你明白了,樂乘一死,最大的得益者就是孝成王。對項少龍有什
麼好處?項少龍若要殺人,何時才輪到樂乘。孝成王這一著確是心狠手辣,說不
定是趙雅那賤人教他。項少龍若能來去自如,我和孝成王早沒命了。」項少龍咬
牙道:「先下手為強,侯爺若能通過晶王后下毒,豈非可一舉解決所有問題嗎?


  趙穆苦笑道:「你當晶王后是我的手下嗎?她才不會蠢得直接參與?殺行動
。但假若能殺死孝成王那昏君,我會有操縱她的方法,唉!你教我現在該怎麼辦
?」項少龍大樂,終弄清楚了這奸賊和晶王后的關係了。看來他們只是在互相利
用。

  趙穆見他沉呤不語,還以為他在動腦筋為自己籌謀,長長籲出一口氣道:「
有些事急也急不來,幸好我尚有你這支無人知道的奇兵,仍未算一敗塗地,但少
了樂乘,自是聲勢大弱,田單絕不會像以前般熱心對待我了。」站起來道:「先
養好傷再說吧!我還要見見其他人,好安撫他們的心。你設法再由趙雅處探聽消
息,看孝成王有什麼動靜。」

  項少龍道:「侯爺小心有人會變節,人心叵測,很難說哩!」趙穆沒好氣道
:「這個本侯怎會不曉得,以後有事我才再找你。」

  趙穆去後,項少龍躺在榻上,思潮起伏。田氏姊妹來為他梳洗更衣時,善柔
神采飛揚以輕快的腳步似小女孩般一蹦一跳走了進來,含笑來到他身後,香肩輕
碰了他一下,得意洋洋道:「最大那頭老虎是誰打的呢?」項少龍失笑道:「當
然是另一頭雌老虎,董某甘拜下風了。」伸手往後,把她摟得緊貼背上,帶來高
度的刺激。

  善柔心情極佳,任他輕薄,出奇溫柔地道:「我們只傷了十多人,真是奇聞
罕事,說出來都沒有人相信。不若索性把田單都幹了,那時你要人家怎樣從你都
可以,像她兩姊妹那樣也行。」田貞姊妹立時俏臉飛紅。項少龍大感頭痛,扯開
話題道:「你那乖妹子到那裡去了?」

  善柔掙脫了他的後抱,嗔道:「不要顧左右而言他!算什麼好漢子?」正他
梳頭的田貞輕輕道:「致夫人到外面去探聽消息。哎喲!」當然是給善柔扭了一
記。

  項少龍轉過身來,捋起衣袖道:「這麼霸道的女人,我老董還是首次見到,
讓我把馴野馬的功夫,搬來對付你!」善柔挺起酥胸,來到他身前,杏目圓瞪道
:「你敢!」

  田貞田鳳知他又大耍花槍,都含笑偷看。項少龍伸出大手,往她臉蛋擰了一
下,在她用手撥前,縮了回去,笑道:「姊姊進步多了,只是動手而不出刀子。
」善柔「噗哧」一笑,白他一眼,那樣子既嬌媚又可愛。項少龍不由色心大動,
想把她抱個滿懷時,善柔卻溜了開去,到了房門處,才回首嬌笑道:「你還未夠
本領令本姑娘心動,回家再多學幾年功夫吧!」笑著走了,銀鈴般的笑聲像風般
吹回來。

  項少龍恨得牙癢癢時,田鳳笑語道:「柔夫人其實心中愛煞了董爺,平時總
愛和我們談著你的。」項少龍挽起兩女腰肢,柔聲道:「那你們呢?」

  兩女嬌羞垂首。看著兩女同一個模樣,不同的嬌態,項少龍給善柔撩起的色
心化成了原始的欲火,暗忖今天邯鄲亂成一片,要探視傷勢的人昨天又來齊了,
偷得浮生半日閑,不若和這對玉人兒風流快活一番,也不枉此刻。心到手到,登
時一室春意。兩女苦候的恩寵,終在這美妙的時光,降臨到她們身上。

  田貞田鳳兩姐妹被項少龍一雙魔手探入衣裙內愛撫不停,已是釵鬢淩亂,嬌
喘不已,迫不及待地迅解羅衫,轉眼一對粉雕玉琢的香豔胴體就纏上了項少龍的
身軀,兩雙小手忙碌地把項少龍的衣衫脫盡,露出她們朝思暮想,魂牽夢縈的壯
碩體魄。倆個美人兒攙著項少龍來到床上,讓他舒服地四仰八叉地躺平,田鳳隨
即滑至項少龍下身,纖纖小手分別握住龍莖與龍丸套弄著,檀口輕啟,舌燦蓮花
,將龍莖含入吮吸纏卷,田貞則趴伏身上,一對豐盈玉乳抵在他胸膛揉蹭滑動,
乳頭如兩顆櫻桃不住頂磨,舌尖微吐,舔舐著壯碩的胸肌,留下處處香涎,疏毛
蜜穴,摩娑著賁起的臂膀,沾黏滴滴淫液,玉手更是撫遍項少龍各處敏感地帶。
倆個美人兒上下其手,項少龍如登極樂仙境,色授魂予,不知今夕何夕。

  項少龍兩手也沒閑著,一手在田貞胯間幽穴後庭探索摳弄,一手在田鳳酥胸
乳溝間揉捏掌握,溫香軟玉抱滿懷,好不銷魂!姐妹倆櫻桃小口作聲不得,喉中
發出陣陣吟哦豔聲,胴體如蛇鱔般扭動滑膩,大腿內側均已淫水潺潺,苦候著項
少龍的臨幸。

  田鳳只覺口中龍莖如烙鐵般火熱狂漲,幾欲頂入咽喉深處,弄得渾身發軟,
見一旁田貞玉臀擺弄,蜜穴微開,陰唇已是露滴晶瑩。鬆口讓龍莖挺立昂首,順
手便將田貞嬌驅帶過,跨坐在項少龍身上,玉手握住龍莖對著田貞蜜穴,一插而
入,愛液四濺,項少龍與田真挺送迎合,抽插套弄,田貞已不克自製地浪叫出聲
:「啊……啊……小貞……喔……項……項爺……啊……小……小貞……要……
要死……了啊……啊……啊……」

  田鳳伏在項少龍腿間,眼前粗壯堅挺的龍莖在田貞胯間快速忽隱忽現,體內
湧現著田貞傳來的超絕快感,讓她春情蕩漾,兩手不住插弄自己淫水泛流的蜜穴
。項少龍猿臂一伸,把田鳳拉上來跨坐身上,大嘴湊上蜜穴猛吸,滿口嫩肉愛液
,淫糜腥香四溢,田鳳猝不及防,也是淫聲狂叫:「啊……啊……啊……喔……
項……項爺……啊……喔……不……不行……啊……啊……啊……」,姐妹倆俏
臉相對,猶如對鏡自攬,一般地銷魂嬌豔,一般地嬌聲浪吟,兩具曲線優美,火
辣性感的胴體,以同一角度姿勢對坐扭動著,項少龍只覺自己是世間最幸運的男
人,早已忘記此刻仍身在群敵環伺的險境中,全心全意地享受這對美豔尤物帶來
的絕頂高潮,也讓她們從此在他身邊享受安定幸福的生活。

  項少龍醒來時,田貞田鳳動人的肉體,仍像八爪魚般把他纏緊不放,故他只
略動一下,立時把這對嬌慵欲死的姊妹花驚醒過來。兩女一看窗外,只見陽光漫
漫,嚇了一跳,忙爬起身來。項少龍被她們玉芽般粉嫩雪白的美麗胴體弄得意亂
情迷,差點壓不下想把她們拉回帳內的衝動,不過記掛著邯鄲的情況,才勉強起
床。

  兩女欣然地為他梳洗穿衣,看著她們玉臉孕含著的幸福和快樂,項少龍心神
皆醉,兩手像她們般沒有半刻閑著,弄得兩女小耳都紅透時,才出房去了。大廳
靜悄悄的,半個人影都見不到。項少龍甚感寫意,這種寧逸的氣氛,實是罕有,
湧起懶洋洋什麼都不想做的感覺,走到一張臥幾躺了下來。

  田貞此時整理著衣衫婀娜多姿地走了出來,來到他旁盈盈跪下柔情似水道:
「董爺愛吃什麼東西?奴家去弄來給你。」項少龍給她一提,肚內頓時餓雷打鼓
,伸手摸著她臉蛋道:「隨便好了!嘿!那頭雌老虎到那裡去了。」

  田貞忍俊不禁道:「老虎白天自然是躲在虎穴裡睡覺!小鳳服侍她去了。」
言罷歡天喜地去了。

  項少龍合眼假寐時,荊俊和趙致連袂回來,看兩人沒有芥蒂地言談甚歡,他
更感天朗氣清,心懷大放。樂乘一去,整個悶局都改變了過來,主動權已穩操於
手上。

  荊俊和趙致陪他進膳時,後者道:「我從未見過邯鄲城變成這個樣子,街上
處處都是趙兵,逐家逐戶去搜查問話,我們行館的武士都被徵召了去幫手,弄得
人心惶惶。」項少龍一邊狼吞虎嚥,邊問道:「是否有人認為是我幹的呢?」

  趙致以崇慕的眼光看著他道:「董爺你最厲害就是沒有出動飛針,那已成了
你的招牌,所以現下人人疑神疑鬼,我師傅甚至懷疑是李園幹的,嘿!真是好笑
!」荊俊道:「我從未見過致姊這麼開心的。」

  趙致橫了荊俊一眼,嗔道:「真多事!」荊俊連忙微笑賠罪。項少龍心想這
就叫一物治一物了,道:「大哥到那裡去了?」

  荊俊道:「大哥回牧場去了。」壓低聲音道:「趁趙人把注意力集中在民居
時,送那些受了傷的兄弟回牧場治理休息,免得被人發覺出破綻。」

  項少龍放下心來。烏卓為人精明謹慎,必有瞞天過海之法。荊俊又道:「大
哥本來想找三哥說話,但三哥……嘿!」趙致杏目一瞪道:「小俊你為何吞吞吐
吐,究竟你三哥怎樣了?」

  項少龍那會怕趙致,由幾底探手過去,摸上趙致的大腿,這嬌娃兒立即住口
垂頭。田鳳這時捧著一壺酒,由膳室走出來道:「董爺要不要嘗嘗龍陽君送來的
補酒?」荊俊鼓掌道:「三哥最需要就是這東西,你也過來陪我們喝兩杯吧。」

  兩女的俏臉立時燙了起來。項少龍啼笑皆非,啞然失笑道:「若非虛不受補
,凡男人都需要這東西,來!把小貞喚來,大家高興一下。」時間就這種歡樂的
氣氛裡度過。到黃昏時,善柔才精神地離開臥室,拉著趙致到後園拜祭父母親族
的亡魂。

  荊俊最愛熱鬧,領著十多名手下,名之為探聽消息,其實卻是去亂闖閒逛。
項少龍沒有阻止他,因為這才合理,他們沒理由對邯鄲的事不聞不問的。心中記
掛著紀嫣然,但卻知自己不宜出門,惟有壓下這誘人的想法,找著田貞田鳳閒聊
,逗得她們心花怒放。其他男人歡喜的只是她們的肉體,那有人肯聽她們傾吐心
事?趙致現在已成了他半公開的情婦,索性留下不走,他也不忍拂逆。

  吃過晚飯,當項少龍以為將可過一個安靜晚上時,忽來速之客,竟是平山侯
韓闖。在廳內坐下後,韓闖細察他的容色,點頭道:「董兄真是比馬兒還強壯,
臉色比昨天好多了,傷口還痛嗎?」項少龍道:「侯爺有心,今天確好了很多。
唉!想不到樂乘將軍就這麼去了!」

  韓闖露出冷酷神色,不屑地道:「這世上有些人假若忽然給人殺了,事後定
沒有人可猜出是誰行兇的。因為被他害過的人實在太多了。若有機會,我也會插
他兩劍,昔日樂乘駐守趙韓邊疆時,便曾多之侵入我境犯事,兩手染滿血腥,哼
!」項少龍一陣心寒,平日見韓闖與樂乘稱兄道弟,子裡卻是這麼一回事。故作
驚訝道:「原來樂將軍是這麼一個人嗎?」

  韓闖道:「不要再提這個人了,讓我們商量一下將來的事。」項少龍心中嘀
咕,難道他又要慫恿自己去對付李園?韓闖接過田鳳遞來的香茗,色迷迷地看著
她的背影,咽了一口涎沫,才靈魂歸位道:「董兄今次回趙,不外是希望有一番
建樹。但養馬終是養馬,頂多變成第二個烏氏,與官爵無望,董兄認為我這番話
對嗎?」

  項少龍心想就算我真是董匡,也絕不會到形勢更弱于趙國的韓國等死,表面
上卻道:「侯爺看得起鄙人,自是不勝感激,只不過……」韓闖打斷他道:「董
兄誤會了,當然哩!若董兄要來敝國,本侯定必歡迎之至。但今次要商量的卻是
邯鄲城守因樂乘之死騰出來的空缺。」

  項少龍呆了起來,韓闖身為韓人,那輪得到他來管趙人的事?至於城守一職
,等若趙王的護駕大將軍,非是趙王最寵信的人,休想染指,那更是他從沒有想
過的事,包括在夢裡的時刻。韓闖得意地道:「董兄想不到吧,但若知晶王后乃
本侯族姊,便知我對趙國朝政並非沒有影響力。」

  項少龍這才記起晶王后乃在三晉合的一的大計下,嫁與孝成王的韓國王族,
自然與韓闖多少有點關係,不禁暗責自己疏忽,訝然道:「這個鄙人倒不知道哩
!」韓闖傲然道:「只要我在晶王后跟前說上兩句,包保她可影響孝成王的決定
。自趙穆失勢後,對孝成王最有影響力的人就是晶王后和趙雅了。」

  項少龍心中檁然,知道自己像低估了龍陽君般看錯了韓闖。此人緊纏趙雅,
固是因貪她美色,但更主要的原因可能是要通過趙雅擺佈孝成王,從而兵不血刃
的兼併趙國。這麼看,趙穆充其量只是晶王后的一隻棋子而已。在這戰國時代中
,誰不為生存而竭盡心智,明裡暗裡作著各種圖謀。皺眉道:「孝成王不是選了
成胥代樂乘嗎?」

  韓闖不屑道:「成胥是什麼東西,硬將項少龍的功勞分了一半過去,才混至
今天的位置。聲望能力均不足以服眾,現下是事急馬行田,暫時性的措施吧了!
」項少龍心意大動,若真的當上了城守,趙穆還不是他囊中之物。但想想卻又覺
得孝成王絕不會上這個大當,苦笑道:「鄙人來到邯鄲日子尚短,屁股都未坐暖
,連排隊的資格都欠缺,韓侯不用費心了。」

  韓闖興趣不減道:「董兄太小覷自己了,目前的你已在邯鄲臣民中家傳戶曉
,聲勢如日中天;從千頭戰馬的大禮、以至力挫楚人、硬闖城門、勇救龍陽君,
若以你為城守,誰不認為最是稱職。」項少龍搖頭道:「只是硬闖城門一項,便
休想大王肯點頭。」

  韓闖露出個狡猾的微笑道:「黑可以說成白,白可說成黑,靠的仍是一張嘴
巴。若孝成王起用你,正可表示出他的豁達大度,用人唯才。董兄是萬事俱備,
久的只是說話的那張嘴巴吧!我也可以設法影響趙雅,有她兩人為你說項,何愁
大事不成?」項少龍今次確是目瞪口呆,一顆心卻活躍起來,怔怔地看著韓闖道
:「這番恩德,董某應怎樣報答侯爺呢?」

  韓闖見他意動,比他更為雀躍,哈哈大笑道:「大家自己人,還要說這種話
嗎!來!我先安排你見晶王后一面,其他遲些再說。」長身而起。項少龍忙裝作
強撐著陪他起立,送他出門。韓闖邊行邊道:「記緊絕不要和趙穆或郭縱牽上任
何關係,且同時不要開罪趙雅或郭開,那樣城守之位,八成會落在你身上。嘿!
孝成王對你救回龍陽君一事,確是非常欣賞!」

  項少龍道:「龍陽君好了沒有?」韓闖哂道:「若你要躺上一天,那他最少
要躺十天才行,噢!那對攣生姊妹花精采嗎?」

  項少龍那還不知醉翁之意,心中暗罵,低聲道:「那對姐妹花剛收入府邸,
就送去我夫人處服侍她,到現在傷痛未癒,根本沒得機會。到我休養生息,來日
真個當上了城守,這才會有空領略她們姐妹的妙處咧。倒是她們出自趙穆府中,
侯爺該小心些才是。」韓闖無奈歎道:「董兄說得對,應是謹慎點的好。晶王后
那處一有消息,我便來通知你。」

  送走了韓闖後,項少龍差點要高聲大叫,以泄出心內興奮之情。誰料得到,
幹掉了樂乘後,竟帶來這樣妙不可言的可能結果呢?

第五章、掩耳盜鈴

  項少龍尚未有機會轉身回府,雅夫人的車隊與韓闖交錯而過,駛進宅前廣場
裡。項少龍連忙迎了上去,親自為她拉開車門。趙雅欣然看著他,柔聲道:「可
以起來走動了嗎?」項少龍陪著她登階入府,活動著手腳道:「再不爬起來,悶
也要悶出病來了。」

  趙雅笑道:「你的身子比龍陽君好了,到現在他仍賴在榻上,看來沒有十天
八天,休想複元過來。」接著壓低聲音問道:「韓闖來找你幹嗎?」

  項少龍領著她往外宅的東軒走去,道:「那會有什麼好事?還不是想來拉攏
我。這好色的傢伙還看上了我那對攣生姊妹花,想借去風流快活,給我回絕了。
哼!他不高興又怎麼樣,我的女人一旦從了我後,再不許別人碰她們一根手指頭
!」。趙雅聽了心中激蕩,忍不住低罵了韓闖兩句。

  項少龍暗叫慚愧,認真來說,他並不比韓闖好多少,因為田氏姊妹也是他由
趙穆處接收過來的,分別處只是田氏姊妹是甘心從他罷了!趙雅挽起他手臂,由
側門穿出軒外的園林,往園心的池塘走去,低聲道:「王兄對你仍有懷疑,要雅
兒來問你和趙穆究竟是什麼關係?為何他對你特別照顧?今早又匆匆前來找你?


  項少龍一聳肩膀道:「你就照我的調調回答,說本人無須向任何人解釋為何
某某人對我特別好,又或對我特別不好!我董匡管他的娘。」兩人這時來到池邊
,趙雅拉著他坐下來,笑道:「人家很愛看你擺出生氣的樣子,就像個撒野的孩
子。」

  趙雅小鳥依人般靠貼著他,皺起鼻子道:「唔!你仍是搞得渾身藥味,真剌
鼻!晚上來找人家時,先讓人家伺候你洗乾淨點。」項少龍心中大悅,攬著她的
纖腰笑道:「你不是喜歡我這調調?這樣才像董匡的樣子。」

  趙雅花枝亂顫般笑了起來,項少龍莞爾笑道:「現在大家都說你的舊情人闖
進城來行兇,你反倒還很有閒情逸致的樣子,小心被看出破綻了。」

  趙雅美目往他瞟來,白他一眼,接著「噗哧」笑道:「一般人都會以為是你
項少龍到來殺人放火,那只是不明情況的人像盲人般只懂瞎猜。」

  項少龍笑道:「那邯鄲還有誰與樂乘如此深仇大恨,非置他於死不可?」趙
雅貼得也更緊了,誘人的酥胸有大半壓在他臂上,仰望天上明月,柔聲道:「殺
人定要有仇恨嗎?樂乘這人不只仇家多,還是個兩面三刀的小人,想殺他的人還
少嗎?」

  項少龍笑道:「想不到殺了個樂乘會有這麼多猜測,他真像過街老鼠,人人
喊打。雅兒是不是想乘機拿自己來獎賞我一下?」趙雅俏臉一紅道:「人家早就
是你的,哪能算獎賞?對雅兒來說,你的愛寵才是人家最大的獎賞哩。好啦,快
給人家一個說詞,好回去跟大王交差。」

  項少龍見她神態嬌美可人,好久沒有這種打情罵俏的甜蜜,也隨之心情大好
。趙雅道:「你這人喔,總是獨行獨斷,現在邯鄲危機四伏,一不小心,就是全
盤皆輸,趙雅擔心死了。」項少龍道:「你就說他此行根本就沒有什麼機密,只
是來向我詢問楚國的情況。而且還頗有點心事,說不定是給你那神出鬼沒的舊情
人項少龍嚇怕了呢。」

  趙雅嬌笑道:「你呀,還真是神出鬼沒哩。大王真的認為樂乘之死,趙穆的
嫌疑最大!他認為趙穆以己算人,行錯了這步棋,所以對他僅餘的一點猶豫都不
翼而飛。」項少龍皺眉道:「那大王為何不立即把趙穆抓起來?」

  趙雅道:「問題就在於你做的太乾淨俐落了。二百多人,在不足半盞熱茶的
時間內非死即傷,趙穆的手下還未有這種本事,所以大王認為定是田單在背後給
他撐腰,派人出手殺了樂乘。但沒有真憑實據,他不敢輕舉妄動。王兄雖很想把
廉頗或李牧召回來,但這擔心正中了他的奸計。」項少龍暗叫了聲我的天,原來
田單無辜地給捲進了這場事件裡,說不定李園亦難以倖免,樂乘之死,確是影響
甚廣了。

  項少龍曬道:「看來這幾天我還是到牧場去窩著好了,不但可以遠離是非之
地,還可以藉口專心養馬,沒事多抱抱女人,快快樂樂過一陣子。」趙雅嬌嗔道
:「你倒好,溜出去跟別的女人逍遙,那人家怎麼辦?」

  項少龍笑道:「你就晚上準備好熱水,等著我摸去香閨讓你服侍我洗澡,順
便領賞吧!」

  趙雅笑得差點氣絕,按著小腹辛苦地道:「唉!和你一起光陰過得真快,只
恨我還要入宮見王兄,待會人家來陪你好嗎?」項少龍苦笑道:「大家都知道我
現在身上有大小七處傷口迸裂流血,你跑來我就成了捨命陪佳人了。」

  趙雅嗔道:「你就有一堆藉口,我不管,晚上一定要來,否則就換我摸過來
了!」項少龍嚇道:「好雅兒,別鬧了好不好?現在情勢這麼亂,一不小心被發
現才真的全盤皆墨了!」

  趙雅浪笑著把他拉過來,笑道:「你這人呢!不和你瞎纏了,送人家到門外
好嗎?」項少龍和她手牽手回到東軒,穿過回廊,往外宅走去。趙雅心情暢美,
哼著項少龍以前聽慣的悅耳小調,腳步輕鬆愉快。

  趙雅登上馬車,才抓簾隔窗對他輕輕道:「自你走後,人家等的就是這一刻
,現在成功在望,人家想到即將隨你遠走高飛,真是高興死了!」項少龍心內百
感交集,湊上去低聲道:「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讓你天天領賞如何?」

  趙雅俏臉燒紅,含情脈脈看著他道:「記得你說的話,雅兒到時會盯著你兌
現的。」簾子放下,隔斷了項少龍的目光。

  項少龍立在廣場處,想起趙雅的情意,別有一番滋味。直至馬車去遠,回到
廳裡,只剩下善柔和荊俊,前者正興致勃勃地研究著攤開在方幾上的地圖,後者
頻打呵久,只是苦於無法脫身。項少龍奇道:「她們呢?」善柔不耐煩地道:「
誰知你是否捨得回來,我把她們趕入房內睡覺了。」

  荊俊苦著臉道:「我又沒曾像大姊般睡足一整天,為何不順便趕我去睡覺呢
?」善柔一手把地圖卷起,瞪他一眼道:「你的腳長在我身上嗎?自己不懂回房
怪得誰來。」

  荊俊失聲道:「剛才我說要去睡覺,是誰拉著我來看地圖的?」善柔自知理
虧,猛地推了荊俊一把,嬌喝道:「快滾!現在有人陪我了。」

  荊俊搖頭苦笑,向項少龍投來同情的眼光,一溜煙般遁出內當去。項少龍坐
到善柔對面,道:「給我看你畫了些什麼鬼東西出來?」善柔正要再把地圖攤開
,聞這收到背後,杏目圓瞪嗔道:「你再說一遍!」

  項少龍退讓道:「好姊姊!請給鄙人欣賞一下你嘔心瀝血的傑作好嗎?」善
柔化嗔為喜,把帛圖攤在幾面,喃喃道:「嘔心瀝血?你這人最懂誇張其詞。」

  項少龍定神一看,立時給吸引了去。這張邯鄲城內外一帶的地理形勢圖,極
為精細,雖及不上二十一世紀藉助空中攝影的行軍圖,但已是非常難得,想不到
善柔有此本領,但這亦是一個出色刺客必須具備的基本條件。善柔見他全神貫注
,欣然指手畫腳,解釋起來。項少龍聽得不住點頭,默默記著。到善柔說得小嘴
都累了時,外面傳來三更的報時聲。

  項少龍伸了個懶腰,打著呵欠道:「今晚陪我睡覺嗎?」善柔俏臉一紅,橫
他一眼,珍而重之收起帛圖,搖頭道:「我現在沒有半絲睡意,你自己回房睡個
飽吧!致致在我房裡,倘若歡喜,就把我這個把你看得比老天爺還大的妹子抱走
好了。」

  項少龍故作漫不經心道:「你睡不睡悉隨尊便!」便往寢室走去。善柔跳了
起來,叉腰嗔道:「喂!」

  項少龍心中好笑,停步而不轉身,背著她道:「善小姐有何指教?」善柔道
:「你究竟肯不肯助我們姊妹對付田單?」

  項少龍這才扭轉虎軀,把手遞向她道:「來!到我的睡榻上好好商量。」善
柔左右臉頰各飛起一朵紅雲,令這別具風格的美女更是明豔照人,狠狠盯了他一
會兒,跺腳道:「去便去吧!若你只是騙子,我便一刀子幹掉你。」

  項少龍笑著走過去,拉起了她柔軟溫熱的小手,凱旋回房去也。才踏入房門
,善柔猛力一掙,把纖手由他掌握裡抽脫回來,轉身欲走。項少龍一個閃身,攔
著去路,訝道:「不是說好了嗎?」善柔臉紅如火,小手按到他胸膛上,以免撞
進他懷內去,搖頭道:「不!不成!」這才收回玉手,站直嬌軀,垂頭避開他意
圖不軌的灼人目光。

  項少龍大感刺激,哈哈笑道:「你又不是未和我在榻上廝混過,有什麼不成
的呢?」善柔猛搖螓首,赧然道:「不!我知道今趟是不同的。」

  項少龍見她仍不敢看自己,失笑道:「原來凶霸如虎的柔姊竟也有害怕得羞
答答的動人時刻!」善柔勉強仰起滿泛紅霞的粉臉,一觸他的眼神,又嚇得垂了
下去,跺腳嬌嗔道:「你讓不讓路?」

  項少龍伸手便解她襟結,淡淡道:「你歡喜就動刀子吧!」善柔給他的手摸
上來,不要說動刀子,連站直嬌軀都吃力異常,顫聲道:「啊!饒過我好嗎?」

  這時對方熟練的手,已解開了她上衣的扣子,襟頭敞了開來,露出雪白的內
裳和深開著隱見乳溝的襟口。善柔整個人抖顫起來,閉上美目,呼吸急速,迷人
的酥胸劇烈起伏著。項少龍把她內衣襟口再往左右拉開,滑至肩膀處才停了下來
,使她那道劍傷和一大截粉嫩豐滿並潔白如雪的胸肌和刀削般的香肩,毫無保留
地呈現在他眼前。項少龍左手按著她赤祼的香肩,騰出右手以指尖輕觸著那道劍
痕,愛憐地道:「是否仍很痛呢?」

  善柔隨著他指尖劃過像吃驚的小鳥般顫抖驚栗,「啊!」一聲張開了小嘴,
呻吟道:「當然痛!你......噢!項少龍!你在欺負人家。」

  項少龍把手移上,抓緊她另一邊香肩,俯頭吻在她的劍痕上。善柔那還支撐
得住,發出可令任何男人心動神搖的嬌吟。項少龍順手脫掉的她的下裳,將她攔
腰抱起,往臥榻走去。善柔兩手無力地纏上他脖子,把俏臉埋在他肩頭,劇烈地
喘息著。當項少龍揭帳登榻,她才回復了點氣力,由他懷裡滾下來,躲到榻靠牆
的內沿去。

  項少龍欲火狂昇,迫了過去,探手便去脫她褻衣,想起那晚和她糾纏後,她
下擺敞開,美腿畢露的迷人景像,小腹內便若燒著一團永不熄滅的野火。在善柔
象微而無絲毫實際效用的推拒下,這平日刁蠻霸的美女只剩下一件單薄的雪白內
衣和香豔的短褲。善柔忽地清醒了點,死命拉住襟口,以免春光盡泄時,對方無
禮之手已撫上她渾圓結實的美腿。

  善柔秀眸無力地白他一眼,顫聲求道:「項少龍啊!不能這樣的!你連門都
未關好呢!」項少龍啼笑皆非,遍撫了她一對玉腿後,爬起榻來,笑道:「我還
以為大姊你天不怕地不怕,原來竟怕一道沒有關上的房門,我便順你意思吧!」

  當他重回帳內時,善柔坐了起來,狠狠瞪著他。項少龍嘻嘻一笑,坐到她身
前,膝腿交碰,俯前道:「柔柔你忘了帶匕首嗎?」善柔「噗哧」失笑,橫了他
嬌媚的一眼,沒好氣道:「即使有刀在手又如何呢?區區一把匕首,可以阻止你
這色鬼嗎?」

  項少龍肆無忌憚地探手過去,由襟口滑了進去,撫上她具有驚人彈性的酥胸
,嘖嘖贊道:「你不但是一流的刺客,還是一流的天生尤物。」善柔一對秀眸迸
出情火,兩手無力地按著他肩膀,嬌喘道:「你放肆夠了嗎?」

  項少龍感到雄風赳赳,充滿征服這難馴美女的快意,反問道:「柔姊又夠了
嗎?」善柔那還睜得開眼來,忽地回手隔衣緊抓著他作惡的大掌,喘著道:「停
一停好嗎?」

  項少龍還是首次還聽到她以哀求的語氣和自己說話,讓右手留在最戰略性的
要塞,才暫停活動,笑道:「那又怎樣?」善柔勉力撐起眼簾,盯著他撒嬌道:
「人家早說過你今晚要圖謀不軌了,你看現在弄得人家成什麼樣子?」

  項少龍故作驚奇道:「什麼樣子?當然是最誘人可愛的樣子哪!」又再揉捏
不休。善柔全無抵抗之力,隨著他的動作抖顫呻吟,求道:「讓人家再說幾句話
好嗎?」

  項少龍得意洋洋暫止干戈,以征服者的雄姿道:「這時候還有什麼好說的?
你應知接著會發生什麼事吧!」善柔嬌羞不勝,垂首點頭道:「就是知道,所以
才想和你這大壞蛋作個商量。」

  項少龍大笑道:「兩軍交戰,一方敗北,除了屈服投誠外,還有什麼可商量
的。」善柔大嗔道:「誰要投降,你只是小戰得利,人家......」

  項少龍更感樂趣盎然,收回右手,笑道:「噢!我差點忘了你仍有土地沒有
被佔領,京城還未失守。」當他的手沿腿而上時,善柔羞急下回復了力氣,一個
翻滾,脫出他的魔爪,由身旁滾至外檔榻沿處,嬌笑道:「不要過來,否則我立
即溜到房外去。」

  項少龍毫無追趕之意,好整以暇地轉身後移,靠貼牆舒服地伸展長腿,指頭
一勺道:「夫人乖乖的給我過來。」衣衫不整,釵橫鬢亂、春光大泄的善柔叉腰
嗔道:「不!」

  善柔見項少龍胸有成竹地飽餐著自己無限勝景時,又軟化下來,可憐兮兮地
道:「除非你答應不再侵犯人家。」項少龍沒好氣道:「這時代有那一場仗是嘗
到甜頭時,會忽然退兵呢?善柔你已長大成人,應知今晚有些事是無可避免的了
。」

  善柔幽幽地瞟了他一眼,然後認命似的移到他身旁,學他般挨牆而坐,伸展
著一對美腿,出奇地柔順道:「你該心知肚明,由人家要扮你的夫人開始,就已
經認定你是我的男人了。但我就是受不了男人們的高傲自大,最不服氣是像我們
女兒家天生出來便是供他們淫辱欺壓,動輒施虐,唉!我不願再說了。」項少龍
心叫慚愧,原來善柔有著這時代其他女性想也不敢想的看法,伸手摟著她香肩,
湊過去封上香唇,溫柔地讓雙方默默享受著那會使男女魂為之銷的接觸。

  善柔情意綿綿地反應著。唇分後,項少龍把她的俏臉移向自己,看著她柔情
似水的美目道:「我尊重柔柔的想法,那今晚便到此為止,你睡在我這裡,我自
己找地方睡覺好了。」善柔呆了半晌,幽幽道:「你要找致致還是田家姊妹?」

  項少龍笑道:「我又不是真的夜夜無女不歡,不是還有間空房子嗎?我就到
那裡睡,改天等柔柔求我攻城掠地時再說。」善柔有點感動道:「想不到世上有
你這種男子,處處為人設想,好吧,我們一起到那裡去好了。」

  項少龍愕然道:「一起去?」善柔回復平日那刁蠻的樣子,一撅小嘴道:「
待會你對人家作惡完畢,立即給本姑娘滾回這裡才睡覺。事後絕不准對任何人提
起,也休想我會像致致般對你千依百順,除非是我主動就你,否則再不能隨便對
我無禮。」

  項少龍一呆道:「這是否叫掩耳盜鈴呢?」這次輪到善柔發怔道:「什麼是
掩耳盜鈴?」

  項少龍解釋道:「偷鈴的賊,自己掩上耳朵,聽不到逃走時鈴鐺的聲音,便
以為別人都聽不見,不正是小姐現在的行為嗎?」善柔笑得彎起了蠻腰,嗔道:
「那怎麼同?這裡並沒有供人掩耳的鈴聲呢?」

  項少龍笑道:「柔姑娘似乎忘了自己呻吟的美妙聲音呢?」善柔大窘,惡兮
兮地大力拉著他下榻去,狠聲道:「來!快天亮了。」

  項少龍忍俊不住捧腹狂笑道:「柔柔你忘了榻上地下,都有你盜鈴的衣衫物
證。」

  兩顆刻烈跳動著的心,在恬寧的深夜,就像鈴聲般使他們感到全世界的人都
在聆聽著,注意著,登時泛起作賊偷情的刺激滋味。倆人進房掩上門後,善柔反
將項少龍一把按在床上,整個人跨騎在項少龍腰間,一雙手瞬息將項少龍衣衫脫
盡。項少龍一邊卸下善柔衣衫,一邊訕笑道:「柔柔這是山大王強姦民夫呀?」
,善柔嬌笑道:「人家說過會主動就你,你既然這麼為人家設想,就好人做到底
,讓姑娘我當一次強搶民夫的雌老虎又會怎樣?」項少龍哈哈笑道:「柔柔真是
半點不吃虧,還請大姐憐香惜玉,別把小生剝皮拆骨了。」說罷兩手一抬作投降
狀,一副任卿大嚼的順從樣。

  善柔被他逗得花枝亂顫,伏在胸膛上嬌笑不已,正準備接話調侃他時,忽然
一愣,原來項少龍趁他不注意時,腰臀微挺,堅硬滾燙的龍莖竟陷入善柔緊密的

  股縫,頂在後庭菊孔,作勢欲入。善柔僅稍知床第之事,嚇得連忙抬起豐臀
,生怕真被趁虛而入,卻反而把蜜穴幽谷完全暴露在龍頭之前,項少龍正捉狹地
向前一送,龍莖竟歪打正著地插入蜜戶之中,龍頭半入,將善柔指不可留的穴口
撐了開來,善柔吃痛,禁不住哀叫出聲,同時玉臀疾抽,脫身而起,一對粉拳擂
在項少龍胸前,嬌嗔不已。

  項少龍笑著摟住善柔滑膩柔順的胴體,在她耳邊輕聲安慰著,兩手揉弄著她
彈性十足的翹臀,同時溫柔地愛撫她粉軟細嫩的陰唇。善柔猶自不依地扭動抗拒
,卻只是徒具形式,不一會就軟化下來,任他一雙魔掌作怪肆虐。

  項少龍撐起上身,把善柔摟在腰際胯間,一手自後方探入股縫之間,在蜜穴
上輕捏軟扣,一手握捏住善柔挺俏的粉乳,同時吸啜著另一邊的乳頭,舌頭頂舔
卷纏,加上一根火燙龍莖在飽滿茂密的陰阜上磨磨蹭蹭,這般多管齊下,饒是善
柔這精悍堅忍的女刺客,也不得不全面潰敗,嬌喘蕩吟,淫液漫流,蛇腰款擺,
玉腿緊纏,粉臂繞頸,浪態畢露。

  善柔被項少龍一番調情手段弄得欲火焚身,終於不可自製地抬起豐臀,項少
龍知趣地用手扶著龍莖對著已潮水氾濫的蜜唇,善柔暗自咬牙,腰臀一沉,龍頭
順勢陷入緊窄的膣道之中,善柔心一橫,腿一緊,嬌軀向下一坐,處女薄膜應勢
而破,粗長硬挺的龍莖直頂入花心口,善柔只覺胯間撕痛欲裂,身軀內更如五臟
移位般,硬是忍住沒哀號出來,但兩手十指已狠狠掐入項少龍背肌之中,恨不得
把這磨人精生吞活剝。

  項少龍見善柔這般逞強,心中不忍,肩膊雖被她掐著也不喊痛,溫柔地吻住
她銀牙緊咬的朱唇,舌頭在齒間緩緩舔舐,雙手在善柔背脊愛撫滑動,分散她的
注意力,好減輕痛楚。一會功夫,善柔緊繃的肌膚漸漸放鬆,緊扣的齒關也緩緩
分開,任項少龍輕吮著她的香舌。項少龍趁機以最小幅度緩緩抽動,善柔黛眉微
皺,隨及舒展。項少龍深吸口氣,心神完全開放,將兩人體內所有情形盡收心底
,隨善柔膣道內的緊縮滑潤,漸漸加大抽送幅度,一手揉捏著她挺起如櫻桃般的
乳頭,一手撫摸著豐臀及玉腿根處。兩人交合之處,一縷落紅順莖而下,滴在床
被之上,隨後頻率漸快,淫潮愛液噴濺四溢,兩人陰毛上點點浪珠。

  此時善柔已是苦盡甘來,膣道內淫水狂湧,龍莖抽送更為順暢,此時善柔全
身已被此生從未嘗過的高潮快感包圍,僅存的一絲矜持已煙消雲散,抓著項少龍
的雙手改為撐持,腰臀扭纏,反客為主地隨著項少龍的頂抽上下套弄。項少龍順
水推舟,以逸待勞,舒服地坐著讓善柔的雙乳在眼前上下翻飛,耳邊盡是淫潮浪
聲,此起彼落。

  項少龍盡情享受這般香豔風月,待感覺善柔漸顯疲累卻高潮迭起之際,隨即
龍莖狂頂猛送,同時將丹田中積聚電流緩緩釋出。善柔本已酥軟魂銷,不知所以
,被這一輪猛烈插送加上電流刺激,直如登頂後遇龍卷狂襲,整個人飄在高空無
從著力,卻被雷電交擊,性感高潮與酥麻快感混成一體,最後一絲清明終於崩潰
,狂喊著不知所云的浪叫聲,腰臀卻如驟雨般迎合挺送。項少龍輕籲口氣,直挺
到底,精關一松,精液與電流猛然噴濺而出,善柔只覺體內一股灼燙熱流激入小
腹,同時花心極度酥軟麻痹,眼前金星直冒,腦筋一片空白,猛地抱住項少龍全
身抖顫不已,良久之後,兩人筋疲力盡雙雙癱軟睡去。

第六章、各懷異心

  次日清晨,初嘗禁果的善柔果然遵守言諾,若無其事地拉著趙致到花園練劍
,荊俊惦記著那美麗村女,天剛亮就回牧場去了,剩下田貞田鳳陪項少龍吃早膳
。烏果此時進來道:「平山侯使人傳來口訊,請三爺午後時份到他的行館去。」
項少龍心中一動,立知想他做城守的不是韓闖而是晶王后自己,否則韓闖那能這
麼容易約到這趙國的第一夫人。

  細心一想,此亦合情合理。現在邯鄲諸將,都隸屬不同派系,只有他仍尚未
與各大派系扯上關係,若被封城守,自然對晶王後生出知遇之心。異日孝成王歸
天,晶王后成為掌權的母后,他項少龍就成了她最有力的心腹大將了。但她為何
會看上自己呢?

  烏果見他沉吟不語,不敢打擾,正要退下,給項少龍召回問道:「外面的情
況如何?」烏果恭立稟告道:「平靜多了,但街頭各處仍有趙兵截查行人,孝成
王又出通告,不准居民收留任何陌生人住宿,所有旅館都有趙兵盤查。」

  田貞、田鳳對烏果都很有好感,見他畢恭畢敬的樣子,不住偷笑,烏果每當
項少龍看不見時,亦對兩女擠眉弄眼,逗得兩女更是開心。項少龍忽道:「烏果
!」烏果嚇了一跳,連忙應是。項少龍道:「你給我找人通知紀才女,說我黃昏
時會正式去拜會她,希望能和她一起吃晚膳。」

  烏果領命去了。趙致和善柔香汗淋漓地回來,坐到項少龍兩旁,田氏姊妹忙
起來侍候。項少龍想起善柔昨晚動人的肉體、狂野的誘人美態,心中一甜道:「
你們不要先洗個澡嗎?」

  善柔不置可否,趙致卻興高采烈道:「餓得要命哩!」又邊吃邊道:「柔姊
今天的步法慢了很多,我也跟得上了。」項少龍自然明白步法慢了的原因,差點
把口內的饅頭噴了出來。善柔粉臉通紅,狠狠在幾底扭了項少龍可憐的大腿一把


  趙致先是一呆,旋則似有所悟,俏臉也紅了起來,垂首默默吃著。氣氛尷尬
之極。項少龍心中好笑,在幾底各模了兩女一把,才拍拍肚子站了起來,道:「
我也要出外走走,活動一下筋骨了。」趙致「啊」一聲起來道:「等等人家吧!
我差點忘了師傅囑我帶你到武館去。」

  項少龍笑道:「這是否一個邀請呢?」趙致俏臉飛紅,橫他一眼道:「你的
腳又不是長在我身上,誰管得你到那裡去。」甜甜一笑,再送上媚眼,這才去了


  項少龍向低頭大嚼的善柔道:「我們等姊姊來!」善柔大嗔,一腳猛掃過來
。項少龍大笑閃開道:「好柔柔,還以為自己的腳法像昨晚般厲害,纏得我差點
沒命嗎?」

  善柔氣得七竅生煙,取起一個饅頭照面擲來。項少龍瀟灑從容地一手接過,
順便咬了口,若有所思道:「怎也沒有柔大姊的好吃。」在善柔瘋虎般跳起來前
,他早繼趙致之後,溜進澡房裡去。

  那天早上就在武士行會度過,趙霸問起「龍善」,項少龍推說到牧場去了。
趙致指導行會裡的五十多名女兵在教場操練時,趙霸把項少龍拉到一旁,親切地
道:「昨晚大王把我召進宮裡,亦有問起你的事。」項少龍愕然道:「什麼事?


  趙霸低聲道:「主要是關於你和貴僕龍善那天力挫李園的情況,我當然是贊
不絕口哩!」項少龍連忙道謝,心內卻是十五十六地嘀咕著。孝成王或者尚沒有
那種精明能察覺出他的可疑處,但郭開卻是狡猾多智的人,說不定會對他們這批
牧馬大軍生出疑心。當然孝成王可能只是想給他安排一個適合的職位,所以向這
趙國的總教練作出徵詢。

  聽趙霸口氣,孝成似還問了他另外一些事,待會定要教趙致打聽一下。為了
眾人的安危,真要趕快通知趙雅,觀察郭開的詭謀。

  吃過午飯,項少龍把趙致留在行會,獨自往韓闖處去。邯鄲的氣氛大致回復
平靜,行人顯著減少了,不時碰到巡城的士兵,見到他無不施禮致敬,比以前當
禁衛官時更要威風。韓闖行館四周更是防備森嚴,佈滿趙兵,項少龍推測是晶王
後比他早一步來了。她為何如此著緊自己呢?可見她定是有所圖謀,才急需一個
親信為她抓緊邯鄲城的軍權,而他這新來者是最適合了。

  記起了席間晶王后與趙雅的不和,進一步想到若晶王后推薦其他人,趙雅定
會反對,若是薦他董馬癡嘛,趙雅便或會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態度了。經通報後
,韓闖到大廳迎他,先把他引進側廳,神色凝重道:「待會小心點說話,我這王
姊非常厲害,說錯半句,你這城守之職便完了。」韓闖續道:「今趟我來邯鄲,
還另有任務,就是把敝國的七公主護送來與太子舉行大婚,晶王后藉口來探她,
絕不會啟人疑竇。」

  項少龍心中恍然,此次政治婚姻,必是由晶王后一手促成,亦可見六國裡,
趙人與韓人特別親近。趁這機會,項少龍問起合縱一事,韓闖苦惱地道:「還不
是田單和李園藉燕國的事大作文章,這兩人互相勾結,對我們三晉視比秦人更危
險的威脅。我和姬重都有點懷疑偷襲你和龍陽君的主使者是他們兩人,既要殺死
龍陽君,亦想把你除掉。」

  項少龍心中檁然,事實上經趙雅提醒後,他對初時猜估偷襲者乃信陵君的人
這信心已開始動搖了。雖說田單想籠絡他,但那只是另一種「除掉」他項少龍的
方法。在這時代了,不能用者便乾脆殺掉,免得便宜了別人。這時有人來報,晶
王后可以見他了。

  項少龍隨著韓闖,穿過兩重天井,經過一個大花園,在內軒裡見到這趙國的
第一夫人。施禮後,晶王后向韓闖打了個眼色,後者和婢僕侍衛,全退了出去,
剩下兩人對幾而坐。華裳美飾襯托下,這一國之後更是雍容華貴,豔色照人。項
少龍暗拿她與平原夫人比較,確是各擅勝場,難分軒輊。

  晶王后目光灼灼打量著他,淡淡道:「董先生知否本後今天為何約見你嗎?
」聽她語氣,項少龍更肯定看上他的是她本人,而非韓闖,後者只奉命穿針引線
吧了,恭敬答道:「韓侯說過了,晶王后知遇之恩,鄙人日後縱使肝腦塗地,也
定要回報。」

  晶王后絲毫不為他的明示忠誠所動,冷然道:「本後看得起你,是有兩個原
因,先生想知道嗎?」項少龍愕然抬頭,暗忖難道這獨守宮禁的美婦看上了他的
「男色」?晶王后美目深注地瞧著他,緩緩道:「第一個原因,就是因田單也很
看得起你,所以你董匡絕不會差到那裡去。」

  項少龍露出恍然之色,同時好奇心大起,問道:「敢問晶王后另一個原因是
什麼呢?」晶王后輕輕一歎道:「因為我在你身上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他也像
你般是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只可惜時機不巧,他永遠也不能為我所用。」

  項少龍心中一震,自然知她說的人,正是他自己。晶王后見他沉吟無語,訝
道:「先生不想知那人是誰嗎?」項少龍低身一揖道:「王后既未提及此人姓名
,鄙人自不便追問。」晶王后對他的善解人意滿意地微微點頭,語氣轉冷道:「
你和趙穆究竟是什麼關係,為何他竟千方百計把已送出的田氏姊妹設法轉贈與你
呢?」

  項少龍知道此刻絕不可有絲毫猶豫,聳肩道:「巨鹿侯由鄙人進京開始便恩
寵有加,至於是什麼原因,鄙人便不知道了。」晶王后瞪了他頃刻後,沉聲道:
「由今天開始,董匡你只能對大王和本後盡忠,否則便會橫禍臨身,莫怪本後沒
有提醍你。以先生的才智,不用本後明言,也該明白是什麼一回事吧!」

  項少龍暗叫厲害,這女後把孝成王抬了出來與她並列,真真假假,確教他難
以分辨。她一方面利用趙穆,但同時亦防趙穆。晶王后又道:「巨鹿侯有沒有和
說過什麼特別重要的話?」項少龍思索半響,道:「巨鹿侯似乎很不歡喜李園,
常問我有什麼對付他的方法,其他就沒有什麼特別的了。」

  晶王后滿意地點頭,改變話題道:「趙雅是否常來纏你呢?她長得不美嗎?
為何你總是對她若即若離。」項少龍知她是借問此等私事,來測試自己的忠誠,
故意悶哼道:「鄙人不歡喜容易招蜂引蝶的女人。」

  晶王后笑道:「本後很歡喜你這種率直的性格,但若你想登上城守之位,便
必須與趙雅虛以委蛇,這就算作本後對你的第一個吩咐吧!」項少龍故作為難之
色,歉然道:「請恕董某粗人一個,實很難蓄意去誆騙別人。晶王后若是命鄙人
赴戰場與敵決一生死,鄙人絕不會皺半點眉頭。」

  這叫以退為進,若他為了城守之位,完全違背了一向的作風,反會教這毒辣
無情的女人看不起他了。果然晶王后絲毫不以為忤,嬌笑道:「我早知董先生不
是這種人,不過趙雅這樣的尤物確易使男人動心。本後也不是迫先生去騙她,只
是要你向她略顯男性風流本色,便當她是個送上門來的歌姬好了。」

  項少龍見她媚態畢露,心中一蕩,故意逗她地笑道:「這也是道理,不過我
自家知自家事,凡是和鄙人歡好過的女人,事後都難以離開鄙人,而我也不喜歡
跟我的女人再跟其他男人有所瓜葛。趙雅如果愛上鄙人,到時豈不麻煩?」晶王
後本是狠狠瞪視著他,旋則花枝亂顫地笑了起來,大有深意地橫他一眼道:「為
何你們男人說起對女人的本領,總愛自誇自贊,教人怎曉得誰才是有真材實料呢
?」

  項少龍聽她如此言語挑逗,很想說既有懷疑,何妨一試,不過終不敢說出口
,啞然失笑道:「聽晶王后一說,才知原來其他男人也是愛如此自誇的。反正又
不必像沙場上一較真章,誰肯自甘下風?」晶王后忽然俏臉飛紅,知道說漏了口
,這豈非明著告訴對方,自己和很多男人有過一手嗎?項少龍驀地想起近水樓臺
的成胥,這個忘恩背義的小子,說不定亦是藉晶王后的關係扶搖直上,但為何晶
王后不保他續代城守,反選上了自己呢?旋又恍然,若這有野心的女人于朝廷內
外都有她的人,自然是更易操縱政局了。一時間兩人相對無言,氣氛尷尬。

  晶王后站了起來,臉容回復那凜然不可侵犯的神態,冷然道:「我走了!此
事你絕不可告訴任何人,否則本後絕不饒你。」項少龍心中大罵,表面當然做足
逢迎工夫,直至把她恭送出門外,才松了一口氣。向韓闖告辭時,韓闖大作老朋
友狀,堅持要找天和他到官妓所趁熱鬧,這才放他離去。

  項少龍閑著無事,早點往找紀嫣然,隔遠便看到田單的車隊浩浩蕩蕩進紀嫣
然寄居的劉府,嚇得掉頭便走,先回府去。善柔和田氏姊妹都不在,問起來才知
善柔要去逛街,拉著她姊妹去了。烏果陪他來到寢室門前,低聲詢問道:「樂乘
的首級已運至牧場,大爺問三爺如何處置?」項少龍道:「請大哥看著辦吧!過
幾天風聲沒有那麼緊時,便把這奸賊人頭送返咸陽給呂相,再由他交給姬後。並
著他們至緊要不可泄出消息,否則誰都知道樂乘是我們殺的了。」

  烏果領命去了。項少龍回房倒頭睡足兩個時辰,才再匆趕往劉府去,善柔等
這時仍未回來。日落西山,由於居民沒事的都不敢出門,市容更見慘澹。項少龍
大興感觸,暗忖其實這都是孝成王這昏君一手造成的。不過這更可能是命運的安
排,否則休想有小盤這個未來的秦始皇出現。唉!這或者就是鄒衍所說的天命了


  到了劉府,紀嫣然正苦候著他,使人把他直接領到小樓見面,鄒衍也在那裡
,三人相對,自有一番歡喜。紀嫣然預備了一席精美的酒菜,三人圍幾坐下時,
這俏佳人為兩人親自斟酒,對飲一杯後,她才怨道:「到今天才有你的訊息,累
人想得多了幾條白髮呢。」鄒衍哈哈笑道:「你的秀髮若真是這樣不爭氣,我便
代表天下男人罰你一杯。」

  兩人碰杯一飲而盡,項少龍向紀嫣然陪罪後,再向美人兒打了個眼色,後者
會意,揮退了服侍的兩個下人。紀嫣然壓低聲音道:「果然是你們做的,真厲害
,二百多人?那間非死即傷,不但震動全城,連田單李園等亦驚駭莫明,疑神疑
鬼。」鄒衍皺眉道:「不過這一來也暴露了你們的行藏,剛才田單來拜訪嫣然,
說起此事時,他便表示懷疑是項少龍做的。」

  項少龍心中微檁,知道縱可騙過孝成王和趙穆,卻絕騙不過這一代梟雄,幸
好他還有滕翼這著暗棋,足以惑他耳目,點頭道:「他來找嫣然還有什麼目的?
」紀嫣然關切他安危,沒有答他,反道:「怎辦才好呢?若他真個懷疑上你們?


  項少龍笑道:「不用擔心,現在邯鄲城內人人互相猜疑,孝成王等便懷疑是
田單和趙穆聯手幹的,而且我尚有佈置,足可使敵人疲於奔命,草木皆兵。」鄒
衍笑道:「草木皆兵?這句形容對邯鄲確是非常貼切。我和嫣然也研究過樂乘被
殺一事,還以為非你下手,一來因你們人手太少,二來均認為你不會在活擒趙穆
前,會來這麼打草驚蛇的一手。」

  紀嫣然關心則亂,怨道:「少龍!你太魯莽了。」項少龍歎了一口氣道:「
我是經過再三思量,才有此一著。趁著力戰受傷的當兒,沒人會懷疑到我身上,
才付諸行動。」接著說出了欲殺樂乘的原因,與隨之而來的後果。

  同時道:「若有人事後調查,會發覺當時我府內只有百多人,頭號手下龍善
又不在城內,誰會相信我們有能力做出這種事來。而翌晨這批人又完好無恙地出
城返回牧場,更令人想不到他們是襲樂乘的人。」紀鄒兩人不能置信地瞪著他。
以百多人對付二百多人,竟能不損一兵一卒,此事誰會相信。只是此點,就算精
明如田單,亦不應懷疑到他們身上了。

  紀嫣然松了一口氣,再為他添酒道:「你這人總是能人所不能,教人吃驚。
唉!一天不見你,嫣然也覺日子難過哩!」項少龍歉然道:「可是今天我來找嫣
然,卻是要你和我分開一段時間,先一步回咸陽去。」

  紀嫣然纖手一震,酒斟到幾上去,色變道:「怎也不能答應你的了,此事沒
有商量,什麼理由都不聽。」項少龍求救的望向鄒衍,這大哲學家亦只能報以無
奈的苦笑。紀嫣然為鄒衍的酒盃注滿酒後,甜甜淺笑道:「不講理一次也是沒法
子了。」

  鄒衍幫口道:「少龍為何想我們先到咸陽去呢?」紀嫣然夾了一箸菜肴放往
鄒衍碗內,微嗔道:「以後再不准任何人再提起這件事。」

  項少龍投降道:「好了!我就打消此意吧!才女滿意了嗎?」紀嫣然深情地
瞥他一眼,會說話的美眸似在說「算你啦!」的樣子。項少龍惟有與鄒衍對視苦
笑。後者道:「邯鄲非是久留之地,你有什麼新計畫呢?」

  項少龍道:「若真能登上城守之位,很多事都可迎刃而解,否則只好用計謀
把趙穆騙到牧場去,強行將他擒回咸陽。」紀嫣然道:「先不說趙穆是否有膽量
離城,就算肯離城,沒有一二千人護行,他也絕不會踏出城門半步,且會步步為
營,所以這只是下下之策。」

  項少龍冷哼道:「現在我正與時間競賽著,問題是趙人正在等待我不存在的
親族和牲口到達邯鄲的一天。所似我定須在短期內迫趙穆謀反,他若變得孤立無
援,還不是任我魚肉,現在最大的難題仍是時間。」兩人均為他感到煩惱。

  項少龍想起田單,再問道:「田單來訪是為了什麼呢?」紀嫣然俏臉微紅道
:「還有什麼好事,他正式向人家提出邀請,要嫣然到齊國作客。」

  項少龍暗忖田單倒直接了當,道:「嫣然怎樣答他?」紀嫣然道:「我告訴
他要考慮幾天。因我要問過你才回覆他。」

  項少龍沉吟片晌,道:「你和我的關係,看來只有龍陽君一人猜到,此情況
對我們大大有利。雖仍未知偷襲龍陽君的人是誰,卻間接幫了我們一個大忙,解
去了龍陽君派人監視你的威脅。」紀嫣然欣然道:「人家不管了,今晚定要去找
你,因人家有很多心事想和你說話呢!」

  項少龍奇道:「什麼心事?現在不可以說嗎?」鄒衍笑道:「要不要老夫避
開一會?」

  紀嫣然霞燒玉頰,狠狠在幾下跺了項少龍一腳,羞嗔道:「鄒先生也在笑人
家。」項少龍心中恍然,明白所謂心事只是說給鄒衍聽的堂皇之詞,其實是捺不
住春思,要來和他倒鳳顛鸞。項少龍看看時間也差不多,笑道:「那今晚董某人
便恭候紀小姐芳駕,噢!你們知否樂乘的葬禮何時舉行?」兩人均大搖其頭。

  他沉吟片晌,問起李園的情況。紀嫣然道:「他每天都來串人家門子,聽他
口氣,這一輪他和郭縱過從甚密,看來郭縱把女兒嫁他的事已成定局。」項少龍
為郭秀兒這可愛美女的未來命運歎了一口氣後,告辭離去。有很多事目前急也急
不來,惟有看看城守之位會否落到他身上了。
2015-2-5 11:4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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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美人如願

  項少龍才踏進府門,烏果便接著他道:「雅夫人來了,我請她到內堂去等項
爺。」他早看到廣場上趙雅的座駕和趙大等隨從,門外還有隊趙兵,連忙問道:
「柔夫人和致姑娘呢?」

  烏果道:「她們回家去探望正叔,今晚不會回來了。」項少龍道:「她們有
沒有碰上頭?」

  烏果道:「柔夫人親自接待她,致姑娘則躲了起來。」項少龍鬆了一口氣,
逕自舉步往內堂走去。

  才跨入門檻,憑幾獨坐的雅夫人抬起俏臉往他望來。項少龍到她身旁坐下,
柔聲道:「怎麼啦?」趙雅嬌嗔道:「你昨晚怎麼沒來?害人家等了整晚。我不
管!現在大家都知道我送上門來了,今天非要還人家一個公道!」

  項少龍雖嚇了一跳,但知道趙雅不是這般不知輕重,定然有要事。還好才奉
了晶王后旨意可以公開「勾引」趙雅,連忙告訴她晶王后找他過去的事,同時道
:「現在晶王后要拱我當城守一職,你又正好送上門來。到時在大王面前記得要
做戲做的像樣點,免得被那女人看出破綻。對了,你找我到底有何要事?」趙雅
笑道:「人家是接到消息,說你扮作行腳商人,出現在邯鄲東面三十里的一條小
村莊處,還與當地的守軍發生過激戰呢。」

  項少龍心頭一定,滕翼終於出手了,關心地問道:「那有沒有捉到人呢?」
趙雅丟來一個媚眼,笑笑道:「荒山野嶺,且項少龍神勇無比,誰能拿得住他?


  項少龍摟著趙雅的纖腰,輕吻她的俏臉道:「項少龍再怎麼神勇,也逃不出
雅兒的情網,還不是手到擒來?」趙雅地伸手摸上項少龍的臉頰,俏目射出灼熱
無比的神色,咬著櫻唇道:「那還不趕快抱趙雅到房裡去?」項少龍心中叫苦,
紀嫣然待會定來找他,應付完趙雅這超級蕩婦後,那還有餘力慰藉這紀嫣然這專
屬淫娃呢?

  趙雅粉臉燃燒起來,微嗔道:「你還猶豫什麼呢?」項少龍歎了一口氣,把
她攔腰抱了起來,心神回到二十一世紀曾看過的色情片,搜索所有片段,參考各
種花式,看看可有特別精彩的,否則若仍沿用慣常那一套,定滿足不了這飢渴已
久的女人。

  趙雅激動得不住抖顫,只是給項少龍抱著,不須有任何動作,已春情澎湃,
難以自禁。項少龍踏進房內,掩上房門,把她橫陳榻上。趙雅望著他,臉紅似火
,不住喘息,那放浪的樣兒,誘人至極點。項少龍坐到榻旁,為她寬衣解帶,隨
著項少龍的動作,趙雅終於身無寸縷,在項少龍的挑逃和愛撫下嬌柔得只懂無力
地扭動、喘息和呻吟著。項少龍把她逗弄了個夠後,跨上身去。趙雅的反應激烈
得近乎瘋狂,項少龍的衣衫暫態被她撕扯剝光,粉臂玉腿如章魚般纏緊虎軀,龍
莖已被淫液淋漓的蜜穴猛吞而入,花心狂吮,膣壁緊縮夾吸,幾乎無法拔出。

  項少龍想到還要保留體力應付紀嫣然,龍莖順勢更加挺進,龍頭將趙雅花心
深處都撐了開來,吸口氣收攝心神,專心享受這絕世尤物帶來的極致高潮,隱隱
憶起酒吧皇后周香媚的蜜穴也是這般狂浪銷魂。同時嘴唇痛吻著趙雅朱唇,兩舌
如火如荼地捲繞纏鬥,兩手抓握著趙雅豐滿軟嫩的乳房,指縫夾住挺硬的乳頭,
使勁捏揉,乳肉不斷溢出手掌,痛快至極。

  趙雅賣力地浪叫狂嘶,扭腰擺臀,項少龍精關緊守,毫無決堤之象,趙雅卻
已淫潮連連,愛液四濺。項少龍見她現在這般狂浪模樣,伸手將她側翻,抱起滑
嫩的右腿搭在肩上,跨坐在左腿根部,趙雅登時蜜穴大開,項少龍抱住趙雅玉腿
,腰臀猛抽狂送,胯間肉穴拍擊不絕,浪水溢出,漫流在趙雅大腿與項少龍股間
上,插送更加滑順迅疾。趙雅已是小嘴大張,聲嘶力竭地狂喊:「啊……啊……
啊……啊……少龍……搞……搞死……雅……雅兒啦……喔……喔……喔……快
……快……雅兒……要……要……」

  項少龍被她這麼淫蕩狂放的樣子感染,站起身來抽出龍莖,一股淫水流淌而
出,趙雅急的兩腿大開,卻被項少龍抓起雙腿倒立在床上,蜜穴被項少龍大嘴封
住,狂吸猛吮,陣陣淫水如瓊漿玉液灌入咽喉。趙雅陡然被項少龍倒著抓起抱住
腰肢,一時不知所措,卻見眼前龍莖如怒目巨蟒,昂首猛顫,張口欲叫,項少龍
正好龍莖前頂,趙雅正好一口含入,直送喉頭,險些窒息欲嘔,連忙退出少許,
兩臂抱住項少龍大腿,小嘴含舔吮啜,任項少龍上吸下頂,交歡姿勢完全倒置,
令趙雅驚詫訝異不已,但箇中滋味卻是更勝以往,銷魂蕩魄,竟是高潮猛襲,全
身火熱。

  項少龍待雙臂稍疲,旋即將趙雅胴體翻轉床上,兩手擘開後庭窄孔,藉龍莖
滿是淫滑黏液之便,一插即入,趙雅嬌呼一聲,項少龍雙臂由後抄起趙雅腿彎一
合,將趙雅嬌軀整個迭合抱起,粉腿緊夾,一對豪乳擠壓欲出,同時龍莖猛頂緩
出,趙雅只覺自己如同情郎手中的人偶一般,後庭肛門被插送得漲痛欲裂,完全
無法自主,彷彿要被分解拆散,卻充滿被征服淩虐的極致快感。

  趙雅此時已完全叫不出聲,只能由喉頭發出如野獸般的低吼。但項少龍還未
滿足,抱著趙雅走到房室中間,彎下身讓趙雅雙手雙腳著地,翹著淫汁滿濺,狼
藉不堪的玉臀,任項少龍握緊纖腰,恣意撻伐。項少龍插到興起,兩手輪番猛打
趙雅粉臀,白皙滑嫩的臀瓣立時泛紅腫脹,趙雅幾曾受過這般狂暴刺激的性交,
內心潛藏的被虐快感霎時如掙脫韁索的野馬,完全解放而出,帶著狂喜的嘶喊叫
道:「少龍……啊……再來……再……用力……雅……雅兒……還要……啊……
啊……好……好……要……要死……啦.」

  項少龍越搞越起勁,完全忘了待會還有紀嫣然要應付,把趙雅抱起坐在桌沿
,龍莖猛送入趙雅已潰堤狂湧的淫穴中,同時送出丹田中的電流,刺激著花心與
膣壁的敏感神經,趙雅此時已沉溺在被項少龍霸淩虐待的心理性超絕快感,加上
交歡與電擊的生理性強大高潮,終於全面崩潰瘋狂,猶如被巨大漩渦捲入深海的
孤舟,只能狂喊浪叫。項少龍倏地感到精關一陣抽麻,大喊一聲,龍莖猛送,將
灌注強大電流的精液噴注入趙雅子宮,瞬間令趙雅如自深海底直送天際之外,全
身痙攣抽搐,兩眼一黑,癱軟桌上,無法動彈。

  項少龍振起餘力,將趙雅抱到床上一起睡去,醒轉後兩人均疲倦欲死。項少
龍雖心懸紀嫣然,但一時實無法爬出房門去,幸好雖是荒唐了足有一個時辰,但
時間尚早,希望她尚未來就好了。

  榻上的趙雅,確是男人無與倫比的恩物,又懂討好男人,比她美的女人不是
沒有,但比她更狂放嬌癡的女人卻沒有幾個。趙雅翻身把他纏個結實,當項少龍
還駭然以為她想再來一個回合時,這美女湊到他耳旁道:「我真的很開心,開心
得縱然立刻死了也無悔!」

  趙雅的香吻兩點般落到他臉上,以令他心顫的眼神深注著他,一個翻身,把
他壓在動人的肉體下,香吻再次灑下,道:「少龍你真是女人的剋星,你說只要
常過你滋味的女人都會離不開你,別人或許當你是吹噓,但雅兒知道絕對是千真
萬確!」探手便要來抓他的龍莖。

  項少龍愛撫著她迷人的香背,一個翻身,把她壓在體下,深深望進她眼內去
,低頭重重封上她的香唇。趙雅狂野地反應著,不知由那裡來的力氣,肢體纏得
他差點透不過氣來,陷進歇斯底里的狀態中。

  纏綿良久,項少龍的大嘴才能脫身。趙雅意亂情迷,喘息著道:「少龍!喚
我的名字好嗎?」項少龍湊到她耳旁低喚道:「雅兒!雅兒!」這兩句登時惹起
另一場風暴。

  再雲收雨歇時,趙雅伏在項少龍身旁,側頭望著他道:「你真厲害,只憑百
多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殺死了樂乘,弄得大家疑神疑鬼。」

  項少龍舒服地伸展著仰臥的身體,伸手在她仍然紅腫的豐臀重重打了一下,
發出清脆的響聲,再摩挲著道:「大王曾懷疑過董匡嗎?」趙雅歎道:「當然有
啦!不過你的手下次晨便精神抖摟地離城而去,又沒有半個受傷的人,使大王疑
心盡釋,再有誰人鬥得過你呢?」

  接著低聲道:「人家可求你一件事嗎?」項少龍笑應道:「是否又要用這已
離不開我的身體和我作交易呢?」

  趙雅惶然道:「不!雅兒不敢,只是求你。」項少龍道:「說吧!」

  趙雅像受驚的小鳥般靠過來,把俏臉埋入他寬闊的胸膛裡,楚楚可憐地道:
「當年妮夫人一事,實是趙穆一手促成,王兄事後非常內疚,但米已成炊,那亦
是他疏遠趙穆的主因。自烏家和你到了秦國後,他整個人像老了十多年,且病痛
纏身,老天早在折磨著他了。」項少龍哂道:「他似乎全忘掉了自己的女兒。」

  趙雅一震道:「你真不肯放過他嗎?」項少龍歎了一口氣道:「好吧!就看
在你份上,我不再和他計較了。」跟孝成王計較,已是秦始皇的事了。

  趙雅大喜道:「少龍你真好,下命令吧!你要人家為你幹什麼都可以。」項
少龍拍一下趙雅的翹臀,笑道:「今天已經領了這些獎賞夠不夠?趕緊去幫你夫
君多賣點力吧。」趙雅滿足得不住點頭,欣然道:「事不宜遲,現在雅兒立刻去
見王兄,這城守之位可包在我身上。唯一會反對的人只是郭開,他早有心中的人
選。」項少龍見她這麼賣力,今晚又不再纏他,喜出望外,親自為她穿衣著服,
弄了一大輪後,把她送出府門。看著她的車隊遠去後,掉頭返回府內時,烏果迎
過來道:「紀才女剛到,嘿!三爺真厲害,換了我便應付不來了。」項少龍心中
苦笑,剛跟趙雅梅開二度,今晚更要加把勁向紀嫣然交差了。

  進到府內,紀嫣然迫不及待地撲入懷中,不依地嬌嗔:「嫣然不管啦!人家
再也不要這樣偷偷摸摸,你趕快讓我嫁進你家門,不然整天看別的女人都能光明
正大跟你顛鸞倒鳳,嫣然會嫉妒死的!」。

  項少龍雖然體力已經神奇地完全恢復,但右手仍不自覺地下意識地撐著腰際
,心裡暗自叫苦,這在二十一世紀只有小說漫畫才會出現的無邊豔福,真的實現
卻叫人有點吃不消。幸好心裡雖累,但兄弟不累,龍莖在紀嫣然冶豔無比的嬌軀
誘惑下,馬上又龍精虎猛地傲然挺立,完全不輸主人特種部隊鍛煉下的強悍。項
少龍兩手一抄,抱起紀嫣然往內房而去,展開另一場肉慾橫流的床第大戰。

  項少龍醒來時,早已日上三竿,還是給善柔弄醒的,只覺渾身乏力,不由暗
自警惕,看來身體的回復能力也是有極限的,不堪半天之內數度征戰,如此下去
,鐵打的身上也捱不住。善柔一臉嬌嗔,捏著他鼻子道:「看你成什麼樣子,睡
到中午也不夠,管少你一晚也不成。」項少龍坐起榻沿,伸手摟著她蠻腰笑道:
「昨晚若有你在,我現在想爬起來都不行呢!」

  善柔脫身開去,跺足道:「你不守承諾,又與趙雅鬼混,人家恨死你了。」
項少龍愕然道:「烏果告訴你的嗎?」

  善柔繃著俏臉道:「他敢不說嗎?趙雅跟著還有紀嫣然,也不顧自己的身體
。」項少龍站起來做了幾個舒筋活絡的動作,笑道:「柔柔陪我去練劍好嗎?」

  善柔那曾見過二十一世紀的柔軟體操,驚異道:「你的練功方法從那裡學來
的?」項少龍笑著指了指腦袋,問道:「你的妹子呢?」

  善柔道:「回武士行館去了,她是教頭來的嘛!」這時田氏姊妹走進房來,
喜道:「董爺終於醒了。」項少龍心叫慚愧,梳洗更衣後,拉著善柔到園中練劍


  正劈劈啪啪對打著時,滕翼雄壯的笑聲在一旁響了起來。項少龍大喜,著烏
果代替了自己陪善柔,回內堂與滕翼共進早膳,同時把這幾天的發展毫無遺漏地
和盤托出。

  項少龍道:「有趙雅相助,我們可以大幹一場,首先就是要破壞六國今次的
合縱之勢,乘機狠狠挫折一下田單和李園。」滕翼訝道:「你不是對田單有點好
感嗎?」

  項少龍給他看穿心事,老臉一紅道:「初時我還肯定偷襲我們的人是信陵君
,但現在愈想愈不像,極可能真是李園和田單合謀幹出來的好事,意圖破壞三晉
合一。待會我去探訪龍陽君,打聽他的口氣。唉!我很易便會信任人和為人所惑
呢!」滕翼同意道:「這是你的優點,也是缺點。」烏果這時來報,雅夫人來了
。項滕兩人對望一眼,均想到她定是有好消息帶來了。

第八章、殺機四伏

  趙雅得項少龍雨露滋潤後,一副黠慧風流的俏樣兒,神采飛揚,笑靨如花,
美目盼兮,明豔照人。看得項滕兩人眼一亮,難以相信。她隔遠便施禮,嬌呼道
:「董爺龍爺兩位貴體安康,趙雅專誠前來拜晤。」項滕兩人臉臉相覷時,這美
女在小几一旁嫋娜多姿地坐了下來,向兩人甜甜一笑道:「依董爺吩咐,小女子
幸不辱命。」

  項少龍失笑道:「請先自行報上,看你立了此怎麼樣的功勞。」趙雅巧笑倩
兮的橫了他風韻迷人的一眼,傲然道:「大小功勞各有其二,且讓小女子一一道
來。」

  滕翼笑著為她奉上香茗,歎道:「第一功自然是造就了一個董城守出來,對
嗎?」趙雅眉花眼笑道:「有龍大哥愛惜,趙雅對未來的擔憂一掃而盡了!」

  項少龍心中湧起無限欣慰,含笑道:「快報上其他功勞,看可值得我董馬癡
更多予恩寵。」趙雅俏臉閃亮光,喜孜孜道:「人家已說服王兄,把李牧調回京
師,對付趙穆的奸黨,這可否算另一大功呢?」

  滕翼猛地伸出手來一拍小几,低聲道:「如此一來大事已定,那到趙穆不立
即作反?」項少龍伸手和他緊握著,趙雅也把纖美的玉手參加了這三手的聯盟。
三人收回手後,趙雅道:「那女人果然在王兄前推薦過董爺,王兄還來問人家意
見,妾身遂痛陳利害,順帶立了另一功勞。」項滕兩人訝然望向她。趙雅像只快
樂的小鳥般,得意洋洋道:「人家對王兄說:若能以那馬癡作作城守,因他不隸
屬任何軍方派系,趙穆定會加以籠絡,那時董馬癡便可將計就計,打入趙穆的陣
營,盡悉奸黨虛實,說不定可得到他謀反的憑據,那時李牧回來,便可將奸黨一
網打盡了。」

  滕項兩人大喜,同聲讚歎。此著確是妙不可言,可使他們立即作出各種佈置
和進行計畫。滕翼認真道:「忘了我是滕翼嗎?喚我作二哥吧!」趙雅甜甜的叫
了聲二哥。項少龍警告道:「雅兒你若以現在樣子去見人,那等若在臉上寫著我
項少龍回來了。」

  趙雅飛他一個媚眼道:「董爺不用擔心,大家都知道本夫人現在被董馬癡的
一滴蜜糖與男人雄風迷得不能自己,項少龍還要靠邊站呢。」滕翼忽地低喝道:
「大姨子何不出來一敘?」

  項少龍早知她在旁偷聽,趙雅卻嚇了一跳,往後廊望去。善柔換過貴婦式的
常服,千嬌百媚地走了出來,但俏臉卻繃緊著,顯是不高興項少龍與趙雅。趙雅
的臉色亦不自然起來。善柔木無表情並示威地故意坐到項少龍身旁。

  滕翼忙向項少龍打個眼色,後者早胸有成竹,微笑向趙雅道:「有了雅兒這
妙計,假設我真的找到趙穆與田單合謀的證據,雅兒認為你王兄敢否對付田單呢
?」善柔「啊」一聲叫了起來,精神大振,看著趙雅。趙雅乃挑通眼眉的精靈美
女,除了項少龍這命中剋星外,善柔那是她對手,故意賣個關子道:「這事到時
再看吧!若計策得宜,什麼不可能的事,也可以變成可能的。」善柔登時落在下
風,在幾底狠狠扭了項少龍一把,要他為她說項。

  滕翼先一步道:「齊國怎也比趙國強,今趙田單亦非孤身來邯鄲,過萬精兵
佈於城外,我看你王兄只好忍下這口氣了。」趙雅道:「齊國的中興,是因田單
而來,此人若去,齊國有何足懼,不過那過萬齊兵,又有旦楚這等絕代名將統率
,確非易與,現在隨侍田單身旁的全是能以一百的好手,縱使以你們的實力,恐
亦難以討好。」

  善柔冷哼道:「只要能製造出一種形勢,迫得田單要倉皇逃返齊國,我們便
有機可乘了。」項少龍道:「此事還須從長計議,現在先是要找到可令孝成王信
服田單確與趙穆合謀的罪證,其他的應遲一步才想辦法。」

  善柔喜道:「你這回可不准騙人呢!」項少龍苦笑道:「你最好對雅夫人尊
敬點,否則她怎肯為你盡心力。」

  趙雅趁機道:「董爺怎可這樣說柔夫人,她對人家是很尊重的!」善柔俏臉
一紅,唯唯諾諾含混過去。

  項少龍想起秘錄,問道:「魯公秘錄現在是否落在郭縱手上?」趙雅傲然道
:「當然不是呢!秘錄現在宮裡雅兒的夫人府內,小昭她們日夜趕工,已複製多
一份出來,等大王指示才會把副本交給郭縱,但仍要看情況的發展,若郭縱決意
離趙,他不但拿不到魯公秘錄,還要死無葬身之地。」

  項少龍問起小昭這群可愛的美婢,趙雅笑道:「她們趕工完成已回到夫人府
,小昭她們不知多想你呢!」項少龍想到李園追求趙雅,非只是向他報復那麼簡
單,實是另有圖謀,不禁暗責自己思想不夠精密周到。向趙雅道:「你要小心點
,田單李園等無不想把秘錄弄到手上,說不定信陵君也派了人來搶回秘錄。他對
你恨意甚深,唔!我要派些人貼身保護你才成。」善柔道:「不若由我們姊妹保
護夫人吧!」

  項少龍不悅道:「你是想找機會行刺田單吧!」善柔氣道:「我善柔是那麼
不為大局著想的人嗎?真是不識好人心。」

  見到三人無不以懷疑的目光瞪著她時,善柔可愛地聳肩道:「不信就算了。
」項少龍站起來道:「趁我尚未當上城守前,先去找龍陽君探個口風。唉!我複
元了都不去問候他,實在說不過去。」

  善柔冷冷揶揄道:「到時不要給他迷倒了。」項少龍打了個寒噤,狠狠瞪了
她一眼。善柔掩嘴偷笑時,趙雅盈盈而起道:「雅兒也要走了,就讓人家順便送
你一程吧!」

  龍陽君坐在大廳的一端,蓆上加舖了厚毛氈,後靠軟枕,以一張繡上了美麗
圖案的薄被蓋著雙腿,有點兒「花容慘澹」地看著項少龍由家將引領進來,柔聲
道:「請恕本君不便施禮,董兄亦不用多禮,請坐到奴家身邊來。」項少龍眼光
落到侍候他的四名年輕男僕上,他們都長得出奇地清秀俊俏,充滿脂粉味兒。龍
陽君笑道:「董兄不用怪,他們都是出色的美女,只不過穿上男裝吧了!」

  項少龍心中大奇,難道龍陽君也愛女色嗎?這可是「千古奇聞」了。坐好後
,接過香茗,那四個男裝美女和十多名親衛默默退出廳外。龍陽君眼神深注地瞧
了項少龍一會後,眼裡射出感激的神色,輕輕道:「董兄救了奴家一命,奴家應
怎樣謝你呢?」項少龍暗忖你唯一謝我的方法,就是千萬莫要用你「那種心意」
來報恩。口上卻道:「董某只是為己及人,何足掛齒?君上好了點嗎?」

  龍陽君眼中寒芒一閃,冷哼道:「他們還要不了我的命。」項少龍壓低聲音
,開門見山道:「究竟是誰指使的,有仇不報非君子,我老董絕不會放過害我的
人。」龍陽君閉上眼睛,沒有說話。項少龍不悅道:「君上是否有事瞞著我,那
天在峽口詐我們入去的是誰?」

  龍陽君睜開眼來,淡淡道:「那人叫夏月,趙人早找到他,只不過給人割斷
了喉嚨,再不能說出任何說話了。」項少龍一怔道:「好狠辣,竟乾脆殺人滅口
。」

  龍陽君冷笑道:「殺了他也沒有用,此人本是齊人,投靠了我只有兩年,本
君見他劍法不錯,人又似乎忠誠可靠,想不到竟是田單派來的奸細。」項少龍一
震道:「真是田單主使的。」

  龍陽君悶哼道:「本君早便奇怪田單為何會親來邯鄲,現在終明白了,他根
本對合全無誠意,只是希望趁秦政未穩,一舉吞掉我們三晉,他對趙人更是不安
好心,想趁李牧到了邊疆,廉頗仍在攻打燕都的有利時刻,進行趙的陰謀。說不
定他的大軍已分散秘密潛進趙境,甚至以各種身份,躲在城裡,準備裡應外合呢
。」項少龍從沒有把田單的問題想至這麼嚴重的地步,大吃一驚道:「君上已把
這推斷告訴了趙王嗎?」

  龍陽君搖頭道:「事關重大,我又沒有憑據,怎可隨便說出口來。過幾天我
身體複元後,立刻返回大樑,以免成了被殃及的池魚,董兄若肯和本君一道離去
,本君自有妥善安排。」項少龍奇道:「君上難道坐看趙國給田單滅了嗎?」

  龍陽君嘴角露出一絲陰寒的笑意,平靜地道:「那有這般容易呢?董兄尚未
答本君的問題。」項少龍搖頭道:「君上的好意董某心領了,因我的族人和牲口
均在來此途中,我怎能說走便走;何況董某始終是趙人,怎能看著趙國落入田單
之手。而且這個仇我必定要報的。」

  龍陽君歎了一口氣,緩緩道:「田單現在的實力太強了,恐怕你們大王亦奈
何他不得。經項少龍一役後,邯鄲守兵只在三萬人間,大半還是老弱之兵,李牧
廉頗又遠水不能救近火。董兄若想躲過滅族之禍,只有到大樑一途。除非你現在
立即向田單附降,否則他定不會放過你,沒有人比他更心狠手辣了。」項少龍被
他說得心生寒意,暗想自己確有點低估了田單。幸還有趙穆這只棋子,否則死了
都未知是何事。站起來道:「董某自有計較,君上好好休息吧!」

  龍陽君知無法說服他,歎了一口氣,閉目再不說話。項少龍默立片晌,告辭
走了。街上陽光漫天,但項少龍卻像浸在冰水裡。街頭寧靜如昔,但他卻湧起了
危機重重,殺氣四伏的可怕感覺。與龍陽君一席話後,項少龍茅塞頓開,想到很
多以前沒有想過的可能性,勾畫出一幅完整的圖畫來。

  田單是個充滿擴張野心的機會主義者,準確地把握了戰國目下的形勢,乘虛
而入,希望首先吞併趙國。烏家堡一役後,邯鄲守軍傷亡慘重,根本沒有壯丁補
充,只能以老弱及婦女充數。趙國軍方的兩大支柱,廉頗正與燕人交戰,李牧則
要應付寇邊的匈奴,無暇分身。故國都空虛,田單遂借到來商量合縱為名,帶來
一支雖只萬許人,卻能威脅趙國存亡的精兵。

  當然!這萬許人並不足夠亡趙,龍陽君猜測田單另有大軍潛入趙境,項少龍
卻不大相信,因為這只會打草驚蛇。而龍陽君有此想法,只是因他尚不明白田單
和趙穆的關係。通過趙穆,他將可操控趙政。孝成王一死,晶王后自然成了趙國
的幕後操縱者,那時就可用卑鄙手段兵不血刃地害死李牧和廉頗這兩名大將。兩
人一去,趙國還不是田單的囊中物嗎?

  至於襲殺龍陽君一事,則是出於外交上的考慮。其他五國,必不會坐看齊人
擴大勢力,併吞趙國。所以田單必須爭取他們的支持。燕韓可以不理,前者正與
趙人開戰,後者過於積弱,幾乎是每戰必輸的長敗軍。剩下的只有魏楚二國有幹
預能力。

  魏趙唇齒相依,勢不會同意趙人的土地變成了齊人的國土。楚國卻是另一回
事了。魏國乃楚人北上的最大障礙,一天沒能收拾魏國,楚國便難以進軍中原。
於是田單以此與李園作交換條件,由齊楚分別併吞趙魏兩國。所以才有偷襲龍陽
君之舉,將他項少龍列入襲殺的對象,自然是李園的主意。可是給他破壞了,使
田李兩人的如意算盤打不響。

  而更使田單亂了陣腳是樂乘的被殺,原本天衣無縫的傾覆大計,立即受到致
命的打擊。因為田單終對公然攻打趙國有上很深的顧忌,那是三晉的其他魏韓兩
國絕不容許的事。現在田單只能靠趙穆操控趙國,除掉李廉兩名大將,其他都是
下下之策。在這種情況下,若他項少龍登上城守之位,便變成了整個核心鬥爭和
關鍵的人物了。

  滕翼翼聽完他的分析後,搖頭歎道:「這就是所謂合縱了,真教人不勝悲歎
。」項少龍苦笑道:「我們今次來邯鄲原是要報復,但這樣發展下去,為公為私
,都先要設法破壞田單和李園的陰謀。難怪趙穆這麼有把握控制晶王后,全因有
田單直接的支援。」

  兩人又談了一會,項少龍回房稍息,到黃昏時份,趙王派人來召他入宮,項
少龍大喜,立去見孝成王。今次趙王在內宮接見他,晶王后、趙雅、郭開和成胥
四人全在場,行了君臣之禮後,孝成王賜他坐到上座去,然後才輪到郭開和成胥
。晶王后和趙雅則坐在對席處,兩女均臉有憂色,顯然這城守之位,仍有此障礙


  項少龍心中惴然時,孝成王以慰問傷勢作開場白,他一一應對了,當然表示
已完全康復。孝成王神色有點凝重,沉聲道:「董卿劍法高明,又深諳兵法之道
,只看你手下兒郎,便可窺見端倪。卻不知有否想過從軍報國,若能立下軍功,
將來晉爵封候,可以預期。至於牧場之事,可交由你下麵的人去做,董卿只須掌
握大局,不必為餘事分心。」項少龍眼角掃視郭開和成胥兩人,只見他們均臉有
得色,似是知道城守之位沒有他項少龍的份兒。

  但為何孝成王卻透出有個重要的位置給他的語氣呢?腦際靈光一閃,已想到
問題所在,及兩女為何眉頭大皺了。關鍵仍在成胥。兩個都是重要軍職,但對他
項少龍來說卻有若天淵之別,相去千里。項少龍心中凜然,知道若任孝成王把決
定說出來,此事勢成定局,沒有人可以在短期內改變過來。成胥這小子雖藉晶王
扶搖而上,但顯然在已與郭開結成一黨,再不受晶王后控制了,難怪晶王后要改
為培植他。

  心念電轉間,項少龍感激地道:「多謝大王知遇之恩,臣下就算肝腦塗地,
也要報答大王。所以有幾句平時不敢說出來的話,現亦要向大王陳告。」這一著
奇兵突出,包括晶王后和趙雅在內,無不訝異,不知他有什麼話,要冒死說出來
那麼嚴重。孝成王動容道:「董卿儘管奏來,寡人絕不會怪你。」

  項少龍肅容道:「今次鄙人毅然拋棄一切,返國開設牧場,故因自己身為趙
人,亦因承先父遺命,回來落葉歸根,所以義無反顧,只要大王有命,任何安排
,均絕無怨言。」孝成王不住點頭,表示讚賞。項少龍再慷慨陳詞道:「可是經
鄙人這些日子來審度形勢,我大趙情況,實勢似累卵,隨時有覆亡之禍。」

  眾人無不色變,郭開皺眉道:「董先生是否有點言過其實呢?」他身為孝成
王座前第一謀臣,若看不到項少龍察覺的事,便是有虧孝成王的重用了,當然大
不高興。孝成王截入道:「董卿可放膽說出來,不用有任何顧忌。」

  項少龍淡淡道:「大王可請其他侍候的人暫且退下去?」孝成王微一沉吟,
揮退了所有宮娥侍衛,殿內只剩下他們六個人。趙雅眼中射出迷醉神色,她最愛
的就是項少龍這種不可一世的英雄氣概。晶王后亦美目異采連閃,對他更是刮目
相看,暗忖自己並沒有揀錯了人。

  郭開和成胥的表情都不自然起來,不過卻不信他能說出什麼石破天驚的話來
。項少龍沉聲續道:「現時天下大勢清楚分明,因秦政未穩,各國都得到喘息之
機,力圖擴張勢力,以爭取一統天下的本錢。今趙各國使節雲集邯鄲,名之為謀
求合縱,其實卻是爭霸為實,比之在戰場交鋒,更要兇險百倍。」成胥冷笑道:
「董先生是否有點危言聳聽呢?」

  孝成王亦皺眉道:「合縱乃五國之利,縱然仍有點問題,但也不致於壞到這
種地步吧!」晶王后和趙雅不知應如何插口,惟有保持沉默。項少龍哈哈一笑道
:「誠心謀求合縱的,只是我們大趙和魏韓兩國,其他齊楚兩國尚無切膚之痛,
何須緊張。」

  郭開冷笑道:「即使齊楚心懷鬼胎,但我大趙剛大敗燕人,聲勢如日中天,
韓魏又不會坐視齊楚逞威,況且齊楚始終顧忌秦人,憑什麼來圖我大趙呢?」項
少龍微笑道:「憑的當然是陰謀詭計。首當其衝的就是龍陽君,假若他不幸身死
,最受懷疑的人當然是信陵君,就算安厘不把賬算到他頭上,但權力均衡一旦崩
頹,魏國必然會出現權力鬥爭,魏人那還有暇去管國外的事。那時最大的得益者
將是齊楚兩國,使他們瓜分三晉的大計可邁進無可比擬的一大步。」

  孝成王為之動容,他們雖有懷疑過偷襲者可能是田單又或李園,但始終止於
揣測,沒有項少龍說得這肯定和透切。成胥截入道:「董先生最好小心言詞,若
讓這番話洩漏出去,定會惹起軒然大波。」趙雅冷冷道:「敢問誰會洩漏出去呢
?」成胥登時語塞。

  孝成王頗不高興地瞪了成胥一眼,神色凝重道:「董卿對此事有沒有什麼實
據呢?」項少龍道:「當時鄙人就在龍陽君之旁,自然瞭解到整個過程,關鍵是
在龍陽君下有一名叫夏月的侍衛做內應,據龍陽君告訴我夏月乃齊人,投靠他不
足兩年,事後此人更被割破喉嚨,主使者為何要殺人滅口?當然是不想此人被抓
到。若他是信陵君的人,大可隨其他人逃回魏境,又或回魏後才神不知鬼不覺幹
掉他。不用著跡地當場處置,正因行兇者仍須留在我大趙境內。」

  這回郭開和成胥均無言以對,事發後行兇者把傷的人全部挪走,留下遍地魏
人的屍骸。但因龍陽君並沒有告訴他們有關夏月的事,所以並不知道其中一具屍
體是被滅口的奸細。好一會後,郭開道:「龍陽君為何獨要把這種機密事告訴董
先生呢?」項少龍淡淡道:「鄙人對他有救命之恩,他又希望把鄙人招攬回魏,
才沒有瞞我。」

  孝成王臉色變得有那麼難看便那麼難看,狠狠道:「好一個田單和李園!」
又冷哼道:「董卿須謹記楚人最不可信。」

  項少龍道:「第二件便是樂將軍被刺之事,樂將軍乃邯鄲城防的中流砥柱,
樂將軍一去,若沒有德望均足以代替他的人,定會出現軍心不穩的局面。那時只
要田單或李園勾結一些懷有異心的當朝大臣將領,便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我
們縱有名將李牧廉頗,卻遠在外地,亦勢將回天乏力,所以鄙人才有這一番陳詞
。」眾人登時想起田單駐在城外的過萬精兵,若邯鄲出現內亂,這批齊兵足可左
右整個形勢的發展了。

  假若沒有趙穆和他的奸黨,區區齊兵自不足懼,但現在卻是另一回事了。郭
開和成胥均啞口無言。他們都像稍前的項少龍般,雖看到危機,卻從沒有想過會
嚴重到可立至亡國的地步。孝成王鐵青本已蒼白的龍顏道:「董卿有什麼奇謀妙
計,可扭轉這危險的局勢呢?」項少龍以退為進道:「鄙人一介武夫,那有什麼
妙策,這種大事還是交由郭大夫和成將軍為大王運籌決策吧!」

  郭開和成胥均大感尷尬,一時間教他們拿什麼出來化解這錯綜複雜,牽連廣
泛的危機呢?孝成王不悅道:「難道真沒有人可給寡人出主意嗎?」郭開無奈地
乾咳一聲道:「當今之法,微臣認為只有速戰速決,把有懷疑的反賊秘密處死,
免去了心腹之患,那時田李兩人縱有陰謀,亦將一籌莫展......」

  晶王后截斷他道:「那豈非硬迫奸黨立即策反嗎?烏家堡一役後,實不宜再
見動亂了。」成胥道:「這事可交由小將執行,保證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
把奸黨一網打盡。」

  孝成王不滿道:「成卿家清楚誰是奸黨嗎?可能仍在部署時,賊子們早動手
造反了。」趙雅嬌笑道:「王兄啊!你現在知道王妹的話有道理了吧!只有把董
先生委為城守,才能進行計中之計,把奸黨一網成擒。」

  孝成王斷然道:「董卿接命,由此刻開始,你就是邯鄲城守,明天早朝時,
寡人正式把城守軍符賜與董卿,董卿萬勿令寡人失望。」項少龍裝作呆了一呆,
才叩頭謝恩。晶王后與趙雅當然歡天喜地,郭開和成胥卻交換了不善和狠毒的眼
神,顯是另有對付項少龍的毒計。這一切均瞞不過項少龍的銳目,心中暗笑,任
你郭開如何奸狡,亦絕猜不到他和趙穆間的微妙關係。哈!現在他可公然去和趙
穆勾結了。世事之奇,莫過於此。項少龍又請孝成王一併把滕翼委為副將,才離
宮去了。

第九章、處處逢源

  趙穆聽完項少龍半點都沒有隱瞞的說話後,興奮得站了起來,仰天長笑道:
「今回真是天助我也,若我有朝一日坐上王位,你就是我的三軍統帥。」項少龍
心中好笑道:「事不宜遲,我們要立即佈局對付孝成王,否則若李牧真的率兵回
朝,就大事不妙了。」

  趙穆沉吟片晌,問道:「趙雅給你馴服了這一點不足奇怪,為何晶王后都要
為你說話呢?她和成胥早有一手,沒有理由肯平白地助你這個外來人的。」項少
龍笑著把韓闖的事稍作透露,趙穆更是捧腹大笑,愁懷盡解,坐回他身旁道:「
本候須透露點你和我的關係與田單知曉,好安他的心。」

  項少龍色變道:「萬萬不可,除非侯爺肯洩出自己真正的身份,否則以他的
精明,怎肯輕信。不若由我詐作受他籠絡,說不定反可收奇兵之效。與此人共事
,等似與虎謀皮,定須防他一手。」趙穆點頭道:「你想得非常周到,就這麼辦
。李牧也不是說回來就可回來的,我們還有充裕的時間。」

  項少龍道︰「侯爺最好找些人讓我好向孝成王那昏君交差,如此才更能得他
寵信。」趙穆笑道:「縱使把所有人都讓他知道又如何?不過此事讓我再想想,
定下了整個策略後,我們才可一步步推動。只要能裝成是項少龍刺殺了孝成王,
兵權又落在我們手上,那怕晶王后賤人不和我們合作。李牧和廉頗更休想有命再
作威作褔了。哼!樂乘死了亦好,我始終對他有點懷疑。」

  項少龍乘機問道:「田單和李園究竟是什麼關係?」趙穆道:「我看不外是
互相利用吧!」

  項少龍暗忖田單顯然在這方面瞞著趙穆,不再追問,道:「趁我還未正式被
委任,我要設法見上田單一面,好爭取他的信任,侯爺有什麼指示?」

  趙穆欣然道:「本侯對你信心十足,放膽去隨機應變,待我想通一些環節後
,再找你商量大計。」頓了頓道:「田單黃昏時會到郭縱處赴宴,你看看可否在
路上截著他說上幾句。」項少龍湧起一種荒謬絕倫的感覺,欣然去了。

  項少龍心情大佳,溜了去見紀嫣然,順便把事情的發展告訴了她,趁機親熱
一番後,才由側門溜出去。

  項少龍黃昏時策馬截著田單的車隊,登車與他密話。田單確是非常小心,那
劉中夏和劉中石兩大高手,仍在車內貼身保護著他。項少龍開門見山道:「鄙人
想好了,決意為田相效力,生死不渝。」田單大喜,旋又奇道:「董兄你不是說
要考慮幾天嗎?為何忽然又能匆速作出決定?」

  項少龍正容道:「因為鄙人剛見過孝成王,他決意破例委我作城守,代替樂
乘之職,所以才迫得鄙人作出取捨。決意今晚乘夜率眾離去,另再派人截著來趙
的親族牲口,轉往貴境,以示對田相的忠誠。」以田單的厲害,亦要呆了一會才
定下神來,訝然道:「邯鄲真是無材至此嗎?為何孝成王竟會起用你個全無資歷
的人呢?我才不信孝成王有此胸懷和眼光。」

  項少龍笑道:「可能是因為鄙人和雅夫人的關係吧,她自嘗過鄙人的滋味後
,知道鄙人對孝成王相當不滿,故欲借此職位把我留下來,好讓鄙人能與她相宿
相棲。」他一邊說話,一邊留意對方的神色,只見田單聽到自己與趙雅的關係時
,眼中不住閃動著寒芒,顯然是想到若能通過他董匡控制趙雅,便等若把「秘錄
」取到手中了。田單驀地伸出有力的手,抓著項少龍肩膀,正容道:「董兄你千
萬不要就這麼溜走,你若真的坐上城守之位,對我來說更是有利無害,明白嗎?


  項少龍故示猶豫道:「但是……」田單加重語氣道:「由今天開始董匡就是
我田單的好兄弟,禍福與共,決不食言。你安心作邯鄲的城守吧!過兩天我自然
會進一步向你解說。」

  項少龍心中暗歎,這時代的人真是個個都睜眼睛在騙人,田單一方面派人殺
他,但一見自己利用價值大增,又再稱兄道弟,若非自己身份特殊真是給他騙死
了都仍未覺察。這時車隊快要開上往郭府的山路,項少龍忙告辭下車,返府去也


  翌晨天尚未亮,項少龍與滕翼入宮參加早朝。孝成王當文武百官,正式把項
少龍委作城守主將,滕翼為副將,又把軍符、寶劍和委任狀隆而重之賜與項少龍
。郭開知事情已成定局,當然不敢再出言對。而其他親趙穆的官將,又或屬於晶
王后或趙雅系統的人更是齊聲附和。原本沒有可能的事,就這麼決定下來了。事
後眾官將紛紛向兩人道賀,著意巴結,使兩人有今非昔比之歎。

  早朝後,孝成王親自陪項滕檢視城兵,讓三軍上下無不知道兩人得到他全力
寵用,不敢不服。孝成王和他們兩談起守城之道,滕翼固是出色當行,項少龍亦
憑以前得來的知識,加上守城大宗師墨子的兵法一一應付,令孝成王完全放下心
來,深慶沒有所用非人。其他陪侍一旁的將領則無不驚異,皆因兩人隨口道來的
守城兵法,很多均是聞所未聞,發前人之所未發,卻又精闢入理,原本心中不服
的,此時亦無不折服了。

  孝成王事了回宮後,項滕兩人在另一副將趙明雄的陪侍下,回到東門兵衛指
揮所,當項少龍在指揮所大堂高踞北端的將座,百多名偏將、裨將、校尉、隊長
等分列兩旁下跪叩禮時,項少龍有如在夢中,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實。接著下來的
幾天,兩人忙個不了,銳意整頓守城兵將,加強武備和訓練,同時把自己的精兵
團員安插進來,作兩人的近衛。又把本在城兵中服役的蒲布等四名自己人,雜在
一批人中升為裨將,以收如臂使指之效。

  一切妥當時,項少龍方鬆了一口氣,往見趙穆。這奸人把他召入密室,坐定
後開懷笑道:「董將軍你猜郭開有什麼對付你手段呢?原來這忘恩負義的傢伙透
過另一人來向本侯告密,說你是孝成王用來對付我的奸細,要我小心防你,教我
差點笑破肚皮。」項少龍心中勃然大怒,郭開這種小人,為了一己私利,妄然置
大局於不顧來陷害自己,好讓他一事無成,確是陰險卑鄙之極。冷然道:「我們
可否借此事把郭開扳倒呢?」

  趙穆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將來趙國落入我們手裡時,我們才教他家破人
亡,受盡慘刑而死,目下便暫讓他得意一時吧!」項少龍這時才有機會把那天和
田單在馬車內的密議說出來。趙穆歎道:「王卓你這一著真是厲害,難怪這兩天
田單積極了很多,頻頻找本侯商議奪取趙政的事,現在萬事俱備,欠的只是一個
刺殺孝成王的機會。唉!我真有點迫不及待了。」

  項少龍道:「此事萬勿操之過急,我當城守時日仍淺,尚未能真正控制大局
。但每過多一天,我便多一分把握。目前最緊要是取信孝成王,幹些成績出來給
他看。」趙穆道:「這個容易,現在我們先洩露點佈置予孝成王知曉,那怕他還
不當你如珠如寶嗎?」

  當下兩人仔細推詳,好半天趙穆才說出了一堆名字,都是趙國邯鄲以外一些
城鎮的城守或將領。項少龍見他眼神閃爍,心知肚明這些人說不定是與趙穆毫無
關係的,只是趙穆想借他之手陷害他們,心中暗罵,皺眉道:「為何一個邯鄲城
內的人都沒有呢?」趙穆猶豫了半晌,始肯透露兩個卿大夫和四名將領的名字,
後四人全是負責邯鄲週邊或長城的守將,項少龍以前往大樑時認識的滋縣城守瓦
車,赫然在名單之上。

  項少龍此時更無疑問這奸賊是在借刀殺人,當然不會說破,點頭道:「侯爺
在宮中的禁衛軍裡絕不會沒有自己人,最好洩露兩個出來,好使那昏君深信不疑
。」趙穆今次爽快地點了兩個人出來,其中一個是曾隨項少龍往大樑的營官查元
裕。

  項少龍更是心中好笑,知趙穆欺他不熟邯鄲的情況,那知他對查元裕比趙穆
更清楚其為人。故意戲弄他道:「唔!這樣把我們方面的人暴露身份,終是有點
不妥當,不若鄙人避開了這些人,找幾個替死鬼暫時用作犧牲,如此更能打擊將
來反抗我們的力量。」趙穆登時色變,偏又有苦自己知,若此時改口,不是明著
去騙自己這「親信」嗎,忙道:「我看還是過幾天再說吧!倘你這麼快就得到這
麼多準確的情報,實在於理不合。」

  項少龍心中暗笑,同意道:「鄙人一切唯侯爺之命是從,侯爺認為時機到了
,便命鄙人去辦吧!」趙穆鬆了一口氣,又見項少龍當上城守後,仍是這麼聽話
,欣然道:「本侯知道你最近提拔了一批人,我也有幾個名字,你可酌量加以重
用,可使你更能控制城衛。」

  項少龍知道趙穆愈來愈信任他,所以開始透露點真實的資料給他,拍胸保證
道:「這個包在我身上,明天我立即把這些人安插進重要的位置去。」趙穆大喜
,說出了四個偏將的名字來。

  在城衛的系統裡,最高的官階當然是作為城守的主將,接著就是兩名副將,
八名偏將和二十名裨將,均有領兵的權力。城衛分為十軍,每軍約三千人,軍以
下裨、校、部、隊和伍。最少的軍事單位「伍」就每「伍」五個人,選其一為伍
長,上一級的「隊」是五十人,由隊長率領。一「裨」則是一千人,由裨將帶領
,在軍方已屬上層將領。

  偏將的地位更高,有權領「軍」,不過領軍的偏將亦有主副之別,軍與軍間
也有強弱之分,所以只要項少龍把這四人安插到主領軍的位置,又讓他們統率了
較精銳的城軍,便等若間接由趙穆控制了城衛了。項少龍自有制衡之策,並不怕
他這種安排。項少龍知道趙穆絕不會將與他勾結的奸黨如數家珍般讓他全盤探悉
,心生一計道:「人心難測,侯爺究竟有沒有辦法,可保證下面那些人有起事來
時義無反顧地對候爺作出全力的支持呢?」

  趙穆苦笑道:「這種事誰可擔保呢!」項少龍這時想到的是二十一世紀的合
約,笑道:「鄙人倒有一個愚見,就是效忠書,侯爺可教那些人把效忠之語,立
下誓狀,交與侯爺,將來萬一侯爺有難,這些效忠誓書勢將落到孝成王手上,為
此他們想不禍福與共也不行,便只好全心全意和候爺作反到底了。」

  趙穆那知是計,拍案叫絕道:「有你此條妙計,何愁大事不成。」項少龍自
動獻身道:「第一封效忠書便由我董匡立下給侯爺,以示鄙人對君上的感恩和對
侯爺的忠誠。」趙穆歡喜得差點把項少龍摟著親上兩口,連忙使人取來筆墨帛書


  項少龍暗忖除了個簽名還可勉強應付外,他的字怎見得入,不過事已至此,
惟有硬著頭皮寫下「董匡效忠趙穆」歪歪斜斜六個字,畫了花押。趙穆那會計較
,還更深信不疑他是出身「蠻族」。兩人關係至此如膠似漆,再無疑忌。

  離開了侯王府,項少龍忙入宮覲見孝成王,當項少龍稟上有密告後,孝成王
把他引入書齋說話。項少龍還是首次與這趙國之主獨對一室,知對方真已視他為
心腹,恭敬道:「末將已成功打進趙穆的集團去了。」孝成王大訝道:「趙穆怎
會這麼容易相信你呢?」

  項少龍道:「一來因為我們一直關係良好,更因是我寫下了效忠書。」當下
把情況說出來,同時道:「只要我們能把這批效忠書取到手,那誰是奸黨,便可
一清二楚,更不怕會殺錯人了。」

  這回輪到孝成王大笑起來,道:「董將軍這著確是妙絕天下的好計,寡人今
趟真是完全放心了,時機一到,董將軍便給我把趙穆抄家,搜了這批效忠書出來
,那看誰還敢造反。」項少龍道:「此仍非最佳之策,一個不好,便生內亂。何
況還田單在旁虎視眈眈,我以為先由末將把這批效忠書弄到手上查看,清除了禁
衛軍裡的賊黨,無內顧之憂後,再對付軍隊的餘黨,那時就算趙穆有三頭六臂,
亦只有俯首伏誅了。」

  孝成王興奮地不住點頭道:「將軍看著辦吧!這事全交給你了。」項少龍又
把與田單的關係交代出來,聽得孝成王兩眼寒光閃閃,咬牙切齒道:「果真想來
謀我大趙,給將軍一試便探出來了。」項少龍再與他商議一番,這才告退。

  項少龍剛離開書齋,便給一個宮娥截著,說晶王后有請。他早曾聞得孝成王
因自己的「問題」,不大管晶王后的事,仍想不到她如此明目張膽,待他甫見完
孝成王,便派他攔路請走,無奈下惟有隨宮娥朝內宮走去。像上次般無異,路上
所遇的鶯鶯燕燕,無不對他投以飢渴之色,大送秋波。

  這些天來天未亮他便要入宮早朝,又忙於城務,分身不暇,不但沒有時間找
趙雅和紀嫣然銷魂,回府後諸女均早已歇息,田氏姊妹雖堅持要候他回來,但他
怎忍心這對可愛的人兒捱更抵夜,所以堅決不要她們侍候,更與眾女話也沒有多
說幾句。今天稍有空閒,本想往訪紀才女,或是見見趙雅,只恨又給晶王后捷足
先登,不禁大感苦惱,卻又無可奈何。

  直到此刻,他仍未真正清楚晶王后和趙穆間那曖昧難明的關係究竟至何地步
,借此機會探探口風也是好的!宮娥把他直帶至御花園東的一座清幽小樓前,沿
途禁衛無不向他肅然敬禮,使他享受到前所未有的虛榮和風光。另兩名宮娥把門
打開,拋著媚眼嬌笑道:「王后在樓上等候將軍呢!」他尚未有機會反應,兩名
俏宮娥已跪在兩側,侍候他脫下長靴。

  項少龍一顆心跳了起來,暗想人一世物一世,自己流落到這古戰國的時代裡
,若能與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後登榻尋歡,總是難得的奇逢豔遇。憶起當日她欲拒
還迎,最後仍是拒絕了他時的媚態,一顆心不由熱了起來。但又是不無顧忌,若
給孝成王知道,他會怎樣處置自己呢?在這種矛盾的心情中,他登上小樓。每一
步都像有千斤之重。

  晶王后身穿華服,獨自一人斜倚在一張長几之上,背靠軟墊,見到他出現在
樓梯盡處,欣然道:「將軍來了,請坐到本後身旁。」項少龍硬著頭皮,坐到長
几旁另一方的邊沿處,籲出一口氣道:「王后何事相召?」

  晶王后修長入鬢的鳳眼霎了霎,幽幽一歎道:「董將軍剛見過大王嗎?唉!
你大王近年的身體差多了,又不肯多點休息,真怕他下趟病了便再起不了榻來。
」項少龍色心立歛,再次領教到她的手段。她語氣雖像關心孝成王,骨子裡卻在
暗示孝成王若死,太子登位,由於年紀只和小盤相若,自然唯她之命是從,那時
她就成了項少龍的主子,所以項少龍若懂時務,刻下定須看她臉色做人。淡淡幾
句,便已恩威並施,還加上親切感和色誘,令人很難抗拒。

  項少龍尚未有機會說話,晶王后輕拍手掌,不半刻向兩名宮女步上樓,把燙
熱了的白酒和酒盃放到兩人間的小几上,又退了下去。晶王后親自把盞,斟了滿
滿兩盃,舉起從未做過半點粗活,活像春蔥並塗上紅脂油的纖手,遞了一盃給項
少龍,自己再捧起一盃,向項少龍敬道:「謹以此盃祝賀將軍你榮登城守之位!
」項少龍忙道:「多謝王后提拔!」

  「噹!」兩盃在空中相碰,晶王后以袖遮掩,一口氣喝掉了那盃酒,放不盃
子時,玉頰升起了兩朵紅雲,更是豔色照人。項少龍保證道:「董匡絕不會忘記
王后恩德,王后放心好了。」

  晶王后嬌媚地瞅了他一眼,溫柔地道:「本後自然知道將軍非是那種忘恩負
義的人,呀!你那天的表現真是精采,現在人家對你愈來愈放心了。哎!看你這
人哪!坐立不安的樣子,是否在怕大王知道你來這裡呢?」項少龍歎了一口氣,
坦然道:「我知王后對鄙人恩寵有加,不過這麼相處一室,似乎有點不妥當,若
大王誤會了王后,鄙人萬死不足以辭其咎。」

  晶王后「噗哧」嬌笑道:「你說話倒婉轉,不像你平時的作風,明明是人家
召你來,卻說得此事像由你惹起似的。放心吧!大王不理本後的事,亦不會因此
對你不滿,這樣說你放心了嗎?」項少龍愈來愈弄不懂宮幃內的事,一切似乎均
非遵照常理而行,正思忖要怎樣探聽她與趙穆的關係時,晶王后凝視著他道:「
趙穆有沒有在你面前提起過我?」

  項少龍坦然道:「王后莫怪鄙人直言,趙穆雖沒有明言,但卻隱隱暗示王后
是他那方的人,此事鄙人當不敢告訴大王,王后放心好了。」晶王后雙目閃過冷
狠的神色,咬牙道:「告訴他又如何?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這麼一說,項少龍自然知道又是與孝成王跟趙穆的性遊戲有關,想不到連王
後都不能倖免,可知孝成王是如何荒淫無道。晶王后幽幽歎了一口氣,道:「幸
好得董匡你提醒我們,想不到趙穆如此愚蠢,竟然引狼入室,連田單這野心家都
去招惹。」項少龍差點要高聲歡呼,這是有心算無心,晶王后這幾句話,立即使
他知道晶王后確曾與趙穆合謀之意,現在只是怕田單的介入,才臨陣退縮力求自
保。

  這些人的關係,隨著利害衝突,不住改變,假若趙穆真的得勢,說不定晶王
後又會重投他懷抱。晶王后瞟了他一眼,皺眉道:「你為何不說話呢!」項少龍
聽她語氣愈來愈親切,心中一蕩道:「鄙人心中正想著,若有什麼事可令王后開
懷,即使赴湯蹈火,鄙人也在所不辭。」

  晶王后格格嬌笑起來,好一會後才風情無限地瞅了他一眼,柔聲道:「你這
人粗中有細,很懂討女人歡心,難怪趙雅那騷蹄子給你迷得神魂顛倒,把齊雨、
韓闖和李園三人都拒於門外,還神采飛揚,連項少龍都忘掉了。人家也很想試試
那種滋味,好了!本後知你貴人事忙,不再留你了。」項少龍本聽得心癢難熬,
暗喜這高貴風騷的趙國之後終可到手,那知對方在最高潮時忽下逐客令,知這狡
後又在玩似迎實拒的手段,心中大罵,但也暗鬆口氣,臉上很自然地露出失望的
神色,裝作依依不捨地施禮告退。

第十章、郭府婚宴

  回到東門兵衛指揮所時,已是黃昏時份,滕翼剛練兵回來,兩人到了放滿竹
簡帛書的宗卷室說話。滕翼大致向他報告了城防的情況,結語道:「現在邯鄲可
用之兵,實際只是多於二萬人,其他都是老弱婦孺又或全無訓練的新兵,有起事
來,只會礙手礙腳,徒亂士氣軍心。」項少龍道:「兵貴精不貴多,二哥設法把
新兵和老弱者調往城外幾個營地,讓他們接受訓練和做些預防性質的工作好了。


  滕翼道:「若要作這種調動,只是三弟手上那一半軍符也不行,必須得孝成
王把另一半虎符也授你才成。」項少龍道:「此事包在我身上。」接著說出了趙
穆提到四名偏將的事。

  滕翼一聽便明,笑應道:「曉得了!我可保證把他明陞實降,使之一籌莫展
。」項少龍歎道:「若非有二哥助我,只是城防複雜無比的事務,便可把我煩死
,真想不通以前樂乘怎可以夜夜笙歌,還藏納了這麼多女人?」

  滕翼道:「道理很簡單,繁重的都由副將趙明雄做了,功勞則當然歸他。這
趙明雄實是個人材,只是因由廉頗提拔出來,才一直受到排擠吧了!聽說樂乘數
次想換掉他,都被你的雅兒親自向孝成王說項保住了,想不到雅兒對孝成王這麼
有影響力。」項少龍沉吟片晌,問起城外的齊軍。

  滕翼道:「我派了人在駐紮城北二十里的齊軍營地四周設立哨崗,日夜不停
監視著他們的動靜。表面看來,營地全無異樣,甚至看不到有加緊訓練的情況,
但我卻懷疑他們在暗闢地道,由於他們非常小心,所以才察覺不到。此事我已交
由小俊去偵查,很快應有回音。」記起一事,滕翼道:「噢!我差點忘了,龍陽
君派人來找你,請你有空到他那裡一敘,還有就是郭縱今晚又在府內大排筵席,
這次不但有你的份兒,連我都沒有漏掉呢。」

  項少龍和他對望一眼,都搖頭歎息,不勝感慨。滕翼道:「我不去了,給你
在這裡鎮著大局,現在邯鄲表面看來風平浪靜,其實內中殺機重重,一下疏忽也
會令人悔之已晚。」項少龍道:「這裡全仗二哥了,唉!你看我們是幹什麼來的
,竟為趙人化解起危機來。」

  滕翼陪他站起身來道:「孝成王把趙穆拱手送你,三弟自然要作點回報,先
回府走一趟吧!我看你這幾天與善柔她們說的話加起來都沒有十句呢。」項少龍
苦笑著去了。

  與以烏果為首的眾親剛開出指揮所,便遇上田單的車隊,項少龍自然知道田
單是特意來找他,連鑽上他的馬車去。那劉氏兄弟仍默坐車尾,項少龍坐到田單
身旁時,這權傾齊國的人物微笑道:「董兄當城守非常出色,令整個形勢氣象都
煥然一新呢。」項少龍謙讓兩句後道:「為了取信孝成王,我派了人監視田相的
護駕軍士,請田相見諒。」

  田單欣然一拍他肩頭,笑道:「我田單豈是不明事理的人。」接著沉聲道:
「查清楚了是誰暗殺樂乘了嗎?」

  項少龍差點招架不來,忙道:「若我估計無誤,該是項少龍所為,因為幾天
後便在邯鄲附近一條小村落發現了他的行蹤。」田單高深莫測地微微一笑,淡淡
道:「此事定是項少龍所為,其他人都沒有非殺樂乘不可的理由。而且樂乘只是
他第一個目標,第二個目標若非趙穆,就是孝成王。」

  項少龍感到整條脊骨都涼滲滲的,非常難受。田單冷哼道:「假設是項少龍
所為,這問題便非常有趣了,他究竟潛伏在邯鄲城內那個秘密處所呢?誰人作他
內應?使他可如此精確地把握樂乘的行蹤。董兄可回答得這些問題嗎?」項少龍
沉聲道:「若我是項少龍,定不會蠢得躲在城裡,至於內應,對他更是輕而易舉
,烏家以前在此根深蒂固,自仍有肯為他們賣命的人。」

  田單微笑道:「可是他為何要打草驚蛇,殺死樂乘呢?若論仇恨之深,何時
才輪得到他。」項少龍心中檁然,完全摸不著田單說起此事的用意,皺眉反問道
:「田相又有什麼看法呢?」

  田單望往簾外暗黑的街道,一字一字緩緩道:「項少龍是早回來了,我感覺
得到。」項少龍嚇了一跳,低聲道:「田相知否他在那裡?」暗忖只要他指出自
己,立時便出手把他殺了,至於後果如何,也不顧得那麼多了。

  田單長長籲出一口氣道:「項少龍是我所知的人中最厲害的一個,孝成王平
白把他放過,等若錯過了趙國中興的千載良機。」搖了搖頭,再歎一口氣後,拍
拍項少龍肩膀道:「記著我這番話吧,樂乘的近衛家將裡必有奸細,只要詳細調
查當晚樂乘的親衛有那些人藉故沒有隨行,便可知誰是內應,這事你給我去辦好
,若能抓得項少龍,我便可以用他來作幾項精采的交易了。」

  項少龍愕然道:「什麼交易?」田單淡淡道:「例如向趙雅交換她手上的魯
公秘錄。」

  項少龍不由心生寒意,這人實在太厲害了,若非自己有董馬癡這身份,可以
用這妙不可言的方式與他玩這個遊戲,說不定真會一敗塗地。此時馬車駛上通往
郭府的山路,車廂顛蕩著,田單看似隨意地道:「董兄的守城法是從那裡學來的
?」項少龍早預知了他會有此一問,聳肩道:「我老董差不多每件事都是由實際
經驗得來,打得仗多,自然懂練兵;與馬兒相處多了,便知道它們的習性,實在
算不了什麼。」

  田單沉吟不語,好一會才道:「董兄為何忽然看得起我田單呢?」項少龍裝
出誠懇之色道:「養馬的人,首先就要懂得相馬,田相請勿見怪,以馬論人,在
鄙人所遇的人中,無人及得上田相的馬股。」

  田單為之啼笑皆非,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遂欣然受落,道:「你小心點
李園,此人心胸狹窄,對你恨意甚深,不置你於死地絕不甘心,尤其是近日趙雅
投進了你的懷抱裡,使他奪取魯公秘錄的好夢成空,更不肯輕易甘休。」項少龍
此時更無懷疑,偷襲龍陽君者,非田單和李園兩人莫屬。

  此時郭府在望,項少龍心中暗歎,想回去見善柔和田氏姊妹一面而不得,只
不知會否見到紀嫣然、趙雅又或趙致呢?這些煩人的瑣事的確使人失去了很多生
活的真趣。

  郭府張燈結綵,賓客盈門,氣氛熱烈。項少龍在進府前溜出車外,避了與田
單並肩而臨的場面。當他繼田單之後,踏進府內時,田單正在郭縱的慇勤歡迎中
,逐一與慕名的趙國權貴行見面禮,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項少龍心中暗喜,
辭退了引路的府衛,溜到主宅前那美麗的大花園裡,深深吸了幾口清涼的空氣時
,香風飄來。

  項少龍回過身時,趙雅喜孜孜來到他身旁,一把挽著他膀子,拉著他往位於
園內美景核心的其中一座小亭走去,欣然道:「雅兒還以為董爺沒空來了,唉!
董爺真行,只是幾天工夫,便弄得邯鄲士氣大振,防務周密,現在再沒有人懷念
樂乘了。」

  步過兩道小橋,他們來到位於小湖之上的亭子,人聲燈光像由另一個世界傳
般,這裡卻似是個隔絕了凡俗的寧恬天地。項少龍挨著石欄,伸手摟著她的小蠻
腰,微笑道:「我決定了為你王兄解掉邯鄲的危機,你該怎麼謝我?」趙雅嬌軀
輕顫,靠入他懷裡道:「那雅兒自然一心一意做董爺最乖最聽話的女人啦!」接
著低聲道:「你不知道人家等你等的都快瘋了,小昭她們也是一直等著你來接我
們走。你真的沒問題吧?」

  項少龍故意道:「放心吧!本山人自有妙計,保證事後你王兄根本不知項某
人曾來過邯鄲,還當上了城守。你總是對我沒有信心。」

  趙雅惶然道:「雅兒不敢了!」項少龍見她駭成這樣子,心生憐意,親了個
嘴兒,笑道:「嚇你的,你為我受這麼多苦,我怎會不疼愛你?」

  趙雅驚魂未定地道:「真的嗎?」項少龍知她成了驚弓之鳥,最易胡思亂想
,作無謂擔憂,正容道:「我董匡那有閒情來騙你這個到處找那滴蜜糖的可憐女
子呢?」

  趙雅俏臉一紅,跺足嗔道:「人家真不甘心,不管你變什麼樣子,人家仍要
情不自禁鍾情於你,還要投懷送抱,受盡你的欺壓。」項少龍開懷大笑,手往下
移,大力拍打了她兩記隆臀,道:「別人想受我欺壓,我還要考慮呢!今晚郭府
為何要大排筵席?」

  趙雅奇道:「你真是忙得昏天黑地了,連郭財主要把女兒許配李園也不曉得
。」項少龍一震道:「郭縱真的要走了,你王兄肯放過他嗎?」

  趙雅歎了一口氣道:「合縱之議,到現在仍因燕國的問題談不攏,王兄又不
肯讓步。郭縱這種只講實利的人,那肯坐在這裡等秦人來攻城掠地,現在他有了
李園這嬌婿,王兄能拿他怎樣呢?」項少龍道:「若你也隨我走了,你王兄不是
更傷心嗎?」

  趙雅秀眸射出悵然之色,歎了一口氣,緩緩道:「我這王妹對他還不情至義
盡嗎?妮姊如果不是你早有安排,早已香消玉殞。現在只有他欠我,我還欠他什
麼呢?王兄的性格人家最清楚的了,不要看現在他那麼恩寵你,危機一過,就是
另一副臉孔,看廉頗李牧立了這麼多功勞,卻受到些什麼對待。他這個人只有自
己,雅兒心早死了,只想跟妮姊一樣陪著你,去哪都行。」

  項少龍道:「聽你這麼說,我放心多了。」趙雅不依道:「到現在乃不肯相
信人家嗎?以後為了你,就算死,人家也絕不會皺半下眉頭。」

  趙雅續道:「婚宴將在楚國舉行,到時郭縱自然會到楚京主禮,你明白啦!
」項少龍恍然道:「這確是高明的策略,好了!我們回去趁熱鬧吧!」

  大力再拍她的粉臀,道:「你先回去,免得人人都嫉妒我的豔福。」趙雅嬌
癡地道:「今晚到人家處好嗎?」

  項少龍想起善柔,眉頭大皺道:「晚點再說吧!紀才女今晚會否來呢?」趙
雅道:「她早來了!還不是熱眼找她的情郎,幸好給雅兒早一步截得了先手。」
項少龍啼笑皆非,把她送走後才往主宅走去。

  在園內正進行酬酢活動的賓客,見到他這趙國新貴,紛紛過來巴結打招呼,
好不容易脫身時,給韓闖扯到一角道:「董將軍真行,本侯從未見過我晶姊這麼
看得起一個人的。」項少龍道:「還要多謝侯爺照拂。」

  韓闖道:「這個放心,我已在王姊前為你說盡好話,但你卻要小心郭開這小
人,他正散播謠言,說你因和王姊有染,才藉她關係登上城守之位。嘿!這卑鄙
小人自忖成了孝成王的情夫,才這樣橫行無忌,我真看不過眼。」項少龍失聲道
:「什麼?」

  韓闖道:「難怪你不知此事,除了宮內的人,這事真沒有多少人知道,不過
孝成王怎能沒有男人?可惜你又不好男風,否則便可取而代之了。」項少龍渾身
汗毛直豎,乾咳道:「請不要再說了!唉,我也倒楣,沒吃到羊肉還惹了一身羶
。」

  韓闖親切地道:「幸好你仍愛女色!我王姊是不可多得的美女,等有機會你
就知道了。你若能哄得她開開心心,將來太子登位,趙國便可任你呼風喚雨,那
時千萬不要忘掉我這位老朋友哪。」項少龍知道他是想通過自己間接控制晶王后
,由此可見這趙國之後並非對他言聽計從。心怕他再向自己索取田氏姊妹,拉著
他往主宅走去,邊分他心道:「侯爺出入小心點,偷襲龍陽君的人,說不定出自
齊楚的合謀。」

  韓闖色變道:「什麼?」項少龍這時更肯定晶王后並沒有對這王弟推心置腹
,剛好撞上一群賓客,項少龍乘機脫身,舉步走進宴會的大堂去。

  正在堂中的郭縱欣上來道:「董先生榮任城守,老夫尚未有機會親向將軍道
賀。」項少龍環目一掃,仍看不見他的兩位兒子,心知肚明他定是重施岳父烏應
元故技,先把兒子遣往外地佈置,笑向他拱手為禮道:「應向郭先生道賀的是小
將才對,先生得此嬌婿,使邯鄲所有有資格當丈人的,無不恨得口涎直垂呢!」

  郭縱哈哈笑道:「與董馬癡說話,實是人生快事。」此時大堂內聚滿賓客,
怕不有近千人之眾,很多平時難得一見的夫人貴婦,均盛裝而來,衣香鬢影,誰
想得到趙國正深陷在國破家亡的危機中。項少龍眼利看到大堂另一端處聚著今晚
的主角李園,正神采飛揚地與圍著他的田單、郭開、成胥等談笑風生。晶王后鳳
駕親臨,卻不見孝成王,顯是表示不滿,只由王后出席。

  另一邊則是以紀嫣然為中心的另一堆人,鄒衍亦破例出席,傷勢初癒的龍陽
君正與之喁喁私語,兩人是老朋友了,自然份外親切。趙霸和趙致則幫手招呼賓
客,後者見到項少龍,美目異采大放,拋下了一群貴婦人,快樂小鳥般往他飛過
來。項少龍正暗責自己湖塗,兩手空無賀禮,見狀乘機脫身迎上趙致。

  這風韻獨特的美女一碰臉便怨道:「董將軍啊!致致這些天來想見你一面也
不得,惦掛死人家了。」龍陽君見到董匡後也脫身來會。接著兩眼射出灼熱的光
芒,探手過來,暗暗緊握著他的手道:「奴家除大王外,從未像對董兄般如此感
激一個人,無論發生了什麼事,董兄請勿忘記在大樑有個人正盼著你。」

  項少龍給他摸得渾身發麻,既尷尬又難過,但是看到對方那孤苦無依,深情
似海的樣兒,又不忍掙脫他的掌握,幸好很多時他都不自覺地把嬌美男人當了是
女人,心理上才好受點,安慰地拍拍他肩頭道:「董匡曉得了,路上珍重。」龍
陽君識趣地鬆開了手,剛好此時韓闖走來,項少龍怕他向自己索取田氏姊妹,忙
低聲向龍陽君道:「君上請幫忙纏住這個色鬼,好保住我家那對孿生姊妹。」龍
陽君微一錯愕,旋即會意一笑,欣然去了。

  紀嫣然這時亦藉鄒衍之助,由一群仰慕者裡脫身出來,向他嬌嗔道:「董匡
!你忙得連見人家一面的時間也沒有嗎?」項少龍很想說就讓老子今晚和你上床
吧,可是想起趙雅、趙致還有善柔,偏偏這麼簡單一句就可令這俏佳人化嗔為喜
的話就是說不出口來,幸好仍有轉移她注意的妙計,低聲道:「他們來幹什麼?


  紀嫣然氣鼓鼓地道:「人家早說過他定要奪回魯公秘錄嘛!有什麼好大驚小
怪的。董匡!你是否不理嫣然了。」今回真是最難消受美人恩了,項少龍陪笑道
:「你不怕鄒先生笑你嗎?」心中暗歎才歇幾天,難道今晚又要連趕三場?

  紀嫣然嬌媚地看了鄒衍一眼,嫣然一笑道:「什麼鄒先生這麼見外,現在他
是人家的乾爹呢!沒人在時,你這沒有心肝的人也要改變稱呼呢。」項少龍訝然
望向含笑的鄒衍,笑道:「那我也沒有好顧忌的了,今晚董某便來把心肝掏出讓
紀才女處置吧!」紀嫣然這才轉嗔為喜。

  項少龍乘機問道:「紀小姐用了什麼方法,才能絕了李園那傢伙的癡想,肯
迎娶郭家姑娘呢?」紀嫣然苦惱地道:「什麼方法都不成,他今天才來找我,說
正虛位以待卻給我把他轟了出去。」

  李園這時不斷往他們望過來,露出嫉恨的神色。鐘聲響起,入席的時間到了


第十一章、趙宮失火

  眾人入席時,項少龍想起剛才紀嫣然隨口衝出的話,愈想愈不妥,溜了出去
找烏果。此時烏果正與在廣場等候的眾權貴親隨指天罵地胡說八道,見到項少龍
來嚇了一跳,尷尬地來到他旁,低聲道:「三爺這麼快便走了嗎?」項少龍那會
和他計較,沉聲道:「立即通知二爺,今夜極可能有人會入宮偷取魯公秘錄,教
他設法防備。」

  烏果搔頭道:「禁衛軍和我們城衛涇渭分明,除非有孝成王之命,否則我們
踏入宮門半步都會給趕出來。」項少龍一想也是問題,道:「那叫二爺設法使人
監視王宮,若有疑人,便跟蹤他們看在何處落腳。唔!都是只動用我們自己的人
較好一點,多留心例如地道那一類出口,說不定他們有辦法得到王宮秘道的資料
,又或藏有內應也難說得很。」烏果領命去了。

  項少龍鬆了一口氣,返回宴會的大堂去。主府在望時,右側忽傳來一把甜美
的女聲嬌呼道:「董先生!請等一等。」項少龍聽來聲音很是耳熟,訝然望去。
在八名女婢眾星拱月中,郭家小姐秀兒一身華貴的大紅袍服,由右側的石板路盈
盈而至,顯是要到宴堂參與訂婚盛宴。項少龍停下步來,有點訝異地向她道賀。

  郭秀兒淡淡還禮後,向婢女們道:「我要和董先生說兩句話,你們退到一旁
去。」八婢大感愕然,退往遠處。郭秀兒往項少龍望來,神情忽黯,輕輕一歎道
:「父命難違,秀兒別無選擇,先生可明白秀兒的心意嗎?」項少龍想不到她如
此坦白,呆了一呆,不知應怎樣答她。就算兩人間全無障礙,由於烏郭兩家的仇
恨,他亦沒有可能與郭秀兒結合。

  郭秀兒淒然一笑,背轉了身,轉過來時,郭秀兒手上多了個玉墜,踏前一步
,塞入他手裡,深情地道:「秀兒此生不能與先生共度,便由這玉墜代替,假若
先生對秀兒尚有點情意,請把它掛在身上吧!秀兒死而無憾了。」言罷轉身而去
,低頭匆匆走往主宅,眾婢連忙跟上。項少龍緊握著仍有餘溫的玉墜,泛起銷魂
蝕骨的滋味。舉手攤開一看。原來是只造型高古的鳳形玉墜,若拿到二十一世紀
的古董拍賣行,保證賣得錢可令任何人一世無憂。

  想到這裡,不禁暗罵自己,人家嬌女情深義重,他卻偏有這荒謬的想法。搖
頭苦笑,順手把玉墜掛在頸項處,才趕去參加這盛大的晚宴。大堂內氣氛熱烈,
以百計的女婢男僕,在酒席間穿梭往來,為客人捧菜添酒。大堂對著大門的一端
只設四席。一席是郭縱夫婦和李園、郭秀兒,另三席則是晶王后、田單、龍陽君
、韓闖、姬重這些主賓。其他席位陳列兩旁,共有三重,每席四人,中間騰出大
片空地,自是供歌舞表演之用。

  一隊樂師分佈大門兩旁,正起勁吹奏著,鼓樂喧天,人聲哄哄,氣氛熱鬧。
項少龍趁人人注意力都集中到剛進去的郭秀兒身上時,閃到席後,往前走去,心
中暗暗叫苦,自己應坐到那一席去呢?這時代講究名位身份,絕不能有空位便擠
進去。幸好郭府管家高帛遙遙看到他,趕了上來道:「雅夫人早囑咐小人,要與
董將軍同席,將軍請隨小人來。」

  項少龍立感頭痛,若與趙穆同席,紀嫣然和趙致自然沒有話說,但若和趙雅
坐到一起,兩女定會怪他偏心,撒起嬌來就夠他受了。硬著頭皮隨高帛往前方的
席位處走去。

  在場賓客,有很多人還是初次見到這登上城守之位的傳奇人物,紛紛對他行
注目禮。那些貴婦貴女們,更是狠狠盯著這外表粗豪雄偉,龍行虎步的猛漢。但
項少龍感內交煎,不辨東西的只懂跟著高帛,在這廣闊若殿堂的大空間靠壁行。
高帛停了下來,躬身道:「將軍請入座。」項少龍定神一看,只見三對美眸,正
以不同神色盯著自己。原來趙雅、紀嫣然、趙致三女同坐在前排第二席處,首席
坐的則是趙穆、郭開、成胥和鄒衍。

  項少龍精神大振,暗讚趙雅思慮周詳,坐到席末趙致之旁,這也是他聰明的
地方,若坐到任何兩女中間,都有一人被冷落,但敬陪末席嘛?只顯出他對三女
的尊重。一時男的在羨慕他能與三女同席,女的卻希望能代替三女與這聲名鵲起
的人物親近。

  鼓樂忽止,再起時,一隊過百人的美麗歌舞姬,到了堂中心處歌舞娛賓。趙
致湊過來道:「嫣然姊叫我問你溜到那裡去了?」項少龍苦笑道:「方便也不行
嗎?」

  趙致又傾側到紀嫣然處,再湊過來道:「方便那用這麼久的?」項少龍啼笑
皆非,差點把剛塞進口內的佳餚噴了出來,忍著笑道:「致致何時變了傳聲筒,
告訴她凡事可大可小,老天爺都管不著。」趙致「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苦忍著
又去傳話。

  趙雅和紀然聽罷立時笑作一團,好一會後,趙致又喜孜孜轉過來道:「今次
是夫人問的,她說郭秀兒和你先後腳進來,又神色有異,是否剛給你竊玉偷香,
拔了李園的頭籌?」項少龍暗呼厲害,促狹地低聲回了一句:「若我老董真的下
手,哪可能只有一時三刻?人家姑娘更不可能還走得出來。」,趙致聽了臉頰紅
透如霞,兩女見狀追問,趙致支支吾吾不敢講,項少龍趁著樂聲嘈雜在講一遍,
趙雅與紀嫣然聽了也是臉紅不已。幸好此時歌停舞罷,這通傳式的打情罵俏,才
告終止。

  郭縱起立發言,宣佈把郭秀兒許配與李園為妻,但正式婚禮卻要在楚京舉行
,接著自是主賓互相祝酒,滿堂喜興。項少龍細瞧郭秀兒神情,只見她像認命似
的神色如常,禁不住心頭一陣感觸。若沒有自己的介入,郭秀兒絕不會生出無奈
的感覺,因為李園確是女兒家們的理想快婿。不過自己空有奇謀妙計,亦難以為
她解困,他們根本註定了難以走在一起。

  對戰國的權貴來說,嫁娶全是政治遊戲。愈有身份的女子,愈是如此。想深
一層,烏應元把愛女嫁給自己,還不是一種籠絡手段,只是湊巧烏廷芳戀上他,
否則便可能是另一齣悲劇。趙倩能與他有情人成眷屬,實是罕有的異事了。滿懷
感觸下,不禁多灌了兩杯下肚去。

  趙致耳語道:「致致恨不得立即把田單碎屍萬段。不過人家卻不急,因為知
道董爺定會為致致作主。」項少龍暗忖你實在太看得起項某人了,柔聲道:「多
想點快樂的事不是更好嗎?」

  趙致不知想到那裡去,俏臉紅了起來,低聲道:「致致全聽董爺吩咐!」反
令項少龍發起怔來。趙致和郭秀兒本質上並有分別,都覺得男性當家作主乃天經
地義的事,縱是違背自己的願望和想法,亦乖乖奉行。分別只是趙致比郭秀兒幸
運吧了!

  由這角度來看,善柔和紀嫣然都是反時代風氣的傑出女性,就像墨子般反對
極權和不必要的禮教和奢華。墨子始終是男人,故其論得以流芳百代。紀嫣然等
無論如何思想超卓,人們最終注意她們的還是她的美色。

  因郭秀兒的被迫嫁與李園,引發了項少龍連串的幽思,神思迷惘裡,一陣急
劇的足音把項少龍驚醒過來。整個大廳驀地靜了下來,人人均瞧著一名匆匆連滾
帶跑衝進大堂內的趙兵,他沖翻了一位女婢手捧的酒菜後,仍然絲毫不停地衝入
無人的堂心,看到項少龍後,氣急敗壞地搶到項少龍席前,在全場觸目中下跪稟
道:「董將軍不好了,王宮起火了!」全場為之譁然。

  趙宮的大火終於熄滅,雅夫人的行宮燒通了頂,含侍婢在內只剩下三十具焦
屍,其中有十多人本是生龍活虎的禁衛軍,但卻無一人能逃出災場,身上都有明
顯的劍傷或箭傷。趙雅見狀傷心焦急,全賴宮娥攙扶著。項少龍等匆匆趕回來時
,禁衛已搜遍了整個王宮,卻找不著敵人的蹤跡,只發現行宮附近一條地道有條
地道有被人闖入的痕跡,負責守衛該處的四名禁衛均被人以辣手活生生勒斃。

  成胥的臉色比旁邊的孝成王還要難看,他身為禁衛頭領,發生了這樣的事,
責任自然落在他身上,重則斬首,輕極也要革掉官職。孝成王氣得雙手發顫,在
大批近衛重重簇擁下,暴恕如狂大罵道:「全是蠢材,若賊子的對象不是秘錄而
是寡人,寡人豈非……哼!」嚇得禁衛跪滿遠近,噤若寒蟬。項少龍想起小昭諸
婢險些遭難,氣得說不出話來。其他郭開等數十文臣武將,都有點不知所措地看
著眼前可怕的災場。

  項少龍心中滿是怒火,對方連侍婢等也不放過,自是存有報復之念,否則搶
去秘錄便已足夠,何苦還要殺人放火?滕翼此時來到項少龍身後,輕拉了他一把
,示意有話要說。項少龍退到遠離眾人處時,滕翼低聲道:「找到那批兇徒了,
他們藏在韓闖的行府裡。」項少龍劇震道:「什麼?」

  滕翼肯定地道:「絕錯不了,小俊率人親自跟縱他們,看著他們進入了韓闖
的行府,現他們正密切監視著那裡,保證他們即使懂飛也走不了。」項少龍心念
電轉。驀地想起了三晉合一的大計,和這偉大構想的三個創始人,趙國的平原君
已死,剩下的就是魏國的信陵君魏無忌,還有另一人應就是韓闖的長輩,因為韓
闖無論年紀和聲望都嫩了點。

  一幅清晰的圖畫立時在腦海裡成形。因平原君之死,趙國再無重臣推行這項
計畫,只剩下魏韓兩國,仍在默默地進行這個夢想。這亦是韓闖暗中包庇信陵君
的人的原因。若信陵君的人不是如此辣手,說不定項少龍會放他們一馬,因為他
根本不將魯公秘錄放在心上。但牽涉到趙雅跟諸俏婢們的安危,那就天王老子也
沒得商量。忽聞孝成王喝道:「董匡何在!」

  項少龍先向滕翼道:「立即召集人手,準備行動。」大步往孝成王走去。此
時趙穆、田單、龍陽君、韓闖、姬重、晶王后、李園等全來了,人人木無表情,
看著孝成王如何處理此事。孝成王鐵青著臉瞪著項少龍,暴喝道:「你這城守是
怎麼當的?連賊人入了城都不知道。」

  李園、郭開、姬重三人立時露出幸災樂禍的神色。反而韓闖默然垂頭,顯然
連他都不知道信陵君的人如此手辣心狠,又牽累了項少龍。晶王后花容慘澹,扶
著孝成王咬唇不語。項少龍一眼掃去,一絲不漏地收取了所有人的反應。他並沒
有像成胥等般跪伏地上,昂然道:「兇手早潛伏城內,只是等到今晚才動手而已
!」

  韓闖震了一震,露出驚惶之態。李園等則掛著不屑的冷笑,嘲弄他推卸責任
。因若兇手早便來了邯鄲,那時他還未當上城守,責任自然不在他身上。孝成王
顯己失去理智,戟指罵道:「你怎敢說得如此肯定?」項少龍愈發清楚孝成王是
怎樣的一個人,靜若止水般道:「此事如無內應,實教人難以相信,無論時間、
情報、來去無縱的方式均是天衣無縫,絕非倉卒可乘。所以末將敢斷言,兇徒定
是在邯鄲潛伏了一段長時間,到今晚才覷準時機動手。」

  孝成王清醒了點,開始思索項少龍的說話。田單插入道:「大王何不讓董將
軍去主持搜索敵人的行動,好讓他戴罪立功呢?」龍陽君亦出言附和。晶王后則
低聲在孝成王耳旁說了幾句話。

  孝成王抬起血紅的眼睛,瞪著項少龍道:「寡人限你三天之內,把賊子找出
來。」再望向伏地抖顫著的成胥道:「給我把這蠢材關到牢了裡,若找不到賊人
,就拿他作陪葬。」

  成胥一聲慘哼,給幾名禁衛押走了。孝成王又望向項少龍,語氣溫和了點,
輕喝道:「還不給寡人去辦事?」項少龍漫不經意地環視眾人,看到滿面憂色的
趙穆時還從容一笑,淡淡道:「如此小事一件,何用三天時間?明天日出前,宮
內失去的東西,將會放在大王案上,兇徒則會一個不漏地給大王拿回來,就算死
了也讓大王見到屍首。若辦不到,我董馬癡不用大王動手,也無顏再見明天的太
陽。」話畢,在全場各人瞠目結舌下,大步朝宮門走去。

  韓闖倏地變得臉無人色,趁眾人所有注意力全集中到項少龍遠去的背影時,
悄悄退出,再由另一出口往項少龍追去。來到宮門的大校場處,烏果等百多名親
兵早牽馬以待。項少龍面容肅穆,一言不發飛上馬。韓闖這時剛剛趕上,大叫請
等。

  項少龍早知他會追來,使人讓出一匹馬來,與韓闖並騎馳出宮門。韓闖惶然
道:「董將軍要到何處拿人?」項少龍雙目神光電射,冷冷看著他道:「自然是
到韓侯落腳的行府去,韓侯難道以為賊子會躲在別處嗎?」

  韓闖劇震道:「將軍說笑了!」項少龍長歎道:「真人面前那容說假話,念
在韓侯恩德,而董某亦知韓侯不知賊子會辣手至此。現在事情仍挽回的餘地,只
看韓侯肯否合作,否則有什麼後果,韓侯絕不會不清楚吧!」一夾馬腹,戰馬倏
地前衝。

  烏果等如響斯應,馬鞭揚起,全速追隨後了的韓闖猛一咬牙,趕馬追去。蹄
聲震天響起,驚碎了邯鄲城住民的美夢。

  (卷九終)
2015-2-5 11:4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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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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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第一章、不留活口

  項少龍一眾飛騎,逕向把韓闖行府四方八面的大街小巷重重封鎖著的精兵團
團員處馳去,到達後向滕翼打個手勢,後者會意,忙與另十多名兄弟飛身上馬,
隨他們直奔韓闖的行府。後面追來的韓闖大惑不解,這豈非打草驚蛇嗎?不過他
這時唯一關心的事就是自己,其他的都無暇多想,拍馬趕去。

  快到行府正門時,行府燈火亮起,大批韓闖的手下衝了出來,擺出看熱鬧的
樣子。項少龍略往後退,讓韓闖趕上,沉聲道:「侯爺合作還是不合作?」韓闖
這時肉在砧上,猛一咬牙道:「你說怎樣就怎樣吧!」

  項少龍暗忖那還怕你不肯聽話,笑道:「囑你的手下全體出來協助搜捕賊人
吧!」此時五十多騎剛抵達行府正門,韓闖向手下喝道:「你們全部給本侯出來
,好助城守追捕賊黨。」

  那些人愣了一愣,還以為他是裝模作樣,應了一聲,回頭奔進府內喚人備馬
。項少龍等則馬不停蹄,直奔出幾個街口之外,才向韓闖打個招呼道:「下馬!
」韓闖仍未清楚是什麼一回事時,項少龍和滕翼兩人飛身躍下仍在疾馳著的戰馬
,身手矯若游龍,馬兒則由兩旁的戰士牽帶,馬不停蹄繼續前奔。

  韓闖無奈下減緩馬速,到了可應付的速度時,才躍下馬來,馬兒隨即被牽走
。心中不由佩服,只是這簡單的一著,便可看出項少龍的高明。換了自己是信陵
君的人,亦不會起疑。在現今這情況下,邯鄲自是追兵處處,若行府聽不到任何
動靜,才不合理呢。

  項少龍和滕翼兩人閃到一旁,看著行府衝出一隊三百多人的騎士,朝他們直
奔過來,此時韓闖由百多步遠的下馬處走了回來。項少龍道:「著你的手下們直
奔過去,一切均須聽我的人吩咐!」韓闖已騎虎背,向手下們打出手勢,令他們
繼續前進,只截停一人,囑咐兩句後,那手下才滿肚疑問的領命去了。

  到蹄聲逐漸消失時,項少龍從容道:「侯爺,現在整個區域均給我們重重包
圍,沒有人可闖進這幾條街的範圍裡,只要侯爺肯與我們合作,我便可說是敵人
埋伏在雅夫人府後園處,準備得行刺雅夫人,給我們趕了出來,避往侯爺府的方
向去,侯爺以為這計畫行得通嗎?」韓闖臉色陰沉,半晌後沉聲道:「可以不留
下任何活口嗎?裡面尚有十多名婢僕。」

  項少龍道:「那些婢僕知情嗎?」韓闖搖了搖頭。滕翼明白項少龍心意,接
入道:「要看情況而定,胡亂殺人,反會使人起疑。」

  韓闖漸漸平復過來,知道項少龍這刻仍如此冒殺頭之險維護自己,算是非常
夠朋友,除了暗罵信陵君的人暴露行藏,壞了大事,還有何妙計?歎了口氣道:
「一切由你們作主吧!」此時荊俊不知由那裡了鑽來,興奮地報告道:「部署妥
當了。」

  項少龍升起奇怪的感覺,現在就像二十一世紀對付恐怖份子的行動。這些恐
怖份子佔據了一座建築物,手上擁有珍貴的武器程式資料,而他們的目標就是要
把文件安然無恙的奪回來。最大的優勢則是敵人對即將來臨的噩運一無所覺,更
兼有著韓闖這深悉敵人一切的背叛者。韓闖不待詢問,再歎一口氣道:「他們共
有三十五個人,不過人人身手高明,帶頭者是樂刑,乃信陵君的得力手下。」

  項少龍在魏都大樑時曾與這樂刑同席吃飯,亦暗歎了一口氣,問明瞭他們躲
藏的地方後,道:「你們的人若要進入他們躲身後院的那座糧倉,是否須什麼暗
號呢?」韓闖暗叫厲害,點頭道:「暗號是『魯公多福』,記著不留一人,趙雅
處亦須請董兄裝模作樣一番。」

  烏果剛好和幾名手下回頭來到四人身旁,滕翼把他拉到一邊,吩咐他率人到
只隔了一個街口的雅夫人府去。項少龍伸手搭上韓闖肩頭,安慰道:「侯爺放心
,在此事上我董匡定與侯爺共進退,事後那些屍體會廣佈在後院、牆頭和街上,
何況孝成只要得回秘錄,那還計較是怎樣得回來哩!」韓闖皺眉道:「最怕你下
面的人會洩出秘密。」

  項少龍大力一拍他肩頭,才放開他道:「封鎖週邊的是本地的趙兵,但參與
行動的卻是隨我來的族人。打開始知道此事與侯爺有關後,我便立下決心不顧一
切為侯爺掩飾的了。」韓闖明白項少龍根本不須這麼做,感激地道:「董兄確夠
朋友!」

  項少龍卻是暗責自己心軟,縱對韓闖這種壞人亦是如此,不過沒有了韓闖的
幫助,可能得回來的只是被燒成了灰的魯公秘錄,道:「侯爺請移駕與貴僕們會
合,等待消息。」話畢與滕翼、荊俊往行府潛移過去,韓闖則在幾名精兵團員「
護送」下,迅速離開。附近的居民早被蹄聲驚醒,人心惶惶,卻沒有人敢探頭張
望,還把門窗關上,怕會殃及了池魚。

  項少龍深吸一口氣,鎮定心情,好進行這反恐怖份子的行動。藉著點月色,
項少龍、滕翼和荊俊領著二十多名身手特別出眾的精兵團團員,迅如鬼魅、無聲
無息地,以一般的攀牆工具,落到行府廣闊的後花園裡。

  一切寧靜如常,只是街上不住傳來故意安排下陣陣戰馬奔過的聲音,恰恰掩
蓋了他們行動中發出的任何聲響。後院整齊地排列著三座倉房,中間就是目標的
糧倉了。眾人潛移過去,摸清了門窗的方位時,各自進入最方便的位,藏起身形
。又有人爬上屋頂,準備由高高在上的氣窗破入倉內。

  倉內烏燈黑火,聲息全無。接著再有五十多名精兵團員,由各邊高牆借釣索
爬了進來,隱伏在花叢林木中,人人手持弩箭,蓄勢以待。項少龍見佈置妥當,
向滕翼招呼一聲,往倉門走去。兩人拔出寶劍,到了正門處。

  「篤篤!」驚心動魄的叩門聲份外刺耳。倉內寂然無聲。滕翼沉聲叫道:「
魯公多福!」不片晌後,有人在門內沉喝道:「什麼事?這時怎可來找我們?」

  滕翼回喝道:「快開門!侯爺著我們來有要事相告。」此人那知是詐,「咿
呀!」一聲,把厚重的木門拉開了少許。滕翼伸腳猛撐,開門者慘叫一聲,連人
帶門往內倒跌。木門洞開。動手的時刻到了。團員通過糧倉上下八個透氣窗戶,
先把二十多個剛燃著了的風燈拋了進去,這種風燈設計巧妙,像一個足球那麼大
,燈引在正中處,全燈的燈皮滿佈氣孔,又塗上防燃的藥物,並不會著火燃燒,
正是精兵團黑夜突襲的法寶之一。

  只放著十多籮穀物的寬敞糧倉,立時大放光明,把正在或坐或躺的三十多名
大漢的身形位置,完全暴露在眾人眼下。他們一時間由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世界
,轉到了大放光明的境況裡,眼睛沒法適應過來,睜目如盲,又兼乍逢巨變,人
人都不知所措。

  這正是二十一世紀對付恐怖份子的高明手法。無論是如何窮凶極惡恐怖份子
,說到底仍只是一個人,與其他人的生理無異。所以反恐怖專家針對人的感官設
計林林種種的武器,項少龍最擅用就是冷凍束和神經彈。前者可發射攝氏零下二
百七十三點十五度的冷凍流,在這絕對零度中,任何有生命的細胞均停止了運動
,解凍後卻可將敵人完無恙,活生生地俘虜過來。神經彈籠罩範圍極廣,可暫地
癱瘓對手的中樞神經,當目標處於麻痺狀態時,只好任由宰割。

  在這古戰國時代裡,當然沒有這類威力驚人的武器,但項少龍設計的這種「
風燈」,在眼前的情況下,正恰到好處地發揮出同樣的作用。分別只在留不留活
口。項少龍和滕翼早有心理準備,當「風燈」擲入倉內,敵人現形的?那,兩人
即滾地搶進倉裡。項少龍順手擲出手上飛刀,刺入那被反撞回去的厚木門拍得頭
破血流,翻倒地上那人頸側處。

  在似光還暗的糧倉中,這批雙手染滿血腥的兇手仍全副武裝,沒有鬆懈下來
。有兩個人戒備地往大門迎來,其中一人項少龍隱約認識得正是樂刑。項少龍和
滕翼躍起來時,長劍剛由下而上送入這兩人腹胸內的至深處。當項滕兩人時把寶
刃左右橫拖時,弩箭聲起,慘叫不絕。樂刑和另外那人劍尚未出鞘,便發出痛嘶
,帶著一蓬鮮血,往後跌退。其他人紛紛中箭,東翻西倒。

  樂刑和那人蹌踉退了十多步,仰天翻跌,氣絕斃命。項少龍那會留情,衝前
連殺兩人後,才發覺再沒有能站起來的敵人了。穿窗而入的荊俊比他還多宰了對
方一人。項少龍撲回樂刑的屍身傍,一輪搜索後,找出給他貼身藏好《魯公秘錄
》的正本和手抄本。

  滕翼走了過來,沉聲道:「你真要為韓闖掩飾嗎?」項少龍歎了一口氣,站
起來道:「我是否太心軟呢?」

  滕翼抹掉刃上的鮮血,淡淡道:「放個人情也好,改日或許有用。時間無多
,我們快佈置吧!」打出手勢,精兵團員迅速把屍體移往街上和園牆外,尚未斷
氣的便補上一劍,做了項少龍自問沒法子親力親為的事。

  孝成王看著桌上的魯公秘錄,龍顏大悅,對項少龍解說如何把潛伏雅夫人府
內的人迫出來,如何包圍殲殺,卻是不大在意。陪侍一旁的晶王后和仍是秀眸紅
腫的趙雅,都欣慰地看著項少龍這立了大功的英雄。只有郭開眼珠亂轉,冷冷問
道:「董將軍為何如此失策,竟不留下任何活口,好向信陵君興罪之師呢?」又
向孝成道:「若安厘得到這批人證,說不定可整治魏無忌,看來偷襲龍陽君者,
亦必有這批人的份兒。」

  孝成王得郭開這「新姦夫」提醒,皺眉向項少龍道:「郭大夫言之有理,董
將軍有什麼話說?」項少龍聽了心裡連鄙視郭開都懶,卻從容答道:「鄙人是別
無選擇,必須盡速痛下殺手,否則若教對方自知難以倖免時,毀去魯公秘錄,縱
使只是毀去部份,我們也得不償失。」

  晶王后幫腔道:「龍陽君已認出了其中幾個人來,更證實帶頭者乃信陵君的
食客樂刑,只要把這些屍體全部送返大樑,我看無忌公子會非常煩惱呢。」孝成
王著緊的只是魯公秘錄,一想也是道理,點頭向項少龍欣然道:「董卿立此大功
,寡人自當有賞,唔……」

  項少龍跪地謝恩道:「大王愧煞鄙人了,鄙人任這群兇徒潛伏邯鄲而不察,
終是疏忽失責,大王不予計較,已是最大的恩典了。鄙人提議把這些人示眾三天
,公告全城,好安國民之心。」孝成王見他居功不驕,更是高興,不住點頭。項
少龍乘機道:「為了城防安全,鄙人想調動人馬,增強城防,望大王欽准。」

  孝成王在此事上卻不含糊,道:「卿家快把計畫遞上來讓寡人一看,若無問
題,立即批准。」說話時連續打了兩個呵欠。項少龍趁機告退。天色這時才開始
明亮起來。

第二章、錯綜複雜

  馬車內,趙雅蜷伏項少龍懷裡休息。項少龍撫著她香肩柔聲道:「好好休息
吧,幸好我們即早防範,把小昭她們都調回夫人府,否則現在就後悔莫及了。你
以後要趙大加強防備,以應付眼前的重重危機。」趙雅低聲道:「究竟是誰串通
了這些兇手,為何竟懂得由秘道潛進宮內呢?」

  項少龍心中檁然,此事若追查起來,恐怕晶王后都給牽連內,但若不向趙雅
解釋清楚,以她的才智,說不定日後會發覺自己在矇騙她,遂說出了韓闖在此事
上所扮演的角色。趙雅聽得心中大恨,不滿道:「你怎可放過韓闖?」看著她星
眸閃著怒火,項少龍大感頭痛,歎了一口氣道:「我也是無可奈何,此事勢將牽
涉晶王后,在現今的情況勢下,對趙國是有害無利。若韓趙交惡,只是白便宜了
田單和李園,雅兒能體諒我的苦心嗎?」

  趙雅本就對項少龍言聽計從,也不追究,伏回他懷裡,低聲道:「少龍,我
越來越恨王兄,他除了自己和切身的利益外,再沒有他真正關心著緊的事了。」
項少龍暗歎當上皇帝的人恐怕最後都會變成這樣子。絕對的權力能使任何人絕對
地腐化。想到這裡,想起小盤這未來的秦始皇,心頭湧起莫名的擔憂。

  邯鄲過了個平靜裡絕不平靜早上。信陵君一眾手下的授首被誅,全城震動,
把項少龍這城守的聲望推上新的高峰。接著的數天項少龍等忙個不停,對城防作
出種種必要的措施,實則暗作精密安排,好把趙穆擒回咸陽,完成此行的任務。
成胥在郭開的說項下,帶罪恢復了原職,兩人對項少龍更是妒恨非常,同時亦奇
怪趙穆為何知道了項少龍的「陰謀」後,仍沒有任何舉動。

  田單、李園都因信陵君事件,轉趨低調,令人不知他們打什麼主意。韓闖更
為避嫌疑,少有出來活動,更不敢向少龍提出要田貞田鳳兩女侍夜的要求,免去
了項少龍一項煩惱,龍陽君則決定返回大樑。孝成定下日子,在宮內大排筵席,
歡送龍陽君。在送別宴舉行前三天的早上,趙穆派人來找項少龍。項少龍心知肚
明是什麼一回事,放下一切,到侯府去見趙穆。

  這奸賊把項少龍引進密室,興奮地道:「你那效忠書的辦法真了得,立時試
出誰對本侯忠誠,誰是搖擺不定,看風駛船的小人。」項少龍:「侯爺快把看來
不肯簽效忠書那些人的名字予我,讓我好向孝成交待,整治他們。」

  趙穆從懷裡掏出名單,攤開在方几上,開懷笑道:「你的想法和本侯不謀而
合,看!我早預備好了。」項少龍定睛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十多名字,成胥赫然
在內,其他都是城內有身份地位的大臣和將領。項少龍奇道:「成胥不是郭開的
人嗎?為何竟會出現在名單上?會不會是……嘿!」

  趙穆兩眼凶光一閃道:「這小子忘恩負義,當初若不是我,他怎有資格坐上
禁軍大頭領的位置?你最好加重點語氣,趁現在孝成對他不滿時,來個落井下石
。」他這麼一說,項少龍立時明白成胥根本不是他的人,只是想借刀殺人,好讓
他的人能有機會取成胥而代之。如此推之,誰最有機會成為孝成的宮衛統領,那
就可能是趙穆的同黨。

  趙穆笑道:「就算害不倒他,我們也沒有損失啊!」接著臉色一沉道:「孝
成真的召了李牧回來,他率領的一旅二萬多人的精兵正在途中,七天內便可抵達
邯鄲。啍!不過他回來也只是送死,因為孝成再沒有多少天可活了。」

  項少龍心中暗喜,知道趙穆定下了整個謀朝篡位的計畫,裝作興奮地道:「
我也一切準備妥當,侯爺準備何時下手?」趙穆臉肌一陣抖動,那道醜惡的疤痕
像條要擇人而噬的小毒蛇,雙目凶芒爍動冷冷道:「三天後舉行龍陽君的餞別宴
時,所有大臣將領都會集中到王宮裡去,那就是動手的好時刻了。」

  這回連項少龍都惑不解,愕然道:「但那亦會是宮內保安最森嚴,警覺性最
高的時刻,我們那來機會?」趙穆嘴角抹過一絲陰險的笑意,狠狠道:「只要你
能設法把忠於孝成的守城將領,調往王宮,再代之以我和你的人,那整個城防都
要落進我們手內,在那種情況下,邯鄲還不是成了砧上之肉,任由我們宰割。」

  項少龍沉聲道:「侯爺可否說清楚一點?」趙穆點頭道:「我們的好幫手仍
是項少龍那小賊,我會布下他到了城內的痕跡,那時不用你提出,已是驚弓之鳥
的孝成也要迫你搜索賊蹤,你便可作出所有調動,乘勢把王宮重重封鎖,另一方
面卻大開城門,讓田單的大軍開進城裡來,那時還何懼那區區萬多名禁衛軍,更
何況禁衛軍中也有我的人呢?」

  項少龍皺眉道:「這豈非是硬幹嗎?似乎與侯爺的原意有點出入呢?」再壓
低聲音道:「侯爺真的那麼信任齊人嗎?」

  趙穆有點不悅道:「這個本侯自有分寸,只要你能抓牢邯鄲城的兵權,聽我
的指示行事,三天後就是孝成歸天的時刻。其他一切,均不用你操心費神,事成
後我包保你何成為趙國的三軍統帥,榮華富貴,享之不盡。」項少龍知道事情絕
不會如他所說般簡單,但亦知再追問下去,必會啟他疑竇,唯唯諾諾應付過後,
告辭離開,立即入官晉見趙王。

  孝成在內宮見他,項少龍怕侍衛裡有趙穆的人,使個眼色,孝成會意,領著
他漫步於御花園內,侍衛只是遠遠守護著。孝成聽完項少龍的報告後,不禁歎了
一口氣:「到今天寡人才知李牧和廉頗兩人對我大趙的忠心和重要性。清剿了趙
穆和他的餘黨後,我大趙內有郭開和董卿,則有李牧和廉頗,那還怕不能振興國
運,加上有魯公秘錄在手,一統天下,亦可預期呢,董卿定要好好幹下去,寡人
絕不會忘記你的功勞。」

  以孝成的為人,說出這番話來,已算對他推心置腹了。假若孝成真能覺今是
而昨非,趙國假時日,確是振興有望。可是聽到這番肺腑之言的項少龍,心中反
湧起一種沒來由的不祥感覺,心中很不舒服。或者是不符合孝成一向刻薄寡恩的
行為,使他生出突兀之感。看著孝成蒼白的臉容,項少龍沉聲道:「假若成將軍
被免職,大王會起用那位將領呢?」孝成一時不能會意過來,皺眉道:「董將軍
為何要急想知道?」

  項少龍道:「趙穆始終不是對我那麼信任,很多事都瞞著鄙人,我看他這麼
有把握,定是禁衛將領中有效忠他的人,倘若成將軍被免職,這個趙穆的同黨便
極有可能坐上成將軍的位置。」孝成搖頭笑道:「這只是趙穆一廂情願的想法,
事實上寡人一時也想不出會委任那個人。人選倒有好幾個,寡人才不相信他們都
已投靠到奸黨的一方。」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設使成將軍忽然出了意外,在目前這種形勢下,大王
必會委人暫時率領禁軍,以免指揮失調,那大王心目中的那人會是誰呢?」趙宮
的禁衛統領指揮,下有十名御前帶兵衛,分統著禁宮十軍,每軍兵力在一千至一
千五百人間,這批專責保護趙王安的軍隊,均經過精嚴的篩選,訓練優良,遠勝
守城和戍外的士卒。在一般情況下,若禁衛統領不能執行職務,自應從作為副手
的帶兵衛裡,挑選其中頂上,由於他們熟悉王宮的保安和運作,才不致出現問題


  孝成認真地思索了一會,歎了口氣道:「這事一時間實在很難決定。」項少
龍明白他優柔寡斷的性格,不再追問,道:「看來若不能把那批效忠書取到手上
,便摸不清趙穆的真正佈置,這事由鄙人去辦吧!大王放心好了。」

  孝成對他信心十足,道:「明天寡人會把另一半虎符交給你,由你全權調動
兵馬……」頓了頓又道:「假若田單真的參與了這場意圖推翻寡人的叛變,寡人
想趁機把他殺了,董卿有把握做到嗎?」

  項少龍沉聲道:「大王想過那後果嗎?」孝成歎道:「這事寡人已想了多天
,齊國若沒有了田單,便等若老虎沒有了爪牙,問題是這人並非易與,所以才征
詢董卿家的意見。」看著他苦惱難釋的樣子,項少龍猛一咬牙道:「這事包在我
身上好了!鄙人有個請求,希望大王俯允。」

  孝成道:「董卿請說!」項少龍道:「對付趙穆的事,大王可不告訴任何人
,包括郭大夫在內。」

  孝成大感愕然,不悅道:「董卿是否懷疑郭大夫呢?」項少龍不便說出郭開
排除異己的小人行徑,藉詞道:「一天未得到那批效忠書,我們就難以肯定誰是
奸黨,說不定郭大夫身邊已有趙穆的人,在這關鍵時刻,一著錯手,滿盤皆輸,
小心點總是好的。」,

  孝成思索了半晌,點頭答應了。再商量了一些行動的細節後,項少龍才離宮
回指揮所,找著滕翼,把事情告訴了他。滕翼的臉色凝重起來,好一會才斷然道
:「趙穆開始顧忌你了,唉!你的表現太厲害了,尤其搶回魯公秘錄一事,若我
是趙穆,亦要對你提防。」項少龍苦惱地道:「不但趙穆因此事顧忌我,照我看
最大的問題是我無心插柳地成了樂乘之死的最大得益者,又有郭開在背後弄鬼,
現在我處境是由暗轉明,非常不利呢。」

  滕翼一呆道:「什麼是無心插柳?」項少龍苦笑解釋後,道:「現在怎也要
設法把那批效忠書弄到手上,才能清楚趙穆的佈置,我看這狡猾如狐的老賊定會
教我去作先鋒卒,而他卻坐享其成。唉!我要找田單談談了。」

  滕翼道:「千萬不要這麼做,我看田單亦在懷疑你,你這樣送上門去,說不
定會露出破綻。假設他問起了魯公秘錄一事,你如何答他呢?他並非孝成,不會
輕易信你。況且天才曉得韓闖和他們是什麼關係。還有個李園,最近我們正疏忽
了他。」項少龍聽得心亂如麻、頭大如鬥時,手下來報,龍陽君來找他。項少龍
苦笑道:「現在唯一可信任的人,或許就是這不男不女的傢伙了。」言罷往正堂
接見龍陽君去了。

  揮退隨人後,兩人坐到一角,低聲說話。龍陽君精神好多了,神采和以前沒
有多大分別,更回復了昔日的自信,「深情」地細看他半晌後,柔聲道:「今早
李園來找我,說只要我肯聯手迫孝成從燕國退兵,合縱一事可一拍即合,否則齊
楚將會對趙國用兵。哼!他的口氣真大,當上國舅才只那麼幾天,便當足自是楚
孝烈王的代表了。」項少龍道:「假若齊楚聯合來對付我們,魏國會否出兵助陣
呢?」

  龍陽君嘴角飄出一絲笑意,道:「董兄雖然智深若海,但終是生性率真,不
明白像李園這種奸險小人,說的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他這麼說,只是為了掩飾
更大的陰謀,你最好教孝成提防一下。唉!奴家真的很為董兄你擔心哩!」項少
龍愕然道:「君上何有此言?」

  龍陽君歎道:「我知道你能登上城守之位,晶王后在背後出了很多力。不過
我定要提醒董兄,這個女人非常厲害,不動聲息便可玩弄人於股掌之上,亦可不
費吹灰之力就置人於萬劫不復之地。以前信陵君寄居邯鄲時,曾和她打得火熱。
你現在對她有用,她自會籠絡討好你;到你沒有用時,看她會怎樣對付你?」

  項少龍暗裡出了一身冷汗,他的確沒怎麼把晶王后放在心上。現在回心一想
,她確不簡單。在眼前這場鬥爭中,無論那方勝了,得益者依然是她。問題在李
牧廉頗兩人一天仍然健在,都沒有人敢動她。項少龍設身處地,為晶王后著想,
也恨不得有人代她除去了這有名無實的大王丈夫,好讓兒子登上王位,自己則在
幕後操縱一切,垂簾聽政。那時再重李牧和廉頗這兩大忠臣名將,地位便穩若泰
山。

  忽然間他明白了自己這城守的重要性,只有他才能讓她反控制著趙穆和抗衡
齊、楚的外來勢力。想到這裡,一隻柔軟的「玉手」搭上了他的手背。項少龍嚇
了一跳,往龍陽君望去,只見他萬縷柔情般的目光正緊盯著自己,誠摯地道:「
離開邯鄲吧!否則董兄必死無葬身之地,無論誰得了趙國的王座,最後都要把你
誅除。」

  項少龍忍受著他還可接受的肌膚之親,斷然搖頭道:「董某從不把生死擺在
心上,尤其在我國生死存亡的關頭,更不願避而不理,否則下半生都會鬱鬱難安
,亦愧對先父在天之靈。」龍陽君見他神情堅決,縮回「玉手」,幽幽長歎,柔
聲道:「董兄乃真英雄,奴家不勉強你了,但有一天董兄若耽不下去,請記著奴
家正在大樑等待著你。」頓了頓續道:「晶王后和郭開雖在城守一職上意見分歧
,可是兩人終因利害關係互相勾結,你要小心提防啊!」

  項少龍愕然半晌,無數念頭閃電般掠過心湖,同時暗責自己疏忽,沒及早認
識到晶王后處處逢春的手段。龍陽君欲語無言,起身告辭。項少龍有點感動,殷
殷把他送到指揮所外的馬車旁,看著他離去。忽然間他知道必須重新部署策略,
否則休想有命離開邯鄲,更不要說把趙穆活擒回去了。

               (待續)       

第三章、似迎還拒

  送走了龍陽君後,項少龍使人秘密找來蒲布,問及趙穆最近的動靜。蒲布想
了想道:「他最近很少時間留在府內,隨侍他的都是跟了他超過十年的心腹們只
負責府內的防衛。」項少龍道:「那班好兄弟的情況如何?」

  蒲布興奮地道:「他們都興高得不得了,說項爺言而有信,沒有捨棄我們。
你那襲殺樂乘一手,更是漂亮之極。不過我仍不敢透露董爺你就是項少龍,小心
點總是好的。」項少龍見他如此謹慎,大為放心,道:「趙穆每次回府,有沒有
特別到府內的某一地方去?」

  蒲布微一錯愕,點頭道:「董爺這麼一說,我有些印象了,這幾天回府後,
他總先往府東碧桃園的臥客軒打轉,又特別命我派人守衛那裡,設了五個哨崗。
董爺這麼問起來,定是知道原因了。」項少龍斷然道:「今晚看情況再定吧!」

  蒲布歎了一口氣,從懷裡掏出一卷侯府的鳥瞰來,道:「這卷侯府全圖我早
便備妥,各處哨樓出口均註明清楚,這處就是碧桃園,園內這方塊就是臥客軒,
千萬別到屋頂上去,那處設了暗哨。」項少龍見暗哨都以花青圈了出來,研究了
一會後道:「只要能避過週邊的崗哨,我們便有機會了,這道繞著臥客軒的粗線
是什麼?」

  蒲佈道:「那是條人工小河,成了天然的屏障,要接近臥客軒絕不容易。」
又詳細解釋了一番。項少龍怕他耽擱太久,會惹人懷疑,忙催他離去。

  送走了蒲布後,項少龍反覆研究那張地圖,仍想不出任何可神知鬼不覺潛入
侯府的妥善辦法,索性溜了去找紀嫣然。這俏佳人見到他時,少了往日的歡容,
愁眉不展的地挨入他懷裡,道:「人家很擔心哩!你雖大展神威,卻惹起了各方
面對你的懷疑,最奇怪是你為何會派人暗中監視著王宮,追殺信陵君手下時又只
用你自己的下屬。」項少龍一下子聽到這麼多破綻,愕然道:「這是你自己想的
,還是聽回來的呢?」

  紀嫣然伏入他懷裡,慼然道:「嫣然曉得這般想,別人難道不會嗎?幸好任
他們怎麼推想,總想不到原來就是項少龍,只以為你與晶王后和韓闖之間有秘密
勾結,圖謀不軌。誰都知道若沒有韓闖掩飾和供給情報,樂刑他們能憑什麼潛入
趙宮殺人放火,更不會知道魯公秘錄是藏在什麼地方哩!」

  項少龍目瞪口呆,暗責自己當局者迷時,這才女續道:「李園為了破壞你在
人家心中的形象,不時藉說趙國朝政來數你的不是,說你是趨炎附勢之徒,分別
與晶王后和趙雅搭上關係,冀能加官晉爵,也幸好如此,人家才不時能在他處探
到口風呢。」項少龍不悅道:「你仍和他不時見面嗎?」

  紀嫣然嬌媚地橫了他一眼道:「噢!真好!少龍吃人家的醋了。多心鬼!人
家這麼委屈還不是為了你。李牧快回來了,趙穆準備何時動手?」項少龍把趙穆
的計畫說了出來。紀嫣然的臉色凝重起來,沉聲道:「看來他們連龍陽君和韓闖
都不肯放過。」

  項少龍皺眉道:「趙穆敢在這種形勢下開罪韓魏兩國嗎?」紀嫣然道:「趙
穆只要找個藉口,把兩人硬留在邯鄲,待韓魏兩國知道是什麼一回事時,已是數
個月後的事了。那時投鼠忌器,再拖上一年半載,假若他能兵不血刃便把李牧和
廉頗兩人處死或罷免,又有齊楚在背後撐腰,趙穆要登上王位應不是太困難吧!


  項少龍沉吟片晌,先和這美女親熱一番,弄得她臉紅火時才道:「嫣然聽不
聽我項少龍的話?」紀嫣然仍有清醒,嬌喘著道:「只要不是迫人家離開你,什
麼都有得商量。」

  項少龍道:「我怎捨得哩!我還要晚晚摟著你睡覺哩!」紀嫣然懷疑地道:
「你不用陪其他妻妾嗎?」

  項少龍自知吹牛吹過了火位,胡混道:「大被同眠不就行了嗎?」紀嫣然嬌
嗔地瞪了他一眼,旋又忍俊不住地笑道:「大被同眠,虧你想得出來,人家才不
像你那麼荒淫無道。喂!你究竟想要嫣然怎樣哩?」

  項少龍正容道:「你的家將共有多少了,身手怎樣?」紀嫣然道:「我和幹
爹的家將加起來共有百多人,可以稱得上高手的也有二十多人,忠心方面絕無問
題,尤其是嫣然的手下,都是隨家避難到魏的族人,各有專長,其中一些還是鑄
劍的好手。」

  項少龍記起她是越國的貴族,與田貞田鳳來自一地方。暗忖越國美女,確是
非同凡響,心中一動,一邊對她手口並用,邊道:「今趟無論成敗,我們也要離
開趙,我想嫣然先找個藉口離開……」紀嫣然劇震中俏臉倏地轉白,坐直嬌軀,
不顧他正在酥胸活動著的手,堅決地道:「不!人家就算死也要和你死在一塊兒
。嫣然早受夠分離之苦了。」

  項少龍心中感動,柔聲道:「你的離去只是個幌子,現在我當上城守,自有
把握掩護你潛回來,好暗中助我。這麼做,只是想把鄒先生和那對姐妹先一步送
到安全處所,使我能無後顧之憂吧了!」

  紀嫣然俏臉回復了原本的血色,籲出一口氣道:「算你吧!」沉吟片晌後道
:「最好的理由,莫如返魏奔喪,剛好人家接到消息,一向視嫣然為女兒的魏王
後因病辭世,嫣然就此為藉口,後天立即起程回魏,到了魏境,再取道往韓,至
於怎樣潛進秦國和重返趙國,便要由你安排了。噢!人家高興死了,不但可以緊
跟著你,還可作你的貼身小卒呢。」熱烈的親吻後,又商量了離趙的各種細節後
,項少龍就毫不客氣地大舉侵犯,紀嫣然瞬息之間就成了綿嫩柔軟的小白羊,等
待項少龍這只超級色狼大快朵頤。

  這幾天的局勢變化詭譎,項少龍緊繃許久的神經終於得以放鬆,紀嫣然更是
苦後情郎許久。兩人如乾柴烈火般一觸即燃,互相索求著對方身軀所有的一切,
雙舌交纏捲繞,龍莖夾在兩人小腹中間摩擦著,不一會就火熱膨脹,紀嫣然按捺
不住,兩腿交纏著項少龍腰部,用蜜穴狠狠地摩頂著龍莖,滴滴滑潤晶瑩的淫液
抹在龍莖,令項少龍慾火狂燒,兩手捧住紀嫣然的俏臀,微一沉腰,龍莖貫體而
入,半寸不留,只聽紀嫣然發出銷魂蕩魄的一聲浪吟,隨即被翻浪雲,胯間狂送
猛抽,淫聲不絕於耳,兩人共赴巫山,翻雲覆雨,盡享多時未嘗的巔峰高潮,忘
卻身在險地的諸般憂慮。

  項少龍才趕返指揮所,滕翼見到他便道:「韓闖派人來找你,說有急事。」
項少龍暗忖若能像孫悟空般有千萬化身就好時,心中一動,把他拉到一旁說明原
委後道:「我今晚要往趙穆處偷東西,到時由你扮我就萬無一失了。」

  滕翼皺眉道:「效忠書?」項少龍點頭應是。滕翼沉思頃刻,道:「趙穆為
了防備真正的你,戒備必然周詳嚴密,你定要冒這個險嗎?」

  項少龍苦笑道:「我們現在情報完全欠乏,為了清楚趙穆的陰謀,以免我們
陰溝裡翻船,捨此還有更好的方法嗎?」滕翼陪著他歎了一口氣道:「若要喬扮
你,沒有比烏果更勝任,這小子最擅裝神弄鬼,學人的聲音語調更是惟肖惟妙,
再有我在旁掩飾,包保沒有人可察覺。嘿!不若今晚小俊陪著去吧!」

  項少龍道:「我從蒲布處已知道了趙穆部署的詳細情況,這事愈少人參與愈
能保持隱密。唉!讓我先去見韓闖,回來後再詳計議罷。」想起侯府的森嚴防衛
,他便意興索然。滕翼知他作出了決定,再不多言。

  來到韓闖的行府,此君臉色陰沉,把他領進府內,到了緊閉的內廳門前才道
:「晶後要見你。」推門而進。廳堂只有晶王后孤身一人,背著他們立在一扇大
窗前,看著窗外園林色。窗外透人來的光線,把這豔麗的美婦映襯得更是高逸優
雅,使項少龍一時很難把她和陰謀詭計聯想在一起。

  兩人躡手躡腳來到她身後。晶王后緩緩轉過身來,先對項少龍微微一笑,當
目光來到韓闖身上時,冷哼一聲道:「若非主事的人是董卿家,今趟本後就給你
這個莽撞的人累死了。」韓闖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被晶王后當著項少龍面前訓斥
,大感尷尬,漲紅了臉,卻沒有出言反駁。項少龍和氣氛道:「事情總算過去了
,晶後請勿怪責侯爺。」

  晶王后臉寒如冰,瞪了韓闖好一會後才道:「這事仍是餘波未了,我早說過
目前的情況下,不宜和信陵君沾上任何關係,你偏不聽我的話,還差點害了董卿
家。」韓闖歎道:「晶姊啊!還要我怎樣賠罪,才可息你之怒。我也想不到樂刑
他們如此辣手,把事情鬧得這麼大。」

  晶王后忽地笑了起來,當兩人摸不著頭腦時,這豔婦道:「唯一的好處就是
孝成現在更信任董將軍了,弄得趙雅那女人亦對將軍感激非常。好了!我要和董
卿家單獨一談了。」韓闖識趣地離開,順手掩上了廳門。晶王后迎了上來,到了
項少伸手可觸處,才停下腳步,柔聲道:「董卿家立了這麼大的功勞,要人家怎
樣謝你呢?」

  雖明知她是以美色籠絡自己,又知她心懷不軌,是只要想起她貴為趙後,又
是這麼性感動人,不由大感刺激,喉幹舌燥地道:「晶後對鄙人提拔之恩,鄙人
自然要為晶後盡心盡力,做什麼事都是應該的。」晶王后再踏前一步,差點挨進
項少龍懷裡,仰起俏臉,秀眸閃著亮光,溫柔地道:「現在的人都是說的一套,
做的又是另一套,像董卿家這樣不顧自身,實踐對本後的承諾,使我真的非常感
動,永遠都不會忘記董卿曾為韓晶做過的事。只要韓晶一日還可以掌權,可保你
一天的榮華富貴。」

  若換了以前,以項少龍易於相信的性格,必非常感動,但現在有龍陽君警告
在先,心生警惕,只敢姑且聽之。臉上卻裝出感動的神色,輕聲道:「我董匡有
恩必報,這亦只屬小事一件……」晶後再移前少許,高挺的酥胸緊貼到他寬闊的
胸膛上,呼吸急促起來道:「無論我是否王后,終還是個女人,須要男人的呵護
。你也知道大王的醜事了,他亦答應不會管束人家。他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尤
其這大半年,終日病痛纏身,假若王兒能登上帝位,更須像有董卿家這種傑出的
人材來扶助我們母子,董卿明白本後這番的含意嗎?」

  項少龍感覺著她酥胸驚人的彈性和誘惑力,暗忖若不明白這含意就是白癡了
,故意皺眉道:「晶後放心,鄙人對晶後忠貞不二。嘿!晶後請勿如此,唉!我
快要抵受不住了。」晶王后花枝亂顫地笑了起來,在他臉頰輕吻一下,才退回窗
台處去,向他媚笑道道:「誰要你苦忍呢?做人若不能放手而寫,尚有何樂趣。
不過現在時間確不容許本後試試董卿有否口出狂言,例如說會使女人離不開你的
豪言是否只是空口白話。這樣吧!若來王宮,便偷空來探望人家吧!」

  言罷擦肩而過,笑著去了,留下項少龍一人咬牙苦忍,暗恨她故意撩起自己
的慾火,待心癢難熬之際又抽身而去,最糟是他的確想一嘗這個王后的滋味。想
到這裡,不由記起韓闖交給他對付紀嫣然的春藥,若用上一點點,怕也不算過吧
!說不定還可把局面換轉過來,並且反客為主,把這厲害女人控制著,省去不少
煩惱呢。想到這裡,一顆心不由活躍起來。但仔細想想,田單說的不錯,自己的
缺點就是太重情義,如果真與這女人有了露水姻緣,日後必然心軟,無法放手而
為,還是謹守自己的「貞操」吧。

  與滕翼回到行府時,烏果迎上來道:「雅夫人來了,正和兩位夫人閒聊著。
」項少龍向滕翼打個眼色,後者會意,拉著烏果到一旁說話。進入內堂,三女正
坐在一角,喁喁細語,項少龍心中大奇,暗忖善柔為何這麼好相與時,侍立一旁
的田貞田鳳齊聲叫道:「董爺回來了!」

  三女不約而同往他瞧來,露出笑容,仿若鮮花盛放,加上姿容絕不遜色於她
們的田氏姊妹,教他看得目眩神迷,不知身處何鄉。趙雅笑道:「雅兒帶了些飾
物來送給柔姊,致致和小貞小鳳,她們都很喜歡哩!」項少龍心叫原來如此,來
到她們旁邊坐下。

  田貞過來道:「董爺!可以開飯了嗎?」項少龍點頭道:「我正餓得要命,
小俊那裡去了。」

  趙致道:「他今早到了牧場,現在還未回來。」項少龍站起來,道:「雅兒
!我有話要和你說。」

  善柔不悅道:「你當我們是外人嗎?有什麼要左瞞右瞞的?」項少龍心中不
喜,劍眉才皺起來時,善柔「噗哧」嬌笑,拉著趙致站起來道:「不要那麼認真
,人家只是說笑吧了!」橫他一眼後和妹子到小几處研究剛到手的飾物珍玩,喜
氣洋洋。項少龍啼笑皆非,坐下搖頭苦笑道:「野馬到底都仍是野馬!」

  趙雅道:「我也有話想和你說,剛才王兄找我進宮,問我可否完全信任你。
我答他道:董匡怎也比郭開可信吧!」項少龍好奇心起,問道:「他有什麼反應
?」

  趙雅道:「他開始時很不高興,但當人家說是誰捨命救回龍陽君?誰為他尋
回魯公秘錄時?他便啞口無言了。」項少龍記起晶王后,順口問道:「郭開是否
和晶王后有上私情呢?」

  趙雅微感愕然,道:「這個我倒不知道,似乎不大可能吧!這女人一向對男
女之情非常淡薄,在我記憶中她只和信陵君及趙穆有過曖昧的關係,你是那處聽
來的?」項少龍不答反問道:「孝成真不過問她的事嗎?」

  趙雅道:「王兄最緊要王后不去煩他,只要她不張揚其事,王兄樂得自由自
在,那還有空管她。唉!王兄還有點怕她呢!你還未告訴人家消息從何而來哩!
」項少龍道:「是龍陽君告訴我的,照理他不會騙我這救命恩人吧。」

  趙雅愕然片晌,接著臉色凝重起來道:「若我猜得不錯,郭開定曾找過龍陽
君,探聽他的口氣,看看有起事來時,魏國肯否支持那個女人,所以龍陽君才有
這推斷。」項少龍心中一檁道:「這是否說晶王后和郭開另有陰謀呢?」

  趙雅苦惱地道:「王兄的健康每況愈下,現在誰不各懷鬼胎,為自己籌謀,
有時連我都弄不清誰與誰是一黨,更不用說你了。」善柔的呼喚聲傳來道:「快
來吃飯吧!飯菜都冷了。」

  趙雅站起身道:「你要小心點趙穆,這奸賊最擅用毒,手法更是千奇百怪,
給他害了都不知道的。」項少龍長身而起,一把將她摟入懷裡,湊在她耳旁道:
「雅兒有沒有方法在龍陽君的餞別宴前先離開趙境,遲些我脫身後與你會合,那
我在安排退路時就靈活多了。」

  趙雅芳軀一顫,低垂螓首輕輕道:「人家跟小昭她們早就準備好了,記緊要
趕快來跟我們會合,人家依課都不想離開你身邊。」項少龍當然點頭同意,拉著
她來到矮几旁,席地坐下時,滕翼進來向他打了個諸事妥當的手勢才坐到他對面
。田貞此時正要給項少龍斟酒,後者道:「今晚我不喝酒。」

  善柔看了他一眼,露出注意的神色。項少龍伸手抄著田貞的小蠻腰,道:「
貞兒熟悉趙穆的臥客軒嗎?」田貞乖乖的跪了下來,點頭表示知道。項少龍問道
:「軒內有什麼地方可藏起一迭帛書那樣大小的東西呢?」

  田貞苦思片刻後道:「那處放的都是別人送給那奸賊的珍玩禮物,宗卷文件
不放在那裡的。」田鳳介面道:「那處連櫃子都沒有一個,不過我們離開這麼久
了,會否不同就不知道了。」

  趙雅擔心地道:「你想到那裡偷看那批效忠書嗎?現在趙穆有若驚弓之鳥,
晚間以惡犬巡邏,不要去好嗎?」滕翼道:「府內定有地下秘道和密室那類的設
置,你們知道嗎?」趙雅等均茫然搖頭。

  田鳳忽地嬌呼一聲,道:「我記起了,府內主要的建築物,都有儲存兵器箭
矢的地牢,但臥客軒是否有這個地牢,小婢卻不清楚了。」眾人聽得與秘道無關
,剛燃起的希望又熄滅下來。善柔冷笑道:「就算知道秘道的出口在那裡又怎樣
,若我是趙穆,必使人把守地道,再加以銅管監聽,就算有蒼蠅飛進也知道得一
清二楚呢。」

  趙致笑道:「少龍快請教柔姊,看她上趟用什麼方法進出侯府吧!」眾人愕
然,想起善柔確曾潛進侯府行刺趙穆,事後安然逃了出來。善柔嘟起性格的小嘴
不屑道:「人家英雄蓋世,獨行獨斷,那用我這種女子幫忙呢?橫豎我善柔沒有
份參與人家的壯舉,不若省回一口氣,好好睡他一覺。」

  趙雅首先忍不住笑道:「好柔姊,看你那怨氣沖天的樣兒,我們的董爺今晚
怎可沒你照顧他呢?柔姊不要多心了。」轉向項少龍打個眼色道:「是嗎!大爺
!」

  項少龍無奈苦笑道:「當然!請柔大姑娘帶我這孤苦無依的小兵卒到侯府內
玩耍一下吧。」善柔化嗔善怨為興奮,橫他一眼道:「是來求我哩!不要裝成被
迫的樣子,雖然設計那些偷雞摸狗裝備的本領我差你一點點,但若論入屋殺人的
勾當,當今之世誰及得上我善柔,否則田單就不須步步為營了。」

  趙致色變道:「柔姊啊!現在不是入屋殺人哩!」

  善柔不耐煩道:「這只是個比喻。」站起來道:「我要去準備一下。」欲離
去時,見到項少仍呆看著她,叱道:「還不滾去換上裝備,我還要給你穿上防水
衣哩!」不理仍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的客人,逕自回房去了。


第四章、夜探侯府

  夜幕低垂。馬車隊開出行府。由烏果扮的「假董匡」和滕翼兩人,與一眾手
下及雅夫人的親衛前呼後擁,策著駿馬隨車護送。真正的項少龍和善柔則躲在車
廂裡。兩人均換了以鹿皮製的防水衣服,只露出臉孔、手掌和赤足,有點像二十
一世紀的潛水衣。項少龍那套本是善柔為趙致造的,幸好一來趙致生得特別高大
,鹿皮又有彈性,所以仍可勉強穿得上去。

  兩人除了攀爬裝備、兵器暗器外,還各攜銅管一枝,以供在水內換氣時之用
。不過到現在善柔仍未肯透露入府之法,項少龍只好悶在心裡。趙雅看著緊身鹿
皮衣下項少龍賁起的肌肉、健碩雄軀顯露出來充滿陽剛魅力的線條,情動下不理
有人在旁,伏入他懷裡,嬌喘細細,那模樣媚惑誘人之極。項少龍一手撫上她溫
軟的香肩,張開另一手臂向善柔道:「柔姊不到我這裡來嗎?」善柔瞪了他一眼
,還故意移開了點,到了窗旁簾往外望出去。

  項少龍早預估到她不會順從聽話,俯頭湊到趙雅的耳旁道:「雅兒準備好了
嗎?」趙雅知他指的是要她先行離趙的事,應道:「我想好了,你走後人家待一
段時間,才潛往咸陽會你。唉!若教人不知你的安危便溜走,只是擔心就可擔心
死趙雅了。」

  項少龍皺眉道:「假若你王兄突然逝世,權力落到晶王后手內裡,她肯放過
你嗎?那時我回到咸陽,鞭長莫及,怎樣助你呢?」趙雅道:「她陣腳未隱,憑
什麼來對付我,況且她始終是韓人,若剛上場就拿我們王族的人來開刀,王公大
臣豈會讓她得逞,那時我若要走,她歡迎還來不及哩!」

  趙雅向前用力摟緊了他道:「人家早就跟定你了,只是擔心現在帶走小昭跟
趙大他們太過顯眼,若是引起趙穆或郭開的疑心,恐怕會影響整個大計。等你們
離開後,我就找個藉口帶他們一起離開,到咸陽與你相聚。」項少龍想到信陵君
的殘暴手段,忍不住道:「那信陵君會放過你嗎?不如先離開再說吧!」趙雅笑
道:「少龍不必擔心,我們一離開邯鄲就轉去咸陽,魯公秘錄就由別人送去魏國
。信陵君有了秘錄,哪還會在乎這些?」

  車外此時傳來滕翼的聲音道:「準備!經過侯府了。噢!真精采,田單的車
隊對頭來了。」車內停止了說話,項善兩人避到角落,雅夫人則掀起窗簾,往外
望去。田單的車隊緩緩而至,雙方均緩緩停下。烏果的董匡拍馬和滕翼迎了過去
,向田單問好請安。

  田單現身於掀起的窗簾後,哈哈笑道:「董將軍辛苦了,我們這些閒人去飲
酒作樂,你們卻日忙夜忙,不過人的體力終有限度,董將軍可勿忙壞了。」烏果
模擬著項少龍的聲線,淡然笑道:「我這人天生粗賤,愈忙愈精神,謝田相關心
了。」無論聲線、神態、語調,均惟肖惟妙,使人絕倒。

  以田單的銳目,在閃動不停的燈籠光下亦看不出破綻,頷首微笑後,朝趙雅
瞧來道:「夫人這幾天容光煥發,神采飛揚,可願告知田某其中妙訣嗎?」眾人
心中檁然,知道田單話裡有話,在試探趙雅的口風。趙雅自有她的一套,嬌笑道
:「趙雅可不依哩!田相在笑人家。」言罷垂手簾子。田單呵呵大笑,向「董匡
」和滕翼打個招呼後,下令動程。

  兩大隊人馬交錯而過。項少龍向善柔打出手勢。下車的時間到了。兩人藉著
夜色,神不知鬼不覺掩到侯府外西南處的叢林裡。項少龍更不知善柔葫蘆裡所賣
何藥,直到隨她到了一條小河之旁,才有點明白。善柔拉著他蹲下來道:「凡有
池塘的府第,必有入水口和出水口,這是我善柔的大秘密,上趟我便是由這裡潛
往那奸賊府內大池塘裡的,若幸運的話,說不定我們還可直至碧桃園那條人工河
去呢?」言罷得意洋洋地看著項少龍。

  項少龍道:「這裡離開侯府足有百丈之遙,怎樣換氣呢?」善柔橫他一眼,
嗔道:「真蠢!人家可以進去,自然有換氣的方法,那枝銅管難道是白給你的嗎
?除非剛下完大雨,否則河水和入府的大渠頂間總有寸許空隙,只要把銅管一端
銜在口中,另一端伸出水面,不是可解決問題了嗎?」

  項少龍心中嘆服,另一方面亦心中有氣,忽地湊過去封上她香唇,一手緊抓
著她後項,強行索吻。善柔猝不及防,給他吻個正著,一措手不及,略掙扎幾下
後竟熱烈反應著。項少龍以報復心態,探手她胸前在那挺俏的雙乳放肆一番後,
才放開她道:「這是獎勵!」

  善柔給他攪得臉紅耳赤,偏又是春心蕩漾,狠狠橫他一眼,率先躍進河裡。
轉瞬間兩人先後穿進三尺許見方的暗水道裡,在絕對黑暗中緩緩前進。項少龍心
中泛起奇異的滋味。每趟當他幹夜行的勾當時,他都有由明轉暗的感覺。就像這
明暗兩個世界是一同並行而存,只是一般人只知活在那光明的人間裡,對這鬼蜮
般的黑暗天地卻一無所知。今次來到這暗黑得只能憑觸覺活動,萬籟無聲的水道
內,感覺尤為強烈。

  這令人步步驚心,充滿危險和刺激的另一世界,確有其誘人之處。一盞熱茶
的工夫後,兩人由出水口穿了出去,來到了府後大花園中的荷花池,在一道小橋
下冒出了水面。這處院落重重,天上群星羅布,月色迷濛,池蛙發出「閣閣」嗚
叫,又是另一種氣份。遠處一隊府衛沿池巡了過來,兩人定睛一看,特別吸引他
們注意是兩大點綠芒,詭異之極。項少龍嚇了一跳,忙拉著善柔潛入水裡。

  他的心悸動著。那兩點綠光正是犬隻反映著附近燈火的瞳眸,看來這些本應
是夜深人靜才放出來巡府的巨犬,因著田單等的來臨,提早出動來加強守。巡衛
過橋遠去後,兩人又從水裡冒出頭來,善柔低聲道:「糟!有這些畜牲在岸上,
我們惟有水道摸到那裡去。若臥客軒也放了兩頭惡犬在那裡,我們只好回家睡覺
了。」項少龍亦不由大感氣餒,但中途而廢更是可惜,勉力振起精神,與善柔肯
定了碧桃園的方向後,分頭潛進池水裡。

  項少龍曾受過嚴格潛水訓練,像魚兒般在暗黑的水底活動著,憑著池水流動
的微妙感覺,不片晌找到了一個去水口,浮上水面和善柔會合時,兩人同時喜:
「找到了!」但又不由齊叫不妙。究竟那個水可通往碧桃園呢?又或都不是通到
那裡去?這事誰也不能確定。更要命是這兩條水道均設在池底,完全沒有可供呼
吸的空間,假設不能一口氣由另一方冒出來,便要活生生悶死,那才冤枉透頂。

  項少龍人急智生,咬著善柔耳朵道:「我們分頭進入水道,試探出水道的方
向立即回頭,千萬不要逞強。」善柔應命去了。項少龍深吸吸一口氣後,潛進水
裡去,穿入水道,前進了丈許,發覺水道往左方彎去,連忙按著管道方石砌成的
底部迅速退出,在這狹窄的空間裡,要轉掉頭亦很難辦到。

  善柔道:「我遊了足有兩丈,前邊的方向似乎沒有問題了,但這裡離碧桃園
最少數百步的距離,我們怎能一口氣遊到那麼遠的地方。」項少龍憑記憶思索著
蒲布交給他那張帛圖,道:「由這裡到碧桃園還有一個池塘,我看水道應先通到
那池塘去。」

  善柔這麼堅強的人也不由洩氣道:「即使池塘剛在正中處,離這裡也有百多
步的距離,我們仍是到不了那處去。」項少龍人急智生,善道:「我有辦法了,
只要我們把銅管的一端包紮著,另一端用手按緊,管內的餘氣可足夠我們換上兩
三次氣,不是可潛到那邊去嗎?」

  善柔眼中閃著驚異之色,道:「你這人原來並不太蠢,但用什麼東西包紮管
口呢?」項少龍不懷好意地道:「我的皮衣裡只有一條短褲,你裡面有穿東西嗎
?」

  善柔大窘道:「你這色鬼,噢!」項少龍把她拉到池中心的假石山處,解開
她襟口的扣子,探手進內,先滑入她衣裡摸著軟膩的嫩乳,享受?那的歡娛後,
才撕下了大截內裳。善柔出奇地馴服,沒有惡言相向,或者是知事不可免,只好
認命。又或為了殺死趙穆田單,什麼均可犧牲。何況最大的便宜早就給這男子拔
了頭籌。

  看著項少龍撕開布帛,紮緊管子,懷疑地道:「會漏氣嗎?」生死攸關,她
禁不住關心起來。項少龍充滿信心地道:「有三層布包著,濕透後縱或會漏出少
許空氣,但那時我們早由那邊出口鑽出去了。來吧!」

  兩人遊到入口處的水面,深吸一口氣後,用手按緊沒有包紮那端的管口,由
善柔領路鑽進水道裡。兩人迅速深進。游過了三十步許的距離,兩人第一次換氣
,到第二次換氣時,兩人早暈頭轉向,不辦東西遠近,只覺管內的氣被一口吸盡
,大駭下拚命前遊。出口在前方出現,隱見光暈。大喜下兩人鑽了出去,浮上水
面,靠著岸大口吸著平時毫不在乎的新鮮空氣。

  四周樹木環繞,花木池沼,假山亭榭,是個較小的花園,佈置相當不俗。項
少龍每次到侯府來,活動範圍只限於幾座主建築群,想不到原來還有這麼雅致的
處所。園裡一片孤寂,不聞人聲,只掛著幾盞風燈,把池塘沐浴在淡黃的月色裡
。善柔喘息著道:「今次更不妙,我們最多只遊過了不到百步的距離,由這裡到
碧桃園那條人工小河,少說還有兩百步以上的距離,遠近尚不能肯定,銅管的空
氣怎夠用?」

  項少龍亦正為這問題苦惱,呆看著善柔,倏地靈機一動道:「你給我親個嘴
,我便可想到辦法了。」善柔愕然半晌,垂頭低聲道:「若是騙我,便宰了你。
」伸手纏上他脖子,獻上火辣辣的香吻。

  忽地足音傳至,難捨難離下,這對男女沉進水裡去,讓嘴舌繼續糾纏不休。
到實在憋不住時,才再浮上水面去,巡衛早遠去了。兩人都泛起刻骨銘心的動人
感覺,尤其在這種危機四伏的環境裡。善柔捨不得地緊摟著他,喘著氣道:「快
說!」項少龍道:「我們把頭罩割下來,用布條在管口紮緊,不是可多了幾口氣
嗎?」

  善柔歡喜得在他左右臉頰各吻一口,道:「不愧是我善柔的第一個男人,不
過今趟由我負責,人家才不信你的手勢。」項少龍皺眉道:「什麼第一個男人,
你大小姐還會有第二第三個男人嗎?」

  善柔理所當然地道:「你們男人可以有很多女人,為何女人不可以有很多男
人?」項少龍一呆道:「那誰還敢娶你?」

  善柔皺起鼻子,扮了個鬼臉道:「誰要嫁人呢?天下這麼大,若殺了趙穆田
單,我便四處浪蕩,或者有天累了,就來找你吧!那時你要不要人家也沒打緊。
」項少龍發覺自己真的喜歡她,比起別人,她更接近二十一世紀堅強獨立的女性


  善柔不再理他,由手臂的革囊處拔出匕首,工作起來。由於有了上趟的經驗
,兩人換氣時都小心多了,駕輕就熟地潛過二十多丈的地下暗水道,來到了碧桃
園的人工河處,悄悄由河底往園心的臥客軒潛過去。這道人工小河寬約丈許,繞
軒蜿蜓而流,兩岸亭樓榭,花樹小橋,美景層出不窮。守衛亦森嚴多了,通往臥
客軒的主要通路掛滿風燈,滿佈守衛,園內又有人拉著巨犬巡逡,若非有這水底
通道,項少龍儘管有二十一世紀的裝備,欲要不為人知摸到這裡來,亦是難比登
天。

  小河最接近臥客軒的一段只有丈許之遙,兩人觀察過形勢,找到了暗哨的位
置,在一座橋底冒出了水面。項少龍看準附近沒有惡犬,向善柔打個手勢,由橋
底竄了出來,藉著花叢的掩護,迅速搶至軒旁一扇緊閉著的窗漏旁,項少龍拔出
一枝鋼針,從隙縫處插了進去,挑開窗閂。兩人敏捷地翻進軒內去,把窗門關好
,又下了窗閂,均感筋疲力盡,移往一角挨著壁坐了下來。

  善柔打著了火熠子,項少龍忙用兩手遮著,避免火光外洩。掩映的火光中,
軒內的環境逐漸清楚起來。軒內佈置清雅,偌大的空間,放了二十多座精緻木櫃
,陳列著各式各樣的珍玩寶物。軒心處鋪著地氈,圍著一張大方幾放了四張上蓋
獸皮的舒適臥幾。

  項少龍正暗讚趙穆懂享受時,喜柔喜道:「你看!」項少龍循她手指處望去
,只見其中兩個珍玩架處放置了個五尺許高的大鐵箱,與整個環境絕不協調。善
柔摸著那把鎖著鐵箱的巨鎖,苦惱道:「這種鎖我還是第一次見,怎打開它呢?


  項少龍笑道:「讓我這開鎖宗師來看看吧!」才把鎖抓在手中,還未及細看
時,人聲忽由正門外傳來。善柔環目一掃,低呼道:「上橫樑!」拔出發射掛勾
的筒子。開門聲剛於此時傳來。

  項少龍一把拍熄她手上火苗,善柔射出掛勾,準確無誤地緊掛在橫架軒頂的
大樑柱去。黑暗中項少龍不敢冒失出掛勾,猛一咬牙道:「抱著我!」抓緊索子
,往上攀去。善柔知事態危急,躍起摟緊他的熊腰,把命運託付在他手裡。大門
洞開,有人叫道:「點燈!打開窗子,侯爺和客人快到了。」

  項少龍大叫倒楣,用盡吃奶之力,往上攀去,善柔則把身下索子不斷收起來
。門旁燈火亮起。十多名府衛走了進來,這時若有人抬頭一看,保證他們無所遁
形。幸而他們這時心中所想的不是點燈就是開窗,一時無人有暇望往屋頂。當兩
人驚魂甫定,伏在橫樑和瓦桁間的空隙時,下麵早大放光明,新鮮空氣由窗門湧
入,驅走了軒內的悶氣。善柔湊過小嘴吻了他一口,表示讚賞。

  足音響起,接著是趙穆的聲音道:「你們都給本侯出去。」項善兩人的心「
卜蔔」跳了起來,知道趙穆要帶田單和李園到這裡來,定是想給他們看看那批可
顯示實力的效忠書。說不定還有重要事情商量,不由緊張起來。


第五章、驚悉陰謀

  「喀!」巨鎖被開啟的聲音,在寂靜的軒內響起,份外震動心魄。項少龍和
善柔頭貼著頭伏在渾圓的巨大樑柱上,藉匕首插入柱內,穩定身體,除非有人爬
上來看,否則這確是最安全的藏身之所。這橫樑承托著與它成九十角度的其他八
根較細的桁柱,形成了屋頂架構,離地足有三丈。項少龍和善柔把頭探出少許,
朝下望去,只見田單和李園各據一張矮几,而趙穆則探手到打開了的大鐵箱內取
東西。

  那劉氏兄弟蹲跪在田單身後,其中一人還仰頭上望,嚇得兩人忙縮回頭去。
趙穆走回自己的矮几去,把整迭效忠書放到几上,跟著傳來翻閱的聲響。李園笑
道:「侯爺真是厲害,竟想出這麼精采的方法,使這些人不得不為侯爺效命。」
田單也笑道:「這是否侯爺自己想出來的呢?還是你手下獻上的妙計?」

  趙穆得意地笑起來道:「這隻小事一樁罷了!」毫無愧色地把別人的計策據
為己有。項少龍放下心事,知道趙穆並沒有把自己的效忠書拿出來給田單看,否
則這厲害人物立即看出自己有問題。趙穆對李園自是極為顧忌,因為若暴露了董
匡的「真正身份」,那等若把他自己與春申君的關係亦抖了出來。李園歎道:「
想不到趙明雄竟是侯爺的人,一向都聽說他屬李牧廉頗的系統,侯爺真有辦法。


  上面的項少龍駭得差點由樑上掉了下來,趙明雄乃他的副將,自己和滕翼還
對他非常欣賞,想不到竟是奸細。趙穆得意洋洋道:「他不但是我的人,還有著
血濃於水的親族關係,我安排他跟李牧辦事,原意本要對付李牧,豈知鬼使神推
下,廉頗竟用了他作樂乘的副將,我又故意多次排擠他,趙雅這賤人還蠢得為他
向孝成說項,真是可笑極矣!」

  項少龍通體出了一身冷汗,暗叫好險,那便像養著隻老虎在身旁,若不防備
,被咬死了都不知是什麼一回事呢。同時也領教趙穆深藏不露的厲害。更再想起
今早和孝成談過禁衛統領的問題,假若成胥出了意外,趙穆極有可能提名趙明雄
作繼任者。那城衛和禁衛兩大系統,均落入趙穆手內了。當項少龍恨不得李園繼
續談論效忠者的名單時,田單微笑道:「晶後那邊的情況怎樣了?」

  趙穆得意地道:「誰能識破我倆間的真正關係,孝成不要說,連郭開和趙雅
都給我們騙過了。韓晶外冷內熱,一旦對男人動了真情,便再無反顧,若非她對
我死心塌地,一直力勸孝成不要把李牧和廉頗召回來,我恐怕現在難以坐在這裡
和兩位說話了。」項少龍聽得更是目瞪口呆,難以相信聽到的是事實。兩人是否
一直在演戲呢?還是只趙穆一廂情願的想法。

  李園道:「晶後真的可以控制董匡嗎?」樑上的項少龍更是心臟劇跳,連善
柔也覺察出他的震驚。田單道:「董匡此人表面率直粗豪,其實常有智計,而且
很懂趨炎附勢,只看他背著孝成為晶後解決了韓闖勾結信陵君一事,便知他下了
重注在晶後身上,期待著將來孝成歸天,可以飛黃騰達。這種人絕對不可留他在
世上。」

  李園冷然道:「我要親手對付他。」趙穆淡淡道:「這人現在仍有很大的利
用價值,最妙就是他慒然不知晶後和我的關係。哼!此人見利忘義,就是國舅爺
不和他算帳,本侯亦絕不會過他。」

  項少龍此時冷靜下來,迅速盤算,知道是在韓闖一事上露出了馬腳。最可恨
是晶王后,把他出賣了給趙穆,由此可知她和趙穆確是互相勾結的姦夫淫婦。田
單的聲音傳了上來,油然道:「兩位似乎忽略了一個關鍵人物。」趙穆和李園同
感愕然。

  田單道:「那就是項少龍,樂乘之死定與他脫不了關係,只是現在我仍不明
白他為何要先找樂乘開刀。」頓了頓道:「若是孝成派人做的,事後必有蛛絲馬
跡可尋,例如他的親信裡會有人因死傷而失蹤,現在既不見這種情況,顯非是他
所為。此事真的耐人尋味。」

  上面的項少龍和善柔同時色變。田單又道:「我曾提醒過董匡派人調查樂乘
手下裡是否有疑似內奸,但他顯然沒有採取行動,又或查不出什麼來。但我們亦
可插手此事,以免打草驚蛇,壞了大事。」李園道:「樂乘之死,最大的得益者
就是董匡,會否是他幹的呢?」

  趙穆斷然道:「他根本不知自己可以當上城守,若非我指使晶後慫恿孝成,
何時才輪得到他?」項少龍腦際轟然一震,至此才明白晶後為何會看上自己。今
晚全賴鬼使神差才聽到他的密話,否則死了都要當只糊塗鬼。

  田單道:「董匡可以裝作傷病不起,但看他的手下無一傷亡,便知樂乘之死
定與他無關。」趙穆歎道:「樂乘仇家遍天下,究竟是誰幹的,實在非常難以判
定,來人只要有辦法迅速離城,我們就沒法查出是何方人馬。」

  田單肯定地道:「定是項少龍做的,我還知道他正在城內,否則趙雅不會回
複生氣。剛才我在侯府外遇上她和董匡同行,那種神采飛揚的樣兒,只有受男人
的愛寵滋潤才會出現在女人的身上。」李園冷笑道:「她是否愛上董匡了?」

  趙穆色變道:「田相說得對,定是項少龍回來了。我很清楚她的性格,與董
匡只是逢場作戲,她心中始終只有項少龍一個人。說不定項少龍正藏在她府內。
」田單動容道:「此事可能性極高,不論事情真假,我們都可設法陷害趙雅,只
要找項少龍曾躲藏過的痕跡,任趙雅如何玲瓏剔透,勢將百詞莫辯。趁現在郭開
成胥急於在孝成面前立功,以免被董匡的光芒蓋過,定不會放過如此良機,侯爺
明白我的心意嗎?」

  趙穆大笑道:「田相果是智計超凡,算無遺策,我還有更好的提議:就由晶
後吩咐董匡去辦這件事,只要放些飛針和血衣一類的東西在趙雅的房裡,搜出來
時趙雅怎都脫不了關係;這又可測試董匡對晶後的忠誠。哼!趙雅這賤人很久前
我就想整治她了。」樑上兩人聽得臉臉相覷,冷汗直流。下麵這三個大奸人想出
來的,全是毒無可毒的奸計,就算清楚知道,一時仍是難有化解方法。

  田單長身而起道:「我們不宜在這裡耽擱太久了,否則就不像一般的晚宴。
侯爺異日登上王位,可莫忘了田某和國舅爺呢。」趙穆忙表示感激。鐵箱關闔上
鎖的聲音響過後,三人離軒去了。府衛進來掩上窗門和吹熄燈火後,善柔湊到他
耳旁道:「怎辦才好!」

  項少龍回復了絕對的冷靜,輕輕道:「效忠書看不看不打緊了,只要我們能
安然離去,這場仗便算我們贏了。」

  項少龍一覺醒來,精神煥發。昨夜的疲勞倦累一掃而空,還少了很多心事。
因為他終於清晰無誤地知道了自己眼前的處境與趙穆晶王后等人間的關係。田貞
這時剛步進寢室,見他醒了,喜孜孜迎上來道:「董爺!讓小婢來侍侯你。」項
少龍欣然起來,換衣梳洗後,來到廳堂與正等候著他的滕翼、趙致、善柔三人共
進早膳。

  滕翼昨晚與烏果扮的假董匡故意在指揮所待至三更後才回來,現在與項少龍
是自他偷入侯府後的首次碰頭。項少龍道:「柔柔告訴你整件事的經過了吧!」
滕翼點頭道:「清楚了,說到陰謀詭計,我們始終不是趙穆田單等人的對手,若
非給你們聽到他們的說話,今趟休想有人能活著回到咸陽。」

  趙致擔心道:「他們要迫你陷害雅夫人那事應怎府才好呢?」項少龍暗忖這
等於二十一世紀的間諜竊聽情報,最是管用。微笑道:「此事可見招拆招,目前
對我最有利的因素,就是他們對我董匡的身份尚未起疑,只誤以為我見風轉舵之
徒。更妙的是趙穆不敢揭穿我和他的秘密關係,憑著這些優勢,我們便可和這些
奸人周旋到底。」滕翼歎道:「想不到趙明雄竟是趙穆的人,枉我還這麼看得起
他。」

  項少龍沉吟頃刻,道:「我始終不相信晶後會對趙穆死心塌地,這女人擅用
手段,可能只是利用趙穆來達到目的,若我可以摸清楚她的真正態度,一切都好
辦多了。」善柔皺眉道:「你說了這麼多話,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究竟有什麼
方法應付他呢?說不定待會晶王后便召你去迫你對付趙雅哩!」

  項少龍瀟灑地一聳肩頭,匆匆吃掉手上的饅頭後,一拍滕翼肩膀,長身而起
道:「我們去見雅兒,你們兩個乖乖的等本將軍回來。」在善柔的嗔罵和趙致的
叮囑聲裡,兩人離府而去。並肩策馬長街時,滕翼道:「城防方面我們應否重新
佈置呢?」

  項少龍搖頭道:「千萬不要這樣做,否刖會惹起趙明雄和趙穆的驚覺。二哥
待會遣人把小俊回來,看看他偵察齊軍一事有什麼成績。」兩人談談說說時,夫
人府在望,項少龍往找趙雅,滕翼則回指揮所去了。到了正午時份,趙穆又派人
來找他去見面,項少龍心知肚明這奸賊昨晚已和田單李園擬好策略,故此才來找
他。

  在侯府的密室內,趙穆仍是那副視他如心腹的親切模樣,道:「李園中計了
,竟以為我趙穆肯與他合作,哼!我定教他沒命離開邯鄲。」這時的項少龍再不
相信此君的任何話了,表面卻不得不作大喜狀相詢。趙穆露出一絲陰險的笑意,
道:「這事遲一步再說,你與晶後和趙雅的關係怎樣了?聽田單說昨晚在街上碰
到你和趙雅在一起呢。」

  項少龍微笑道:「趙雅雖是天生尤物,但卻頗難上手,看來項少龍真的在他
心中頗具份量。不過只要讓我有機會搞上她,那怕她不對我死心塌地?和晶後的
關係則更是漸入佳境,只待時機成熟。鄙人尚未有機會向侯爺報告,那批信陵君
的武士實是韓闖勾引來的,我把他們幹得一個不留,既取信了孝成,又賣了個人
情給晶後,一矢雙鵰,所以做起事來,那還不得心應手?現在我正慫恿孝成把另
一半兵符交我,那時我便可全權調動城內兵馬,侯爺還愁大事不成嗎?」趙穆露
出震動的神色,顯然想不到項少龍會向他說出此事。

  項少龍心中暗笑。這奸賊之所以懷疑自己的「真誠」,皆因自己在這事情上
把他瞞著,使他以為自己投向了晶王后,現在自己全盤托出,自是教他意見動搖
,把持不定。趙穆呆看了他一會後,沉聲道:「此事你為何不早點向我說出來?


  項少龍若無其事道:「這只是件小事,我正想趁此跟晶後更進一步,這女人
比趙雅更會玩手段,不多給她點好處,別想碰到她身子。我本也沒有想過要特別
向侯爺作報告的,只是侯爺問起鄙人與晶王后的關係,才順便說出來。眼前最關
鍵的兩個人物,就是晶後和趙雅,只有她們的全力支持,孝成才會不理郭開的反
對,將兵權完全交進我手裡,那時邯鄲就是我們的天下了。唉!只要能報答君上
對我恩典,我董匡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趙穆神色數變,皺眉道:「樂乘被殺
一事,究竟是否孝成做的?」

  項少龍心中更覺好笑,道:「絕不是孝成幹的。田單曾提醒我去徹查樂乘的
近衛,看看是否有人洩露出樂乘那晚的行縱,從而追查到真正主謀者,此事仍在
調查中,應該很快有結果了。照我看,那個項少龍的嫌疑最大。」趙穆再不能掩
飾震駭的神態,垂頭默思。項少龍心中奇怪,為何自己如此坦誠相對,仍不能使
趙穆回復對自己的信任,靈機一動,已知其故,壓低聲音故作神秘道:「侯爺不
是想除掉成胥嗎?鄙人已給侯爺想出了一條計中之計。」

  趙穆愕然抬頭,問道:「什麼計中之計?」項少龍淡淡道:「鄙人把效忠書
一事透露了給孝成知道,還保證可把這批效忠書偷到手上,所以只要侯爺能假造
另一批效忠書,包括了成胥在內,那還怕孝成不立即把他罷職,以免養虎為患。


  趙穆聽到他說出把效忠書的秘密透露了給孝成時,毫無驚異之色,顯然早由
晶後處知道此事。項少龍暗叫好險,若沒能押下此注,休想趙穆肯再次信任他。
果然趙穆疑色盡去,歎道:「王卓你以後再也不可做了什麼事都不說給我聽,免
致生出重重誤會。」項少龍故作茫然道:「什麼?侯爺竟懷疑我的忠誠嗎?」

  趙穆回復最初的態度,探手過來抓著他的肩頭道:「現在雨過天晴,什麼都
不須擺在心上,只要你好好照本侯指示去做,將來定富貴與共。」頓了頓又道:
「現在最重要就是把孝成手上那另一半兵符弄到手上,再加上手詔,你即可隨意
調動人馬……」接著沉吟起來,欲言又止。

  項少龍立知他已通知了晶王后,教她迫自己陷害趙雅,偏又說不出口來,免
致暴露了他和晶王后的關係,遂道:「侯爺有什麼心事,儘管吩咐!」趙穆放開
抓著他肩頭的手,點頭道:「以後無論有任何行動,你先來和我商量,才可進行
,千萬要切記此點。」

  項少龍知他對自己仍未完全放心,故意任由晶王后向自己下令,好看看他會
否依命向他報告,答應後道:「侯爺召我來此,究竟有什麼指示呢?」趙穆尷尬
起來,搪塞道:「主要是想問你近日的情況,唔!遲些再找你商量吧!」項少龍
知道彼此都目的已達,告辭離去。

  回到指揮所,處理了些事務後,找個機會把與趙穆見面的經過告訴了滕翼。
滕翼拍案叫絕,道:「假若禁衛和城衛這兩股軍事力量都落進了趙穆手內,晶王
後又肯聽他命令,那他不用田單便可以操縱全域。現在我反奇怪趙穆為何不立即
下手對付孝成,有晶王后作內應,要毒殺孝成應非太過困難吧?」

  項少龍道:「對這點我也大惑不解,唯一的解釋就是顧忌李牧。若孝成忽然
歸天,李牧定然生出疑心,甚至舉兵入城對付趙穆,那時就連田單亦未必敢與李
牧硬拚,趙穆就要好夢成空了。唉!我始終不信晶王后這種女人會甘受一個男人
控制,兼且她身負三晉合一的使命,又知趙穆是楚人派來的奸細,怎會仍是如此
心甘情願地聽他的話?」

  滕翼道:「這種長於深宮的女人,很難以常情去理解她的行為,看她那樣子
,就算笑著說話時,仍使人感到她心內的冰冷。或者趙穆恰好有方法滿足她的需
求,才使她肯為趙穆不顧一切吧!」項少龍心中一動,似乎捕捉到點對付晶王后
的靈感,但一時卻未能具體掌握。改變話題道:「城衛方面的情況怎樣了?」

  滕翼籲出一口氣道:「幸好趙明雄的身份發覺得早,今早他交了一份名單給
我,提議各級將領職務上的安排。換了是以前,一來對他沒有疑心,二來他對下
面的人又比我熟悉,自然會信任他的提議,現在當然是另一回事了。」項少龍暗
叫好險,道:「趙穆不是提過有四個將領是他的人嗎?這定只是疑兵之計,我們
偏要重用這四個人,那趙穆只好啞子吃黃蓮,有苦自己知了。」

  滕翼拍案叫絕道:「啞子吃黃蓮,這比喻真是非常傳神。三弟你確是妙語如
珠,難怪紀才女會因你而動情了。」此時手下來報,韓闖派人找他。兩人都曉得
是什麼一回事,會心對視而笑後,項少龍匆匆去了。

  果如所料,要見他的是晶王后。這趟她在內府一個幽靜的小軒接見他,還設
了酒菜,與他單獨相對,把盞言歡。項少龍得滕翼提醒,留心觀察,發覺她縱是
笑意盈盈,但眼神卻沒有多大變化,予人一種不大投入的冰冷感覺。難道她是天
生冷感的人?想起她曾多次向自己挑逗,但最後都是欲迎還拒,更肯定了自己這
想法。既是如此,趙穆憑什麼去征服她呢?

  想到這裡,不由探手到腰囊去,抓著了韓闖交給他用來陷害紀嫣然的春藥,
心中明白過來。上次與晶王后見面時,也想過以此來對付她,不過那只屬男人的
妄想,限於在腦海內的滿足,絕不會付諸實際行動。但現在形勢逆轉下,心態自
是完全不同。他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晶王后卻誤會了他,微笑道:
「人家真的令你那麼緊張嗎?」

  項少龍憑著單手,完成了把春藥取出藏在袖內的連串複雜動作,又盤算著如
何才可在這種你眼望我眼的情況下把春藥餵進這豔後豐潤的香唇裡,乾咳一聲道
:「晶後今天特別容光煥發,風采迫人呢。」晶王后眼中閃過一絲項少龍往昔絕
察覺不到的嘲弄神色,但因現在心中有數,再瞞不過他了。她親提酒壺,微俯向
前,為他斟滿酒盃,拋了個媚眼道:「男人都是這樣的,但看多了便不會覺得怎
樣了!」

  項少龍心中暗恨,知她以手段來媚惑自己,靈光一閃,先把酒盃拿起,送到
鼻端一嗅道:「晶後斟的酒,似是特別昋的!」接著不經意地把酒盃移下至對方
視線不及的幾下處,迅速把袖內春藥滑進酒裡,才雙手舉盃道:「讓鄙人敬晶後
一杯,祝晶後青春常駐,永遠都像眼前此刻般明麗照人。」

  有那個女人不歡喜男人哄贊,晶王后亦不例外,欣然舉杯道:「本後亦祝董
將軍官運昌隆,戰無不勝。」項少龍故作粗豪地呵呵大笑道:「晶後知否我們族
例,凡對酒祝願,必交臂共飲,願望才會成真。」

  晶王后拿著酒杯奇道:「什麼交臂共飲?」項少龍膝行過去,移到她旁,微
俯往前,拿杯的手伸了出去,送到她唇邊,微笑道:「手臂互纏,各自喝掉對方
的酒,不剩半滴,夢想將會變成了現實。」

  晶王后俏臉微紅,暗忖此人真個斗膽,但若不順他意,會令對方看出自己對
他是毫無誠意,無奈下堆起笑容,手臂和他交纏一起,橫他一眼道:「小心點哩
!本後可不喜歡太猴急的男人。噢!」項少龍怕嗆了她,把酒溫柔地注進她小嘴
裡,同時喝著她手上的酒。一杯既盡,項少龍把酒杯反轉覆在几上,抹掉唇邊酒
漬,大笑道:「痛快!現在我董匡覺得無論為晶後做什麼事,都是值得的了。」

  晶王后很少這樣整杯酒灌進喉嚨去,酒氣上湧,嫩滑的臉蛋升起兩朵令男人
想入非非的紅暈,取出絲巾,以袖遮臉,抹掉酒漬後。放下袖來白了他一眼道:
「人家很久沒有這麼喝急酒了,你這人真是……唔!」項少龍趁機坐下,賴在她
身旁,這時最怕她忽然溜掉,那就不知會便宜那個男人了,搭口道:「晶後以前
常常愛豪飲嗎?」

  晶王后眼中抹過一絲悵然的神色,像回憶起一些久遠而令人神傷的往事,輕
歎一聲,沒有說話,旋又眼中寒芒爍閃,露出怨毒的神色。項少龍立時想起曾和
她結有私情的信陵君,暗忖兩人間定是因愛成恨,否則晶王后不會有這種耐人尋
味的神情。他既不知韓闖所說的份量能否起得作用,亦不知藥力何時發作,發作
時的情況又是如何?暗懷鬼胎下,沉默下來。

  一時小廳內寂然無聲,只是外邊園林不住傳來雀鳥追逐鬧玩,鳴唱振翼飛翔
的聲音。好半晌後,晶王后冷冷道:「你是否在想著別的女人?」項少龍嚇了一
跳,抬頭朝她瞧著,試探道:「晶後真厲害,鄙人確在想女人,但卻不是想別人
,而是晶後。」

  晶王后俏臉再紅,瞟了他一眼後,別頭望往窗外陽光漫天的林木處。項少龍
知是藥力正逐漸生效,否則她不會這麼容易臉紅,神態更不應如此異常。移近到
她身後,想撫她肩頭時,卻怕她會生出反感,只有輕輕道:「晶後有什麼心事嗎
?」這趙國之後幽幽一歎道:「有時我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為了什麼大不了
的事終日勞心費力,看看外面的樹木花兒,在陽光下無憂無慮,若我能什麼都不
去想,那該多麼寫意。」

  項少龍聽得目瞪口呆,照計她給餵了春藥,應是情思難禁,主動來向自己求
歡才對,為何竟大發幽情,難道韓闖給錯了藥,又或因過了期,故而藥性起了變
化。旋又醒悟過來,知道自己犯了大錯。假若趙穆一直以春藥那類東西刺激她的
春情,服得多了,身體自然會生出抗力。就像吸毒的人,上癮後須不斷增加份量
,才能生出所追求的效果,現在藥效不知發揮多少,一時不知怎辦才好呢?


第六章、成敗關鍵

  在項少龍進退兩難時,晶王后倏地起立,當他以為這貴婦要拂袖而去時,她
卻輕移玉步,到了窗臺處,長長籲出一口氣,呆望著窗外日照下的花草亭榭。項
少龍跟了過去,挨著窗臺,細看著她輪廓分明的側臉。她雖臉泛桃紅,但俏目卻
射出迷醉在逝去了的記憶中的神色,忽明忽黯,沉浸在正不住湧上心湖喜怒哀樂
中。項少龍肯定藥力正發揮著作用,激起了她平時深藏和壓抑著的情緒,才使她
忘了召項少龍來是要迫他陷害趙雅的本意。

  現在這趙後的情況有點是像被催眠了,又或像服食了能影響精神的藥物,表
現出了平時不會有的反應,自製力和戒備心都大幅下降。項少龍大著膽子,探手
過去,輕撫著她柔若無骨的香肩,柔聲道:「晶後在想什麼呢?」晶王后似是一
無所覺,輕搖螓首,幽幽道:「我恨他!」

  項少龍愕然道:「誰人開罪了晶後?嘿!要不要多喝盃酒?」晶王后不悅道
:「不開心時喝酒,不是更令人難受嗎?」頭也沒別過來瞥他半眼。

  項少龍心中有愧,那敢開罪她,放開了摟著香肩的手,點頭歎道:「是的!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澆愁愁更愁,酒入愁腸,盡皆化作相思淚。」不自覺下,
他念出了唐代詩仙李白傳誦千古的佳句,只不過因記憶所限,改接了下一句,變
得不三不四。晶王后喃喃念道:「舉杯澆愁愁更愁,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嬌軀一軟,往他望來,一對鳳目已是淚光閃爍。

  項少龍立時心頭一軟,實不忍心在此時趁虛而入。晶王后眸內淚光歛去,歎
了一口氣道:「想不到你能說出這麼深刻動人的詩句,音韻又那麼悅耳感人,這
麼多年了,人家還是第一趟感覺心動呢。」話完俏臉更紅了。項少龍暗鬆了一口
氣,知她剛才定因想起了信陵君,才聞詩傷情,看來信陵君當年定是傷害得她很
嚴重,使她多年後仍未能複元過來。她和趙穆鬼混,說不定亦是一種報復的行為
。這麼看,韓闖勾結信陵君一事,說不定她毫不知情。

  信陵君得到的是她的真愛,趙穆予她卻可能是變態的滿足和刺激,自己想要
得到她的身子,只有使出二十一世紀的調情手段與男性魅力才有可能得逞。晶王
後與他對望半晌後,神色愈轉溫柔,低聲道:「董匡!你是個很特別的人。」項
少龍心情大定,試探著伸出手去,拉起她修長纖美,保養得柔軟雪白的玉手。晶
王后轉過身來,任由尊貴的玉手落到這男子的掌握裡。

  項少龍突地把她拉入懷中,封住那嬌豔欲滴的朱唇,尋著閃躲的香舌,展開
火辣的熱吻,同時雙手探入重重衣裙之中,一手攬住膚滑如玉的腰窩,緩急有致
地按揉著,另一手探入肚兜,將晶王后豐腴軟嫩的粉乳握在手中,兩指扣住乳首
輕輕轉磨著。晶王后瞬間全身失守,諸般手段此刻完全無用武之地,舉手欲推卻
乏軟無力,反倒讓項少龍趁隙而入,大手侵入緊守的叢林密穴,手指深入時已是
汪洋一片,原來春藥早已生效,這女人卻能苦守鎮定,不形於外,確屬厲害。

  項少龍既然發覺韓晶實已春情蕩漾,手下自然不會客氣,順著濡濕泥濘的陰
唇,找到鼓脹的陰核不住刺激。韓晶畢竟是成熟冶豔的女人,對此手段甘之如飴
,喉中響起迷醉唔哦之聲,一對玉臂垂在身旁,任項少龍上下其手,腰臀輕微地
扭動迎合,使人銷魂蝕骨。

  項少龍見時機成熟,準備一鼓作氣將這高不可攀的心機美人征服胯下,誰知
窗外一隻雀鳥突然振翅飛去,帶起一陣枝葉嘈雜,晶王后鳳眼一睜,玉手連忙將
他推開,秀眸露出醒覺的神色,匆匆將衣衫整理後,裝作完全沒發生任何事一般
,靜靜地道:「董將軍知否本後為了什麼事召你來此?」

  項少龍心中叫苦,知道時機已逝,這女人回復了平日的清明,再要上手已不
可能。只有點頭道:「晶後有什麼事儘管吩咐,鄙人定不會教晶後失望。」

  項少龍離開韓闖的行府,往找趙穆,這奸賊卻不在府內,他留了說話後,趕
回指揮所去,把事情告訴了滕翼後歎道:「這叫始料不及,現在惟有靠兵符把事
情拖著,我本以為若能挑起這女人的春情,予她男女之欲的滋潤,或可解開趙穆
對她的控制,怎知……唉!」勝翼笑道:「她尚未把陷害雅夫人的證物交給你,
到那時加重點份量不是行了嗎?」

  項少龍搖頭道:「一來她未必肯再和我這樣把盞對酌,二來我終不慣用這種
手段去對付女人。算了吧!還是勸雅兒先離開邯鄲,好使我們少了一個顧慮。」
滕翼道:「剛才紀才女派人來通知我們,說知會了孝成關於她明早回魏的事。照
我看她的離去會惹起震動和揣測,尤其是李園和龍陽君兩人。」

  項少龍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李園這種自私自利不擇手段的人,自是不肯失去
來到嘴邊的美食。而龍陽君則會懷疑紀嫣然離趙的目的是要與他項少龍會合。所
以紀嫣然的離去絕不會是順風順水的。滕翼又道:「你不用擔心嫣然的事,我早
有了妥善安排,剛才我遣人把田氏姊妹偷偷送到牧場去,明天便可與鄒先生一道
回咸陽了。」項少龍擔心道:「那你怎樣應付龍陽君和李園呢?」

  勝翼道:「龍陽君絕不敢對紀才女動粗,只會派人暗中監視,充其量是通知
魏境的將領密切注視才女的動靜。只要我們不讓他的人有機會回到魏境,便一切
妥當了。」項少龍點頭稱善,現在他手握兵權,要除掉龍陽君派往通風報訊的人
,確是輕而易舉。

  滕翼續道:「照我估計,李園文的不成會來武的,但他總不能盡遣手下出城
去幹這種卑鄙的事,惟有請田單幫忙。我會親帶一隊趙兵護送紀才女和鄒先生,
到了城外再布下假局,使他們改道往韓國去,那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項少龍
笑道:「嫣然絕非弱質女流,有足夠才智和力量保護自己,這事我看由大哥去辦
已非常妥當了,我還要你在這裡監視著趙明雄等人。凡在趙明雄那張名單上的人
,我們都要格外留神呢。」

  滕翼道:「有件事到現在我依然想不通,就是趙穆何須引齊兵入城,那只會
給人拿著把柄。假若晶王后真的唯他之命是從,孝成一死,權力就落到他的手上
,要除去李牧和廉頗亦非難事,更何況是郭開成胥之輩。照我看他始終猜疑晶王
後,而你只是他想利用的棋子而已,他屬意的人應是趙明雄而非你這外人。他可
誣諂是你開門讓齊人入城的,甚至他會藉此一舉把田單和李園除去,沒有人比趙
穆更清楚齊楚兩國對三晉的野心了。」

  項少龍沉吟片晌,點頭道:「二哥之言很有道理,趙穆絕不會滿意我那種獨
行獨斷的作風,不過情況太複雜了,田單和李園自亦有瞞著趙穆的陰謀,現在我
們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覷準一個機會,立即擄走趙穆,所以目前最急切的
就是勸雅兒先離邯鄲,那就一切都好辦了。」此時下人來報,趙穆親自來找他,
兩人均感愕然。

  勝翼避開後,親衛把趙穆迎入,陪著他來的赫然是久違了的趙墨?子嚴平,
還有八個項少龍見過的親信高手。項少龍連忙出外相迎,裝作不認識地和嚴平客
氣施禮。想起初會嚴平,正是在趙穆的侯府裡,現在當然猜到嚴平應是趙穆的人
了。這趙墨?子瘦削了少許,但眼神更銳利了,顯是在敗於他劍下後,曾潛修苦
練了一段時間,不但養好傷勢,功夫還精進了。

  項少龍不禁大感頭痛,若是嚴平和趙墨的人貼身護著趙穆,要對付這奸賊就
更困難了。三人坐好後,手下奉上香茗,趙穆的親衛則守護四周。趙穆乾咳一聲
道:「?子是本侯特別請來對付項少龍的人,他下麵有三百徒眾,人人身手高強
,項少龍不來則已,否則休息有命離去。」項少龍忙裝出滿腔高興的模樣道:「
?子有什麼用得上我董匡的地方,儘管吩咐。」

  嚴平皮肉不動地笑了笑,沉聲道:「自從侯爺通知了本子項少龍會來邯鄲一
事後,我們便守著各處關口,待他投進羅網裡來,結果連他的影子都摸不著,此
事奇怪之極。但據消息說,項少龍目前確不在咸陽。」趙穆插入道:「項少龍在
邯鄲近郊傷人逃走後,?子曾率人直追至魏境,卻沒有發現任何痕跡,所以?子
推測項少龍應是仍在這裡,樂乘之死亦應與他有關係。」

  項少龍心中檁然,難怪趙穆一直似對自己來邯鄲一事不大著緊,原來另有嚴
平和他手下的人在對付自己。幸好趙穆對他回覆信任,所以才肯讓他項少龍知悉
嚴平的存在。他實在太大意了,竟忽略了嚴平這大仇家。嚴平雙目寒若冰雪,冷
然道:「我們曾遍搜城外附近的山野和村落,均發現不到他的蹤影,唯一的解釋
就是他已到了城內,還有人包庇著他。」項少龍故作駭然道:「?子的推斷極有
道理,不知?子心目中那些人最有嫌疑呢?」

  嚴平望了趙穆一眼後,才道:「只有趙雅才既有能力亦有理由包庇項少龍嫌
疑。」項少龍道:「讓鄙人派手下日夜監視著她吧!我才不信拿不著她的把柄。
哼!還說只對我一個人好,原來只是拿我作掩飾,暗裡和舊情人私通。」

  趙穆道:「?子也這麼推斷,不過趙雅的事由?子處理好了,若用你的人,
定瞞不過趙雅家將。」嚴平長身而起道:「董將軍失陪了,本人還有事去辦。」

  項少龍陪著他往大門走去時,嚴平低聲道:「項少龍絕不敢久留在此,我看
他這幾天會出手對付侯爺,只要我們安排得好,那怕他不掉進陷阱裡來。」項少
龍唯唯諾諾,卻是心中叫苦,若嚴平二十四小時的貼身保護著趙穆,他的計畫便
要難上加難了。

  送走嚴平後,項少龍回到趙穆身旁,低聲說出了晶王后要他陷害趙雅的事,
皺眉道:「趙雅殺了並不可惜,問題在我終是由她推薦給孝成,牽一髮動全身,
若孝成不肯將兵符交給我,又或欠了她在孝成跟前說話,而致影響了我們的大計
,那就不妙了。」

  趙穆顯然對他這麼聽話把晶王后的事都告訴他很感滿意,微笑道:「何時取
得兵符,便何時對付趙雅,晶王后那處暫時拖著。哼!我已部署好一切,隨時可
以把整個趙國接收過來,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孝成防備得很嚴密,禁衛仍給他牢
牢握在手上,不過文的不成就來武的,總之在李牧回來前,定要送他歸天。」

  項少龍聞言恍然大悟,明白了趙穆的詭計。「文的」自是指以毒殺的手段,
使孝成像是因病致死的樣子,那是上上之計。而趙穆和晶王后應是一直設法想這
樣做,只是這刻仍未能成功。孝成深悉趙穆用藥的手段,當然不會讓他那麼容易
得逞。「武的」就是發動兵變,強攻入宮,殺死孝成,再策立晶王后的兒子。這
本是下下之策,那時他便要倚賴齊人作後盾對付正帶兵趕回來的李牧了。

  趙穆壓低音道:「無論文來武往,我均想出了萬全之策,遲些再和說吧!你
這幾天多點見孝成,他的耳朵很軟,說多幾句,說不定就會把調兵遣將之權全交
了給你。」頓了頓道:「聽說紀才女要回魏了,比龍陽君還要早,你知道此事嗎
?」

  項少龍裝作大吃一驚失聲道:「什麼?」趙穆笑道:「對我們來說,這是個
好消息,李園定不肯放走這天上下凡來的仙女,若他親自追去動粗,我們便有幹
掉他的機會了。事後還可推說是喪命美人劍下,他做了鬼也風流哩!」項少龍聽
得目瞪口呆,這才明白為何到現在孝成亦不敢對趙穆輕舉妄動,因為這奸賊確有
他的一套狠辣手段。

  抵達夫人府後,趙雅把他帶到那難忘的小樓去。項少龍見她秀眸紅腫,顯是
剛哭過來,奇道:「發生了什麼事?」趙雅伏入他懷裡鳴咽道:「我剛和王兄吵
了一場。」

  項少龍勸得她平復下來後,趙雅才道:「今早你告訴了人家晶後與趙穆暗中
勾結的事後,我忍不住入宮見王兄,請他小心身邊的人,豈知他卻以為我怪他搭
上郭開,大動肝火。人家一氣下力陳他不懂知人善用,他卻說我仍忘情不了你。
」項少龍大叫不妙,緊張地問道:「那你有沒有說出晶王后的事?」

  趙雅搖頭歎道:「說出來有什麼用?又沒有真憑實據,他只會當雅兒要誣害
那女人。」項少龍今趟來本是要勸她離趙,但現在看她那淒涼的模樣,怎說得出
口來呢,一時欲言無語。趙雅抬起頭來,苦笑道:「今次吵得真是時候,雅兒剛
回這裡,王兄的詔書便到,命雅兒代表到大樑去,明天要立即起程,可與嫣然小
姐作個伴兒了。」

  項少龍一呆道:「到大樑幹嗎?不怕信陵君嗎?」趙雅伸手撫上他的臉頰,
愛憐地道:「幸好仍有你擔心人家,否則雅兒情願自盡好了。今趟我到大樑後,
表面是要四公主送去嫁給魏國的太子,好代替你的倩兒。但其實是樁交易,嫁粧
裡指明要一份《魯公秘錄》的摹本。龍陽君今趟來,其中一個使命就是談判這婚
約。」

  項少不解道:「為何你王兄要屈服呢?」趙雅歎道:「他是迫不得已,齊楚
兩國對他有很大的壓力,若沒有魏安厘的支持,他只靠韓國怎應付得了,他早就
想差人家去,只是人家知你會回來,怎也不肯答應吧了!現在大勢底定,就順便
答應了。」

  項少龍道:「那你就趁機中途轉往咸陽去吧!。」趙雅笑道:「那是當然的
,魏人要的只是魯公秘錄,信陵君想要的卻是雅兒。人家確定進入魏境之後,就
會託病暫留半途,然後轉往咸陽。到時信陵君想追我也來不及啦!」

  項少龍擔心道:「信陵君恨你入骨,定會設法追回你。這樣吧,你在未入魏
境前先託病停留,等我們的人一起會合去咸陽,我才安心。」趙雅默然片晌後,
輕輕道:「項郎知否晶後和雅兒的關係為何這麼惡劣?」

  項少龍一震道:「是否為了信陵君?」趙雅愧然點頭,幽幽道:「那件事人
家原不想再提了,信陵君對人家應是餘情未了,否則他的手下就不會在明知人家
不在宮內時才動手,而且龍陽君曾親口保證我們的安全,他會與我們一同起行。


  項少龍一呆道:「後天你王兄不是為他餞別嗎?他怎能明天便走?」趙雅苦
笑道:「你還不明白嗎?他不相信紀才女真的會回大樑去,所以亦學她藉口奔喪
,要和你的絕代佳人一道走,這事紀才女仍未知道。唉!少龍啊!嫣然她怎樣才
好哩!」

  項少龍的腦袋登時霍霍作痛,原本簡單之極的事,忽地變得複雜無比,紀嫣
然若知此事,定要怨死自己了。他要應付的人和事實在太多了,教他應接不暇。
趙雅笑道:「我們分開這麼一段時間,好不容易能跟你長相廝守,人家就在咸陽
等你來相會了。」項少龍壓下煩惱,提起精神問道:「孝成還有別的兒子嗎?」

  趙雅搖頭道:「只得一個太子,所以無論別人怎樣說那女人壞話,都動搖不
了王兄。」項少龍道:「他有沒有其他兄弟?」

  趙雅愕然望向他,好一會才道:「當然是武城君,武城離齊境只有數天路程
,快馬兩日可達。你不是懷疑他與田單勾結吧?」

  少龍臉色凝重起來道:「我始終不相信田單會這樣樂助趙穆奪權。若我是田
單,沒理由相信趙穆能控制晶後,而晶後亦不會輕易除去支撐著趙國的兩大名將
。所以只有說動了武城君,他便可藉此良機一股腦兒把趙穆晶後和太子等全部宰
掉,再把責任推到趙穆身上,又藉武城君的手害死李牧和廉頗,那你們的大趙就
是他囊中物了。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他定要設法先把我除掉,以他的厲害精明,
絕不會信我肯為他賣命的。」

  趙雅想了想,色變道:「少龍你這番話很有道理,我這兄長確是個見利忘義
,利慾薰心的愚頑之徙,怎麼辦才好呢?」項少龍笑道:「不理這事是真是假,
田單可以誣害你,我們也可誣害他。千萬勿把此事告訴任何人,我自有把握應付
。現在拋開一切心事,明天乖乖的離開這裡。」

  趙雅咬著唇皮道:「今晚你不陪人家嗎?」項少龍吻了吻她臉蛋,笑道:「
來日方長,這幾天乃成功的關鍵,我實不宜耽於逸樂,你知暗中有人在監視著你
呢?」當下把嚴平的事說了出來。又安慰了她一番後,立即進宮謁見孝成。那知
內侍說孝成王身體不適,回後宮休息去了,項少龍把心一橫,索性去見晶王后。
忽然間他醒悟到今趟邯鄲之役的成敗,已繫在這狡猾的趙國王后身上。
2015-2-5 11:4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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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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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渾身解數

  晶王后在御花園那幽靜的小樓上接見他,賜他坐好後,項少龍道:「雅夫人
告訴我,明天要出使大樑,所以若要依計對付她,今晚是唯一的機會了。我只要
找個藉口,便可到她的夫人府去行事,晶後預備好證物了嗎?」這趙國之後眼中
閃過狠毒的神色,猶豫半晌後,才歎了一口氣道:「算她走運,此事就此作罷吧
。」

  項少龍心中檁然,知道這貴婦和趙穆間必然存在隱密有效的聯絡方法,所以
才這麼快知道事情起了變化。心中正想著該如何點醒她關於武城君這個可能性時
,晶王后淒然一歎道:「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今天我心裡不斷馳想著這動人的
句子,什麼都提不起勁來。」

  憑著各方面的資料,項少龍已可大約地勾畫出一幅有關這趙國第一夫人的圖
畫。她嫁入趙國為後,本是負有使三晉和平合一的使命。而她亦爭氣地為趙人生
下了唯一的太子。一切本應是美滿圓好,可是問題出自孝成身上,因對男人的愛
好冷落了她。晶王后絕非淫蕩的女人,雖然孝成沒暇管她,但她仍是規行矩步,
過著宮廷寂寞的生活。這類女人,往往一旦用情,比慣於勾三搭四的女人更是一
發不可收拾。

  使她動了真情的是信陵君。後者可能只是因利乘便,逢場作興,又含有政治
目的,不得不敷衍她,他真正歡喜的卻是趙雅,當晶王后發現了此事後,遭受到
了直至此刻仍未能複元過來的打擊和創傷。而趙穆覷此良機,憑著孝成沉迷於各
類遊戲的方便,乘虛而入,藉著各種藥物,刺激起她的春情,使她沉迷陷溺,自
暴自棄,甘於為他所用。

  晶王后本身對孝成有很深的怨恨,加上她非是沒有野心的人,種種利害和微
妙的男女關係,使她和趙穆私相勾結,同流合污。無可否認趙穆是個很有吸引力
的男人,對男對女均有一套,自己若非來到這時空後莫名奇妙擁有的異常電流,
使趙雅擁有超越尋常的性高潮體驗,這才能抵受他的引誘和挑逗。假設他項少龍
能以這個異能把晶王后爭取過來,趙穆的唯一憑藉便沒有了,要佈局擒拿他亦容
易得多。想到這裡,不由歎了一口氣,要在這時代安然和快樂地生存,只有不擇
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了。

  晶王后凝視著道:「你為什麼歎氣呢?」項少龍想到自己要不擇手段的心事
,一時意興索然,頹然道:「我也不知道。」

  晶王后想到對方會如此答她,愕然道:「你倒坦白得很。」兩人沉默下來,
凝視頃刻後,晶王后有點抵敵不住他灼熱的眼神,垂下頭道:「你真的肯聽我的
命令去誣害趙雅?你不是歡喜她嗎?男人都愛她那種最懂在床笫上逢迎討好他們
的女人。」

  項少龍明白她的心態,行險道:「要董某去陷害無辜,本人實是不屑為之。
寧願一劍把她殺掉,落個乾淨俐落,頂多事後即逃出邯鄲,以報答晶後提拔的恩
情。」晶王后一震往他瞧來,鳳目閃動著淩厲的神色,冷然道:「你敢不遵本後
之命行事嗎?」

  項少龍以柔制剛,再歎一口氣道:「我董匡這樣把事業甚或生命都送了給晶
後,晶後還不滿意嗎?晶後和雅夫人間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呢?」晶王后玉臉一
寒,怒道:「我和她之間的恩怨,那到你來過問?」

  見她不再指責自己抗命,項少龍知她已軟化下來,此時是勢成騎虎,若不以
非常手段,把她制服,後果如何,確是難料。只看趙雅便知這類長於深宮的女人
是多麼難以測度。此時晶王后已遽下逐客令道:「若沒有其他事,董將軍給本後
退下去吧!」項少龍站了起來,憤然走了兩步,背著她道:「晶後知否大禍已迫
在眉睫之前呢?」

  晶王后嬌軀微顫,冷笑道:「董將軍危言聳聽,本後絕不饒你。」項少龍瀟
灑地一聳肩膀,毫不在乎道:「若是如此,請恕鄙人收回剛出口的話。由今天開
始,董某人再不欠晶後任何東西了,晶後若要取鄙人之命,即管動手吧!」

  晶王后勃然大怒,霍地起立,嬌喝道:「好膽!竟敢以這種態度和本後說話
,信不信本後立即遣人把你的舌頭連根勾了出來。」項少龍倏地轉身,即如寒電
般瞪視著她,形相變得威猛無倫,回應道:「我董匡從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亦非
任人魚肉之輩。我若要討你歡心,昧著良心說幾句假話可是輕而易舉。但是董某
騙誰都可以,卻不想騙對我青睞有加的晶王后,才吐出肺腑之言。不想卻只換來
晶後的不滿。罷了!這城守不當也罷,初時還可以為可為晶後做點事,可惜事與
願違。我這便往見大王,交出兵符,邯鄲的事我再不想理了。」

  晶王后何曾給人這麼頂撞責怪,一時目瞪口呆,但看到他慷慨陳詞的霸道氣
勢,竟心中一軟,只緊繃著俏臉道:「好吧!看你這麼理直氣壯,就把所謂肺腑
之言說出來吧!本後在洗耳恭聆。」項少龍心中暗喜,適可而止地頹然一歎道:
「現在鄙人心灰意冷,什麼都不想說了,晶後喚人來吧!我絕不會反抗。」

  晶王后愕然片刻,離開几子,來到他身前,微仰俏臉細看了他好一會後,輕
歎一口氣道:「為什麼要對人家發那麼大脾氣呢?就算你不顧自己的生死,亦應
為隨你來邯鄲的族人著想哩!以下犯上,大王都護不住你。」項少龍知是時候了
,眼中射出款款深情,搖頭道:「我也不明白為何控制不了情緒,只覺得若給晶
後誤會,便……嘿!鄙人不知怎麼說了。」

  晶王后先是一呆,接著發出銀鈴般的嬌笑,探出雙手按在他寬闊的胸膛上,
白他一眼道:「你不用解釋了,人家當然明白是什麼一回事。」感覺到她那對尊
貴的手在溫柔的撫摸,項少龍感到一陣刺激,舒服得閉上眼睛,低聲道:「晶後
請勿如此,否則鄙人又忍不住要侵犯你哩!」

  晶王后「噗哧」笑道:「剛才不是凶霸得想把人吃掉嗎?為何現在又戰戰兢
兢,誠惶誠恐呢?噢!唔!」項少龍等候如此良機,感覺上已有數個世紀的長時
間,那還客氣,粗暴地一把將她摟個滿懷馨香,重重吻在她香唇上。晶王后那想
得到他此時還敢如此狂野大膽,想掙扎時,早迷失在男人的魅力和侵犯下。

  項少龍熱烈地痛吻著這第一夫人,一對手在她臀背處肆無忌憚地活動著,只
摟擠得她差點透不過氣來。只有打破男女間的隔閡,他才有機會減低趙穆對她的
控制。那有點像與趙穆的關係相似。這些宮廷的驕貴婦女,一切無缺,但正因物
質太過豐足,無不感到心靈空虛,若自己能彌補她這方面的缺陷,等若征服了她
的芳心,做起事來便有天壤雲泥之別。雖說有欺騙成份,但對方何嘗不是以色相
手段惑騙他。對他來說,這只是另一個戰場吧了!

  不旋踵,晶王后熱烈地反應著。項少龍亦慾火大盛,尤其想到她貴為一國之
後至高無上的身份。但亦知她因精神飽受創傷,不宜操之過急,吻得兩人均喘不
過氣來時,低聲道:「晶後知否武城君與田單和趙穆勾結呢?」雙手仍緊纏著對
手的晶王后嬌軀劇震,鳳目內慾火一掃而清,瞪著他失聲道:「什麼?」

  項少龍摟她的手緊一緊,柔聲道:「晶後太低估田單和趙穆了,你以為他們
想不到太子發位後,權力便全集中到你手上嗎?設身而處,誰都知你不會蠢得自
毀城牆,毀掉李牧和廉頗這根國家支柱,那時田單等豈非白辛苦一場。正因他們
另有陰謀,所以才有把握可以從中得利。」兩人雖仍保持在肢體交纏的狀態裡,
但晶王后立時完全回復了清醒,冷靜地道:「這個消息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項少龍打醒精神道:「田單由第一次見我開始,一直想收買我,自晶後有意
提拔鄙人作城守後,鄙人找田單密談了一次,假作想效忠於他,看他有什麼陰謀
,才由他處得悉了這秘密。」晶王后眼中射出銳利的光芒,一瞬不瞬凝視著他。
項少龍一點不讓地回望著。這美女帶點嘲諷的口氣道:「想不到董馬癡這麼懂騙
人,噢……」原來又給項少龍封著小嘴。

  今趟項少龍是淺嘗即止,豪氣干雲地道:「為了晶後,騙騙人有什麼打緊。
但董某卻有一事不解,大王身體這麼差,怕都沒有多時好活,晶後為何不耐心等
待一段時間,不是勝似行此險著嗎?」晶王后給他吻得渾體發軟,喘著氣道:「
再等幾年,趙國要在這蠢人的手中亡掉了。」

  項少龍恍然大悟,原來她此想法,難怪肯與趙穆合作。晶王后帶點哀求的語
氣道:「放開人家行嗎?還有很多事要和你商量哩!」項少龍暗忖一不做二不休
,若不趁此機會征服她,以後只怕良機不再,下定決心乘勢猛攻,大嘴封住晶後
的香唇,頂開兩排貝齒,纏住她滑潤的香舌。同時箍住晶王后的細腰,讓她的嬌
軀毫無保留地貼緊自己健壯的身體,右手滑入她豐滿的臀縫之中,挑弄著後庭與
蜜穴。左手則深入衣襟內,揉捏著如熟透蜜桃般的玉乳。不一會兒,韓晶在他的
調情手段下已是露滴牡丹,淫潮泛湧,雙頰火熱。

  眼見即將可順利成其好事之時,突然宮娥的聲音由樓梯處傳來道:「內侍長
吉光來報,大王要在內廷接見董將軍。」兩人作賊心虛,駭然分開來。

  晶王后勉強收攝心神應道:「董將軍立即來,教他稍等一會吧!」白了他一
眼後,低聲道:「剛才的事,千萬不要讓大王知道,黃昏時到韓闖那裡,我有要
事和你商量。」項少龍想不到已飛到唇邊的趙國王后仍無緣一嘗滋味,大叫可惜
,悵然去了。

  內侍長吉光伴著他朝廷那幢巍峨的建築物走去,低聲道:「大王剛睡醒了,
聽得將軍正在候見,立即命小人請將軍去見他。」項少龍知他要為自己瞞著了到
王后處一事,連忙表示感激。吉光道:「現在宮內上下無不敬重董將軍,若非將
軍迅速拿到兇徒,我們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要遭殃呢。」

  項少龍謙虛兩句後,乘機問道:「宮內禁衛裡除成將軍外,誰人最可以管事
呢?」吉光聽到成胥之名,露出不屑的精神,答道:「當然是帶兵衛趙令偏將,
他資歷聲望均勝過成將軍,只是不懂得逢迎郭大夫,所以才沒被用吧!」

  項少龍想不到他會交淺言深,訝然望向他,點頭道:「內侍長你很夠膽色。
」吉光哂道:「人只是看人來說話,誰不知現在邯鄲城內,董馬癡不畏權勢英雄
了得。我大趙若再多幾個像董將軍般的人,何懼虎狼強秦。」

  項少龍拍了拍他肩頭,道:「內侍長這朋友我董匡交定了,這兩天能還有事
請你幫忙。」言罷跨過門檻,經過守立兩旁的禁衛,入內見孝成去也。行罷君臣
之禮,分上下坐好後,不待他說話,孝成早吩咐侍衛移往遠處去,低聲道:「效
忠書的事是否有眉目了?」

  項少龍細看他臉容,雖疲倦了點,但卻不若想像中那麼差勁,應道:「侯府
的保安忽然大幅增強,田單又送了他十多頭受過訓練,耳鼻均特別靈敏的猛犬。
除非強攻入府,否則實在無計可施。若我猜得不錯,或是有人把消息漏了出去,
趙穆可能亦對我開始懷疑了。」孝成愕然片晌,露出思索的神色,好一會才道:
「知道此事的只有寥寥數人,會有誰敢違抗寡人的旨意呢?」

  項少龍道:「或者是我的多疑,趙穆可能因形勢日累,適在此時加強了防衛
也說不定。」孝成神色數變後,沉聲道:「大將軍還有幾天便回來了,趙穆若要
作反,必須在這幾天內行事,董將軍有沒有收到什麼風聲?」

  項少龍道:「他曾透露須借齊人之力成事,如此看來,他應已有一套完整計
劃,讓齊人可輕易潛進城來,噢!不妥!」孝成大吃一驚道:「董卿家想起了什
麼事?」

  項少龍這時想到的卻是趙明雄這內奸,有他掩護,要弄條穿過城牆低的地道
應非難事,難怪趙穆等「以為」他背叛了他們時,仍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此
此事真的大大不妙。雖想到這點,卻不敢說出口來,胡謅道:「照我看趙穆今晚
會發動連串襲擊行動,好殺害反對他的大臣將領,擾亂軍民之心,鄙人定要作好
準備。」這亦是大有可能的事,想到這裡,他更是坐立不安,但話未說完,又不
敢貿然告退。

  孝成臉色轉白,駭然道:「先發制人!現在顧不得那麼多了,董卿家立即調
動人馬,把趙穆擒殺,他不仁我不義,誰也不能怪寡人無情。」項少龍雖心焦如
焚,仍不得耐著性子解釋道:「大王所言甚是,這實在是最直接了當的方法,問
題是現在我們仍不知城衛和禁衛裡外有多少人是奸黨,假若趙穆得到風聲,反先
動起手來,加上田單李園裡應外合,勝敗仍是未知之數。今天趙穆才給我引見了
?子嚴平,只是這批精擅攻防之道的墨氏行者就可教我們非常頭痛,加上趙穆的
數千家將,形勢並不樂觀呢。」

  聽得田單、李園、嚴平這些名字,孝成臉若死灰,手足無措地責道:「難道
我們就這樣等著他們起兵作反嗎?」項少龍暗付趙穆勢力根本是你本人一手培養
出來的,現在卻來怪我,冷靜地分析道:「鄙人雖然當上城守之位,但只是負責
例行的城防之責,既不能調兵遣將,亦無權調動駐紮城外的兵馬。但假若大王賜
鄙人相信得過的人看守,那我們便不懼城外的齊軍了,說不定還可以一手宰掉田
單和李園呢。」

  孝成沉吟片晌,顫聲道:「田單李園分為齊楚重臣,在我和廉李兩位大將軍
商量過此前,萬勿輕舉妄動。」項少龍暗叫可惜,知他只是托詞,更明白晶王后
指他是會亡國的昏君,成大事那能畏首畏尾,出爾反爾。孝成霍地起立道:「好
!寡人立即賜你軍符,俾可全權行事。」項少龍忙叩頭謝恩。此時他對這趙國之
君的仇恨已非常淡薄,代之而起的只有憐憫和歎息了。


第八章、證據確鑿

  項少龍匆匆返回指揮所,荊俊剛由城外趕回來,正與滕翼在議事廳密談。滕
翼一面凝重,見到他回來道:「三弟先聽小俊的報告吧!」項少龍本以為荊俊溜
了去陪他那美麗可愛的小村姑,原來是辛勤工作,喜道:「讓我看小俊有什麼成
績?」

  荊俊興奮地掏出一卷帛圖,攤開在几上,只見上面畫著齊軍布營的形勢圖,
雖簡陋一點,但何處是高山,何處是叢林,均能人一目瞭然。滕翼玩味半晌後贊
道:「旦楚不愧齊國名將,只看他依後面的高山,分兩處高地紮營,便知他確有
真材實學。」指著中間主營後的瀑布道:「設營最緊要有水源,現在他們霸著源
頭……」手往下移,來到三處營帳間的草原和叢林處續道:「又有草可供戰馬食
用,若再在樹林中有適當佈置,儘管軍力比他們強上數倍,要攻陷他們仍是非常
困難,營側的亂石堆作用更大,可攻可守,旦楚真不簡單,我們萬勿輕敵。」

  項少龍道:「有沒有發現地道那類的東西?」荊俊得意地道:「這卻沒有,
但我曾問過附近的獵民,他們說營後這座山叫背風山,剛好擋著北方吹來的冷風
,紮營處剛好有個深進山內的天然石洞,出口在山側一個密林處,於是我摸到那
裡一看,果然有齊人防守,難怪駐在附近的一些趙兵會毫無所覺了。」

  滕翼指著山側的密林道:「是否指這裡,你入林看過沒有?」荊俊道:「正
是這裡,這片樹林連綿十多里,直來到離邯鄲城西北角五里遠近,若不知洞穴一
事,給人來到城邊都不會知道呢。」

  項少龍長身而起,道:「來!我們到城牆看看,這勝過在紙上談兵吧。」三
人登上北城牆哨樓時,守兵們都肅然致敬,負責這裡的裨將陳式連忙趕來,聽候
吩咐。

  項少龍裝作若無其事地巡視一番,便找個藉口遣開陳式,低聲向兩人道:「
若只靠內奸開門迎入城內,終是有點不妥當,因為城衛中大部份均是忠心的人,
兼且齊人在軍力上始終嫌薄弱了點,這樣萬多人擠著進來,既費時失事,若惹得
城外的駐軍來個內外來擊,對齊軍更是不妙,所以齊人定有秘密潛進城內的方法
,那時只要守穩幾個戰略據點,再攻入王宮,邯鄲城便在田單的控制之下了。」

  滕翼動容道:「三弟之言甚有道理,這麼強來,定將激起邯鄲軍民義憤,誓
死抵抗時,區區萬多齊軍亦不能討好。」荊俊道:「若我是田單,便把手下扮成
趙人,換上禁衛的服裝,那時只要配合趙穆,推說郭開成胥起兵叛變,再由趙穆
和晶王后出鎮著大局,那時孝成已死,三哥又是他們的人,那還怕其他人不乖乖
聽話嗎?」

  滕翼霍然動容。項少龍望著城外遠處片片密林,淡淡道:「田單絕不會蠢得
熱心玉成趙穆和晶王后的好事,更不會相信我這個董馬癡、晶後母子。猝不及防
下,城外的駐軍又不能回防,他確有控制大局的本領。軍心散亂下,加上邯鄲城
衛佔了一半是老弱殘兵,根本沒有頑抗之力。」滕翼皺眉道:「但他憑什麼可長
期佔領邯鄲呢?李牧回來肯放過他嗎?」

  項少龍把對武城君的猜測說了出來,道:「出頭的將是武城君,只須由他領
著手下和齊人假扮的趙軍,充作勤王之師,幹掉了趙穆還可振振有詞,把殺死孝
成晶後與太子的事一股腦兒推在這奸賊身上。縱使李牧回來,但武城君早登上寶
座,又有齊楚在背後撐腰,李牧亦難有為。假若趙國內亂,田單出師有名,索性
率大軍來攻城掠地,那時廉頗又被燕人牽制著,李牧獨力難支下,亡趙絕非難事
,田單將可完成夢想了。」

  夕陽西下,在遼闊的草林山嶺上散射出千萬道霞彩。滕翼呼出一口氣道:「
幸好我們猜出了其中的關鍵,否則必然一敗塗地,到了地府仍不知道是什麼一回
事。」回頭指著城內一座建築物道:「那是北城的城衛所,乃趙明雄的大本營,
若我所料不差,裡面必有通往城外的地道,此不如由小俊負責,探清楚出入口的
所在。」又向項少龍道:「軍符拿到手了沒有?」

  項少龍一拍腰囊,欣然道:「軍符詔書,全在這裡,便讓我們秘密調兵遣將
,與田單趙穆等一決雌雄,說不定他們今晚就會動手哩!」滕翼搖頭道:「我看
地道仍在日夜趕工中,尤其他們挖地道時必是小心翼翼,不敢弄出任何聲響,免
致欲速不達,否則何須拖延時日,因為愈早日控制邯鄲,便愈能應付李牧,所以
只要準確計算出地道完成的日子,將可把握到他們動手的時間了。」

  荊俊低聲警告道:「小心!有人來了!」趙明雄的聲音在身後登上城樓的石
階處傳來道:「末將參見城守,不知城守此來,有何囑咐呢?」

  項少龍笑道:「大王剛把軍符交予本人,重任在身,所以末將四處巡邏,盡
管吩咐。」項少龍把這燙手的熱山芋交給了滕翼,閒聊兩句後,與荊俊離開。下
城後,荊俊趁黑去查地道的事,他則趕往韓闖處與晶後見面。現在雙方均與時間
競賽著,誰能早一步布好陷阱,那一方便可得勝了。

  今次韓闖並沒有把他帶往內宅處,改由左側穿過花園,經過了後園信陵君手
下藏身的糧倉,到了一間似是放置農具雜物的小屋前。韓闖高深莫測地笑了笑,
搭著他肩頭道:「董將軍進去自會明白一切。」

  木門倏地打了開來,裡面燈光暗淡,人影幢幢。晶王后赫然在內,四周散佈
著她的親衛和韓闖的心腹手下。在燈火照耀下,一個昏迷不醒,衣衫滿是血污的
人給捆著雙手吊在屋中,頭臉傷痕纍纍,身體有被燒灼的痕跡,顯是給人剛施過
酷刑。晶王后頭也不回,冷冷道:「除侯爺和董將軍外,其他人給我退出去。」
其他人紛紛離開。

  晶王后淡淡道:「董將軍,你知他是誰嗎?」項少龍移到她旁,搖頭道:「
這是什麼人?」

  後面韓闖插入道:「他是武城君的家將,前天才到達邯鄲,押送來一批供郭
縱鑄造兵器的銅礦。」項少龍心中恍然,壓下心中的憐憫,沉聲道:「問出什麼
來了嗎?」心臟不由霍霍狂跳,假若此人矢口不認,那就糟透了。

  晶王后倏地歎道:「董將軍說得不錯,武城君這蠢材確不知自愛,勾結了田
單,陰謀作反。」項少龍暗中鬆了一口氣,暗讚自己的運氣。韓闖道:「起始時
他還矢口否認,但他們卻誑他說有人親眼在齊人營地裡見到武城君,他才俯首招
供。」

  項少龍剛放下了的心,又提上半天,皺眉道:「這樣做不怕打草驚蛇嗎?他
還有其他隨從哩。」晶王后聲音轉柔,別過頭來瞧著他,秀眸充盈著感激,輕輕
道:「放心好了,我們會安排得他們似是臨陣退縮,不敢參加叛變,悄悄逃走了
。董匡!本後以後應怎辦哩?」

  韓闖道:「王姊和董將軍先回內宅,這裡的事由我處理好了。」項少龍知他
是要殺人滅口,暗歎一聲,陪著晶王后返回宅內去。

  到了上次會面的小廳,親衛守在門外,還為他們關上了廳門。晶王后臉寒如
水,到了廳心處站定。項少龍來到她身後,貼了上去,伸出有力的手,緊摟在她
小腹處。晶王后呻吟了一聲,玉容解凍,軟靠入他懷裡幽幽道:「董匡!你會騙
我嗎?」項少龍體會出她的心境,先後兩個男人,信陵君和趙穆都欺騙了她,使
她對自己完全沒有了信心。

  其實武城君的事,趙穆都給蒙在鼓裡,只是在這情況下,晶王后那能分辦,
只好信了項少龍的謊話。晶王后表現出她女性柔弱的一面,輕輕道:「親我吧!
」項少龍那還客氣,熱吻後,晶王后似稍回復了平時的堅強,離開了他的懷抱,
拉著他到一角坐下,沉聲道:「他們準備怎樣對付我們母子呢?應否把這事告訴
大王?」

  項少龍沉吟半晌,把複雜無比的事大約理出一個頭緒後,搖頭道:「若要告
訴他,應在向武城君這家將施刑之前,何況大王知否此事也沒有分別。若有風聲
漏到趙穆處,更是有害無利。惟今次計,就是先把握田單和趙穆的陰謀,覷準他
們動手的時間,予他們迎頭痛擊,一舉把叛黨清除。」晶王后垂下頭去,輕輕道
:「聽你的語氣,像很清楚人家和趙穆的關係似的。」

  項少龍探手過去,捉著她的柔荑,溫柔地道:「什麼事都不要多想了,晶後
裝作一切如舊,與趙穆繼續合作,其他的事就給我董匡去辦好了。」晶王后擔心
地道:「你有把握應付田單嗎?我未見過比他更陰沉厲害的人。若我是他,第一
個要殺的人就是你。」

  項少龍微笑道:「到這一刻,鄙人才感到晶後真的關心著我。」晶王后俏臉
微紅,橫了他一眼站起來道:「我會通過吉光和你保持聯繫,他與趙穆和郭開兩
方的人都沒有關係,對太子最忠心,是個靠得住的人。」

  項少龍知她不宜久留,而自己是渾身欠閑,道:「我先走一步了,若趙穆有
任何消息,就算看似無關痛癢的事,最好也通知我一聲。」晶王后把嬌軀挨入他
懷抱,柔聲道:「你是否急欲得到那批效忠書的名單呢?說不定我有方法看到。
趙穆給了個天作膽,現在尚不敢開罪我。」

  項少龍輕擁了她一下,親了個嘴兒後道:「那我就更有把握了,你信任董匡
嗎?」晶王后微微點頭。項少龍欣然去了,能否爭取到晶王后到他這方來,實是
成敗的關鍵。

  還未回到指揮所,半路便給蒲布截著,隨行的還有十多名侯府的武士,兩人
只能打個眼色,便往見趙穆。項少龍心知肚明這兩天內田單和趙穆必會動手,所
以急於安排一切,只不知趙穆對自己的信心如何。仔細留意,果然發現有嚴平的
人混雜在府衛裡,這些人麻布葛衣,又赤著腳,非常易認。暗忖若非自己當上城
守,又成了孝成的心腹,晶王后的半個情人,單憑手上的力量,正硬碰確非趙穆
對手,心中禁不住叫了聲僥倖。

  趙穆親自出迎,把他領入密室後,喜動顏色道:「孝成出了詔告,把另一半
軍符賜予你,許你全權調動兵馬,加強城防。」項少龍謙虛道:「全賴侯爺洪福
齊天,鄙人幸不辱命。」

  趙穆道:「事不宜遲,李牧這幾天便到,我們定要先發制人,否則會錯失良
機。」項少龍道:「全聽侯爺指示。」

  趙穆嘴角掠過一絲陰冷的笑意,淡淡道:「郭開和成胥正密切地監視著你的
一舉一動,希望能找到你痛腳……」項少龍故意道:「不若就由我對付他們,保
證乾淨俐落,一個不留。」

  趙穆道:「我還有更重要的事須你去完成,我終信不過田單。」項少龍愕然
道:「侯爺不是著打開城門,讓齊人入城助陣嗎?」

  趙穆道:「田單要我事成後把武城、觀津、武遂、武恆、除州、扶柳六個大
河之東的邑割讓給他,這條件怎能接受?所以我決定獨力行事,有你肋我,沒了
田單亦不是問題。」這回連項少龍都弄不清楚這番話孰真孰假,皺眉道:「城衛
裡除去老弱孺子,可用之兵只在萬人之眾,還不是每個均肯為我們賣命,怎樣才
應付得了成胥的禁衛軍呢?」

  趙穆道:「要弄死孝成,盡有各種方法,這方面由我負責。現在我要你藉調
動兵將之便,把主力移往城外監視齊人,其他人我都信不過,你定要和龍善兩人
親自負責此事。」項少龍心內冷笑,明白趙穆始終對自己不是推心置腹,卻是利
用自己。點頭道:「侯爺吩咐,鄙人自然遵從,可是若我這樣離城,定會惹人懷
疑,城中的守兵又靠誰指揮呢?」

  趙穆笑道:「我早給你找到藉口,就是我會找人假扮項少龍在附近現身,那
你便大條道理追出去緝兇。況且只是一晚的事,天明時孝成早歸天了。」頓了頓
續道:「至於城內的事,即管交給那個趙明雄,他是趙雅和李牧的人,與郭開和
成胥的關係更不錯。你們既到了城外,他自是可名正言順暫代你的職責了,誰都
不會為此懷疑的。」

  項少龍暗叫厲害,若非知道趙明雄的真正身份,又探出齊人有秘密通道,說
不定真會墮進趙穆的陷阱中。這樣看來,打開始趙穆便對自己不安好心,又或是
自己做事的作風惹起對方的疑慮,這奸賊一直只在利用他。趙穆再壓低聲音奸笑
道:「孝成有事時若你不在場,你更不會被人懷疑了。」項少龍皺眉道:「你有
把握控制晶王后嗎?」

  趙穆點頭讚道:「你的思慮確是精密,晶後為本身利益,不得不和我合作,
毒殺孝成將由她親自下手,我則負責殺死郭開和成胥,換上我們的人,那時誰還
敢與我趙穆作對。」敲門聲響。趙穆不悅道:「誰敢在這時候來煩我!」

  項少龍道:「定是有急事要稟陳侯爺的。」過去把門拉開。趙穆的一名手下
匆匆來到趙穆旁低聲說了兩句話,這奸賊愕然半晌,驀地站起來道:「一切依照
我的話去做,董將軍先回去吧!」項少龍離開侯府,仍是一頭霧水,不知是什麼
事須趙穆要立即去應付。


第九章、舌燦蓮花

  項少龍回到指揮所時,肚子響起,才記起晚飯尚未有著落,告訴滕翼,想他
使人弄飯祭祀五臟廟。滕翼拉著他往大門走去道:「三弟多捱餓片刻,你的夫人
們幾次派人來催你回去。順帶提醒你,由現在到明晚,最緊要小心飲食,假若給
趙穆下毒害死,那才冤枉呢。我巳著人特別留意食水,又把塘魚放進井內去作測
試,小心點總是好的。」項少龍聽得心中檁然,點頭答應,順口問道:「小俊是
否有消息了?」

  滕翼道:「沒有人比小俊更有資格作探了,不到兩個時辰,就把地道找了出
來,一端確是在趙明雄大本營裡,另一端則在北城牆之旁,長約三十丈,兩端都
打通了,現正在以木板和撐柱作固土的最後功夫,明晚應可派上用場。」

  兩人來到廣場處,自有人牽馬過來。上馬後,近五百名親衛擁著他們開出大
閘,聲勢浩大。項少龍見隨從裡只有十多人是精兵團的兄弟,愕然道:「這批人
是怎樣揀來的?」滕翼笑道:「我把自己兄弟安插到各個崗位去,好能控制著城
衛的主力。這批人則是由各單位精挑出來,當然避了與趙明雄有關係的人,亦查
過他們的出身,應該沒有大問題。現在邯鄲危機四伏,加強實力是必須的了。」

  項少龍低聲說了趙穆的事,滕翼道:「有這麼準確的情報,要應付田單和趙
穆絕非難事,難的只是如何能殺死田單,活擒趙穆,再從容逃回咸陽,那才是最
考功夫。」項少龍歎道:「我實在沒有能力同時完成這兩件事,田單定不會親自
參與行動,孝成這昏君臨陣退縮,更明令我不准碰李園和田單,明晚的行動,必
須有孝成的合作才行,否則敵我難分下,可能會鬧出岔了。」

  滕翼點頭同意道:「我明白三弟的難處,幸好還有一晚時間,可以從詳計議
,小俊現正監視著地道的情況,若有異樣的情形,可立即作出迅速的反應,其他
地方我派人查過,北牆的地道應是唯一的入口,不過敵人若要由此潛入城來,無
論行動如何快捷,就算是幾個時辰,頂多只能得三、四千人通過秘道,只要我們
不讓趙穆的人與齊人會合,就有把握盡殲潛進來的齊人了。」項少龍歎道:「若
非有二哥打點,我真要手足無措哩!」

  談談說時,返抵行府。踏入內堂,赫然發覺趙雅和紀嫣然全來了,正和趙致
,善柔姊妹說話。眾女見他進來,眼光都盯上了他。趙致道:「滕二哥暱?」項
少龍坐到趙雅和紀嫣然之間,答道:「他去了安置人手,在外府各處佈防,免得
給覤覦我致姑娘美色的狂蜂浪蝶闖進來採了這朵鮮花。」眾女聽他說得新鮮有趣
,蜂蝶採花更是生動逗人,都笑了起來。一掃離愁別緒的窒人氣氛。

  項少龍惴然望向紀嫣然道:「嫣然知道了?」紀嫣然玉臉一寒道:「龍陽君
若夠膽跟著我,本姑娘一劍把他殺了!」

  善柔問道:「要不要再去偷那些效忠書?」趙雅道:「武城君的事證實了沒
有?那女人是否相信?」

  三女各問各話,項少龍惟有把最新的發展說了出來,聽得她們目瞪口呆,想
不到錯綜複雜至此。項少龍接著道:「雅兒到大樑一事己成定局,因有協議龍陽
君必須陪行,所以嫣然只要待他們起程後才動身,龍陽君便沒法跟著你了。」趙
雅笑道:「我早告訴嫣然不用擔心了,你這城守豈是白當的,照我猜龍陽君這家
夥定會請少龍代他監視嫣然,好讓他去擒拿自己。」說完掩嘴偷笑。

  項少龍大奇道:「為何你像很開心的哩?」趙雅道:「對付趙穆和田單的事
,你巳智珠在握,人家當然煩憂盡去嘛!何況今趟大樑之行,還有位女保鏢陪人
家哩!」

  項少龍愕然望向善柔,後者指指乃妹道:「不是我!是致致!」趙致欣然道
:「雅姊一個人到大樑路上那麼寂寞,所以我自動請纓陪她一道去呢。」

  項少龍大喜道:「這就更好了,我本還想勸你和鄒先生一道走。」轉向妃嫣
然道:「李園知你回大樑,可有什麼反應?」

  紀嫣然不屑地道:「那到他來管我,說來說去都不外那些癡心妄想的話,我
早聽厭了。」項少龍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今晚我將加強嫣然住處的防守,嫣
然亦要吩咐下麵的人小心點,明天由烏卓大哥親自護送,途中嫣然變成個美麗的
小兵,便可以溜回城裡來了。我還有重要任務派給你哩!」

  紀嫣然眉開眼笑地撒嬌道:「什麼任務快給我說出來,人家急想知道呢!」
項少龍道:「就是和柔姊陪我一起睡覺……哎呀!」原來是善柔在幾下踢了他一
腳。

  趙雅歎道:「羨慕死趙雅了。」妃嫣然還是首次被男人當眾調戲,俏臉豔火
赤紅,狠狠瞪了他幾眼,偏又芳心竊喜。善柔戟指嗔道:「誰陪你睡覺,摟著個
枕頭都勝過摟著你呢!」旋又「噗哧」失笑,嬌態橫生。

  滕翼這時走了進來,道:「內侍長吉光來找你。」項少龍劇震一下,?那間
知道了使趙穆忙於去應付的人正是晶王后。項少龍當著吉光,扭開以火漆封了的
木筒,取出帛書密函,上面寫滿了秀麗的字體,卻沒有署名,列著二十多個人名
,還註明了他們的官職。排第一的赫然是城守董匡,接著是趙明雄,看到第三個
時嚇了一跳,原來是今早吉光提過的僅居成胥之下的帶兵衛趙令。

  項少龍一口氣看完,順手遞了給滕翼,瞧著吉光道:「宮內保安的情況如何
呢?」吉光道:「自從信陵君的人偷入宮內殺人放火後,大王把軍權拿到手裡,
成將軍只成了個發佈命令的傳令人,凡有十人以上的調動,均須有大王手諭。現
在全體禁軍一萬八千人均在宮內和宮外的四個軍營候命,輪番把守王宮,在防禦
上應該沒有問題。」

  項少龍暗忖信陵君確害苦了趙穆,使他想不借助齊人的力量也不成,再問道
:「大王本身安全的情況又如何呢?」吉光道:「這方面更可放心,大王重組了
親兵團,大多均是王族裡的子弟兵,忠心方面絕無疑問,又把王宮內幾處地方畫
為禁區,闖入者立殺無赦,飲食方面更是小心翼翼,膳房水井十二個時辰均在嚴
密監視之下。」這時滕翼冷哼一聲,把帛書遞回給項少龍。

  吉光看著項少龍手內的帛書道:「晶後有命,這卷帛書須由董將軍在小人眼
前焚燬,半片都不可留下來。」項少龍暗讚晶王后心思細密,又看了一遍,才打
著火石,把帛書焚燬了。吉光看著帛書冒起的煙焰,誠懇地道:「小人知道形勢
定是非常危急,將軍有用得著吉光的地方,請吩咐下來。」

  項少龍望向滕翼,後者會意,點頭道:「城衛方面,由下屬負責,禁軍方面
,則要將軍親自向大王陳說了。」項少龍長身而起,向吉光笑道:「當然有借重
內侍長的地方,現在我要立即進宮見大王,路上才說吧!」

  孝成知道項少龍來了,忙在寢宮的後堂接見他,緊張地道:「是否有好消息
呢?」項少龍道:「不但有好消息,還是天大喜訊,今趟鄙人有十足把握,把奸
黨一網打盡。」

  孝成大喜道:「是否把效忠書拿到手上了?」項少龍微笑道:「大王明監,
若把效忠書拿了來,不是教趙穆知道事情敗露嗎?」

  孝成心情大佳,不以為忤,笑道:「寡人興奮得糊塗了。」接著皺眉道:「
你不是說他的府第守衛護森嚴,無法進去嗎?為何現在又可偷看了效忠書暱?」

  項少龍早有腹稿,把那晚由水道潛進去的經過,說了出來,又道:「鄙人搭
通了候府內一些仍忠於大王的人,發覺這幾天趙穆回府後,均先到臥客軒走上一
趟,從而推知效忠書必被收藏在那裡,托大王洪福,果然找到了效忠書,不過看
了一大半時,有巡衛來了,鄙人不敢久留,只好立刻遁走。」孝成皺眉道:「那
豈非仍未可立即採取行動?」

  項少龍心中暗笑,忖道若立採行動,怎還可進行老子我的陰謀,正容道:「
趙穆現正嚴陣以待,若我們就這樣去拿人,傷亡必重,最上之策,莫如待他傾巢
而出,起兵叛變時,才以伏兵迎頭痛擊,那就萬無一失了。」孝成沉吟片晌,點
頭道:「卿家言之成理,究竟誰是奸黨?」

  項少龍由懷裡掏出由滕翼在出門前默寫下來的名單,跪前奉上,孝成接過後
急不及待打開一看,立時色變,失聲道:「什麼?趙明雄也是趙穆的人,他還是
寡人心中城守人選之一,董卿家有沒有看錯了?」

  項少龍胸有成竹道:「鄙人也怕那批效忠書是趙穆假造出來的疑兵之計,所
以挑了他這最重要的人物來調查,竟發現了他暗自在城北的官署下掘了一條地道
,通往北牆之外。此事可以查證,請大王立即派人隨鄙人的手下到地道附近,以
銅管插入地內,當可聽到地道內傳來的聲音,請大王這就下令吧。」孝成凝望了
他半晌,道:「寡人非是信不過董卿,而是事關重大,證實後寡人才能安心,但
此事須小心進行,不要讓賊子知道了。」說罷舉手召來兩名近衛,由項少龍陪著
到了殿外,吩咐烏果領著他們去了。

  他回轉來時孝成早看完名單,長長籲出一口氣道:「這名單應該沒有問題,
除趙明雄和趙令兩人令人驚異外,其他人都是寡人一直懷疑與趙穆有勾結的人,
董卿今次立此大功,寡人會清楚記著。」接著雙眼凶光連閃道:「那條地道定是
為齊人而開鑿的,董卿立即把它封了,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法拿下奸黨再把
侯府包圍,待大將軍回來後,由他攻打侯府,那就萬無一失了。」

  項少龍早知他有這個想法,低聲道:「鄙人,還有一個重要消息,趙穆為了
堅定鄙人對他的信心,所以透露給鄙人知道勾結了武城君,刻下武城君正在齊人
的營地裡暱。」孝成色變道:「什麼?」

  項少龍道:「到這刻鄙人才明白趙穆憑什麼來造反,只要他能……嘿!那武
城君便可登上王座,齊人亦可得到大河以東我們大趙的土地……」孝成不耐煩地
打斷他喝道:「寡人明白了,董卿有何妙策?」

  項少龍以充滿信心的語調肯定地道:「假若我們先發制人,對付奸黨,卻是
勝敗難料。最大的問題是我們尚未能把奸黨一網打盡,若有人開門把齊人迎入來
,我們縱能獲勝,也不知多少居民生命會被戰火波及。那時既要保護王宮,又要
圍困侯府,變成了幾面作戰,形勢不利。不若由得齊人由地道潛進來,鄙人反有
把握打一場漂亮的勝仗。」又壓低聲音道:「不若我們趁田單仍在宮內,把他幹
掉,不是一了百了嗎?」

  孝成頹然道:「這消息來得太遲了,田單黃昏時分,藉口回營地視察,離城
去了。」項少龍愕然道:「為何鄙人會不知道的呢?」

  孝成苦笑道:「他正是由北門離開,趙明雄自然不會通知你哩!」這時孝成
派去的那兩名親衛匆匆回來,向孝成稟告了「聽」回來的事實。孝成至此對項少
龍更絕對地信任,商量了大半個時辰,項少龍才離開王宮。當他踏出殿門時,知
道整個局勢的主動權巳操縱在手裡,任田單、趙穆和李園如何厲害,亦休想翻出
自己的手心了。


第十章、精心佈置

  回到指揮所,見不到滕翼,卻見到正等他的龍陽君,兩人巳異常熟絡,不再
客套,支開手下後,龍陽君道:「現在我安心了,我王派了一師五千人的精兵,
由奴家的心腹大將魏柏年率領,今晚應可到達番吾,明天可與奴家回魏的隊伍會
合,再不怕田單和李園弄鬼了。」項少龍道:「有一事想請君上幫忙……」

  龍陽君欣然道:「董兄請吩咐,奴家必盡力而為。」項少龍道:「請君上照
拂著雅夫人,讓她可安然歸來。」

  龍陽君一呆道:「董兄不是真的愛上了她吧!」項少龍淡然道:「一夜夫妻
百日恩,她表示了甘心從董某人,我自然不想她有任何不幸。」

  龍陽君似嗔似怨地橫他一眼,幽幽歎了一口氣,無奈道:「董兄放心吧!只
要有這句話,奴家怎也護著她,保她安然無恙。」再歎道:「董兄卻怎樣應付田
單、李園和趙穆呢?」

  項少龍微笑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董某自會盡力而為。」龍陽君蹙眉
不樂道:「奴家知道很難勸將軍放下邯鄲的事不理,但不要忘記奴家的提議,若
知事不可為,立即逃來我國,奴家會打點邊防守將,教他們接應你的。」項少龍
有點感動,道了謝意。

  這美麗的男人話題一轉道:「董兄是否想立個大功呢?照我猜想,紀才女今
次只是藉回魏奔喪為名,實則是去和項少龍會合。奴家今趟自身難保,又要陪雅
夫人回魏,實在沒有能力和閒暇去理她了。」項少龍心中一動道:「君上是否知
道嚴平此人?」

  龍陽君道:「你說的是墨門?子嚴平吧!奴家不但認識他,還頗有點交情,
此人精於兵法,是個難得的人材,只是生性高傲,很難相處。」這麼一說,項少
龍立知嚴平是龍陽君招攬的目標之一,可見魏人亦對趙國有著野心。微笑道:「
君上可否把對項少龍和紀才女的想法,設法洩露給嚴平知曉。這人與項少龍有深
仇大恨,必然會不顧一切追躡著好對付項少龍,那我就不用分神來辦這件事了。


  龍陽君笑道:「你不但不用分神,還可大幅削弱趙穆的實力哩!」項少龍給
他戳穿了心意,尷尬笑道:「真的很難瞞過君上呢!」

  龍陽君欣然道:「此事包在奴家身上,我還可誇大其詞,好幫上董兄這個小
忙。唉!此刻一別,不知還否有再見董兄之日。」項少龍洒然道:「明天的事,
誰都不會知道,人生不外區區數十年光景,只要我和君上曾有著過命的交情,其
他的都不用斤斤計較了。」

  龍陽君欣然起立,笑道:「董兄確是非凡人物,想法與眾不同。」項少龍把
他直送出門外,剛回所來,趙霸便來了。客套兩句後,趙霸道:「大王密令趙某
來見將軍,聽候將軍差遣。」

  項少龍暗喜孝成果然合作非常,肯依計行事。謙虛一番,把趙霸捧上半天,
待他飄飄然時,才道:「鄙人今趟與館主說的話,乃最高機密,館主千萬勿透露
與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郭縱,館主當明白郭先生和李園的關係吧!」趙霸露出忿
然之色道:「老郭真是糊塗,竟要與李園這人面獸心的小賊搭上姻親的關係,氣
得我這些日來都沒有見他,將軍放心好了。」

  項少龍道:「今次請館主幫忙,皆因趙穆暗裡勾結田單李園,陰謀不利於大
王……」趙霸色變道:「什麼!田單和李園竟如此斗膽?」

  項少龍道:「我奉有大王之命,不能說出詳情,不知館主的武士行會裡,有
多少身手高強,且忠心方面又絕無疑問的人可用呢?」趙霸拍胸道:「精挑五、
六百人出來絕無問題,是否要攻打趙侯府?」

  項少龍道:「這要看情況而定,館主可否找個藉口,例如以操演為名,明天
把這批精兵秘密集中到趙雅的夫人府內,進府之後,便不准任何人離開,以免洩
漏消息。」趙霸本身乃好勇鬥狠的人,興奮地答應了,商量一番後,才欣然離去


  此時已是初更時分,項少龍正猶豫著應否回府休息時,滕翼回來了,輕鬆地
道:「幸好得到那張名單,否則就危險極了,原來守南門的兩個裨將甘竹和李明
均是趙穆的人,趙明雄故意把他們編到那裡去,不用說都是存心不良。」

  項少龍雖看到名單上有這兩個人,卻不知他們駐守南門,抹了一把冷汗道:
「趙穆確是慣玩陰謀的專家,先讓田單的人由地道潛了一批過來,等城內亂成一
團時,再分別打開北門和南門,迎入齊人,在那種情況下,由於敵人兵力集中,
又有計劃,趙人縱是多上幾倍也發揮不了作用,這計策確是狠辣之極。」

  滕翼笑道:「可是他仍非三弟對手,否則就不會有這批效忠書出現了。」一
拍他肩頭道:「三弟先回去,這裡由我應付好了。小俊率人到了城外監視齊人動
靜,三弟可放心陪伴諸位嬌妻。」

  項少龍道:「今仗我們至緊要保存實力,自己的兄弟只用來對付趙穆,二哥
有沒有方法秘密集結一隊精銳的城衛,駐進城內幾個據點,好能在事發時大收奇
兵之效呢?」滕翼道:「這全賴三弟手中的兵符了。剛才我找趙明雄商量人手調
動的事,這小賊正中下懷,作出了種種提議,二哥我也是正中下懷,照單全收。
可知他定把屬於他那方的人全集中到北門和南門,反使我可毫無顧慮由其他地方
抽調人手,現在我精選了近二千人出來,至於老弱殘兵,則用來騙趙穆用去看守
齊人,好過在城內礙手礙腳。」

  兩人對望一眼後,捧腹開懷大笑起來。回到家中,紀嫣然早領著田氏姊妹離
開了。趙雅則和趙致回了夫人府,只有善柔撐著眼皮子在苦候著他,見他回來怨
道:「這麼晚才回來,人家有話和你說啊!」不知是否因眼睏渴睡的關係,這刻
的善柔特別嬌癡。

  項少龍把她攔腰抱起,走進房去。尚未跨過門檻,善柔露出本色,一口咬在
他肩頭上。項少龍強忍痛楚,把她拋往榻上。善柔得意嬌笑,翻滾到另一邊,舒
適地仰臥著,閉上了美目,一副任君採摘的模樣。項少龍確須美女來舒緩拉緊了
的神經,脫掉靴子,爬上善柔身上。她出奇地合作和熱烈,不僅主動獻上香吻,
讓項少龍享盡溫柔,更不斷以充滿彈性的胸脯在項少龍身上揉蹭,酥麻難當,一
雙玉腿纏緊在項少龍腰間,蜜穴貼著龍莖上下摩弄,弄得像少龍慾火高漲,直欲
提槍上馬。

  善柔這般挑逗引誘之下,龍莖立時充血膨漲,挺天立地。善柔自己也是蜜汁
流溢,心癢難熬,玉手淺握龍莖,抬起豐盈翹臀,手指微擘陰唇,「噗哧」輕響
,龍莖順勢而入,頓覺善柔陰道緊夾輕放,膣壁肉摺輕刮著龍頭菇緣,傳來陣陣
快感,原來善柔竟是外冷內熱的悶騷型尤物,這般嬌姿媚態較之平時兇狠霸道,
差之何止千里!

  項少龍微微感覺善柔似有別與以往。但隨即被她狂放的熱情溶解,放開胸懷
盡情享受這火辣美女的迎合,龍莖猛衝狂送,次次直頂花心,弄得善柔淫浪難止
,放聲嘶吼,胸前那道疤痕因極度亢奮而泛起紅潤,讓項少龍忍不住地埋首親吻
,沉溺在香汗淋漓的乳溝之中,下身仍不住抽插,滴滴淫液隨之濺散床被之上。
房內淫聲浪叫,床搖被翻,乳波臀浪,久久不停。

  個把時辰後,雲收雨歇,兩人相擁而眠。善柔低聲道:「這是我們最後一晚
的相處了,以後你再不須受善柔的氣。」項少龍本疲極欲眠,聞言一震醒來,道
:「原來你並非只是說說,竟真要和我分手。」

  善柔歎道:「人家也很矛盾,但現在看情況田單老賊還氣數未盡……」項少
龍截斷她道:「你若再冒險要去刺殺他,教我怎能放心。」

  善柔情深地道:「我會比以前更小心的了,絕不會白白送死。而且殺不了他
便自盡,死有什麼大不了。」項少龍知他心意巳決,柔聲道:「千萬不要魯莽逞
強,若知事不可為,來咸陽找我吧!你不想見善蘭嗎?」

  善柔吻他一口道:「知道了,死色鬼!你不和人家多歡好一趟嗎?」項少龍
苦笑道:「女王有命,臣子怎能不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翻身將她壓住痛吻,
這次說不定是生離死別,兩人更是豁盡了所有精力,努力讓自己永遠記住兩人合
為一體時的極度快感。

  天尚未亮,給善柔弄醒過來,嚷道:「快起來,你身為城守,也敢這麼懶惰
?」項少龍知她因今天是「大日子」,興奮過度,啼笑皆非下被她硬扯了起來。
善柔扮作了他的親衛,一本正經道:「今天本姑娘破例聽你差遣,但怎也要跟定
你的了。」

  項少龍記起了請龍陽君騙嚴平的事,不敢怠慢,匆匆梳洗更衣,塞了點東西
入肚,和烏果等大隊人馬,趕回指揮所去。走到一半天色才天明,回到指揮所去
。回到指揮所,滕翼正忙個不了,但看精神卻非常旺盛,不愧是個能捱大陣仗的
鐵漢,教項少龍稱奇不巳。

  滕翼看到善柔那認真的樣兒,笑著逗了她兩句,向項少龍報告了昨夜擬好的
部署,道:「今天我會由城外城內調出約三千人來,作我們克敵制勝的主力,我
巳研究過敵人進退的路線,保證可予他們迎頭痛擊,並殺他個措手不及,趙霸那
批人更是有用,因為敵人絕想不到我們有此一著。」

  項少龍道:「到時孝成會把一批五千人的禁軍精銳交我們調遣,這樣我們手
上的實力肯定可達萬人之眾,清理了叛黨後,餘下的城衛分作兩組,一組負責城
防和扼守處街道,另一組則由詐作監視齊人改為鎮守城外的區域,讓田單知道我
們準備充足,再不敢輕舉妄動。」善柔忍不住道:「但我們怎樣脫身呢?」

  項少龍故意戲耍她道:「你不是個只知聽命行事的小兵嗎?長官說話,那到
你來插嘴?」善柔氣得嘟起小嘴,又狠狠盯了旁邊正在偷笑的烏果,一副遲些本
姑娘才找你這傢伙算帳的惡模樣。滕翼顯是心情輕鬆,忍著笑道:「要脫身還不
容易,就在攻打侯府一役裡,我等全體轟轟烈烈,與敵偕亡,不是什麼都解決了
嗎?」善柔和烏果同時聽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項少龍道:「今天第一件事是聯絡上蒲布,若沒有他作內應,很多事都不易
辦妥。」滕翼答應後,項少龍才把嚴平的事說了出來。滕翼笑道:「上趟定是教
訓得他不夠了,今次就教他全軍覆沒,順便為元宗先生報仇。」

  研究了些細節後,項少龍領著善柔,到王宮為龍陽君和趙雅趙致送行。宮內
的保安更嚴密了,吉光見到他們,欣然迎上道:「大王和晶後正與龍陽君、雅夫
人、致姑娘和郭大夫共進早膳,吩咐若將軍來了,立即去見。」項少龍向烏果善
柔等打個眼色,著他們在外宮等候,自己則隨吉光深進內宮。

  吉光低聲警告他道:「成將軍知道大王和將軍有事瞞著他,非常不高興,要
小心他一點。」項少龍心中一檁,暗忖忽視了他終是不妥,說不定會出岔子。說
到底這小子雖然勢利,仍不算是個壞人,想到這裡,成胥在一批禁衛簇擁下,由
長廊另一端迎面走來。

  吉光乾咳一聲,停止了說話。項少龍隔遠便向成胥打招呼,對方勉強應了一
聲,項少龍巳來至他身前,向吉光打個眼色後,朝驚異不定的成胥道:「成將軍
,可否借一步說話?」成胥愕然點頭,與他離開長廊,來到外面的御花園裡。項
少龍低聲道:「叛黨謀反在即,成將軍有什麼打算?」

  成胥冷笑道:「這事有董將軍一手包辦,末將有什麼須擔心的呢?」項少龍
微笑道:「成將軍言重了,董某有個提議,假若我們能緊密合作,化解了這個大
危機,無論在公在私,均有利無害,成將軍以為如何?」

  成胥顯然頗為意動,但想起眼前的處境,苦笑道:「現在我這禁衛統領有兵
無權,事事均要大王點頭,董將軍不若直接和大王商量好了。」項少龍道:「大
王總不能自己披甲上陣,最後還不是要由成將軍指揮大局,現在董某先去謁見大
王,然後再找將軍商議。」

  接著歎了一口氣道:「我董馬癡終是不慣當官的人,此事一了,怎樣也要向
大王辭去城守一職,好專心養馬,若成將軍能在此役立下大功,城守一職非將軍
莫屬的了。」伸出手來,遞向一面難以置信神色的成胥道:「若董某只是虛言,
教我不得好死,祖先亦要為此蒙羞。」想起當日兩人同甘共苦的日子,眼中不由
透露出誠懇的神色。

  成胥看得心中一震,猛地伸出手來,和他緊握在一起,羞慚地道:「董將軍
大人有大量,末將……」項少龍與他緊握一下,才放開了他,拍拍他肩頭,轉頭
回到吉光處,揮手去了。成胥仍呆立在陽光裡,不敢相信世間竟有這種不愛權勢
人物,心想難怪他叫馬癡了。

  到了內宮,早膳剛完,孝成和晶後殷勸把龍陽君送往大隊人馬待著的廣場。
項少龍及時趕至,趙雅、趙致和晶王后對他美目深注,卻是神色各異。晶王后多
了幾分溫柔和情意,趙雅兩女自是充滿別緒離情。項少龍知此非密話時刻,來到
孝成和龍陽君前,行了大禮後,向龍陽君道別。龍陽君眼中的怨色絕不遜於兩女
,在孝成身的郭開堆起奸笑道:「董將軍若出使大樑,必是最受君上歡迎的貴賓
了。」

  孝成顯然不知道龍陽君和項少龍間的暖昧關係,聞言愕然朝項少龍望去。雖
明知今晚後再不用見到孝成,但項少龍仍是給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擾攘一番後,
龍陽君等登上馬車,由升作了帶兵衛的老朋友查元裕領著五百禁軍護行,到了城
門處,會再與項少龍派出的一隊城衛會合,才動程前往魏境,途中又有魏軍接應
,安全上應沒有問題。田單等更不會節外生枝,在這種關鍵時刻去對付龍陽君。

  登車前龍陽君覷了個空告訴他道:「今次嚴平定會中計,當我告訴他紀才女
不肯同行後,他便立即去了。」項少龍不敢多言,與趙雅兩女依依惜別,正要離
去時,給孝成召了到書齋商議,郭開則被拒於齋外。

  眾衛退往門外後,孝成道:「武城君一事果然不假,寡人把麗夫人召來嚴詞
詢問,她終於承認了武城君一個月前確曾秘密來過邯鄲,逗留了幾天才走了,不
用說都是聯絡一些與他關係密切的人。」項少龍不知麗夫人是誰,想來應是王親
國戚一類的人物。因與武城君關係良好,故捲入這事裡。

  孝成親自印證了此事自是最好,想起成胥,順口道:「大王現在一舉一動,
定為奸黨密切注視著,有什麼風吹草動,也會惹起他們警覺,在這種情況下,成
胥將軍反變成一著奇兵,若大王秘密下旨,授他部份指揮權力,便可與鄙人緊密
合作,一舉粉碎敵人陰謀。」孝成大感愕然道:「將軍認為他不會壞事嗎?」

  項少龍道:「至少我們可肯定他不是趙穆的人,否則趙穆就不會教我去陷害
他。好讓趙令坐上他的位置,大王放心吧!成將軍是個人材,那趟失職,實是非
戰之罪,說不定正是趙穆把宮內秘密洩漏給信陵君的人知道,好令大王革去成將
軍之職。」孝成一想也是道理,使人召了成胥進來,訓諭一番後,命他與項少龍
緊密合作,若能立功,重重有賞。

  成胥至此那還不感激零涕,三人仔細研究了今晚對付敵人的細節後,項少龍
馬不停蹄,趕往紀嫣然寄居的劉宅去。


第十一章、攻守兼資

  尚未來到劉宅,項少龍等便嚇了一跳,原來宅前車馬不絕,此來彼往,來送
別者的座駕排滿街道的兩旁,還有聞風而至的平民百姓,把對著宅門的一截街道
擠得水洩不通。項少龍出現時,人人爭相指著他低議道:「那就是董馬癡了。」
亦有人高呼道:「這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漢呢。」

  項少龍搖頭苦笑,領著眾人跳下馬來,今次善柔先發制人道:「我才不在外
面等候你,說什麼都沒用的了。」項少龍也捨不得這刁蠻嬌媚的美女,吩咐烏果
在宅外維持秩序後,與善柔擠了進去。劉府的僕人早得吩咐在此迎他,把他引進
內宅,正等候出發的田氏姊妹,見他來到,大喜過望,投進他懷裡,放聲大哭。

  項少龍手忙腳亂地安慰二女時,紀嫣然不知憑著什麼仙法,竟成功溜了進來
見他,抱怨道:「真煩死人家!」見到三人旁邊站著個親兵,定睛細看,才認出
了善柔。田氏姊妹不好意思地離開了項少龍的懷抱,但兩對俏目早哭腫了。善柔
表現出她溫婉的一面,拉著田氏姊妹到一旁加以勸解撫慰!

  項少龍笑道:「你怎麼脫身來的?」紀嫣然沒好氣道:「讓乾爹去應付他們
好了,人家才沒有那個精神。」

  接著低聲道:「韓闖剛才告訴我,李園領著五百多名家將,要送我到魏境去
,他們刻下正在城外等候人家,怎樣應付才好呢?」項少龍冷笑道:「放心吧!
他只是藉送你為名,趁機離開邯鄲,好與今晚城內發生的事分清界線,事後才返
來查看結果。」接著迅說出了嚴平一事。

  此時手下來催,起程的時間到了。紀嫣然先使人帶田氏姊妹秘密登上馬車,
始由項少龍、烏田等領著數百名城衛前後護駕,開往東門去了。午前時份,車馬
隊穿門出城,朝西面韓境而去。城衛的人數則增加至千人之眾。項少龍吩咐了烏
果如何應付李園後,與善柔躲上了田氏姊妹的馬車,隨隊出發。

  才走了半里許路,守候在西門的李園率著五百多名家將,旋風般趕了上來。
紀嫣然吩咐車隊停下,等李園策馬來到車旁時,不悅道:「國舅爺追來有何貴幹
?」李園跳下馬來,到了車窗旁道:「這一條路上常有毛賊出沒,李園放心不下
,想親送小姐一程,咦!小姐不是要返魏國嗎?方向有點不對呢?」

  後一輛馬車內的項少龍偷看出去,見到李園一臉憤憤的神色,顯是認為紀嫣
然在騙他。紀嫣然甜美的聲音溫柔地在車內響起道:「國舅爺誤會了,嫣然先要
送鄒先生到韓國,才再由那裡取道回魏,國舅爺請回去吧!嫣然懂得照顧自己的
了。」李園冷笑道:「紀小姐此去,目的地真是大樑嗎?」

  紀嫣然聲音轉寒,冷喝道:「紀嫣然的事,那到你來管。人來!」烏果高應
一聲,拍馬而至。紀嫣然平靜地道:「若有人敢跟來,給紀嫣然立殺無赦。」

  李園色變道:「小姐!」烏果一聲領命,打出手勢,著車隊繼續上路,自己
則領著一隊人馬,攔著李園和他的家將。李園飛身上馬,勃然大怒道:「即使是
你們大王見到本人,亦要恭恭敬敬,誰敢攔我?」

  烏果那將他放在心上,冷笑道:「國舅爺儘管試試,若再跟來,休怪末將手
上兵器無情。」李園氣得俊臉陣紅陣白,只是見對方神情堅決,人數又比自己多
上一倍,動起手來何來把握。紀嫣然等逐漸去遠,烏果一聲呼嘯,護後的數百名
騎兵隨他往車隊追去,剩下李園和手下們對著馬蹄踢起的煙塵,呆在當場。忽然
間,李園知道自己將永遠失去了這絕代佳人。

  半個時辰後,往韓的官道偏離了草原,進入了林木區處,項少龍摟著田氏姊
妹道:「路途上乖乖的聽鄒先生的話,很快你們便可回到咸陽,那時我們又可以
在一起生活了。」兩女含淚點頭。此時馬隊速度轉慢,最後停了下來。項少龍和
善柔離開馬車,扮成親兵的紀嫣然早在烏果等掩護下,下了馬車。項少龍來到鄒
衍的座駕旁,道:「先生珍重了。」

  布簾掀開,鄒衍哈哈一笑道:「天下間,怕沒有你做不來的事了。」馬隊開
動,改由一名精兵團的頭領率軍,同行還有另五十名精兵團的成員,以護送他們
到咸陽去。項少龍早為他們預備了通行趙境的文書通牒,不用進入韓境,便可大
搖大擺去到趙秦兩國交界處,那時只要避開關塞城堡,將可輕易回到咸陽。就算
在二十一世紀,要越過邊界亦非難事,更何況在這地大人稀的時代?

  護送的千名城衛留了下來,在烏果一聲令下,隱伏入密林裡,佔據了各戰略
要點。項少龍等藏身到密林頃刻,烏卓找了上來,道:「三弟猜得不錯,嫣然公
然由東門出城,大出嚴平意料之外,現在他們全速趕來,快要到達了。」紀嫣然
笑道:「任他們怎麼想,也猜不到趙人竟會對付他們,還得到孝成的同意。」

  善柔道:「李園這小子有沒有回城?」烏卓笑道:「他自己往齊人營地去了
,只派了十多人來追蹤嫣然,都給我們宰掉了。」

  此時蹄聲隱隱從草原的方向傳來,項少龍沉聲道:「我們要殺他們片甲不留
,絕不留情。」烏卓道:「放心吧!千多人去伏擊三百人,又是出其不意,他那
有活命的機會,就算有人逃掉,回城亦只是送死。」

  善柔低呼道:「來了!」烏卓移了開去,指揮大局。項少龍等紛紛取出強弓
勁箭,埋伏在叢林間,靜候嚴平和他的墨氏行者。紀嫣然湊到他耳旁,喜孜孜道
:「嫣然的苦難終於過去了,由今天開始,和夫郎並肩作戰,同進共退,生死不
渝。」項少龍得佳人垂青,說出綿綿情話,心頭一陣感激,忍不住親了她一下臉
蛋。

  太陽高掛中天,把林間的官道照得晰若一個夢境。塵頭滾起,大隊人馬風馳
電掣而至。當整隊騎士進入了伏擊的範圍中,號角聲起,千多枝蓄勢以待的勁箭
由強弓射出,雨點般往敵人射去,一時人仰馬翻,血肉橫濺,大半人摔下馬來。
到第二輪勁箭射出時,再沒有一個人留在馬上了。

  嚴平和他的手下,甫接觸便死傷過半,亂成一團,倉皇四散。項少龍知是時
候了,拔出血浪,往敵人殺去,善柔和紀嫣然變了兩頭雌虎,傍在左右,見人便
殺,擋者披靡。本是平靜安詳的林野,變作了血肉屠場。這批趙兵,最近均被滕
翼日夜操練,加上趙人向以勇武名震當世,人人一手持盾護住身形,另一手以長
矛重劍等兵器猛攻敵人,趙墨的人雖是人人武技強橫,但一來早洩了銳氣,又兼
負傷者眾,人數更不成比例,那還有招架之力。

  項少龍閃身避過敵劍,振腕砍翻了一名敵人後,見到嚴平在十多名行者護持
下,硬往林中搶去,意欲逃生。想起元宗的仇恨,項少龍雄心陡奮,向兩女打個
招呼,猛虎般撲了過去,往最週邊的一人舉劍疾劈。那人勉力擋格,只覺敵劍勁
道強絕,一條手臂被震得全麻木了,人亦被劍勢沖得蹌踉橫跌,善柔衝前乘機一
劍了結了他。另一邊的紀嫣然一改平時的溫文婉約,嬌叱一聲,人隨劍走,精芒
連閃時,又有兩個敵人中劍倒地。

  項少龍飛腳踢飛另一名被他硬斬斷了長劍的敵人後,剛好與回過過頭來與他
打了個照面的嚴平四目交觸。嚴平厲喝道:「董匡!這算是什麼一回事?」說話
間,嚴平身旁再有三人濺血倒地,可知戰況之烈。項少龍大笑道:「?子不知自
愛,竟與趙穆合謀作反,大王命本將軍來取爾之命。」

  嚴平擋開左右攻來的兩劍後,才發覺己方再無一能站起來的人,四周給重重
圍困,知道大勢已去,暴喝道:「董匡!是英雄的就憑手中之劍來取本人之命。
」項少龍正中下懷,把手下喝退,仗劍欺前喝道:「?子既有此意,讓董某人來
成全你。」劍芒閃動,狂潮怒濤般湧過去。

  嚴平早力竭身疲,那能抵擋得住,劍刃交擊中,節節後退。項少龍忽地凝立
不動,血浪微振,但人人都感到他人劍合一,透出一股森寒冷厲的殺氣。嚴平終
是高手,藉此喘過一口氣的良機,改退為進,一劍掃來,帶起呼嘯風聲,勁厲刺
耳。項少龍早清楚了他的劍路,夷然不懼,竟使出墨氏三大殺招裡最厲害的「攻
守兼資」。上次比武,嚴平就是在這招下吃了大虧。

  不知是否元宗顯靈,嚴平見他出這招,心頭泛起熟悉的感覺,心神劇震,驀
地認出眼前的董馬癡就是項少龍,張口欲叫時,眼前劍芒爍閃,項少龍的劍勢有
若銅牆鐵壁般當頭壓來。嚴平那還敢開口,使出巧勁,勉強撥開敵劍時,小腹一
陣劇痛,原來給對手膝頭重重頂撞了一記。他馬步沉穩,沒有跌退,咬牙回劍劈
敵,再不顧自身安危。項少龍一聲長笑,運劍架開敵刃,「噹」的一聲大響,震
耳欲聾。就趁?那的空隙,血浪奔雷掣般插入了嚴平的胸膛裡。

  嚴平長劍脫手墮地,全身劇震,不能置信地看著,胸前直沒至柄的敵刃,鮮
血正由血槽滾滾流出,呻吟道:「你是……」項少龍那容他叫出自己的名字來,
低聲道:「這一劍是元宗送給你的。」猛地抽出長劍。林內歡聲雷動,士氣大振


  項少龍看著仇人仰跌身前,對天默禱道:「元兄!你在天若有靈,也該安息
了。」心中卻在若笑,這麼把墨門在趙國的勢力連根拔起,也不知元宗究竟是否
真的高興。項少龍回到城內指揮所時,離太陽下山只有個把時辰,一切平靜如昔
,表面上絲毫看不出正在在暗裡洶湧澎湃的怒濤。

  眾人來到幽靜的宗卷內,聽取滕翼的最新報告。滕翼首先提起蒲布,說巳聯
絡上他,屆時自會依計行事,接著道:「今天城衛大批調動,我故意弄得亂成一
團,其實亂的是趙明雄他們的人馬,我們的人都迅速聚集到指定的地點。更由於
我故意把大批兵調往城外,除我之外,沒有人可弄清楚真正的分佈。」紀嫣然笑
道:「有二哥指揮大局,沒有人會不放心的。」

  滕翼道:「天一入黑.我們立採行動,把叛黨所有將領擒下來,又藉口三弟
來了,實施全城戒嚴,以免發生事時傷了無辜的老百姓。」項少龍皺眉道:「為
何尚未有我出現的消息傳來呢?」

  眾人都笑了起來。滕翼笑道:「荊俊巳摸清楚北面秘道的情況,趙明雄把出
口所在官署的人全調了出來,改由自己的親兵把守,他本人則坐鎮北門兵衛所,
就算我們把趙明雄宰了來吃,他在官署的手下亦懵然不知呢。」

  舉凡這時代的城市,城門處均是軍事重地,設有兵衛所以及各類供將領住宿
辦事的官署和兵營一類的建築,長期駐有重兵。邯鄲最大的兵衛所設在東門,便
是他們現在身處的指揮所了。項少龍道:「小俊有什麼消息。」滕翼道:「午後
開始,齊人開始穿過背風山的洞穴,悄悄潛入林區,小俊不敢冒險入林探查,但
可以想像入黑後他們會在趙明雄的掩護下,渡過護城河,由秘道潛入城內。」

  紀嫣然失笑道:「若齊人發覺掩護他們的竟全是我們的人,不知會有何感想
?」項少龍道:「定然深感榮幸!」

  烏果這時推門入來,大嚷道:「趙偏將傳來消息,發現項少龍的蹤跡了。」
眾人先給他嚇了一跳,再又大笑起來。


第十二章、翻手為雲

  大隊人馬由東門開出,在草原斜暉的襯托下,壯觀非常。項少龍和滕翼親自
領隊,出城後朝消息裡項少龍出現十五里外的打石村而去。這批近五千人的城衛
,只是作個幌子,到了有林木遮掩行藏的地方,便會駐守各處,入黑後再繞到指
定地點,由烏果指揮伏擊由南門入城的齊軍。項少龍和滕翼等則掉頭潛返城裡,
在暗裡操持大局。他們躲在卷宗室內,聽取雪片般飛來的情報。

  太陽緩緩降入古城外蒼茫的大地之下,邯鄲城燈光處,一切如常。項少龍出
現的消息傳到孝成耳內時,他立即依計行事,命趙明雄往指揮所代替項少龍負責
城防,禁衛軍則在成胥指揮下實施全城戒嚴,人人均知孝成對項少龍已是驚弓之
鳥,沒有人懷疑孝成是將計就計,另有目的。由這刻起,趙穆對外的聯絡完全被
截斷了,無論趙明雄等人發生了什麼事,他都不會知道。

  趙明雄不虞有詐,領著百多名親衛,來到指揮所,當他進入大堂時,忽地發
覺所有隨從均被截在門外,大門「砰」的一聲在身後關上。趙明雄愕然巳喝道:
「什麼事?」旁邊的衛士一擁而上,十多枝長矛抵在他身上各處要害。外面傳來
弩弓發射聲和慘叫聲。項少龍、滕翼兩人悠然由側門步出,來到他面前。

  趙明雄臉上血色立時退盡,怒道:「董將軍!這是怎麼攪的,下屬並沒有犯
錯。」滕翼冷道:「與趙穆勾結齊人,密謀作反,這算不算犯錯?」

  趙明雄臉色更加難看了,顫聲道:「你們莫要誣害我!」項少龍好整以暇道
:「你的官署下面新建成了一條宏偉的地道,趙明雄你不會說不知道吧!」趙明
雄想起家中的嬌妻愛兒,兩腿一軟,跪了下來。滕翼最鄙視沒有骨氣的人,冷喝
道:「把他綁起來!」

  四周的精英兵團員揶開長矛,一擁而上,把他綁個結實。項少龍來到跪在地
上的趙明雄前,冷然道:「若你肯乖乖和本城守合作,我便放你一條生路,送你
與家人逃出城外。若我有一字虛言,教董馬癡不得好死。」趙明雄劇震抬頭,不
能相信聽到的話般看著跟前這凜若天神降世的大漢。滕翼道:「但你須把與趙穆
通訊的方法交待清楚,只要我們發覺所言屬實,立即讓你由東門逃出城外,還贈
予糧食馬匹和通行證件,人來!給我開門。」

  大門倏開,趙明雄的家人婢僕男女老幼百多人,被押了進來,人人神色倉皇
,最妙是都換上遠行裝束,背著大小包袱。趙明雄激動地道:「大恩不言謝,小
人服了,無論董城守有任何吩咐,小人無不遵從。」項少龍知道心理攻勢奏效,
道:「立即放了趙兄!」綁著趙明雄的索子立被割斷。

  趙明雄站起來時,滕翼笑道:「先把趙夫人、公子等送上馬車,護往城外密
林處。不得無禮,以免驚嚇了夫人。」眾衛一聲應諾,把趙家的人押了出去。項
少龍取出準備妥當的通行證件,交到趙明雄手上,誠懇地道:「這幾天邯鄲自顧
不暇,只要趙兄連夜趕程,離開趙境,定可安渡餘年,趙兄也不用本人教你怎麼
辦了吧!」

  趙明雄感激零涕道:「小人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項少龍和滕翼對視一
笑,有深悉趙穆陰謀的趙明雄全心全意合作,那還怕趙穆和齊人不掉到他們精心
布下的陷阱裡去。趙明雄在項少龍等人的挾持下,來到北門兵衛所,把與他同謀
的兵將近百人全召到座前,宣佈了改向項少龍效忠。這些人那還不知事敗,跪滿
地上,叩頭請罪。

  項少龍道:「若爾等能帶罪立功,只要本城守不向大王說出來,誰都不知你
們意圖謀反,但必須絕對聽從本人之命,否則不但人頭不保,更禍及家人親族。
」眾人忙連稱效命。一路行來北門時,趙明雄巳把整個計畫和盤托出,現在控制
了北門,可說更是勝券在握。

  這批叛將均知家人全落到項少龍手內,又見他們人人士氣如虹,計畫周詳,
均知大勢巳去,誰還敢不乖乖合作,在趙明雄的吩咐下,分頭辦事去了。項少龍
請滕翼留守北城,領著紀嫣然、善柔和清一把的精兵團團員近百人,離開北門,
押著趙明雄走上邯鄲大戰前氣氛緊張的寂靜街道上。

  才轉入另一條長街,荊俊領著百多人迎頭馳來。兩隊人馬在街心會合。荊俊
興奮地道:「甘竹、李明、趙令三人均被成胥率領禁軍擒下,現在全城均在我們
掌握裡。」這正是項少龍和勝翼聰明之處,若把所有事情均攬到身上,說不定會
惹起孝成的疑懼,但若把任務分了一半去給其他禁衛負責,孝成便少了這個憂慮


  趙明雄見他們著著領先,不禁心中後悔,他所以肯為趙穆賣命,故然因心恨
項少龍搶了他城守之位,更重要是認為趙穆的陰謀萬無一失,豈知竟一敗塗地至
此。項少龍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道:「現在本城守會使人護送趙兄出城與家人會
合,當第一枝訊號火箭衝上天空時,我的人自會放趙兄離去。」趙明雄羞慚地道
:「不能在董將軍帳下用命,實是趙明雄一生人最大的遺憾。」

  項少龍親切地一拍他肩頭,微笑道:「趙兄保重了,一路順風。」策馬而行
。紀嫣然追在他旁,心悅誠服地道:「董將軍的奇謀妙計,令嫣然大開眼界,欽
佩不巳。」

  另一邊的善柔嘟起小嘴道:「這人不過有點鬼門道,嫣然那須佩服得他五體
投地的樣兒。」項少龍與紀嫣然交換了深情的一瞥,會心而笑。

  在風燈的映照下,古城的長街一片肅殺氣氛,只有蹄落的清音,使人覺得份
外有種夜深詭秘的感覺。兩美陪侍在側,更使項少龍感到眼前一切如夢似幻,當
日初到邯鄲時,那曾想過邯鄲竟會全落到他的指掌裡,由他決定這美麗古城的命
運。不由又想起二十一世紀的「過去」,神思迷惘間,足音把他驚醒過來。趙霸
由暗影處大步走出向他打招呼。項少龍躍下馬來,笑道:「館主你好!」

  紀嫣然怕給他認了出來,連忙躲到項少龍身後。趙霸欣然道:「一切佈置妥
當,侯府巳被重重圍困,保證半個人都走不出來。」項少龍道:「進攻侯府的事
,交由館主全權負責,當第一枝訊號火箭在城北射上天上時,趙穆的人將會傾巢
而出,與齊人分頭攻打王宮,那時才給與迎頭痛擊。但無論形勢如何發展,未見
我發出約定的火箭訊號,亦切勿攻打侯府,因為我奉有大王之命,要親身潛入府
內,生擒趙穆這個奸賊。」趙霸知道自己成了總指揮,等若項少龍把功勞塞入他
手裡,大喜應命。

  項少龍道:「今夜的口令由『秦人必敗』改作『吾王萬歲』,切勿放過敵人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讓我們帶起標記。」打個手勢,手下們由懷中取出準備
好的紅布,紮在右臂處。趙霸亦照辦無誤後,欣然去了。

  項少龍等步行來至可遠眺侯府的地方,此時三千城衛裡的精銳,加上趙霸的
數百手下,全進入了蓄勢以待的戰略位置,把侯府重重圍困,主力則擺在通往王
宮的街道上。人人均在右臂纏上紅布,以資識別敵我。項少龍心中歎道:「今趟
看你趙穆能飛到那裡去。」雄心陡奮,下令道:「小俊!」

  荊俊躬身道:「城守請吩咐!」項少龍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去吧!」

  荊俊一聲應諾,領著十多精兵團團員去了。這時趙霸亦安排妥當,來到他身
旁細議,嚇得紀嫣然只好躲進了人堆裡去。趙霸得意道:「我們準備好了兩架攻
城車,保證幾下子便可撞破趙穆的圍牆,那時他們想死都辦不到了。」項少龍怕
他求勝心切,再三叮囑他要依訊號行事。趙霸這時佩服得五體投地,不覺其煩,
點頭答應。

  個多時辰後,項少龍見時間差不多了,命趙霸緊守崗位後,領著其他精兵團
團員,摸往那晚和善柔潛入侯府,位於府外密林的水道入口處。荊俊等人正忙於
把預備好了的沙包,拋入溪流裡,堵截溪水,又把溪水引往別處,使不能流進府
內。

  項少龍想像著府內池水正不住降低的情況時,「砰!」的一聲,只見城北處
一支火箭直衝上天,爆開一朵金黃的煙花,然後點點光雨灑了下來,在夜空裡燦
爛美麗之極。紀嫣然仰望著重歸黑暗的夜空,籲出一口氣道:「齊人的先頭部隊
來了。」一陣異響,濕了半邊身的蒲布由水道鑽了出來。荊俊等忙把他拉了上來


  蒲佈道:「趙穆中計了,一點不知道外間發生了什麼事。」項少龍問道:「
他會否親自率人進攻王宮呢?」

  蒲布不屑地道:「這膽少鬼怎敢親身犯險,否則就不用縮在後宅處,那裡有
秘道可逃出府外。」善柔道:「水道出口那邊是否有人把守?」

  蒲佈道:「所有人都集中到廣場處,準備攻打王宮,現在池塘處完全沒有人
把守。」項少龍道:「各位兄弟情況如何?」荊俊過來遞上幹衣,讓蒲布換上,
嚇得兩女忙轉過身去。

  蒲布一邊換衣,邊道:「他們都知道怎樣應變的了,最妙是趙穆把他們編成
一組,由我和劉巢指揮,進退均非常容易。」侯府內雖聲息全無,但眾人都知趙
穆的大軍巳經出動,步行往不遠處的王宮,這批人均換上禁衛的軍服,定下了周
詳的進攻計略,若非早有防備,加上內應,成功的機會確是非常之高。項少龍見
溪水巳被阻截,露出河床,下令道:「進去吧!」

  荊俊苦候良久,聞言一馬當先,鑽了進去,其他團員亦魚貫而入。蒲布看見
人人身手敏捷,讚歎不巳。善柔嬌哼一聲,搶著去了。項少龍伸手摟著紀嫣然的
蠻腰,笑語道:「紀才女有否想過要陪我項少龍鑽水渠呢?」蒲布這時才知道這
小兵是誰,藉點月色目瞪口呆地盯著紀嫣然。

  這美女溫柔應道:「上刀山下油鍋都沒有問題,何況只是舒服地鑽地洞。」
項少龍默計時間,知道趙穆的人步進趙霸布下的天羅地網內時,剛好是他們全體
潛進了府內的時刻,鬆了一口氣道:「該輪到我們了!」

  忽地城北方向殺聲震天響起,不用說自是作成胥的禁衛軍和滕翼的城衛正前
後夾擊著由地道潛進來的齊人,只不知那些齊兵是否由旦楚率領,假若如此,田
單今晚就要痛失愛將了。今晚的行動,除擒拿趙穆外,他的精兵團都沒有直接參
戰,能如此不損一兵一卒,活擒趙穆回咸陽去,真是連自己亦始料不及。

  紀嫣然推了他一下,才醒覺過來,收拾心情,跳下河床去。紀嫣然和項少龍
先後鑽出了乾涸了的池塘時,眾人早蓄勢以待,弩箭都裝到弩弓上去。劉巢等五
十多名兄弟正恭候著他們,人人神情振奮。項少龍已成了天下著名的人物,能追
隨得如此良主,他們自是歡天喜地。

  善柔不耐煩地道:「快點!」項少龍正要說話時,王宮的方向傳來喊殺之聲
,像潮浪般波蕩著。長話短說,項少龍下令道:「不准殺害婢僕婦孺,蒲布領路
,去吧!」

  蒲布拔出長劍,一馬當先,領著項少龍往內府衝去。才轉入穿過花園的長廊
,牽著惡犬守在那裡的十多名家將忽見來了這麼多人,駭然大驚時,弩箭早雨點
般灑去,人犬不留。百多人布成陣勢,有如破竹般殺往趙穆藏身所在的內府。守
衛猝不及防下,紛紛中箭倒地,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婢僕因奉趙穆之命,留在
宿處,反使他們少了很多顧慮。

  他們見人便殺,行動又迅速之極,守在內府的二百多人被他們斬瓜切菜殷除
掉。正在府內苦候勝利捷訊的趙穆仍不知危險巳至,見到一群如狼以虎的大漢在
蒲布率領下擁入廳內,驚惶失措站起來時,廳內的十多名親衛巳在弩弓機括響聲
中,紛紛倒地,無一倖免。趙穆慌忙拔劍,善柔仇人見面,份外眼紅,竄了上去
,乘他驚魂未定,以巧勁挑飛了他的長劍,飛起一腳,把他踢翻地上。五、六名
精兵團員撲了過去,把他綁個結實。

  「啪啪!」善柔賞了他兩記耳光,戟指罵道:「奸賊認得本小姐是誰嗎?我
就是齊國善大夫之女,記得你害得我家散人亡嗎?」趙穆雙頰現出鮮紅的掌印,
嘴角逸血,迷迷糊糊地看著善柔。項少龍移到他身前,欣然笑道:「侯爺別來無
恙?」

  趙穆渾身劇震,狂怒道:「董匡你好!」項少龍淡淡道:「我並不是董匡!


  趙穆「哎呀!」一聲,又給善柔踢了一腳,狼狽之極。「王卓!我早知你是
見利忘義的卑鄙之徒!」項少龍悠然一笑,用回本來的聲音道:「我也不是王卓
!」

  趙穆愕然盯著他,顫聲道:「你是……」項少龍伸手撕下假面具,遞給身旁
的人,吩咐道:「依計行事。」

  趙穆見到他的真臉目,慘哼一聲,再說不出話來。項少龍冷笑道:「當年你
百般施計要害我項少龍時,曾否想過有今朝一日呢?」荊俊上前,一拳抽在他肚
皮上,痛得他跪了下來。紀嫣然在一角叫道:「找到地道的入口了。」

  項少龍向荊俊道:「你先行一步,探清楚沒有問題後,我們才來。還不脫下
面具。」「砰!」趙穆又中了善柔一腳,滾落地上,神情猙獰可怖。荊俊脫下麵
具,遞給手下,領著十多人進入地道。

  項少龍拉著善柔,阻止她再毒打趙穆。善柔一聲悲呼,撲入他懷裡,放聲大
哭起來。項少龍明白她的心情,愛憐地撫著她香肩,向手下吩咐道:「將兩塊面
具找兩個身形酷肖我和俊爺的人戴上,然後放火把侯府焚燒,須小心守在牆外的
敵人會回來動手。」手下們應命去了。善柔哭聲漸止,低聲道:「我想殺了趙穆
。」

  項少龍呆若木雞時,善柔噗哧笑道:「看你的樣子,人家只是嚇唬你來玩兒
的。」一掙離開了他的懷抱,臉頰緋紅,有點因失態而尷尬。紀嫣然回到他旁,
與他共同傾聽王宮方面傳來震天的廝殺聲。劉巢等熟門熟路,不一會拿來大批柴
草,堆放各處,只要火起,休想有人能闖進來又或救火。此時荊俊派人來報,地
道暢通無阻。

  項少龍哈哈一笑,命人先把趙穆的口塞著,才把他運進地道裡去。一聲令下
,眾人把點燃了的火把拋到數十堆乾草木柴處,這時代的建築物均以木材為主,
如若起火,大羅神仙都無術挽救。進入地道前,項少龍發出訊號火箭。趙霸攻打
侯府的時間到了。當他們攻入府內時,會發覺內府全陷進火海裡,事後會搜出數
百具屍體,難以辨認是否有趙穆在內。又或從屍首中找出似是董匡和小俊的屍體
,誤以為他們被困火場,故與趙穆同歸於盡。

  至於為何火勢會如此一發不可收拾,當然是趙穆在府內預先放置柴草,作反
不成,就自焚而死,那知卻禍及他董匡和手下們,以致一個不留。邯鄲上下都會
懷念他,但不是項少龍,而是叱吒一時的馬癡董匡。假若有一天趙人知道真的董
匡仍在楚國,怕他們都不肯相信。

  至於滕翼,亦會借替身扮成戰死沙場的樣子,除非有人敢對屍體不敬,硬去
扯那替身的面皮,否則永不會被揭破真相。地道的出口在附近另一無人宅院的後
園處,眾人興沖沖地依著早先定下的路線,避過了城北和王宮外的兩個戰場,神
不知鬼不覺來至北門處。滕翼領著數十兄弟在城門處接應他們,見到擒來趙穆,
笑道:「侯爺真有心,還有閑來探望我們。」領著眾人,上馬直出城門,還向守
城的將領道:「你們守穩城門,我帶人出去搜捕敵人。」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放蹄馳進廣闊的草原裡。天上繁星廣佈,令人胸懷開朗
,只有高聲狂嘯,才能洩出心中舒快之情。出了平原,眾人望西而去,正是秦國
的方向。走了五、六里路,項少龍登上了一個隆起的小丘,回頭望往邯鄲的方向
。城內多處起火,染紅了半邊天。

  此時蹄聲響起,烏卓和烏果領著餘下的數十名兄弟,及時趕來與他們會合。
見到像粽子般被綁緊在一匹馬上的趙穆,都歡聲雷動。項少龍與眾人對視一笑,
揚聲道:「人聚齊了沒有!」各人均歡報安全趕至。項少龍大笑道:「那就讓我
們回家吧!」馬鞭揚起,輕輕抽在馬屁般上。戰馬應鞭奔下山丘。兩人亦齊聲呼
嘯,策馬狂追。人馬迅速沒入美麗星夜覆蓋下的原野裡。

  (卷十終)
2015-2-5 11:4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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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秦記》卷十一

第一章 凱旋而歸

秀麗的羊腸山鬱鬱蔥蔥,匹練似的汾水飄然東去。項少龍目送善柔,孤人單騎逐漸消失在蒼茫草野中,心中暗暗為她祝禱。他左旁的紀嫣然輕嘆道:「柔姊是個非常堅強和勇敢的女子,嫣然自問沒她的勇氣了。」右方的滕翼點頭同意,道:「希望她一路平安,有一天到咸陽來找我們吧!」

紀嫣然另一邊的荊俊擔心地道:「三哥去追她回來好嗎?求求她,說不定她會心轉意。」項少龍微微一笑道:「每一個人也應有權去追求自己的理想,選擇歡喜的生活方式,否則何有痛快可言?」當紀嫣然訝然往他望去時,項少龍一聲長嘯,策馬掉頭,向小丘西坡馳去。紀嫣然等紛紛催馬追隨,接著是精兵團的兒郎們和被押著的奸賊趙穆。

塵土像龍捲風般在他整齊的隊伍後揚上天上,歷久不散。眾人兼程趕路,只一日就趕上了鄒衍的車隊,雖是短短十多個時辰,已有恍如隔世的感覺。田氏姊妹歡喜若狂,想不到這麼快又可見到項少龍,想起離別時哭得昏天昏地,都有些赧然不好意思。

眾人大功告成,自是心情暢美,談談笑笑,渡假似的遊山玩水。途中與趙雅、趙致及小昭等人會合,重逢之後更是訴不盡的歡暢喜悅。兩個多月後,一行人終抵達咸陽。呂不韋聞報,率著圖先和肖月潭親到城郊迎迓,見到鄒衍和紀嫣然時,原來三人間早有數面之緣。呂不韋當年在各地大做生意,低買高賣,足跡遍天下,又愛結交奇異中士,當然不會放過像鄒衍這種名家和天下聞名的紀才女了。

一番客套說話後,車馬隊往咸陽開去。呂不韋和項少龍共乘一車,由項少龍作出詳細報告。項少龍正奇怪烏應元等為何沒有來時,呂不韋道:「今趟少龍最厲害處,就是沒有讓人識破真正身份,此事對出征東周大大有利,趁現在六國亂成一團,正是用兵的最佳時機。」項少龍等恍然道:「原來呂相作好了滅周的部署,嘿!為何不見我的丈人呢?」

呂不韋比前更是神采飛揚,滿懷信心。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才道:「少龍的歸來,乃屬高度機密,趙穆的事更不能宣揚出去,就當來的只是鄒先生和紀才女好了。否則必讓六國的奸細猜到少龍和他們的關係。只有把六國蒙在鼓裏,我們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藉口東周君對我大秦圖謀不軌,把他拔除。」

項少龍心中明白,秦國最重軍功,呂不韋在這方面全無建樹,自是急於立威,以遂晉爵封侯的宏願。東周的國力雖不值一哂,名義上終仍是共主,七國則屬諸侯的身份,假若呂不韋公然出征東周,說不定六國會暫時壓下互相間的爭執和矛盾,聯手伐秦護周,那就大大不妙了,所以必須攻其無備,還要速戰速決,以免夜長夢多。

呂不韋道:「滅周在軍事上只是小事一件,但卻牽連甚廣,一個不好,可能惹來六國聯手來攻之禍。所以我們須在軍事外交兩方面雙管齊下,才可安享戰勝的成果。」項少龍暗叫厲害,呂不韋果是雄材大略的人,難怪日後能權傾強秦十數年之久。順口問起咸陽秦廷的情況。

呂不韋露出一個冷酷的笑容,沉聲道:「以陽泉君為首的一群秦人,四出散播謠言,誣指本相毒害先生;又說太子乃我和王后所出,現正密謀改立大王次子成蟜。哼!我要教他們死無葬身之地,妻妾女兒,全體淪為供人蹂躪的歌姬娼妓,始可洩得我心頭這口惡氣。」項少龍聽得背脊生寒,得罪他確不是有趣的事。但回心一想,若呂不韋或自己落到陽泉君上,遭遇還不是一樣。這根本是個人吃人的時代,誰心軟誰就要吃虧。

呂不韋續道:「幸好大王對我全力支持,又有王后在他面前說項,現在你更擒得趙穆回來,待我滅掉東周後,便一舉把陽泉君等除掉,那時大秦還有誰敢不看我呂不韋的面色行事。」項少龍心中暗嘆,正是這種心態,最終迫得小盤的秦始皇不得不排斥他。而那時自己亦只好和他對著硬幹。想起目前他把自己當作心腹親信,將來卻要反目成仇,不禁大生感觸。

呂不韋還以為他在擔心自己的事,欣然道:「旅途辛苦,少龍好好到牧場休息,養足精神後,我還有極為重要的任務倚賴你去辦呢。」項少龍追問是甚麼任務時,呂不韋卻沒有說出來,這時車隊剛進入咸陽城的東門內。鄒衍和紀嫣然被送往烏府,趙雅等人也混在行伍中前往。他們則押著趙穆,直赴王宮。

項少龍只感心疲力累,同時知道已被深深捲入了秦廷權力鬥爭中。而為了小盤,他更不得不助呂不韋應付陽泉君等人的陰謀。想到這裏,返家的喜悅大為消減,唯一令他安慰的,就是快可以見到烏廷芳、趙妮、趙倩等諸女了。

趙穆臉色蒼白有若死人,雙手反綁身後,腳繫鐵鍊,被兩名如狼似虎的秦宮衛士押到莊襄王龍座之前,硬迫他跪在地上,還扯著他的頭髮,令他仰起了臉孔。莊襄王大笑道:「趙侯別來無恙!」坐在右首的朱姬雙目亮了起來,她身旁的小盤則燃燒著仇恨的火燄。項少龍雖對趙穆深痛惡絕,但見他陷至如此田地,比對起他以前的威風八面,令人嗟嘆。

趙穆一言不發,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朱姬嬌笑道:「侯爺清減了!」趙穆把心一橫,驀地破口大罵道:「你這賤……」

項少龍怕他當眾說出與朱姬有染的事,手按几子,飛身而出,一腳踢在他嘴巴處,這奸賊登時齒碎血流,臉頰腫起老高的一塊,痛不成聲。項少龍喝道:「竟敢辱罵王后,哼!」他動作之快,連兩名侍衛都來不及反應。朱姬聰明剔透,自然明白項少龍出腳的作用。感激地看了返回左方呂不韋下席的項少龍一眼,向莊襄王撒嬌道:「大王!哀家要親自處理這個奸賊。」

莊襄王顯是對朱姬愛寵日增,欣然道:「就如王后所請。給我把這奸賊押下去,等待王后處置。」衛士領命,把趙穆像頭畜牲般押了出去。

項少龍乘機打量小盤,不見大半年,他長得更粗壯了,雙目閃閃有神,氣度深沉,頗有不怒而威之概,瞧得連項少龍都有點心驚。小盤年紀雖少,但是歷盡艱辛,又要提防被拆穿身份,沒有城府也要變得心懷城府了。兩人眼光一觸,同時避開。

莊襄王望往項少龍,龍顏大悅道:「太傅先送回樂乘首級,又擒來趙穆,大大洩了寡人鬱在胸口的怨氣,呂相國認為寡人該怎麼賞他呢?」項少龍忙謙讓道:「今趟之能出師告捷,全賴呂相國奇謀妙算,使人為我們造了四塊假面具,才能馬到功成。呂相國才是真正立了大功的人,少龍只是依命行事吧了!」

呂不韋見他居功不驕,還謙抑相讓,把功勞歸於自己身上,大為高興,笑不攏嘴道:「大王!我大秦得少龍如此人材,實乃大王之福,不過樂乘、趙穆之事仍須保密,故不宜在此時重賞少龍,還要裝模作樣,責他辦事不力,好掩人耳目,請大王明鑑。」莊襄王皺眉道:「寡人雖明知事須如此,可是見到少龍,心中只有歡喜之情,怎忍責他呢?」

呂不韋笑道:「這事由老臣去辦吧!大王毋須勞神。」項少龍見莊襄王不喜作偽,更生好感。

唉!可惜他只剩下兩年許的壽命了。

朱姬插入道:「項太傅回來,最高興的就是王兒,別人教他劍術兵法,他都不屑學習,說要由項太傅指導才行呢。」項少龍微感愕然,往小盤望去。後者正向他望來,本是冰冷的眼,現出感激熾熱的神色。呂不韋道:「政太子恐怕要失望了,項太傅稍作休息後,又要出使六國了。」

項少龍、朱姬和小盤同感愕然。莊襄王嘆道:「寡人也捨不得少龍,不過相國說得對,若要亡周,必須軍事外交雙管齊下,才不致惹出禍事。」朱姬蹙起黛眉道:「大王和相國忍心讓項太傅不停地奔波勞碌嗎?累壞了怎辦哩?」

呂不韋賠笑道:「王后放心,必須配合出兵的日期,太傅至少有一個月的時間,可好好休息的。」項少龍不解道:「我大秦人材濟濟,微臣在這方面又缺乏經驗,兼之與魏趙勢成水火,可能……」

呂不韋呵呵笑道:「經驗是培養出來呢。少龍文武兼資,定可勝任有餘。至於以前的嫌隙,更屬小事,少龍有我大秦在後面撐腰,誰敢不敬。現在六國給少龍巧施妙計,破壞了合從之議,正是人人自危,惟恐我們拿他們開刀,巴結都來不及哩。此事就此作實,少龍莫要謙辭了。」項少龍知道欲拒無從,暗嘆一口氣。扮作欣然地接了這塊難哽下嚥的骨頭。

接著項少龍把在趙國的遭遇,繪影繪聲地說了出來,聽得莊襄王等不住動容變色,說到緊張刺激處,朱姬拍著酥胸,小盤則目射奇光。到了黃昏時分,才肯放他回烏府。呂不韋親自送他回來。項少龍望出車窗外,看著華燈初上的咸陽城晚景,也不知是何滋味。

旁邊的呂不韋道:「少龍,不要怪我使得你東奔西跑,馬不停蹄。我實是一番苦心,希望能把你培植為我最得力的助手。六國均有與我互通聲氣的人,現既定了由你出使,我會先派人前往打點,為你鋪好前路。」項少龍只好發出違心之言道:「相國厚愛,我項少龍縱使肝腦塗地,都報答不了。」

呂不韋滿意地點頭,道:「現在對我來說,最緊要就是爭取時間,先安內後攘外。只要有一天我真能在這裏站穩陣腳,便可開展大業。今次少龍的出使,非常重要,務使六國間加深成見,難以聯手來動搖我們。天下人人貪好財貨,無可例外,只要我們能不惜財物,賄賂列國大臣,定可破壞他們本國的計謀。少龍明白我的意思嗎?」

項少龍想起烏家正是他這種懷柔手段下的投誠者,確是非常奏效。難怪他視為絕妙良方了,但他項少龍卻對這種陰謀手段頗為厭倦,情願明刀明槍,和敵人在沙場分出勝負。思索間,呂不韋又道:「對六國的策略亦各有不同,基本上是包圍三晉,聯結齊楚,孤立燕人。只要三晉淪亡,其他三國不攻自破,天下便可達致大一統的局面,結束數百年來群龍無首的僵局。」說到最後,這從一個商人躋身而為手握國家權柄的厲害人物,銳目閃爍出憧憬著美滿將來的懾人光輝。

項少龍暗忖你確是所料不差,只不過料不到統一大業是由小盤完成,而不是你呂不韋。呂不韋所用策略,仍是范睢「遠交近攻」的廷續,以兼併鄰國的霸地政策為骨幹,如今第一個祭品就是東周君了。歷史亦證明瞭這是最聰明的策略。

此時車馬隊來到烏府,呂不韋搭著他肩頭親切地道:「我不陪你入府了,好好休息,明晚到相府來,讓我們喝酒作樂,好賀你今次大勝而回。」呂不韋在親衛簇擁中,離開烏府。項少龍掉頭正要走入府內,烏廷芳和趙倩兩女已奔出府門,撲入他懷裏,後面跟著的是烏應元、陶方、滕翼等人。

他摟著兩位嬌妻,笑道:「這麼久沒回來,一刻都等不了嗎?」,趙倩不依地道:「人家跟妮姨聽雅姨講起夫君在邯鄲的事蹟,都擔心的要死,你現在還來笑人家?」項少龍哈哈一笑,摟著兩位嬌妻走入府內,諸女已在堂上笑吟吟地等著他,一眼望去,趙妮、紀嫣然、趙雅、趙倩、烏廷芳、趙致、美蠶娘、婷芳氏、舒兒、素女等十位嬌妻美妾,田貞、田鳳、春盈、夏盈、秋盈、冬盈、翠桐、翠綠、小昭、小儀、小美、小玉、小紫、小紅、小倩、小韻等十六位俏婢,每人都與他有雲雨之歡,合體之緣。如今正是讓他安心與這些美女共用夫妻之樂的快樂時光,接下來就是早日在塞外建好桃源美境,趁秦國大舉吞併六國之前,遠離戰爭,大家在塞外享受天倫之樂。

有了董馬癡在趙國被郭開等小人排擠的經驗,看呂不韋現在極力表現的動作,如果自己鋒芒太露,這個現實的大商賈一定會掉轉槍口來對付自己。現在大勢已定,只要暗中輔佐小盤這未來的秦始皇站穩地位,藉呂不韋的手對付其他政敵,最後順著歷史把呂不韋除掉,就可安然退隱塞外享福。雖然如此,但隱隱還是覺得不太可能這麼順利。

這天早上,紀嫣然、烏廷芳和趙倩三女陪著他在原野中漫步,想到即將離開她們出使六國,禍福難料,心中感觸叢生,難以排遣。紀嫣然柔聲道:「少龍!怎麼啦?別這麼愁眉苦臉,好嗎!」

項少龍輕擁了她一下,才放開手道:「黯然魂銷者,惟別而已矣!生有生離,死有死別,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在這戰亂時代,縱有排山倒海之能,有時卻不能保護好身邊一個人。當年在邯鄲,若不是運氣好,素女、舒兒與妮兒就會離我而去,怎不讓我擔心呢?」另一邊的烏廷芳道:「項郎!不要說這些話好
嗎?廷芳好怕聽哩!」

想起很快又要離開她們,把心一橫道:「不要擔心,我怎也要把你們帶在身旁,永不分離。」三女舒了一口氣,心情轉佳。

紀嫣然道:「有邯鄲來的消息了,少龍有興趣聽嗎?」項少龍振起精神,拉著三女到附近一個山谷的清溪旁坐下。紀嫣然道:「你走後,邯鄲亂成一團,田單和李園均知陰謀敗露,連夜匆匆逃返齊楚。孝成王以為你們全體壯烈犧牲了,非常悲痛惋惜,祭祀你的亡魂時暈倒當場,現在仍抱恙不起,朝政由晶後和郭開把持著。」

項少龍往趙倩瞧去,這趙國的三公主黯然垂首,顯是對孝成王仍有著父女之情,故因而傷感。項少龍長長籲出一口氣,看著穀坡上蓊鬱古木,其中不乏粗逾十圍的大樹,當風挺立,華蓋蔽天,縱在這冬寒時節,仍沒有半點衰頹之態。在綠樹林蔭後是聳出雲表的拜月峰,亦為此地的最高山峰,突兀崢嶸,令人歎為觀止。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我想登上拜月峰看看,倩兒你行嗎?」他必須做點事情,予自己一個目標,才可從哀痛中擺脫出來。三女先是一愕,接著趙倩點頭道:「倩兒每天都和廷芳練習騎射,操練得不知多麼好哩!怎會有問題呢?」

烏廷芳見丈夫有興趣要玩,振奮地跳起來,嚷道:「芳兒去找人牽馬來,好省去點腳力。」言罷欣然奔往穀口。當艷陽高掛中天時,他們已登上拜月峰上,離峰頂卻仍有半里許的路程,但因山勢險峻,惟有作罷。由這裏朝下望去,只見烏家牧場盡收眼底之下,茫茫芳草,清溪流泉,牛馬羊或聚或散地分佈在草原上。院落樓房在森中掩映著,風光如畫,教人心爽神馳。寒風呼呼中,層巒疊翠,群山起伏,遠近田疇,歷歷在目。

項少龍一聲長嘯,把鬱結的心情舒發出來,心情轉佳道:「旦楚死了沒有?」紀嫣然正看得心曠神馳,聞言笑道:「率兵入城並不是他,所以撿回了一條小命。聽說晶王后對你的死非常哀痛,連續三天都不肯吃東西呢。」項少龍心頭一陣悸動,沉默了半晌,再又問道:「有魏國的消息嗎?」

紀嫣然道:「尚未有消息,但滕二哥派了人到大樑去探消息,假若我們第一站是魏國,很快可以公然與他們會面了!」項少龍搖頭苦笑,當日逃離大樑時,若有人告訴他可再大搖大擺返回大樑,打死他都不肯相信。紀嫣然道:「呂相遣人來請嫣然和乾爹到相府小住,嫣要陪你,當然不肯去,只好乾爹一人去了。」

趙倩道:「最活躍是小俊,回來不久便領了劉巢和蒲布他們到城裏胡混,真怕他會惹事生非呢。」項少龍苦笑道:「就算他們不去惹人,也會有人來惹我們,怎都避不了。」

烏廷芳欣然道:「四哥遣人由北彊送了一批上等的何首烏來,說要給項郎浸酒,聽爹說他最近大敗匈奴,戰績彪炳哩!」項少龍暗忖總算聽到一個好消息。他對王剪自是信心十足,戰國四大名將「起、剪、頗、牧」,就是白起、王剪、廉頗和李牧。秦趙各佔一半。若非孝成王走錯了長平那著棋,以只擅紙上談兵的趙括代替了廉頗,秦趙勝敗之數,仍是難以預料呢。

現在廉頗垂垂老矣,雖有不世將材的李牧鎮著大局,一來無可用之兵,更因朝政落到郭開這不能容人的奸人手內,處處受制,恐亦有力難展,在這種情況下,趙國那還有振興之望?白起已死,這天下將屬於王剪的了。

第二章 無可奈何

歸途上,項少龍有著精神煥發的感覺。每個生存著的人都須堅強地活下去,應付生命中層出不窮的挑戰。終有一天他也會在這個古戰國的時代死去,沒有人知道他是來自二千多年後的人類。紀嫣然見他心情開朗,趁機道:「隨嫣然來的族人,全是鑄劍造弓的好手,少龍可作出安排,讓他們繼續在這方面大事發展嗎?」

項少龍記起她和族人均來自滅亡的越國,在時代裏,越國的鑄造術天下稱冠,名劍如越女、幹將、莫邪等均出自越人之手,埋沒了人材實在可惜,點頭道:「這個包我身上,回去後立即向岳丈提出。牧場這麼大,開礦都行,應該沒有問題的。」紀嫣然大喜道謝,又撒嬌的道:「少龍你也是高明的巧匠,想到甚麼利器,即管交給他們去製造好了。要不要和清叔談談,他家世代都是我國最出色的匠人哩!」

項少龍心中一動,想起以前曾上過有關武器火藥製造的基本課程,雖然大部份都忘記了,但仍依稀有點印像,要造把槍出來雖然不可能,但只要把意念說出,例如合成金屬一類的理念,說不定可造出比干將、莫邪更厲的劍刃,欣然道:「你今晚找清叔來見我,讓我和他好好談談。」紀嫣然笑靨如花嚷道:「少龍啊!你對人家這麼好,嫣然愛煞你了。」項少龍長笑一聲,領頭往隱龍別院馳去。

晚膳時,別院的主廳內傳來歡笑的聲音。滕翼、烏卓、烏果和陶方四人亦出席。項少龍先把紀嫣然的提議告訴了陶方,讓他負責處理,問起荊俊時,滕翼笑道:「這小子最愛和相國府的人廝混,呂相府現在成了天下奇人異士的樂園,每天都有人慕名往投,人數已過了四千,這情況還會持續下去呢。」

項少龍心中暗嘆,呂不韋這種不斷招攬外人的做法,怎會不招秦人之忌,若沒有莊襄王的支持,只怕他一天都耽不下去。這時田氏姊妹來為他斟酒。項少龍探手摟著田貞的蠻腰,問道:「慣不慣這裏的環境?」田貞含羞點頭道:「這裏既安靜又美麗,各位夫人又很疼愛小婢,很好……小貞真的很好。」

那邊侍候陶方的春盈笑道:「小貞剛學曉騎馬,不知玩得多麼開心哩!」項少龍陶方道:「老爺吩咐,待少龍你休息足夠時,便回咸陽城,大王和呂相都想見你呢。」

項少龍苦笑應了,膳罷,各人散去。項少龍回到內宅,紀嫣然正和那清叔閒聊,介紹兩人進一步認識後,故意離開,只留下兩人詳談。一個時辰後,當紀嫣然回來時,清叔正聽得目瞪口呆,問道:「那怎樣把這種叫『鉻』的東西加工到劍身上去呢?」項少龍眉頭大皺道:「那要用一種特別的東西配合才行,不過仍可做到,屆時由我來辦吧!」

紀嫣然訝然道:「少龍你真教人吃驚,我從未見過清叔這副模樣的。」項少龍心想,照這樣看起來,後世的越王劍恐怕還是因他而造出來的,真是有點啼笑皆非。接著的五天,項少龍拋開一切終日和妻婢遊山玩水,極盡賞心樂事。

返抵咸陽的第二天晚上,呂不韋在相府設宴款待他們,烏應元、滕翼、荊俊和紀嫣然均有出席。陪客則有蒙驁和他兩個兒子,圖先、肖月潭和正在那裏作客的鄒衍。美女總是最受歡迎的,何況是紀嫣然這種才藝均名懾眾生的絕代佳人,方步入廳堂,便成了呂不韋等大獻慇勤的對象,高踞上座。蒙驁這兩個兒子蒙武、蒙恬,年紀比荊俊小了點,均生得虎背熊腰,英偉不凡。

酒過三巡後,蒙驁忽命兩個兒子出來以真劍對打助興,只見龍騰虎躍,劍氣生寒,在爆竹般連串金鐵交鳴的清音中走了數十回合之後,才分了開來,仗劍向席上各人施禮,面不紅、氣不喘的返到父親的一席。眾人轟然叫好,荊俊與他們混慣了,叫喊得更是厲害。項少龍想起蒙恬乃繼王剪王賁父子後的秦室名將,更是特別留神。

與紀嫣然對席而坐的呂不韋笑道:「少龍看這兩個小子還可以嗎?」項少龍衷心讚道:「蒙將軍兩位公子英武過人,將來必繼將軍之後,成為一代名將,少龍敢以項上人頭包保必是如此。」

蒙驁大喜向兒子喝道:「你們兩個還不拜謝太傅!」蒙驁蒙恬立時走了出來,在項少龍席前叩頭拜謝,累得少忙離席而起,扶著兩人,心中隱隱感到事情非是如此簡單。回席坐好後,果然呂不韋道:「這兩個小子十三歲便隨蒙將軍出征行軍,不過蒙將軍仍嫌他們只懂舞劍弄槍,見識不廣,更不通兵略,所以希望把他們付託少龍管教。」

蒙驁誠懇地道:「本將閱人千萬,從未遇過像太傅般超凡人物,若不見棄,太傅今次出使六國,就讓小兒們作個隨從吧。」項少龍知道推辭不得,笑道:「蒙將軍厚愛,少龍敢不從命?」心中同時想到呂不韋正全力培養人材,顯然非只是想當個相國那麼簡單。蒙武蒙恬兩人叩頭後,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呂不韋正要說話,忽有一家將匆匆進來,到呂不韋耳邊說了幾句話,引得人人側目。呂不韋聽得不住動容,失聲道:「趙孝成王死了!」一時廳內靜至極點。

當晚眾人回到烏府後,隨他們回來的鄒衍找了項少龍去說話。在寧靜的偏廳裏,閒話兩句後,鄒衍道:「呂不韋現在對少龍倚重之極,少龍有何打算?」項少龍知他學究天人,眼力之高當世不作第二人想,語出必有因,沉吟了片晌,嘆道:「我也很矛盾……噢!下雪了。」

窗外黑夜裏雪花紛飛,說不盡的溫柔飄逸。鄒衍站了起來,走到窗漏前,負手欣賞著遲來的初雪,有若神仙中人。項少龍來到他旁時,鄒衍雅興大發,提議到園內的小亭賞雪。兩人迎著雪絮,到了小亭處,並肩而立。鄒衍長長籲出一口氣,道:「這七、八天呂不韋終日扯著老夫,詢問有關氣運之說,又希望老夫為他先夫尋福地遷葬遺骸,此人野心極大,少龍小心點少好。」

項少龍打心底佩服起他來。不用說呂不韋對鄒衍的千言萬語,不外是想知道自己是否真命天子,而鄒衍看出他只是條假龍,所以才有此警告,怕自己日後給他牽連了。鄒衍又油然道:「呂不韋數次出言央我主持他《呂氏春秋》的編撰,都被老夫以堂皇的藉口拒絕了,少龍知道是甚麼原因嗎?」少龍知道智者正以旁敲側擊的方法點醒自己,謙虛道:「乾爹請說。」

鄒衍笑道:「還是第一次主動喚我作乾爹,會否有點不慣呢?」項少龍尷尬一笑時,鄒衍續道:「呂不韋絕非肯聽人說話的人,他雖看似賢下士,事實上有人都只是他的工具,好去完成心中的美夢。以《呂氏春秋》為例,他只是希望反映出個人的想法吧了。」

項少龍雖曾聽李斯說過有關這給小盤參考的古代百科全書的內容,但只是水過鴨背,怎都記不牢,順口問道:「他那一套究竟行不行得通呢?」鄒衍不屑道:「甚麼『德治仁政』為主、『刑賞』為輔,還不是孔丘那不實際的一套。那是倒退,而非進步。只有進步,才可脫穎而出。秦國自商鞅以來,崇尚法治戰功,與呂不韋這一套可說是南轅不轍,將來定會出問題,少龍小心了。」

項少龍低聲道:「乾爹果是高瞻遠矚,若我所料不差,呂不韋將來必出亂子,不得好死。」鄒衍身子劇震,往他望來,沉聲道:「原來少龍早看出了此點,老夫是白擔心了。」

項少龍暗嘆一聲,正是因為知道未來的發展,才使自己享受不到眼前的富貴榮華,命運還是不知道的好。雪愈下愈大了。

次晨呂不韋召了他到相國府去,在書齌內接見他,劈頭便道:「待會少龍和我到宮內見大王。唉!我為你推搪了十多天,差點給姬後怨死了。」接著正容道:「姬後雖對你頗有感情,但記著千萬不要沾上她半根手指,否則連我都護你不住。」

項少龍苦笑道:「相國放心好了!」呂不韋點頭道:「我也相信你把持得住,只因於關心,才忍不住提上一句吧!」沉吟半晌後道:「我決定了親自出征東周,以蒙驁為副將,少龍抵達韓境時,東周應已雲散煙消,正式結束了周室的統治。由這刻開始,就是群雄爭霸的局面了。」頓了頓續道:「趙孝成王一死,趙國權力落入韓晶和郭開手內,政局不穩,我要重新部署策略,好把握這個機會。陽泉君授首之日,就是我大秦開展霸業之時,所以少龍定要在這之前為我穩住六國,若因滅周而惹得六國聯手,對我便大大不利了。」

項少龍暗嘆一聲,眼前若對呂不韋不利,就等若對他不利,暫時來說他和烏家的命運,已和呂不韋掛了勾,若有禍,必受株連。假若陽泉君能成功改立成蟜,連朱姬和小盤都要沒命,惟有點頭答應。且再加思量,六國的統治階層中誰不是自私自利,損人利己之輩,與他們講仁義,只是自討虧吃吧了。

呂不韋雙目閃著銳利的精芒,思索著道:「此行除了在上趟有面具掩護相貌的人外,必須全數換過新人,否則只要有一個人被辨認出來,就會給聯想到你乃董馬癡,徙使事情更為複雜。幸好人手方面不成問題,我會由家將裏撥一批忠貞不二和劍法超凡的高手作你親隨,配以一隊千人的精銳騎兵,足可應付旅途的凶險。肖月潭亦會同行為你打點。」

項少龍心中懍然,在某一角度上看,這些來自呂不韋的心腹家將,亦成了監視他的眼線。心中一動道:「呂相可否在隨從名單上,加上李斯先生呢?」呂不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遲疑片刻才道:「既然少龍有此提議,便如你所請吧!好了!現在我們入宮見大王吧!」

表面雖看不出甚麼來,但從他略有遲疑的態度看,呂不韋其實是心中不喜。至於原因是他不喜歡李斯,還是不喜歡他項少龍自有主張,就很難肯定了。

透過車窗,咸陽變成了個純白色的美麗世界,雪花仍是永無休止地下著。第一次下雪總是教人歡喜,況且天氣仍不太冷,有些小孩跑到街上來玩雪嬉戲,轉入咸陽宮的大道時,更看到有群年輕的女子擲雪球為樂,甚麼三步不出閨門的情況,在這時代完全派不上用場。可是漢代崇儒以後,女性才被自私的男人進一步壓制她們的自由。而在戰國時,若論開放程度,又要數這剛擺脫了蠻夷身份的秦國最厲害。

呂不韋沉默起來,兩人各有所思。項少龍忽然想到呂不韋於此時出兵,實在大有深意。風雪原為軍事行動的大忌,但對付東周這等弱小的國家,卻有兩大好處。首先就是令人意想不到,由於有風雪掩護,可能兵臨城下東周君才知道是甚麼一回事。其次轉眼隆冬,行旅絕跡,等若隔斷了消息,到六國知道此事時,已是事過情遷。就算早一步風聞消息,亦惟有望雪興嘆,難施援手。

只由這策略去看,呂不韋這人是既大膽又好行險,將來反目成仇後,必須留神他這種性格,否則必吃大虧。

呂不韋到了秦宮,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內般,直入內廷。到了內外廷間的禦花園才下車,不用通傳領路,在十多名身形彪悍的親衛簇擁下,大搖大擺朝後宮走去。比之項少龍大半年前離秦赴趙時,呂不韋在秦宮的地位又大大提高了。莊襄王那種重義崇情的性格,遇上呂不韋這心懷叵測的這野心家,不被他控制擺佈,是沒有可能的。

迴廊前方隱約傳來木劍交擊的聲音。呂不韋臉上現出一個欣慰的笑容,道:「太子又在練劍了。」項少龍看他神情,真想告訴他小盤並非他兒子,好看他會有甚麼反應。

迴廊盡處,豁然開朗。在兩座王宮的建築物間,一個小廣場上,雨雪飄飛下,小盤正與另一名年紀相若的小孩以木劍對拚著。在旁觀戰的除了莊襄王和朱姬外,還有秀麗夫人和王子成蟜,此外就是十多名內侍宮娥、兩個看似是劍術教練的武士、和一位貌相堂堂的文臣。四周還滿佈禁衛,氣氛莊嚴肅穆。

莊襄王等未看到兩人時,呂不韋低聲對項少龍道:「太子練劍的就是王剪的兒子王賁,宮內同年紀的孩子裏,沒有人是他的對手。」項少龍心中一動,仔細打量這未來的無敵猛將,果是生得非常粗壯,樣貌精靈,有點和王剪相肖。行動進退間極有分寸,處處留有餘地,若是三歲真可定八十,則這十二、三歲許的孩子這時便有大將之風了。

他仍不明白王宮內的情況,例如為何王賁竟能有此陪小盤練武的殊榮,不過此事應出自呂不韋的主意,是他籠絡王剪這新一代名將的手段。此時莊襄王見到他們,欣然召他兩人過去。項少龍看到莊襄王的歡喜神情,心生感觸,好人是否永遠要吃虧呢?莊襄王全心意厚待這把他扶作一國之主的大恩人,有否想過是正在養虎為患?不過此時不暇多想,收拾心情,朝莊襄王走去。

「噗!」的一聲,小盤的木劍被小王賁掃得盪了開去,空門大露。小王賁收劍急退,跪倒地上,嚷道:「政太子恕小賁魯莽。」

小盤見到項少龍,那還有興趣打下去,竟懂得先上前扶起小賁,在他耳邊親熱地細語,只不知在說甚麼。項少龍也不知應高興還是心寒,這未成人的小秦始皇,這時已懂得收買人心了。

第三章 華陽夫人

項少龍和呂不韋趨前向莊襄王等施禮後,呂不韋呵呵笑道:「少龍尚未見過徐先將軍吧!」這徐先是典型秦人的體格,高大壯碩,只比項少龍和呂不韋矮上少許,穿的雖是文臣的官服,但若換上甲冑,必是威風凜凜的猛將。此人眼睛閃閃有神,只是顴骨嫌過高,削弱了他鼻柱挺聳的氣勢,使人看上去有點不大舒服。年紀在三十許間,容色冷靜沉著,恰到好處地與項少龍客套兩句後,淡淡道:「聞太傅之名久矣,惜小將駐守邊防,今天才有機會見面。」

項少龍感到對方語氣冷淡,說話前掠過不屑之色,對呂不韋亦沒有恭順之狀,心知肚明是甚麼一回事,也不多言。朱姬尚未有機會說話,那姿色略遜她少許,而風情卻拍馬難及的秀麗夫人微笑道:「徐將軍乃我大秦名將,與王齕將軍和鹿公被東方諸國稱為西秦三大虎將呢!」徐先連忙謙讓,神色間不見有何歡悅。項少龍見狀,心中已有計較,但卻不知鹿公是何許人也。

這徐先似陽泉君和秀麗夫人的一黨,但對呂不韋顯然沒有多大好感,連帶亦鄙視自己這隻呂不韋的走狗,真是冤哉枉也了。呂不韋表面對他卻非常尊重,笑道:「識英雄重英雄,不若找天到本相處喝杯水酒,好讓少龍能向徐將軍請益。」徐先微笑道:「呂相客氣了!」轉向莊襄王請辭告退,對呂不韋的邀請不置一詞就溜了。項少龍暗對這不畏權勢的硬漢留上了心。

這時小盤扯著小賁來向這太傅請安,後者叩了頭後,歡喜地道:「爹對項太傅讚不絕口,不知項太傅可否在教政太子劍術時,准王賁在旁觀看。」聽得眾人都笑了起來,只有那成蟜不屑地瞥了項少龍一眼後,再不看他,顯然聽慣了身邊的人說他壞話。這時忽有內侍到來,傅話說太后要見小盤。莊襄王忙著小盤隨內侍見華陽夫人,小盤雖不情願,亦是別無他法,悵然去了。

莊襄王向王后和愛妃交待兩句後,便與呂不韋和項少龍到書齌議事,這時項少龍才知道今趟入宮非是只談風月那麼簡單。在書齌分君臣尊卑坐好後,侍衛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三人在齌內。居於上首的莊襄王向席地坐在左下方的項少龍微笑道:「少龍確是情深義重之人,寡人雖想和你飲酒談心,但亦惟有耐心等候,現在精神好了點嗎?」

項少龍對他更生好感,他那種關心別人的性格,在戰國的君王裏,應是絕無僅有的了。連忙告罪謝恩。呂不韋出奇地沉默,只是含笑看著項少龍。莊襄王眼中射出回憶的神情,輕嘆道:「寡人長期在趙作人質,命途坎坷,不過亦讓寡人體會到民間疾苦,現在當了國君,每天都在提醒自己必須體察民情,為政寬和。唉!寡人本不願登位未久,便施征伐,不過呂相國說對,你若不犯人,人便來犯你。在這眾國爭霸的時代,唯一生存之道,就是以武止武。唉!」

項少龍心中一陣感動,暗忖若不是呂不韋的慫恿,莊襄王絕不會對東方用兵。而呂不韋之所以能把他說服,皆因東周約從諸侯,密謀滅秦。無意間,自己幫了呂不韋一個大忙了。

呂不韋插入道:「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東方諸國均有亡秦之心,絕不可任其凶燄日張。東周雖只擁有區區河南、洛陽、穀城、平陰、偃師、鞏和、縱氏七縣之地,卻擋不住了我們往東必經之路,我不亡他,他便來亡我,請大王明察。」莊襄王嘴角洩出一絲苦笑,沒有說話,氣氛沉重了起來。

呂不韋正容道:「一念興邦,一念亡國,大王在此事上,萬勿猶豫。趁現在孝成剛身故,韓人積弱,實乃千載一時的良機,若平白錯過,實其禍無窮。」莊襄王淡淡道:「這點寡人早明白了,滅周的事,相國放手去辦吧!」轉向項少龍道:「寡人和呂相國商量過了,滅周的事,對韓桓惠王有著切膚之痛,空口話,休想能安他的心,不如省點氣力,把目標放在其他各國處。寡人知道少龍才智過人,故此命你權宜行事。」

呂不韋提醒道:「五國中,燕趙正在交戰,自顧不暇,可以不理。其他三國,尤其齊楚兩國。我們必須說得他們相信滅週一事,只是自保,非是外侵的前奏。而齊楚兩國中,又以楚人較易對付。少龍可向孝烈示好,若能結成聯盟,是理想。政太子年紀漸長,亦好應為他定下親事,聽說孝烈幼女生得花容月貌,只比太子長上兩、三歲,如能定下婚約,那就更能安楚人的心了。」

項少龍雖點頭應是,心中卻叫苦連天,這豈明著去害楚國小公主嗎?而且這種睜著眼睛說謊話,目的又是去害對方,雖說自己不是純潔得從未試過害人,但以前卻都有著正確的理由和目標,例如擒拿趙穆,又或為了自保,不像現在這種主動出招的情況。旋又安慰自己,田單、李園、信陵君、韓闖、龍陽君之輩,誰不是為了己國的利益,每天都在害人利己?想到這裏,不由苦笑起來。

莊襄王一直在留意他的神色,見狀歉然道:「寡人知道少龍英雄了得,非不得已,不愛施陰謀詭術,只恨在這非常時勢,你不坑人,人就來坑你,唉!有很多事寡人都不想做,可是卻仍不得不為之。」言罷長長嘆了一口氣。呂不韋皺眉道:「大王是否想到陽泉君哩?」

莊襄王臉上現無奈的神色,點頭道:「說到底他終是太后的親弟,當年若非有他出力,太后亦未必會視寡人為子,說動王父策立寡立為嫡嗣,現在寡人卻要對付他,太后定會非常傷心。」呂不韋移出坐席,下跪叩首道:「大王放心,不韋定會小心處理此事,除非左相國真的謀反,否則不會先動干戈,說不定能把太后瞞過,不擾她寧和的心境。」

項少龍見狀惟有陪他跪伏莊襄王前,心中暗呼厲害,呂不韋能如此鑑貌辨色,投莊襄王之所好,難怪他能保持與這秦君的良好關係了。他當然知道呂不韋正在說謊話,以他的手,必有方法迫得陽泉君作反叛變,只到時褫奪了陽泉君一切權力,殺不殺他已是無關痛癢了。莊襄王果然龍顏大悅,著兩人平身回席,欣然道:「有呂相國這幾句話,寡人放心多了。」

呂不韋向項少龍道:「少龍到此雖有一年多,但因留在咸陽的時間不長,所以未知目前情況,不過現在不宜為此分神,我已為你預備一切,三天後你立即動程赴魏,好配合我們征伐東周的大計。」項少龍心中暗嘆,答應了他。此時有內侍來報,說太后華陽夫人要見項少龍,三人同感愕然。

項少龍在內侍的引領下,到了秦宮內廷東面的太后宮,步進太后所在的小偏殿時,赫然瞥見除小盤外,美貌與紀嫣各擅勝場的寡婦清竟陪侍在太后華陽夫人的右側,忙跪倒參見。華陽夫人年在四十五、六間,華服襯托下更見容貴雍容,雖是美人遲暮,脂粉亦蓋不了眼角的皺紋,但仍可使人毫無困難地聯想當年受盡莊襄王之父安國君愛寵時,那千嬌百媚的風韻。

她右旁的琴清仍是那副冷漠肅穆,似對世上事物毫不關心的樣子,項少龍的到來,沒有惹起她半分情緒波動。華陽夫人溫柔慈和的聲道:「太傅請起!」項少龍一顆心七上八落的站了起來,茫然不知這改變了秦國命運的太后為何召見自己。只恭敬地府首垂頭,不敢無禮的與她對望。令人不安的沉默後,華陽夫人柔聲道:「太傅請抬起頭來!」

項少龍正中下懷,仰面望往踞石階之上的華陽夫人,卻故意不看寡婦清和小盤。兩人目光相觸。華陽夫人雙眸亮了起來,嘆道:「如此人材,確是人中之龍,莫要以為我是以貌取人,有於中乃形於外,心直者眼自正,當年我見到大王時,便知他宅心仁厚,會是愛民如子女的好君主,遠勝先王原欲策立驕狂橫蠻的子傒,遂向先王進言道:『妾幸得充後宮,可惜無子,願得子楚立以為嫡嗣,以托妾身。』先王遂與我刻玉符,約以子楚為嗣。旁人卻以為我真是只因私利,豈知我實是另有深意。」

項少龍聽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華陽夫人是這麼饒有識見的女中豪傑,而她亦選對了人。唯一問題是忽略了呂不韋這對統一天下有利,卻對秦廷不利的人物的存在。華陽夫人道:「項太傅請坐。唉!三天後就是先王忌辰,所以哀家特別多感觸,教項太傅見笑了。」

項少龍楞兮兮的在下首坐了下來,自有宮娥奉上香茗,偏殿一片安寧詳逸的氣氛,外面是被白雪不住淨化著的天地。琴清這充滿古典高雅氣質的絕色美女,一直垂首不語,尤使人感到她不需任何外物,便安然自得的心境。她像一朵只應在遠處欣賞的白蓮花,些許冒瀆和不潔的妄念,亦會破壞了她的完美無瑕。

到此刻項少龍仍弄不清楚華陽夫人為何召他來見。忍不住往小盤望去,後者正瞪著他,見他望來,微一搖頭,像是教他不用擔心的表情。殿內靜得令人不想弄出任何聲響去破壞那氣氛。項少龍正縱目欣賞殿內雕樑畫楝的美觀環境時,華陽夫人輕輕道:「今趙哀家想見太傅,主要是想看看能給跟琴清齊名的紀才女看上眼的男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物,現在終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了!」項少龍暗付原來如此,連忙謙讓。

一直沒有作聲的琴清以她那比出穀黃鶯更好聽的聲音發言道:「紀小姐來此十多天了,琴清仍無緣一見,項太傅可否安排一下呢?太后亦希望可與紀小姐會面。聽說鄒衍先生學究天人,若他也能抽空一行,琴清必竭誠款待。」只聽她可代華陽夫人說出邀請,可知她在太后宮的超然地位。項少龍忍不住往她瞧去,兩人目光首次交觸,這美女淡然不讓地與他對視著。

項少龍心中有氣,微微一笑道:「不知琴太傅款待的客人裏,有否包括鄙人在內呢?」琴清呆了一呆,俏臉掠過一絲不悅,避開他的目光,垂下頭去。華陽夫人笑了起來,道:「項太傅勿怪清兒,自喪夫以後,清兒從不接觸年輕男子。」

項少龍歉然道:「那真是多有得罪了,請琴太傅原諒則個。鄙人尚要回家準備出使外國一事,太后若沒有其他吩付,少龍告退了。」華陽夫人神情一動道:「項太傅何時動程?」

項少龍說了後,華陽夫人沉思半晌道:「項太傅行程裏有否包括楚國在內?」項少龍醒起她原是楚國貴族,當年莊襄王初見她時,呂不韋便著他身穿楚服,以打動她的故國情懷。莊襄王由異人改名作子楚,亦為此因。忙表示會去楚國。

華陽夫人道:「這兩天我會使人拿點東西給太傅,太傅到楚後,請代我送給清秀夫人,唉!若非身體支撐不了,我真希望能回楚一行。」項少龍答應後,告辭離去,再沒有瞧琴清半眼。才出殿門,走了十來步,小盤便從殿內追了出來,累得負責他安全的親衛氣喘喘地追著來。

小盤向十多名親衛喝道:「站在那裏,不准跟來!」眾衛果然全體立正,指頭都不敢動半個。小盤發威後,若無其事扯著項少龍橫移入園林間,兩眼一紅道:「師傅!我殺了趙穆哩!不要怪責我,這是小盤最後一次喚你作師傅,以後都不敢了。」

項少龍正為未來秦始皇的威勢暗暗驚心,聞言一呆道:「你殺了趙穆?」小盤出奇冷靜地道:「我在他耳旁說出了我是誰後,便一刀刺入了他心臟,太傅不
是說過那處中劍便必死無救嗎?哼!他死時那驚詫不可置信的樣子,真是快意!改天我一定要講給娘聽。」

項少龍暗冒寒氣。小盤離開邯鄲時不過十三歲,現在應是十四歲吧!不但有膽殺人,還清清醒醒地知道怎樣才可置人死地,雖說是對付欲加害自己母子的仇人,但他那種冷靜和事後描述經過的神態,確是教人心裡發毛,不愧是日後的千古一帝。小盤見項少龍默默不語,忙道:「太傅不要怪我,殺了他後,我自己也不敢置信,只好投進母后懷裏,哭著說我為她報了仇,我也真的很疼愛母后呢,他也被趙穆欺侮的夠久了,想到娘差點也毀在他手裡,我就好慶幸太傅就了我們。」,項少龍心中一熱,不禁拍了拍小盤的肩頭。

小盤低聲道:「我真的很疼愛母后哩!」項少龍這時才懂說話,道:「我們不要耽擱太久了,你父王、母后和相國都等著我們吃午膳呢…….」

小盤一把扯著他衣袖道:「太傅!在你出使前,我可否去探望你呢?我已好久沒看到娘了。」項少龍點頭答應後,小盤才肯隨他離開太后宮。

項少返回烏府時,已是黃昏時分。剛下馬車,下人便報上李斯來找他,正在偏廳等候,忙趕去見他。一番客氣,坐好後李斯感激地道:「今趟李斯能追附太傅驥尾,出使六國,全賴太傅提攜,李斯也不知該怎樣才可謝過太傅的恩德。唉!相國府的生活差點把我悶出了鳥來。」項少龍想不到他會說粗話,失笑道:「李兄何用謝我,我要倚重李兄才真呢!且多清楚六國的事,李兄將來才更能大展抱負。」

李斯猶豫片晌,終忍不住道:「在下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為何太傅這麼看得起李斯?根本連表現的機會都從未曾有過……」項少龍笑拍著他的肩頭道:「我項少龍絕不會看錯人的,李兄收拾好行裝沒有?」

李斯老臉微紅,有點尷尬地道:「收到相國的命令後,在下便立即作好了一切準備哩!」兩人對望一眼後,同時大笑起來,充滿知己相得的歡悅。項少龍向這將來輔助秦始皇得天下的大功臣道:「相請不若偶遇,李兄不若留下吃餐便飯才走吧!」

李斯哈哈笑道:「來日方長,途中怕沒有機會嗎?」項少龍知他為了避呂不韋的耳目,故不勉強。把他送往大門,順口問道:「李兄對目前咸陽的形勢清楚嗎?」

李斯低聲道:「上路後再和太傅詳談好了。」看著他消失大門外的背影,項少龍湧起了股荒謬無論的感覺,李斯目前那懷才不遇的落魄樣子,誰猜得到他日後會是強秦的宰相呢?

第四章 心疲力累

項少龍把紀嫣然和鄒衍送到太后宮後,找到小盤和王賁,先著他兩人在那內廷側的練武場對打一回後,便要兩人同時向他進擊。兩個小子大為興奮,舉起木劍往他攻來,倒也似模似樣,特別是小王賁,秉承乃父驚人的神力,武功根底又好,且愛行險著,錯非是項少龍,在不能傷他的情況下,確是很難應付。

此時項少龍橫移開去,躲過了小王賁的一劍,劍勢吞吐,迫得小王賁急忙退,豈知他竟是假退,待項少龍格開小盤木劍時,倏地欺身而上,揮劍迎頭照著項少龍劈來。項少龍叫聲「好」後,運劍迎架,「鏘」的一聲,小王賁給震得手臂痠麻,還想逞強時,項少龍舉起右腳,似欲出腳,嚇得小王賁跌退開去,收劍而立,一面憤然之色。項少龍叫停後,笑向小王賁道:「小賁是氣我不守規矩,竟出腳來踢你?」

小王賁嫩臉一紅,垂頭道:「小賁不敢!」項少龍柔道:「假若你現在是對陣沙場,還能怪敵人拿腳來踢你嗎?」說到後一句,聲色轉厲。

小王賁猛地一震,撲跪地上,叩頭大聲道:「小賁受教了!」項少龍心中歡喜,大叫道:「那還不給我滾起來動手!」

小王賁倏地化跪為立,往前衝來,木劍當胸疾刺。小盤亦大為興奮,由左側向他攻來。項少龍一聲長笑,飛起一腳,正中小盤木劍鋒尖處,接著側身避過小王賁的淩厲攻勢,伸腳一勾,小王賁立時變作了倒地葫蘆,木劍脫手。項少龍見小盤空門大露,運劍刺去。眼看小盤要中招時,小王賁借腰力彈了起來,擋在小盤身前。

項少龍忙抽回木劍,定睛瞧著小王賁,淡淡道:「小賁想以血肉之軀來擋利劍嗎?」小王賁昂然道:「爹曾教小賁,就算死也要護著太子。」

項少龍心中感動,微笑道:「若你剛才劍沒脫手,便可用劍來擋了,是嗎?」小賁興奮地道:「太傅真厲害,爹從不懂得在比劍時踢我。」

項少龍失笑道:「怎可如此比較,來!讓我先教你們捱打的功夫。」小盤記起以前給項少龍摔得東跌西倒的往事,一時忘形,喜叫道:「啊!那最好……」見到項少龍眼中射出淩厲之色,連忙住口。

一陣掌聲由左方傳來,朱姬在一眾宮娥內侍簇擁下,盈盈而至,笑語道:「項太傅有空和我閒聊兩句嗎?」項少龍望向因尚未能盡興,而致失望之情溢於臉上的小盤和小王賁,心中暗嘆,點頭道:「姬後有此懿旨,少龍怎敢不奉陪呢??」

小盤和小賁兩人練劍的交擊和叱喝不住由廣場處傳來,項少龍卻和朱姬對坐禦園的小亭裏,宮娥內侍宮衛均遠遠避了開去。每次對著這風情萬種、騷媚在骨子裏,又狡猾多智的秦國艷後,項少龍都有點不自然和緊張,要不住提醒自己規行矩步,抑制著某一種可使他萬劫不復的衝動。而朱姬亦似在做著同樣的事。

他感覺到朱姬對莊襄王有著混雜了感激和愛的真摯感情,而自己與她之間,卻是另一種的刺激和情慾的追求,建立於兩人充滿傳奇的接觸和交往中,那是被苦苦壓抑著的情緒,分外誘人。朱姬淡淡地瞄了他兩眼後,輕嘆道:「見你不到幾天,你又要走了,真教人惆悵。唉!我該怎麼感激你才行哩?你不但救了我兩母子,又為人家向樂乘和趙穆討回了公道。」

項少龍不敢望她,恭敬地道:「那是少龍的分內事嘛!姬後有命,完成不了的話,就是鄙人的失職。」朱姬微嗔道:「連你也來和我耍這一套。現在人人都對我又敬又怕,若連你這知己也是誠惶誠恐,教我向誰傾吐心事,不韋已對我如避蛇蠍,你也要學他這樣嗎?」

項少龍嘆了一口氣道:「天下最可怕的地方,莫有過於宮廷之內了,姬後難道不曉得有人日夜都想取你們母子之位而代之嗎?」朱姬嘴角飄出一絲笑意,輕描淡寫的道:「說到玩手段,我朱姬怕過誰來,項太傅放心好了。」旋又「噗哧」笑道:「不要時常擺著一副防人家引誘你的戒備模樣好嗎?宮廷的生活有時雖悶了點兒,但只要看著政兒日漸成長,我就感到滿足快樂,其他一切都不介意了‧」

項少龍暗忖再依循這方向聊下去,定不會有甚麼好事走出來,改變話題道:「現在究竟有那些人在覬覦王位呢?」朱姬白了他一眼,沉吟片刻,才帶點不屑地道:「現在秦廷內沒有多少人對我兩母子看得順眼,主要是以高陵君和陽泉君為首的兩批人,其他不是給不韋收買了就是觀風之輩,我才不信他們能有多大作為。」

項少龍問道:「誰是高陵君?」朱姬道:「高陵君就是嬴傒,大王的寶座本應是屬於他的,卻因華陽夫人的幹預,改立了大王,嬴傒雖獲高陵,但受奸鬼杜倉的影響,一直含恨在心,四處散播不韋和大王合謀害死先王的謠言,意圖不軌,說到底不過是想自己當秦君吧了!」

烏府的主廳裏,舉行了出使前最重要的會議。烏應元首先道:「未來這一年,會是我們到咸陽後最艱苦的一段時間,不但少龍要出使六國,呂相亦要東征周室,相國府只剩下圖先座陣,恐怕撐不住大局,幸好這年來我打通了很多人事上的關係,只要低調一點,應可安然度過。」滕翼向項少龍道:「剛才我們商量過了,烏卓大哥和烏果都要留下照料府務,好防有起事來,不致全無抗手之力。且在這段時間裏,大部分人都遷到塞外牧場去,好避開咸陽城的風風雨雨。」

項少龍想到小盤目前正是所有覬覦王位及不滿呂不韋者的主要攻擊目標,如果他的身世被人質疑,那大家都將死無葬生之地。念及此處,不禁一身冷汗,沉吟道:「我越想越擔心,咸陽目前雖是一片平靜,但暗潮洶湧,為保險計,除嫣然、廷芳與致致外,妮兒與雅兒等女眷最好都遷去牧場,以免讓我掛心。不若二哥也留下吧!二嫂臨盆在即,二……」滕翼斷然打斷他道:「這事休要再提,此行表面雖看似凶險不大,但六國形勢詭變難測,要我留在這裏,怎可安枕睡覺?」

聽到「臨盆」兩字,眾人的神情都不自然起來,尤以烏應元為甚。項少龍亦心中不舒服,自己旦旦伐之,眾女卻未見動靜,很顯然問題是在自己。若在二十一世紀,他還可去驗出原因來,但在這時代,任何人都是一籌莫展。烏卓嘆道:「我不能隨三弟出使,確是遺憾,但又沒有其他方法,唉!」

陶方接入道:「你兩位兄長為你在家中挑出了十二名武技高明的人,作你的親隨,這批高手人人都能以一擋十,可成你的好幫手。少龍千萬不要落單,很多人都恨不得把你拔除。聽說陽泉君會派出高手,在途中行刺你,一來可拔掉他們的眼中釘,又可打擊呂相的威信,少龍千萬要小心才好。」項少龍頷首受教。

烏應元道:「呂相剛和我商量過出使的事宜,呂相會撥出一批珍寶和三千黃金,供你送禮之用。我們則精挑百匹良驥,一批歌姬,另外再加三千金,足可夠少龍應付很多貪得無厭的人了。」

荊俊聽得籲出一口涼氣道:「這足夠我揮霍十世了!」滕翼聽到要送歌姬,面色沉了下去。項少龍嘆了一口氣道:「送甚麼也沒有問題,但小婿卻怎也不慣以歌姬作禮物,岳丈大人可否收回此一項?」

烏應元微感愕然,瞪了他好一會後,才點頭道:「少龍既有此古怪想法,我也不勉強了。」各人再商量了一會後,結束了會議。

紀嫣然剛好回來,正和烏廷芳、趙倩兩女閒聊,談的是高傲冷漠的寡婦清。項少龍有點怕聽到關於她的事,並不是因為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反而是因為發覺自己正不知不覺被她吸引住。以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慣於一夫一妻制的人來說,只是眼前三位嬌妻已讓他享盡艷福,何況還有數十位嬌妻美妾與俏婢,雖然身體精力足夠,但心理上卻已有些疲乏,希望扶助小盤登上王位,控制了秦國後,他再退隱山林,快快樂樂度此餘生。

次日他起來後,到王宮去訓練小盤小賁兩個小子徙手搏擊的技巧,好讓他們在他離後可繼續練習。雨雪在昨晚停了下來,天色放晴,這白色的世界美麗得使人目眩。其他人或不會覺得有甚麼特別,但在他這來自另一時空的人來說,這些鋪滿了積雪與古色古香的宮廷建築,確令他心動神迷,不能自己。過去像一個夢,眼前卻是活生生的另一個夢境。

他坐在亭內,呆看著小盤和小賁兩人拳來腳往,打得不亦樂乎時,身後響起了琴清甜美的聲音道:「唉!項太傅!政太子又耽誤時間了。」項少龍嚇得從沉思驚醒過來,回頭一看,只見琴清一身素黃的絲服,外罩一件雪白毛茸茸的長披風,神色平靜地瞧著小盤兩人。項少龍忙站了起來,向她施禮道:「琴太傅早安,讓我立即把太子喚來吧!」

琴清眼光移到他處,襝衽回禮,搖頭道:「難得太子這麼興高采烈,項太傅又遠行在即,讓他缺一天課好了。」項少龍想到明天又要開始勾心鬥角的生活,頹然坐了下來,淡淡道:「琴太傅請坐!」

琴清出奇地聽話的在石桌另一邊坐了下來,輕輕道:「太子像對太傅特別依戀,有你在時他特別興奮,平時卻沉默得不像他年紀的孩子,總好像滿懷心事似的,真教人看得心痛。」項少龍想起趙妮與小盤母子相聚卻不得相認,心裡一酸,說不出話來。這時小賁已制著了小盤,但因不敢把太子擊倒,反被小盤摔了一
跤,四腳朝天,小盤得勝,興奮得叫了起來。

項少龍大喝道:「過來!」小賁敏捷地彈了起來,和小盤歡天喜地奔到亭前。項少龍向小賁道:「你剛才明明佔了上風,為何卻白白錯過機會?」

小賁尷尬地看了小盤一眼,垂頭道:「小賁若誤傷了太子,會殺頭哩!」小盤愕然道:「甚麼?誰要你讓我?」

項少龍失笑道:「那叫你是太子哩!不過只要依足我方法練習,絕不會輕易受傷。下趟你們近身搏鬥時,可在地上加鋪數層厚蓆,那甚麼問題都沒有了。練習前亦要做足熱身的動作,那就更萬無一失,清楚了嗎?」兩小子轟然應諾,又搶著去練劍。項少龍回頭向琴清笑道:「孩子是最可愛的,不過只要想到有一天他會變成像我們般,再不懂以單純的方式去享受生命時,我就感到現實的殘酷了。」

琴清呆了一呆,沉吟半晌後道:「項太傅似乎很厭倦眼前的一切哩!」項少龍想到回咸陽後仍是明爭暗鬥,爾虞我詐,感觸良多,嘆了一口氣,再沒有說話。琴清反忍不住道:「琴清從未見過人敢以你那種態度和政太子說話,都是巴結都來不及的樣子。項太傅是否真不重視正掌握在手上的名位權力呢?」

項少龍聽琴清口氣,似乎對自己生出了興趣,心中不禁躍躍欲試,但想到出使在即,此時此刻確不可多生情端。只不知是否通過昨天與紀嫣然的接觸後,她對自己有了不同的看法,想到這裏,隨口應道:「人生不外區區數十寒暑,那理得這麼多,想到對的事便去做,否則有何痛快可言。」長身而起,施禮道:「鄙人要回去收拾就道,琴太傅請了。」琴清想不到他會主動告辭,有些兒手足無措地站立還禮。

項少龍走下小亭,才往小盤處走了兩步,琴清在後面喚道:「項太傅!」項少龍愕然轉身時,琴清垂下螓首道:「那個關於一滴蜜糖的寓言確是精采絕倫,琴清受教了,項太傅一路平安!」俏臉微紅,露出罕有的女兒嬌態,轉身盈盈去了。項少龍看的目瞪口呆,心中苦笑,待會定要審問紀嫣然,看她向這與她齊名的嬌態美女,還洩露了他的甚麼秘密。

第五章 縱論形勢

在呂不韋統領大軍,出征東周的前三天,以項少龍為首這使節團,在一千名精秦兵護翼下,離開咸陽,東渡黃河,踏上征途。除了紀嫣然、烏廷芳和滕翼、荊俊等外人,嫡系的烏家子弟只有十二人,但這些人無不身手高超,人數雖少,實力卻不可小覷。呂不韋方面除李斯和肖月潭外,還有精挑出來的三百名將家,這批人直接聽命於肖月潭,幸好這渾身法寶的人與項少龍到此刻仍是關係極佳,故不會出現指揮不靈的情況。

當然還有蒙驁的兩位小公子蒙武蒙恬,人年紀還少,對項少龍又非常崇拜,滕翼等都很疼愛他們。負責領軍的是一名叫呂雄的偏將,屬呂不韋一族,表面上雖對項少龍畢恭畢敬,但眼神閃爍,項少龍對他的印象並不太好。既要共乘一舟,惟有虛與委蛇了。比之上趟到趙國去,人數雖增多了,但項滕等人反覺實力不大如前。

這天將入韓境,抵達洛水西岸。河水曲折東流處,山嶺起伏,風光怡人。由昨夜開始,停了五天的雨雪又開始由天上飄下來,人人都披上毛裘斗篷,紀嫣然與烏廷芳包在雪白的毛裘裏,更像粉粧玉琢的美麗洋娃娃。她們因可以陪著上路,都心情開朗,不住指點著沿途的美景談笑著,田貞田鳳追隨身後。

一路上李斯都混在肖月潭的呂府兵將裏,以免給肖月潭等看破了他和項少龍的特殊關係。到了黃昏時分,他們在水和一片紅松林間的高地臨河結營,準備明早渡河。呂雄派出了數百人伐木造筏,砍樹叱喝之聲,不時在樹林間響起來。趁諸女去打點營帳,項少龍和滕翼兩位好兄弟,沿江漫步。

儘管天氣嚴寒,但長流不休的水卻沒有結冰,天寒水暖,水氣由河面升上,凝結在河畔的樹枝上,成為銀白晶瑩的掛飾,蔚為奇觀。美景當前,兩人都不想說話。踏足之處,腳下鬆軟的白雪咯咯作響,頭上則雪花飄舞,林海雪原,教人濾俗忘憂。不覺下,走出了營地外河水上游處。

足響傳來,兩人轉頭望去,皚皚白雪中,李斯來了。項少龍和滕翼對望一眼,均知李斯不會只來找他們閒聊的。滕翼笑道:「冷嗎?」李斯兩手縮入綿袍袖內,張口吐出兩團白氣,來到項少龍側,看著漫天飛雪裏銀白一片的天地,回首望向紅松林,道:「這些紅樹加工後極耐腐蝕,乃建築和傢具的上等材料,又含有豐富松脂,可作燃燈之用。」

滕翼訝道:「我出身山野,知道此樹並不出奇,想不到李兄亦如此在行。」李斯笑道:「行萬里路勝讀萬卷書,我自幼愛好四遊學、尋朋訪友,問得多自然知得,滕兄見笑了。」

項少龍聽他言談高雅,見多識廣,心中佩服,暗忖難怪他能助小盤統一天下,輕拍了他肩頭道:「讓我們再隨意逛逛!」李斯欣然點頭,三人沿河而上。滕翼指著掛滿樹上的冰雪道:「太陽高昇時,枝梢滿掛的雪會如花片飄落,那將是難得見到的奇景。」

項少龍見李斯如若不聞,暗自沉吟,知他有話要說,誠懇道:「都是自家兄弟了,李兄有甚麼話,放心說出來吧!」李斯微笑道:「兩位大哥均是識見高明的人,對六國興衰竟有甚麼看法呢?」

滕翼笑道:「李兄乃飽學之士,不若由你點醒我們這兩個粗人好了!」李斯謙讓兩句後道:「兩位大哥請勿笑我,我這人最愛胡思亂想,但有一事卻想極也不通,就是現今齊、楚、燕、趙、魏、韓六國,除韓國一直落於人後外,其他諸國,均曾有盛極一時的國勢,兼且人材輩出,為何總不能一統天下呢?」

項滕兩人同時一呆,這道理看似簡單,打不過人自然難以稱霸,但真要作出一個答案,卻是不知從何說起。李斯停下來,望著下方奔流的河水,雙目閃動著智慧的光芒,跌進了回憶裏悠然道:「三年前某個黃昏,我在楚魏交界看到一個奇景,就在一口枯乾了的井內,有群青蛙不知如何竟惡鬥起來,其中有幾隻特別粗壯的,一直戰無不勝,到弱者盡喪後,牠們終彼此於交手,由於早負傷纍纍,最後的勝利者亦因失血過多而亡。於是恍然大悟,明白六國就像那群井內之蛙,受井所限,又纏鬥不休,結果盡敗死,這才動心到秦國一碰運氣,當時我心中想到的是:只有秦國這隻在井外觀戰的青蛙,才能成為最後的勝利者。」

項滕兩人無不點頭,這比喻生動地指出了秦國為何可後來居上,淩駕於他國的原因,正因僻處西陲,未受過戰火直接摧殘。李斯一直沒有展露才華的機會,這時說起了興頭,口若懸河道「六國裏最有條件成就霸業的,本是楚人。楚國地處南方,土地肥沃,自惠王滅陳、蔡、杞、莒諸國後,幅員廣闊,但正因資源豐富,生活優悠,民風漸趨靡爛,雖有富大之名,其實虛有其表,兵員雖眾,卻疏於訓練,不耐堅戰。」

滕翼點頭同意道:「李兄說得好,楚人是驕橫自恃,不事實務,歷代君王,均不恤其政,令群臣相妒爭功、或諂諛用事,致百姓心離,城池不修。」項少龍想起李園和春申君,不由嘆了一口氣。李斯續道:「若只以兵論,六國中最有希望的實是趙人,國土達二千里,帶甲數十萬,車千乘、騎以萬計,西有常山,南有河漳,東有清河,北有燕國。到趙武靈王出,不拘成法,敢於革新,胡服騎射,天下無人能敵,可是此後卻欠明君,空有廉頗李牧,仍有長平之失,一蹶不振,最是令人惋惜。就若井內之蛙,無論如何強大,只要有一個傷口流血不止,即成致命之傷。」

項滕兩人心中奇怪,李斯來找他們,難道就是要發表這些高見嗎?滕翼道:「韓人積弱,燕人則北臨匈奴,後方夾於齊楚之間,現在雖繼四公子後出了個太子丹,仍是難有作為。剩下只有魏齊兩國,前者有信陵君,後者有田單,均是不世出的人材,李兄又有麼看法?」李斯傲然一笑道:「強極也只是兩隻負傷的井蛙吧!」頓了頓淡然自若道:「信陵君傷在受魏王所忌,有力難施;田單則傷於齊人的心態。」

項少龍想起他曾在齊國拜於荀子門下,心中一動道:「願聞其詳!」李斯背負雙手,往上游繼續走去。項滕兩人交換了個眼色,均覺這落魄文士忽然間像變了另一個人般,有種睥睨天下的氣概,忙跟在兩旁。

李斯完全不知自己成了主角,昂然仰首,深深籲出一口長鬱心內的豪情壯氣,道:「齊人最好空言闊論,嘿!說真的,在下也曾沾染了點這種習氣。別的不說,只是稷下學士,便多達千人,要他們論政治,遊藝講學,天下無人能及,但若要出師征戰,則誰都沒有興趣和本領。田單雖因勢而起,挽國家於將亡之際,可是事過境遷,那些只愛作空言者,誰都提不起爭霸的勁頭。」

轉向項少龍道:「太傅今趟出使諸國,目的在於化解他們合從之勢,若從齊國先入手,必能事半功倍,只要齊人龜縮不出,楚人那敢輕動干戈,齊楚既然袖手,趙人又與燕國纏戰不休,魏國還有可為嗎?」

項滕兩人恍然大悟,至此才明白李斯說了這麼一番話的真正目的,就是指出此行的第一個目標,非是魏國而齊人。他們出使之前,莊襄王曾言明行程可由項少龍做主,事關重大,這麼一個轉變,各方面都必須重作一番的部署才行。項少龍嘆道:「李兄確是識見高明,項某人有茅塞頓開的感覺,便讓我們改道往齊,再到楚國,好完成大王交下的使命。」

三人再談了一會有關齊國的事,才回到營地去。項少龍立即把肖月潭和呂雄兩人召到主帳,說出了改道往齊事,卻故意不解釋理由。肖月潭沉吟道:「既是如此,我立即派人先往齊國遞交文牒,知會此事,但趙國有別於韓,我們應否先打個招呼,好借道而行,但過門不入,徙招趙人之忌。」這番話合情合理,項少龍倉卒決定改變行程,一時間那想得這麼周詳,聞言不禁大感頭痛,難以決定。

現在趙齊交惡,他若如此明著去攏絡齊國,不理趙人,說不定晶王后把心一橫,派李牧來對付他們,那就糟透了。呂雄面色微變,道:「呂相曾明令指示,此行先到之處,乃魏京大樑,行程早安排妥當,太傅這麼說改就改,怕會影響策略和軍心,而且前途凶險難測,太傅可否打消這念頭呢?」不知是否過於敏感,項少龍隱隱感覺有點不大妥當,一時卻說不上來,沉吟不語。

肖月潭卻是站在他的一方,道:「將軍怕是誤會了相爺的意思了,相爺曾吩咐肖某,離開咸陽後,一切由太傅權宜行事,太傅改道赴齊,其中必有深意,呂將軍還是研究一下,看看如何作妥善安排好了。」項滕均感愕然,想不到肖月潭對呂雄如此不留情面。呂雄反應卻更奇怪,反堆起恭順之色,點頭道:「小將有點糊塗了,這就去找屈鬥祁商量,等有了初步行軍部署,再來向太傅和肖先生報告。」言罷出帳去了。

肖月潭看著他離開,雙目現出不屑之色,冷哼一聲。項少龍忍不住道:「肖兄似乎不大滿意此人哩!」肖月潭嘆了一口氣,搖頭道:「我也不明白以呂爺的精明,為何要揀此人來負責領軍,這等只知諛媚弄巧之輩,德能均不足服眾,當年我和圖爺為呂爺奔走之時,他們這群呂氏族人,都不知廁身於那裏,現在呂爺榮登相國之位,他們卻爭著來巴結邀功,相爺偏又重用他們。」

項少龍這才明白他們間的關係。如此看來,即使呂不韋之下,亦可大致分作兩個系統,一個是以圖先和肖月潭為首的家將派系,另一則是包括了呂雄在內的呂不韋本族之人,為了權力而致互相傾紮。呂雄剛才提起的屈鬥祁,是領軍的另一偏將,本身雖是秦人,卻是蒙驁的心腹手下,名雖為呂雄的副手,但在軍中的資歷威望,均非呂雄這被破格提攜的人能望其項背。鬥爭確是無處能免。只是這小小一個千許人的使節團,情況已非常複雜。

肖月潭壓低聲音道:「少龍你為何忽然改變行程呢?是否怕陽泉君勾通了韓人,在路上伏擊我們?」項少龍倒沒有想及這方面的問題,亦知剛才和李斯密話,這位老朋友定會大感不舒服,乘機道:「這只是原因之一,剛才我找到李先生,問了他有關齊國的形勢後,發覺齊人最易說話,這才改變主意,決定先往齊國。」

肖月潭欣然道:「原來如此,少龍真懂用人,李斯這人見多識廣,對天下形勢更是瞭若指掌,只可惜不為相爺所喜,未得重用。」又微笑道:「現在我才明白少龍為何要指定李先生隨行哩!」

滕翼插入道:「呂雄這人靠得住嗎?」肖月澤嘆了一口氣,道:「這個真是非常難說,基本沒有甚麼問題,此行若出了事,誰都不能免罪。」頓了頓續道:「少龍是自己人,我也不怕坦白說出來,今趟在出使人選上,曾經發生過很大的爭拗,我和圖爺均力主由你出使,呂雄他們的呂氏一族,卻主張應由呂夫人的親弟弟諸萌擔當,只是相爺權衡輕重後,終採納了我們的意見,但已鬧得很不愉快了。」

項少龍暗忖不揀我可最好了,但現在米已成炊,上了虎背,怨恨只是白費精神,陪著他嘆了一口氣,苦笑起來。肖月潭誠懇地道:「我和圖爺都知少龍淡薄功名利祿,可是現在我們和以諸萌為首的呂家親族勢成水火,少龍至緊要為我們爭這一口氣。」項少龍這時才知道自己成了圖先一派爭取的人,更是啼笑皆非。

此時帳外忽傅來兵刃交擊的聲音和喝采聲,大奇下,三人揭帳而出。主營外的空地處,一身戎裝的紀嫣然,正與蒙恬互持長矛對打練習,好不激烈。烏廷芳、蒙武、荊俊和一眾親衛,則在旁吶喊助威,熱鬧非常。紀嫣然雖佔盡上風,可是蒙恬仍苦苦支撐,似模似樣。滕均想不這十七歲許的小子如此了得,不由齊聲叫好。

蒙恬見項少龍在旁觀戰,精神大振,一連三矛,使得矯若遊龍,挽回了少許頹勢。紀嫣然倏地把對手的重矛橫拖開去,待蒙恬一失勢時,她便退了開去,矛收背後,嬌笑道:「假以時日,恐怕嫣然不是小恬的對手哩!」蒙恬連忙施禮謙讓,令人大生好感。

足音響起,呂雄面有得色地領著一面忿然之色的屈鬥祁,往他們走來。三人交換個眼色,都知呂雄從中弄鬼,煽動了屈鬥祁來作出頭的醜人。兩人來到三人身前,正要說話,項少龍先發制人,微笑道:「這些日來,尚未有機會和屈偏將說話,請!」轉身入帳。屈鬥祁微一錯愕,跟了入去。

呂雄想入帳時,卻給滕翼攔著,客氣地道:「呂將軍對改道之事,必已胸有成竹,太傅有命,著本人與將軍商量,不若到本人帳內談談吧!」呂雄無奈下,惟有隨他去了。剩下肖月潭一人在拈鬚微笑。

第六章 草木皆兵

主帳內。兩人蓆地坐好後,屈鬥祁緊繃著臉道:「太傅是否要臨時改變行程,未知是何緣故?」項少龍暗忖連莊襄王都放手任自己去辦事,現在竟給你這麼個偏將來質詢,可知自己在秦國軍方內沒有甚麼地位,充其量只是秦君的一個寵臣,呂不韋的親信而已。忍著氣道:「屈偏將有否聽過陽泉君派人來對付的事呢?」

屈鬥祁故作恍然道:「若是為了此事,太傅可放心了,蒙帥早有吩咐,所以這十多天末將一直放出偵騎,如有甚麼人跟蹤我們,保證逃不過我的耳目。」項少龍微笑道:「屈偏將對今趟的行程,是否早便擬定了下來呢?」

屈鬥祁亦是精靈的,聞絃歌知雅意,道:「雖是早定下來,但除了末將,領軍和太傅等數人外,連呂相都不知詳細規劃,所乙太傅更不用擔心這方面會出消息。」項少龍很想說老子要怎樣就怎樣做,那到你來說話,終還是忍下了言口氣,淡淡道:「只怕屈偏將手下裏有一人是奸細,就沿途留下標記,讓敵人啣著尾巴追來,找尋適地點偷襲我們,特別在毗連韓境的地方,最是危險。」

屈鬥祁若無其事道:「若是如此,改變行程也沒有用,他們大可在我們進入趙境前對付我,倒不若依照原定路線,打不過總逃得了。」項少龍奇道:「屈偏將似乎很介意我改變行程,未知是何因由呢?」這一著非常厲害,假若屈鬥祁說不出原因,項少龍自可責他不從軍令之罪了。

屈鬥祁微一愕然,雙目閃過怒意,冷冷道:「蒙帥既把太傅安危交由末將負責,末將自然以安全為第一個考慮因素了。」項少龍心頭發火,冷笑道:「現在我實弄不清楚屈偏將和呂將軍誰是負責的人了?他剛剛才接了我的軍令,現在屈偏將顯然沒把我的吩咐放在眼內,屈偏將可解釋一下嗎?」

屈鬥祁微微一震,知道項少龍動了真火,軟化了點,卑聲道:「末將怎敢不聽太傅指示,只不過……」項少龍耐煩地打斷他道:「明天我們便要渡河,你有派人泅水過去察看嗎?」

屈鬥祁一呆道:「木筏尚未做好,河水又那麼冷……」項少龍長身而起,到了帳門處,大叫道:「荊俊!」

正和蒙武運劍練習對打的荊俊走入帳來,道:「太傅有何吩咐?」項少龍道:「立即找幾個兄弟,泅水過河看看對岸的情況,最緊要秘密行事,若有甚麼發現,千萬不要驚動敵人,明白了嗎?」荊俊欣然領命去了。

屈鬥祁低垂著頭,但看神情卻是不滿之極。項少龍這麼做,分明是指他辦事不力,最要命的這確是一個疏忽。項少龍心中暗笑,今趟他們有備而來,其中一套法寶,就依照善柔的方法,製了一批防水皮衣,想不到這麼快就派上用場。本來他也想不到要探察對岸的動靜,一來因早先給肖月潭提醒,陽泉居說不定會藉韓人之手殺害自己,此刻與這不尊重自己的屈鬥祁針鋒相對,靈機一觸,
才想出這挫折對方銳氣的方法。既然有理都說不清,不若就以硬碰硬,教他屈服。

軍令不行,乃行軍大忌。若屈鬥祁或呂雄仍是陽奉陰違,索性憑莊襄王賜下的軍符,把兩人革職,改以滕翼代替,一了百了。這時他再無興趣與此人糾纏下去,冷然道:「沒事了,屈偏將可繼續辦你的事,改道一事,除你和呂將軍兩人外,不得說予第三者知道,否則以軍法處置,明早我會告訴你採那條路線前進。」屈鬥祁一言不發,略施敬禮,怏然走了。這時天剛黑齊。

主帳內,項少龍與妻婢們共進晚膳。紀嫣然聽罷他改赴齊國的因由後,驚異地道:「這位李斯先生確是識見不凡,對諸國形勢的分析一針見血,對齊人愛好放言高論的風氣,更是透徹若神,想不到相府有如此人物,少龍可否引介與嫣然一晤?」項少龍知她性格,樂得有人陪她聊天,點頭道:「待會我便請他過來,與嫣然見面。」

紀嫣然欣然道:「不過更令我驚訝的是少龍你的眼光,竟憧得指名要求李斯生隨行。」項少龍暗叫慚愧,他那來甚麼眼光呢?這時田貞為項少龍添飯,後者笑問她旅途是否辛苦。

另一邊的田鳳笑道:「小姐在咸陽時,每天都教導我們學習騎射,這點路算甚麼哩?」烏廷芳笑了起來,得意地道:「有我這大師傅指點,這幾個丫頭都不知變得多麼厲害呢。」

帳外忽傳來擾攘人聲,接著滕翼的聲音在外響起道:「三弟出來一會!」項少龍聽他沉重的語氣,心知不妙,忙揭帳而出。外面空地處擠滿了人,呂雄、屈鬥祁等全來了。剛回來的荊俊興奮道:「太傅!我們擒了敵人回來,莫要怪我,剛上岸就面對撞上了這傢夥在小解,是迫不得已才出手的。」項少龍心中一懍,望往屈鬥祁等眾軍將,人人面色凝重,屈鬥祁更是臉有愧色。

由烏家十二名子弟組成的親衛團裏的烏言勒和烏舒兩人,把一名綁著雙手,渾身濕透,冷得臉如死灰,身穿牧民裝束的漢子推到少龍身前,把他按跪地上。滕翼沉聲道:「你是何人?」那漢子嘴脣一陣顫動,垂頭惶然道:「小人鄧甲,只是韓國牧民,途經此地,為何要動粗把小人擒拿呢?」

仍是身穿水靠的荊俊道:「不要信他,這人身藏兵刃弓矢,絕非好人。」滕翼將一把劍遞給少龍,道:「看兵器的形式,這人極可能來自燕國。」

在一旁默聽的肖月潭失聲道:「甚麼?」項少龍亦呆了一呆,想不到來敵竟與燕國有關,心中湧起古怪的感覺,沉吟半晌後下令道:「先為他換上乾衣,由我親自審問他。」

烏言著和烏舒一聲領命,押著他去了。項少龍向圍觀的軍士冷喝道:「你們還不給我去緊守崗位,兩偏將請留步。」又回頭對紀嫣然等道:「你們回到帳內等我。」

待空地處只剩下滕翼、荊俊、肖月潭、屈鬥祁、呂雄五人時,項少龍淡淡道:「若這人真是燕國來的,我們便非常危險了。」人人面色沉重,默然無語。在昏暗的營燈掩映下,天上雪粉飄飄,氣氛肅穆。屈鬥祁乾咳一聲,跪下來道:「末將疏忽,願受太傅罪責。」呂雄迫於無奈,亦跪下來請罪。

項少龍心中叫妙,想不到誤打誤撞下,竟挫了兩人銳氣,不過形勢險惡,亦快樂不起來,搶前扶起兩人道:「只要大家能衷誠合作,應付危難,這等小事本人絕不會放在心上。」他也變得厲害了,言下之意,假若兩人不乖乖聽話,絕不會客氣。兩人像鬥敗了的公雞般,垂頭喪氣地站著。

肖月潭道:「一切都待拷問了這鄧甲再說吧!不過我若是他,認就是死,不認反有一線生機,故怎也不會招供。」滕翼微笑道:「這包在我身上,幸好天寒未久,待我到附近的地穴找找有沒有我想要的幫手傢夥。」言罷在眾人大惑不解下,出營去了。

果如肖月潭所料,鄧甲矢口不認。項少龍深悉滕翼性格,知他必有辦法,阻止了屈鬥祁等對他用刑,只把他綁在一個營帳內,派人守著。未幾滕翼拏著個布袋回來,裏面軟蠕蠕,不知藏著甚麼東西。坐在帳內的項少龍等都呆看著那布袋,只有荊俊明白,大笑道:「讓我去拿小竹簍來!」欣然去了。

滕翼冷然入帳,向手下喝道:「拿他站起來!」烏言著兩人忙左右把他挾持著。鄧甲露出駭然神色,盯著滕翼舉在他眼前,不知是甚麼東西正蠕動其中的布袋。屈鬥祁道:「滕先生準備怎樣對他?」

滕翼毫無顧忌地探手袋裏,熟練地取出一隻毛茸茸的灰黑田鼠,遞到鄧甲面前笑道:「你招不招供?」看著在滕翼手內正掙紮吱叫的大田鼠,連項少龍、肖月潭這等足智多謀的人都一頭霧水,不知他怎可憑這東西令鄧甲屈服?鄧甲昂然道:「我根本只是個畜牧之人,有甚麼可招的?」

肖月潭冷笑道:「還想不認,你不但語帶燕音,且牧人怎能在這等情況下仍昂然不懼,你還想騙人嗎?」鄧甲一聽,才知露出破綻,硬撐道:「我根本不明白你說甚麼,若仍不信我是對岸鄧家村的人,可派人去一問便知。」

這時荊俊拿著竹簍回來了,嚷道:「快給他脫褲子!」眾人齊感愕然。烏言著等兩三下動作,鄧甲下身立時光禿禿的,盡露眾人眼下。荊俊親自把竹簍口覆蓋在他下體處,以繩索繞過他臀部縛個結實。鄧甲駭然道:「你們想幹甚麼?」

滕翼笑道:「很快你便會知道了。」向烏言著兩人吩咐道:「按他坐在地上!」

這時眾人心中明白,無不叫絕,感到這比毒打他一頓還要殘忍百倍。滕翼揭起小竹簍另一端的蓋子,把田鼠放入竹簍內,再蓋好簍子。裏面立時傳來田鼠動的聲音,簍子和鄧甲同時抖動起來。鄧甲尖叫道:「項少龍你好毒!」呂雄蹲下來道:「鄧甲兄你怎知他是項少龍呢?」

鄧甲知說漏了口,不過這時已無暇辯駁,眼珠隨著籮子裏田鼠的走動一起同時轉動著。帳內諸人裏,當然只有他一人「切身體會」到田鼠的動作了。項少龍學呂雄般蹲在另一邊,拍拍他臉頰,柔聲道:「乖乖說吧!若證明你說了實話,我們走一段路後就放了你。」

滕翼冷然看著他正急速起伏的胸口,沉聲道:「這田鼠走累了,快要吃東西哩,你不是想待到那時才說吧?」荊俊笑道:「那時可能遲了,你愈快點說,你那生孩子和小解的傢夥愈能保持完整。」

其實不用他們軟硬兼施,鄧甲早崩潰下來,一面恐怖神色,呻吟著道:「先把那東西拿出來再說!」屈鬥祁搖頭道:「你不說,那東西永遠都留在這小簍裏。」

肖月潭笑道:「還不懂爭取時間?蠢材!」不知是否給抓了一記還是咬了一口,鄧甲慘叫道:「小人招供了,今次是奉太子之命,快拿出來!」

項少龍知他完全崩潰了,向滕翼打了眼色,著他把田鼠拏出來。說實在的,他自己都很怕這小傢夥,要他動手去拏,內心難免發毛。滕翼搖了搖頭,喝道:「還不快說!」鄧甲無奈下,立即以可能是拷問史上最快的速度,把整件事說了出來。

當滕翼把田鼠拿出來後,儘管天寒地凍,鄧甲仍是屎滾尿流、渾身被汗水濕透,可見「毒刑」如何厲害。他的供詞,不但揭破了燕人的陰謀,還使項滕兩人弄清楚了當日在邯鄲外龍陽君遇襲的事。原來燕國太子丹因廉頗圍困燕國京城,他只能苦守,無力解圍,惟有使出橫手,派手下著名家將徐夷亂率領三千勇士,衝出重圍,分散秘密潛入趙境,希望製造混亂,令趙人自動退兵。於是先有刺殺龍陽君一事,事敗後又把收買了的齊人殺死,好嫁禍田單。

此計不成,又另生一計。太子丹這人交遊廣闊,深謀遠慮,在各國均有被他收買的眼線,此時知項少龍出使魏國,立即通知藏在趙境的徐夷亂,著他設法扮作趙人襲殺項少龍。要知項少龍代表的襄王,若他被殺,秦人怎也不會坐視不理,只要秦人對趙用兵,燕人京師之圍自解,這一著確是厲害。

徐夷亂亦是智計多端的人,在項少龍赴魏途上布下崗哨,等待機會。終決定了當他們明天渡河時,扮作韓軍乘虛偷襲。那時項少龍過河不成,又不敢深進韓境,惟有被迫轉往趙境,徐夷亂便可憑著優勢兵力、憑險伏擊,務要置項少龍於死地,使陰謀成功。

各人聽到這事時,均眉頭深鎖。這些燕人在別人地方行兇,全無顧忌,而他們此事又不敢驚動趙人和韓人,以免再橫生枝節,實在頭痛。更兼除夷亂這批人外,說不定陽泉君的人又與韓人勾結來對付他們,以他們這過千人的浩蕩隊伍,在對方有心襲擊下,目標明顯,確是無處可逃。若找有利防禦之地築壘防守,則成困獸之鬥,結果甚麼地方都去不了,則更是不妥。

項少龍等人在帳外商量一會,一時間都想不出甚麼應付良方來。屈鬥祁提議道:「現在我們既知徐夷亂的人藏在對岸一處山頭,不若暗潛過去,摸黑夜襲,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肖月潭道:「這事太冒險了,我早聽過此人之名,善用兵法,必會派人密切監視我,而且鄧甲失蹤一事,會惹他生疑,對方人數又是我們的三倍,這麼做只等若送死。」

呂雄臉青唇白,顫聲道:「不若我們立即連夜離開,留下空營,到燕人發覺時,早追不及了。」項少雖鄙夷此人,但他提出的確是唯一行之法,點頭道:「走是定要走了,但怎麼走卻雖從長計議,這麼上千人的隊伍,縱使行動迅速,但由於有大河阻隔,遲早會給他們追上。」

屈鬥祁點頭道:「最糟是我們無論進入趙國又或韓境,都必須小心翼翼,派出偵騎探路,以避開趙韓之人,所以路線必然迂迴曲折,行軍緩慢,以徐夷亂這等精明的人,必可輕易追上我們。」
一直默默不語的滕翼道:「我有一個提議,就是化整為零,兵分多路,如此敵人就不知追那一隊才好,我們逃起來亦靈活多了。」

眾人均靜默起來,咀嚼著他的說話。項少龍斷然道:「這是唯一可行之法,就這麼決定好了。」

雨雪愈下愈大。荒野內的殺機亦更濃重了。
2015-2-5 11:4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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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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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松林遇襲

雪粉仍不住從天而降。在暗黑的雪野裏,這使節團全體動員,默默拆掉營帳,準備行裝。項少龍和滕翼、荊俊、肖月潭、李斯五人和十二名烏家子弟伏在岸緣,察看著對岸的動靜。黑沉沉的山林處,死寂一片,若非抓到鄧甲,又由他口中知悉了敵人的佈置,真難相信有多達三千名心存不仇的敵人,正虎視眈眈地窺伺一旁。肖月潭冷哼道:「為瞭解趙人之圍,燕人實在太不擇手段了。」項少龍心中暗嘆,在這戰國的年代裏,當權者誰不是做著這樣的事呢?

這時呂雄來報告道:「太傅!一切結束妥當,可以動程了。」項少龍下了出發的命令。一千秦軍遂分作兩組,每隊五百人,牽馬拉車,分朝上下游開去,風燈閃燦,活像無數的螢火蟲。

紀嫣然諸女和三百名呂府家將,則悄悄摸黑退入紅松林內。黑夜裏,車行馬嘶之聲,不住響起,擾擾攘攘,破壞了雪夜那神聖不可侵犯的寧靜。滕翼凝望對岸黑漆一片的山林,笑道:「若我是徐夷亂,現在必然非常頭痛。」肖月潭沉聲道:「他會中計嗎?」

荊俊低聲道:「很快就會知道了!」由於黑夜裏難以認路,行軍緩若蝸牛,直至整個時辰後,兩隊人馬才分別遠去。按照計劃,二十天後他們會在趙韓間沁水旁的羊腸山會合,若等三天仍不見,就赴齊趙間另一大山橫龍嶺去。秦軍訓練精良,人人精擅騎射,加上人數大減,在這等荒野擺脫追騎,應是易如反掌。

滕翼低呼道:「有動靜了!」只聽對岸一處山頭異響傳來,足音蹄聲,接著亮起了數百火把,兩條火龍沿河分往上下游追去。徐夷亂知道影跡敗露,再無顧忌了。到火龍遠去後,項少龍道:「小俊你過河探察形勢,若敵人真的走得一個不剩,明早我們立即渡河。」

小俊一聲領命,率著那十二名烏家親衛,把早擺在岸旁的兩條木筏推入水裏,撐往對岸去,李斯和肖月潭兩人也跟著去了。項少龍和滕翼兩人輕鬆地朝紅松林走去。燕人這著突如奇來的伏兵,確教他們手忙腳亂了好一陣子,不過現在事情終暫化解了。

項少龍正要說話,忽地目瞪口呆看著前方,滕翼亦劇震道:「不好!」只見紅松林處忽地亮起漫天紅光,以千計的火把,扇形般由叢林邊緣處迅速迫來,喊殺聲由遠而近,來勢驚人。兩人同時想起了陽泉君派來對付他們的人,大驚失色下,拔劍朝遠在半里外的紅松林狂奔過去。來犯者兵力至少有五千人,無聲無息地由密林潛行過來,到碰上了呂府家將布在外圍的崗哨後,才明目張膽狂攻過來。

打一開始,就把密林和上下游三面完全封死,就算他們想逃生,亦給大河所阻,全無逃路。如此天寒地凍之時,若跳下河水裏,還不是另一條死路嗎?可見對方早存著一個不留的狠毒心態,且處心積慮,待至這最佳時機,才對他們痛下殺手。

殺聲震天,人馬慘嘶中,紀嫣然指揮著眾家將,護著烏廷芳、田貞、田鳳和蒙家兩兄弟倉皇朝大河逃去。若非林木阻格,兼之地勢起伏,又是夜深,使敵人箭矢難施,否則他們想逃遠點都不行。不過被敵人迫至河邊之時,亦是他們喪命的一刻了。

數也數不清那麼多的敵人由四方八面湧過來,呂府家將雖人人武技高強,臨死拚命又不顧身,但在我寡敵眾下,仍是紛紛倒地。紀嫣然最是冷靜,拉著烏廷芳,高叫道:「快隨我來!」穿過邊緣區的疏林,往一個小丘奔上去,,另一邊就是河旁的高地了。

她們身旁這時只剩下百多名家將,其中一半回頭擋敵,另外六十多人護著她們且戰且退,朝山丘衝去,只恨雪坡難走,欲速不能。後方全是火把的光芒,把山野照得一片血紅。橫裏衝來十多名身穿獵民裝束的敵人,紀嫣然殺紅了眼,手上長矛橫挑直刺,連殺數人,衝破了一個缺口。

紀嫣然這時長矛剛刺入了另一敵人的胸膛,護在她左翼的蒙恬倏地衝起,長劍一閃,另一人身首異處。眼看快到丘頂,一陣箭雨射來,家將中又有十多人中箭倒地。敵人緊緊追來,對中箭者均補上一刀。一群如狼似虎的敵人攻破了他們的後防,湧了上來。

烏廷芳等全賴蒙武、蒙恬兩人護持著,才抵達丘頂。餘下的三十名家將憑著居高臨下之勢,勉強把敵人擋著,不過也撐不了多久。這時項少龍和滕翼剛剛趕至,項少龍喝道:「快到大河去,荊俊在那裏!」

烏廷芳叫道:「項郎!」早給蒙武扯著蹌踉去了。紀嫣然尖叫道:「不要戀戰!」領著四人朝大河狂奔下坡去了。

滕翼早衝到丘頂,重劍大開大闔,擋者披靡。項少龍則截著了十多名要窮追紀嫣然的敵人,大開殺戒,戰況慘烈至極。以百計的敵人潮水般湧上丘來,只聽有人大叫道:「項少龍在這裏了!」項少龍剛劈翻了兩名敵人,環目一掃,見到敵人紛紛由後方湧來,身旁除滕翼外,己方的人死得一個不剩,知道若不逃走,只有到閻皇爺處報到,大喝一聲,展開劍勢,硬闖到滕翼旁,叫道:「走!」

此時兩人身上均負著多處劍傷,滕翼會意,橫劍一掃,立有兩濺血倒跌,其他人則駭然後退。兩人且戰且退,可是給敵人緊纏,欲逃不能。眼看敵人由紅松林方面不住搶上丘來,項少龍叫道:「滾下去!」一拉滕翼,兩人一個倒翻,由丘沿翻下斜坡,滾下了去。幸好落了數天大雪,積雪的斜坡又滑又軟,剎那間兩人滾至丘底的雪地處。

敵人發狂般由丘上追下來。兩人剛爬起來,滕翼一個踉蹌,左肩中了一箭。兩邊又各有十多名敵人殺至。項少龍拔出飛針,連珠擲出,那些人還不知是甚麼一回事時,已有六、七人中針倒地,其他人駭然散了開去。

忽然火光暗了下來。原來雪坡極滑,不少持火把者立足不穩,滾倒斜坡處,火把登時熄滅。滕翼伸手往後,抓著長箭,硬是連血帶肉把箭拔了出來,橫手一擲,插入了左後方一名敵人的咽喉裏。由於有甲冑護體,利箭只入肉寸許,不及內臟,否則這一箭就要教他走不了。

趁著視野難辨的昏黑,兩人再衝散了一批攔路敵人,終脫出重圍,往大河奔去。無數火把的光點,由後面三方圍攏過來,喊殺聲不絕於耳。剎那間兩人到了岸旁高地處,荊俊撲了過來,大喜道:「快走!」領著兩人,奔下河邊去。這時載著紀嫣然等的木筏剛剛離岸,另一個木筏正等待著他們。三人跳上筏子,立即往對岸劃去。

當兩隻木筏到了河心時,敵人追至岸旁,人人彎弓搭箭,往他們射來。十二個烏家子弟兵築成人牆,揮劍擋格勁箭。慘叫連起。其中一人中箭倒在項少龍身上。項滕一聲悲呼,大叫道:「蹲下來!」兩筏上又再有三人中箭。筏子終離開了敵箭的射程,到達彼岸。

敵人雖叫囂咒罵,卻是無可奈何,想不到在這種一面倒的形勢下,仍給他們逃掉。項少龍剛跳上岸,烏廷芳搶天呼地的撲入他沾滿鮮血的懷內。荊俊這時匆匆穿林來到這隱蔽的林中墓地處,焦急道:「東南方有敵人出現了,除了陽泉君的人外,還有韓人的兵馬,人數約達五百人,還帶著獵犬,我們得快走了。」

項少龍心中悲痛,茫然道:「到那裏去?」滕翼道:「往羊腸山儘是平原河道,我們沒有戰馬,定逃不過敵人的搜捕,唯一之計,就是攀山到荊俊原居的荊家村,在那裏不但可取得駿馬乾糧,還可以招來些身手高明的獵人,增強實力,我和荊俊熟悉路途,應可避過敵人。」

項少龍勉力振起精神,目光投向紀嫣然、烏廷芳兩位愛妻,以及蒙家兄弟、肖月潭、李斯、荊俊、滕翼和餘下的八名烏家子弟兵,斷然道:「好!我們走,只要我項少龍有一天命在,陽泉君和他們的同黨就休想有一天好日子過。」

日夜過路。二十五天後,歷盡千辛萬苦,捱飢抵餓,終於到達了荊家村。在雪地獵食確是非常困難,幸好滕翼和荊俊都是此中能者,他們才不致餓死在無人的山嶺裏。途中有幾次差點被追兵趕上,全憑滕荊對各處山林瞭若指掌,終於脫身而去。到得荊家村時,連項少龍和滕翼這麼強壯的人都吃不消,更不用說肖月潭、李斯和烏廷芳這嬌嬌女了。幸好這時人人練武擊劍,身子硬朗,總還算撐持得住,但都落得不似人形,教人心痛。

荊家村由十多條散佈山的大小村落組成,滕翼一直是村民最尊重的獵人,這裏的小夥子無不曾跟他學習劍騎射,見他回來,都高興極了,竭心盡力招呼他們,又為他們四出探查有沒有追兵。休息了三天後,眾人都像脫胎換骨地精神奮發,重新生出鬥志和朝氣。

時間確可把任何事情沖淡,至少可把悲傷壓在內心深處。這天眾人在村長的大屋內吃午膳時,滕翼來把項少龍喚出屋外的空地處,三十八名年青的獵人,正興奮地和荊俊說話,見他兩人出來立即肅然敬禮,一副等挑選檢閱的模樣。項少龍低聲道:「二哥給我拿主意不是行了嗎?」

滕翼答道:「讓他們覺得是由你這大英雄挑揀他們出來不是更好嗎?」接著嘆了一口氣道:「他們本非荊姓,整條荊家村的人都是來自世居北方蠻夷之地的一個遊牧民族,過著與世無爭逐水草而居的生活,只因趙國不住往北方擴張,北方又有匈奴肆虐,他們才往南遷來,經過了百多年定居這裏,但又受韓人排擠,被迫改姓,所以他們對趙韓均有深刻仇恨。」這批年輕獵手人人面露憤慨神色。

荊俊道:「我們這裏人人習武,不但要應付韓兵的搶掠,還要對抗馬賊和別村的人侵犯。」滕翼道:「這批人是由村內近千名獵手中精挑出來,若再加以訓練,保證不遜於我們烏家的精兵團。」

項少龍問道:「你們願意追隨我項少龍嗎?」眾獵手轟然應諾。項少龍道:「那由今天開始,我們禍福與共,絕不食言。」眾人無不雀躍鼓舞。

回屋去時,滕翼道:「我們明天便起程到橫龍嶺去,不過我們文牒財貨都丟失在紅松林內,這樣出使似乎有點不大妥當。」項少龍黯然道:「那些還是其次了。」

那晚淒慘痛心的場面,以及強烈的影像和聲音,再次呈現在他們深刻的回憶中。烏廷芳尖叫著驚醒過來,淚流滿臉。項少龍忙把她緊摟懷內,百般安慰。另一邊的紀嫣然醒了過來,把窗漏推開少許,讓清冷的空氣有限度地注進房內。烏廷芳睡回去後,項少龍卻睡意全消,胸口像給大石梗著,提議道:「今晚的月色不錯,不若到外面走走吧!」紀嫣然淒然道:「芳兒怎可沒人伴她,你自己去吧!」

項少龍隨便披上裘衣,推門而出,步入院落間的園林時,只見一彎明月之下,肖月潭負手仰望夜空,神情肅穆。項少龍大訝,趨前道:「肖兄睡不著嗎?」肖月潭像早知他會出來般,仍是呆看著夜空,長嘆道:「我這人最愛胡思亂想,晚上尤甚,所以平時最愛摟著美女來睡,免得專想些不該想的事,今晚老毛病又發作了!」

項少龍這時心情大壞,隨口問道:「肖兄在想甚麼哩?」肖月潭搖頭苦笑道:「我想著呂爺,自從成了右丞相後,他變了很多,使我很難把以前的他和現在的他連起上來。」

項少龍苦笑道:「千變萬變,其實還不是原先的本性,只不過在不同環境中,為了達到某一目標,便壓下了本性裏某些部分,可是一旦再無顧忌,被壓下了的本性便會顯露出來,至乎一發不可收拾。這種情況,在忽然操掌大權的人身上至為明顯,完全沒法抑制,因為再沒有人敢管他或挫折他了。」肖月潭一震往他望來,訝道:「聽少龍的語氣,對呂爺似沒有多大好感呢!」

項少龍知說漏了嘴,忙道:「我只是有感而發,並不是針對呂相說的。」肖月潭沉吟片晌,低聲道:「少龍不用瞞我,你和呂爺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我可以完全信任你,但呂爺嘛?我和圖爺雖算是他心腹,可是對著他時卻要戰戰競競,惟恐惹怒了他。」

頓了頓又道:「而且他擴展得太快了,初到咸陽時,食客門生只有七百多人,現在人數已超過了五千,怎不能招秦人之忌,今趟我們松林遇襲,正是因此而來。」項少龍想起了犧牲的人,一時無言以對。肖月潭知勾起了他心事,再嘆了一口氣道:「我們可說共過生死,所以不該說的也要說出來,以少龍這種重情義的性格,將來必忍受不了很多呂爺做出來的事,你明白我意思吧!」項少龍默然點頭。

為了小盤,註定了他將會成為呂不韋的死敵,這或者就是命運吧!這趟血淋淋的遇襲,眾位家將的慘死,堅定了他助小盤統一六國的決心。只有武力才可制止武力。雖然達致法治的社會仍有二千多年的遙遠路程,但總須有個開始。口中應道:「夜了!明天還要一早趕路,不若我們回去休息吧!」肖月潭道:「你先回去吧!我還想在這裏站一會。」

項少龍笑道:「那不若讓我們借此良宵,談至天明,我也很想多瞭解咸陽的形勢。」肖月潭欣然道:「肖某當然樂於奉陪哩!」那晚就這麼過去了。天明時五十多人乘馬出發,朝著橫龍嶺馳去。

第八章 驚人陰謀

連續趕了二十多天路後,橫亙於齊趙交界處的橫龍嶺,終於矗然屹立在地平的邊緣處,起伏的峰頂全積了白雪。一路上各人均心事重重,難展歡顏,再沒有剛由咸陽起程時的熱烈氣氛。偶有交談,都是有關如何隱蔽行蹤,或對追兵展開反偵察行動等計議。走到半途時,巳甩掉了敵人的追騎。肖月潭更是出奇地沉默和滿懷心事。自那晚項少龍與他一夜傾談後,更感覺到他有些事藏在心裏,難以啟齒。

不知是否敏感,愈接近橫龍嶺,項少龍愈有心驚肉跳的不祥感覺。所以滕翼雖想多趕點路,項少龍卻堅持找了一個背山面臨平原的山丘紮營,爭取休息和思索的時間。

黃昏前,荊俊和他的荊家軍及蒙氏兄弟打了野味回來,架起柴火燒烤,為了避免暴露行藏,入黑後他們都不點燈或生起篝火,在這深冬時節,那是多麼令人難以忍受的一回事。目的地在望,荊俊等年輕的一群,都興奮起來,三三兩兩地聊著。紀嫣然、烏廷芳兩人則躲在帳內私語。

肖月潭拉著李斯,到了靠山處一個小瀑布旁說話,神色凝重。滕翼和項少龍兩人呆坐在營旁一堆亂石處,看著太陽緩緩西沉下去。忽然李斯走了回來,請兩人過去。項滕兩人對望一眼後,心中都打了個突兀,隨李斯到了肖月潭處,後者凝視著匹練般由山壁瀉下的清泉,雙目隱泛淚光。

李斯搖頭嘆了一口氣。連滕翼這麼有耐性的人,亦忍不住道:「都是自家人了,肖兄有甚麼心事,為何不直接說出來呢?」肖月潭深沉地籲出一口氣,看了看項滕兩人,滿懷感觸地道:「那晚我不是告訴少龍,我最愛胡思亂想的了,只恨我愈想下去,愈覺得自己不是胡思亂想,而且『是與否』的答案就在那裏。」猛地伸手,指著遠方的橫龍嶺。

項少龍和滕翼全身劇震,手足冰冷。李斯喟然道:「剛才肖老找著在下對紅松林遇襲一事反覆推研,發覺了很多疑點,最後得出了一個非常令人震駭的結論,恐怕我們都成了呂相國的犧牲品了。」項滕兩人對望一眼,均看出對方眼中駭然的眼神。

肖月潭道:「其實今趟出使,應是一份優差。六國根本一直在互相傾軋,更加上最近齊楚謀趙一事,怎也難以聯成一氣,所以出使一事只是多此一舉,何況呂爺正竭力培養自己的族人,更不應放過這大好的讓族人立功機會,反平白送了給少龍。唉!有很多事本來都不應放在心上,但現在出了岔子,細想下去,就發覺許多不尋常的地方了。」

滕翼的臉色變得無比蒼白,沉聲道:「我一直不明白敵人對我們的突襲在時機和形勢上為何掌握得如此無懈可擊,剛好是呂雄和屈鬥祈兩隊人馬及燕人離開後,我們的戒備鬆懈下來的一刻,儘管他們不斷有人偵察我們,但在那等雪夜裏,怎能如此清楚地知道我們會藏在林內呢?所以定有內奸!」

項少龍只感頭皮發麻,脊骨生寒,深吸一口氣,才壓下波盪的情緒道:「這樣做,對呂相有甚麼好處呢?我們都是他的人,還有三百個是由他挑選出來的家將,若蒙恬和蒙武都喪命,蒙驁豈非悲痛欲絕嗎?」

肖月潭舉袖拭去眼角的淚漬,嘆了一口氣道:「我肖月潭跟了呂爺足有二十年了,最明白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性格,做生意如此,爭天下亦是如此。」頓了頓反問道:「假設真是陽泉君遣人做的,對他有甚麼好處呢?」這個原本直接簡單的問題,此刻說出來,卻是沒有人可以答他。

莊襄王一直念著陽泉君對他的恩情,所以封了呂不韋作右丞相時,亦把左丞相之位留了給他,更阻止呂不韋去對付陽泉君。假若項少龍等被人襲殺,由於事前早有風聲傳出陽泉君要對付他們,而死的又全是呂不韋的親信和家將,自然誰都不會懷疑是呂不韋自己策劃的事。莊襄王和朱姬兩人無不對項少龍非常寵愛,若相信陽泉君使人殺死項少龍,陽泉君那能免禍,連華陽夫人怕都保不住這親弟。

那時呂不韋就能一舉除去這心腹大患,獨掌朝政去。誰人比他和莊襄王及朱姬的關係更密切呢?肖月潭看著臉上再無半點血色的項少龍,沉聲道:「我所識的人裏,沒有人比呂爺更懂玩陰謀手段,若此計成功,更可一石數鳥。」

接著激動地道:「首先他可以除去你項少龍,你實在太鋒芒畢露了,不但大王姬後對你言聽計從,連政太子都對你特別依戀,後面又有家當龐大的烏家作你後盾,假以時日,說不定連呂不韋的光芒都給你蓋過。秦人最尊崇英雄,又重軍功,他們需要的是像你般智勇雙全的人,呂不韋怎能全無顧慮。」

他巳再不稱呂不韋作呂爺,而直指其名了,三人都體會到他心境上的變化,明白到他感覺被主子出賣的悲痛憤慨。李斯介面道:「他還可迫蒙將軍因著愛子的慘死,而和他站在同一陣線對付陽泉君和他的同黨,又可把精銳無敵的烏家子弟收為己用,增強實力。犧牲些家將親信,算得是甚麼一回事。今次同來的三百家將,全屬與圖管家和肖先生有多年關係的人,可算是老一輩家將的系統,他們的戰死松林,會令相府內呂族的勢力在此消彼長下,更形壯大。」

「啪!」滕翼硬生生把身旁一株粗若兒臂的矮樹劈折了。眾人默然呆對著。心中的悲憤卻是有增無減。他們全心全意為呂不韋辦事,卻換來這種下場和結果。肖月潭道:「事實是否如此,很快可知道了,若真是呂不韋當貨物般出賣我們,在橫龍嶺那邊等待著我們的,絕不會是呂雄或屈鬥祁,而是那晚在紅松林襲擊我們的人。若我猜得不錯,必是由諸萌親自主持,如此才不怕會洩露消息,事後只要把這批有分行動的人留在咸陽之外,就不怕有人知道了。」

項少龍回想起當日改變路線時,呂雄過激的反應,一顆心直沉下去。李斯道:「諸萌此人極攻心術,給我們逃了出來後,還故意扮韓兵來追趕我們,教我們深信不疑是陽泉君與韓人勾結來對付我們,直教人心寒。」滕翼出奇地平靜道:「三弟你還要出使齊國嗎?」

項少龍連苦笑都擠不出來,緩緩道:「現在我只有一個興趣,就要要證實這確是呂不韋的所為,再設法把諸萌殺死,讓呂不韋先還點債給我項少龍。」次日黃昏時分,項少龍、滕翼、荊俊三人面色陰沉地由橫龍嶺回來,喚了李斯和肖月潭到瀑布旁說話。紀嫣然兩女亦知此事,參與了他們的商議。不用說出來,各人均知道了結果。

李斯沉聲問道:「他們有多少人?」滕翼道:「約有千許人,都換上秦軍裝束,還打著屈鬥祁和呂雄的旗號,肖先生猜得不錯,這批人正是由諸萌率領,給荊俊認了出來。」

荊俊點頭道:「我還認出了幾個呂族的人來,哼!平時和我稱兄道弟,現在卻是反臉無情。」烏廷芳一聲悲呼,伏入紀嫣然懷裏去,後者美目圓瞪道:「這筆賬,我們怎也要和呂不韋算個清楚。」

肖月潭嘆了一口氣道:「屈鬥祁和他的人恐怕都完蛋了,這事自然賴在韓人身上,好堅定大王討伐韓人的心。經過了這麼多年,肖某人到今天才醒覺一直在為虎作倀。」李斯道:「這事怎也要忍他一時,我和肖老都可拍拍手便離開,但項太傅肩上還有個烏家,欲走無從,幸好大王和姬後都支持你,只要不撕破臉皮,呂不韋一時仍難奈你何。」

肖月潭道:「表面上,少龍你定要扮作深信此事乃陽泉君勾結韓人做的,瞞著所有人,包括呂不韋在內。然後韜光養晦,如此定能相安無事。到了時機適當,就把家業遷往邊疆遠處,看看這無情絕義的人怎樣收場。」說到最後,咬牙切齒起來。

妃嫣然輕撫著烏廷芳抖顫的香肩,皺眉道:「可是現在我們應怎樣應付諸萌的人呢?若如此一走了之,豈不是教人知道我們巳起疑了嗎?還有小武和小恬兩人,若把事情告知蒙驁,呂不韋便會知道我們巳洞悉他奸謀了,以他現在每日都擴張著的勢力,要弄倒烏家和少龍,應該不會是件困難的事。」

滕翼道:「這個我反不擔心,少龍已有先見之明,先前佈置就是為了應付這些奸謀,這才把女眷都移往塞外。我們只要預備好逃路,再依照原定聯絡的方法,告知那些惡賊我們的位置。他們定會像上次般在晚上摸來襲營,我們就殺他們一個痛快淋漓,才返回咸陽去,正如少龍所說,先向他預取點欠債。」

荊俊由袖內取出一卷帛圖,上面粗略畫出了橫龍嶺的形勢,其中三支旗,代表著敵人分佈的形勢,指著其中一處穀嶺道:「這處有一塊險峻的高地,三面都是斜坡,長滿了樹木,後面則靠著橫龍嶺東南的支脈,離開諸萌處只有兩個時辰的路程,若我們在那裏設置捕獸陷阱,又趁這幾天陽光充沛,樹上積雪都溶掉的良機,取脂油塗在樹身處,以火攻配合,怎也可使諸萌栽一個大觔斗。」

滕翼指著後山道:「我們實地觀察過,只要預先設下攀索,可以輕易翻過山嶺,由另一邊的平原迅速離去,肖兄和李兄兩人可偕廷芳和蒙家兄弟先在那裏等候我們,亦好看管著馬兒糧秣。」項少龍長身而起道:「就這麼決定好了,現在最緊要是爭取時間,只要有數天工夫,我們就可要諸萌好看。」

夕陽終沉在野原之下,雪白的大地充滿荒涼之意。銅鏡反映著太陽光,向著諸萌的營地,連續發出了一連串閃光,停下後隔了片時,又再如法施為,連續三趟後,項少龍才收起小銅鏡。這是臨別時項少龍和屈鬥祁呂雄兩人定下的聯絡手法,屈呂兩人看到訊號後,就應派人來找他們,現在當然不會有這種事了。

項少龍等三個結拜兄弟,領著八名烏家子弟和精擅野戰之術的三十八名荊氏獵人,帶備了大批箭矢,攀上後山,藉著山石高崖的掩護,隱蔽好身體,靜待魚兒來上釣。山下設立了五、六個零星分佈的營帳,藏在坡頂的林內,若敵人由遠方高處看來,定難知道虛實。

看著太陽由中天緩緩下移,項少龍禁不住百感交集。雖知和呂不韋遲早勢不兩立,但那猜得到事情會來得這麼快呢?想到莊襄王命不久矣,呂不韋將掌權達十年之久,他便一陣心悸,這麼長的一段日子,他和烏家可以捱過去嗎?這全要看朱姬這將來的太后了,只要呂不韋不敢明來,他就有把握應付他相府的家將兵團。

回咸陽後,他將會秘密練兵,並設法引進二十世紀的練鋼技術改良兵器。他以前從未認真想這方面的事情,現在為了自保,卻要無所不用其極了。由這刻開始,他將會和呂不韋展開明裏暗裏的鬥爭,只要小盤地位穩固,就是呂不韋授首的時刻了。歷史上雖說呂不韋是自殺而死,但以呂不韋這種人怎肯自殺,說不定是由他一手包辦也大有可能。

他雖恨趙穆,但兩人打開始便站在敵對的情況下,不像呂不韋這麼卑鄙陰險笑裏藏刀,尤教人痛心疾首。身旁的紀嫣然靠了過來,低聲道:「你在想甚麼呢?」項少龍湧起歉意,嘆道:「教你受苦了!」

紀嫣然柔聲道:「這算得甚麼呢?像你這種人,到那裏去都會招人妒忌,嫣然在從你時,鄒先生早預估到有這種情況出現,嫣然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哩!」項少龍輕擁著她,充滿感激之意。

這秀外慧中的美女幽道:「當日我聽你說過姬後曾多次單獨找你傾談心事,我便覺得很不妥當,現在呂不韋之所以能對大王和太子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全因有姬後在旁幫忙。她對你不尋常地示好,正促起了呂不韋殺你的動機,只有這樣,才可使姬後全心全意助他對付陽泉君和鞏固權力,這種事我看過很多了,誰不是這個樣子呢?」

頓了頓又道:「那晚我們到相府作客,呂不韋有幾次看我們的眼神都很奇怪,嫣然對這方面最有經驗,那是妒忌的眼光。」項少龍聽的背脊生寒,不過既已打定主意跟呂不韋對著幹,也就不再猶疑,反而心情輕鬆起來,摟住紀嫣然的纖腰笑道:「他忌妒的該不只是姬後,應該是我艷冠天下的小嫣然才對!」紀嫣然聞言羞紅雙頰,見他放開心懷,也不禁欣喜。

天地此時暗黑下來,一彎明月升上山頭,照得雪地爍爍生輝,橫龍嶺積雪的峰嶽更是透明如玉。另一邊的滕翼看著下方的密林,低聲警告道:「來了!」

敵人像上趟般,由三面斜坡摸了上來,只是沒有亮起火把,完全沒有半點聲息,只是間有枝葉斷折的聲音,可見來者都是經驗豐富的好手。項少龍等屏息靜氣,勁箭都搭在弓弦上。在這等居高臨下,又有山石掩護的地方,他們已是立於不敗之地,問題只是能殲滅對方多少人了!

陷阱佈置在營地四周,斜坡和丘上的林木均塗上了臨時搾取的松脂油,燒起上來,可不是鬧著玩的。過了差不多整個時辰,枝葉斷折聲靜了下來,只有北風仍在呼嘯著。滕翼冷笑道:「來了!」話猶未巳,無數火把在丘綠處熊熊燃起,接著殺聲四起,以數百計的人往丘林內的營帳撲去,箭矢雨點般穿營而入,殺氣騰騰。接著卻是人倒慘叫之聲不絕於耳,營地四周的陷阱,都是由荊族獵人精心布下的,連猛獸都難以倖免,何況是人。

火把脫手拋飛下,樹木立時獵獵火起。在北風勁吹中,火勢迅速蔓延。下方的敵人亂成一團,不分方向。項少龍一聲令下,十多支火箭先射往高空,投往坡處的密林去。大火波及了整個山頭,慘叫奔走的聲音不絕於耳。項少龍等那還客氣,湧起仇恨,勁箭雨點般灑下去。

在火光裏,敵人目標明顯,又無路可逃,湧上了丘頂,僥倖沒墮進陷阱的數百人,卻躲不過火燒和利箭貫體的厄運。當整個山頭全陷在濃煙和火燄時,項少龍等也抵受不了,連忙藉著預先佈置好的攀索,由後山逃去。總算稍舒了心中深刻的恨意了。

第九章 返回咸陽

二十天後,終重返韓境。先不要說項少龍現在對出使各國的事意冷心灰,根本所有財物和文牒均在紅松林一役失去了,又與秦軍斷了聯絡,這樣兩手空空去拜訪各國君主,只成天大的笑話。這天安好營帳後,預備晚膳時,眾正奇怪不見了肖月潭,李斯氣急敗壞地趕來道:「肖老病倒了!」眾人大駭,不過此事早有預兆,肖月潭這幾天滿臉病容,問他卻說沒有甚麼,到現在終撐不住了。

眾人湧入帳內,都嚇了一跳。肖月潭面若死灰,無力地睜開眼來,苦澀笑道:「我不行的了!」烏廷芳和一向與他友善的蒙家兄弟都忍不住流下淚來。紀嫣然淒然道:「肖先生休息兩天,就會沒有事的了!」

要給他把脈時,肖月潭拒絕道:「肖某精通醫道,病況如何自會知道,我想和少龍單獨說幾句話。」眾人惟有黯然退出帳外。到只剩下項少龍一個人時,肖月潭竟坐了起來,目光神滿氣足,臉容雖仍是那種死灰色,但感覺上卻完全不同了。項少龍目瞪口呆時,才醒悟到他是以易容術在裝重病,高興得一把抓著他的手,再說不出話來。

肖月潭歉然道:「真不好意思,累得廷芳都哭了,但不是如此,又怕騙不過小武和小恬。」項少龍會意過來,低聲道:「肖兄準備不回咸陽了。」

肖月潭點頭道:「我再也不能忍受著以笑臉迎對那奸賊,他今趟是全心要把我除去,好削弱圖爺的勢力,以他呂族的人代之。但又不敢明目張膽這麼做,怕人數落他不念舊情。」由枕下掏出一個封了漆的竹筒,塞入項少龍手中道:「我詐死的事,除李斯、滕翼和龍少你外,只能讓圖爺一人知道。少龍請把這信親自交給圖爺,他看過便會明白,同時請他為我遣散家中的妾婢僕人,幸好我無兒無女,否則想走也很難辦到。」

項少龍想起自己亦沒有兒女的負擔,此刻看來,竟是好事而壞事了。但聽到這足智多謀的人語調蒼涼,回想起當年在邯鄲初會時的情景,不由滿懷感觸,嘆了一口氣,廢然道:「肖兄準備到那裏去呢?」肖月潭微笑道:「天下這麼大,何不能容身呢?我肖月潭還有些可出賣的小玩意,想要求一宿兩餐,應該沒有問題,總好過與虎同室。」

項少龍點頭無語。肖月潭道:「我有了落腳處後,自會使人告知少龍。記著回去後,千萬要裝作若無其事。陽泉君的野心雖給呂不韋誇大了,但本身亦非善男信女,藉機除了他,應是好事,至於會牽連多少人,就非我們能控制了。」頓了頓又道:「呂族的人裏,若諸萌在橫龍嶺一役果然喪命,那呂族將暫時沒有可成氣候的人,只要他一天仍倚重圖爺,圖爺可照拂你們。記得回咸陽後立即引退,沒有必要,就不要見姬後和政太子,此乃保命之道。」

項少龍想起小盤,心中暗愁,他怎可完全置他不理呢?偏又不能把原因解釋給小盤聽,怕他負擔不來。肖月潭壓低聲音道:「今夜由你們掩護我秘密溜掉後,就把整個營帳燒了,說是我的遺命,少龍!小心點了。李斯在呂不韋眼中乃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回去亦不會有事。想不到此人才智學養均如此高明,異日將可成為你有力臂助。」

項少龍想起李斯異日朝拜相的風光場面,腦際又同時現出秦人征討六國,千軍萬馬對陣交鋒的慘烈情況。心中不禁湧起豪情壯氣。項少龍啊!你千萬不能意志消沉,否則休想活著見那些場面了。黯然神傷下,項少龍回到咸陽,呂不韋早接到消息,在城外迎上他們。

眾人都恨不得他肚皮處插上幾刀,不過他身旁的百多名親衛,人人身型彪悍,非是易與之輩,顯見他在未知虛實的情況下,亦在防備他們。同來的還有蒙驁,見到眾人垂頭喪氣而回,屈鬥祁、呂雄、肖朋潭、一千秦軍和三百相府家將影跡全無,大為訝異,不像呂不韋般是裝出來的。蒙武和蒙恬兩人脫難歸來,終是年幼,見到親爹立即撲下馬來,衝進了蒙驁懷裏,哭著把事情說了出來,倒省去了項少龍不少工夫。

當說到橫龍嶺一役時,呂不韋明顯地鬆了一口氣,以為奸謀尚未敗露。聽到肖月潭的「因病逝世」時,呂不韋搥胸頓足地悲嘆道:「此事我定會為月潭討回公道。」轉向項少龍道:「少龍!此事非你之罪,我立即和你入宮向大王面稟此事。」

若在以前,項少龍必會心生感激,這時當然是另一回事了。各人分作四路,蒙驁向項少龍表示了衷心的感激,領兩子回府去了。滕翼、紀嫣然、烏廷芳等逕返烏府。李斯在幾名呂不韋的親衛護送下,到相國府去。呂不韋則和項少龍並騎進宮。

蹄聲踢踏中,項少龍很想找些話穩住呂不韋,偏是心內只有滔天恨意,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呂不韋還以為他在擔心莊襄王會怪罪下,假言安慰道:「都是我不好,想不到有燕人徐夷亂這著伏兵,否則就不致教少龍落至這等田地,待我在府內精挑幾個美女予你,以前的事,忘記它算了。」項少龍的心在淌著血,道:「呂相萬勿如此,是了!東周的事如何了?」

呂不韋立即眉飛色舞,昂然道:「區區東周,還不是手到拿來,在我提議下,大王已把東、西周故地合併為三郡,三川即河、洛、伊三條大河,還封了我作文信侯,負責管治此郡,食邑十萬戶。」頓了頓再興奮地道:「陽泉君此人當然不可放過,韓人與他勾結,亦是罪無可恕,現在再無東周妨礙阻撓,我立即便請大王對韓用兵,際此六國自顧不暇之時,儘量佔領韓人土地,然後就輪到趙魏兩國了。」

項少龍暗暗心寒,肖月潭說得對,若論心狠手辣、陰謀手段,確沒有多少人是呂不韋對手。說到這裏,宏偉的宮門出現眼前。項少龍嘆了一口氣,莊襄王對自己這麼信任,自己偏要硬著心腸騙他,人生為甚麼總有這麼多無可奈何的事呢!

莊襄王在後宮書齌內接見項少龍,聽罷後龍顏色變,顯是動了真火,沉吟不語。與小盤居於右席的朱姬悲呼道:「陽泉君如此膽大妄為,害得少龍損兵折將,大王定要為他討回這筆血債。」小盤亦雙目噴火,緊握小拳,因他對烏廷芳有著姊弟般的深刻感情。

呂不韋更以最佳的演技喟然道:「老臣一直都遵照大王吩咐,對左丞相抱著以和為貴的態度,怎知人心難測,縱使他對大王有恩在先,但大王對他已是仁至義盡,他竟敢如此以怨報德,唉!臣下真不知說甚麼話才好了。」項少龍低垂著頭,以免給呂不韋看穿他心中鄙屑之意。

莊襄王再思索了半晌,朝項少龍道:「今次出使,所有殉難的人,家屬都得十兩黃金。唉!少龍你最緊要保持冷靜,寡人感同身受,少龍有甚麼請求,儘管說出來,寡人定會設法為你辦到。」朱姬和呂不韋兩人忙向他打眼色,教他求莊襄王為他主持公道。

項少龍詐作看不見,下跪叩頭道:「少龍一無所求,只希望能暫時卸載官職,退隱山居。」莊襄王、朱姬、呂不韋和小盤同感愕然,臉臉相覷,說不出話來。朱姬心中升起異樣的感覺,蹙起黛眉,苦思原因。她最清楚項少龍恩怨分明,怎會肯放過陽泉君呢?呂不韋不知奸謀敗露,見他心灰意冷,反心中暗喜。

小盤則大感愕然,暗忖難道師傅不再理我了。幸好他最清楚項少龍,必定另有所圖,故雖不開心,卻不怪他。莊襄王還以為項少龍怕自己難做,故連大仇都擺在一旁,心中一熱道:「少龍先休息一下也好,但這事寡人絕不肯就此不聞不問,待會就去見太后,先向她打個招呼。」朱姬失聲道:「大王千萬勿如此做,太后雖不喜陽泉君,但說到底都有骨肉之情,若驚動了陽泉君,驀地發難,只會苦了百姓。」

呂不韋也離座叩頭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大王請立即下令,由臣下指揮,把奸黨一網打盡,為大王立威。」莊襄王凝視著跪在座前的項少龍和呂不韋兩人,猛地咬道:「好!這事就交給相國去辦,但須留左丞相一命,待我稟知太后後,再作定奪。」

呂不韋忍著心中狂喜,大聲答應了。項少龍心中卻忖道:「好吧!現在即管讓你橫行一時,但終有一天,我要教你這大奸賊命喪於我這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人手裏。」

回到烏府時,在內宅偏廳處,項少龍把肖月潭囑托的信交給來探望他的圖先。圖先一言不發,拔開活塞,取出帛卷,默攪著,神色出奇地沒有多大變化。看罷立即把帛書燒掉,到成了灰燼時,淡然道:「這十多年來,我圖先從沒有把肖月潭當作下屬,甚至比親兄弟更要好。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沒有說出來,只有他辦的事,我才會放心。到了這種時候,他仍肯給我這一封信,我總算沒有錯交這好兄弟。」

項少龍嘆了一口氣,搖頭無語。圖先瀟灑地一聳肩頭,若無其事道:「鳥盡弓藏,此乃古今不移的至理,共患難容易,共富貴則難若雪中送炭,我們這群老臣子,錯在知道太多呂爺的事,尤其關乎到他和姬後之事。其實在看這封信前,我已找李斯問清楚了一切,所以才一點不覺驚奇。」項少龍才恍然,為何圖先能表現得那麼冷靜。

圖先冷然道:「呂不韋雖然厲害,我圖先又豈是好惹的人,諸萌到現在仍未回來,應是凶多吉少,呂雄則剛回來了。你小心點蒙驁,若讓他知道真相,以他剛直的性格絕藏不住心,徒教他給呂不韋害死。現在陽泉君被囚禁起來,株連者達萬人之眾,秦國軍方大半人都巳向呂不韋投誠。若是明刀明槍,我和你也鬥不過半個指頭。」項少龍點頭道:「圖兄準備怎麼做呢?」

圖力嘴角露出一抹冰寒的笑意,低聲道:「和你一樣,在等待最好的機會。」哈哈一笑,舒盡了心中的憤慨,起身去了。項少龍呆坐在那裏,直至烏應元來到他旁下,才清醒了點。

烏應元嘆了一口氣道:「呂相教我來勸你,他正在用人之時,蒙驁將軍馬上要出征韓國,少龍肯做他的副將嗎?」項少龍誠懇地道:「岳丈信任我嗎?」

烏應元微一錯愕,點頭道:「這還用說嗎?我對你比自己的親兒更信任。」項少龍低聲道:「我每件事都是為烏家著想,包括這次退隱山林,終有一天岳丈會明白小婿為何這樣做,但現在卻請千萬勿追問原因。」

烏應元劇震下,色變道:「你有甚麼事在瞞我?」項少龍虎目閃著精光,緩緩道:「岳丈不是想為烏爺爺在咸陽建一個風風光光的衣冠塚嗎?假若十年後我項少龍仍有命在,必可完成岳丈這心願。」

烏應元目瞪口呆了好一會後,長長籲出一口氣,點頭道:「我明白了!明天我們立即遷出咸陽,無論如何,我們嶽婿之情,永不會改變。」

第十章 君恩深重

由趙返秦後,命運之輪便不斷作弄著項少龍。當日在大樑及邯鄲,縱使在那麼凶險的環境裏,加上少許運氣,他仍可安然度過,可是在紅松林處,卻因他警覺性不高,給呂不韋這陰謀家算中了一著。他不能再給呂不韋另一次的機會了,因為他根本消受不起。

轉至牧場已有半年的時間,其中與趙妮、趙雅、趙倩說明瞭小盤現在的狀況,同時也與妻妾俏婢們說明瞭咸陽現在的局勢險境,共度難得的悠閒時光。這段期間他的心境逐漸平復過來,絕口不談朝政,暗中秘密操練手下的兒郎,全力栽培出一支人數增至五千人的特種部隊,他將以之扶助小盤登上王座,應付呂不韋的私人軍團。

這些戰士除原先由烏卓一手訓練出近三千人的烏家子弟,與及由邯鄲隨來的蒲布等人及荊族獵人外,新近更通過烏卓和滕翼,秘密由廣佈於六國的烏氏族人和荊家村裏再精選了一批有潛質的人來。這五千人作了五軍,每軍千人,分別由烏卓、滕翼、荊俊、烏果和蒲布率領,平時以畜牧者的身份作掩飾,訓練集中在晚上進行,使他們精於夜戰之術。

課程主要由他和滕翼設計,不用說多是以前他在二十世紀學來的那一套,稍加變化後搬了過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紀嫣然的越國工匠,配合著項少龍這二十一世紀人對冶金的認識,製造出超越了當時代的優質兵器。那時的劍多在三尺至四尺許間,過長便折斷,但他卻成功鑄造出長達五尺的超薄超長的劍,只是這點,已使這特種部隊威力倍增了。

烏應元又派人往各地搜羅名種,配出一批戰馬,無論在耐力和速度上,均遠勝過從前。肖月潭說得對,有烏家龐大的財力物力在背後撐腰,確是別人不敢忽視的一回事。項少龍本身曾受過間謀和搜集情報的訓練,深明知己知彼的重要性,於是挑數百人出來,進行這方面的訓練,由陶方這經驗老到的人主持。經過半年的努力,他們已成了一個自給自足的秘密軍事集團了。

呂不韋不時遣人來探聽他的動向,但由於有圖先在暗中照拂,當然查不出任何事情來。日子就在這種表面相安無事,暗裏則波洶浪急的情況下過去了。這天陶方由咸陽回來,在隱龍別院找不到項少龍,在紀嫣然、烏廷芳和趙致三女的陪同下,趕到在拜月峰訓練戰士攀山越嶺的項少龍處,向他匯報最新的情況發展。

項少龍和陶方返回營地,到了一個可俯瞰大地的石崖處說話。陶方劈口便道:「蒙驁攻趙,連戰皆勝,成功佔領了成臬和滎陽,王齕則取得上黨。現在繼續對榆次、狼孟諸城猛攻。六國人人自危,聽說安釐王和信陵君拋開了成見,由信陵君親赴六國,務再策動另一次合從,應付秦國的威脅。」

項少龍沉聲問道:「趙人仍與燕國交戰嗎?」

陶方道:「燕人仍處於下風,廉頗殺了燕國名將栗腹後,燕人遣使求和,當然要給趙人佔點便宜的了。信陵君此行,首要之務就是要促成燕趙的停戰。」

項少龍問道:「咸陽目前情勢如何?」陶方道:「呂不韋的聲勢日益壯大,家將食客已達八千人,還另建比現在相府規模大了三倍的相府,左丞相一職更因他故意留難下,一直懸空,使他得以總攬朝政,加上捷報頻傳,現時咸陽誰不看他的臉色做人?」項少龍道:「那陶公今次匆匆趕來,還有甚麼事呢?」

陶方神色凝重起來,道:「此事奇怪之極,大王派了個叫滕勝的內史官來找我,召你入宮一見。所以我立即趕來通知你,看那滕勝神神秘秘的,內情應不簡單。」項少龍的心打了個突兀,這時烏廷芳的嬌笑聲傳來道:「項郎啊!來主持公道,評評人家和致致誰才是攀山的能手。」項少龍心中暗嘆,這種與世無爭的生活,恐怕又要告一段落了。

項少龍和滕翼領著十八名手下,趕了一天一夜的路,第三天早上返抵咸陽城,立即入宮見秦王。這十八人被滕翼稱為十八鐵衛,包括了烏言著和烏舒這兩個曾隨他出使的烏家高手在內,烏族佔了十人,荊氏獵手佔了六人,其他兩人則分別來自蒲布那夥人和紀嫣然的家將。這十八鐵衛在嚴格的訓練下,表現出驚人的潛力,故能在五千人中脫穎而出,當上了項少龍的親衛,可見他們是如何高明,是特種部隊裏的頂級精銳。

自紅松林一役後,各人痛定恩痛,均發覺到自保之道,惟有強兵一途,打不過都可突圍逃走。莊襄王早有吩咐,禁衛見項少龍到來,著滕翼等留在外宮,立即把項少龍到書齌去見莊襄王。莊襄王神采如昔,只是眉頭深鎖,略有倦容。揮退下人後,莊襄王和他分君主之位坐下,閉門密語。

這戰國最強大國家的君主微微一笑道:「少龍退隱經過有半年多了,寡人和姬後都不時談起你來。前天早朝時,寡人忽發奇想,想著假若有少龍卿家在朝就好了。現在看到神采飛揚,盡洗當日的頹唐失意,寡人心中著實為你高興哩!」項少龍聽得心頭溫暖,權力使人變得無情和腐化這常規,並沒有發生在這氣質高雅的人身上。同時亦黯然神傷,皆因想起他命不久矣,但更奇怪好端端的,怎像生命已走到盡端的人?

這種種想法,使他湧起複雜無比的感覺,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莊襄王點頭道:「少龍是個感情非常豐富的人,這從你的眼神便可清楚看到,你知否陽泉君三天去世,少龍終於得回公道了。」項少龍愕道:「大王處決了他嗎?」

莊襄王搖頭道:「下手的是不韋,他以為寡人不知道,軟禁了他後,隔不了多少天便送上烈酒和美女給陽泉君,這人一向酒色過度,被寡嚴禁離府,更是心情苦悶,漫無節制,半年下來,終撐不住一命嗚呼!這樣也好,只有一死才可補贖他曾犯過的惡行。」

項少龍心中暗嘆,他對陽泉君雖絕無好感,但說到底,陽泉君只是權力鬥爭的失敗者,和呂不韋相比,他差得實在太遠了。莊襄王不知是否少有跟人說心事,談興大發道:「以前在邯鄲做質子時,以為返回咸陽,便再無苦惱,那知實情卻是另一回事。由太子以至乎現在當上了君王,不同的階段,各有不同的煩惱,假若真如右相國的夢想統一了天下,那種煩惱才真教人吃不消,只是我們大秦已這麼難料理了。」

項少龍暗嘆這些煩惱將是小盤的事了,想起秦代在各方面的建設,順口道:「小有小管,大有大管,不外由武力和政治兩方面入手,前者則分對外和對內,對外例如連起各國的城牆,防止匈奴的入侵,對內則解除六國的武裝,改以嚴密的監管,天下就可太平無事了。」這些都不是項少龍意見,而是歷史上發生的事實。莊襄王一對龍目亮了起來,興奮地問道:「那政治方面又該如何呢?」

項少龍如背誦般隨口應道:「大一統的國家,自然須有大一統的手段,首先要廢除分封諸侯的舊制,把天下分成若干郡縣,置於咸陽直接管轄之下,統一全國的度量衡和貨幣,使書同文、行同軌。又再修築驛道運河,促進全國的交通和經濟,久亂必治,大王何用心煩呢?」莊襄王擊節嘆道:「少龍隨口說出來的話,已是前所未的高矚遠見,這左丞相一位,非少龍莫屬了。」

項少龍劇震失聲道:「甚麼?」莊襄王欣然道:「陽泉君終是名義上的左丞相,現在他去世了,當然要另立人選,寡人正為此煩惱,但又猶豫少龍是否長於政治,現在聽少龍這番話,寡人那還會猶豫呢?」

項少龍嚇得渾身冒汗,他那懂政治呢?只是依歷史書直說,以解開莊襄王心事,豈知會惹來如此「可怕」的後果。忙下跪叩頭道:「此事萬萬不可,大王請回成命!」莊襄王不悅道:「少龍竟不肯助寡人治理我國?」

項少龍心中叫苦,道:「大王和呂相說過這事了嗎?」莊襄王道:「蒙大將軍剛攻下了趙人三十七城,所以相國昨天趕了去,好設立太郡,現在我大秦在東方有了三川和太原兩郡作據點,突破了三晉的封鎖,對統一大業最為有利。但不韋卿家的工作量亦倍增,少龍是少數被不韋看得起的人之一,有你為他分擔,他便不用這麼奔波勞碌了。」

項少龍暗忖若我當上左丞相,恐怕要比莊襄王更早一步到閻王爺處報到,正苦無脫身之計時,靈機一動道:「可是若少龍真的當上左丞相,對呂相卻是有百害而無一利呢?」莊襄王訝道:「少龍你先坐起來,詳細解釋給寡人知道。」

項少龍回席坐好後,向上座的莊襄王道:「少龍始終是由呂相引介到咸陽的人,別人自然當少龍是呂相的人,若少龍登上左丞相之位,別人會說呂相任用私人,居心不良。況少龍終是外來人,以前又無治國經驗,怎能教人心悅誠服。」莊襄王皺眉道:「但寡人心中,再沒有比少龍更適合的人選了。」

項少龍衝口而出道:「徐先將軍亦是難得人材,大王何不考慮他呢?」他和徐先只有一面之緣,但因他不賣賬給呂不韋,所以印象極深,為此脫口說出他的名字。莊襄王龍顏一動,點頭道:「你的提議相當不錯,但少龍仍否要考慮一下呢?」

項少龍連忙加鹽添醋,述說以徐先為左相的諸般好處,到莊襄王讓步同意後,才滿額冷汗道:「少龍有一個小小的提議。」莊襄王道:「少龍快說。」

項少龍道:「呂相食客裏有個叫李斯的人,曾隨少龍出使,此人見識廣博,極有抱負,大王可否破格起用此人呢?」莊襄王微笑道:「這只是小事一件,我立即給他安排一個位置,少龍你真是難得的人,處處只為別人著想。」

項少龍心中暗喜,道:「那位置可否能較為接近太子,有此人作太子的近侍,對太子將大有裨益。」莊襄王完全沒有懷疑他這著對付呂不韋最厲害的棋子,欣然道:「那讓他當個廷尉,負上陪小政讀書之責吧。是了!少龍去見姬後和小政吧!他們都很渴望見到你呢?」

項少龍暗謝了半年來一直被他丟到腦後的老天爺後,施禮告退。才踏出門口,兩名宮娥迎上了來,把他帶往後宮去見朱姬。項少龍明知見朱姬是不大妥當,但卻是欲拒無從。

到了後宮華麗的後軒,正凝視著窗外明媚的秋色時,朱姬在四名宮娥擁簇裏,盈盈來到他對席處坐下,剪水般的美瞳滴溜溜的在他面上打了幾個轉,喜孜孜地道:「少龍風采依然,我真是心中欣慰。」四名宮娥退至一角時,項少龍苦笑道:「我們這些人仍有一口氣在時,都只好堅強地活下去。」

朱姬黯然道:「少龍,振作點好嗎?人家很怕你用這種語調說話。」項少龍嘆了一口氣,沒有答她。朱姬一時亦不知說甚麼話才好。終由項少龍打破了僵局,問道:「姬後生活愉快嗎?」

朱姬欣然道:「少了陽泉君這小人在搬弄是非,不韋又幹得有聲有色,政兒日漸成長,我還有何所求呢?只要項少龍肯像往日般宮內調教政兒,朱姬再無半絲遺憾了。」項少龍被她誠懇的語調打動了少許,但同時想起壽元快盡的莊王和呂不韋這心懷不軌的野心家,不感交集,黯然道:「多給點時間我考慮好嗎?」

朱姬欣然道:「人家絕不會迫你,只希望你能振作點,有你助政兒,天下還不是他襄中之物嗎?」項少龍最怕和朱姖這媚力驚人的美女相處,乘機告退。朱姬今趟沒有留難,陪著他走到宮門,低聲道:「再給你半年時間吧!到時無論如何,你都再不可推辭大王的聘任了。」這麼一說,項少龍立時知道莊襄王想他為左相一事,是朱姬有分出力的。他亦可算是朱姬方面的親信,她當然愛起用自己的人。

離開後宮,朱姬使人帶他去見小盤。事實上項少龍一直掛著這未來的始皇帝,雖知剛巧他在上著琴清的課,也只好硬著頭皮去了。他現在還真有點怕見琴清,這半年與數十位嬌妻美妾俏婢們朝夕相處,可謂夜夜溫柔鄉中眠,日日脂粉堆中宿,與初抵戰國時代時,毫無顧忌拈花惹草的心態,已有天淵之別了。換了以前,他必會千方百計情挑這以貞潔守節名著秦國的俏寡婦,好設法弄她上榻,享受她那冰霜溶解後的嬌姿媚態。但現在他只希望陪著妻妾俏婢們,安安靜靜,無驚無險地過了這奇異的一輩子,就謝天謝地了。

第十一章 再遇琴清

到了那天小盤追出來找他,累得他也給琴清訓了一頓話的書軒外時,項少龍向領路的內侍道:「我還是在外面園中等候太子好了。」內侍提議道:「項太傅不若到外進稍坐,時間也差不多了。」

項少龍點頭答應,在外進一旁的臥幾坐了下來,忽地感到無比輕鬆,沒有了呂不韋的咸陽,等若沒有了食人鱷魚的清澈水潭。在這時代所遇的,雄材大略者莫過於信陵君、田單和呂不韋這三個人,但若說玩陰謀手段,前者兩人都及不上呂不韋。這大商家一手捧起了莊王,登上秦相之位,又迫死了政敵,真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項少龍自問鬥他不過,但所憑藉者,就是任呂不韋千算萬算,也想不到以為是自己兒子的小盤,竟是他項少龍無心插柳下栽培出來的。只要他能讓小盤正式坐上王位,他便贏了。問題是他能否有那種幸運?

琴清甜美低沉的聲在旁響道:「項太傅!今年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面哩!」項少龍嚇了一跳,起立施禮。這俏寡婦清麗如昔,皮膚更白皙了,只是看到她已是視覺所能達到的最高享受。紀嫣然的美麗是奪人心魄!但琴清卻是另一種不同的味道,秀氣迫人而來,端莊嫻雅的外表裏藏著無限的風情和媚態。琴清見他呆瞪著自己,俏臉微紅,不悅道:「項太傅、政太子在裏面等你,請恕琴清失陪了。」歛衽為禮後,嬝娜多姿地走了。

項少龍暗責自己失態,入內見小盤去。這小子長更高了,面目的輪廓清楚分明,雖說不上英俊,可是濃眉劍目下襯著豐隆有勢的鼻子,稜角分明使人感到他堅毅不屈意志的上下脣,方型的臉龐,雄偉得有若石雕的樣子,確有著威霸天下之主的雛形。他正裝作埋頭讀書,再不像以前般見到項少龍便情不自禁、樂極忘形。

項少龍見到小盤這般穩重的樣子,感覺猶如看到長大的兒子般欣慰,又有點希望小盤能依然天真爛漫地撲上來抱著他的失落。項少龍施禮時,小盤起立還禮,同時揮手把陪讀的兩個侍臣支了出去。兩人憑席地坐下後,小盤眼中射出熱烈的光芒,低聲道:「太傅消瘦了!」項少龍嘆了一口氣道:「太子近況可好!」

小盤點頭道:「甚麼都好!哼!陽泉君竟敢想害死師傅,抵他有此報應!韓人亦不會有多少好日子了。」項少龍心中一痛,聽他說話的語氣,那像個只有十四五歲的孩子?在這險惡的宮廷中,確實逼他成長許多。如果不是自己的緣故,他該可和趙妮在牧場上奔馬馳騁,享受他這年紀該有的青春了。小盤奇道:「太傅你為何仍像心事重重的模樣?」

這時少龍好希望他叫聲「師傅」來聽聽,不過記起是自己禁止他這麼叫的,還有甚麼好怨呢,笑道:「有很多事,將來你自會明白。妳母親與雅姨、倩公主在牧場都很好,叫你不要為她們擔心。」小盤一錯愕,露出思索的神色,知道項少龍是要他安心,所有知道他身世的人,除了項少龍與烏廷芳外,俱已遠離咸陽,不必擔心有心人查探。項少龍愈來愈感到這未來的絕代霸主確實不簡單,道:「你年紀仍少,最緊要專心學習,充實自己。現在還有沒有像以前般調戲宮女?」

小盤低聲道:「我還怎會做這些無聊事?現在唯一使我不快樂的事,就是沒有太傅在身旁管教我,小賁他也想念著你哩!」說到最後一句時,再次顯露出以前漫無機心的真性情。項少龍想起當日教這兩個未來的霸主猛將練武的情景,心頭不覺一熱,道:「我還須要好好佈置,準備到時大顯身手呢。再讓我多休息半年吧!好嗎?」

小盤忽然兩眼一紅,垂下頭去,低聲道:「昨晚我夢到了娘!」項少龍自然知他指的是趙妮,輕拍著他肩頭道:「不要多想,只要你將來能好好治理秦國,大局底定後,我們就會抽空回來看你的。」

小盤點頭道:「我不但要治好秦國,還要統一天下,呂相國便時常這麼教導我。」項少龍笑道:「那就統一天下吧!我安排了一個非常有才能的人來匡助你,那人的名字叫李斯,只要將來能重用他,必可使你成為古往今來,無可比擬的一代霸主。」

小盤把「李斯」唸了好幾遍後,興奮起來道:「太傅將來肯否為我帶兵征伐六國呢?唉!想起可以征戰沙場,我便恨不得可立即長大成人,披上戰袍了。」項少龍失笑道:「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吧!當上大王的人可不能上戰場去亂來,要讓手下猛將盡情發揮才成。我要回牧場了。不要送我,免惹人懷疑。」想起在宮內滿佈線眼的呂不韋,這顧慮絕非多餘。

小盤伸手緊緊抓了他手臂一下,才鬆了開來,點了點頭,神情有種說不出的堅強。項少龍看得心中一顫,唉!真不愧是秦始皇哩!才走出門外,兩個宮娥迎了上來道:「太后有請項太傅。」項少龍那有心情去見華陽夫人,更怕她問起陽泉君的事,但又不敢不從,只有暗唸琴清,若不是她,太后怎知自己來了?

像上趟般,太后華陽夫人在琴清的陪同下,在太后宮的主殿見她,參拜坐定後,華陽夫人柔聲道:「項太傅回來得真巧,若遲兩天,我便見不到你了。」不知是否因陽泉君這親弟之喪,使她比起上次見面時,外貌至少衰老了幾年,仍保著美人胚子的顏容,多添了點滄桑的感覺,看來心境並不愉快。

項少龍訝道:「太后要到那裏去?」想她曾托自己把一件珍貴的頭飾送給楚國的親人,自己不但沒有為她辦妥,還在紅松林丟失了,事後又沒有好好交待。禁不住心中有愧,枉她還那麼看得起自己。華陽夫人滿佈著魚尾紋的雙目現出夢幻的神色,輕輕道:「後天我會遷往巴蜀的夏宮,聽說那處地勢平坦,土地肥沃,種子撒下去,不用理會都能長成果樹,我老了,再不願見到你爭我奪的情景,找處美麗的地方,過了這風燭殘年的歲月便算了。」

琴清插入道:「巴蜀盆地山清水秀,物產豐饒,先王派李冰為屬守,在那裏修建了江堰,把千頃荒地化作良田,太后定會歡喜那地方的。」華陽夫人愛憐地看著琴清,微微道:「那為何又不肯隨我那裏去?咸陽還有甚麼值得你留戀呢?真教人放不下心來。」

琴清美目轉項少龍處,忽地俏臉一紅,垂下頭去,低聲道:「琴清仍未儘教導太子之責,不敢離去。」項少龍既感受著兩人間深摯的感情,又是暗暗心動,難道冷若冰霜的琴清,竟破了多年清戒,對自己動了心?不過細想又覺並非如此,恐怕只是他自作多情了。

三人各想各的,殿內靜寂寧洽。華陽夫人忽地道:「少龍給我好好照顧清兒,她為人死心眼兒,性格又剛烈,最易開罪人。」琴清抗議地道:「太后!清兒懂照顧自己的了。」

項少龍暗暗叫好,華陽夫人定是看到了點甚麼,才有這充滿暗示和鼓勵性的說話。華陽夫人臉上現出倦容,輕輕道:「不阻太傅回牧場了,清兒代我送太傅一程好嗎?」項少龍忙離座叩辭。琴清陪著他走出殿門,神氣尷尬異常,默默而行,雙方都不知說甚麼話才好。到了太后宮外門處,項少龍施禮道:「琴太傅請留步,有勞相送了。」

琴清臉容冷淡如昔,禮貌地還禮,淡淡道:「太后過於關心琴清,才有那番說話,項太傅不必擺在心上。」項少龍方才躍躍欲試,被她兜頭一桶冷水澆下,心情直落穀底,想起自己才想不要惹她,稍一有機會就色心大起,真是對不起嬌妻們,自嘲苦笑道:「琴太傅多心了,項某現在心情與太后一般看淡,是非成敗轉頭空,榮華富貴終究是浮雲幻夢,太傅放心好了。」言罷大步走了,留下琴清呆在當場,芳心內仍迴蕩著項少龍臨別時充滿看破世情意味的話兒。

雨雪飄飛。項少龍在隱龍別院花園的小亭裏,呆看著這入冬後第一次的雪景。嬌柔豐滿的火熱女體,貼背而來,感到芳香盈鼻時,一對纖幼的玉掌蒙上了他
的眼睛,豐軟的香唇貼著他的耳朵道:「猜猜我是誰?」

這是烏廷芳最愛和他玩的遊戲之一,項少龍探手往後,把美人兒摟到身邊來,笑道:「紀才女想扮芳兒騙我嗎?」粉臉冷得紅噗噗的紀嫣然花枝亂顫地嬌笑道:「扮扮被人騙倒哄我開心都不可以嗎?吝嗇鬼!」

項少龍看著這與自己愛戀日深的美女,心中湧起無盡的深刻感情,痛吻一番後問道:「她們到那裏去了?」紀嫣然纏著他粗壯的脖子,嬌吟細細地道:「去看小滕翼學走路,那小子真逗人歡喜哩!」

項少龍想起自己始終不能令諸女有孕,神色一黯時,紀嫣然已道:「項郎不用介懷,天意難測,天公若不肯造美,由他那樣好了,我們只要有項郎在旁,便心滿意足了。」項少龍苦笑一下,岔開話題道:「有沒有乾爹的消息?」

紀嫣然道:「三個月前收到他一卷帛書後,再沒有新消息,我才不擔心他老人家哩!四處遊山玩水,都不知多麼愜意。」又喜孜孜道:「二嫂又有身孕了,她說若是兒子,就送了給我們,我們都開心死了,巴不得她今天就臨盆生子。」

項少龍感受著與勝翼的手足之情,心中湧起溫暖,暗忖這是沒有辦法中的最佳辦法,誰叫自己這來自另一時空的人,失去了令女子懷孕的能力。紀嫣然道:「想不想知道前線的最新消息?」項少龍吻了她一口後,輕輕道:「說吧!再不說便把你的小嘴封了。」

紀嫣然媚笑道:「那嫣然或會故意不說出來,好享受夫郎的恩寵。」項少龍被他挑逗的終忍不住慾火迸發,封住朱唇盡情痛吻,同時上下其手,酥乳豐臀無所不至,弄得紀嫣然袒胸露背,媚相畢露。良久後,這才女始找到機會喘著氣道:「人家來是要告訴你好消息嘛!信陵君到了齊國去,氣得晶後接受燕人割五城求和的協議,然後遣廉頗攻佔了魏地繁陽,你說晶後這是否自取滅亡呢?失了城池,還與魏人開戰。」

紀嫣然續道:「呂不韋當然不放棄這趙魏交惡的機會,立即遣蒙將軍入侵魏境,爭利分肥,攻取了魏國的高都和汲縣兩處地方,可惜他野心過大,同時又命王齡攻打趙人的上黨,硬迫魏趙化千干戈為玉帛,照我看憑著信陵君的聲望,定可策動六國的另一次合從。」

項少龍不解道:「我始終不明白為何呂不韋這麼急於攻打趙國,當日我回咸陽時,他還說會同時韓趙用兵,結果只是攻打趙人,放過了韓國,真令人難解。」紀嫣然笑道:「為何我的夫君忽然變蠢了,這是一石數鳥之計,晶後是韓人,現在趙國大權在握,說不定會與韓國合併,成為一個新的強大王國,呂不韋怎容許有這種事情出現,所以猛攻趙國,務求削弱趙人力量。兼之孝成王新喪,李牧則在北彊禦匈奴,廉頗又與燕人交戰,此實千載一時的良機,呂不韋怎肯放過。」

項少龍一拍額頭,道:「我的腦筋確及不上紀才女,說不定這還是姬後意思,她和大王最恨趙人,怎也要出這一口氣。」紀嫣然道:「勝利最易沖昏人的頭腦,若讓六國聯手,呂不韋怕要吃個大虧,那時他又會想起項郎的好處了。」

項少龍望往漫天飄舞的雪粉,腦內浮現著六國聯軍大戰秦人的慘烈場面。冬去春來,每過一天,項少龍便心驚一天,怕聽到莊襄王忽然病逝的消息。根據史實,他登基後三年因病辭世,到現在已是頭尾整整三年了。

這天烏應元和烏卓由北彊趕回來,到牧場時找了滕翼、荊俊、蒲布、劉巢、烏果和少龍這批烏家領袖去說話,剛由關中買貨回來的烏廷威,亦有參與這次會議,除了陶方因要留在咸陽探聽消息外,另外還有烏應元的兩位親弟烏應節和烏應恩。烏家的重要人物可說差不多到齊了。各人都知烏應元有天大重要的事情要公佈。

在大廳依席次坐好後,門窗都給關了起來,外面由家將嚴把守著。烏應元這一族之長嘆了一氣口道:「少龍與呂不韋的事,烏卓已告訴了我,少龍切勿怪他,你大哥終須聽我這做家長的話。」烏卓向項少龍作了無可奈何的表情。烏廷威等直系的人均臉色陰沉,顯已風聞此事。

嚴格來說,項少龍、滕翼等仍屬外人,只是因項少龍入贅烏家,滕翼、荊俊又與烏卓結拜為兄弟,更兼立了大功,故才被視為烏家的人。蒲布、劉巢則是頭領級的家將,身份與烏果相若。

烏應元苦笑道:「我們烏家人強馬壯,又擅於放牧,難免招人妒忌,本以為到大秦後,因著同根同源,可以相安無事,豈知卻遇上呂不韋這外來人,尤可恨者卻是我們對他忠心一片,又為他立了天大功勞,豈知換來的只是絕情絕義的陷害,若非少龍英雄了得,早已慘死洛河之旁。先父有言,不能力敵者,唯有避之而已矣。」烏應節道:「國之強者,莫如大秦,我們還有甚麼可容身的地方呢?」

烏應恩也道:「就算六國亦沒有人敢收容我,誰都不想給呂不韋找到出兵的藉口。」一直與項少龍嫌隙未消的烏廷威道:「呂不韋針對的,只是項少龍而非我們烏族,為了大局著想,不若……」

烏應元臉容一沉,怒道:「住嘴!」項少龍與烏卓對望一眼,都感到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兩句話的至理。烏廷威仍不知好歹,抗聲道:「我只是說項少龍可暫時避隱遠方,並不是…….」

烏應元勃然大怒,拍幾怒喝道:「生了你這忘情背義,目光短淺如鼠的兒子,確是我烏應元平生之恥,給我滾出去,若還不懂反思己過,以後族會再沒有你參與的資格。」烏廷威臉色數變,最後狠狠瞪了項少龍一眼,憤然去了。

廳內一片難堪的沉默。烏應節和烏應恩兩人眉頭深鎖,雖沒有說話,但顯然不大同意烏應元否決烏廷威的提議。項少龍大感心煩,他最大的支持力量來自烏家,若這根基動搖,他再沒有本錢了。以他的性格,若不是有小盤這心事未了,定會自動接受離開秦國的提議,但現在當然還不可以這麼做。

烏卓打破僵持的氣氛道:「今趟我和大少爺遠赴北彊,就是要到塞外去探察形勢,發覺那處果然別有天地,沃原千里,不見半片人跡,若我們能到那處開荒經營,定可建立我們的王國,不用再像現在般寄人籬下。仰看別人的臉色行事了。」烏應恩色變道:「大哥千萬要慎慮此事,塞外乃匈奴和蠻族橫行的地方,一個不好,說不定有滅族之禍。」

烏應元道:「我烏家人丁日盛,每日均有出生的嬰兒,這樣下去,終不是辦法,唯有立自己的國家,才是長遠之計,趁現在諸國爭雄,無力北顧,正是創不朽之業的最佳時機,何況我們有項少龍、滕翼如此猛將,誰敢來惹我們呢?」烏應節道:「建族立國,均非一蹴可成的事,大哥還是從長計議好了,現在大王王后都對少龍恩寵之極,呂不韋應仍不敢公然對付我們。」

烏應元容色稍緩,微笑道:「我並沒有說現在就走,今趟到北彊去,曾和少龍的四弟王剪見面,坦誠告知了他我們的情況。王剪乃情深義重的人,表示只要他一天鎮守北彊,定會全力支援我們。居安思危,我們便用幾年時間,到塞外找尋靈秀之地,先紮下根基,到將來形勢有變時,亦可留有退路,不致逃走無門。束手待斃了。」烏應節道:「不若就請少龍去主持此事,那就更為妥當了。」

滕翼等無不心中暗嘆,說到底,除烏應元這眼光遠大的人外,其他烏系族長,均是只圖逸樂之輩,捨不得離開大秦這豐饒富足的國家。烏應元臉色一沉道:「那豈非明著告訴呂不韋我們不滿此地嗎?若撕破了臉皮,沒有少龍在,我烏家豈非要任人宰割。」

烏卓插入道:「創業總是艱難的事,但一旦確立根基,將可百世不衰,我們現在雖似是不得已而為之,但說不定可因禍得福。到塞外開荒一責,就交由我去辦,憑著我們幾位兄弟一手訓練出來的一千烏家軍,縱橫域外雖仍嫌力薄,自保卻是有餘,各位放心好了。」

烏應元斷然道:「這事就此決定,再不要三心兩意,但須保持高度機密,不可洩出去,否則必以家法處置,絕不輕饒。」轉向烏卓道:「你去告誡那個畜牲,著他守秘密,否則休說我烏應元不念父子之情。」

敲門聲響,一名家將進來道:「呂相國召見姑爺!」眾人齊感愕然。呂不韋為何要找項少龍呢?

第十二章 兩全其美

項少龍、滕翼、荊俊偕同十八鐵衛,返回咸陽後,立即趕往相國,途中遇上數十名秦兵,護著一輛馬車在前方緩緩而行。項少龍不知車內是那個大臣,不敢無禮搶道,惟有跟在後方,以同等速度前進。前方帶頭的秦兵忽地一聲令下,馬車隊避往一旁,還招手讓他們先行。項滕兩人心中大訝,究竟誰人如此客氣有禮,偏是簾幕低垂,看不到車內情形。

荊俊最是好事,找著隊尾的秦兵打聽,馳上來低聲道:「是咸陽第一美人寡婦清!」項少龍回頭望去,心中湧起一種奇妙的感覺。項少龍很想先碰上圖先,先探聽呂不韋找他何事,卻是事與願違。

在書齌見到呂不韋時,這個正權傾大秦的人物道:「少龍你為何如此莽撞,未向我請示,竟向大王提議任徐先這不識時務的傢夥任左丞相,破壞了我的大計,難道我走開一陣子都不行嗎?」項少龍早知此瞞他不過,心中早有說辭,微笑道:「那時大王要立即決定人選,相國又不知何時歸來,可是少龍這提議卻是絕對為了呂相著想,只有讓秦人分享權力,才能顯出呂相胸懷廣闊,不是任用私人之輩。這麼一來,秦廷誰還敢說呂相閒話呢?」

呂不韋微一錯愕,雙目射出銳利的神光,凝神看了他好一會後,才道:「少龍推辭了這僅次於我的職位,是否亦為了這理由呢?」項少龍知他給自己說得有點相信,忙肯定地點頭道:「呂相對我們烏家恩重如山,個人榮辱算得甚麼呢?」

呂不韋望往屋頂的橫樑,似乎有點兒感動,忽然道:「我有三個女兒,最少的叫呂娘蓉,就把她配與你吧!」驀地裏,項少龍面對著一生人中最艱難的決定。只要他肯點頭,呂不韋將視他為自己人,可讓他輕易捱到小盤二十一歲行加冕大禮,正式成為秦國之君後,再掉轉槍頭對付這奸人,烏家也可保平安無事。但亦只是這一點頭,他便要乖乖做這大仇人的走狗,還加上呂娘蓉這沉重的心理負擔,對深悉內情的紀嫣然等更是非常不公平。

呂不韋乃這時代最有野心的奸商,絕不會做賠本生意。現在既除去了以陽泉君為首的反對黨,項少龍又得秦王秦後寵愛,除之不得,遂收為己用。這招之為婿的方法,確是高明的一著。項少龍暗地一咬牙,跪拜下去,毅然道:「呂相請收回成命,少龍現已妻妾成群,只想早日退隱山林,怕耽誤了小姐的終生。」

呂不韋立時色變,正要迫他時,急密的敲門聲傳來,一名家將滾進來伏地跪稟道:「相爺大事不好,魏人信陵君率領燕、趙、韓、魏五國聯軍,大破我軍於大河之西,蒙大將軍敗返函穀關,聯軍正兵臨關外。」這句話若晴天霹靂,震得兩人忘了僵持著的事,臉臉相覷。呂不韋跳了起來,道:「此事大大不妙,我要立即進宮晉宮見大王。」

看著他的背影,項少龍記起紀嫣然的預言,想不到竟然應驗了,也使他避開了與呂不韋立即撕破臉皮的機會。項少龍和滕翼等離開相府,不敢在秦朝危機臨頭的時刻,不顧而去,便往烏府馳去,好留在咸陽等候消息。剛踏入門口,陶方迎了上來,神情古怪道:「有個自稱是少龍故交的漢子在等你,他怎知你今天會回來呢?」

項少龍心中大訝,獨自到偏廳去見這不速之客。那人帶著遮陽的竹帽,背門而坐,身量高頎,透著一種神秘的味道。背影確有些眼熟,卻怎也想不起是何人。那人聽到足音,仍沒有回頭。項少龍在他的對面坐下,入目是滿腮的鬚髯,卻看不到被竹帽遮著的雙眼。他正要詢問時,這怪人緩緩挪開竹笠。項少龍大吃一驚,駭然道:「君上!」

龍陽君雖以鬚髯掩飾了「如花玉容」,眉毛亦加濃了,可是那對招牌鳳目,仍使項少龍一眼便認了他出來。兩人對視了一會後,龍陽君微微一笑道:「董兄果是惦念舊情的人,沒有捨棄故人。」項少龍若笑道:「終瞞你不過。」

龍陽君從容道:「董馬癡怎會這麼不明不白地輕易死掉,項少龍更不會完全沒出過手便溜回咸陽,我還特別派人到楚國印證此事,剛好真的董馬癡全族被夷狄殺害,別人或會以為那是疑兵之計,但我卻知道真的董馬癡確已死了。假的董馬癡仍在咸陽風流快活。」項少龍道:「君上知道信陵君率六國聯軍正往秦國而來?」龍陽君道:「怎會不知道呢?我正因秦軍敗北,才要匆匆趕來。」

項少龍沉聲道:「君上來此,有何貴幹呢?」龍陽君嘆了一口氣道:「還不是為了被軟禁在咸陽作質子的敝國太子增,今次秦兵大敗,秦人必會遷怒於他,要殺之洩憤。我們大王最愛此子,奴家惟有冒死營救。」

項少龍這才想起戰敗國求和時,都以王族的人作質子為抵押品,秦國戰無不勝,可能各國都有人質在咸陽。不禁頭痛起來,道:「君上想我項少龍怎樣幫忙?」龍陽君道:「現在秦君和呂不韋均對項兄寵信有加,只要項兄能美言兩句,說不定可保太子增一命。」

項少龍斷然道:「君上放心,衝著我們的交情,我怎也會盡力而為。」口上雖是這麼說,但想起呂不韋愈來愈明顯的專橫暴戾,實在半分把握都沒有。龍陽君立即喜上眉梢,正要感謝時,陶方進來道:「大王召少龍入宮議事。」

項少龍長身而起,改口道:「龍兄就請留在這裏,等候消息吧。」又向陶方說了幾句要他照拂客人的話後,匆匆入宮去了。

秦宮的宮衛統領安穀傒破天荒首次在宮門候他,把他領往後宮莊襄王處理公務的內廷去,態度頗為客氣,使他有點受寵若驚。這安谷傒高俊威武,年紀在二十五、六間,雖非嬴姓,卻是王族的人。能當得上禁軍大頭領的,都多少和王室有點血緣關係,在忠誠方面無可置疑,以呂不韋的呼風喚雨,亦不能使手下打進這系統去,否則就可操縱秦君的生死了。

這安穀傒對項少龍頗有惺惺相惜之意,到了內廷宏偉的宮闕外時,忽地低聲道:「項太傅一力舉薦徐將軍當左丞相,我們禁衛軍都非常感激。」項少龍呆了一呆,這才明白其中的變化。徐先乃秦國軍方德高望重的人,卻受到呂不韋的排擠,項少龍把他推介上去,自然贏得軍方的好感。

兩人步上長階,守衛立正敬禮,令項少龍亦感風光起來,這種虛榮感確是令人迷醉。安穀傒把他送至此處,著守衛推開大門,讓他進入。才踏入殿內,項少龍便嚇了一跳。只見莊襄王高踞大殿盡端兩層台階之上的龍座處,階下左右分立著五、六名文臣大將。右邊居首的當然是右丞相呂不韋,左邊是硬漢徐先,其他的人裏,他只認得大將王陵、關中君蔡澤、將軍杜壁,都是在與王剪比武時見過面的,這三人均為秦室重臣,其他五人不用說官職身份非同小可。

項少龍依禮趨前跪拜。莊襄王見到他便心生歡喜,道:「項太傅平身!」項少龍起來後,呂不韋搶著為他引介諸人,當然是要向眾人表示項少龍是他的心腹。他認得的三人中,王陵和杜壁均為軍方要人,與王齕、徐先在軍方有著同等級的資歷。蔡澤則是呂不韋任前的右丞相,為人面面俱圓,故雖被呂不韋擠了下來,仍受重用。

至於其他五人,僅居徐先下首的赫然就是與王齕和徐先並稱西秦三虎將之一的鹿公,中等身材,年紀在五十許間,長著把長鬚,眉濃髮粗,眼若銅鈴,身子仍極硬朗,見到項少龍,灼灼的目光打量著他,神態頗不友善。另四人分別為左監侯王綰,右監侯賈公成、雲陽君贏傲和義渠君贏樓,後兩人都是王族直系的人,有食邑封地。

這些人個個表情木然,大多對項少龍表現出頗為冷淡的態度,竟連理應感激他的徐先亦不例外,只有蔡澤和王綰仍算客氣。這緊急會議雲集了咸陽最高層的大臣名將,可見形勢是多麼危急。秦人最忌就是東方諸國的合從,而今次信陵君只憑五國之力,便大敗秦軍,可見秦人的恐懼,是絕對有根據的。

項少龍自知身份,退到呂不韋那列的末席,學眾臣將般肅手恭立。莊襄王仍像平時那副氣定神閒的樣子,柔聲道:「少龍可知寡人急召卿來,所為何事?」項少龍心叫不妙。這個軍事會議開了至少兩個時辰,應已得出應付眼前困局之法,這麼召自己前來,不用說是極可能要派自己領軍去應付五國聯軍。

由此可見呂不韋表面雖權傾大秦,但在軍中勢力仍然非常淺薄,蒙驁兵敗,除他項少龍便無可用之將。自己雖曾展示出軍事的天份,始終未曾統率過以十萬計的大軍,與敵對決沙場,難怪與會諸人均有不滿的表情。項少龍恭敬道:「請恕微臣愚魯!」徐先道:「大王請三思此事!」

其他鹿公、賈公成等紛紛附和,都是勸莊襄王勿要倉卒決定。將軍杜壁更道:「五國聯軍銳氣方殷,若棄函穀關之險,妄然出戰,一旦敗北,恐函穀關也不能保,那時聯軍長驅直進,大秦基業怕要毀於一旦,此刻實宜守不宜攻。」呂不韋臉色陰沉之極,冷冷道:「我們今趟之敗,實因敵人來得突然,以致措手不及,此次既有備而戰,將完全是另一番情況了。」

鹿公冷哼道:「信陵君乃足智多謀的人,當年曾破我軍於邯鄲城外,前車可鑑,右相國怎可說得這麼容易。」徐先介面道:「我軍新敗,銳氣已挫,縱是孫武復生,怕亦要暫且收歛,大王請三思。」這已是他第二趟請莊襄王三思,可知他反對得多麼激烈。

呂不韋不悅道:「太原郡、三川郡、上黨郡關係我大秦係霸業的盛衰,若任由無忌小兒陳兵關外,三郡一旦失守,彼長我消,更是不利,大王請明察。」莊襄王斷然道:「寡人意已決,就任命…….」

在這決定性的時刻,殿外門官唱道:「魏國太子增到!」呂不韋冷然道:「不殺此人,難消我心頭恨!」

莊襄王正要下令押太子增進來時,項少龍大駭撲出,下跪叩首道:「大王請聽微臣一言。」包括莊襄王和呂不韋在內,眾人無驚地看著跪伏地上的項少龍。事實上連項少龍也不知自己應該說些甚麼話,只知若讓太子增進殿,被莊襄王下以處死的命令,那他就有負龍陽君所托了。他和龍陽君的關係非常複雜,可是只要他開口請求,便感到必須為他辦到。只衝著他曾護著自己與趙雅,就義不容辭了。

莊襄王訝道:「少龍想說甚麼呢?」項少龍心中叫苦時,腦際靈光一閃道:「微臣剛才聽到的,無論主攻主守,均有得失風險,所以想出一個兩全其美之法,讓大王不費一兵一卒,立可解去函谷關之危。」

眾人大訝,都不知他有何妙法。莊襄王對他最有信心,所以才會同意呂不韋薦他領軍出征之議,欣然道:「快說出給寡人參詳。」項少龍道:「今次五國之所以能合成功,兵臨關下,關鍵處全繫於無忌公子一人身上,此人若去,聯軍之圍不戰自解,太原三郡亦可保安然。」

眾人無不點頭。連呂不韋都恨不得他有兩全其美之法,他雖一力主戰,其實是作孤注一擲,如若再敗,就算仍能守住函穀關,他的地位亦將不保了。項少龍道:「當日微臣曾到大樑……」一五一十的,把信陵君要借他刺殺安釐王一說出來,然後道:「只要微臣把此事告訴太子增,讓他回國說與魏王知道,魏王必心生懼意,怕魏無忌凱旋而歸時,乘勢奪其王位,在這情況下,當會把魏無忌召返國內,奪其兵權,如此聯軍之圍,不攻自破。」

眾人均聽得不住點頭稱許。信陵君魏無忌與魏王的不和,天下皆知,當年信陵君盜虎符救趙後,便要滯留邯鄲,不敢回魏,只因秦人攻魏,安釐迫不得已,才央信陵君回去,若說安釐不忌信陵君,是沒人肯相信的。秦人亦愛用反間之計。白起攻長平,就以反間之計,中傷廉頗,使孝成王以趙括代廉頗,招來了長平慘敗。小小一個反間計,有時比千軍萬馬還要厲害。

徐先皺眉道:「項太傅這提議精采之極,可是本相仍有一事不解,若這樣明著放魏增回去說出這番話來,那豈非誰都知道我們在用反間計嗎?」杜壁也道:「這計雖好,卻很難奏效。」

項少龍一點不奇怪這杜壁為何特別針對他,因他一向屬於擁秦王次子成蟜的陣營,只不知是否他身份崇高,並不因陽泉君一事受到株連。以呂不韋趕盡殺絕的手段,當然不會因心軟而放過他,可知此人定有憑恃。

項少龍道:「三天前,魏國的龍陽君派人來遊說微臣,希望微臣能為太子增美言兩句,保他性命。假若微臣賣個人情,與龍陽君的人合作,助太子增偷離咸陽,同時又把信陵君之事詐作無意中洩露與他知道,這反間之計,便可望成功了。」莊襄王讚嘆道:「少龍果不負期望,此計妙絕,就如你所說,由你全權去辦。」

徐先等最緊要就是不用出關與敵硬拚,呂不韋亦樂得不用冒險,於是皆大歡喜,轉而商量如何令太子增不起心的妙計。一切商量妥當後,莊襄王把太子增召了進來,痛斥一頓後,呂不韋便提議把他處決。太子增嚇得臉青唇白,軟倒地上時,項少龍出而求情,力數信陵君的不是,順勢在莊襄王詢問下,把信陵君當日的陰謀說出來。最後當然饒了太子增的小命,只令他不准踏出質子府半步,聽候處置。

莊襄王和呂不韋仍留在內廷商議時,項少龍藉口要聯絡龍陽君的人,與其他大臣一起離開內廷。諸人對他的態度大為改善,只有那杜壁在眾人讚賞項少龍時,一言不發便走了。鹿公、徐先兩人扯著項少龍一道離去。鹿公忽道:「你為何會向大王舉薦徐大將軍呢?」項少龍想到這老將如此坦白,有點尷尬地道:「只因為徐將軍乃不畏權勢的好漢子,就是這樣了。」

徐先肅容道:「項少龍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漢,我徐先至少學不到太傅視功名權位如浮雲的胸襟,當日只要你一點頭,就是我大秦的左丞相,今天你若肯點頭,現在已是三軍之帥了。」忽然間,項少龍知道自己贏得了軍方人士的尊敬,此事突口其來,教他難以相信。快要來到停放車馬的外廣場時,一個宮娥跪倒道旁,道:「項太傅請留一步說話。」

徐先兩人均知他與王后太子關係密切,還以為王后來召他,兩人表示了要約一晚和他宴會共歡後,先一步走了。項少龍也當是朱姬派來截著他的,心中苦笑時,宮娥遞上一個精緻的漆盒,立即告退。項少龍打開漆盒,芳香撲鼻而來,盒內有張摺疊得很有心思的絲箋,打開一看,上面疏密有致地布著幾行秀麗瀟灑的秦棣字體,下麵署名琴清。他又驚又喜,還以為美女和他私通款曲,到看完時,才知琴清想約紀嫣然到她家中小住幾日,禁不住有點失望,心情矛盾之極。

到與滕翼等會合後,腦海中仍浮動著她風姿優雅,談吐溫嫻的花容玉貌。回到烏府,立即到上房找龍陽君。龍陽君聽他把整件事和盤說出後,訝道:「既是反間之計,為何卻要說出來給我聽呢?」項少龍聳肩道:「君上這麼信任我,我怎忍心騙你呢。」

龍陽君道:「信陵君想刺殺大王,是否確有其事?」項少龍點頭道:「這倒是不假。」

龍陽君道:「那就成了。你雖說反間計,但卻極有可能發生,秦人既閉關不出,信陵君遲早要無功而退,遲些早點,亦沒有分別,經此一役後,天下應有一段平靜的日子,目下當務之急,就是要把太子弄回大樑去,少龍你定要做得似模似樣,那你我都可立個大功了。」項少龍當然明白他的意思。龍陽君一向與信陵君勢不兩立,不是你死就我亡,有此可扳倒信陵君的妙法,他怎肯定放過。

項少龍在大樑與趙倩被信陵君追殺逃亡,他恨不得捅他兩劍。龍陽君何等精明,看穿他的心意道:「放心吧,無忌公子名震六國,大王怎也不敢處死他,且亦非那麼容易,只會奪他兵權,讓他投閒置散。」項少龍放下心事,與龍陽君商量了行動的細節後,就在當夜「無驚無險」地由龍陽君和他的人一手包辦,把太子增救出咸陽,還擁有過關的正式文書,逃返魏國去。

項少龍為了躲避呂不韋重提婚事,連夜溜回牧場。他的心情開朗起來,開始與三位嬌妻和田氏姊妹兩婢回復以前有說有笑的歡樂日子。善蘭瓜熟蒂落,產下一子,如言贈了給項少龍,更是喜上加喜。在充盈著歡樂氣氛的時刻裏,牧場忽來了個不速之客,赫然是圖先。這相府的大管家神情出奇地凝重,坐下後嘆氣道:「今次糟了!」

《尋秦記》卷十一終
2015-2-5 11:4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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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秦記》卷十二

第一章 內憂外患

項少龍嚇了一跳,暗忖以圖先這麼沉穩老到的人,也要叫糟,此事必非同小可,忙追問其詳。圖先道:「令舅昨晚到相府找呂不韋,談了足有兩個時辰,事後呂不韋吩咐呂雄和我派人監視你的動靜,還大發脾氣,臭罵了你一頓,說你不識抬舉,又舉薦徐先作左丞相,看來令舅對你必然沒有甚麼好說話。」今趟輪到項少龍臉青脣白,忙使人把岳父烏應元和滕翼請來,說出了這件事的內情。

烏應元拍桌大罵道:「這忤逆子竟敢出賣家族,我定要以家法把他處死。」滕翼的臉色亦變得非常難看,若呂不韋有心對付他們,確是非常頭痛的事。圖先道:「究竟廷威少爺向呂不韋說了甚麼話呢?假若呂不韋知道了整件事情,應該會避忌我,甚或立即把我處死,不會像現在般仍著我為他辦事。」

烏應元整個人像忽然蒼老了近十年,頹然嘆道:「幸好我早防了他們一手,只說呂不韋這人表面看來豁達大度,其實非常忌材,不大可靠。現在少龍得大王王后愛寵,恐會招他之忌,所以必須早作防範,預好退路。至於細節,卻沒有告訴他們。」滕翼沉聲道:「我看廷威少爺仍沒有這麼大膽,此事或有族內其他長輩支持,所以未調查清楚,切勿輕舉妄動。」

圖先點頭道:「滕兄說得對,假若抓起了廷威少爺,必會驚動呂不韋,那他就知有內奸了。」烏應元再嘆了一口氣,目泛淚光。烏廷威畢竟是他親生骨肉,那能不傷心欲絕。圖先續道:「以呂不韋的精明,見少龍你出使不成回來之後,立即退隱牧場,又準備後路,必然猜到給你識破了他的陰謀。此事若洩漏出來,對他的影響非同小可,他絕不會放過你們。」

烏應元拭掉眼淚,冷哼道:「現在秦廷上下都對少龍另眼相看,我們烏家牧場又做得有聲有色,他能拿我們怎樣?」圖先道:「新近呂不韋招納了一位著名劍手,與以前被少龍殺死的連晉同屬衛人,聽說兩人還有師兄弟的關係。此人叫管中邪,生得比少龍和滕兄還要粗壯,論氣力可比得上囂魏牟,劍法騎術則猶有過之,有以一當百之勇。人又陰沉多智,現在成了呂不韋的心腹,負責為他訓練家將,使呂不韋更是實力倍增,此人絕不可小覷。」

滕翼和項少龍均感頭皮發麻,若此人比囂魏牟更厲害,恐怕他們都不是對手。當日之所以能殺死囂魏牟,皆因先用計射了他一箭,否則勝負仍是難以預料。烏應元道:「圖管家和他交過了手嗎?」圖先苦笑道:「和他玩過幾下子,雖沒有分出勝負,但圖某自知遠及不上他,否則那會把他放在心上。」

三人無不動容。要知呂府芸芸家將中,圖先一向以劍術稱冠,假若連他也自認遠及不上這個管中邪,可知他是如何厲害了。滕翼道:「呂不韋既得此人,說不定會在宴會的場合藉表演劍法為名,迫少龍動手,再以失手為藉口,殺害少龍。那既非私鬥,秦人在宴會比武又視同家常便飯,既成事實後,恐大王亦難以怪他。」

烏應元倒對項少龍充滿信心,這當然是他不知囂魏牟的厲害。冷笑道:「少龍是那麼容易殺死的嗎?不過以後出入倒要小心點。」項少龍暗忖一日未和呂不韋正式翻臉,很多事都是避無可避,嘆道:「呂不韋四處招攬人材,還有甚麼其他像樣的人物?」

圖先道:「論文的有個叫莫傲的人,此人才智極高,見聞廣博;但心術極壞,使人假扮陽泉君偷襲你們的主意,可能便是出自這人的壞心腸。他又對醫藥之道極有心得,先王之死,應是由他下手配製毒藥。」滕翼皺眉道:「這事連你也不知道嗎?」

圖先嘆道:「莫傲娶了呂雄的妹子,可算是呂不韋的親族。這種天大重要的事,除了他自己的族人外,連我這跟了他十多年的親信也瞞著,如今還設法削掉我的人呢,唉!」說到最後,露出了傷痛悵惘的心情。烏應元忍不住道:「圖管家為何不像肖先生般一走了之呢?」

圖先臉容深沉下來,咬牙切齒的道:「這種無情無義的人,我怎也要看著他如何收場。幸好我尚對他有很大的利用價值,只要他一天不知道我已識穿了他的陰謀,他仍不會對付我,表面上,他怎也要擺出重情重義的虛偽樣子。」項少龍陪著他嘆了一口氣道:「剛才你說文的有這莫傲,那武的還有甚麼人?」

圖先道:「還有三個人,雖遠及不上管中邪,但已是不可多得的一流好手,他們就是魯殘、周子桓和嫪毒。」項少龍劇震道:「嫪毒?」

三人同時大訝的瞪著他。圖先奇道:「你認識他嗎?他雖是趙人,但三年前早離趙四處碰機會,後來在韓國勾引了韓闖的愛妾,被韓闖派人追殺,才被迫溜了來咸陽。少龍理應沒有機會和他碰過頭。」項少龍是有口難言,在秦始皇那齣電影裡,嫪毒乃重要的奸角,勾搭了朱姬後,脫離呂不韋的控制,幹擾朝政,密謀造反。這些事怎能對他們說呢?苦笑道:「沒有甚麼?只是這人的名字很怪吧了!」

三人仍懷疑地看著他。項少龍攤著手道:「說實在的,不知為何我聽到這人的名字就有點心驚肉跳的感覺。嘿!這是個甚麼樣的人呢?」他這麼說,三人反而可以接受,無不心生寒意。滕翼本是一無所懼的人,但現在有了嬌妻愛兒,心情自是迥然有異。

圖先沉吟片晌道:「嫪毒這人很工心計,最擅逢迎吹拍之道,很得呂不韋歡心。兼之他生得一表人材,有若玉樹臨風,婦人小姐見到他,就像餓蟻見到了蜜糖。在咸陽裡,他是青樓姑娘最歡迎的人。」頓了頓又道:「據說他天賦異稟,晚晚床笫征戰亦不會力不從心,曾有連禦十女的紀錄。呂不韋就是最愛利用他這專長,要他勾引人家妻妾,探聽消息。哼!這人是天生無情無義的人,也不知誤了多少良家婦女的終身,若不是有呂不韋護著他,早給人殺了。」

四人沉默下來。呂不韋招攬的人裡,有著不少這類「奇人異士」,若和他公然對抗,確非一件愉快的事。烏應元嘆了一口氣道:「圖管家這樣來找我們,不怕呂不韋起疑心嗎?」圖先道:「今次我實是奉他之命而來,邀請少龍三天後到咸陽相府赴宴。至於他為何宴請少龍,我卻不知道了,看來都不會是甚麼好事。烏大爺卻不在被請之列。」

項少龍想起呂不韋迫婚的事,嘆了一口氣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走著瞧吧。有些事避都避不了的。」烏應元道:「外憂雖可怕,內患更可慮。若不痛下決心,清理門戶,將來吃了大虧,那才要後悔莫及呢。」

圖先道:「千萬不要輕舉妄動,更不可讓廷威少爺知道事情敗露,甚至不妨反過來利用他製造假像,瞞騙呂不韋。」轉向項少龍道:「呂不韋是我所見過最擅玩弄陰謀手段的人,咸陽內現在唯一能與他周旋的,就只有你項少龍一人。你們烏家有廷威少爺這內憂,相府內亦有我圖先,就讓我們來與他分個高低好了。」

項少龍回復了冷靜,微笑道:「多餘話我不說了,只要我項少龍有一口氣在,終會為各位被害死的弟兄他們討回公道的。」

項少龍回到後院,烏廷芳、趙致、紀嫣然和田氏姊妹正在弄兒為樂。項少龍雖心情大壞,仍抱起由紀嫣然取名寶兒的兒子,逗弄了一會,看到眾女這麼興高采烈,想起危難隨時臨身,不禁百感交集。紀嫣然慧質蘭心,看出他的不安,把他拉到一旁追問原因。

項少龍把烏廷威的事說了出來,同時道﹕「最緊要提醒廷芳,假若這小子問及出使的事,怎也不可把秘密透露他知道。」紀嫣然沉吟片晌後,道﹕「我倒想到一個方法,就是由廷芳之口洩露出另一種假像,廷威必會深信不疑,還會搶著把事情告訴呂不韋,說不定我們可把他騙倒哩!」

項少龍苦惱地道﹕「但有甚麼謊話,可解釋我們要到塞外去避開呂不韋呢﹖」紀嫣然道﹕「呂雄就是個可資利用的人,只要我們說猜到呂雄和陽泉君的人暗通消息,因而懷疑是呂不韋在暗中唆使,那呂不韋最害怕的事,便沒有洩露出來。因為呂不韋最怕人知道的,就是偷襲者根本不是陽泉君的人。」

項少龍喜得在紀嫣然臉蛋吻了一口,讚道﹕「就這麼辦!有你這女諸葛為我籌劃,還用擔心甚麼呢﹖」紀嫣然愕然道﹕「甚麼是女諸葛﹖」

項少龍這才知說漏了口,諸葛亮是三國的人,要幾百年後才出世,紀才女當然不知道。幸好這時趙致走了過來,怨道﹕「柔姊真教人擔心,這麼久都不託人捎個信來,蘭姊更怪她不來看她哩!」項少龍想起善柔,剛因紀嫣然的妙計而稍為放下的心情,又沉重起來。

安慰了趙致兩句後,項少龍對紀嫣然道﹕「明天我們回咸陽,琴清不是約你去她家小住嗎﹖我可順道送你去。」紀嫣然含笑答應,過去把烏廷芳拉往內軒,當然是要藉她進行計劃。項少龍不忍見烏廷芳驚悉乃兄的壞事而傷心的樣子,溜了去找滕翼練劍。為了將來的危難,他必須把自己保持在最佳的狀態中。在這戰爭的年代裡,智計劍術,缺一不可。這未來十年,將會是非常難熬的悠久歲月。

次日正要起程往咸陽時,才發覺烏應元病倒了。項少龍這岳丈一向身體壯健,絕少病痛,忽然抱恙,自然是給不肖子烏廷威氣出來的。項少龍囑咐了烏廷芳好好侍奉他後,憂心忡忡的和紀嫣然、滕翼、荊俊及十多個精兵團頂尖好手組成的鐵衛,趕往咸陽。

烏卓和一千子弟兵,離開牧場足有個多月了,仍未有任何資訊傳回來,不過既有王剪照顧他們,項少龍亦不用擔心。次日清晨,進了城門,項少龍忍著了見琴清的慾望,遣非常樂意的荊俊負責把紀嫣然送往在王宮附近的琴清府第去,自己則和滕翼返回烏府。剛踏入府門,見到烏廷威和陶方不知為甚麼事爭執著,烏廷威見項滕兩人來到,冷冷打了個招呼,怒沖沖的走了。

陶方搖頭嘆了一口氣道﹕「真拿他沒法!」三人坐下後,陶方道﹕「他前天才向我要了五錠黃金,今天竟又迫我再給他五錠,我給他沒要緊,但大爺責怪下來時,誰負那責任。哼!聽說他最近幾個月迷上了醉風樓的婊子單美美,難怪揮金如土。冤大頭永遠是冤大頭,他拿金子給人,人家卻拿金子去貼小白臉。」

項少龍想不到這類情況古今如一,順口問道﹕「那個小白臉有這種本事,竟可讓青樓的紅阿姑倒貼他呢﹖」陶方不屑道﹕「還不是呂相府的嫪哥兒,他自誇若用那條傢夥來當輪軸,可繞室三匝而不墜,你們相信嗎﹖」

項少龍和滕翼對望一眼,都感覺內有別情。前者沉聲道﹕「是嫪毒嗎﹖」陶方愕然道﹕「你也聽過他嗎﹖」

陶方仍未知烏廷威出賣家族的事,項少龍藉這機會說了出來。陶方聽得臉色連變,嘆道﹕「我早猜到有這情況發生了。自少龍你來烏家後,一直把這個自視甚高的忤逆子壓著,他怎會服氣。而且咸陽這麼熱鬧繁華,要他離開前往塞外捱苦,那更甚於要了他的命。」滕翼道﹕「看來呂不韋一直在利用著他,否則嫪毒不會通過那單美美來操縱烏廷威。我們要提高十二個精神,假設呂不韋害死烏爺,家業將名正言順落在這不肖子手裡,加上其他長輩的支持,我們還怎能在烏家下去呢﹖」

陶方臉色倏地轉白,顫聲道﹕「少爺不致這麼大膽吧!」項少龍冷哼道﹕「色迷心竅,再加利慾薰心,他甚麼事做不出來。單是向呂不韋洩漏秘密,和實質的殺父沒有甚麼分別了。」

滕翼一震道﹕「記不記得圖先曾提過的莫傲,最擅用藥,害死了人,事後甚麼都查不到,這一手不可不防呢。」陶方的臉色更難看了,站了起來,道﹕「讓我回牧場一趟,和大少爺談個清楚。」

項少龍點頭道﹕「岳丈正染恙臥榻,你順便去看看他也好。」陶方與烏應元主僕情深,聞言匆匆去了。他剛出門,王宮有內侍來到,傳項少龍入宮見駕。項少龍連那盞茶都未有機會喝完,立即匆匆入宮去了。

才到王宮,禁衛統領安穀傒迎上來道﹕「大王正要派人往牧場找你,聽得太傅來了咸陽,倒省了不少時間。」項少龍訝道﹕「甚麼事找得我那麼急呢﹖」

安穀傒湊到他耳旁道﹕「魏人真的退兵了!」項少龍才記起此事,暗忖今趟信陵君有難了。安穀傒又道﹕「太傅謁見大王后,請隨末將到太子宮走一轉,李廷尉希望能和太傅敘舊呢。」

項少龍把李廷尉在心中唸了幾次,才省起是李斯,欣然道﹕「我也很想見他哩!安統領現在一定和他相當廝熟了。」安穀傒領著他踏上通往內廷的長廊,微笑道﹕「李先生胸懷經世之學,不但我們尊敬他,大王、王后和太子都佩服他的識見。」

項少龍心中暗笑,自己可說這時代最有「遠見」的人,由他推薦的人怎錯得了。李斯若連這點都做不到,將來那能坐上秦國第二把交椅的位置。這小子最管用的就是法家之學,與商鞅一脈相乘,自然對正秦人的脾胃。廷尉雖職位低微,卻是太子的近臣,只要有真材實學,又懂逢迎小盤,將來飛黃騰達,自是必然了。

左思右想之際,到了內廷的宏偉殿門前。登上長,踏入殿內,莊襄王充滿歡欣的聲音傳來道﹕「少龍快來,今趟你為我大秦立下天大功勞,寡人定要重重賞你。」項少龍朝殿內望去,只見除了呂不韋和徐先這兩大丞相外,鹿公、賈公成、蔡澤、嬴樓、嬴傲、王陵等上次見過的原班權臣大將全來了,只欠了一個對他態度惡劣的大將杜壁。他忙趨前在龍廷前跪下,道﹕「為大秦盡力,乃微臣份內之事,大王不必放在心上。」

莊襄王笑道﹕「快起來!如此不動干戈,便化解了破關之危,最合寡人心意。」項少龍起來後,偷望了呂不韋一眼,只見他眼內殺機一閃即沒後,堆起笑容道﹕「少龍就是這麼居功不驕的人,不過少龍尚無軍功,大王異日可差他帶兵出征,凱旋歸來時,再論功行賞,不是更名正言順嗎﹖」

這時項少龍退至末位,正咀嚼著呂不韋剛才眼神透露出的殺意,暗忖明天相府宴會時,定要小心點才成,否則說不定真會給呂不韋借比試為名,活生生宰掉了。不過剛才莊襄王說者無心的一番話,正顯示出他不喜妄動干戈的和平性格,實與呂不韋的野心背道而馳。只聽鹿公呵呵笑道﹕「右相的想法未免不懂變通了,不費一兵一卒,就使魏人退兵,其他四國更難再堅持,這還不是立了軍功嗎﹖」

莊襄王開懷道﹕「鹿公此言正合孤意,各位卿家還有何提議﹖」此刻只要不是聾的或盲的,均知莊襄王對項少龍萬分恩寵,誰敢反對﹖商議了一番後,決定策封項少龍為御前都統兼太子太傅,與安穀傒同級,假設秦王禦駕親征,他和安穀傒便是傍侍左右的親衛將了,但目前仍只是個虛銜,沒有領兵的實權。眾人紛紛向他道賀。

在這情況下,項少龍可說推可無推,同時也知道,莊襄王的恩寵,進一步把他推向與呂不韋鬥爭的路上。以前就算對著趙穆這麼強橫的敵人,他也沒有半丁點懼意。可是只要想起歷史上清楚寫著莊襄王死後那十年的光景,呂不韋一直權傾朝野,無人敢與其爭鋒,又自己不知會否栽在他手上,想想就頭皮發麻,苦惱難解。這就是知道部分命運的壞處了。

又暢談一番後,莊襄王特別囑咐項少龍今晚要和他共餐,才欣然離去,返回後宮歇息。項少龍更是心中叫苦,因為莊襄王並沒有邀請呂不韋,擺明今趟的功勞,是全歸他項少龍一個人的。不過他也沒有辦法,和呂不韋虛與委蛇一番後,往見李斯。李斯搬到了太子宮旁的客舍居住,見到項少龍,露出曾共患難的真誠笑意,謝過安穀傒後,把他領進客舍的小廳堂去。

項少龍見他一洗昔日倒楣之氣,脫胎換骨般神采飛揚,代他高興道﹕「李兄在這裡的生活定是非常寫意了。」李斯笑道﹕「全賴項兄提攜,這裡和相府,可說是兩個不同的天地,若要我回到那裡去,情願死掉算了。」這麼一說,項少龍立知他定是在相府挨過不少辛酸,例如遭人排擠侮辱的那類不愉快事件。

這時有位俏婢奉上香茗後,才返回內堂。項少龍見她秀色可餐,質素極佳,禁不住多看了兩眼。李斯壓低聲音道﹕「這是政太子給我的見面禮,還不錯吧!」項少龍聽得心生感觸,想當年小盤調戲婢女,被母親趙妮責怪,現在則隨手送出美女。不過這小子尚算聽教聽話,依自己的指示善待李斯,還懂得以手段籠絡人,真不簡單。忍不住問道﹕「李兄認為太子如何呢﹖」

李斯露出尊敬的神色,低聲道﹕「太子胸懷經世之志,觀察敏銳,學習的能力又高,將來必是一統天下的超卓君主,李斯有幸,能扶助明主,實拜項兄之賜。」今趟輪到項少龍對李斯肅然起敬了。他對小盤這未來秦始皇信心十足,皆因他從史書預知結果。可是李斯單憑眼光,看出小盤異日非是池中之物,當然比他更要高明多了。

李斯眼中再射出崇敬之色,但對像卻是項少龍而非小盤,正容道﹕「前天我陪太子讀書時,大王和王后來探太子,說起項兄曾提議一統天下後,外則連築各國長城,內則統一幣制、立郡縣、開驛道、闢運河,使書同文、行同軌,確是高瞻遠矚,李斯佩服得五體投地。」項少龍聽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自己被迫下「唸」出來的一番話,莊襄王竟拿來作對小盤的教材,異日小盤奉行不誤時,豈不是自己拿歷史來反影響了歷史,這筆糊塗賬該怎麼算呢﹖

真正的謙遜了幾句後,李斯向項少龍問起了呂不韋的動靜。項少龍說了後,李斯道﹕「項兄不用擔心,照我看大王對呂不韋的大動干戈,又惹得五國聯軍兵臨關下,已開始頗有微言,這大奸賊風光的日子怕不會太長久了。」項少龍心中暗嘆,任你李斯目光如炬,也不知莊襄王命不久矣。誠懇地道﹕「老天爺並不是每事都能如人所願,將來無論發生了甚麼事,李兄只須記著盡力輔助太子,其他的事都不要理會。」

李斯不悅道﹕「項兄當我李斯是甚麼人,既是肝膽相照的朋友,自當禍福與共,以後李斯再不想聽到這種話了。」項少龍苦笑時,小盤差人召他去見。兩人均感相聚的時間短促,但既是太子有命,惟有依依惜別了。項少龍雖樹立了很多敵人,但也交到了很多朋友。

第二章 秦王歸天

小盤負手立在窗漏前,看著黃昏下外面禦園的冬景,自有一種威淩天下的氣度,內侍報上項少龍來臨,退了出去後,淡然道﹕「太傅請到我身旁來!」項少龍感到他愈來愈「像」太子了。移到他左旁稍後處站定,陪他一起看著園外殘冬的景色。小盤別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又轉回頭去,輕輕嘆了一口氣。項少龍訝道﹕「太子有甚麼心事呢﹖」小盤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道﹕「我有甚麼心事,誰能比太傅更清楚哩!」

項少龍微感愕然。小盤還是首次用這種「太子」的口氣和他說話,把兩人間的距離又拉遠了少許,感觸下,不禁學他般嘆了一口氣。一陣不自然的沉默後,小盤道﹕「昨天呂相國對我說了一番非常奇怪的話,說這世上只有三個人真正對我好,就是父王、母后和他呂不韋。但三人中,可助我一統天下的,卻只有他一個人能辦到,教我不要相信其他人,他們只屬供我成就不朽霸業鴻圖的踏腳石。唉!看來他真把我當作是他的兒子,又以為我也心知肚明瞭。」

倏地轉過身來,目光灼灼地瞧著項少龍,低聲道﹕「師傅!他為何要說這番話呢﹖是否針對你而言﹖我也不知甚麼時候才可登上王位,他卻好像已把我看成了秦室之主,這事豈非奇怪之極﹖」項少龍被他看得心頭狂跳。換了往日,他定會責他不應稱他作師傅,可是目下為他霸氣迫人的氣度所懾,兼之他竟能從呂不韋的說話中,推斷出呂不韋和他之間有點不妥當,顯出過人的敏銳和才智,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小盤恍然,回復平常的神態道﹕「看太傅的神情,呂相國和太傅間必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接著神情微黯道﹕「太傅仍要瞞著我嗎﹖」

項少龍這時才有空想到小盤提出的另一個問題。自己知道小盤很快會因莊襄王的逝世登上王位,皆因此乃歷史,可是呂不韋憑甚麼知道呢﹖除非…,想到這裡一顆心不由跳得更劇烈了。

小盤訝道﹕「太傅的臉色為何變得如此難看﹖」這時項少龍想到的卻是﹕歷史上所說莊襄王登基三年後,因病去世根本就不是事實。莊襄王根本是給呂不韋害死的。否則他不會在這時候向小盤說出這番奇怪的話來。自己怎能任他行兇呢﹖

他的心跳得更劇烈了。自己真蠢,盲目相信史書和電影,其實早該想到這可能性。假設他把所有事情,和盤向莊襄王托出,他會怎樣對待這大恩人呢﹖以他和莊襄王與朱姬的關係,他的說話肯定有很大的說服力。這樣能否把歷史改變﹖項少龍猛下決心,決定不顧一切,也要設法挽救莊襄王的性命,如此才對得住天地良心。

就在此時,一名內侍奔進來哭道﹕「稟上太子,大王在後廷昏倒了。」小盤立即色變。項少龍則手足冰寒,知道已遲了一步,終於改變不了歷史巨輪轉動的方向。同時想起剛才廷會時呂不韋眼中閃過的殺機,明白到那竟是針對莊襄王而發的。今趟他又輸了一著,卻是被虛假的歷史蒙蔽了。

八名禦醫在莊襄王寢宮內經一晚的全力搶救,這秦國君主已醒了過來,卻失去了說話的能力,禦醫都認為他中了風。只有項少龍由他眼中看出痛苦和憤恨的神色。他的脈搏愈來愈弱,心臟兩次停止了跳動,但不知由那裡來的力量,卻支撐著他,使他在死神的魔爪下作垂死掙紮。當呂不韋趨前看他時,他眼中射出憤怒的光芒,口脣顫震,只是說不出梗在心裡的話來。

朱姬哭得像個淚人兒般,全賴一眾妃嬪扶著,才沒有倒在地上。秀麗夫人和成蟜都哭得天昏地暗,前者更數度昏厥了過去。小盤站在榻旁,握緊莊襄王的手,一言不發,沉默冷靜得教人吃驚。獲准進入寢宮的除呂不韋外,只有項少龍這身份特別的人,以及徐先、鹿公、蔡澤、杜壁等重臣,其他文武百官,全在宮外等候消息。

莊襄王忽然甩開小盤的手,辛苦地指向項少龍。呂不韋眼中凶光一閃,別頭向項少龍道﹕「大王要見你!」說罷退往一旁,只留下小盤一人在榻側。項少龍心中悔恨交集,若他能早一步想到呂不韋狼心狗肺至會害死莊襄王,定會不顧一切地把他的奸謀揭露出來。可是卻鬥不過命運,終是棋差一著。他來到榻前,跪了下去,握緊了莊襄王的手。

莊襄王辛苦地把黯淡的眼神注在他臉上,射出複雜之極的神色,其中包括了憤怒、憂傷和求助。當場所有人裡,除了呂不韋外,恐怕只有項少龍能明白他的意思。他雖不知呂不韋用甚麼手法和毒藥害到莊襄王這個樣子,但極有可能是憑著與莊襄王的親密關係,親自下手。所以莊襄王醒來後,心知肚明害他的人是呂不韋,卻苦於中毒已深,說不出話來。呂不韋的新心腹莫傲用毒之術,確是高明至極,竟沒有禦醫可以看出問題。

握著莊襄王顫抖著的手,項少龍忍不住淚水泉湧而出。一直沒有表情的小盤,亦跪了下來,開始痛泣起來。宮內的妃嬪宮娥受到感染,無不垂淚。項少龍不忍莊襄王再受折磨,微湊過去,以微細得只有小盤才可聽到的聲音道﹕「大王放心,我項少龍定會殺掉呂不韋,為你報仇。」小盤猛震了一下,卻沒有作聲。莊襄王雙目異芒大作,露出驚異、欣慰和感激揉集的神色,旋又斂去,徐徐閉上雙目,頭無力地側往一旁,就此辭世。

寢宮內立時哭聲震天,妃嬪大臣跪遍地上。小盤終於成為了秦國名義上的君主了。

項少龍回到烏府時,已近深夜四更天了。他和滕翼、荊俊都是心情沉重。沒有了莊襄王,呂不韋更是勢大難制。小盤一天未滿二十一歲,便不能加冕為王,統攬國政,呂不韋這右丞相理所當然地成了攝政輔主的大臣。朱姬則成了另一個最有影響力的人。可是因她在秦國始終未能生根,故亦不得不倚賴呂不韋,好互相扶持。利害的關係,使兩人間只有合作一途。

在某一程度上,項少龍知道自己實是促成呂不韋對莊襄王遽下毒手的主要因素之一。正如李斯所言,莊襄王與呂不韋的歧見愈來愈大,加上烏廷威的洩秘,使呂不韋擔心若項少龍向莊襄王揭出此事,說不定所有榮華富貴、名位、權力,均會毀於一旦。加上又希望自己的「兒子」早點登基,本身更非善男信女,故鋌而走險,乃屬必然的事。現在秦朝的半個江山,已落到了這大奸人手裡。他唯一失算的地方,就是千猜萬想,也估不到小盤的真正身份。

三人此時在大廳坐下,雖是身疲力累,卻半點睡意都欠奉。滕翼沉聲道﹕「是否呂不韋幹的﹖」項少龍點頭道﹕「應該錯不了。」

荊俊年少氣盛,跳起來道﹕「我們去通知所有人,看他怎樣脫罪。」待見到兩位兄長都木然看著他時,才頹然坐回蓆上。滕翼道﹕「不若我們立刻離開咸陽,趁現在秦君新喪,呂不韋忙於佈置的時刻,離得秦國愈遠愈好。」

項少龍心中暗嘆,若沒有小盤,他說不定真會這樣做。為了嬌妻和眾兄弟的安全,甚麼仇都可暫擱一旁,現在卻不可以一走了之。滕翼道﹕「君子報仇,十年未晚。眼前這脫身機會錯過了將永不回頭,呂不韋現在最忌的人就是三弟,只要隨便找個藉口,就可把我們收拾。」項少龍嘆了一口氣道﹕「二哥先走一步好嗎﹖順便把芳兒她們帶走。」

滕翼大感愕然道﹕「咸陽還有甚麼值得三弟留戀的地方呢﹖」荊俊則道﹕「三哥有姬後和太子的支援,我看呂不韋應不敢明來,若是暗來,我們怎不濟都有一拚之力。」

項少龍斷然道﹕「小俊你先入房休息,我有事和二哥商談。」荊俊以為他要獨力說服滕翼,依言去了。項少龍沉吟良久,仍說不出話來。滕翼嘆了一口氣道﹕「少龍!說實在的,我們間的感情,比親兄弟還要深厚,有甚麼事那麼難以啟齒呢﹖若你不走,我怎也不會走,死便死在一塊兒好了。」

項少龍猛下決心,低聲道﹕「政太子實在是妮兒的親生兒子。」滕翼劇震道﹕「甚麼﹖」項少龍遂一五一十,把整件事說了出來。

滕翼不悅道﹕「為何不早對我說呢﹖難道怕我會洩漏出去嗎﹖」項少龍誠懇道﹕「我怎會信不過二哥,否則現在就不會說出來了。只是這秘密本身便是個沉重的負擔,我只希望一個人去承受吧了!」

滕翼容色稍緩,慨然道﹕「若是如此,整個形勢完全不同了,我們就留在咸陽,與呂不韋周旋到底,但卻須預留好退路,必要時溜之大吉。以我們的精兵團,只要不是秦人傾力來對付我們,該有逃命的把握。」項少龍道﹕「小俊說得不錯,呂不韋還不敢明刀明槍來對付我們,不過暗箭難防,我們待襄王殯殮後,立即返回牧場,靜觀其變。小盤雖還有八年才行加冕大禮,但如今終是秦王,他的話就是王命,給個天呂不韋作膽,也不敢完全不把他放在眼內。」

滕翼道﹕「不要低估呂不韋,這人既膽大包天,又愛行險著,只是這麼隻手遮天的害死兩代秦君,即可知他厲害,加上他手上的奇人異士無數,縱不敢明來,我們也是防不勝防呢。」項少龍受教地道﹕「二哥教訓得好,我確是有點忘形了。小盤說到底仍是個孩子,希望姬後不要全靠向呂不韋就好了。」

滕翼嘆道﹕「這正是我最擔心的事。」急驟的足音,由遠而近。兩人對望一眼,都泛起非常不祥的感覺。一名應是留在牧場的精兵團團員烏傑氣急敗壞地奔了進來,伏地痛哭道﹕「大老爺逝世了!」

這句話有若晴天霹靂,震得兩人魂飛魄散。項少龍只感整個人飄飄蕩蕩、六神無主,一時間連悲痛都忘掉了。忽然間,他們明白到呂不韋請他們到咸陽赴宴,其實是不安好心,乃調虎離山之計,好由烏家的內奸,趁他們離開時,奪過牧場的控制權。幸好誤打誤撞下,陶方全速趕了回去。否則烏應元的死訊,絕不會這麼快傳到來。

荊俊跑趕了入來,問知發生了甚麼事後,熱淚泉湧,一臉憤慨,往大門衝去。滕翼暴喝道﹕「站著!」荊俊再衝前幾步後,哭倒地上。滕翼把烏傑抓起來,搖晃著他道﹕「陶爺有甚麼話說﹖」

烏傑道﹕「陶爺命果爺和布爺率領兄弟把三老爺、四老爺和廷威少爺都綁了起來,請三位大爺立即趕回牧場去。」滕翼放開了手,任這因趕路耗盡了氣力的烏傑軟倒地上。然後來到失魂落魄的項少龍前,抓著他肩頭道﹕「這是生死存亡的關頭,三弟你若不能當機立斷,整個烏族都要完了。」

項少龍茫然道﹕「我可以怎辦呢﹖難道要我殺了他們嗎﹖」滕翼道﹕「正是這樣,你不殺人,別人便來殺你,這些蠢人竟然相信呂不韋,也不想想呂不韋怎會讓人知道是他害死烏大爺。若我猜得不錯,呂不韋的人正往牧場進發,以烏族內鬥作掩飾,欲一舉殺盡烏家的人。」

又向荊俊喝道﹕「小俊!若我們死不了,你還有很多可以哭的機會,現在立即給我出去把風,同時備好馬匹。」荊俊跳了起來,領著擁了進來的十八鐵衛旋風般去了。項少龍清醒過來,壓下悲痛,向報訊的烏傑道﹕「你是否由城門進來的﹖」

烏傑答道﹕「陶爺吩咐我攀城牆入來,好避人耳目。」滕項兩人對望一眼,都對陶方臨危不亂的老到週詳,感到驚異,陶方竟是厲害至此。烏傑又道﹕「我們有百多人在城外等候三位大爺,備有腳程最好的快馬,三位大爺請立即起程。」

這時烏言著倉皇奔進來道﹕「情勢看來不妙!西南和東北兩角各有百多人摸黑潛來哩。」滕翼斷然道﹕「立即放火燒宅,引得人來救火時,他們的人就不敢強來了,這也可救回宅內婢僕們之命。」烏言著領命去了。

滕翼再向項少龍正容道﹕「三弟下了決心嗎﹖」項少龍淒然一笑道﹕「我再沒有別的選擇了。由今天開始,誰要對付我項少龍,只要殺不死我,都要以血來償還。」在這一切全憑武力解決的時代,這是唯一的應付方法。項少龍終徹底地體會到這真理。

滕翼點頭道﹕「這才像樣,可以起程了嗎﹖」獵獵聲響,後園的貨倉首先起火。咸陽烏府房舍獨立,與屋遠隔,在這殘冬時分,北風雖猛,火勢應該不會蔓延往居去。叫喊救火的聲音,震天響起。鄰居們當然不會這麼快驚覺,叫救火的自是放火的人。

項少龍振起精神道﹕「我們立即趕回去。」就在這一刻,他知道與呂不韋的鬥爭,已由暗轉明。而直到現在,呂不韋仍是佔著壓倒性的上風。他的噩夢,何時才可告一段落呢﹖

第三章 識破奸謀

眾人策騎往城門馳去時,天際微微亮了起來。項少龍在轉上出城的驛道時,忽地勒馬叫停。滕翼、荊俊、十八鐵衛和那報訊的烏傑,與一眾精兵團團員,慌忙隨他停下來。晨早的寒風吹得各人衣衫飛揚。長道上空寂無人,一片肅殺淒涼的氣氛。風吹葉落裡,驛道旁兩排延綿無盡的楓樹,沙沙作響。

項少龍苦笑道﹕「我怎都要接了嫣然,才可放心離去。」滕翼一呆皺眉道﹕「她在寡婦清處,安全上應該沒有問題吧。」

項少龍道﹕「我明白這點,但心中總像梗著一根刺,唉!對不起。」滕翼與荊俊對望一眼,都泛起無奈的表情,回牧場乃急不容緩的一回事,怎容得起這時間上的延誤。那烏傑焦急道﹕「項爺!不若另派人去接夫人吧!」

項少龍和滕翼交換了個眼色,同時心生寒意,都想起了當日出使魏國,臨時改道時呂雄的反應。精兵團的團員均受過訓練,受著最嚴格的紀律約束,上頭說話時,並沒有他們插嘴的餘地。為何這烏傑膽子忽然大起來﹖難道還怕他們不知道形勢的緊迫嗎﹖項少龍既生疑心,誆他道﹕「就由烏傑你和荊爺去接夫人好嗎﹖」烏傑愕然道﹕「這怎麼成哩!我還要給項爺和滕爺引路,噢!」

烏言著和烏舒兩人,在滕翼的手勢下,由後催騎而上,左右兩把長劍,抵在烏傑脅下處。項少龍雙目寒芒閃動,冷笑道﹕「烏傑你知否是甚麼地方出錯,洩露了你的奸計?」烏傑色變道﹕「我沒有啊!我不是奸細!」話出口,才知漏了嘴。

要知項少龍在烏家的子弟兵中,地位之高,有若神明。這烏傑在他面前,由於有這心理的弱點,自是進退失據。荊俊勃然大怒,喝道﹕「拖他下馬!」「砰!」烏舒飛起一腳,烏傑立即跌下馬背,尚未站起來,給跳下馬去的滕翼扯著頭髮抽了起來,在他小腹結結實實打了一拳。烏傑痛得整個人抽搐著彎了起身體,又給另兩名鐵衛夾著兩臂,硬迫他站著。

荊俊早到了他身前,拔出匕首,架在他咽喉處,寒聲道﹕「只要有一句謊話,這匕首會割破你的喉嚨。但我將很有分寸,沒有十來天,你都不會死去。」烏傑現出魂飛魄散的神色,崩潰下來,嗚咽著道﹕「是少爺迫我這般做的,唉!是我不好!當他的侍從時,欠了他很多錢。」

各人心中恍然,暗呼幸運,若非項少龍忽然要去接紀嫣然一起離城,今趟真是死都不知是甚麼一回事。這條毒計都不可謂不絕了。項少龍心中燃起希望,沉聲道﹕「大老爺是否真的死了﹖」烏傑搖頭道﹕「那只是騙你的。牧場甚麼事都沒有發生,少爺要對付的只是你們三位大爺,否則我怎也不肯做……。呀!」腰脅處中了烏舒重重一下膝撞。

項少龍心情轉佳,道﹕「這傢夥就交給二哥問話,我和小俊到琴府去,接了嫣然後再作打算好了。」約了會面的地點後,與荊俊策騎往琴清的府第馳去,這時才有機會抹去一額的冷汗。

往琴府去時,項少龍有著再世為人的感覺。假若呂不韋所有這些陰謀奸計,均是出於呂不韋府裡那叫莫傲的腦袋,那這人實在是他所遇過的人中,智計最高的人,且最擅長以有心算無心的手段。此計真若成功,項少龍只能比莊襄王多活兩天。

這是條連環緊扣的毒計。首先,呂不韋見在紅松林害不死他項少龍,轉而向烏廷威這一向沉迷酒色的人下手,由嫪毒通過一個青樓名妓,加上相府的威勢,再利用他嫉恨不滿項少龍的心態,把他籠絡過去。當烏廷威以邀功的心態,把烏族準備撤走的事,洩露了給呂不韋後,這大奸人遂立下決心,要把他項少龍除去。毒殺莊襄王一事,可能是他早定下了的計劃,唯一的條件是要待自己站穩陣腳後,才付諸實行。

於是呂不韋借宴會之名,把他引來咸陽。莊襄王橫死後,詐他出城,在路上置他於死地。際此新舊國君交替的時刻,秦國上下因莊襄王之死亂作一團,兼之他項少龍又是仇家遍及六國的人,誰會有閒情理會並追究這件事﹖這個謊稱烏應元去世,牧場形勢大亂,鬥爭一觸即發的奸謀,並非全無破綻。項少龍和滕翼便從烏傑的話中,覺得陶方厲害得異乎尋常。可是莊襄王剛被害死了,成驚弓之鳥的他們,對呂不韋多害死個烏應元,絕不會感到奇怪。

而事實上烏廷威雖然不肖,但針對的只是項少龍,並非喪盡天良至弒父的程度。可是加上有形可疑的人似是要到烏府偷襲,使他們根本無暇多想,只好匆匆趕返牧場,這樣就正好掉進了呂不韋精心設置下的陷阱裡了。若非項少龍放心不下讓紀嫣然獨自留在咸陽,真是死了都不知是甚麼一回事。項少龍長長籲出一口氣,振起雄心,加鞭驅馬,和荊俊奔過清晨的咸陽大道,朝在望的琴清府奔去。

琴清一身素白的孝服,在主廳接見兩人。不施脂粉的顏容,更是清麗秀逸之氣迫人而來,教人不敢正視,又忍不住想飽餐秀色。荊俊看呆了眼,連侍女奉上的香茗,都捧在手上忘了去呷上兩口。琴清神態平靜地道﹕「項太傅這麼早大駕光臨,是否有甚麼急事呢﹖」項少龍聽出她不悅之意,歉然道﹕「也不是甚麼緊要的事,只是想把嫣然接回牧場吧了!」

話完後,自己都覺得理由牽強。本說好讓紀嫣然在這裡小住一段日子,現在不到三天,卻來把她接走,還是如此匆忙冒昧,選的是人家尚未起榻的時間,實於禮不合。琴清先吩咐下人去通知紀嫣然,然後蹙起秀長的黛眉,沉吟起來。

項少龍呷了一口熱茶,溜目四顧。大廳的佈置簡潔清逸,不含半絲俗氣,恰如其份地反映出女主人高雅的氣質和品味。琴清淡淡道﹕「項太傅忽然改變主意,是否欠了琴清一個合乎情理的解釋呢﹖」項少龍大感頭痛,無言以對。騙她吧!又不願意這麼做。

琴清輕嘆道﹕「不用為難了。至少你不會像其他人般,說出口不對心的話,只是大王新喪,項太傅這樣不顧而去,會惹起很多閒言閒語呢。」項少龍苦笑道﹕「我打個轉便會回來,唉!這世上有很多事都使人身不由己的。」

琴清低頭把「身不由己」唸了幾遍,忽然輕輕道﹕「項太傅有否覺得大王的駕崩,來得太突然呢﹖」項少龍心中一懍,知她對莊襄王之死起了疑心。暗忖絕不可堅定她這想法,否則她遲早會給呂不韋害死,忙道﹕「對這事禦醫會更清楚。」

琴清驀地仰起俏臉,美目深注地凝望著他,冷冷道﹕「琴清只是想知道太傅的想法。」項少龍還是首次與這絕代美女毫無避忌地直接對望,強忍著避開目光那種心中有鬼的自然反應,嘆道﹕「我的腦袋亂成一團,根本沒有想過這方面的問題。」

琴清的目光緊攫著他,仍是以那種冰冷的語調道﹕「那項太傅究竟在大王耳旁說了句甚麼話,使大王聽完後可放心地瞑目辭世呢﹖當時只有政太子一人聽到,但他卻不肯告訴我和姬後。」項少龍立時手足冰冷,知道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說那句話本身並沒有錯,問題是事後他並沒有和小盤對口供。假若被人問起時,他和小盤分別說出不同的搪塞之詞,便會揭露出他們兩人裡,至少有一個人在說謊。

當時他只顧忌著呂不韋,所以背著他來說。卻忘了在榻子另一邊的朱姬、秀麗夫人和一眾妃嬪宮娥,這事最終可能會傳入呂不韋耳內去。幸好給琴清提醒,這事或可透過李斯作出補救。琴清見他臉色數變,正要追問時,紀嫣然來了。項少龍忙站起身來,嘆了一口氣道﹕「琴太傅一向生活安寧,與世無爭,項某實不願看到太傅受俗世事務的沾染。」領著紀嫣然告辭離去。

琴清望著項少龍的眼神生出了複雜難明的變化。直至送他們離開,除了和紀嫣然互約後會之期時說了幾句話外,再不置一辭。可是項少龍反感到她開始有點瞭解自己了。

到與滕翼會合後,紀嫣然知悉了事情的始末。那叛徒烏傑仍騎在馬上,雙腳被幼索穿過馬腹縛著,除非是有心人,否則應看不出異樣之處。眾人策騎出城,往牧場奔去。到了一處密林內,才停了下來。荊俊把烏傑縛在一棵樹上,遣出十八鐵衛佈防把風。

滕翼神情凝重道﹕「今次伏擊我們的行動,由呂不韋麾下第一高手管中邪親自主持,雖只有一百五十人上下,但無不是相府家將裡出類拔萃的劍手。圖管家竟對此一無所知,可見相府的實權,已逐漸轉移到以莫傲和管中邪這一文一武的兩個人手上去。」項少龍道﹕「他們準備在甚麼地方偷襲我們呢﹖」

滕翼指著不遠處的梅花峽道﹕「選的當然是無處可逃的絕地,憑我們現在的實力,與他們硬碰,無疑是以卵擊石。最頭痛是呂不韋已由烏傑口中探知了我們的情況。」項少龍心中暗嘆,呂不韋早便看穿了烏廷威是他們的一個可擊破的缺口,可憐他們還懵然不知,以至乎處處落在下風。

紀嫣然淡淡道﹕「對於我們真正的實力,舅爺和烏傑仍是所知有限,我們不用那麼擔心好嗎﹖」
項少龍暗叫僥倖,在組織烏家這支五千人的子弟兵時,他把二十一世紀軍方的保密方法,用到其中。除了他們這幾個最高的領導人外,子弟兵只知聽命行事。對人數、實力、裝備、武器的情況,知的只是自己置身處的冰山一角,且為了掩人耳目,烏家子弟兵平時都嚴禁談論有關訓練方面的任何事情。所以縱使像烏傑這種核心分子,所知仍屬有限。

滕翼點頭道﹕「幸好我們早有預防,但呂不韋將會因此更顧忌我們,此乃是必然之事。哼!現在我們該怎辦呢﹖」紀嫣然道﹕「大舅爺現在何處﹖」

滕翼答道﹕「當然是回到了牧場去,等候好消息,亦使人不會懷疑他。至於烏傑,管中邪自會殺人滅口。」紀嫣然道﹕「那就好辦了,我們立即繞道回牧場,迫烏傑和大舅對質,弄清楚烏家除大舅外,還有沒有人參與這件事,解決了內奸的問題後,再與呂不韋周旋到底。大不了只是一死吧!」

項少龍心中苦笑,呂不韋至少還可風光八年,自己往後的遭遇則茫不可知,這段日子真是難捱。點頭道﹕「就讓管中邪再多活一會,我們回牧場去吧!」一直沒作聲的荊俊發出暗號,召回十八鐵衛,押著烏傑,由密林繞往左方的山路,往牧場馳去。

由於路途繞遠了,到晚上時,離牧場仍有二十多里的途程。眾人待要營時,項少龍道﹕「且慢!圖先既說得管中邪如此智勇兼備,我們出城的時間又延誤了整個時辰,他不會不生疑心,只要派出探子,不難發覺我們已經改道而行。小心駕得萬年船,我們就算高估了他,總比吃虧好多了。」荊俊興奮地道﹕「若他摸黑來襲,定要教他們栽個大跟鬥。」

項少龍微笑道﹕「我正有此意。」

營地在一條小河之旁。五個營帳,圍著中間燃燒著闇弱的篝火,四周用樹幹和草葉了十多個假人,扮作守夜的,似模似樣。他們則藏身在五百步外一座小丘的密林裡,弓矢都準備在手,好給來犯者一點教訓。豈知直等到殘月昇上中天,仍是毫無動靜。他們昨夜已沒有闔過眼,今天又趕了整日路,連項少龍和滕翼這麼強壯的人,都支撐不來,頻打呵欠。

紀嫣然道﹕「不若我們分批睡覺,否則人都要累死了。」項少龍醒來時,發覺紀嫣然仍在懷內酣然沉睡,晨光熹微中,雀鳥鳴叫,充滿初春的氣象。他感到心中一片寧洽,細審著紀嫣然有若靈山秀嶺的輪廓。在這空氣清新、遠離咸陽的山頭處,陽光由地平處透林灑在紀嫣然動人的身體上,使他這幾天來一直緊繃著的神經,和情緒上的沉重負擔,暫且解放出來,靈台一片澄明空
澈,全無半絲雜念。

就像立地成佛的頓悟般,他猛然醒覺到,與呂不韋交手至今,一直處在下風的原因,固因呂不韋是以有心算無心,更主要是他有著在未來八年間絕奈何不了他的宿命感覺。若他仍是如此被動,始終會飲恨收場。他或不能在這八年內幹掉呂不韋,但歷史正指出呂不韋亦奈何不了小盤、李斯、王剪等人。換言之,他怎也不會連累了這三個人。既是如此,何不儘量借助他們的力量,與呂不韋大幹一場,再沒有任何顧忌。

莊襄王的遇害,說明瞭沒有人能改變命運。就算他項少龍完蛋了,小盤上二十一歲登基後,當會為他討回公道。想到這裡,整個人輕鬆起來。滕翼的聲音在後方響起道﹕「三弟醒來了!」項少龍試著把紀嫣然移開。這美女嬌吟一聲,醒轉過來,不好意思地由項少龍懷裡爬了起來,坐在一旁睡眼惺忪道﹕「管中邪沒有來嗎﹖」她那慵懶的動人姿態,看得兩個男人同時發怔。

紀嫣然橫了他們一眼,微嗔道﹕「我要到小河去梳洗了!」正要舉步,項少龍喝止了她,道﹕「說不定管中邪高明至看穿這是個陷阱,兼之營地設在河旁,易於逃走,假若我是他,說不定會繞往前方設伏,又或仍守在營地旁等候天明。嫣然這麼貿然前去,正好落進敵人圈套裡。」

滕翼來到他旁,打量了他兩眼,訝然道﹕「三弟像整個人渙然一新了,自出使不成回來後,我還是首次見到你這充滿生機、鬥志和信心的樣子。」紀嫣然欣然道﹕「二哥說得不錯,這才是令嫣然傾心的英雄豪傑。」

項少龍心知肚明,知是因為剛才忽然間解開了心中的死結,才振起了壯志豪情。把荊俊和十八鐵衛召來,告訴了自己的想法。荊俊點頭道﹕「這個容易,我們荊族獵人,最擅長山野追躡之術,只要管中邪方面有人到過附近,就算現在繞到另一方去,亦瞞我們不過。」一聲令下,十八鐵衛裡那六名荊氏好手,隨他去了。

項少龍和滕翼又把那烏傑盤問一番,問清楚了烏廷威誆他入局的細節,果然有嫪毒牽涉在內。到弄好早點後,兩人與紀嫣然到了小丘斜坡處,欣賞著河道流過山野的美景,共晉早餐。滕翼籲出一口氣道﹕「情況還未太壞,聽烏傑之言,應只有烏廷威一個人投靠了呂不韋。」紀嫣然嘆道﹕「他終是廷芳的親兄長,可以拿他怎辦呢﹖」

項少龍冷然道﹕「這沒有甚麼人情可言的了,就算不幹掉他,至少要押他到塞外去,由大哥把他關起來,永不許他再踏足秦境。」滕翼欣然道﹕「二弟終於回復了邯鄲時扮董馬癡的豪氣了。」

這時荊俊等匆匆趕了回來,佩服得五體投地道﹕「三哥真是料事如神,我們在離營地兩里許處,找到馬兒吃過的草屑和糞便,跟著痕追過去,敵人應是朝牧場北的馳馬坡去了。」滕翼愕然道﹕「他倒懂揀地方,那是到牧場必經之路,除非我們回頭改採另一路線,否則就要攀山越嶺了。」

項少龍凝望著下方的小河,斷然道﹕「他應留下了監視我們的人,在這等荒野中,他做甚麼都不必有任何顧忌,或者只是他留下的人,已有足夠力量對付我們了。」紀嫣然道﹕「這管中邪既是這麼高明,當會如項郎所說的留有殺著,不怕我們掉頭溜走。」

荊俊又表現出他天不怕地不怕、初生之犢的性格,奮然道﹕「若他們分作了兩組,意圖前後夾擊我們,那我們就可將計就計,把他們分別擊破了。」滕翼道﹕「你真是少不更事,只懂好勇鬥狠,若被敵人纏著,我們如何脫身呢﹖」荊俊啞口無言。

項少龍仰身躺了下來,望著上方樹梢末處的藍天白雲,悠然道﹕「讓我們先好好睡一覺,當敵人摸不清我們是否於昨夜早離開了時,便是我們回家的好時刻了。」眾人均愕然望著他,不知他究竟有何脫身妙法。

第四章 巧計脫身

黃昏時分,天上的雲靄緩緩下降,地下的水氣則往上騰升,兩下相遇,在大地積成凝聚的春霧,一片氤氳矇矓。小丘西南三里許外一處高地,不時傳來馬嘶人聲,顯見對方失去耐性,誤以為他們早一步回牧場去了。敵我雙方直到此刻,不但仍未交手,甚至沒有看過對方的影子。可是其中卻牽涉到智慧、訓練、耐性、體力各方面的劇烈爭持。一下差錯,項少龍等在敵強我弱的情勢下,必是飲恨當場。

此時趁著夜色和迷霧,在摸清了近處沒有偵察的敵人後,荊俊等把秘密好的三條木筏,先放進水裡以繩子繫在岸旁,藏在水草之內,才回到項少龍、滕翼和紀嫣然處,道﹕「現在該怎辦呢﹖」項少龍回復了軍人的冷靜和沉穩,道﹕「那要看敵人的動靜了,若我估計不錯,留守後方的敵人該到這裡搜索一下,求證我們有否躲了起來,也好向把守前方的自己人交待,那就是我們發動攻勢的時刻了。」

滕翼點頭道﹕「這一著非常高明,敵人遇襲後,會退守後方,一面全力截斷我們的後路,同時以煙火通知前方的人,好能前後困死我們。那就是我們乘筏子迅速逃離這裡的良辰吉時了。」紀嫣然讚嘆道﹕「我想孫武復生,也不能想出更好的妙計來。」

項少龍心中湧起強大的信心和鬥志,一聲令下,荊俊和十八鐵衛立時三、四人一組不等,分別潛往攻守均有利的戰略位置裡,把營地旁一帶的小河山野,全置入箭程之內。他們這批人人數雖少,但無不精擅山野夜戰之術,殺傷力不可小覷。

項少龍、滕翼和紀嫣然三人留守山丘處,躲在一堆亂石之後,養精蓄銳,守候著敵人的大駕。新月緩緩升離地平,夜空星光燦爛,霧氣漸退時,敵人終於來了。他們分作十多組,沿河緩緩朝這邊推進。河的對岸也有三組人,人數估計在十七、八個間,首先進入伏在對岸的荊俊和三名荊族獵手的射程裡。項少龍等亦發覺有十多人正向他們藏身的小丘迫來,氣氛緊張得若繃緊了的弓弦。

他們屏息靜氣,耐心地等待著。藏在河旁密林內的戰馬,在一名己方戰士的蓄意施為下,發出了一聲驚碎了寧靜的嘶叫。敵人的移動由緩轉速,往馬嘶聲發出處迫去。連串慘叫響起,不用說都是碰著荊俊等布下,可使猛獸死傷裝有尖刺的絆索上。項少龍等知是時候了,先射出十多團滲了脂油、烈火熊熊的大布球,落到敵人四週處,才箭矢齊發。在昏暗的火光裡,敵人猝不及防下亂作一團,慘叫和跌倒的聲音不住響起,狼狽之極。

最厲害的是滕翼,總是箭無虛發,只要敵人露出身形,他的箭便像有眼睛般尋上對方的身體,貫甲而入。由於他們藏身處散佈整個河岸區,箭矢似從任何方向傳來,敵人根本不知躲往那方才是安全。不片晌,對方最少有十多人中箭倒地,哨聲急鳴,倉皇撤走。煙火沖天而起,爆出了一朵朵的銀白光芒。

項少龍領頭衝下丘坡,啣著敵人尾巴追殺了一陣子,又殺了對方七、八人,才到林內取回馬匹,押著烏傑,施施然登上三條木筏,放流而去。終於出了一口積壓心中的惡氣了。

烏家牧場主宅的大堂內,烏廷威若鬥敗的公般,與烏傑分別跪在氣得臉色發青的烏應元座前。項少龍、滕翼、荊俊、烏果、蒲布、劉巢和陶方等分立兩旁,冷然看著這兩個烏家叛徒。烏廷威仍在強撐著道﹕「孩兒只是為家族著想,憑我們怎鬥得過右相國呢。」烏應元怒道﹕「想不到我烏應元精明一世,竟生了這麼個蠢不可耐的逆子,今趟若呂不韋得手殺了少龍,首先要殺的人就是你這蠢人,如此才不虞奸謀敗露。告訴我!呂府的人有沒有約你事後到某處見面﹖」

烏廷威愕在當場,顯然確有其事。他雖非甚有才智的人,但殺人滅口這種簡單的道理,仍能明白。另一邊的烏傑想起家法的嚴酷,全身抖震著。烏應元嘆了一口氣道﹕「我烏應元言出必行,你不但違背了我的命令,實在連禽獸也比不上,人來!立即把這兩人以家法處死。」今次輪到烏廷威崩潰下來,劇震道﹕「孩兒知錯了,爹……」

四名家將撲到兩人身旁,把他們強扯了起來。項少龍出言道﹕「岳丈請聽小婿一言,不若把他們送往塞外,讓他們助大哥開懇,好將功贖罪。」烏應元頹然嘆了一口氣道﹕「少龍的心意,我當然明白。可是此際家族存亡的時刻,若我因他是親兒,放過了他,那我烏氏族規,勢將蕩然無存,人人不服,其他族長,更會怪我心存私念。我烏應元有三個兒子,便當只生了兩個。來!給我把他押到家祠去,請來所有族內尊長,我要教所有人知道,若背叛家族,這將是唯一的下場。」

烏廷威這才知道老爹不是嚇唬他,立時癱軟如泥,痛哭求情。項少龍還想說話。烏應元冷然道﹕「我意已決,誰都不能改變,若犧牲一個兒子,可換來所有人的警愓,我烏應元絕不會猶豫。」在眾人瞠目結舌下,烏廷威和烏傑被押了出去。

烏應元說得不錯,他堅持處死烏廷威這一著確收到了震懾人心之效,族內再沒有人敢反對他與呂不韋週旋到底的心意了。而這麼巧妙的計謀仍害不死項少龍,亦使他們對項少龍生出了信心。他們烏家在咸陽的形勢,再不像初抵步時處處遭人冷眼了。由於項少龍與軍方的關係大幅改善,與呂不韋的頭號心腹蒙驁,又是親若兄弟,他們的處境反比之以前任何時期更是有利。

呂不韋一計不成,自會用另一毒計。不過烏廷威之死,卻帶來令人心煩的餘波。親母烏夫人病倒了。反是烏應元出奇的堅強,如舊處理族內大小事務,又召回在外地做生意的兩個兒子,派他們到北疆開闢牧場,把勢力往那接近塞外的地方擴展開去。這是莊襄王早批准了的事,連呂不韋都阻撓不了。項少龍等則專心訓練家兵,過了兩個月風平浪靜的日子後,陶方由咸陽帶來了最新的消息。

聆聽報告的除烏應元、項少龍、滕翼、荊俊外,烏應元的兩位親弟烏應節和烏應恩均有參與。陶方道﹕「照秦國國制,莊襄王在太廟停柩快足三個月,十五天後將進行大殯,各國都有派出使節來弔唁,聽說齊國來的是田單,真教人費解。」項少龍一呆道﹕「田單親來,必有目的。我並不奇怪齊國派人來,不過半年前合縱討秦的聯軍裡,並沒有齊人的參與,其他五國不是和我大秦在交
戰狀態中嗎﹖為何會照樣派人來呢﹖」

陶方道﹕「信陵君軍權被奪,在大樑投閒置散,無所事事,合縱之議,蕩然無存,五國先後退兵,分別與呂不韋言和,互訂和議,際此人人均深懼我大秦會拿他們動刀槍的時刻,誰敢不來討好我們呢﹖咸陽又有一番熱鬧了。」項少龍暗忖魏國來的必然是龍陽君,只不知其他幾國會派甚麼人來呢﹖他真不想見到李園和郭開這些無恥之徒。

烏應節問道﹕「呂不韋方面有甚麼動靜嗎﹖」陶方聳肩道﹕「看來他暫時仍無暇理會我們,在這新舊國君交替的時刻,最緊要是鞏固一己權力。聽說他在姬後的支持下,撤換了一批大臣和軍方將領,但卻不敢動徐先和王齕的人,所以他的人奪得的都是些無關痛癢的位置。」

烏應恩道﹕「他會一步步推行他的奸謀的。」眾人均點頭同意。滕翼向項少龍道﹕「假若能破壞呂不韋和姬後的關係,等若斷去了呂不韋一條臂膀,三弟可在這方面想想辦法嗎﹖」

見到各人都以充滿著希望的眼光看著自己,項少龍苦笑道﹕「這事我會看著辦的。」陶方道﹕「少龍好應到咸陽去打個轉,姬後曾三次派人來找你,若你仍託病不出,恐怕不大好吧﹖」

項少龍振起精神道﹕「我明天便回到咸陽去。」眾人均感欣然。項少龍心中想到的卻是見到朱姬的情形。現在莊襄王已死,假設朱姬要與他續未竟之緣,怎辦才好呢﹖他對莊襄王已生出了深厚的感情,怎也不該和他的未亡人攪出曖昧事情。這是他項少龍接受不了的事。

回到隱龍別院,紀嫣然正烏廷芳密語。這因親兄被家族處死的美女臉色蒼白,看得項少龍心如刀割。紀嫣然見他到來,站起來道﹕「你來陪廷芳聊聊吧!」向他打了個眼色,走出寢室去。

項少龍明白烏廷芳心結難解,既恨乃兄出賣自己夫郎,又怨父親不念父子之情,心情矛盾,難以排泄,鬱出病來。暗嘆一聲後,坐到榻旁,輕輕地摟著她香肩,握著她的手腕,看到几上那碗藥湯仍是完風不動,未喝過一口,柔聲道﹕「又不肯喝藥嗎﹖」烏廷芳兩眼一紅,垂下頭去,眼睛湧出沒有泣聲的淚水,並不作聲。

項少龍清楚她這大富人家小姐的倔強脾氣,發起性子來,誰都不賣賬,湊到她耳旁道﹕「你怪錯岳丈了,真正要怪的人,該是罪魁禍首呂不韋,其他人都是無辜的。假若你自暴自棄,不但你娘的病好不了,你爹和我都會因你而心神大亂,應付不了奸人的迫害,你明白我的話嗎﹖」烏廷芳想了一會,微微點頭。項少龍為她拭掉淚漬,乘機把藥湯捧來,餵她喝了,道﹕「這才是個聽話的好孩子,你定要快點痊癒,才能侍候你娘。」

烏廷芳輕輕道﹕「這藥很苦哩!」項少龍吻了她臉蛋,為她蓋好了被,服侍她睡著後,才離房到廳裡去。趙致、紀嫣然和田氏姊妹正逗弄著兒子項寶兒,若非少了烏廷芳,應是樂也融融。他把寶兒接了過來,看著他甜甜的笑容,心中湧起強烈的鬥志。呂不韋既可不擇手段來害他,他亦應以同樣的方式回報。第一個要殺死的人不是呂不韋,而是他的首席智囊莫傲。此人一天不死,他們終有一天會被他害了。

接著下來烏廷芳精神轉佳,到第三天已能離開纏綿多時的病榻,去探望親娘。她沉默了很多,不太願說話和見外人,但雙目透出前所沒有的堅強神色,顯見因夫郎的話,解開了心結,把怨恨的對象,轉移到呂不韋處。見她好轉過來,項少龍才放心離開牧場,與滕翼、荊俊踏上往咸陽的路途。鐵衛的人數增至八十人,加強實力。

一行人浩浩蕩蕩,打醒十二個精神,趕了一天的路後,翌晨抵達咸陽。項少龍逕赴王宮,謁見成了太后的朱姬和將登上秦王寶座的小盤。朱姬明顯地消瘦了,但小盤卻是神采飛揚、容光煥發,與身披的孝服絕不相襯。兩人見他到來,都非常歡喜,揮退了下人後,朱姬劈頭便道﹕「少龍你攪甚麼的,忽然溜回牧場去,累得我想找個人說話都沒有著落。」

項少龍心中暗驚,死了王夫的朱姬,就像脫離了囚籠的彩雀,再沒有東西可把她拴著。先向與朱姬並坐內廷台階上的小盤行了君臣之禮後,才恭坐下首道﹕「太后請勿見怪,微臣實有說不出來的苦衷。」小盤垂下頭去,明白了他話內的含意。朱姬嗔道﹕「不想說也要說出來,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你。」只聽她口氣,就知她沒有把項少龍當作臣子來對待。

小盤插入道﹕「母后饒了項太傅吧!若果可以告訴母后,他會說的。」朱姬大嗔道﹕「你們兩個人串連了起來對付我嗎﹖」

小盤向項少龍打了個曖昧的眼色,道﹕「王兒告退了,母后和項太傅好好聊一會吧!」看著小盤的背影,項少龍差點想把他扯回來,他目下最不想的事,就是與朱姬單獨相對。剩下他們兩個人時,朱姬反沉默下來,好一會後,輕嘆道﹕「你和不韋間是否發生了甚麼事哩﹖」

項少龍頹然無語。朱姬美目深注地看了他好一會後,緩緩道﹕「當日你出使受挫回來後,我便看出你很不是味兒,不似你一向的為人﹔看不韋時的眼神亦很奇怪。我太清楚不韋了,為求成功,不擇手段,當年把我送了給大王,不正是最好的例子嗎﹖白天才對我說過永不分離,晚上我便屬於另一個男人了。」忽又沒頭沒尾地低聲道﹕「少龍會怪人家恩怨不分嗎﹖」

這句話怕只有項少龍才可明白。現在朱姬、小盤和呂不韋三人的命運可說是掛上了鉤,缺一不可。呂不韋固然要倚靠朱姬和小盤這王位的繼承者,好能名正言順總攬朝政﹔但朱姬母子亦要藉呂不韋對抗秦國內反對她們母子的大臣和重將。更因小盤乃呂不韋兒子的謠言滿天亂飛,假若朱姬誅除了呂不韋,由於她母子兩人在秦廷根基薄弱,沒有了呂不韋,小盤又未正式登上帝位,她兩母子的地位實是危如累卵,隨時有覆碎之厄。

項少龍俯頭道﹕「我怎會怪太后呢﹖」朱姬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柔聲道﹕「還記得離開邯鄲烏家堡時,我曾對烏老爺說過﹕只要我朱姬一天還有命在,定保你們烏家一天的富貴榮華。這句話我朱姬永遠都不會忘記,少龍放心好了。」

項少龍心中感動,難得朱姬在這情況下仍念著舊情,一時說不出話來。朱姬忽地振奮起來,道﹕「前天徐先、鹿公和王齕三位大臣聯署上奏,請王兒策封你為御前都騎統領,統率咸陽的一萬鐵騎城衛,負責王城的安全。但因不韋的反對不了了之。我又不知你的心意,所以未敢堅持。想不到軍方最有權勢的三個人,都對你如此支持。少龍啊!你再不可躲起來了,我和小政都須要你在身旁哩!」

項少龍大感愕然,難道徐先他們收到他和呂不韋不和的消息﹖朱姬又微嗔道﹕「你這人哩!難道連烏家的存亡都不放在心上嗎﹖」項少龍當然明白她的意思。朱姬言下之意,就是若要在呂不韋和他之間只可作出一個選擇,寧願揀選他。若他能代替呂不韋去鞏固她母子倆的權位,那時呂不韋自是可有可無了。只恨他知道呂不韋絕不會這麼容易被推倒,那早寫在中國的所有史書上。猛然點頭道﹕「多謝太后垂注!」

朱姬俏臉忽紅了起來,垂頭道﹕「只要你不把我當作外人,朱姬便心滿意足了。」項少龍苦笑道﹕「我從沒有把你當作過外人,只是大王對我君恩深重,我怎可以……唉!」

朱姬眼中射出幽怨之色,哀然道﹕「人家又能有片刻忘記他的恩寵嗎﹖少龍那天在大王臨終前說的話,我已猜到一點,但請勿告訴我,我現在還不想知道,希望少龍能體諒我這苦命的人。」項少龍愈來愈發覺朱姬的不簡單,想起了嫪毒,暗忖應否再向命運挑戰,預先向她作出警告時,門衛傳報道﹕「右相國呂不韋,求見太后。」項少龍差點想溜之夭夭,又會這麼冤家路窄的﹖

第五章 籌謀大業

一身官服的呂不韋神采飛揚,龍行虎步地走進朱姬的慈和殿,項少龍忙起立致禮。呂不韋比前更神氣,閃閃有神的眼睛上下掃射了項少龍一遍,微笑點頭,欣然道:「真高興又見到少龍了。」雖是普通一句話,但卻是內藏可傷人的針刺,暗責項少龍不告而別,不把朝廷放在眼內﹔並暗諷他仍留得了性命!這才向朱姬致禮,但卻沒有下跪,顯是自恃與朱姬關係特別,淵源深厚,而不當自己是臣子。

呂不韋坐在項少龍對席上,笑道:「現時我大秦正值非常時期,無恥之輩,蠢蠢欲動,意圖不軌。少龍若沒有甚麼特別緊急的事,留在咸陽好了,我或者有用得上你的地方。」項少龍點頭應諾。卻暗忖呂不韋果然懂得玩手段,利用危機作壓力,令朱姬母子無法不倚重他。

呂不韋轉向朱姬道:「太后和少龍在談甚麼談得這麼高興哩?」只是這隨便一句話,已盡顯呂不韋驕橫的心態。若論尊卑上下,那到他這右丞相來管太后的事。朱姬卻沒有不悅之色,淡淡道:「只是問問少龍的近況吧!」

呂不韋眼中閃過怒意,冷冷道:「少龍你先退避一會,我和太后有要事商量。」項少龍亦是心中暗怒,這分明是向自己施下馬威,明指他沒有資格參與他和朱姬的密議了。正要退下時,朱姬道:「少龍不用走,呂相怎可把少龍當作外人呢?」

呂不韋愕了一下,堆起笑容道:「我怎會把少龍當作外人,只是他無心朝政,怕他心煩吧了!」朱姬若無其事道:「呂相連等一會的耐性也沒有,究竟有甚麼天大重要的事呢?」

這時呂不韋和項少龍都知朱姬在發脾氣了,而且明顯站在項少龍這一方。呂不韋尚未愚蠢至反脣相稽,陪笑道:「太后請勿見怪,今趟老臣來晉謁太后,是要舉薦一個最適合的人選,擔當都騎統領的重要職位,好負起王城安全的重任。」這都騎統領,實在是禁衛統領安穀傒外最接近王室的職位。咸陽城的防務,主要由三大系統負責,就是守衛王宮的禁衛,和負責城防的都騎都衛兩軍,前者是騎兵,後者是步兵。

都騎統領和都衛統領合起來便等若以前項少龍在邯鄲時的城守一職,只不過把步兵和騎兵分了開來。步兵人數達三萬,比騎兵多了三倍,但若論榮耀和地位,負責騎兵的都騎統領,自然要勝過統領步兵的都衛將軍了。朱姬冷然道:「呂相不用提出任何人了,我決定了任用少龍作都騎統領,除了他外,沒有人可使我放心。」

呂不韋想不到一向對他言聽計從的朱姬,在此事上卻如此斬釘截鐵,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臉色微變,訝然往項少龍望來道:「少龍改變了主意嗎?」項少龍當然明白朱姬的心態。她也是極端厲害的人,更不想永遠活在呂不韋的暗影下,現在項少龍大得軍方歡心,有他作都騎統領,不但可對抗呂不韋,使他心存顧忌,不敢不把她母子放在眼內,亦可通過項少龍維繫著軍方,不致被迫與呂不韋站在同一陣線,毫無轉圜的餘地。

項少龍知呂不韋表面雖像關懷備致,其實只是暗迫他推掉這任命,那他便可振振有詞,舉薦他心中的人選了。微笑道:「正如呂相所言,我大秦正值非常時期,少龍只好把個人的事,擺在一旁,勉任艱?了。」呂不韋眼中閃過怒色,又泛起笑容,呵呵地道:「那就最好不過,難得太后這麼賞識你,千萬不要令她失望哩!」

朱姬淡淡道:「呂相還有甚麼急事呢?」呂不韋雖心中大怒,但那敢與朱姬衝突,亦知自己剛才的說話態度有點過火,陪笑道:「齊相田單、楚國舅李園、趙將龐煖均於昨天抵達咸陽,望能在先王大殯前,向太后和儲君問好請安。」

朱姬冷冷道:「未亡人孝服在身,有甚麼好見的,一切待大王入土為安再說吧!」呂不韋還是第一次見朱姬以這種態度對待他,心知問題出在項少龍身上。他城府極深,一點都不表露出心意,再應對兩句後,告辭離開。

慈和殿內一片沉默。良久後朱姬嘆了一口氣道:「我曾嚴命所有看到你和大王說那句話的人,不准把這事傳出去,違令者斬,不韋應該尚未知道此事。」項少龍感激道:「多謝太后!」

朱姬頹然道:「少龍!我很累,似現在般又如何呢?為何我總不能快樂起來。」項少龍知道她是以另一種方式迫自己慰藉她,嘆道:「太后至緊要振作點,儲君還需要你的引導和照顧。」

在這種情況下,他愈是不能提起嫪毒的事。首先他很難解釋為何可未卜先知嫪毒會來勾引她,更可慮是朱姬若要他代替這「未來的」嫪毒,他就更頭痛了。可知歷史是根本不可改變的。

朱姬沉默一會後,輕輕道:「你要小心點趙國的龐煖,他是韓晶一手提拔出來的人,乃著名的縱橫家,口若懸河,現在當了邯鄲的城守,是廉頗、李牧外現在趙國最負盛名的將領,他今趟來秦,只是要探察我們的虛實。唉!我真不知不韋有何居心,忽然又和六國稱兄道弟,好像甚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項少龍倒沒有把這個未聽過的龐煖太放在心上,若非郭開與朱姬關係曖昧,不宜親來,應該是不會輪到這個人的。這時兩人都不知該再說甚麼話才好。東拉西扯說了幾句後,項少龍告辭離去,朱姬雖不甘願,可是怕人閒言,只好放他走了。

才步出太后宮,安穀傒迎上來道:「儲君要見太傅。」項少龍隨著他往太子宮走去。這禁衛的大頭領低聲道:「太傅見過儲君後,能否到鹿公的將軍府打個轉。」項少龍心中明白,點頭應好。

安穀傒再沒有說話,把他送到太子宮的書軒內,自行離去。小盤坐在設於書軒北端的龍墊處,臉容陰沉,免去了他君臣之禮,囑項少龍坐在下首後,即狠狠道:「太傅!我想殺了呂不韋!」項少龍大吃一驚,失聲道:「甚麼?」

小盤壓低聲音道:「此人性格暴戾,不念王父恩情,比豺狼更要陰毒,又以開國功臣自居,還暗擺出我是他兒子的格局,此人一日不除,我休想順當地行使君權。」項少龍本有意思聯結小盤、李斯和王剪等與呂不韋大鬥一場。沒料小盤的想法比他還走遠了幾條街,又使他猶豫起來,沉吟道:「這事儲君和太后說過了沒有?」

小盤道:「太后對呂不韋始終有著割捨不了的深厚感情,和她說只會給她教訓一頓。太傅啊!憑你的絕世劍術和智計,要殺他應不是太困難吧!」項少龍想起管中邪,暗忖你太看得起我了,但話當然不能這樣說,嘆道:「問題是若驟然殺了他,會帶來甚麼後果呢?」

小盤表現出超越了他年紀的深思熟慮,道:「所以我首先要任命太傅為都騎統領,再挑幾個人出來,負起朝廷重要的職務。只要我鞏固了手上的王權,有沒有這賊子都不是問題了。就是怕母后反對,若她與呂不韋聯手,我也很難對付。」項少龍問道:「儲君疼愛母后嗎?」

小盤頹然一嘆,點了點頭。恐怕只有項少龍明白他的心態,這時的小盤因為長久相處之下,戲假情真地將朱姬當成自己母親般。小盤說得不錯,朱姬明知莊襄王被呂不韋害死,仍只是給點顏色呂不韋看看就算了。

項少龍道:「我比你更想幹掉這老賊,可是一天我們仍未建立強大的實力,絕不可輕舉妄動,尤其秦國軍方系統複雜,方向難測,又有擁立成蟜的一系正陰謀不軌,在這種形勢下,我們須忍一時之氣。」小盤精神大振道:「這麼說,太傅是肯擔當都騎統領一職了。」

項少龍笑道:「剛應承了你母后哩!」小盤大喜道:「有師傅在身旁,我就放心了。」在這一刻,他又變回以前的小孩子了。接著露出沉思的神色,道:「太傅相人的眼光真是天下無雙,廷尉李斯先生是最好的例子,他的想法和識見都與別不同,向我指出若能把握機會,憑仗著我大秦的強大力量,奮勇進取,終可一統天下。所以我定不可任呂不韋這狼心狗肺的人把持政局,影響我的春秋大業。」

項少龍到這時才明白李斯對小盤的影響多麼巨大,他再難當小盤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了。在秦宮氣氛的感染下,他脫胎換骨地變作了另一個人,將來就是由他一手建立起強大的中國。小盤又冷然問道:「我還要等多久呢?」項少龍平靜地道:「到儲君二十一歲行加冕禮時,就是儲君發動的時刻了。」

這絕錯不了,因為這就是歷史。小盤愕然道:「那豈非還要等八年嗎?呂不韋不是更勢大難制?」項少龍道:「在這段時間內,我們可以雙管齊下,一方面利用呂不韋去對付想動搖儲君王位的人﹔另一方面卻培植儲君的班底,換言之則是在削弱呂不韋的影響力。」

頓了頓加重語氣道:「在政務上,儲君大可放手讓呂不韋施為,但必須以徐先對他作出制衡,並且盡力籠絡軍方的將領。即壞事由呂不韋去做,而我們則儘作好人。只要抓牢軍權,任呂不韋有三頭六臂,最終也飛不出儲君的五指關。只有槍桿子才可出政權,此乃千古不移的真理。」小盤渾身一震,喃喃唸道:「槍桿子出政權。」他想到的槍桿子,自然是刀槍的槍桿,而不是自動機槍的槍桿。

項少龍暗責自己口不擇言,續道:「眼前可提拔的有兩個人,就是王剪王賁父子,這兩人都是任何君主夢寐難求的絕代猛將,有他們助你打天下,何懼區區一個呂不韋。」小盤一呆道:「那麼你呢?」

項少龍道:「我當然會全力助你,但我始終是外來人,你要鞏固秦國軍心,必須以他們的人材為主力方成。」小盤皺眉道:「可是現在呂不韋正力捧蒙驁,又把他兩個兒子蒙武蒙恬任命為偏將,好隨蒙驁南征北討,我得怎樣應付呢?」

項少龍道:「這正是呂不韋急欲把我除去的原因之一,若被蒙驁知道他兩個兒子都差點喪在這老賊的奸謀下,你說他會有甚麼感受。蒙武兩兄弟終會靠向我們,你大可將計就計,重用這兩人,亦可使呂不韋不生疑心。」小盤興奮起來道:「沒有人比太傅更厲害了,我知怎樣做的了。」

兩人又再商量了好些行事的細節後,項少龍才告退離開。到了鹿公那與秦宮為,遙對著呂不韋正動工興建新邸的將軍府,鹿公把項少龍請到幽靜的內軒,下人奉上香茗退下後,鹿公微笑道:「聽說你是秦人的後代,不過這項姓在我大秦從未聽過,不知你是那一族的人呢?」項少龍心中叫苦,胡謅道:「我的姓氏是由娘親那處來的,不要說是甚麼族了,連我父親是誰娘也弄不清楚,只知他是來自大秦的兵士,唉!這確是筆糊塗賬。」

鹿公這「大秦主義者」倒沒有懷疑,點頭道:「趙人少有生得你那麼軒昂威武的,太傅這種體型,連我大秦人裡也百不一見,應屬異種,我最擅相人,嘿!當日第一眼見到你,便知你是忠義之輩。」項少龍逐漸摸清他的性格,心中暗笑,道:「鹿公真是眼光如炬,甚麼都瞞你不過。」

鹿公嘆了一口氣道:「若真是甚麼都瞞不過我就好了,但很多事情我仍是看漏了眼,想不到先王如此短命,唉!」項少龍默然下來。鹿公兩眼一瞪,射出銳利的光芒,語調卻相當平靜,緩緩道:「少龍和呂不韋究竟是甚麼關係?」

項少龍想不到他問得如此直接,愕然道:「鹿公何有此言?」鹿公淡淡道:「少龍不用瞞我,你和呂不韋絕不像表面般融洽,否則烏家就不用終日躲在咸陽外的牧場裡了。放心說吧!烏族乃我大秦貴冑之後,對我們來說,絕不能和呂不韋這些外人相提並論。」

項少龍來咸陽這麼久,還是首次直接領受到秦人排外的種族主義,嘆了一口氣道:「這事真是一言難盡,自我向先王提出了以徐大將軍為相後,呂相國就與我頗有芥蒂了。」

鹿公微笑道:「怎會是這麼簡單,在咸陽城內,呂不韋最忌的人就是你,這種事不須我解釋吧!」接著眼中射出思索的神情,緩緩道:「一直以來,均有謠傳說儲君非是大王骨肉,而是出自呂不韋的。本來我們還不太相信這事,只當作是心懷不軌之徒中傷呂不韋和太后的暗箭,但現在先王正值壯年之時,忽然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們自然不能再漠然視之。」

項少龍聽得頭大如鬥,鹿公乃秦國軍方德高望重的人,他的話可說代表著秦國最重要將領的心意。假設他們把小盤當作是呂不韋魚目混珠的野種,轉而扶助成蟜,那呂不韋和小盤都要一起完蛋。鹿公又道:「但這事我們必須查證清楚,才可決定下一步的行動。正如我們本來還弄不清楚少龍和呂不韋的關係,所以聯名上書,請儲君任命你為都騎統領,好試探呂不韋的反應,那知一試便試了出來,因為呂不韋是唯一反對的人。」

項少龍這才知道政治是如何複雜的一回事,初聞此事時,他還以為鹿公等特別看得起他,原來背後有著另外的原因和目的。鹿公搖頭苦笑道:「話再說回來,那種事除了當事人外,實在非常難以求證的,不過亦非全無辦法,只是很難做到。」

項少龍大感懍然,道:「有甚麼好方法呢?」心中卻在奇怪,自己都可以說是朱姬和儲君的人了,難道不會維護他們嗎?怎麼鹿公偏要找自己來商量這件事?鹿公道:「這事有一半要靠少龍幫手才成。」

項少龍大訝地望著他,忽地記起朱姬的話,恍然道:「你們是要用滴血認親的方法吧?」鹿公肅容道:「這是唯一能令我們安心的方法,只要在純銀的碗裡,把兩人的血滴進特製的藥液中,真偽立判,屢應不爽。」

驀地裡,項少龍高懸的心放了下來,輕鬆得像在太空中逍遙,點頭道:「儲君那一滴血可包在我身上,不過鹿公最好派出證人,親眼看著我由儲君身上取血,那就誰都不能弄虛作假了。」這次可輪到鹿公發起怔來。他今趟找項少龍來商量,皆因知他是朱姬除呂不韋外最親近的人,又是他一手由邯鄲把她們兩母子救出來,多多少少也應知道朱姬母子和呂不韋間的關係。假若他對這滴血認親的方法左推右拒,便可證實其中必有不可告人之事,那時鹿公當然知道在兩個太子間如何取捨了。

怎知項少龍欣然答應,還自己提出要人監視他沒有作弊,自是大出他意料之外。兩人呆瞪了一會後,鹿公斷然道:「好!呂不韋那一滴血就由我們來想辦法。但假若證實了儲君真是呂不韋所出,少龍你如何自處?」項少龍淡淡道:「我深信儲君是先王貨真價實的親生骨肉,事實將會證明一切。」

忽然間,最令他頭痛的事,就這麼的解決了。滴血當然「認不了親」,於是那時秦國以鹿公為首的將領,將對小盤作出全面的支持,形勢自然和現在是兩回事了。但由於朱姬的關係,呂不韋仍可繼續擴展勢力,操縱朝政。現在項少龍反擔心這古老辨認父子血緣的方法不靈光,細想又覺得這是杞人憂天,歷史早說明瞭,小盤日後將會是一統天下的始皇帝。

第六章 王陵埋骨

項少龍回到烏府。那晚的火災,只燒了一個糧倉,便被救熄了,對主宅的幾組建築群,並沒有任何影響。在過去的十多天內,兩個精兵團的戰士共二千人,分別進入咸陽,以增加烏府的實力。

騎著疾風,與滕翼、荊俊和眾鐵衛進入外牆的大閘,立時傳來戰士們忙著建蓋哨樓的吵音,非常熱烈。項少龍心情開朗,跳下馬來,正要去看熱鬧,陶方迎上來道:「龍陽君在大廳等你。」滕翼一望主宅前的大廣場,不見任何馬車隨從,奇道:「他只是一個人來嗎?」陶方點頭應是。

項少龍亦有點想見這故友,問問各方面的情況,隨著陶方到大廳見龍陽君。今次他雖沒有黏鬍子,但卻穿著普通民服,避人耳目。到剩下兩人時,龍陽君欣然道:「項兄別來無恙,奴家欣悅非常。」項少龍笑道:「聽君上的語氣,好像我能夠活著,已是非常難得。」

龍陽君幽幽嘆道:「無論在秦國內外,想要你項上人頭的人,可說數不勝數,近日更有傳言,說你與呂不韋臉和心不和。現在呂不韋勢力日盛,自是教人為你擔心哩!」項少龍早習慣了這嬌媚男人的「情款深深」,苦笑道:「這叫紙包不住火,甚麼事都瞞不了人。」

龍陽君愕然問道:「甚麼是『紙』?」項少龍暗罵自己糊塗,這是到漢代才通行的東西,自己卻一時口快說了出來,道:「這是我家鄉話,指的是帛書那類東西。」

龍陽君「這才明白」,道:「今趟我是出使來祭奠你們先王,真是奇怪,四年內死了兩個秦君,現在人人都疑團滿腹,呂不韋也算膽大包天了。」項少龍知他在探聽口風,嘆了一口氣,岔開話題道:「信陵君的近況如何?」

龍陽君冷冷道:「這是背叛我王應得的下場,今次他再難有復起的機會,聽說他轉而縱情酒色,又解散了大批家將,在這種情形下,大王應不會再拿他怎樣。」

項少龍續問道:「除了田單、李園和龐煖外,六國還來了甚麼人呢?」

龍陽君道:「燕國來的應是太子丹,韓國是你的老朋友韓闖,現在人人都爭著巴結呂不韋,你要小心點才好。在咸陽他們當然不敢怎樣,但若呂不韋把你差往別國,自有人會對付你了。」

項少龍正猶豫應否告訴龍陽君,當日在邯鄲外偷襲他們的人是燕國太子丹派去的徐夷亂時,龍陽君又道:「李園今趟到咸陽,帶來了楚國的小公主,希望能作政儲君的王妃,聽說呂不韋已口頭答應了。但秦國軍方的鹿公、徐先、杜壁等人都大力反對,假若此事不成,呂不韋的臉便不知應放在那裡了。」

項少龍道:「此事成敗,關鍵處仍在乎太后的意向,不過呂不韋手段厲害,會有方法令太后順從他的提議。」龍陽君壓低聲音道:「聽說姬太后對你很有好感,你可否在她身上做些工夫,好使李園好夢成空呢?」

項少龍這時最怕的事就是見朱姬,一個不好,弄出事來,不但良心要受譴責,對自己的聲譽和形象亦有很大的打擊。頹然嘆了一口氣道:「正因為她對我有好感,我才更難說話。」龍陽君知他性格,道:「我是秘密來找你,故不宜久留,明早我將派人來找你,這人叫寧加,是我的心腹,非常精明能幹,有他陪你的人去大樑,定可一切妥當。」項少龍道謝後,把他送出門外。

回來後立即找滕翼和陶方商量應對之道,商量停當時,琴清竟派人來找他。三人大感愕然,難道這以貞潔著名天下的美女,終於動了春心?

項少龍、滕翼、荊俊和十八鐵衛趕到琴府時,天已全黑,更添事情的曖昧性。眾人在那佈置清雅的大廳坐下後,兩名美婢奉上香茗,已見過的管家方二叔把項少龍、滕翼和荊俊同時請入內廳。荊俊見這動人的寡婦當他是個人物,自是喜出望外。項少龍則有點失望,知道事情與男女之私全無關係。

琴清仍是一身素服,神情肅穆,禮貌地道過寒暄,與三人分賓主坐下,依足禮數。及知眾人尚未進膳,遂著婢女捧出糕點,招待他們和在外廳等候的諸衛享用。項少龍等毫不客氣,伏案大嚼,只覺美味之極,荊俊更是讚不絕口。項少龍見她眉頭深鎖,忍不住道:「琴太傅召我等來此,不知有何見教?」琴清幽幽嘆了一口氣,道:「不知是否我多疑,今天發生了一些事,我覺得有點不大妥當。」

三人大訝,放下手上糕點,六隻眼睛全盯在她貌比花嬌的玉容。琴清顯然有點不慣給這麼三個男人瞪著,尤其是荊俊那對貪婪的「賊眼」,垂頭道:「今天我到太廟為先王的靈柩更換香花,離開時遇上相府的食客嫪毒,被他攔著去路…」三人一齊色變。荊俊大怒道:「好膽!我定要狠狠教訓這狂徒一頓,管誰是他的靠山!」

滕翼道:「琴太傅沒有家將隨行嗎?」琴清道:「不但有家將隨行,當時徐左丞相和呂相也在太廟處,聽到喧鬧聲,趕了出來。」

荊俊冷笑道:「我倒要看呂不韋怎麼處置……哎喲!」當然是給旁邊的滕翼踢了一腳。琴清望向滕翼,秀眸射出坦誠的神色,柔聲道:「滕大哥不要把琴清看作外人好嗎?我和嫣然妹一見如故,情同姊妹。所以今晚才會不避嫌疑,把各位請到寒舍來商量。」

滕翼老臉一紅,尷尬地道:「好吧!呂不韋怎樣處置此事。」琴清臉上憂色更重了,緩緩道:「呂不韋做得漂亮之極,當著我和徐相,著那嫪毒先叩頭認錯,再當眾宣佈對他的懲罰。」

項少龍早心知肚明是甚麼一回事,那是早寫在史冊上,頹然嘆道:「是否把他閹了後,送入王宮當太監呢?」琴清駭然道:「你怎會猜得到?」

滕翼和荊俊更是瞠目相對,今天他們整日都和項少龍同行同坐,項少龍知道的事他們自該知道。這麼特別的懲罰,縱使哲人復生,也絕猜不著。項少龍心中叫糟,知說漏了口,洩出了天機。而且今次無論怎麼解釋,也不會有人肯相信的了。琴清卻以為早有眼線把這事告訴他,待看到滕荊兩人目瞪口呆的怪模樣,大吃一驚,不能相信地道:「項太傅真只是猜出來的?」

項少龍「驚魂甫定」,自顧自嘆了一口氣道:「這並非太難猜哩,現在呂不韋最要巴結的人就是姬太后,眼下在咸陽,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太后的弱點,嫪毒則是他最厲害的一隻棋子,只有詐作把他變成太監,這隻棋子才可放進王宮,發揮出妙用,說到玩手段,我們比起呂不韋,確是瞪乎其後。」滕翼和荊俊開始明白過來,但對項少龍超水準及神乎其技的推斷,仍是震驚得未可回復過來。

琴清狠狠盯著項少龍,好一會後才不服氣地道:「我是事後思索良久,才得出這結論。但項太傅連事情都未聽完,便有如目睹般知道了一切,琴清看太傅智慧之高,呂不韋亦有所不及,難怪他這麼忌你了。」項少龍暗叫慚愧,同時亦在發愁。朱姬和嫪毒可說是乾柴烈火,誰都阻止不了,這事該怎樣應付才好呢?

荊俊牙癢癢道:「讓我摸入宮去給他痛快的一刀,那他就只好永遠真當太監了。」琴清終受不住他露骨的言詞,俏臉微紅,不悅道:「荊兄!我們是在商量正事啊!」

滕翼怒瞪了荊俊一眼,後者卻是心中不忿,為何項少龍說得比他更粗俗,這俏寡婦卻不怪他。項少龍知已混了過去,放下心來,腦筋立變靈活,道:「琴太傅太看得起項某人了,只可惜這事誰都阻止不了。」琴清愕然道:「可是太后最肯聽太傅的意見啊!」

項少龍坦然苦笑道:「問題是我不能代替嫪毒,所以也失去了進言的資格。」琴清一時仍未明白他的意思,想了片晌,忽然霞生玉頰,垂下頭去,咬著脣皮輕輕道:「琴清明白了,但這事非同小可,不但牽涉到王室的尊嚴,還可使呂不韋更專橫難制,項太傅難道不擔心嗎?」

項少龍語重心長的柔聲道:「琴太傅何不去巴蜀,陪華陽夫人過些眼不見為淨的清靜日子?」琴清嬌軀一顫,往他望來,射出複雜難言的神色,欲言又止,最後垂下螓首,低聲道:「琴清有自己的主意,不勞項太傅操心,夜了!三位請吧!」三人想不到她忽然下逐客令,大感沒趣,怏怏然走了,琴清並沒有起身送客。

離開琴清府,晚風迎面吹來。滕翼忍不住道:「三弟真不打算向姬後揭破呂不韋的陰謀嗎?」項少龍嘆道:「問題是對姬後來說,那正是令她久旱逢甘露的一份大禮,試問誰可阻攔?」

荊俊讚嘆道:「久旱逢甘露這句話真是貼切,呂不韋這一手真厲害。」滕翼策著馬兒,深吸一口氣道:「若給嫪毒控制了姬太后,我們還有立足的地方嗎?」

項少龍冷笑道:「首先姬太后並非那麼容易被人擺佈,其次我們大可將計就計,儘量捧起嫪毒,使他脫離呂不韋的控制,那時最頭痛的,卻是呂不韋而非我們了。」滕翼和荊俊大感愕然時,項少龍已策著疾風領頭往長街另一端衝去。

在這剎那,他充滿了與呂不韋鬥爭的信心。因為根本沒有人可改寫歷史,包括呂不韋在內。所以這大惡人註定了是玩火自焚的可笑下場。誰都改變不了。他無法知道的,只是自己的未來的際遇罷了!

次日清晨,天尚未亮,李斯率著大批內侍,帶著王詔,到烏府代表小盤正式任命項少龍作都騎統領將軍,滕翼和荊俊分任左右都騎裨將,授以虎符文書,弓箭、寶劍、軍服甲冑,還可擁有五百親衛,可說王恩浩蕩。項少龍心知肚明這些安排,是出自李斯這個自己人的腦袋,故而如此完美。跪領王命後,由滕翼立即挑出五百人,全體換上軍服,馳往王宮。

到了主殿前的大廣場,小盤剛結束早朝,在朱姬陪同下,領著左右丞相和一眾文武百官,登壇拜將,儀式隆重。這天項少龍等忙得不亦樂乎,既要接收設在城東的都騎衙署,又要檢閱都騎士卒,與其他官署辦妥聯絡事務,更要準備明天莊襄王的事宜,以百計的事堆在一起辦理。幸好項少龍目下和軍方關係大佳,呂不韋則暫時仍要擺出支持他的姿態,故而順風順水,沒有遇到困難和阻力。最神氣的是荊俊,正式當上都騎副將,八面威風,意氣飛揚。

到了晚上,小盤使人把他召入王宮,在內廷單獨見他,劈臉忿然道:「你知否嫪毒的事?」項少龍嘆了一口氣道:「太后和他已混在一起嗎?」

小盤怒憤交集道:「先王屍骨尚未入土,呂不韋這奸賊就使個小白臉來假扮太監,勾引母后,我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項少龍暗忖這嫪毒對女人果然很有手段,這麼快便搭上了朱姬,心中既酸且澀,更怪朱姬太不檢點。可是回心一想,朱姬的確寂寞了很久,以她的多情,當然受不了嫪毒這情場高手的挑逗和引誘了。

小盤氣得在殿心來回踱步,項少龍只好陪立一旁。小盤忽地停了下來,瞪著他怨道:「那天我留你與母后單獨相處,就是希望你好好慰藉她,天下男人裡,我只可接受你一個人和她相好。」項少龍惟有以苦笑報之。他當然明白小盤的心態,正如以前覺得只有他才配得上做妮夫人的情人,現在既把朱姬當作母親,自然也希望由他作朱姬的男人。在某一程度上,自己就是小盤心中的理想父親了。

項少龍嘆了一口氣道:「若我可以這樣做,我就不是項少龍了。」小盤呆了一呆,點頭道:「我是明白的。可是現在我內心充滿憤恨,很想闖進後宮拿著那嫪毒痛打一頓,才能出這口氣。」

頓了頓道:「唉!現在該怎麼辦呢?一天我尚未正式加冕,事事均要母后點頭才成。若給呂不韋控制了母后,我將更受制肘,今午太后便把我召去,要我以呂不韋的家將管中邪代替安穀傒將軍作禁衛統領,我當然據理力爭,鬧了整個時辰,母后才肯收回成命,轉把管中邪任為都衛統領,我無奈下只好答應了。」又再嘆道:「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看著他仍未脫稚氣的臉孔,項少龍道:「這是你母后的手段,明知你不肯答應撤換安將軍,退而求其次下,你只好屈服了。」小盤呆了起來,思索半晌後,頹然道:「當時的情況確是這樣,我還是拗不過母后。」

項少龍安慰道:「不要洩氣,一來因你年紀仍小,又敬愛母后,才拗她不過。來!我們先坐下靜心想想,看看該怎樣應付呂不韋這奸謀。」小盤像洩了氣的皮球,坐回台階上的龍席處,看著學他剛才般來回踱著方步的項少龍。

項少龍沉聲問道:「太子怎知嫪毒的事?」小盤憤然道:「昨天早上,呂不韋的人把嫪毒五花大綁押進宮內,當著我和母后的面前,宣讀嫪毒的罪狀,說已行刑把他變作太監,罰他在王宮服役,當時我已覺得不妥,怎會剛給人割了那話兒,仍可像他般神氣,只是臉色略蒼白了點。接著呂不韋和母后說了一番私話,之後母后便把嫪毒收入太后宮,我心感不妙,派人去偵查究竟,母后當晚竟和嫪毒搞在一起了。」

項少龍問道:「這嫪毒究竟有甚麼吸引力呢?」

小盤一掌拍在龍几上,怒道:「還不過是小白臉一名。」旋又頹然道:「說實在的,他長得高俊威武,頗有英雄氣概,形神有點像師傅你,只是皮膚白晢多了,難怪母后一見就著了迷。」

「唉!我該怎辦呢?」這已是他今晚第三趟說這句話,由此可知朱姬的行為,使他如何六神無主。項少龍來到階前,低聲道:「這事儲君有否與李斯商量。」

小盤苦笑道:「這事除師傳外,我怎敢告訴其他人,還要盡力為太后隱瞞哩。」項少龍心中暗嘆,這正是小盤的困難,在眼前這人人虎視眈眈的時刻,一旦沒有了太后和呂不韋的支持,小盤這只有十多歲的大孩子,立即變得孤立無援,所以一天羽翼未豐,他總要設法保著朱姬和呂不韋,以免王位不穩,箇中形勢,非常複雜。

項少龍挪到一旁首席處的長几座下,仰望殿頂橫伸的主樑,籲出一口氣道:「現在情勢已定,我們就順勢而為。有一個雙管齊下的良策,必可助太子度過難關,日後穩登王座。」小盤像在迷途的荒野見到指路的明燈,大喜道:「師傅快說出來!」

項少龍見他精神大振,心中歡喜,欣然道:「首先,仍是要籠絡軍心,現在秦國軍方,大約可分作四幫人。勢力最大的是中立派,這批人以鹿公、徐先、王齕為首,他們擁護合法的正統,但亦數他們最危險,若他們掉轉頭來對付我們,誰都招架他們不住。可以說只要他們傾向那一方,那一方就可穩穩勝出。」

小盤皺眉道:「這個我明白,另外的三個派系,就分別是擁呂不韋、高陵君和成蟜的三夥人,可是有甚麼方法把鹿公他們爭取過來呢?」項少龍啞然失笑道:「方法簡單易行,只要讓他們驗明正身就行了。」於是把鹿公想要滴血認親的事說了出來。

小盤先是呆了一呆,接著和項少龍交換了個古怪的眼神後,兩人同時掩口狂笑起來,完全控制不了那既荒謬又可笑的怪異感覺。小盤這未來的秦始皇連淚水都嗆了出來,喘著氣道:「那另一管的方法又是甚麼?」項少龍苦忍著笑道:「就是把呂不韋都爭取過來。」

小盤失聲道:「甚麼?」項少龍分析道:「陽泉君雖已授首,但擁立成蟜的力量仍非常龐大,還有在旁虎視的高陵君,都有問鼎王座的實力。假若我們貿然對付呂不韋,只會兩敗俱傷,讓這兩系人馬有可乘之機。說不定這兩系人會聯合起來,迫你退位,那就更是不妙。假設呂不韋既當你是他的兒子,而鹿公等卻知道另一個完全不同的真相,那你自可左右逢源,待剷除了另兩系的勢力後,再掉轉頭來對付呂不韋,那時誰還敢不聽你的話?」

小盤拍案道:「這確是最可行的方法,可是呂不韋獨斷專橫,若事事從他,最終還不是大權落到他的手上,到他在軍方的重要位置都安插了他的人時,我們那時拿甚麼來和他較量。」項少龍嘴角飄出一絲笑意,淡然道:「這招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由今天開始,我們不但不去管你母后的事,還要大力栽培嫪毒。」

小盤失聲道:「甚麼?」項少龍道:「嫪毒出名是無情無義的人,這樣的人必生性自私,事事以己利為重,只要他發覺有可乘之機,定會不受呂不韋控制,由於他出身相府,勢將分薄呂不韋的部分實力,你母后亦會因戀姦情熱轉而支持他,使他變成與呂不韋抗衡的力量,那時你就可從中得利了。」

頓了頓續道:「若我猜得不錯,待你王父入土後,嫪毒必會纏你母后給他弄個一官半職,那時你應知怎麼做了吧!」小盤聽得目瞪口呆,最後深吸一口氣道:「這人世之間,還有比師傅手段更高明的人嗎?」就在這一刻,項少龍知道小盤的心智已趨成熟,再不是個只懂鬧情緒的孩子了。
2015-2-5 11:5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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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明捧暗害

次日天尚未亮,在小盤和朱姬的主持下,王親國戚,文武百官,各國來的使節,在太廟舉行了隆重莊嚴的儀式後,把莊襄王的遺體運往咸陽以西埋葬秦室歷代君主的「園寢」。禁衛軍全體出動,運載陪葬物品的騾車達千乘之眾,送葬的隊伍連綿十多里。咸陽城的子民披麻戴孝,跪在道旁哭著哀送這罕有施行仁政的君主。小盤和朱姬都哭得死去活來,聞者心酸。呂不韋當然懂得做戲,恰到好處地發揮著他悲傷的演技。

項少龍策馬與安穀傒和尚未被管中邪替換的都衛統領兼身為王族的昌平君為靈車開道。邯鄲事後,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田單、李園、韓闖等人,他們雖對他特別留神,但看來並沒有認出他就是董馬癡。那龐煖只是中等身材,方面大耳,看來性格沉穩,但一對眼非常精靈,屬機智多變的人,難怪能成為憑口才雄辯而當時得令的縱橫家了。

那太子丹年紀最輕,頂多二十歲許,臉如冠玉,身材適中,舉止均極有風度,很易令人心生好感,但對項少龍來說卻是另一回事了。琴清雜在妃嬪和王族貴婦的行列裡,項少龍曾和她打過照面,但她卻裝作看不到項少龍。

在肅穆悲沉的氣氛下,送殯隊伍走了幾個時辰,才在午後時分抵達「園寢」。這秦君的陵墓分內外兩重城垣,呈現為一個南北較長的「回」字形,於東南西北各洞闢一門,四角建有碉樓,守衛森嚴,由一陵官主管。通往陵園的主道兩旁排列著陶俑瓦當等守墓飾物,進入陵內後,重要的人物來到墓旁的寢廟裡,先把莊襄王的衣冠、牌位安奉妥當,由呂不韋宣讀祭文,才舉行葬禮。項少龍想起莊襄王生前對自己的恩寵,不由黯然神傷,流下了英雄的熱淚。

把靈柩移入王陵的墓室時,朱姬哭得暈了過去,可是只要項少龍想起她這兩晚都和嫪毒在一起,便感到很難原諒她。但在某一程度上,他卻體會到,正因她失去了這個使她變成秦後恩深義重的男人,又明知是由舊情人呂不韋下的毒,偏是自己有仇難報,無可渲洩下,才會有這種失控的異常行為。想是這麼想,但他仍是不能對朱姬釋然。

那晚返回咸陽烏府後,徹夜難眠,次日起來,立即遣人把紀嫣然諸女接來,他實在需要有她們在身旁。滕翼當然亦同樣希望接得善蘭來此。只要一天他仍坐穩都騎統領這位置,呂不韋便不敢公然動他了。

三天後,咸陽城軍民才脫下孝服焚掉,一切回復正常。小盤雖未正式加冕,但已是秦國的一國之主了。除了項少龍和像李斯那麼有遠見的人外,沒有人預覺到就是這個孩子,打破了數百年來群雄割據的悶局,領著秦人走上統一天下的偉大道路。

這天回到東門的都騎衙署,正和滕翼、荊俊兩人商量事務時,鹿公來了。要知身為將軍者,都屬軍方的高級要員。但將軍亦有多種等級,像項少龍這種都騎將,只屬較低的一級,領兵不可超越五萬,但由於是負責王城安全,故身份較為特別吧了。

最高的一級是上將軍,在秦朝只有鹿公有這尊崇地位,其他王齕、徐先、蒙驁、杜壁等只屬大將軍的級數。由此可見鹿公在秦國軍方的舉足輕重。滕翼、荊俊退下後,鹿公在上首欣然坐下,捋鬚笑道﹕「今趟老夫來此,固是有事商量,但亦為了給少龍助威,好教人人都知有我支持少龍,以後對你尊敬聽命。」項少龍連忙道謝,表示感激。

鹿公又肅容道﹕「你知否今天早朝時,呂不韋又作出了新的人事安排。」項少龍仍未有資格參與朝政,茫然道﹕「有甚麼新調動?」

鹿公忿然道﹕「呂不韋竟破格提拔自己一名叫管中邪的家將,代昌平君出任都衛統領一職,我和徐先都大力反對,均被太后和呂不韋駁回來。幸好政儲君把安穀傒調守函穀關,改以昌平君和乃弟昌文君共負禁衛統領之責,才沒有擾動軍心。哼!呂不韋愈來愈放肆了,不斷起用外人,視我大秦無人耶!」

項少龍心叫僥倖,看來鹿公已把他這真正的「外來人」當作秦人了。沒有了安谷傒這熟人在宮,實在有點惋惜。但小盤這一著,確是沒有辦法中的最佳辦法,又多提拔了秦國軍方的一個人,看來應是李斯為他想出來的妙計。至少鹿公就覺得小盤非是向太后和呂不韋一面倒的言聽計從。

鹿公壓低聲音道﹕「我與徐先、王齕商量過了,滴血認親是唯一的方法,你看!」由懷裡掏出一管頭尖尾闊的銀針,得意地道﹕「這是特製的傢夥,尖鋒處開有小孔,只要刺入血肉裡,血液會流到尾部的血囊中,而刺破皮膚時,只像給蚊子叮了一口,事後不會流血,若手腳夠快,被刺者甚至不會察覺」。

項少龍接過細看,暗忖這就是古代的抽血工具了,讚了兩句後,道﹕「甚麼時候動手?」鹿公道﹕「依我大秦禮法,先王葬禮後十天,要舉行田獵和園遊會,以表奮發進取之意。屆時王室後代,至乎文臣武將,與各國來使,均會參加,連尚未有官職的年輕兒郎,亦會參與。」

項少龍身為都騎統領,自然知道此事,只想不到是如此隆重,奇道﹕「這麼熱鬧嗎?」鹿公道﹕「當然哩!人人都爭著一顯身手,好得新君賞識,當年我便是給先王在田獵時挑選出來,那時沒有人比我有更豐富的收穫了。」

項少龍渾身不舒服起來,這樣殘殺可愛的動物,又非為了果腹,他自己怎也辦不到。鹿公續道﹕「沒有比這更佳的機會了,呂不韋那滴血包在我們身上,儲君方面要勞煩你了。昌平和昌文兩個小子和徐先會作人證。嘿!只有少龍一人有膽量去取儲君的血,安穀傒怎都沒那膽子,調走他也好!」項少龍心中暗笑,與他商量了細節後,恭送他離去。

鹿公所料不差,原本對他不大順服的下屬,立即態度大改,恭敬非常,省去他和滕翼等不少工夫。當天黃昏,朱姬忽然下詔命他入宮。項少龍明知不妥,亦惟有硬著頭皮去了。

朱姬容色平靜,不見有任何特異處,對項少龍仍是那麼柔情似水,關懷備至,先問他當了都騎統領的情況後,微笑道﹕「我向不韋發出警告,說你項少龍乃我朱姬的人,若有半根毫毛的損失,我定不會放過他。唉!人死不能復生,少龍你可否安心做你的都騎統領,保護政兒,其他事再不要費心去管呢?」項少龍當然明白她說話背後的含意,暗嘆這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呂不韋豈是這麼好相與的。同時亦看出朱姬心態上的轉變。

若非她滿足於現狀,絕不會希望一切照目前的情況繼續下去。微微一笑道﹕「太后的話,微臣怎敢不聽呢?」朱姬嗔道﹕「不要擺出副卑躬屈膝的模樣好嗎!人家只有對著你時,才會說真心的話。」

項少龍苦笑道﹕「若我不守尊卑上下之禮,有人會說閒話的。」朱姬不悅道﹕「又沒有別的人在,理得別人說甚麼呢?誰敢來管我朱姬的事?」

項少龍道﹕「別忘了宮內還有秀麗夫人,像這樣般單獨相對,事後若傳了出去,怕會變成咸陽城的閒言閒語。」朱姬嬌笑道﹕「你可放心了。成蟜已被封為長安君,明天便要與秀麗那賤人往長安封邑去,免去了在宮內碰口撞面的場面。現在宮內都是我的人,這點手段,我還是有的。」

項少龍心想這怕是恐與嫪毒的事傳出去而施用的手段居多,但自是不便說破,淡淡道﹕「太后當然是手段高明的人哩。」朱姬微感愕然,美目深注地凝視了他一會後,聲音轉柔道﹕「少龍你還是首次以這種語帶諷刺的口氣和我說話,是否不滿我縱容不韋呢?可是每個人都有他的苦衷,有時要做些無可奈何的事。我在邯鄲時早深切體會到這方面的苦況了。」

項少龍有點弄不清楚她是為呂不韋解釋,還是為自己開脫,沉吟片晌後,道﹕「太后說得好,微臣現在便有無可奈何的感覺。」朱姬幽幽一嘆,盈盈而起。項少龍忙站了起來,還以為她要送客時,這充滿誘惑力的美婦人移到他身前,仰頭情深款款地看著他,有點意亂情迷地道﹕「朱姬最歡喜的項少龍,就是在邯鄲質子府初遇時那充滿英雄氣概,風流瀟灑,不將任何困難放在心上,使我這弱質女子可全心全意倚靠的大丈夫。少龍啊!現在朱姬回復自由了,為何仍要為虛假的名份浪擲年華,讓我們回復到那時光好嗎?」

看著她起伏著的酥胸,如花玉容,香澤可聞,項少龍想起這些年與朱姬歷經種種艱難,還有兩人獨處時的曖昧?妮,說自己對她沒有感情,又或毫不動心,實是最大的謊言。心旌蕩漾之下,不自覺把她擁入懷裡,兩人之間只剩下男女最親密的愛戀。朱姬迷醉地獻上朱唇,香舌捲入項少龍口中飢渴地探索著,同時嬌軀緊貼著項少龍扭動,一雙豪乳隔著衣衫抵住項少龍的胸膛揉擠著,兩人正欲更進一步時,急劇的足音由正門處傳來。兩人嚇了一跳,各自退開兩步。朱姬怒喝道﹕「是誰?」

一名身穿內侍袍服的年輕壯漢撲了入來,跪下叩頭道﹕「嫪毒來服侍太后!」項少龍心中一震,朝這出名的美男子看去,剛好嫪毒抬起頭來望他,眼中射出嫉恨悲憤的神色。縱使鄙屑此人,項少龍亦不由暗讚一聲。

若論英俊,像安穀傒、連晉、齊雨、李園那類美男子,絕對可比得上他,可是若說整體的感覺,都要給這嫪毒比了下去。他整個人就像一頭獵豹,每一寸肌肉都充盈著力量,完美的體型、白皙的皮膚,黑得發亮的頭髮,確和自己有點相似。但他最吸引女人的地方,是他那種浪子般野性的特質,眼神充滿了熾烈的火燄,似有情若無情,使任何女性覺得若能把他馴服,將是最大的驕傲。難怪朱姬會一見心動。

朱姬顯然為他的闖入亂了方寸,又怕項少龍知道她兩人的事,氣得俏臉煞白,怒喝道﹕「你進來幹甚麼?」嫪毒垂下頭去,以出奇平靜的語調道﹕「小人知太后沒有人在旁侍候,故大膽進來。」

朱姬顯然極為寵他,但在項少龍臉前卻不敢表現出來,色變道﹕「立即給我滾出去。」若換了是另一個人,早喚來守衛把他推出去斬頭了。嫪毒擺明是來和項少龍爭風吃醋的,可知他必有所恃。例如朱姬對他的榻上功夫全面投降,故不怕朱姬拿他怎樣。

只聽他謙卑恭敬地道﹕「太后息怒,小人只希望能盡心盡意侍奉太后吧了!」竟不聽朱姬的命令。朱姬那掛得住臉子,偷看了項少龍一眼,嬌喝道﹕「人來!」兩名宮衛搶了入來。

項少龍知是時候了,閃身攔著兩人,伸手扶起毒,欣然道﹕「嫪內侍生得一表人材,又對太后忠心不二,我一見便心中歡喜,太后請勿怪他。」這幾句話一出,朱姬和嫪毒均大感愕然。項少龍心中好笑,繼續吹捧道﹕「我看人絕不會看錯,嫪內侍乃人中之龍,將來必非池中物,讓我們異日好好合作,共為大秦出力。」

朱姬見那兩名侍衛進退不得,呆頭鵝般站在那裡,沒好氣地道﹕「還不出去!」兩人如獲大赦,滾了出去。嫪毒一向都把自己當作人中之龍,只是從沒有人這麼讚他而已!對項少龍的嫉妒立時減半,事實上這亦是呂不韋派給他的任務,務要破壞朱姬和項少龍的好事,否則他怎也不敢闖進來,尷尬地道﹕「項大人過獎了!」

朱姬呆看著項少龍時,後者乘機告退。朱姬怎還有顏臉留他,反是嫪毒把他送出太后宮。到了宮門處,項少龍像對著相識了十多年的老朋友般道﹕「嫪內侍,日後我們應好好親近。」嫪毒汗顏道﹕「項大人客氣了,小人不敢當此抬舉,在宮內我只是個奴才吧!」

項少龍故作不忿道﹕「以嫪兄這等人材,怎會是居於人下之輩,不行!我現在就向儲君進言,為嫪兄弄個一官半職,只要太后不反對就行。」嫪毒給他弄得糊塗起來,愕然道﹕「項大人為何如此對我另眼相看呢?嘿!其實我本是相府的人,項大人理應聽過我的名字,只是因獲罪才給遣到宮中服役吧了。」

項少龍故作愕然道﹕「原來嫪兄竟是相府的名人,難怪我一見嫪兄,即覺非是平凡之輩。唉!嫪兄不知犯了甚麼事呢?不過也不用告訴我了。像嫪兄這等人材,呂相怎能容你有得志的一朝?我項少龍言出必行,這就領你去謁見儲君。如此人材,豈可埋沒。」嫪毒聽得心中懍然,但仔細一想,知道項少龍非是虛言,呂不韋正是這種妒才嫉能的人。

現在呂不韋是利用他去破壞項少龍和朱姬的關係,異日若太后愛寵自己,說不定呂不韋又會想辦法來對付自己了。若能與項少龍和儲君打好關係,將來他也有點憑恃。遂欣然點頭道﹕「多謝項大人提拔。」旋又惶恐道﹕「儲君會否不高興見我這微不足道的奴才?」他現在的身份乃是職位最低的宮監,勉強說也只是太后的玩物,難怪他這麼自卑。

項少龍差點忍不住笑,拉著他去見小盤。小盤見他帶著嫪毒來見,很有默契地照兩人當初訂好的腳本一搭一唱,先暗損了呂不韋一頓,接著馬上把他升為內侍官,嫪毒感激涕零,千恩萬謝的退下去後,項少龍與小盤兩人不禁相視一笑,暗喜已把呂不韋的這步暗棋扭轉回來。

項少龍由王宮出來,想到與呂不韋的爭鬥已開始能掌握先機,不禁心情開朗,順道繞去咸陽市集走走。走進市集,看到眼前琳瑯滿目的攤販商品,一時眼花撩亂,咸陽不愧是位居中國要津的秦國首都,更是塞外民族與中原交易的中樞。項少龍信步走來,想起當初與美蠶娘去的鄉野市集,與這相去何止千里。正思緒漫遊之際,突然不遠處的販馬集聚處傳來一聲嬌呼,項少龍回過神來,只見一個短衣短裙的俏麗美女飛奔而來,瞬間就撲入他的懷中。

項少龍現下心情大佳,對這飛來艷福自然順理成章地接受下來。懷中美女仰首獻上香吻,竟是十分眼熟,卻又一下想不起來是誰。唇分,美女這才出聲道:「你這人怎麼一去就沒消沒息?我還以為你被灰鬍那幫馬賊給殺了,怎麼都不來白夷山找人家??

項少龍這才想起是當年向他示警的秀夷,多虧了她才逃過灰鬍的埋伏,當時還與她有一段精彩香豔的露水姻緣。項少龍摟住這性感豔麗的白夷美女,笑道:「說來話長,我後來可是經歷了千辛萬苦才撿回條命來的。?秀夷不顧四周異樣的眼光,又吻了他一下,嬌笑道:「那你現在可以跟我去我們村裡了嗎?人家自從跟你那一次後,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厲害的男人了!?

項少龍道:「那可不行!我現在已經娶了妻妾,還在秦國任事,沒辦法隨你去村裡的。?秀夷聽他在秦國當官,眼睛一亮,咯咯笑道:「那我留下來陪你如何?我自己有存了不少積蓄,不用你擔心的。?項少龍聽了還有些猶豫,卻見陶方正好由前方走來,訝異地看著他們。項少龍連忙招呼陶方過來,一談之下,原來烏家正是秀夷她們最大的客戶,每年都會來咸陽交易,這趟才正好遇到。陶方看著秀夷抓著項少龍的臂膀不放,眨眨眼笑道:「白夷族人在東北一帶是有名的養馬高手,如果秀夷姑娘願意來烏家的話,烏家是求之不得的!?

項少龍想到與秀夷那段火辣刺激的野戰經驗,自然是千肯萬肯,加上她對自己及烏家又有救命之恩,在情在理也說得過去,當下就點頭答應。秀夷歡天喜地的回去跟族裡父兄交代一聲,揹起包袱騎匹神駿的白馬就跟著項陶兩人往烏府去。

回到烏府,不但紀嫣然等全在那裡,烏應元亦來了。眾人知道他當上了地位尊崇的都騎統領,都雀躍不已。看到她帶回個白夷美女,皆驚詫莫名,待到陶方跟眾女說明原委之後,大家這才瞭解。

烏應元拉著這愛婿到後園私語,道﹕「全賴少龍的面子,現在只要是我們烏家的事,便處處通行,以前過關的文書,不等上十天半月,休想拿到,現在這邊遞入申請,那邊便批了出來,比在邯鄲時更要風光。」

項少龍苦笑道﹕「岳丈最好有點心理準備,將來呂不韋勢力日盛時,恐怕就非這麼風光了。」烏應元笑道﹕「那時恐怕我們早溜走了,烏卓有消息傳回來,在塞外呼兒魯安山旁找到一幅廣達數千里的沃原,水草肥茂,河湖交接,更難得附近沒有強大的蠻族,只要有幾年工夫,可在那裡確立根基。如今你又有個擅養馬的白夷美女,更是如虎添翼。我準備再遣送一批人到那裡開墾繁衍,想起能建立自己的家國,在咸陽的些微家業,實在不值一顧。」

項少龍替他高興,問起岳母的病況,烏應元嘆道﹕「過些時該沒事的了。」想起烏廷威,欷歔不已。項少龍也想不出安慰他的話。

當晚項少龍和三位嬌妻介紹新加入的秀夷,五人秉燭歡敘,把這些天來的事娓娓道出,說到小盤把嫪毒提拔作內侍官時,眾女都為之絕倒。

小別勝新婚,何況秀夷與項少龍久別重逢?秀夷見到自己心儀的男人除了外表霸氣,性愛功夫了得外,更是縱橫天下,智勇雙全的奇男子,簡直是喜翻了心兒!不等熄燈滅燭,當著紀嫣然、烏廷芳及趙致等女面前就投懷送抱,羅衫盡褪,性感火辣的胴體在項少龍身上貼纏扭動,看得眾女臉紅耳赤,手足無措。待到秀夷主動拉下項少龍的褲檔,小嘴將挺漲朝天的龍莖含吸而入時,趙致已是羞得雙手掩面,但一雙眼睛卻情不自禁地自指縫間偷瞄。

項少龍一邊享受著秀夷這不輸二十一世紀浪女的銷魂風情,一邊脫去自己的上衣,同時兩臂大張,微笑示意紀嫣然、烏廷芳及趙致三女加入。三女妳望我,我望妳,稍停片刻後,烏廷芳心有不甘,首先解衣卸裙,連肚兜都脫下,不著一縷地跪在項少龍胯間,與秀夷倆交互吞吸著龍莖,兩雙玉手握著龍根與龍丸不住搓揉。

紀嫣然與趙致見烏廷芳都如此放開,均暗生比較之心,衣衫輕解,露出倆人絕美無暇的嬌軀,紀嫣然摟住項少龍頸項,獻上溫柔濕潤的雙唇,一對玉乳在他胸膛揉擠不已,盡展溫柔嬌癡本色。趙致也不甘示弱,嬌軀緊貼項少龍背後,一隻修長細緻的玉腿跨過他左肩,淫水潺潺的蜜穴就貼著肩膊臂膀磨蹭滑動,浪液沾黏,誘人慾火焚燒。

項少龍身處脂粉堆中,全身上下皆是嬌嬈美女,渾然不知今夕何夕。秀夷終於忍不住飢渴需求,翻轉起身,豐臀對準龍莖,兩手擘開氾濫的陰唇,發出呻吟喘息哀求道:「項郎…快…快呀…秀夷受不了啦!…」

烏廷芳也正情動不已,卻展現大婦風範,一手握住龍莖,一手拉過秀夷,引導著秀夷背對跨坐而下,龍莖一插到底,龍頭直入秀夷花心,只聽秀夷一聲浪喊:「啊…啊……插…插到……那裡…啦……」同時兩手抓著桌沿,腰臀不住上下套弄,滿室只聞浪水溢濺,臀肉與大腿撞擊的聲響,還有秀夷不斷的浪叫呻吟。

秀夷是項少龍所遇女子中,除趙雅外最為浪蕩的美女,也最為野性開放,正勾起他許久未釋放的狂暴本性。待秀夷套弄數十下後,腰腿乏力,動作稍緩時,立即站起身來,一手捏揉著秀夷翹挺圓潤的豐乳,一手握住秀夷毫無餘肉的緊實蠻腰,龍莖狂頂猛送,插入時刻意釋放靜電流,讓陰毛無所不在地刺激秀夷整個蜜唇及蓓蕾,抽出時則略帶迴旋,以菇緣猛磨膣壁肉摺,霎時把秀夷送上極致高潮,花心陰精爆噴而出,同時狂呼:「啊~~~~~啊……不…不行………要…要死……死了……」尾音尚未消散,秀夷已趴倒在桌上,傲挺雙峰壓擠出兩團乳肉,下半身癱軟在桌沿,淫水仍沿著大腿內側涓涓而下,滴積在地上。

烏廷芳見到夫郎如此兇猛狂暴,也已不能自己,跪坐在地上,雙手撫弄著蜜穴,雙眼迷離,朱唇半?,露出渴求的神色。項少龍露齒一笑,右臂一伸,將烏廷芳拉起摟在身側,左臂順勢抄起癱軟如泥的秀夷,往大床上一放,轉身把紀嫣然與趙致左摟又抱,兩女畢竟臉皮稍薄,被他這般赤條條地抱住,都不禁臉紅耳赤地垂下頭去。項少龍哈哈一笑,右手摟住紀嫣然的玉乳,左手在趙致的大腿上摩娑,帶著倆女一起上床,紗帳輕展,遮住了內裡無限春光。

烏廷芳已在帳內久候多時,一見項少龍上床,連忙起身將他抱個滿懷,潤濕的雙唇堵上,靈活的香舌鑽入,同時手腳纏上他壯碩的虎軀,整個人扭動不停,泛潮的蜜穴更是猶如吸盤一般,緊貼火熱的龍莖上下磨動,弄得項少龍慾血噴張,兩手捧住烏廷芳香臀一抬,龍莖便順勢沒入那銷魂淫窟之中。強烈的充實快感,令烏廷芳不禁仰首浪叫:「啊……啊…夫…夫君……太…太……廷…廷芳…好……啊……」

項少龍自回咸陽後就一直忙著與呂不韋周旋,積壓許久的鬱悶在適才與秀夷狂風暴雨般的交歡下盡皆釋放,此刻緊繃的情緒完全放鬆,看著懷中的烏廷芳,還有緊貼身旁的紀嫣然與趙致,心中湧上強烈的愛意,舒了一口氣,龍莖稍稍收斂,恰好貼合烏廷芳的膣道極限,自丹田小腹釋出微弱靜電,纏繞於龍莖與陰毛,同時摟住烏廷芳絕美的胴體慢慢旋轉,讓她的蜜穴與陰道嚐受無與倫比的刺激。

初時烏廷芳感覺情郎溫柔體貼地放慢速度,正想自己主動服侍,卻發現一股比插送更為強烈的快感自下體狂襲而上,瞬間舖天蓋地將自己淹沒,完全失去了意識與抵抗能力,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腰臀不自覺地如石磨般旋轉不止,同時語無倫次地淫叫著:「嗯……嗯……不…不行……這…怎……麼…會…這麼……喔……喔……啊……太…太………啊……要……要…出來……啦……」

旁觀的紀嫣然與趙致望著倆人,只見項少龍並未如往常猛衝疾刺,但烏廷芳卻如著魔般腰旋臀轉,神情恍惚,俏乳搖晃,而兩人交合的胯間已是淫水漫流,到最後更是發出陣陣浪潮拍濺的聲響。倆女面面相覷,驚異不定之際,烏廷芳已不堪刺激,高潮瞬間迭襲,陰精狂瀉,自胯間噴灑而出,猶如失禁一般,接著雙眼半閉,全身脫力,軟倒在項少龍肩頭微微喘息。

項少龍愛憐地將烏廷芳放倒在秀夷身旁,幫她們蓋上被褥。轉身摟住紀嫣然與趙致,倆女此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項少龍不懷好意地賊賊一笑,低聲道:「才女與致致有沒有興致嚐嚐比翼雙飛的滋味呀?」

紀嫣然愣了一下,脫口而出道:「南方有比翼鳥焉,不比不飛,其名謂之鶼鶼。跟這有何關係?」趙致卻是知道箇中含意,羞紅著臉道:「嫣然姐別聽他胡說八道!這壞人是…要我們…一起…」後面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紀嫣然畢竟聰慧敏捷,被趙致這麼一點,立即會意過來,俏臉瞬即紅的如被煮熟的蝦子一般,頭低的快埋入雙峰之間。項少龍卻不放過,兩手一伸,將這兩位美女摟在懷中,三人緊貼在一起。紀嫣然與趙致正不知所措之際,項少龍向後倒下,讓兩女壓在身上,同時把紀嫣然拉起,讓她跨坐在自己肩頸上。趙致亦不自覺地隨著起身,與紀嫣然相對,跨坐在他小腹上。

項少龍笑道:「致致應該不用我教了吧?」趙致羞紅著臉點點頭,香臀微抬,玉手輕引,將仍是一柱擎天,淫珠點點的龍莖納入緊緻蜜穴之中,只聽趙致一聲輕呼,隨即情不自禁地套弄扭動,漫出陣陣浪囈。

紀嫣然仍是一臉茫然,不知項少龍準備如何動作之時,突然下身被一把拉過,蜜穴被項少龍整個含住吸吮,膣道一隻如鰻鱔般靈活的舌頭左頂右抵,而最敏感的蓓蕾更被那冤家手指輕揉緩弄,饒是紀嫣然心思千靈百巧,此刻也是一片慌亂,但瞬間就被蔓延全身的奇特快感完全征服,發出陣陣浪吟:「不…不行…啊……嗯……這…這太……嗯……那…那裡……啊…啊………」

項少龍雙管齊下,沉浸在趙致與紀嫣然緊實香甜的蜜穴之中,而倆女也降伏在這般刺激銷魂的滋味中,隨著龍莖與吸吮的節奏不停款擺扭動。倆女不自覺地親密熱吻,香舌交纏,玉手摸索著對方豐腴的粉乳,揉捏逗弄,全身高潮快感不停湧上,浪聲迭起,淫語不斷,這時秀夷與烏廷芳已慢慢醒轉,隨即加入交織纏綿的肉慾戰場之中。

一夜春宵,乳波臀浪疊次翻騰,玉臂粉腿交相襲來,香唇蜜穴液流汁濺,項少龍使出渾身解數,應接不暇,眾女淫姿媚態層出不窮,讓項少龍享盡人間豔福。忽然間,項少龍隱約感到苦纏了他整年的噩運,終於過去了,因為他比以前任何時間,更有信心和呂不韋週旋到底。

第八章 涇洛大渠

項少龍、滕翼和荊俊三人,經過對都騎軍的瞭解後,已開始清楚它的結構和運作的情況,於是著手整頓改革。都騎軍人數在一萬之間,分作五軍,每軍二千人,全是由秦軍挑出來擅於騎射的精銳,僅次於保護秦王禁宮的禁衛軍。大多來自王族朝臣的後代,身家清白,餉銀優厚,故此人人都以當上都騎軍為榮。平時都騎軍分駐在咸陽城外四個形勢險要的衛星城堡,負責王城外的巡邏偵察等一般防務。城內事務則交由都衛軍處理,職權清楚分明。

但若有事發生,都衛統領要受都騎統領的調配,所以兩個系統裡,以都騎為正,都衛為副。每三個月兩個系統的兵馬,便要聯合操練,好能配合無間。都衛統領更要每月向都騎統領報一次,再由後者直接報上秦君。由此可見都騎統領一職,等若城守,必由秦君親自點封、選取最信得過的負責人。

對朱姬和小盤來說,自是沒有人比項少龍更理想了。難得是由以鹿公為首的軍方重臣提出,以呂不韋的專橫,亦反對無效,惟有退而求其次,把管中邪安插到都衛統領這次一級的重要位置去。禁衛、都騎、都衛三大系統,構成了王城防務的骨幹。

這天早上,在王宮主殿的廣場處,進行了封任儀式。安穀傒榮升大將,負責東方函穀關、虎牢關和殽塞三關的防務,無論權力和地位均有增無減,所以安穀傒並沒有失意的感覺。他的職務改由昌平君嬴侯和昌文君嬴越這對年輕的王族兄弟負責,分統禁衛的騎兵、戰車部隊和步兵,統領之職一分為二,成禁騎將和禁衛將。任用王族貴冑出任禁軍統領,乃秦室傳統,呂不韋在這事上難以幹預。

管中邪則榮登都衛統領一職,以呂不韋另一個心腹呂雄為副手。都衛軍雖次於都騎軍,但卻確實負責王城的防務和治安,乃現代軍隊和員警的混合體。秦國由於民風強悍,這個職位並不易為。

項少龍還是首次見到管中邪。果如圖先所言,生得比項少龍還要高少許,樣子遠及不上乃師弟連晉的俊俏,但面相粗獷,肩寬膊厚,腰細腿長,只是那充滿男子氣概的體型,便使人覺得他有著難以形容充滿野性的吸引力,年紀在三十許間。難得他粗眉如劍,鼻高眼深,一對眸珠的精光有若電閃,舉步登臺接受詔令軍符時舉止從容,虎步龍行,縱是不滿他封任此職位的秦國軍方,亦受他的大將之風和氣勢震懾,難怪他能在高手如雲的相府食客中脫穎而出,成為呂不韋最看得起的人之一。

荊俊教項滕兩人注意正在觀禮的呂不韋旁邊那幾個人,道﹕「穿黃衣的就是那滿肚奸計的莫傲,他後面的兩名武士,是管中邪外最厲害的魯殘和周子桓。」項滕聞言忙用神打量。這莫傲身量高頎,生就一副馬臉,帶著不健康的青白色,年紀約三十五、六,長著一撮濃密的山羊鬚,頗為斯文秀氣,一對眼半開半闔,瞪大時精光閃閃,非常陰沉難測。項少龍湊到滕翼耳旁道﹕「若不殺此人,早晚我們要在他手上再吃大虧。」滕翼肯定地點頭,表示絕對同意。

那魯殘和周子桓一高一矮,都是力士型的人物,神態冷靜,只看外表,便知是可怕的劍手。田單等外國使節都不見出現,由於這乃秦人的自家事,又是關於王城的防務,自然不會邀請外人參與。小盤本身乃趙國貴族,長於宮廷之內,來秦後的兩年,每天都接受當儲君的訓練,加上他實際的年齡,要比別人知道的要長上兩歲多,故儘管在這種氣氛莊嚴,萬人仰視的場合裡仍是揮瀟自如,從容得體,看得各大臣重將點頭稱許。

呂不韋看著這「愛兒」更是老懷大慰,覺得沒有白費工夫。禮成後,群臣散去,但安穀傒、昌平昌文兩君、管中邪、項少龍等則須留下陪太后儲君午宴。呂不韋和徐先這左右丞相,軍方的重臣鹿公、王齕、杜壁、蒙驁,大臣蔡澤、左監侯王綰、右監侯賈公成都被邀作陪。這可說是人事調動後的迎新宴。

午膳在內廷舉行。趁太后儲君回後宮更衣時,各人聚在內廷的台階下互祝閒聊。安谷傒扯著昌文君和昌平君這對兄弟,介紹與項少龍認識。這兩兄弟面貌身材都相當酷肖,只有二十來歲,方面大耳,高大威武,精明得來又不予人狡詐的感覺。可能因安穀傒等下過工夫,兩人對項少龍都表現得相當友善。

一番客氣話後,昌平君嬴侯道﹕「項大人的武功確是神乎其技,連王剪都勝不了你,事後還對你的人品劍術推崇備至,找天有空定要請大人到寒舍好好親近,順便教訓一下我們的刁蠻妹子,當日她賭你會輸給王剪,連看一眼的工夫都省了。」昌文君笑道﹕「記得把紀才女帶來讓我們一開眼界,不過卻雖保持最高度的機密,否則咸陽的男人都會擁到我們府內來,擠得插針難下。」

安穀傒吐舌道﹕「項大人要小心點嬴盈小姐,千萬不要輕敵,我便曾在她劍下差點吃了大虧。嘿!這妮子都快十八歲了,仍不肯嫁人,累得咸陽的公子哥兒苦候得不知多麼心焦。」旋又壓低聲音道﹕「咸陽除寡婦清外,就數她最美了。」

項少龍聞言心驚,暗忖現在兼收並蓄之下,家裡已經有三十幾位佳麗既是如此,他就儘量別到昌平君的府宅去,在這步步心驚膽跳的時刻,那還有拈花惹草的獵艷情懷﹖正敷衍著時,呂不韋領著管中邪,往他們走來,隔遠呵呵笑道﹕「中邪!讓我來給你引見諸位同僚兄弟!」

安穀傒等三人閃過不屑神色後,才施禮相見。呂不韋正式把管中邪引介諸人,後者臉帶親切笑容,得體地應對著,只是望向項少龍時精芒一閃,露出殺機。項少龍被他出奇厲害的眼神看得心中懍然,亦覺荒謬。兩人事實上在暗中交過了手,這刻卻要擺出欣然初遇的模樣。

呂不韋對項少龍神態如昔,道﹕「找天讓本相把各位全請到舍下來,好好喝酒閒聊,新近燕人送來一批歌姬,都是不可多得的精品,且仍屬處子之身,若看得上眼,挑兩個回去,閒來聽她們彈琴歌舞,亦是一樂。」美女怎會嫌多,昌平君兩兄弟立時給打動色心,連忙道謝。反是安穀傒立場堅定,推辭道﹕「呂相好意,末將心領了,後天末將便要出發往東疆去。」

管中邪插入道﹕「那就趁今晚安將軍仍在咸陽,大家歡聚一下,順便可為安將軍餞行。」只聽他能在這種情況下發話,可知他在呂不韋前的身份地位。安穀傒推無可推,惟有答應了。呂不韋望向項少龍道﹕「少龍你定要參與,就當作那晚不辭而別的懲罰好了。」項少龍無奈下只好點頭應諾。

趁管中邪和昌平君等攀交情時,呂不韋把項少龍扯到一旁,低聲道﹕「近日謠傳我和你之間暗裡不和,你知否有這種事﹖」項少龍心中暗罵,表面卻裝出驚奇的表情道﹕「竟有此事?我倒沒有聽到。」

呂不韋皺眉道﹕「少龍不用瞞我,自出使回來後,我覺得少龍對我的態度不同了。事後詳細盤問蒙武兄弟,才知你誤會了呂雄與陽泉君暗通消息,害得眾將死傷,實情卻完全是另一回事。出賣你的是呂雄的副將屈鬥祁,所以他才會畏罪潛逃,不敢回來咸陽。」

項少龍心中叫妙,他本以為烏廷威來不及把這紀嫣然想出來的假消息傳達予呂不韋,誰知這小子邀功心切,轉眼完成了任務。卻又知如此容易表示相信,反會使呂不韋起疑,仍沉著臉道﹕「呂相請恕我直腸直肚,先王駕崩那晚,有人收買我的家將,把我誆出城外伏擊,幸好我發覺得早,才沒上當,不知呂相知否有此一事﹖」呂不韋正容道﹕「那叛徒拿了下來沒有﹖」

烏廷威之死,乃烏家的秘密,對外只宣稱把他派到外地辦事,所以項少龍胡扯道﹕「就是他說是受相府的人指使,我們於是把他當場處決,其後幾經辛苦,才溜回牧場。」呂不韋「誠懇」地道﹕「難怪少龍誤會我了。你是我的心腹親信,我怎會做出如此損人損己的事。這事交由我去調查,我想定是與杜壁有關,他一心擁立成蟜,必是借此事來破壞太后、太子和你我間的關係。」

項少龍立知他下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杜壁和成蟜,看來自己可暫時與他相安無事,不過亦難說得很,裝作恍然道﹕「我倒沒把事情想得那麼遠。」此時鐘聲響起,入席的時間到了。

呂不韋匆匆道﹕「現在雨過天青,誤會冰釋。少龍你好好與中邪理好王城防務,勿要辜負了我對你的期望。」項少龍表面唯唯諾諾,心內卻把他祖宗十八代全罵遍了。

午宴的氣氛大致融洽。那管中邪不但說話得體,恰如其分,最厲害處是捧托起人來時不露絲毫痕跡,是那種你可在背後罵他,但臉對臉傾談時令你永不會沉悶生厭的人。鹿公等亦覺得這人不錯,只是錯跟了呂不韋。

朱姬表現出她老到的應對手腕,對群臣關懷備致,使人如沐春風,與呂不韋、蔡澤三人一唱一和,使得宴會生色不少。這時項少龍逐漸看出左監侯王綰和右監侯賈公成都傾向呂不韋,成為他那一黨的人。當然,這只是當呂不韋得勢時的情況,若呂不韋倒下,這些大臣可能只會心中高興。

蒙驁雖然吃了敗仗,但卻是由他和王齕一手打下了三川、太原、上黨三郡,使秦人的國土往東方大幅擴展,建立了東進的基地,立了大功。所以在軍方吐氣揚眉,一手提拔他的呂不韋地位當然更為穩固。至於敗給信陵軍所率的五國聯軍,那可說是非戰之罪,換了任何人去,都非吃敗仗不可。

秦國三虎將裡,王齕在呂不韋的悉心籠絡下,與他關係大有改善,對項少龍的態度,反沒有鹿公與徐先般友善親切。只有杜壁不時與呂不韋脣槍舌劍,擺出壁壘分明的格局,對儲君太后亦不賣賬。可是由於他乃軍方重臣,呂不韋一時間莫內他何。

這時蔡澤侃侃而論道﹕「自呂相主政後,令我大秦驟增三郡,除原本的巴、蜀、漢中、上、北地、河東、隴西、南、黔中、南陽十郡外,又多了三川、太原、上黨共十三郡,這是我大秦前所未有的盛況,全國人口達一千二百萬之眾,帶甲之士百餘萬,車千乘,騎萬計。東方諸國,則勢力日蹙,強弱之勢,不言可知。」這番話當然是力捧呂不韋。

呂不韋聽得眉花眼笑,表面謙讓,把功勞歸於先王和眼前的小盤,但心實喜之。其他人啞口無言,蓋這確是不移的事實。大將軍杜壁眉頭一皺,朝與朱姬同居上座的小盤道﹕「我大秦聲勢如日中天,不知儲君有何大計呢﹖」此言一出,人人都皺起眉頭。問題非關他只是個十三歲許的孩子。要知身為儲君者,自幼有專人教導經國之略,但問題是小盤「長於平常百姓之家」,來咸陽不及兩年,便登上王座,憑這樣的「資歷」,那能給出甚麼令人滿意的答案呢﹖

而杜壁是擺明看不起他,蓄意為難。出乎眾人料外,小盤微微一笑,以他還未脫童稚語調的聲音從容道﹕「若論聲威之盛,莫有過於我大秦先君穆公,其不能一統天下者,皆因周德未衰,諸侯仍眾。但自孝公以還,眾國相兼,而我大秦卻因而得到休養生息,日漸強大,此是彼弱我自強之勢。故現今乃萬世一時之機,假若任東方諸國汰弱留強,又或相聚約從,縱使黃帝復生,也休想能兼併六國。」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想不到這小小孩兒,竟如此有見地。只有項少龍知道這是來自李斯的見地,但小盤能加以消化,再靈活說出來,實在非常難得。杜壁啞口無言,呆看著這尚未加冕的秦國君主。就是這番話,奠定了小盤在臣將心中的地位。

呂不韋呵呵笑道﹕「儲君高見,也不枉老臣編寫《呂氏春秋》的苦心,但致勝之道,仍在自強不息,以仁義治國,不可一時或忘。」他不但把功勞全攬在自己身上,還擺出慈父訓子的姿態,教眾人都眉頭大皺。朱姬嬌笑道﹕「政兒仍是年幼,還得靠呂相和各位卿家多加匡助。」這麼一說,其他人自然更沒有話說。

呂不韋又道﹕「新近敝府得一舍人,乃來自韓國的鄭國,此人精通河渠之務,提出若能開鑿一條溝通涇水和洛水的大渠,可多闢良田達百萬頃,此事對我國大大有利,請太后和儲君能准不韋所請。」

只此一項,便可知呂不韋如何專橫。開鑿這樣長達百里的大渠,沒有十來年工夫,休想完工。其中自是牽涉到整個秦國的人力物力。由於此事由呂不韋主理,如若批准,等若把秦國的物資人力全交由呂不韋調度,當然使他權力更增。如此重大的事,該當在早朝時提出,供群臣研究,他卻在此刻輕描淡寫說出來,蔡澤、王綰、賈公成三位大臣又擺明支持他,顯是早有預謀。

朱姬欣然道﹕「呂相認為對我大秦有利的事,絕錯不了。諸位卿家有何意見﹖」蔡澤等立即附和。徐先尚未有機會說話,朱姬宣佈道﹕「這事就交由呂相主持,擬好計劃後,遞上王兒審閱,若沒有問題,立即動工。」

就幾句話,呂不韋手上的權力立時激增數倍。項少龍這時心中只想到莫傲,這麼兵不血刃的奪權妙計,只有這諸葛亮式的人物的壞腦袋才想得出來。一天不殺此人,休想能鬥垮呂不韋。而在朱姬和呂不韋互唱對台的場合,不用說其他臣子,連小盤都沒有說話的餘地。唯一可破去這太后權相合成的堅強陣營,就是嫪毒了。

第九章 基本衝突

小盤在項少龍和李斯兩人前,大發呂不韋的脾氣,怒道﹕「我要看他的『呂氏春秋』﹖滿口仁義道德,他又是甚麼料子,李廷尉你來給我說,他的甚麼以仁義治國,甚麼『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人之天下也』,究竟道理何在﹖不若把我也廢了,由他來當家好了。」項少龍和李斯臉臉相覷,想不到這大孩子發起怒來這麼霸氣迫人。

宴後項少龍尚未踏出宮門,便給小盤召了來書齋說話。朱姬這些時日來終日與嫪毒此一新升任的內侍官如膠似漆,倒沒餘暇來管自己不斷成長的王兒。不過小盤始終疼愛這個假母親,他只是罵呂不韋,對朱姬尚沒有半句惡言。李斯嚇得跪了下來,叩頭道﹕「儲君息怒!」小盤喝道﹕「快站起來給我評理。」

李斯起立恭敬道﹕「秦四世興盛,兵強海內,威行諸侯,非仁義為之也。致勝之道,惟有以武力打天下,以法治國,民以吏為師,捨此再無他途。」小盤冷靜下來,道﹕「那為君之道又如何﹖」

李斯對答如流道﹕「據微臣多年周遊天下,研究各國政治,觀察其興衰變化,首要之務就是王命通行,權力必須集中到君主手裡,再由君主以法治國,才能上下歸心,國富兵強。像呂相所說的『為天下之國,莫如以德、莫如以義。以德以義,不賞而民動,不罰而邪止』,只是重複孔丘那不切實際的一套,說來好聽,施行起來卻完全行不通。」

對項少龍這來自二十一世紀法治社會的人來說,李斯立論正確,說的乃針對人性千古不移的真理。唯一的問題就是君權淩駕於法律之上,不過現實如此,沒有二千多年的進步,誰都改變不了這情況。小盤來秦後,接受的教育都是商鞅那君權武力至上的一套,加上自幼在趙宮長大,深明權力淩駕一切的重要性,自然與呂不韋對他的期望背道而馳了。

這些日來他接觸小盤多了,愈發覺這小子已開始建立他自己的一套想法,尤其有外人在旁,更是舉手投足,都流露出未來秦始皇的氣魄和威勢。小盤顯然對李斯的答案非常滿意,點頭道﹕「由今天開始,李卿家就當我的長史官,主管內廷一切的文書工作,每天都到朝聽政。」李斯大喜謝恩。項少龍看得目瞪口呆,這才有點認同小盤成了大秦一國之主的感覺。

對於宮內的人事任命,目下只有朱姬有資格發言,但她當然不會為區區一個長史官與兒子不和,何況這寶貝兒子還剛提拔了她的秘密情人。小盤揮手道﹕「我還有事和項太傅商議。」李斯知趣告退。

小盤坐了下來,嘆了一口氣道﹕「你也看到了,母后和那奸賊聯成一氣時,根本沒有我這小小儲君發話的餘地。」項少龍搖頭道﹕「不!儲君今天表現得很好,使人刮目相看。現在儲君只是欠點耐性吧了!」

小盤道﹕「呂不韋現在將一切功勞都攬在自己身上,既要爭勢,又要爭威,最後不過是想自己登臺吧!」頓了一頓不忿道﹕「呂氏春秋裡的所謂君主,要『誅暴而不私,以封天下之賢者』。那個賢者,指的正是他自己。就是他以權謀私,由藍田的十二縣食邑,到今天的十萬戶,而君主反應節衣縮食,以作天下之模範。」

項少龍知道小盤年事日長,對呂不韋的不滿日漸增加,一旦小盤掌權,呂不韋那還有立身之地。小盤道﹕「你看過李斯的同門韓非的著作沒有﹖他說『秦自商鞅變法以來,國富而兵強,然而無術以知奸,則以其富強也資人臣而已。『又說』穰侯越韓、魏而東攻齊,五年而秦不益尺寸之地,乃城其陶邑之封。應侯攻韓八年,成其汝南之封。自此以來,諸用秦者,皆應、穰之類也。戰勝則大臣尊,益地則私封立,主無術已知奸也』。如此灼見,真恨不得立與此人相會。」

項少龍當然未看過韓非的著作,想不到他文字如此精警,思想這麼一針見血,訝道﹕「是否李斯介紹儲君看的﹖」小盤搖頭道﹕「是琴太傅教我看的。」

項少龍暗忖這才是道理,李斯雖是他好友,但他卻知道李斯功利心重,非是胸懷若海,闊可容物的人。沉默了一會後,項少龍道﹕「我們已挑起了嫪毒的野心,只要有機會再給他多嘗點甜頭,保證他會背叛呂不韋,自立門戶。那時只要太后站在他那方與呂不韋對抗,我們就有可乘之機了。」

小盤沉吟道﹕「還有甚麼可以做的﹖我真不想批准他建渠的事,如此一來,我國大部分的軍民物力,都要落入他手內。」項少龍淡淡道﹕「這些計策,都應是一個叫莫傲的人為他籌劃出來,只要除去此人,呂不韋等若沒了半邊腦袋,對付起來容易多了。」

小盤喜道﹕「師傅終肯出手了嗎﹖」項少龍眼中閃過森寒的殺機,冷然道﹕「呂不韋的詭計既是出自此人,那他就是我另一個大仇人,我保證他過不了那三天西郊田獵之期。」

項少龍正要離開太子宮,後面傳來女子甜美的嬌呼道﹕「項太傅!」項少龍心中一顫,轉過頭去,怯生生的寡婦清出現眼簾裡。她迎了上來,神情肅穆道﹕「琴清失禮了,應稱項先生都騎統領才對。」

項少龍苦笑道﹕「琴太傅語帶嘲諷,是否仍在怪我那晚說錯了話呢﹖」琴清想不到他如此坦白直接,微感愕然,那種小吃一驚的表情,真是有多麼動人就那麼動人,看得項少龍這見慣絕色的人,也泛起飽餐秀色的滿足感。可是她的態度卻絲毫不改,冷冷道﹕「怎敢呢﹖項太傅說的話定是錯不了。男人都是那樣子的了,總認為說出來的就是聖旨,普天下的人都該同意。」

項少龍想不到她發起怒來詞鋒如此厲害,不過她既肯來和自己說話,則應仍有機會與她維持某一種微妙的關係。舉手投降道﹕「小人甘拜下風,就此扯起白旗,希望琴太傅肯收納我這微不足道,絕不敢事事認第一的小降卒。」開始的幾刻,琴清仍成功地堅持著冰冷的表情,但捱不了半晌,終忍不住若由烏雲後冒出的陽光似的笑意,低頭嗔道﹕「真拿你這人沒辦法。」

項少龍叫了聲「天啊」!暗忖若她繼續以這種似有情若無情的姿態對著他,可能他真要再次沒頂在情海裡。幸好琴清旋又回復了她招牌式的冷若冰霜,輕嘆道﹕「我最難原諒你的,是你不肯去向太后揭破呂不韋的陰謀。不過想想也難怪,現在人人都在巴結呂不韋,多你一個又有何值得奇怪﹖」

項少龍心叫冤枉。又是啞子吃黃蓮。難道告訴她因自己知道改變不了「已發生了的歷史」,所以不去作徒勞無功的事嗎﹖啞口無言時,琴清不屑地道﹕「我真為嫣然妹不值,嫁的夫君原來只是趨炎附勢之徒。」轉身便去。

項少龍向著她天鵝般優美的背影怒喝道﹕「站著!」守在宮殿門口處的守衛均聞聲望來,但見到一個是儲君最尊敬的太傅,咸陽的首席美女,另一個則是當時得令的都騎統領,惟有裝聾扮盲,不聞不見。琴清悠然止步,冷笑道﹕「是否要把我拿下來呢﹖現在你有權有勢,背後又有幾座大靠山,自然不須受氣了。」

項少龍差點給氣炸了肺,搶到她背後怒道﹕「你……!」琴清淡淡道﹕「你是否想把整個王宮的人都吵出來看熱鬧呢﹖」

項少龍看到她清麗無比的嬌容,無名火登時消去,洩氣道﹕「算了!要這麼看我項少龍,也任憑你吧!我自己知道在幹甚麼就行了。」琴清輕輕道﹕「你不是呂不韋的走狗嗎﹖」

項少龍祇覺若被這美女誤會他是卑鄙小人,實是這世上最令人難以忍受的事情之一,衝口而出道﹕「我恨不得把他……嘿!沒甚麼了。」琴清旋風般轉回來,欣然道﹕「終於把你的真心話激出來了,但為何項先生明知呂不韋借嫪毒迷惑太后,仍只是袖手旁觀呢﹖」

項少龍這才知道她剛才的情態,全是迫他表露心意的手段,不由愕在當場,不能相信地呆瞪著她只有紀嫣然始可匹敵的絕世嬌容。琴清出奇地沒因他的注目禮而像以前般的不悅,露出雪白整齊的皓齒,淺笑道﹕「請恕琴清用上了心計。可是你這視女人家如無物的男子漢大丈夫,事事都不肯告訴人家,例如那天大王臨終前,你究竟和他說了甚麼話呢﹖」

琴清如初陽乍現般的笑容令項少龍為之一眩,只覺眼前美女是他絕對可以掏心掏肺去信任的人,遂壓低聲音,湊近她白璧無瑕的完美香頰,看著她晶瑩如玉的小耳珠和巧緻的掛飾,沙啞著聲音道﹕「我請大王放心離去,終有一天,我定教呂不韋死無葬身之地,為他報仇。」琴清熱淚狂湧而出。在模糊的淚影裡,項少龍雄偉的背影迅速遠去。

為了晚上要到相府赴宴,項少龍離開王宮,立即趕回家中,沐浴更衣。田氏姊妹自是細心侍候。後園處隱約傳來紀嫣然弄簫的天籟,曲音淒婉,低迴處如龍潛深海,悲沉鬱結,悠揚處如泣如訴,若斷若續,了無止境。項少龍心中奇怪,匆匆趕到後園去見愛妻。紀嫣然奏罷呆立園中小亭,手握玉簫,若有所思。

項少龍來到她身後,手往前箍,把她摟入懷內,吻著她香氣醉人的粉臉道﹕「嫣然為何簫音內充滿感觸呢﹖」紀嫣然幽幽道﹕「今天是故國亡國的忌日,想起滄海桑田,人事全非,嫣然便難以排遣。國有國爭,人有人爭,何時才能出現大同的理想天地﹖」

項少龍找著她的香唇,重重吻了一下,嘆道﹕「這種情況,幾千年後都不會變,每一個人都是利益中心,由此推之,無論團體、派系、國家都各有各的利益,一天只要有這分岐異存在,利益永遠不均,你爭我奪更不能避免。例如紀才女只有一個,我項少龍得到了,便沒其他人的份兒,你說別人要不要巧取豪奪。」紀嫣然給他引得啞然失笑,伸手探後愛憐地撫著他臉頰,搖頭苦笑著。

項少龍道﹕「今天有沒有作午間小睡呢﹖我第一趟在大樑見你時,才女剛剛睡醒,幽香四溢。」

紀嫣然終給愛郎逗得「噗哧」嬌笑,道﹕「怎麼啦﹖今天夫君的心情挺不錯哩﹖」這回輪到項少龍苦笑道﹕「不用提了,我給你的閨友琴清耍弄得暈頭轉向,舞得團團轉,還有甚麼愉快心情可言﹖」

紀嫣然訝道﹕「怎會呢﹖你是她這心高氣傲的人少有看得起的男人之一,加上我和她的交情,她怎也該留點顏面給你啊!」項少龍摟著她到亭欄擁坐,把事情說了出來。紀嫣然聽得嬌笑連連,花枝亂顫,那迷人嫵媚的神態,縱使是見慣見熟,項少龍仍是心醉神蕩,忍不住不規矩起來。這才女拿著他作惡的手,嗔道﹕「轉眼你又要拋下人家到相府赴宴,仍要胡鬧嗎﹖」

項少龍一想也是,停止了在她嬌軀上的活動,道﹕「琴清如何會變成寡婦呢﹖你知否她的出身和背景﹖」紀嫣然輕輕一嘆道﹕「清姊是王族的人,自幼以才學名動宮廷,十六歲時,遵照父母之命,嫁與一位年輕有為的猛將,可恨在新婚之夜,她夫婿臨時接到軍令,趕赴戰場,從此就沒有回來。」

項少龍嘆道﹕「她真可憐!」紀嫣然道﹕「我倒不覺得她可憐,清姊極懂生活情趣,最愛盆栽,我曾看著她用了整天時間去修剪一盆香芍,那種自得其樂的專注和沉醉,嫣然自問辦不到,除非對著的是項少龍哩!」

項少龍嘆道﹕「我剛聽到最甜蜜的諛媚話兒,不過你說得對,琴清確是心如皓月,情懷高雅的難得淑女。」紀嫣然笑道﹕「可是她平靜的心境給你這壞人擾亂了,原本聞說她平時絕不談論男人,偏偏忍不住數次在我面前問起你的事,告訴她時眼睛都在發亮,可知我紀嫣然並沒有挑錯夫郎。」

項少龍一呆道﹕「你這樣把她的心底秘密洩漏我知,是否含有鼓勵成分呢﹖」紀嫣然肅容道﹕「恰恰相反,清姊身份特別,在秦國婦女裡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乃貞潔的化身,除非你帶她遠走高飛,否則若給人知道你破了她的貞潔,會惹來很多不必要的煩惱,對你對她均沒有好處。」

項少龍愕了一愕,略帶失望道﹕「現在這腹背受敵的情況下,確也不適合再生枝節。唉!曾經滄海難為水,除我的嬌妻愛婢外,實在不必再作他求了。」紀嫣然嬌軀輕顫,唸道﹕「曾經滄海難為水,唉!為何夫君隨口的一句話,便可教嫣然情難自禁,低迴不已呢﹖」

項少龍心叫慚愧,自己知道所以能把這絕世佳人追到手上,又把冰清玉潔的琴清打動,憑的就是比她們多擁有二千多年的歷史文化經驗。那也是他與呂不韋週旋的最大本錢,否則早就要捲鋪蓋往閻王爺處報到了。這時帶著項寶兒往外玩耍的烏廷芳、趙致與秀夷剛好回來,項少龍陪她們戲耍了一會,直至黃昏,才匆匆出門,到都騎衛所與滕荊兩人會合,齊赴呂不韋的宴會。

第十章 相府晚宴

抵達相府,在府門處恭候迎賓的是大管家圖先。這老朋友覷空向他們說出了一個密約的時間地點,才著人把他們引進舉行晚宴的東廳去。他們是最遲抵達的人,昌平君、昌文君、安谷傒全到了,出乎料外是尚有田單、李園和他們的隨從,前者的心腹大將旦楚也有出席。呂不韋擺出好客的主人身份,逐一把三人引介給田單等人認識。

項少龍等當然裝出初次相見的模樣,田單雖很留心打量他,但卻沒有異樣表情。不過此人智謀過人,城府深沉,就算心裡有感覺,外表亦不會教人看破。呂不韋又介紹他認識呂府出席的陪客,當然少不了咸陽的新貴管中邪和呂雄,其他還有莫傲、魯殘、周子桓和幾個呂氏一族有身份的人。莫傲似是沉默寡言的人,態度低調,若非早得圖先點破,真不知他就是呂不韋的智囊。

李園神采尤勝往昔,對項少龍等非常客氣有禮,沒有表現出被他得到了紀嫣然的嫉忌心態,至少是表面如此。項少龍心中想到的卻是嫁與他的郭秀兒,不知這壞傢夥有否善待她呢﹖感情確是能使人神傷的負擔。只看這宴會的客人裡,沒有包括三晉在內,可知呂不韋仍是堅持連齊楚攻三晉的遠交近攻策略。既是如此,賓客裡理應包括燕人,可能由於松林遇襲之事、燕人難辭其咎,呂不韋為了免得項少龍難堪,自然要避忌了。

各人分賓主入席。只看座席安排,已見心思。席位分設大廳左右兩旁,田單和李園分居上首,前者由呂不韋陪席,後者則以安穀傒作陪,接著下來的是項少龍與管中邪,昌平君兩兄弟則分別與旦楚和呂雄共席,打下就是滕翼、荊俊,田李的隨員和呂府的圖先、莫傲等人。田單首先笑道﹕「假設這宴會是在十天後舉行,地點應是對著王宮的新相府了。」呂不韋以一陣神舒意暢的大笑回答他。

到現在項少龍仍不明白呂不韋與田單的關係。看來暗中應有勾結,否則剛來犯秦的聯軍,就不應獨缺齊國了。但又或者如李斯所評,齊人只好空言清談,對戰爭沒有多大興趣。至於李園來自有份參戰的楚國,卻仍受呂不韋厚待,不過由於項少龍對情況瞭解,故大約亦有點眉目。

說到底,楚國現在最有權勢的人仍是春申君,此人雖好酒色,但總是知悉大體的人,與信陵君份屬至交,故必在出兵一事費了很多的唇舌。呂不韋為了進行他分化齊楚,打擊三晉的策略,自然要籠絡李園,最好他能由春申君處把權柄奪過來,那他便可放心東侵,不怕齊楚的阻撓了。田單當然不是會輕易上當的人,所以呂不韋與他之間應有秘密協議,可讓田單得到甜頭。

政治就是這麼一回事。底下的交易,比戰場上的勝敗更影響深遠。對項少龍這知道戰國結果的人來說,田單李園現在的作為當然不智。但對陷身這時代的人來說,能看到幾年後的發展已大不簡單了。群雄割據的局面延續了數百年,很易予人一個錯覺是這情況會永無休止地持續下去。最好是秦國因與三晉交戰,致幾敗俱傷,那齊楚就可坐收漁人之利了。

田單湊了過去,與呂不韋交頭接耳地說起私話來,看兩人神態,關係大不簡單。其他同席者趁菜餚端上來的空間,閒聊起來。項少龍真不願與管中邪說話,可是一席那五、六尺的地方,卻是避無可避。只聽對方道﹕「項大人劍術名震大秦,找日定要指點末將這視武如命的人,就當兄弟間切磋較量好了。」項少龍知他說得好聽,其實只是想折辱自己,好增加他的威信。

不過高手就是高手,只看他的體型氣度,腳步的有力和下盤穩若泰山的感覺,項少龍知道來到這時代後所遇的人裡,除元宗、滕翼、王剪外,要數這人最厲害。假若他的臂力真比得上囂魏牟,那除非他項少龍有奇招克敵,否則還是敗面居多。那趟他能勝過連晉,主要是戰略正確,又憑墨子劍佔了重量上的便宜,才把他壓得透不過氣來,終於落敗慘死。這一套顯然在管中邪身上派不上用場。

微微一笑道﹕「管大人可能還不知這裡的規矩,軍中禁止任何形式的私鬥,否則就是有違王命。」管中邪啞然失笑道﹕「項大人誤會了,末將怎會有與大人爭雄鬥勝之心,只是自家人來研玩一下擊劍之術吧了!」

項少龍從容道﹕「那是我多心了。」管中邪欣然道﹕「聽說儲君酷愛劍術,呂相恐怕項大人抽不出時間,有意讓末將侍候太子,卻忘了末將亦是俗務纏身。不要看相爺大事精明,小事上卻非常糊塗哩!」

項少龍心中懍然。呂不韋的攻勢是一浪接一浪攻來。先是以嫪毒取代他在朱姬芳心中的位置,接著就是以管中邪來爭取小盤。呂不韋由於不知真相,故以為小盤對他的好感,衍生於小孩對英雄的崇拜。所以若管中邪擊敗了他,小盤自然對他「變心」。幾乎可預見的是﹕呂不韋必會安排一個機會,讓小盤親眼目睹管中邪挫敗他,又或只要迫得他落在下風,便足夠了。

假若這全是莫傲想出來的陰謀,這人實在太可怕了。不由往莫傲望去,見他正陪著荊俊談笑,禁不住有點擔心,希望荊俊不要被他套出秘密,便可酬神作福了。

一連串清越的鐘聲響徹大廳。十多人組成的樂隊不知何時來到大門左旁,吹奏起來。眾人停止了交談,往正門望去。項少龍還是首次在秦國宴會上見到有人奏樂,對六國來說這是宴會的例行慣事,但在秦國卻非常罕見。可知呂不韋越來越無顧忌,把自己歡喜的一套,搬到秦國來。

在眾人的期待下,一群近三十名的歌舞姬,在樂音下穿花蝴蝶般踏著輕盈和充滿節奏感的步子,走到廳心,載歌載舞。這批燕女人人中上之姿,在色彩繽紛的輕紗裹體裡,玲瓏浮凸的曲線若隱若現,加上柔媚表情和甜美的歌聲,極盡誘人之能事。昌平君和昌文君終是血氣方剛之輩,都看呆了眼。想起呂不韋任他們挑選的承諾,不由落足眼力,以免挑錯了次貨。項少龍雖不喜這種以女性為財貨的作風,但秀色可餐倒也不會拒絕。

管中邪忽然湊過來低聲道﹕「大好閨女,落到任人攀折的田地,確是我見猶憐。但想想能把她們收入私房,再好好對待她們,也應算是善行吧!」項少龍大感愕然,想不到他竟說出這樣的「人話」來,不由對他有點改觀。

燕女舞罷,分作兩組,同時向左右席施禮。廳內采聲掌聲,如雷響起。她們沒有立即離開,排在廳心處,任這些男人評頭品足。呂不韋呵呵笑道﹕「人說天下絕色,莫過於越女,照我周遊天下的經歷,燕女一點不遜色呢。」那批燕女可能真如呂不韋所說,都是黃花閨女,紛紛露出羞赧神色。

田單以專家的身份道﹕「齊女多情,楚女善飾,燕柔趙嬌,魏纖韓豐,多事者聊聊數語,實道盡天下美女短長。」昌平君抗議道﹕「為何我秦女沒有上榜。」

李園笑語道﹕「秦女出名刁蠻,田相在此作客,故不敢說出來吧!不過得睹寡婦清的絕世容色後,恐怕該有秦越絕色之定論,誰可與項大人家中嬌嬈和清寡婦相媲美呢。」話裡言間,終流露出神傷酸澀之意。管中邪插入道﹕「難怪昌平君有此抗議,據聞君上有妹名盈,不但劍術高明,還生得美賽西子,換了我也要為好妹子大抱不平。」

昌文君苦笑道﹕「不過秦女刁蠻一語,用在她身上卻絕不為過。我兩兄弟都不知吃盡她多少苦頭了。」這幾句話一出,登時惹來哄堂大笑。項少龍愈來愈覺得管中邪這人不簡單,說話得體,很容易爭取到別人的好感,比之囂魏牟的只知以勇力勝人,又或連晉不可一世的驕傲自負,不知高明多少倍,難怪呂不韋選了他來剋制自己。

呂不韋笑得喘著氣道﹕「今趟太子丹送來的大禮,共有燕女百名,經我細心挑選後,剩下眼前的二十八人,儘管你們閉目挑揀,都錯不了,稍後我會派人送往各位府上。如今諸燕女給本相國退下去。」諸女跪倒施禮後,瞬即退走。昌平君等至此才魂魄歸位。呂不韋生性豪爽,對要籠絡者出手大方,難怪他在咸陽勢力日盛,膽敢害死莊襄王了。

酒過三巡後,磬音再起。眾人都大感奇怪,不知又有甚麼節目。忽然一朵紅雲飄進廳來,在滾動閃爍的劍影裡,一位體態無限誘人的年輕佳麗,手舞雙劍,作出種種既是美觀悅目,但又是難度極高的招式動作。她身穿黃白相雜的緊身武士服,卻披上大紅披風,威風凜然,甫進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披風像火燄般燃燒閃動,使她宛若天上下凡的女戰神,演盡了女性的嬌媚和雌姿赳赳的威風。劍光一圈一圈地由她一對纖手爆出來,充滿了活力和動感,連項少龍也看呆了眼。管中邪雙目透出迷醉之色,一瞬不瞬。這美人兒以劍護身,淩空彈起,連作了七次翻騰後,才在眾人的喝采聲中,再灑出重重劍影,似欲退下時,忽移近項少龍和管中邪的一席前。

在眾人驚異莫名間,兩把寶劍矯若遊龍般,往項管兩人畫去。兩人穩坐不動,眼也不霎一下,任由劍鋒在鼻端前掠過。少女狠狠盯了項少龍一眼後,收劍施禮,旋風般去了。項少龍和管中邪對視一笑,均為對方的鎮靜和眼力生出警愓之心。

眾人的眼光全投往呂不韋,想知道這劍法既好,模樣又美的俏嬌娃究竟是何方神聖。呂不韋欣然道﹕「誰若能教我送出這野丫頭,誰就要作我呂不韋的快婿了。」項少龍記起她臨別時的不忿眼神,立時知她是誰。當然是被他拒婚的三小姐呂娘蓉了。

宴罷回府,呂不韋已早一步送來三個燕女歌姬。項少龍與滕翼商量了一會,對荊俊道﹕「小俊可接受其中一個,但記緊要善待她,不准視作奴婢。」荊俊喜出望外,不迭點頭答應,項少龍尚未說完,他早溜了去著意挑揀。

項少龍與滕翼對視苦笑,同時想起昌平君昌文君兩人,以呂不韋這種手段,他們那能不對他歸心。項少龍向候命一旁的劉巢和蒲佈道﹕「另兩女分歸你們所有,她們都是落難無依的人,我要你們兩人照顧她們一生一世,令她們幸福快樂。」劉巢兩人自是喜出望外,如此質素的燕女,百不一見,她們應是侍候其他權貴,那輪得到他們染指,只有項少龍這種主人,才會這樣慷慨大方,自是感激不已。

處置了燕女的事後,項滕兩人坐下說話。滕翼道﹕「管中邪此人非常不簡單,我看他很快便能打進最重英雄好漢的秦國軍方里,比起六國,秦人比較單純,易被蒙騙。」項少龍嘆道﹕「縱以我來說,明知他心懷不軌,仍忍不住有點歡喜他,今趟真是遇上對手了。」

滕翼道﹕「那莫傲才厲害,不露形,若非有圖先點醒,誰想得到他在相府這麼有份量,這種甘於斂藏的人,才最可怕。記著圖管家約了你明天在鳳凰橋密會,應有要事。」項少龍點頭表示記住了,沉聲道﹕「我要在田獵時,佈局把這莫傲殺死。」

滕翼皺眉道﹕「他定參與此會嗎﹖」項少龍肯定地道﹕「那是認識咸陽王族大臣的最好機會,呂不韋還要借助他的眼力,對各人作出評估,故此他會參與應是沒有問題。而我們最大的優勢,就是莫傲仍不知已暴露了底細。」

滕翼道﹕「這事交由我辦,首先我們要先對西郊原野作最精細的勘察和研究,荊族的人最擅山林戰術,只要能製造一個令莫傲落單的機會,便可佈置得莫傲像被毒蛇咬死的樣子,那時呂不韋只可怨老天爺了。」項少龍大喜道﹕「這事全靠二哥了。」

兩人分頭回房。烏廷芳等仍撐著眼皮子在候他回來,項寶兒則在奶娘服侍下熟睡了。項少龍勞碌了一天,身疲力累,田貞田鳳侍候他更衣時,紀嫣然低聲道﹕「清姊想見你,明天你找個時間去拜候她好嗎﹖她還希望我、廷芳、致致及秀夷四人,到她處小住幾天哩!」

項少龍說笑道﹕「他把我的嬌妻全叫過去、那我晚上要誰來陪呀?你們願意便成了,只不過我不知明天能否抽出時間。」紀嫣然嬌笑道﹕「你看著辦吧!」

另一邊的烏廷芳道﹕「你看嫣然姐今天心情多麼好!」項少龍奇道﹕「發生了甚麼事﹖」

愈發標緻的趙致道﹕「她乾爹使人送來了一個精美的芭蕉型五絃琴,嫣然姐自是喜翻了心兒哩!」項少龍喜道﹕「有鄒先生的新消息嗎﹖」

紀嫣然欣然道﹕「乾爹到了巴蜀探訪華陽夫人,見那裡風光如畫,留了下來,專心著作他的《五德始終說》,以乾爹之學,那定是經世之作。」烏廷芳笑道﹕「我們項家的才女,何時才肯動筆著書呢﹖」

紀嫣然橫他一眼道﹕「以前我確有此意,但自遇到項少龍這命中剋星後,發覺自以為是的見解,比起他便像螢火和皓月之爭,所以早死了這條心哩!要寫書的應是他才對。」項少龍心叫慚愧,扯著嬌妻,睡覺去了。

那晚他夢到自己到了美得像仙境的巴蜀,同行的竟還有動人的寡婦清,在那裡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正自陶醉時被陽光照醒,老天早大放光明。

第十一章 各有陰謀

嫣然諸女前往琴清處時,項少龍解下從不離身的佩劍,換上平民服飾,在家將掩護下,溜往城北的鳳凰橋會晤圖先。自到邯鄲後,他一直都與權貴拉上關係,到咸陽後更是過著高高在上的生活,與平民百姓隔著一道鴻溝,出入時前呼後擁,甚少似今趟般回復了自由身,變成了平民的一分子,分享著他們平實中見真趣的生活。

他故意擠入了市集裡,瀏覽著各種售賣菜蔬、雜貨和工藝品的攤肆。無論鐵器、銅器、陶器、木漆器、皮革,以及紡織、雕刻等手工藝,均有著二十一世紀同類玩意所欠缺的古樸天趣。忍不住買了一堆易於帶的飾物玩意,好贈給妻婢,哄她們開心。

市集裡人頭湧湧,佔了大半都是女子,見到項少龍軒昂英偉,把四周的男人都比了下去,忍不住貪婪地多盯了他幾眼。賣手環給他的少女更對他眉目傳情,笑靨如花。項少龍大感有趣。想起若換了三年多前初到貴境的心情,定會把這裡最看得入眼的閨女勾引到床上去。秦國女子的開放大膽,實是東南各國所不及。

項少龍硬著心腸,不理那少女期待的眼光,轉身欲去時,人群一陣騷動,原來是幾名大漢,正追著一個小夥子拳打腳踢,另有一位看來像是他妹妹或妻子的嬌俏女郎,哭著要阻止那群惡漢,卻給推倒地上。那小夥子身手倒硬朗,雖落在下風,卻沒有滾倒地上,咬緊牙關拚死邊退邊頑抗。

其中一名惡漢隨手由旁邊的攤檔拿到一桿擔挑,正要對小夥子迎頭痛打時,項少龍來到小夥子前,一掌把打得最兇的惡漢推得跌退幾步,張開手道﹕「好了!這事就到此為止,不要再動手動腳了,若弄出人命,誰擔當得起。」那俏女郎乘機趕了過來,擁著被打得臉青脣白的小夥子哭道﹕「周郎!你沒事吧!」項少龍這才知道對方是對小夫妻,更是心生憐惜。

那群惡漢共有七、八人,都是橫行市井的惡棍,雖弄翻了幾個攤檔,卻沒有人敢出言怪責他們,見到有人多管閒事,勃然大怒,總算他們打鬥經驗豐富,見到項少龍高大威猛,氣定神閑,不敢怠慢,紛紛搶來屠刀擔挑等物,聲勢地圍著項少龍。其中最粗壯的帶頭者暴喝道﹕「小子何人﹖看你臉生得很,定是未聽過我們咸陽十虎的威名,識相的跪下叩三個頭,否則要你的好看。」

項少龍沒好氣地看他一眼,懶得理他,別過頭去看後面的小夫妻,微笑道﹕「小兄弟沒事吧﹖」那小夥子仍未有機會回答,他的嬌妻尖叫道﹕「壯士小心!」

項少龍露出瀟灑的笑容,反手奪過照後腦打來的擔挑,一腳撐在那偷襲者下陰處。那人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嘶,鬆開擔挑,飛跌開去,再爬不起來。項少龍另一手也握到擔挑處,張開馬步、擔挑左右掃擊,有兩個衝上來的大漢左右耳分被擊中,打著轉翻跌兩側。耳鼓乃人身最脆弱處,他們的痛苦完全反映在表情上。其他漢子都嚇呆了,那還敢動手,扶著傷者以最敏捷的方式狼狽溜掉。圍觀者立時歡聲雷動。

項少龍身有要事,不能久留,由懷裡掏出一串足可買幾匹馬的銀子,塞入那小夥子手裡,誠懇地道﹕「找個大夫看看傷勢,趕快離開這裡吧!」小夥子堅決推辭道﹕「無功不受祿,壯士已有大恩於我,我周良還怎可再受壯士恩賜。」他的妻子不住點頭,表示同意夫郎的話。

項少龍心中歡喜,柔聲道﹕「若換了我們易地而處,你又是手頭寬裕,會否做同一樣的事呢﹖」周良昂然道﹕「當然會哩!」

項少龍笑道﹕「那就是了!」把銀子硬塞入他手裡,大笑而去。在眾人讚嘆聲中,他匆匆走出市集,正要橫過車水馬龍的大道時,後面有人喚道﹕「壯士留步!」

項少龍訝然轉身,見到一個衣著光鮮,腰佩長劍,似家將式的大漢趕了上來道﹕「壯士剛才的義行,我家小姐恰好路過,非常欣賞,動了愛才之心,請壯士過去一見。」項少龍啼笑皆非,不過見此人談吐高雅,顯是在大貴人家執事。婉言拒絕道﹕「小弟生性疏狂,只愛閒雲野鶴的生涯,請回覆貴家小姐,多謝她的賞識了。」言罷飄然去了。那家將喃喃的把「閒雲野鶴」這新鮮詞句唸了幾遍,記牢腦內後,才悵然而回。

圖先把項少龍領進看去毫不起眼,在橋頭附近一所佈置簡陋的民房內,道﹕「這是我特別安排供我們見面的地點,以後若有事商量,就到這裡來好了!」項少龍知他精明老到,自有方法使人不會對這所房子起疑心,坐下後道﹕「呂不韋近來對圖兄態度如何﹖」

圖先淡淡道﹕「有很多事他仍要靠我為他打點,其中有些他更不願讓別人知道,像那批燕女便是由我向燕國的太子丹勒索回來。說來好笑,太子丹本是要自己大做人情,好巴結咸陽的權貴,不幸給呂不韋知道了,只向我暗示了幾句,我便去做醜人給他完成了心願。還裝作是與他全無關係,你說好笑嗎﹖」

項少龍聽得啞然失笑,對太子丹的仇恨立時淡了不少。想起他將來會遣荊軻來行刺小盤這秦始皇,事敗後成了亡國之奴,只感覺他不外是一條可憐蟲吧!當然!他太子丹現在絕不知道未來的命運是如此淒慘的。

圖先的聲音在他耳內響起道﹕「有月潭的消息了!」項少龍從未來的馳想驚醒過來,喜道﹕「肖兄到了那裡去﹖」

圖先道﹕「他改名換姓,暫時棲身在韓國權臣南梁君府中作舍人,我已派人送了五十黃金予他了。韓國始終非是久留之地。」項少龍同意道﹕「秦人若要對東方用兵,首當其衝就是三晉,其中又以韓國最危險,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圖先笑道﹕「韓國雖是積弱,卻非全無還手之力。你該知鄭國的事了,此人並不簡單。」項少龍凝神一想,才憶起鄭國是韓國來的水利工程師,要為秦國開鑿一條貫通涇洛兩水的大渠,好灌溉沿途的農田,訝道﹕「有甚麼問題呢﹖」

圖先道﹕「我認識鄭國這人,機巧多智。由於韓王有大恩於他,故對韓國忠誠不貳,他來求見呂不韋,說出大計時,我還以為他是想來行刺呂不韋的,故意不點醒這奸賊,豈知鄭國真是一本正經地陳說築渠的方法、路線和諸般好處。莫傲知道這乃增加呂不韋權力的良機,大力聳恿之下,才有這條鄭國渠的計劃。」項少龍不解道﹕「既是如此,對呂不韋應是有利無害才對。」

圖先分析道﹕「或者確對呂不韋和秦人都有好處,但對東征大業卻絕對無利,沒有十年八年工夫,尚要動員過百萬軍民,才可建成這麼一條大渠。在這樣的損耗下,秦國那還有餘力發動東侵,充其量都是由三晉多搶幾幅就手的土地吧了!你說鄭國這一招夠不夠陰辣呢﹖」

項少龍恍然大悟。不過他雖是特種部隊出身,卻絕非好戰份子,暗忖趁小盤未正式登基前,大家歇歇邊爭也該是好事吧!點頭道﹕「今次圖管家約我來見,就是為了這兩件事吧。」圖先沉聲道﹕「當然不是為了這些小事,呂不韋定下計劃,準備在那三天田獵期間,把你殺死。烏廷威的失蹤,惹起了他的警覺,知道你和他勢成水火,再沒有合作的可能性。除非你肯娶呂娘蓉,以這方式表示屈服,否則呂不韋定不會容你這心腹大患留在世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你的厲害了。」

項少龍暗叫好險,原來呂不韋昨天那一番話和贈送燕女,擺出與他「誤會冰釋」的格局,只是為了安他的心,教他不會提防。自己差點上當了!苦笑道﹕「真巧!我湊巧也想趁田獵時幹掉莫傲這壞傢夥。」圖先笑道﹕「我早知你不是易相與的了。少龍看得真準,若除去此人,等若斬了呂不韋一條臂膀。」

項少龍奇道﹕「這些機密,圖兄是如何探來的呢﹖」圖先傲然道﹕「有很多事他還得通過我的人去做,而且他絕想不到我知道紅松林事件的真相。更猜不到我這一向對他忠心的手下會和外人串通,有心算無心之下,當然給我看穿他們的陰謀了。」

項少龍點頭道﹕「若能弄清楚他對付我的手段,我便可將計就計了。」圖先搖頭道﹕「這事由莫傲和管中邪一手包辦,故難知其詳。最熱心殺你的人是管中邪,一來他想取你而代之,更主要是他不想心中的玉人呂娘蓉嫁給你,若他能成為呂府快婿,身價更是不同了。」

項少龍嘆道﹕「他太多心了,你應看到呂三小姐昨晚對我恨之入骨的神情了。」圖先笑道﹕「女人的心理最奇怪,最初她並不願嫁你,可是你拒絕了呂不韋的提婚後,她反對你刮目相看。無論愛又好,恨又好,不服氣也好,總之對你的態度不同了。那天的舞劍,是她自己向呂不韋提出來的,我看她是想讓你看看她是多麼美麗動人,好教你後悔。」

項少龍不知好氣還是好笑,嘆道﹕「要我娶仇人的女兒,那是殺了小弟都辦不到的了。」圖先笑道﹕「呂娘蓉是呂不韋的心肝,若非政太子可能是他的兒子,他早把她嫁入王宮去了。」

看到項少龍詢問的眼光,圖先聳肩道﹕「不要問我政太子究竟是誰的兒子,恐怕連朱姬都不清楚。因為她在有孕前,兩個男人她都輪番陪過。」項少龍心中暗笑,天下間,現在除他項少龍、滕翼和烏廷芳外,再沒有人知道小盤的真正身份。

項少龍前腳踏進都騎衛所,便接到儲君要召見的訊息,匆匆趕赴王宮,小盤正在書齋內和改穿了長史官服的李斯在密議。見項少龍來,小盤道﹕「將軍的說話對嫪毒果然大有影響,今早母后把我召去,說這傢夥實乃難得人材,理該重用,問我有何合適位置,不用說母后是給他纏得沒有辦法,才要做點事來討好他。」

項少龍心中嘆息,知道朱姬陷溺日深,不能自拔。不過也很難怪她,這美女一向重情,否則不會容忍呂不韋的惡行。而莊襄王之死,對她心理造成強烈的打擊,使她內心既痛苦又矛盾,失去了平衡,加上心靈空虛,那日想和自己成其好事時被嫪毒打斷,之後再無機會,在這種種情況下,對女人最有辦法的嫪毒自然有機會可乘虛而入了。她需要的是肉慾的補償和刺激!

小盤嘆道﹕「這傢夥終是急進之徒,當了內侍官不到幾天,已不感滿足,剛才我和李卿商量,看看該弄個甚麼官兒給他哩!」說到最後,嘴角逸出一絲笑意。成了小盤心腹的李斯道﹕「照微臣看,定要弄個大得可令呂不韋嫉忌的職位給他,最好是能使呂不韋忍不住出言反對,那就更堅定了嫪毒要背叛呂不韋的決心了。」

項少龍這時才有機會坐下來,啞然失笑道﹕「恐怕任天下人想破腦袋,也猜不到我們和儲君商議的竟是這種事。嘿!有甚麼職位是可由宧官擔當,但又在權力上可與呂不韋或他的手下發生正面衝突的呢﹖」李斯靈機一觸道﹕「何不把他提升為內史,此職專責宮廷與城防兩大系統都騎和都衛的聯繫,有關這兩方面的文書和政令,均先由內史審批,才呈上給儲君定奪,權力極大,等若王城的城守,管轄城衛的廷官。」

小盤皺眉道﹕「但這職位已由騰勝負責,此人德望頗高,備受軍方尊敬,如若動他,恐軍方會有反對的聲音。」李斯道﹕「儲君可再用升調的手法,以安騰勝之心。」

小盤煞費思量道﹕「現時內廷最重要的職位,首推禁衛統領,那已由昌平君兄弟擔當,其次是李卿的長史,負責一切奏章政令的草議,接著就是內史官了。其他掌管田獵的佐戈官,負責禮儀的佐禮官,主理賓客宴會的佐宴官等諸職位,均是低了幾級,我倒想不到有甚麼位置可令騰勝滿意。」在這些事上項少龍並沒有插口的資格,因對於內廷的職權,他可說是一竅不通。

尚幸聽到這裡,他突然想起了包公,靈光一現道﹕「既有內史,自然也應有外史,這新職等若王廷對外的耳目,專責巡視各郡的情況,遇有失職或不當的事,可直接反映給太子知曉,使下情能上達,騰勝當對此新肥缺大感興趣。」小盤拍案叫絕道﹕「就如此辦,此事必得母后支持,呂不韋亦難以說話。不過他若是反對就更理想了。」

李斯讚嘆道﹕「項大人真是思捷如飛,下官佩服之致。」項少龍道﹕「最好能在王宮內撥出一間官署,作嫪毒辦事之所,那嫪毒便可聚眾結黨,與呂不韋打對台了。」

小盤失笑道﹕「那不如就在新相府對面找個地方好了,打對台自然須面對著面才成。」三人對望一眼後,終忍不住捧腹笑了起來。呂不韋這回可說是作法自弊,他想出了以嫪毒控制朱姬的詭謀,怎知不但使朱姬對他「變心」,還培養了個新對頭出來。

這時內侍入稟,說琴太傅來了,正在外間等候。小盤露出歡喜神色,先吩咐李斯如剛才商議的去準備一切,待李斯退下後,長身而起,向項少龍低聲說心事道﹕「不知如何,自王父過世後,我特別歡喜見到琴太傅,看到她的音容顏貌,心中一片平寧,有時給她罵罵,還不知多麼舒服,奇怪是以前我並沒有這種感覺。」又再壓低聲音道﹕「除娘、師傅和琴太傅外,再沒有人敢罵我了,先王和母后都從不罵我。」

項少龍忍不住緊擁著他長得相當粗厚的肩頭,低嘆道﹕「孩子!因為你最需要的是妮兒這般值得尊敬的娘親,等你統一六國後,就能安心把她接回咸陽享福了。」小盤兩眼紅了起來,有點軟弱地靠入他懷裡,像小孩要躲進父親的保護之下。項少龍明白他的心態,自充當了贏政的角式後,這孤苦的小孩很自然地把疼愛他的父王母后當作了父母,對朱姬更特別依戀。可是莊襄王之死,卻使這幻覺破滅了。

朱姬終是重實際的人,並不肯為莊襄王與呂不韋反目,再加上嫪毒的插入,使小盤知道朱姬代替不了正氣凜然的生母妮夫人。而琴清則成了他最新寄託這種思母情懷的理想處所了。項少龍低聲道﹕「等心情平復後,該出去讀書了。」小盤堅強地點頭應是。項少龍放開了他,步出門外。

第十二章 帛圖撕心

穿過連廊,來到外堂,琴清修長玉立的優美嬌軀,正憑窗而立,凝視著外面的園林,若有所思。項少龍忍不住來到她身後,輕輕道﹕「琴太傅在想甚麼呢﹖」琴清應早知他會路經此處,沒有絲毫驚奇的表現,亦沒有別過身來,淡淡道﹕「項大人有興趣想知道嗎﹖」

只是這句話,可見她對項少龍非是無情,因語意已超越一般男女的對話界限。尤其在她這一向對異性拒諸千里的人來說,情況更不尋常。項少龍吃了一驚,但勢不能就此打退堂鼓,兼之心內實在喜歡與她接近,硬著頭皮道﹕「嘿!若沒有興趣也不會問了。」琴清倏地轉過嬌軀,冰冷的俏臉就在項少龍伸手可觸處,美眸射出銳利的神色,淡然自若道﹕「琴清正在想,項大人知道琴清在這裡時,會不會繞道而走呢﹖」

項少龍登時招架不住,乾笑道﹕「太傅太多心了,唔!你見著了嫣然她們沒有﹖」這性子剛烈執著的美女寸步不讓道﹕「不要顧左右而言他,琴清最恨的當然是害主欺君的奸佞之徒。其次就是你這種自以為是,又以保護女性為己任作幌子之輩,其實卻是視我們女子如無物的男人,我有說錯你嗎﹖」

項少龍早領教過她的厲害,苦笑道﹕「看來在琴太傅心中,小弟比呂不韋好不了多少。唉!我早道歉了,只是說錯一句請太傅到巴蜀陪華陽夫人的話吧!到現在仍不肯放過小人嗎﹖」琴清在項少龍前,不知是否打開始那趟養成條件反射式的習慣,分外忍不住笑,俏臉堅持了不到眨幾下眼的工夫,玉容解凍,「噗哧」失笑,狠狠白了他一眼道﹕「是的!我不服氣,你怎麼賠罪都補償不了。」

項少龍還是首次遇上她肯打情罵俏的機會,心中一熱,正要說話,足音傳來。兩人知是儲君駕臨,慌忙分了開來。項少龍連忙施禮告退,但剛才琴清那似是向情郎撒嬌的神態,已深深鐫刻在心底裡,再抹不掉。

在十八鐵衛擁持下,項少龍策騎馳上通往外宮門的禦道,剛巧昌平君正在調遣負責守護宮門的一營禁衛,把他截往一旁,低聲道﹕「燕女真是精采了!」項少龍只好含糊應過。昌平君年輕好事,問道﹕「呂相的三小姐真是生得標緻,想不到還使得一手好劍法。我到今朝醒來腦袋裡仍閃現著她那條水蛇腰肢。嘿!她與你是甚麼關係﹖而有虛招來試探你的反應之舉呢﹖」

項少龍湧起親切的感覺,就像以前在二十一世紀時和隊友的閒聊,總離不開女人、打架和罵長官的話題,笑道﹕「這恐怕就叫樹大招風吧!」昌平君哈的一笑,道﹕「說得好,你這新發明的詞語兒對項大人真是貼切之極。所以我的刁蠻妹知我們和你稔熟後,硬纏著我們要把你擒回去讓她過目。」

項少龍大感頭痛道﹕「這事遲些再說好嗎﹖你也該知我有多忙,況且家裡有個紀才女已經讓我成了天下男人的公敵,再惹上妳妹子豈不是成為咸陽街頭的老鼠,人人喊打?」昌平君笑道﹕「少龍的比喻真是妙絕!但你怎也逃不了她的魔掌的,讓她顯點威風便行了,當作是給面子我們這兩個可憐的哥哥。否則田獵時,她定會教你好看。」

項少龍訝道﹕「她也參加田獵嗎﹖」昌平君道﹕「那是她的大日子,到時她領導的娘子軍會空巢而出,鶯飛燕走,不知多麼威風。」

項少龍愕然道﹕「娘子軍!」昌平君嘆道﹕「那就是咸陽城像舍妹那種嬌嬌女組成的團隊,平時專去找劍術好的人比試,連王剪都給她們纏怕了。我看這小子溜去守北疆,主要還是為了這原因。若非你整天躲在牧場,怕也會有你好受的。」

項少龍這才有點明白,啼笑皆非時,昌平君道﹕「谷傒這小鬼明天去守東關,我兩兄弟與他份屬至交,定了今晚為他餞行,你也一道來吧!順便敷衍一下嬴盈。」項少龍一來對昌平君這完全沒有架子,年紀又相近的軍方要人大有好感,二來亦理應為安穀傒送行,微笑著答應了。昌平君這才欣然放他離去。

回到都騎衛所,給荊俊截著,拉到一旁道﹕「有三件事!啊!」接著打了個呵欠。項少龍瞪著他道﹕「忙足了整晚嗎﹖」

荊俊若無其事道﹕「我依足三哥吩咐,用了半晚來哄慰她,下半晚則善待她,當然有點眼睏了。」項少龍為之氣結,又拿他沒法,爽然道﹕「快說!是那三件事﹖」

荊俊煞有介事道﹕「首要之事,就是四位嫂子著你若抽得出空閒,請到琴府陪她們吃午飯,項寶兒也很掛念著你,我看最好你今晚也去那裡陪她們睡覺。」項少龍瞪著他道﹕「小俊你為何今天說話特別貧嘴﹖」

荊俊裝出謙虛的樣子道﹕「小俊怎敢?只是這些天來見三哥笑容多了,才忍不住想再多看一點。」荊俊道﹕「另外兩件事,就是龍陽君正在大堂候你和田單派人來說有急事請你到他的賓館一晤。」項少龍心中打了個疙瘩。田單為何要見他呢﹖以他的神通廣大,該聽到自己與呂不韋不和的傳言。若他想與呂不韋保持良好關係,對自己應避之則吉才對。想到這裡,一顆心不由劇烈地抖動了幾下。

與龍陽君在類似休息室的小偏廳坐下後,龍陽君祝賀道﹕「恭喜項兄,坐上了人人艷羨的都騎統領之職。」接著又神色一黯道﹕「只是想到有一天或會和少龍你對陣沙場,便有神傷魂斷的感覺,人生為何總有這麼多令人無奈的事﹖」

項少龍誠懇地道﹕「放心吧!我會儘量迴避那種情況,在這群雄割據的時代,連父子兄弟都可大動干戈,君上看開點好了。」龍陽君滿懷感觸道﹕「回想當年在大樑初遇時,我倆勢若水火之不相容,現在少龍反成了奴家最肝膽相照的好友。想起明天要離開,可能永無再見的一日,便鬱結難解,千情萬緒,無以排遣。」

項少龍一呆道﹕「君上不待田獵後才走嗎﹖」龍陽君眼中閃過殺機,不屑道﹕「呂不韋現在擺明連結齊楚來對付我們三晉,多留幾天只是多受點白眼,我才沒有那麼愚蠢。」

項少龍心知此乃實情,更不願以假話哄他。想起鄭國築渠的事,道﹕「君上暫時不用那麼擔心,沒有十年八年,秦國亦沒有能力大舉東侵,只要你們能繼續合縱之策,這期間內應可安然無事,最多也是在疆土上小有損失吧了!」龍陽君眼中射出銳利的光芒,道﹕「少龍憑何說出此言﹖」

項少龍嘆了一口氣,忍不住把鄭國築渠一事說了出來。龍陽君感動地道﹕「少龍竟肯把這天大秘密告訴奴家,奴家定會守口如瓶,連大王都瞞著,以示對少龍的感激。」旋又恍然道﹕「難怪韓闖如此春風得意,我憂慮得茶飯不思時,他卻去花天酒地,夜夜笙歌,戀而不去,原來是胸有成竹。」

再壓低聲音道﹕「少龍為何不點醒秦儲君,不但可立一個大功,還可使呂不韋顏面掃地。」項少龍苦笑道﹕「我也不想秦人這麼快打到大樑去啊!」

龍陽君凝神想了一會,道﹕「有一件事,我本不打算告訴你,可是見少龍對奴家如此推心置腹,令我心生慚愧。」又咬牙切齒道﹕「韓晶那賤人完全不顧大體,我亦不必為她守秘。」

項少龍訝道﹕「甚麼事﹖」龍陽君沉聲道﹕「你見過那龐煖了,此子乃韓晶的面首和心腹,極懂權謀之術,口才了得。今次他來秦,實居心不良。最近他頻與高陵君嬴傒接觸,你大可猜到不會是好事吧!」

高陵君就是王位給莊襄王由手內奪走的子傒,他一直不服此事,有心謀反是必然的了,只不過想不到會與趙人勾結。項少龍明白到龍陽君知道了韓人的陰謀後,又放下了秦國大舉進攻的顧慮,兼之痛恨趙國太后韓晶,才在背後射她一記暗箭。若龐煖失陷咸陽,最受打擊的當然是韓晶了。政治就是這麼錯綜複雜和黑暗的了。明有明爭,暗有暗鬥。各展奇謀,未到最後,不知鹿死誰手。

雖然這定律對項少龍這預知未來的人不生全效,但個人的鬥爭,其結局如何,仍是撲朔迷離,無從預知,比如他就不知道自己會否敗在呂不韋手上。項少龍想了一會後,道﹕「田單要見我,君上知否所因何事﹖」龍陽君愕然道﹕「有這種事﹖照我看田單和呂不韋間應有密約,三晉歸秦,燕國歸齊,重履當年西東二帝瓜分天下的大計。雖然誰都知道這是互相欺騙,但短時間內對雙方均是有利,故而兩人現在如膠似漆。他要見你實在令人費解。」

項少龍知不能在他處問出個所以然來,依依話別之餘,把他送出衛所,便帶同十八鐵衛,往見田單。賓館守衛森嚴。旦楚在正門處迎接他,神情肅穆,只說著禮貌上的門面話。把他引進田單所在的內廳時,這齊國的超卓政治家正在專心彈奏古琴。「仙翁」之聲有如淙淙流水,填滿了整個廳堂。那對與他形影不離的劉氏兄弟,虎視眈眈的望著項少龍。

旦楚退後兩步,卻沒有離開。項少龍知道不妥,但任田單如何大膽,也絕不敢在咸陽暗算他。不過若田單是奉了呂不韋之命,真要殺他,他和十八鐵衛便休想有一人能活著離開。田單忽然半途而止,大笑道﹕「董馬癡別來無恙。」這才起立轉身,一對鷹隼般的利目箭般往他射來。項少龍早知瞞他不過,但亦知他因不能肯定,才詐他一句。

無論呂不韋和他如何親密,前者當不致蠢得把這秘密告訴他,因為這正是由呂不韋一手策劃,累得田單陰謀不成,還損兵折將,顏面無光的狼狽溜回齊國。裝作愕然道﹕「田相的話,請恕末將不明白了。」田單胸有成竹地過來,到了近處才道﹕「想不到威名震天下的項少龍,竟沒膽量承認所做過的事,你雖可瞞過其他人,但怎瞞得過我田單﹖」

接著嘴角逸出一絲莫測高深的笑意,右手一揮道﹕「讓我給你看一件精采的東西。」旦楚應命來到兩人之側,由懷中掏出一卷帛畫,展了開來。劉氏兄弟同時來到田單兩旁稍前處,擺出防備項少龍出手突襲的姿勢。氣氛登時緊張起來。項少龍往那帛畫望去,登時手足冰冷,有若給掉進了萬丈冰淵裡,渾身劇震。

帛畫上赫然是善柔的臉容,有七、八分相像,只是眼神有點奇怪,予人一種柔弱的感覺,與她一向的堅強截然有異。田單冷笑道﹕「不用說,項兄也該知此女是誰,竟敢來行刺田某,被我所擒,聽聞她曾當過董焉癡的夫人,項兄是否仍要推說不知此事呢﹖」項少龍感到落在絕對下風,但隱隱又感到有點不妥,只是想起善柔已入敵手,早心亂如麻,腦筋不能有效運作。

田單淡淡道﹕「區區一個女人,田某就算把她送回給項兄也沒有甚麼關係,只要項兄肯為田某做一件事,此女可立即回到項兄懷抱裡。」項少龍腦際靈光一閃,忽然把握到問題關鍵處。一股無可抗拒的悲傷狂湧心頭。他知道善柔是因行刺不成,自殺殉死,所以畫者才無法把一對死人的眼睛傳神地表達出來。

項少龍眼中射出仇恨的火燄,狂喝道﹕「不用說了,若田單你能活著返回齊國,我項少龍這三個字從今以後倒轉來寫。」在田單四人的目瞪口呆下,項少龍滿腔悲憤,不顧而去。現在他終於有了殺死田單的最好理由了。

《尋秦記》卷十二終
2015-2-5 11:5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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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秦記》卷十三

第一章 太子燕丹

滕翼聽罷,整個人呆若木雞,良久說不出話來。面對善柔時,確是沒有人不頭痛,可是自她離開後,又沒有人不苦苦牽掛著她。她卻在芳華正茂的時間慘遭不幸。善柔是這時代罕有獨立自主的女性,堅強而有勇氣,只要她想做的事,不達目的誓不干休。而她正是為自己的心願而犧牲了!項少龍雙手捧臉,默默流下了英雄熱淚,卻沒有哭出聲來。這時有手下要進來報告,給滕翼喝了出去,吩咐鐵衛不許放任何人進來。

滕翼伸手拍著項少龍肩頭,沉痛地道:「死者已矣,現在我們最重要是如何為她報仇!我的親族等若死在田單手裡,這兩筆賬一起和他算吧!」當項少龍冷靜了點,滕翼道:「你猜田單會否把這事告知呂不韋,又或直接向儲君投訴,所謂兩國相爭,不斬來使,秦人勢不能坐視田單被人襲殺。」

項少龍悲慼地道:「不知是否善柔在天有靈,在我想到她自殺之時,腦筋忽地變得無比清晰,在剎那間想到了所有問題,才有此豪語。」頓了頓續道:「秦人就算派兵護送田單離去,只是限於秦境,一出秦境,就是我們動手的良機。問題是我們先要弄清楚田單的實力,在秦境外有沒有接應他的軍隊,這事只要我找龍陽君一問,立可盡悉詳情。」

沉吟半晌後,嘆道:「田單可說是自作孽,因為他獨善其身,沒有參加最近一次的合縱。趙人因上趟他密謀推翻孝成而對他恨之刺骨,韓人則因與趙國太后關係密切,不會對他特別優容。在這種種情況下,他只有取魏境或楚國兩途,前者當然近多了,卻不及楚境安全,若我猜得不錯,他會偕同李園一齊離開,那麼我的安排就似乎應萬無一失了。」滕翼愕然道:「若他在秦境有秦人保護,
楚境有楚人接應,我們那還有下手之機?」

項少龍露出一個冷酷的笑容,淡淡道:「為了善柔和二哥的深仇,我將會不擇手段去對付這惡人,首先我要設法把李園迫離咸陽,田單總不能未和呂不韋談妥便匆匆溜走。」滕翼皺眉道:「先不說你有甚麼方法迫走李園,你是如何知道呂不韋和田單尚未談妥呢?」

項少龍道:「這只是一種直覺。一來昨晚宴會時兩人仍不斷交頭接耳,現又想藉善柔威脅我去為他做事,凡此種種,顯示他已確信是我假扮董匡,且很可能是呂不韋故意洩漏與他知悉,但他與呂不韋應仍互相猜忌,故仍有事未曾辦妥,需藉由威脅我來達成目的。現在多想無益,讓我們去分頭行事,二哥負責查清楚田單身邊有多少人,我則去找龍陽君和太子丹,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穫。」滕翼愕然道:「太子丹?」

項少龍道:「在咸陽城內,沒有人比他更該關心田單的生死了,不找他找誰呢?」再輕輕道:「派人告訴致致,今天我實在難以抽出任何時間了。」在這一刻,他下了決心永遠都不把善柔的遇害告訴趙致。

龍陽君見項少龍來找他,喜出望外。把他引到行府幽靜的東軒,聽畢後為他很感難過,安慰了幾句,知是於事無補,轉入正題道:「齊國最近發生馬瘟,我看他只是想你給他一、二千匹上等戰馬,以濟燃眉之急吧!當然,他也有可能要你做些損害呂不韋的事;對呂不韋,他比對秦人更顧忌。只看呂不韋上場不到三年,竟為秦人多取得三個具有高度戰略性的郡縣,可知道呂不韋的厲害,若秦國變了呂家天下,誰都要飲恨收場。」

項少龍沉聲道:「君上會否反對我殺死田單呢?」龍陽君搖頭道:「不但不會,高興還來不及。你猜得對,田單將取道楚境返齊。有支一萬人的軍隊,由他的心腹田榮率領,正在那裡等他。你須在他們會合之前,發動襲擊。除秦國外,對我們最大的威脅就是齊人,若可除去田單,三晉無人不額手稱慶。上趟獨他不加入合從軍,早惹起公憤,他分明是想坐收漁人之利。」

旋又嘆道:「只恨我們現在的兵力都集中防守魏秦邊境,實難抽調人手助你,大王更未必答應。不過我可使人偵查楚境齊軍和楚人的虛實,保證準確妥當。」項少龍感激道:「這幫我很大的忙了。我有把握憑自己手上的力量教他死無葬身之地,不知田單今次來了多少人?」

龍陽君道:「在城內約有三百許人,城外駐有一支齊國騎兵,人數在千人之間,是齊軍的精銳,若加上李園的人,總兵力將超過三千人。少龍萬勿輕敵,尤其你只能在他們離開秦境始能動手,一個不好,就要給田單反噬一口。」項少龍道:「我當然知道田單的厲害,但我也有些能耐是他夢想難及的。」

龍陽君怎知他指的是二十一世紀的戰術和技術。還以為他有足夠實力,順口道:「少龍你有王命在身,怎可隨便溜開幾個月呢?」這又是難以解釋的事,難道告訴他自己和儲君關係特別嗎?項少龍嘆了一口氣道:「我會有辦法的。」

商量了聯絡的方法後,項少龍告辭離去,把疾風和鐵衛留在龍陽君處,徒步走往隔太子丹寄住的行府,向門衛報上官銜名字,不到片刻功夫,太子丹在幾名從人簇擁下,親身出迎。項少龍暫時擱下徐夷亂兩次偷襲他的恩怨,施禮道:「丹太子你好,請恕項少龍遲來問候之罪。」

見到他不由想起了荊軻。若沒有刺秦一事,恐怕自己不會知道有太子丹這麼一號人物。風度絕佳的太子丹欣然施禮,道:「項將軍乃名震宇內的人物,燕丹早有拜會之心,只恐將軍新拜要職,事務繁忙,才擬苦待至田獵之後,始登門造訪,將軍現在來了,燕丹只有倒屣相迎。」搶前拉著他的手,壓低聲音道:「說句真心話,燕丹對紀才女花歸項府,實在妒忌得要命。」言罷哈哈大笑起來。

項少龍陪他大笑,心中有點明白,為何荊軻會甘心為他賣命了。能名垂千古的人物,均非簡單的人。

太子丹又把身旁諸人介紹他認識。其中印象特別深刻的有三個人。第一個是大夫冷亭,此君年在四十許間,樣貌清瞿,一對長目閃動著智慧的光芒,身量高頎,只比項少龍矮上兩寸許,手足特長,予人靜如處子,動若脫兔的感覺,應是文武兼資的人物。接著是大將徐夷則,只聽名字,當是徐夷亂的兄弟,三十來歲,五短身材,但頭顱特大,骨骼粗橫,是擅於徒手搏擊者最顧忌的那種體型。兼之氣度沉凝,使人不敢對他稍生輕忽之心。

另一個則是像太子丹般風度翩翩公子哥兒模樣的尤之,介紹時燕丹尊之為先生,此人只比太子丹大上兩三歲,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容,給人極佳的印像。但項少龍卻看穿他是太子丹的首席智囊。

客氣話後,太子丹把他引進大廳內。分賓主坐下後,兩名質素還勝呂不韋送出的燕國歌姬的美女,到來侍候各人,奉上香茗。隨燕丹陪坐廳內的除剛才三人外,還有燕闖和燕軍這兩個應屬燕國王族的將軍,侍從都撤往廳外。項少龍呷了一口熱茶後,開門見山道:「小將想和太子說幾句密話。」

太子丹微感愕然,揮退了兩名美女後,誠懇地道:「這些都是燕丹絕對信任的人,項將軍無論說的是甚麼事,都可以放心。」項少龍心中再讚太子丹用人勿疑的態度。在六對眼睛注視下,若無其事道:「我想殺死田單!」太子丹等無不駭然一震,目瞪口呆。只有尤之仍是那從容自若的態度。

項少龍盯著太子丹,細察他的反應。太子丹眼中射出銳利的光芒,與他對視了一會後,驚魂甫定地道:「將軍有此意不足為奇,只是為何要特別來告訴我?」項少龍虎目環掃眾人,緩緩道:「在解釋之前,先讓我項少龍把太子兩次派徐夷亂偷襲小將的事一筆勾銷,俾可衷誠合作,不須互相隱瞞。」

這幾句話更如石破天驚,連六人中最冷靜的尤之亦禁不住露出震駭神情,其他人更不用說了。到此刻太子丹等當然知道董匡和項少龍二而為一,是同一個人了。雙方間籠罩著一種奇異的氣氛。好一會後,燕丹一聲長嘆,站了起來一揖道:「項兄請勿怪燕丹,為了敝國,燕丹做了很多違心之事。」項少龍慌忙起身還禮,心慶沒有挑錯了人。假若太子丹矢口否認,他以後都不用理這個人了。

兩人坐下後,氣氛已大是不同。冷亭眼中閃過欣賞之色,點頭道:「到這刻我才明白,為何將軍能縱橫趙魏,在秦又能與呂不韋分庭抗禮了。」尤之淡然道:「項將軍知否要殺田單,實乃難比登天的事,且將軍身為秦將,此事不無顧忌。」

項少龍知道他在試探自己的底細,若他只是想借燕人之手去除掉田單,自己則躲在背後,自然會教這六個人看不起他。說到底這仍是一宗交易,事成與否完全關乎利益的大少。項少龍微笑道:「現在李園和田單狼狽為奸,前者通過乃妹李嫣嫣,生下王儲,若孝烈歸天,李園這新上任的權貴,不得不借助齊人之力,對付在楚國根深蒂固的春申君;田單則要借助李園之力,拖著三晉,好讓他能向鄰邦拓展勢力。故要對付田單,不得不把李園計算在內。至於秦國軍方,除呂不韋外,我均有人脈疏通,各位可以放心。」

太子丹籲出一口長氣道:「到現在燕丹才親身體會到項兄的厲害,對各國形勢洞察無遺。我不再說多餘話,請問項兄如何解決楚人的問題。要知田單若與李園同行,實力大增,到楚境時又有雙方大軍接應,可說是無懈可擊,我們縱有此心,恐怕亦難達致目的。」

項少龍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從容自若道:「李園的事,包在小將身上,我會教他在田獵之前,離秦返楚,破去兩人聯陣之勢,李園乃天性自私的人,自顧不暇時,那還有空去理會自己的搭檔。」

各人聽得一頭霧水。徐夷則忍不住道:「項將軍有甚麼錦囊妙計呢?」項少龍油然道:「請恕我賣個關子,不過此事在這兩天內將可見分曉,若我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到,也無顏來見諸位了。」

太子丹斷然道:「好!不愧是項少龍,假若李園果然於田獵前溜回楚國,我們便手合作,使田單這狗賊永遠都回不了齊境。」

項少龍早知這結果。燕齊相爭,一向水火不容,互謀對方土地,加上燕人曾入侵齊國,被田單所破,致功敗垂成,自對田單恨之入骨,若有除去田單的機會,那肯放過。對他們來說,最顧忌的就是李園。若把李園一併殺死,等若同時開罪了齊楚兩個都比燕人強大的國家,可不是說著玩的一回事。現在若少了對楚人這顧慮,事後又可把責任全推在項少龍身上,此事何樂而不為。

項少龍與太子丹握手立誓後,匆匆趕往找鹿公,推行下一步的大計。自出使歸來後,他還是如此積極的去辦一件事。至此他才明白自己是如何深愛著善柔。項少龍沉聲道:「我要殺死田單。」鹿公嚇了一跳,駭然道:「你說甚麼?」

這已是項少龍今天第五次說要殺死田單。第一次是當著田單本人說,接著是對滕翼、龍陽君、太子丹,現在則在鹿公的內軒向這秦國軍方第一把交椅的上將軍說出來。如此明目張膽去殺一個像田單這種名震天下的人物,若非絕後,也應是空前了。項少龍以充滿信心和說服力的語調道:「這是唯一破去秦廷變成呂家天下的手段。」鹿公大惑不解道:「這與田單有甚麼關係呢?」

項少龍淡淡道:「東方諸國最近一趟合縱來攻我大秦,為何獨缺齊國呢?」鹿公露出思索的神色,好一會後才道:「少龍是否指呂不韋和田單兩人互相勾結?」

項少龍胸有成竹道:「以前呂不韋最怕是沒有軍功。現在先後建立東方三郡,功勳蓋天,陣腳已穩,又受到五國聯軍的深刻教訓,故眼前要務,再非往東征伐,而是要鞏固在我大秦的勢力,鄭國渠的事只是他朝這目標邁出的第一步。」鹿公聞言動容。這兩天他曾多次在徐先和王齕等軍方將領前發牢騷,大罵呂不韋居心叵測,為建渠之事如此勞民傷財,損耗國力,阻延統一大業。

項少龍知他意動,鼓其如簧之舌道:「所以現在呂不韋連楚結齊,孤立三晉和燕人,為的就是由外轉內,專心在國內建立他的勢力,如若成功,那時我大秦將會落入異國外姓人手裡了。」這一番說話,沒有比最後一句更能對鹿公這大秦主義者造成更大的震撼了。鹿公沉吟半晌後,抬起頭來,雙目精芒閃動,一瞬不瞬地瞪著銅鈴巨目看著項少龍,沉聲道:「在談此事前,我想先要少龍你解開我一個心結,為何你那麼有把握認為政儲君非是呂不韋的野種呢?」

項少龍心中暗喜,知道鹿公被自己打動了,所以才要在此刻弄清楚這問題,方可以決定是否繼續談下去。坦誠地望著他道:「道理很簡單,因為我對此事亦有懷疑,故在呂不韋的心腹肖月潭臨終前問起此事,他誓言政儲君千真萬確是先王骨肉,在那段成孕的日子裡,姬後只侍候先王一人。」鹿公皺眉道:「我知肖月潭是誰,他應是知情者之一,只是他既為呂不韋心腹,至死為他瞞著真相,乃毫不稀奇的事。」

項少龍兩眼一紅,淒然道:「肖月潭臨死前不但不是呂不韋的心腹,還恨他入骨,因為害死他的人正是呂不韋。」鹿公並沒有多大震駭的神情,探出一手,抓著項少龍的肩頭,緊張地道:「這事你有否人證物證?」項少龍悲憤搖頭。

鹿公放開了他,頹然道:「我們曾對此事作過深入調查,可是由於活著返來的對此事均一無所知,屈鬥祁和他的人則不知所終,所以雖是疑點重重,我們仍奈何不了呂不韋。不過只看你回來後立即退隱牧場,便知不妥。」嘆了一口氣後續道:「我深信少龍之言不假,看來再不須滴血認親了。」

項少龍堅決地搖頭道:「不!此事必須照計劃進行,只有這樣,才可肯定儲君乃先王的骨肉。」鹿公深深地看著他道:「我喜歡少龍這種態度。昨天杜壁來找我,說你在先王臨終前,曾在他耳旁說了一句話,先王就去了,當時少龍說的是甚麼呢?」

項少龍心知肚明杜壁是由秀麗夫人處得知此事,毫不猶豫道:「我告訴先王,假若他是被人害死的,我就算赴湯蹈火,亦要為他報仇。」原本的話當然不是這樣,項少龍故意扭曲少許,避了呂不韋的名字,又變成了只是「假設」。鹿公霍地立起,兩眼射出淩厲的光芒,跺足仰天一陣悲嘯,歇下來時暴喝道:「好!少龍,你須我鹿公如何助你?」

項少龍忙陪他站起來,恭敬地道:「呂不韋現在權勢大增,為了避免內亂,首先要破他勾引外人的陰謀,若能殺死田單,不但對我大秦統一天下大大有利,還可迫使呂不韋窮於應付外患,以保東方三郡,那時我們就可逐步削除他在國內的勢力了。」鹿公顯然心中憤然,抓著項少龍的手臂,來到後花園裡,緊繃著老臉,咬牙切齒道:「我們何不召來大軍,直接攻入呂不韋的老巢,殺他一個片甲不留呢?只要儲君點頭,我可輕易辦到此事。」

項少龍低聲道:「千萬不可,現在呂不韋頗得人心,若漏出風聲,給他先發制人,就大事不妙,說不定儲君太后都給害了。其次即管成功了,成嶠和高陵君兩系人馬必乘勢爭奪王位,秦室若陷此局,再加東南六國煽風點火,大秦說不定分崩離析,三家分晉,正是可鑑的前車。」鹿公容色數變後,有點軟弱地按在項少龍肩頭上,低聲道:「說吧!要我怎樣助你呢?」項少龍湧起狂喜,知道鹿公這麼的點了點頭,田單至少有半條命落入了自己的掌握之內。

第二章 秦女刁蠻

離開上將軍府,項少龍馬不停蹄,幸好琴清府在同一條的王宮禦道上,只隔了二十多座王侯將相的府第。此時由於不想那麼惹人注目,鐵衛們早被他遣回都騎衛所,疾風也隨之回去。為了方便走路,他脫下了笨重的戰甲,改穿一般的武士服,不過由於他體型異於常人,說不惹人注目只是偽話,但在心理上總安心一點。

此時太陽逐漸往西山落下去,道上行人車馬疏落,項少龍想起善柔,不由湧起淒涼悲痛!只有不斷地去為她的大仇努力奔走佈置,始能舒緩心中的悲鬱苦楚。蹄聲驟響。一隊十多騎,由前方疾馳而至。項少龍警覺性極高,定睛一看,立時愕然。原來竟是一隊全女性的騎士,五顏六色、爭妍鬥麗的武士服,把這批美娘子襯得像一團彩雲,由長街遠處飄了過來。她們像在比拚馬速騎術,逢車過車,遇騎過騎,瞬眼間來至近前。

項少龍想起昌平君說起以乃妹嬴盈為首的女兒軍,禁不住好奇心,用神打量。一馬當先的是位身穿黃白色夾雜武士服的少女,生得美賽天仙,比之呂娘蓉亦毫不遜色。策馬疾馳,更盡顯她的青春和活力。她有一對趙致般的長腿,嬌美處可與烏廷芳爭一日之短長,膚色雪白晶瑩有如紀嫣然。腰身纖幼美好,但胸脯脹鼓豐腴,非常誘人,活色生香,實是擁有魔鬼身材的美麗天使。項少龍不由心中喝采。

隨行的女兒軍隊員,比起她來遜色多了。最特別處是她秀美的俏容常掛著一絲既驕傲又自得的笑意,像是世上所有男人,只配給她作踏腳的馬蹬,誘人之極。不過街上的男人看到她,都紛紛垂下目光,不敢行注目之禮。項少龍差不多可肯定這使人矚目的美女便是嬴盈時,她也看到了他,一對亮如夜空星辰的點漆美眸,立時亮了起來。

項少龍嚇得垂下頭去,避開她的眼光。嬴盈一聲嬌叱,整隊十五人的女兒軍如響斯應,一起勒馬停定,整齊一致,比訓練有素的軍隊不遑多讓。項少龍心知不妙,低頭疾走,同時頗感茫然。難道這批女兒軍惡霸至隨街挑選像樣的男人尋釁嗎?

這想法仍在腦海中盤旋時,風聲響起,嬴盈的馬鞭在頭上旋了一圈,在蓄滿力道時,照著他的厚背揮打過來。項少龍心中大怒。這刁蠻女真是太過霸道,自己與她不但無怨無仇,還互不相識,竟見人便打。聽準鞭勢,反手一抓,鞭端落在手上。若對方是男子,他會用力反拉,讓對方翻跌馬下,當場出醜。但對方是如此嬌美動人的青春玉女,憐香惜玉之心使他手下留情。

嬴盈嬌呼一聲,用力回扯。項少龍轉過身來,用力相抵。這美嬌娃的力道可不賴,馬鞭挺得筆直時,兩人打了個照面,目光交擊,相隔只有六尺,正是馬鞭加上兩條手臂的長度。街上行人紛紛避難似的逃開去。那批女兒軍嬌叱聲中,散開了扇形圍了上來,把項少龍迫在牆角處。嬴盈嘴角露出一絲滿足的甜美笑容,另手一抽馬韁,戰馬如臂使指,往後退去。

項少龍心中暗讚,放開鞭梢。「鏗鏘」聲中,眾女同時拔劍,在馬背上遙指項少龍,嬌呼叱罵,其中竟夾雜了幾聲「狗雜種」「你的娘」那類只有市井之徒才說的粗話。項少龍大感頭痛,才知遇上了古時代的「不良少女」。嬴盈收回馬鞭,大感得意,又衝前少許,向眾女喝道:「想殺人嗎?快把劍收起來!」

項少龍和眾女同時大惑不解,後者們聽話得很,長劍回到鞘內去。嬴盈發出一陣銀鈴般的嬌笑道:「果然了得!好傢夥!乖乖的隨本姑娘來,讓我試試你的劍法。」項少龍愕然道:「姑娘知我是誰嗎?」

嬴盈不耐煩地道:「你又沒有告訴我,誰知道你是那裡來的不識抬舉的狂妄之徒?」眾女這時看清楚了他的英偉模樣,見他傻楞楞的樣子,敵意大減,開始對他評頭品足。項少龍聽她口氣,似是曾與自己有點瓜葛,可是遍搜枯腸,卻想不起任何事,歉然道:「對不起,在下身有要事,請恕不能奉陪。」

嬴盈不屑地翹起可愛驕傲、稜角分明的小嘴,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人來!給我把他拿下!」項少龍對著這刁蠻女,哭笑不得時,眾女兒軍已奉命出手,其中兩女揮手一揚,兩張捕獸網當頭罩下,其他諸女劍再出鞘,迫了過來。遠處雖有圍觀的人,不過可能平時領教慣這些刁蠻女的霸道手段,又不清楚項少龍是誰,沒人敢干涉。項少龍哈哈一笑,滾倒地上,恰恰在網沿外逸去,來到嬴盈的戰馬蹄前。

戰馬受驚下跳起前蹄,眼看再踏下時要蹬在項少龍身上,項少龍一個前翻,到了馬側處。嬴盈反應神速,手中馬鞭劈頭蓋臉的往項少龍抽下來。項少龍大喝一聲,彈了起來,移到馬尾處,避過鞭抽。豈知嬴盈穿上長靴的美腿由馬蹬處脫了出來,往後一伸,撐往項少龍胸口處。項少龍那想得到她如此了得,一時輕敵下,勉強側退少許,但左肩已給她的靴底擦過,留下了一小片汙漬。其他女兒軍大為興奮,呼嘯追來。

項少龍見勢不妙,搶過車道,擠入了對面正四散「逃命」的看熱鬧人群中,由一條橫巷趁「兵荒馬亂」之際溜走了。到了琴清的府第時,項少龍仍有啼笑皆非的感覺,開始有點明白昌平君兩兄弟的感受。

管家方叔來到廳中,把他領往內軒去。琴清和紀嫣然兩人正在廳中撫琴弄簫,樂也融融。烏廷芳、趙致、秀夷、田貞、田鳳等和琴府的十多個婢女,則聚在軒外的大花園裡,在夕陽的餘暉下,輪流抱著已懂走上幾步的項寶兒盪韆鞦,不時傳來歡樂的笑聲。只恨項少龍想到的卻是善柔,眼前歡樂的情景,適足使他更添創痛。

他先到園裡與烏廷芳、趙致與秀夷打了個招呼,抱著項寶兒盪了幾下韆鞦,才回到軒內,逕自坐到兩女同一蓆上,只隔了張長几,免去了一切禮數。琴清欣然道:「寶兒玩了整天,不肯睡午覺,真奇怪他撐得住。」項少龍凝望著窗外的夕照,聽諸女逗玩寶兒的嬌笑聲,有感而發道:「孩童的想像力最是豐富,甚麼東西落到他們眼裡,都通過想像把它們轉化成多采多姿、妙境無窮的事物。所以在我們大人看來平平無奇的東西,他們都可樂而不疲。待日後長大了,想像力會被殘酷的現實代替,那或者就是認識到現實必須付出的代價了。」

兩女對望一眼,均被他這番發人深省的話深深地打動了,一時說不出話來。項少龍收回目光,移到兩女處,立時看呆了眼。她們宛若兩朵爭妍鬥麗的鮮花,誰都不能壓倒對方。紀嫣然嬌艷,與琴清的雅秀,確是人間極品。

琴清俏臉微紅,垂下螓首,輕柔溫婉地道:「項先生終找到時間來探看妻兒了嗎?」話完後才知出了語病,玉臉更紅了。紀嫣然向項少龍使了個曖昧的眼色,低聲道:「項郎為何滿懷感觸呢?」

項少龍嘆了一口氣,欲言又止。琴清識趣的藉口溜出了花園,讓他們說話。項少龍沉聲道:「還記得春申君寫給趙穆的那封信嗎?你能否著你的家將照筆弄一封出來呢?」紀嫣然道:「這個沒有問題,他們中有此能手,但內容寫甚麼呢?」

項少龍道:「那是春申君給李園的密函,通知他楚王病危,著他立即趕返楚都,但卻千萬要瞞著秦人,以免秦人知道楚政不穩,其他詞語,由你斟酌吧!」紀嫣然愕然道:「發生了甚麼事?」

項少龍的熱淚不受控制的湧出眼角,沉痛地道:「善柔死了!」

小盤在寢宮接見他,揮退宮娥內侍後,訝道:「發生了甚麼事?」

項少龍把對鹿公說的那一套搬了出來,特別強調呂不韋勾結齊楚的害處。小盤沉吟半晌,皺眉道:「可是遠交近攻的政策,一向是我大秦的國策,呂不韋只是循著這條路線發展,理應沒有不妥當的地方。」項少龍這時清楚體會到小盤再不是個任人擺佈的孩子,點頭道:「儲君說得不錯,但問題是呂不韋另有居心,若讓他穩住了國外的形勢,他便可以專心國內,誅除異己,若有一天鹿公、徐先等大臣都給他害死,那時我們還憑甚麼和他鬥爭呢?」

小盤一震道:「最怕師傅都給他害死了。」項少龍倒沒想過自己。雖說他要殺死田單,主要因善柔而起。但他對呂不韋的懷疑,卻非是無的放矢。試過五國合從軍迫關之禍後,呂不韋調整了他的策略,轉而謀求鞏固在國內的勢力。莊襄王對他已失去了利用價值,反成為障礙,這無情無義的人便下毒手把他除去,好扶植以為是親生子的小盤。

現在他須要的是喘一口氣的時間。若與東方六國仍處在交戰的狀態,他絕不敢動搖秦國軍方的根本,例如撤換大批將領,改為起用無論聲望或資歷經驗全部欠奉的自己人。可是若能穩住東方六國,只要有幾年時間,他便可培植出心中理想的人選,在文武兩方面都把秦國控制在手內。那時他就算要把秦國變作呂家的天下,亦非沒有可能的事。

而對東方六國,三晉由於有切膚之痛,呂不韋不論用那種懷柔手段,均不會生效。所以他索性置諸不理,只聯齊結楚,訂立以例如燕歸齊、魏歸楚,而趙韓歸秦一類的密約,那他就可放心對付國內所有反對勢力了。

經過一番解說,小盤終幡然大悟。由這可看出,項少龍和小盤的關係已不同了。換了以前,無論項少龍說甚麼,小盤只有聽命的份兒。現在他開始會由自己以君主的角度,去考慮和決定。他愈來愈像歷史上的「秦始皇」了。

項少龍趕到昌平君兄弟的將軍府,比約定時間遲了半個時辰,不過這是無可奈何的事,在他現在的心情下,能來赴約已是對他們兄弟相當不錯了。他抱著醜媳婦也得見公婆的心情,帶著肩膊那些許她靴底留下的汙漬,在下人引領下,舉步進入正舉行晚宴的大廳,立時嚇了一跳。

那非是人多人少的問題,而是廳內左右兩旁的十席裡,只有昌平君、昌文君和安穀傒三個男人,其他是清一色的女將。門衛宣佈「都騎統領項少龍到」時,原本吵得像把市集搬了來的大廳,立時靜得落針可聞。昌平君跳了起來,迎出大門,先把項少龍扯了出去,愁眉不展道:「我也想不到舍妹竟召來了大批女兒軍,把其他的客人都嚇得逃命去了,只有小安還算老友。唉!若非他是今天的主賓,恐怕也溜掉了。幸好你今晚來了,否則……唉!來!進去再說。」

今次輪到項少龍一把扯著他,籲出一口涼氣道:「她們來幹甚麼?」昌平君道:「還不是要見你這紅人。」

項少龍囁嚅道:「她們是誰?」昌平君低聲道:「都是未出嫁的閨女,沒有一個年紀超過十八歲的,最厲害的就是舍妹嬴盈和鹿公的寶貝孫女鹿丹兒。若不能教她們滿意,今晚你休想脫身。」

項少龍正想問怎樣才能教她們滿意時,嬴盈嬌甜的聲音在昌平君身後響起道:「大哥啊!你不是想教項統領臨陣逃走吧?」她的視線被昌平君擋著,一時間看不清楚項少龍模樣,說完這句話後,才與項少龍打了個照面,一對美目立時亮了起來,嬌叱道:「原來是你!」

項少龍微笑道:「不就是小將嗎?」昌平君訝道:「你們認識的嗎?」

嬴盈跺足道:「他就是那個在市集出手抱不平,後來又不肯留步一見的可惡傢夥了。」項少龍這才恍然。那天來請他去見主人的家將,口中的小姐原來就是這刁蠻貴女,尚幸沒有見到自己和圖先在一起,否則可要糟透了。難怪今天一見自己即動手拿人。

昌平君倒沒有懷疑,笑道:「那好極了,舍妹回來後,雖惱你不肯見她,可是……」嬴盈扠起蠻腰,大怒道:「你敢再說下去!」

昌平君嚇了一跳,陪笑道:「不說便不說。來!我們進去喝杯酒,以前的事,全是誤會。」嬴盈雀躍道:「快來!」喜孜孜的在前領路。

項少龍看著她美麗的背影,特別是這時代罕有的修長玉腿,禁不住有點意亂情迷。忽然間,他彷彿回到以前那整天打架鬧事,爭風吃醋的黑豹酒吧,再不感到要應付這批女兒軍是件苦差事。在某一程度上,他有點怕回到家裡,見到任何與善柔有關的人和事。自知道善柔凶多吉少後,他不住找事情來做,就是要麻醉自己,以最刺激的方式來令自己沒閒情去痛苦。直至善柔死了,他才知道她在他心中佔了多麼重要的一個席位。

第三章 女兒軍團

在數十位少女注目禮的迎接下,項少龍與昌平君隨在嬴盈粉背之後,進入大廳裡。項少龍那堪稱是當代最完美的體型,一身素淡灑逸的武士服,偏是肩頭處有小片礙眼的汙漬,右手握在劍柄上,左手隨意在另一旁擺動著,就像是首席模特兒步過伸展台,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今天有份對他動粗的,見到原來他就是打動了咸陽所有女性芳心的項少龍,都看呆了眼。

嬴盈逕自往自己的席位走去,與她同席的絕色美女,不待她回席便奔了出來,拉著她一邊耳語一邊歸席。項少龍與昌平君,先來到昌文君、安穀傒擺滿酒食的長几前,昌平君嘆道﹕「少龍終於來了,總算我們這兩個做哥哥的,可以交差了。」

昌文君失望地道﹕「少龍為何不帶紀才女來給我們一開眼界?大兄又說曾提醒過你了。」安穀傒失笑道﹕「少龍!現在你該知這兩個傢夥的煩厭了,幸好小弟遠行在即,忍受他兩兄弟的責任,惟有卸在項兄的肩頭上了,真是十二萬分的抱歉。」

項少龍縱有千般煩惱,萬種傷心,在這充盈著火熱青春的地方,面對著眼前這三位相識未久,但已瀰漫著真誠味兒的朋友,聽著後方有若搗破了蜂巢的嗡嗡少女耳語聲,整天繃緊著的神經,倏地放鬆下來,隨手抓起個酒壼時,後面傳來嬴盈的嬌笑道﹕「千萬別喝酒!否則項統領輸了時,會硬不認賬了。」項少龍愕然凝住,拿著酒壼,轉過身去,大惑不解道﹕「喝酒和輸贏有何關係﹖」

大廳靜了下來。嬴盈和與她同席的美麗少女,並肩來到項少龍身前,一副挑釁惹事的刁蠻樣兒。安穀傒在後面嘆道﹕「少龍現在該知道這群丫頭的厲害了,若她們明刀明槍的來,勝敗分明,要宰要搶,小弟認命。偏是這麼多古靈精怪的主意,教人防不勝防。」

那美麗的少女杏目一瞪,接著又笑靨如花,嘴角掛著一絲得意洋洋的表情,淡淡道﹕「剛陞了官發了財的安將軍啊!我們本來也算你在咸陽城算是個人物!哼!從小到大都是那樣,輸了便賴賬,項統領才不會學你那樣,連接受評選的勇氣都欠缺。」項少龍別回頭去,與安穀傒對視無奈苦笑時,昌平君湊到他耳旁低聲道﹕「她們自封為內王廷,舉凡外王廷,嘿!即不是她們鬧著玩的那個王廷封出來的將軍,都須經她們作二度評選,以決定是否有那個資格。」

嬴盈不耐煩地道﹕「少說廢話,項少龍你快出來和丹兒比拚誰好酒量。」說到「丹兒」時,神氣地翹起拇指,朝身旁的美少女指點著。項少龍的眼睛不由落到鹿丹兒的俏臉上,首次凝神打量這鹿公的刁蠻孫女兒。鹿丹兒亦起眼睛對他行注目禮,嘴角笑吟吟的,美目則閃著興奮、愛鬧和驕傲的神色。

不過她確生得很美,年紀絕不超過十六歲,在這時代來說,剛到了出嫁的年齡,可是只要看到她野在骨子裡的厲害樣兒,少點斤兩的大丈夫恐怕難制得住她。比起嬴盈,她矮了小半個頭,可是身段均勻,腰肢因大量運動的關係,沒有半點多餘脂肪,見到他的男人若不湧起摟上手溫存一下的衝動,就不是正常的了。她和嬴盈都是渾身青春火熱、活力無限、皮膚吹彈得破,白裡透出嬌艷健康的酡紅,誘人至極。比對下嬴盈稍勝秀氣,她卻多了一份艷媚。

看戲看全套,項少龍慣性地目光下移,落在她傲然聳挺的酥胸上。正暗讚「秦女豐隆」時,鹿丹兒粉臉微紅,垂下了目光。安穀傒正籌謀反擊之法,見狀大笑道﹕「哈!丹兒害羞臉紅了,這真是咸陽最罕有的異事。」嬴盈愕然往身旁的拍檔望去,跺足嗔道﹕「丹兒!」

鹿丹兒狠狠瞪了令她失態的項少龍一眼,昂然道﹕「誰臉紅﹖只是天氣太熱吧!拿酒來!」項少龍這時已摸清楚這批女兒軍,只是咸陽城愛玩鬧事,來自各王族大臣的貴女團,由於她們身份均非同小可,又被寵縱慣了,故能「橫行無忌」,弄致人人頭痛。當下擁出了十多個嘻嘻哈哈的女孩子軍,搬來長几跟酒,準備戰場。

安穀傒來到項少龍旁,笑道﹕「你的酒量如何﹖這妮子的酒量可不是說著玩的。」項少龍奇道﹕「為甚麼要鬥酒呢﹖」

嬴盈踏前兩步,興奮地道﹕「凡你們男人自以為勝過我們女子的,我們都要和你拚個高低,明白了沒有﹖」安穀傒發出一連串嘲弄的「啐啐」聲,哂道﹕「神氣甚麼﹖不過是想灌醉項統領後,再趁他醉醺醺時迫他比試,勝了便可到處宣揚了,這種詭計,我安穀傒大把的有得出賣。」

鹿丹兒正暗嗔安穀傒揭破了她失態的事,以令人恨得牙癢癢的揶揄神態笑嘻嘻道﹕「敗軍之將,何足言勇﹖那趟射箭比輸了,不怪自己學藝不精,只懂賴在別人身上,真沒有出息。」安谷傒向項少龍苦笑道﹕「現在你該明白了。」項少龍惟有以苦笑回報。

嬴盈威風凜凜地指揮道﹕「除比試者外,其他人全給回席。」帶頭領著手下女兒兵們,返回席位去。昌平君在項少龍耳旁道﹕「好自為之了!」與昌文君和安谷傒返席去也。

鹿丹兒有點怕項少龍的眼光,坐了下來,取起放在她那方的酒道﹕「我們先喝掉一罈酒,然後到後園在月色下比箭術,快點啊!究竟你是否男人,扭扭捏捏的!」女兒軍那裡立時爆出一陣哄笑,交頭接耳,吵成一團。項少龍摸摸肚皮,暗忖自己由今早到現在,沒有吃過半點東西,空肚子喝酒乃是大忌,自己又非豪飲之人,比試下必敗無疑,把心一橫道﹕「女娃兒這麼沒有耐性,只是這項,已輸了給我。」故意狠狠盯了她胸脯一眼,往獨佔一席的嬴盈走去,在她對面坐下,踞幾大嚼起來。

嬴盈蹙起黛眉道﹕「你餓了多少天哩﹖」眾女孩又是一陣震天嬌笑。項少龍懶得理會她,自顧自狼吞虎嚥,同時心中奇怪,安穀傒乃好酒量的人,為何竟喝不過一個年輕女娃兒。忽地靈機一觸,想起二十一世紀的酒吧女郎,喝的都是混了水的酒,既可避免喝醉,又可多賺點錢。想到這裡,長身而起,回到「戰場」處,在鹿丹兒對面坐了下來,順手把身旁那酒拿起放到這刁蠻女身前几上,指了指她抱著的那道﹕「我喝你那罈酒,你喝我這罈!」

全場立時變得鴉雀無聲。鹿丹兒方寸大亂,嬌嗔道﹕「那一罈都是一樣,快給本小姐喝!」安穀傒哈哈大笑跳了起來,捧腹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難怪我上趟竟比輸了!」

鹿丹兒氣得俏臉通紅,怨懟地橫了項少龍一眼,旋又「噗哧」嬌笑,放下罈子,溜了開去。昌平君等一聲歡呼,擁出來把項少龍這大英雄迎回席內,比打了場勝仗更興高采烈。眾女全笑彎了腰,一點沒有因被揭破奸謀感到羞愧。嬴盈與鹿丹兒一輪耳語後,走過來道﹕「這個算兩下扯平吧!」昌文君奇道﹕「明明是少龍贏了,怎來個兩下扯平﹖」

嬴盈不屑地道﹕「二哥有眼無珠,連統領肩上被本小姐的靴底印下的泥漬都看不到,怎麼不是兩下扯平﹖要定勝負,還須重新比過。」安穀傒奇道﹕「這是甚麼一回事?」項少龍笑著正說明原委,嬴盈已橫蠻地道﹕「是好漢的就不准賴賬,來!我們現在比力氣。」項少龍愕然道﹕「比力氣!」

嬴盈嬌笑道﹕「當然甚麼都要比,看你們還敢否整天說『弱質女流』這類不自量力的氣人話兒。」言罷返回己方去。昌平君向項少龍道﹕「千萬不要輕敵,男婆子天生蠻力,咸陽城沒有多少人鬥得贏她。」

這時項少龍看到對席走了個生得比男人還要粗壯的女子出來,另有人取出長索,又畫地為界,顯是要來一次拔河競賽。項少龍心中奇怪,無論女人生得如何粗壯,總受先天所限,或可勝過一般男人,但怎都不能壓倒像昌平君這類武技強橫之輩,不由朝她的鞋子望去,又見地上鋪上了層滑粉一類的粉末狀東西,登時心中有數,昂然步出場心,向男婆子道﹕「為了防範舞弊營私,我提議雙方脫掉鞋子,才作比拚!」

眾娘子軍靜了下去,無不露出古怪神色。嬴盈像首次認識到他般,呆瞪了一回後,跺足嗔道﹕「又給你這傢夥看破了,你讓讓人家不可以嗎﹖」那種嬌憨刁蠻的少女神態,連她兩個兄長都看呆了眼。話尚未完,眾女笑作一團,嘻哈絕倒,充滿遊戲的氣氛。項少龍啼笑皆非的回到席上,三位老朋友早笑得東翻西倒。

安穀傒喘著氣辛苦地道﹕「今晚的餞行宴真是精采,甚麼氣都出了。」鹿丹兒在那邊嬌呼道﹕「不准笑!」雙方依言靜了下來。

昌平君道﹕「看你們還有甚麼法寶﹖」項少龍此刻才明白到這批女兒兵,只是一群愛鬧的少女,終日千方百計的去挫折男人的威風,其實並無惡意,故此人人都對她們愛憐備致,任她們胡為。鹿丹兒道﹕「假功夫比過了,算項少龍你過關,現在我們來比真功夫。」

安穀傒哂道﹕「還有甚麼好比,你們能贏得王剪嗎﹖少龍至少可與老王平分秋色,你們還是省點功夫算了。來!丹兒先唱一曲我安大哥聽聽,看看有沒有進步﹖」鹿丹兒扮了個鬼臉,不屑道﹕「我們剛才只是要試試項統領是否像你那般是個大蠢蛋吧!現在卻是來真的。」

安穀傒為之氣結。項少龍笑道﹕「比甚麼都可以,但題目要由我來出,否則拉倒算了。」鹿丹兒嬌媚地道﹕「先說來聽聽!」嬴盈再不敢小覷項少龍,扯了扯鹿丹兒的衣袖。

鹿丹兒低聲道﹕「不用怕他!」今次輪到安穀傒等爆出一陣哄笑,氣氛熱鬧之極。項少龍取起酒盅,喝了兩大口。火辣的酒灌入喉嘴裡,不由又想起善柔,心中一痛,嘆了一口氣。昌文君湊到他耳旁道﹕「少龍是否有心事呢﹖」

項少龍搖了搖頭,勉力振起精神,朝鹿丹兒道﹕「首先我要弄清楚,你們派何人出戰,不過無論是誰,我都當她代表你們全體,輸了就是你們全體輸了,以後再不能來纏我比這比那的。」眾女聚在一起,低聲商議起來,對項少龍再不敢掉以輕心。項少龍向擠在他那席的三人道﹕「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你們看著吧!」

安子傒讚嘆道﹕「少龍真行,為我們咸陽城受盡欺壓的男兒漢吐氣揚眉。」眾女這時已有定計,嬴盈站了起來,挺起聳彈的酥胸,昂然道﹕「若是動手過招,由本小姐一應接過。不過你只可以設法打掉我的劍,不可以碰到我身體,免得傷了我時,你負擔不起那罪責。」

項少龍早領教夠了她們為求得勝,不講道理和公平的蠻來手段,不以為怪道﹕「由你來與我動手過招嗎﹖好極了!讓我們先摔個跤玩兒看!」眾女一起嘩然。嬴盈氣得臉也紅了,怒道﹕「那有這般野蠻的?」昌平君等則鼓掌叫好。

安穀傒顯然與她們「怨隙甚深」,大笑道﹕「摔完跤後,盈妹子恐要退出女兒兵團,嫁入項家了,否則那麼多不能碰的地方給人碰過,少龍不娶你,怕才真承擔不起那罪責呢﹖」項少龍切身體會到秦人男女間言笑不禁的開放風氣,禁不住有點悔意,若如此挑動了嬴盈的芳心,日後將會有一番頭痛。另一方面卻大感刺激,真如回到了二十一世紀,在黑豹酒吧與浪女們調笑挑逗的狂野日子裡。

鹿丹兒「仗義執言」道﹕「若是征戰沙場,自是刀來劍往,拚個死活,但眼前是席前比試,難道大夥兒互相廝扭摔角嗎﹖當然要比別的哩!」眾女嘩然起,自然是幫著嬴盈,亂成一片,吵得比墟市更厲害。項少龍一陣長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後,從容道﹕「戰場之上,無所不用其極,例如要擒下敵酋,有時自然要借助其他手段,難道告訴對方,指明不准摔跤才動手嗎﹖」

眾女聽得好笑,一時忘了敵我,鬨堂嬌笑,氣得鹿丹兒跺腳嬌嗔,才止住笑聲,不過間中忍俊不住的「噗哧」失笑,卻是在所難免。項少龍步步進迫道﹕「給我拿蓆子來,你們既說男人能做到的,你們女兒家都可做到,便莫要推三推四,徒教人笑掉牙齒。」嬴盈先忍不住笑了起來,白了他一眼道﹕「算你厲害,不過此事尚未完結,我們暫時鳴金收兵,遲些兒再給你見識我們大秦女兒家的厲害。撤退!」

在四人目瞪口呆中,眾女轉瞬走得一乾二淨,不過沒有人泛上半點不愉之色,都是嘻嘻哈哈的,顯是對項少龍大感滿意。四人大樂,把酒談心。直至兩更天,才依依不捨地結束了歡聚。

項少龍與安穀傒一道離開,走在街上時,項少龍收拾情懷後正容道﹕「有一事想請安兄幫忙!」與他在夜靜的街道上並騎而行的安穀傒笑道﹕「我和少龍是一見如故,喚我作谷傒便成了,說出來吧!只要力所能及,我定會為少龍辦妥。」

項少龍見前後侍衛都相隔不遠,壓低聲音道﹕「我想穀傒你為我封鎖與楚境連接的邊防,任何想與那邊通信的齊人,都給我扣留起來。」安穀傒微震道﹕「少龍想對付田單嗎﹖」只此一個反應迅捷的推斷,就知安穀傒能當上禁軍統領,絕非僥倖。

項少龍低聲道﹕「正是如此,但真正要對付的人卻是呂不韋。儲君和鹿公均知此事,不過此乃天大秘密,有機會安兄不妨向他們求個證實。」

安谷傒道﹕「何須多此一舉,少龍難道會陷害我嗎﹖這事可包在我身上。」沉吟片晌又道﹕「我有方法可令現時駐於楚國邊疆的齊楚兩軍,後撤十多里,這樣做會否有用處呢﹖」

項少龍奇道﹕「穀傒怎能做到此事﹖」安穀傒胸有成竹道﹕「我們和楚人的邊境,是山野連綿的無人地帶,誰都弄不清楚邊界在那裡,大約以河道山川作分野。只要我泡製幾起意外衝突,再找來齊楚將領談判,各往後撤,那田單離開我境後,仍要走上大段道路才可與己方人馬會合,那時就算楚境的齊人收到風聲,迫近邊界,我仍可借他們違約之實,把他們圍起來或加以驅趕,方便少龍行事。嘿!我們大秦怕過誰來﹖」

項少龍大喜,與他擬定了行事細則後,才依依分手。回府途中,項少龍又生出來到這時代那種夢境和真實難以分辨的感覺。想起自己由一個潦倒街頭的落泊者,變成了秦始皇身邊的首席紅人,又與權傾大秦的呂不韋形成分庭抗禮之勢,現在還用盡了手上籌碼,與名震千古的田單展開生死之爭,不由百感叢生。

命運像一隻無形之手,引導他以與史書上的事實吻合無間的方式,創造著歷史。可是史書上明明沒有他項少龍這號人物,這筆賬又該怎麼算呢﹖他的下場又是如何﹖他禁不住糊塗起來了。

第四章 有情無情

回到烏府,滕翼仍未睡覺,一個人在廳中獨自喝悶酒,卻沒有點燈。項少龍知他仍在傷痛善柔的噩耗,坐到他身旁,默然無語。滕翼把酒壼遞給他道:「田單今天到相府找呂不韋,直至午飯後才離開,應是向呂不韋告你的狀了。後來田單又找了李園,三弟一句話,就嚇得田單屁滾尿流了。」

項少龍灌了一口酒下肚,淚水又不受控制地淌下來,沉聲道:「那就最好不過了。呂不韋為了安他的心,必然告訴他會在田獵時把我除去,那樣縱使李園先一步回楚,田單亦不會離開,因為他怎也要待我被害身亡後,才放心經楚返齊。」滕翼酒氣薰天地道:「我倒沒有想到這點,可見柔兒在天之靈,正在冥冥中向這奸賊索命。」

項少龍問道:「嫣然那封假信起草了嗎?」滕翼點頭道:「收到了,我立即以飛鴿傳書,寄返牧場,據嫣然說。只須一晚工夫,清叔等便能依據那封春申君給趙穆的舊信,假冒一封出來,保證李園看不出任何破綻。」

飛鴿傳書,是項少龍引進到烏家兵團的秘密武器之一,使訊息能在牧場和咸陽烏府間傳遞,最近才實際應用。項少龍默默再喝了兩口酒後,抹掉眼淚沉聲道:「告訴了荊俊嗎?」滕翼嘆了一口氣道:「明天吧!總要給他知道的,他得了那燕女後心情大佳,就讓他多快樂一天吧!」

旋又問道:「李園接信後,真的會立即趕返楚國嗎?」項少龍冷笑道:「李園之所以拿美麗的妹子出來左送右送,就是為了傚法呂不韋女色奪權,異曲同工。若聞得考烈垂危,那還有空理會田單,呂不韋更會慫恿他立即趕回去,進行奸謀,不過今次他要殺的卻是自以為是第二個呂不韋的春申君,此君真是既可憐復可笑。」

滕翼嘆道:「三弟你愈來愈厲害了。每一個環節都照顧得到,絲毫不漏。」項少龍冷笑道:「為了善柔和二哥的血仇,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和田單分出生死。而能否殺死莫傲,乃事情關鍵所在。否則若有此人出主意,我們可能會一敗塗地,被呂不韋借田單來反咬我們一口。」

滕翼道:「這正是我擔心的問題,若呂不韋派出人馬,護送田單往楚境與齊軍會合,事情勢將非常棘手。」項少龍胸有成竹道:「記得我和二哥說過高陵君嬴傒與趙將龐煖暗中勾結嗎?若我猜得不錯,這兩人應會在田獵這段時間內發動叛變,那時呂不韋自顧不暇,怎還有空去理會田單,只要我們令田單覺得咸陽是天下間最危險的地方,他惟有立即溜往楚境,那時我們機會就到了。」說到這裡,天色逐漸亮了起來,兩人卻半點睡意都欠奉。

項少龍長身而起道:「不知如何?我心中很掛著嫣然她們,趁天色尚早,我到琴府去探望她們,二哥好應回去陪嫂子了。」滕翼哂道:「你去便去吧!我還想思索一些事情。」

琴清正在園內修理花草,見項少龍天尚未全亮,便摸上門來,訝異地把工具小心翼翼地放入一個精緻的銅盒子裡,著下人拿回屋內,淡然道:「她們尚未起榻,聽說項統領有夜睡的習慣,累得嫣然妹等都慣了遲登榻,不若陪我走兩步好嗎?」

能與這絕代佳人散步,項少龍心裡當然是千肯萬肯,陪著她在這花香滿溢、處處奇花異卉的大花園裡,漫步於穿林渡溪、連亭貫榭、縱橫交錯的小道上。鳥鳴蟬叫中,園內充滿生機。琴清神色淡然地領著路,帶點責怪的口氣道:「項統領頭髮蓬亂、衣冠不整、肩帶汙漬,又兩眼通紅,滿身酒氣,是否昨晚沒有闔過眼呢?」項少龍倒沒有想過這些問題,愕然道:「你只偷瞥了我一眼,竟能看出這麼多事來?」

琴清別過俏臉,白了他一眼道:「你這人用詞既無禮又難聽,誰偷瞥你了?」項少龍聽她嗔中帶喜,知她並非真的怪責自己,苦笑道:「我現在的頭腦仍不大清醒,唉!我這樣子實不配來見琴太傅,免得我的酒臭,污染了太傅的幽香哩!」

琴清倏地止步,轉過身來,尚未有機會說話時,宿酒未消,失魂落魄的項少龍撞入了她懷裡。兩人齊聲驚呼,往後退開。看著俏臉火炙的琴清,項少龍手足無措道:「唉!真的對不起!是我糊塗!有沒有撞痛你呢?」說這些話時,琴清酥胸那充滿彈跳力和軟如綿絮的感覺,仍清晰未褪地留在他胸膛處。

琴清狠狠橫了他一眼,回復淡然的樣兒,輕輕道:「大家都是無心之失,算了吧!不過舊帳卻要和你計較,一個守禮的君子,怎能隨便提及女兒家的體香呢?」項少龍搔頭道:「我根本就不是甚麼君子,亦沒有興趣做君子,坦白說!我真有點怕見琴太傅,因怕犯了無禮之罪,自己還不知道哩!」

琴清俏臉沉了下來,冷冷道:「是否因為怕見我,所以才勸琴清到巴蜀去,好來個眼不見為淨呢?」項少龍大感頭痛,投降道:「只是說錯一句話吧!琴太傅到現在仍不肯放過在下嗎?不若我跪下叩頭謝罪好了。」

琴清大吃一驚,忙阻止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哼!你在耍無賴。」項少龍伸了個懶腰,深吸了一口氣後,離開小路,越過花叢,到了附近一條小橋下的溪流旁,跪了下地,用手掬起清水,痛快地拍上臉孔。琴清來到他身後,皺起眉頭看著他粗放豪邁的動作,俏目卻閃著大感有趣的光芒。

項少龍又用水濕了頭髮,胡亂撥了幾下,精神大振地站了起來,仰望天上的藍天白雲,舉手嚷道:「今天是我項少龍餘生開始的第一天,我定不可辜負它!」琴清細唸了兩遍,才把握到他的意思,嬌軀輕顫道:「難怪嫣然常說你是個深不可測的人,隨口的一句話,都可啟人深思,回味無窮。」

項少龍灼灼的目光打量了她一會後,笑道:「想不到無意中竟得到與琴太傅一席話的機會,可惜我有要事趕著去辦,不過已心滿意足了。」琴清綻出一個罕有清甜親切的笑容,柔聲道:「是琴清的榮幸才對,其實我是有事想和項統領商量,統領可否再撥一些時間給琴清呢?」

項少龍其實並沒有甚麼迫切的事,只是怕對著她久了,忍不住嘴癢出言挑逗,惹來煩惱。琴清魅力之大,可不是說笑的一回事。現在看到她那似有情若無情的動人神態,心中一熱,衝口而出逗她道:「原來是另有正事,我還以為琴太傅對我是特別好了一點。」琴清立時玉臉生霞,杏目圓瞪,嬌嗔道:「項統領!你怎可以對琴清說這種輕薄話兒哩?」

嬌羞中的琴清,更是使人心動。項少龍雖有點悔意,又大感刺激。換了以前的琴清,聽到這番話,必會掩耳疾走,以後都不會再見他,但現在琴清似嗔還喜的神態,適足以挑起因昨夜的情緒波動和失眠,仍是如在夢中的他的靈覺。幸好尚有一絲理智,項少龍苦笑道:「琴太傅請勿生氣,是我糊塗,致口沒遮攔吧!」

琴清平靜下來,低聲道:「昨天太后向我提及儲妃的人選問題,還詢問我意見。」項少龍清醒過來,微震道:「太后有甚麼想法?」

琴清移前少許,到離他探手可及處俏生生立定,美目深注地道:「她說呂不韋力陳儲君迎娶楚國小公主的諸般好處,可破東方六國合從之勢,只是因以鹿公徐先等為首諸大臣的反對,才使她有點猶豫難決。」項少龍不自覺地朝她移近了點,俯頭細審她像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麗容顏,沉聲道:「琴太傅給了她甚麼意見呢?」

琴清顯然受不住他那「侵略性」的距離,挪後了小半步,垂頭輕輕道:「琴清對她說,政儲君年紀雖少,但很有主意和見地,何不直接問他呢?」項少龍鼻端處滿是由她嬌軀傳過來的芳香,神魂顛倒地再踏前半步,柔聲道:「我猜太后定會拒絕詢問儲君的意見。」

琴清再退後了少許,訝道:「你怎猜得到的呢?」項少龍忽然很想看到她受窘的羞嗔樣子,不能控制地迫前了少許,使兩人間達致呼吸可聞的近距離,有點放肆地巡逡著她起伏轉快的酥胸,因低垂著頭,由後衣領似天鵝般探了出來優美修長的粉頸,輕輕道:「這叫作賊心虛,這些天來,她都儘量避免面對政儲君。」

今趟琴清再沒有移後躲避,但連耳根都紅透了,低聲道:「琴清最怕酒氣哩!」項少龍一震下醒了過來,抹了一額冷汗,知道自己差點情不自禁侵犯了她,歉然退後兩步,頹然道:「我還是告退好了。」琴清起霞燒雙頰的玉臉,美目閃動著前所未有的異采,默默地凝視著他,卻沒有說話。

項少龍立時招架不住,手足無措道:「嘿!琴太傅為何這樣看著我?」琴清「噗哧」嬌笑道:「我想看看你為何話尚未說完,又像以前般嚷著要走呢?是否也是作賊心虛哩!」

項少龍暗叫了聲「我的媽啊!」這與紀嫣然齊名的美女,不但丰姿獨特、高貴優雅,最引人的卻是她的內涵,每與她多接觸一次,愈覺得她美麗誘人,難以自持,與妮夫人更是各擅勝場。他今天早早到這裡來,是要借紀嫣然等的魅力來沖淡心中的傷痛,而潛意識中亦有點希望見到琴清。那是一種非常複雜和矛盾的心態。正如紀嫣然所說,琴清乃秦人高高在上的一個美的典範,玉潔冰清的象徵,是沾惹不得的絕世佳人。但偏是她這特別的地位和身份,卻使他有著偷吃禁果那無與倫比的興奮和刺激。當年在邯鄲遇到趙妮也是被她高貴典雅的氣質吸引著。

對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來說,那並不存在道德上的問題。琴清並非屬於秦人,而只是屬於她自己。項少龍勉強壓下內心的衝動,口上仍忍不住展開反擊,瀟灑地聳肩擺手道:「我尚未偷過任何東西,何來心虛的問題哩?」琴清顯是控制情緒的絕頂高手,回復了止水不波的雅淡,若無其事道:「項統領問心無愧就成了!怎樣哩?你仍未表示對秦楚聯婚的意見啊!」

項少龍苦惱地道:「對這種事我不大在行,琴太傅可否點醒末將其中關鍵所在呢?」琴清嗔道:「你這人有時精明厲害得教人害怕,像是有先見之明的異能﹔有時卻糊塗得可以。儲妃的問題,自是關係重大,徐先王齕均屬意鹿公的孫女鹿丹兒,好使未來的太子能有純正的血統,而呂不韋則蓄意破壞他們這願望,因為他本身並非秦人,故望能借此事來擊破我們秦人這心態上的堤防,項統領明白了嗎?」

項少龍恍然大悟。說到底這仍是來自大秦的種族主義和排外的微妙情緒,對他這「外人」來說,自是沒有相干。但對秦人來說,卻是代表秦族的堅持,及與呂不韋的鬥爭,一個不好,會使小盤陷進非常不利的處境。琴清嘆道:「我勸太后切勿倉卒決定,至少要待一段日子,看清形勢,才可以定下儲妃的人選。」項少龍道:「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那鹿丹兒確長得很美,但卻是頭雌老虎,非常厲害。」

琴清失笑道:「你終遇上那批紅粉兵團了!」項少龍苦笑道:「那是昨晚的事。」

琴清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是陪她們通宵達旦吧!」項少龍淡淡道:「我那來這樣的閒情呢?」

琴清低聲道:「那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故,昨夜嫣然獨自一人在園內弄簫,簫音淒怨激憤,令人聞之欲淚。是否仍把琴清當作外人,不肯說出來讓人家為你們分憂?」項少龍淒然道:「這是因剛接到故人的噩耗,不過此事只有嫣然知曉,琴太傅……」

琴清點頭道:「明白了!項統領要不要去看看嫣然她們呢?該起來了吧!」項少龍搖頭道:「我想先回衙署打個轉,若有時間再來看她們吧!」

琴清道:「統領最好和政儲君談談關於儲妃的事,我相信他有能力作出最好的決定。」項少龍點頭答應,告辭去了。心中卻多添了一種沒法說出來的悵惘。但其中又隱隱然夾雜著難以形容的刺激和興奮。無論是他自己又或琴清,均知道兩人正在一條「非常危險」的路上偷偷的走著,而雙方都快沒有自製的能力。

第五章 巧布圈套

項少龍回到都騎衙署時,腦際仍充滿了對琴清的甜美回憶。﹖但偏在善柔噩耗傳來,心情惡劣、徹夜無眠、宿酒未醒這種最不適當的時候,反情不自禁,有意無意地挑惹琴清,真是沒來由之極。人確是難解的動物,他對自己的行為感到莫名其妙。假若琴清擺起一向的架子,直斥己非,那倒「相安無事」,偏是這以貞潔美行名著天下的絕代佳人,也是神態曖昧。似嗔還喜、欲迎還拒。

兩人間現在那種微妙的關係,本身已具有最強大的誘惑力。神思恍惚時,在大門處撞上荊俊,這小子神秘地道:「三哥!昨夜釣到了一條大魚!」項少龍一呆道:「甚麼大魚﹖」

荊俊得意洋洋道:「你聽過呂邦這人嗎﹖」項少龍清醒了點,低聲道:「是否呂不韋的人﹖」

荊俊道:「不但是呂家賊子之一,還是呂雄的寶貝兒子,這傢夥不知如何,看上了人家美麗的嬌妻,竟當街調戲,剛好徐先路過,才解了圍。那知這小子心有不甘,人家小夫妻已離城避開他了,這色鬼仍鍥而不捨,漏夜率領十多名家將追出城去,截著人家,打傷了男的,正要對女的行淫時,給我及時趕到,將他和一眾從犯當場逮著。哈!你說這條魚夠大嗎﹖」項少龍訝道:「你怎能去得那樣及時呢﹖」

荊俊更是眉飛色舞,笑道:「這全賴陶公的情報組,知道了此事後,立即通知小弟。我最清楚呂邦的性格,他看上了的東西,從不肯罷休。於乎著人監視著他,這小子果然給逮著。今趟確是萬分精采,秦人對姦淫之徒,刑法嚴峻,只要將呂邦解送都律所,他怎樣都逃不了刑罰,最好給他來個閹刑,只要想想呂雄那心痛的樣子,就可稍出一口惡氣了。」項少龍思索半晌後,問道:「現在呂邦等人被扣押在那裡,相國府的人知道了這件事嗎﹖」

荊俊拉著他穿過衙堂,往後堂走去,興奮地道:「昨夜我把有關人等,包括那對年輕夫婦,全部秘密運到這裡來,呂邦和他的人給關在牢裡。唉!不過卻有個頭痛的問題,這小子當然矢口不認,推得一乾二淨,最糟糕是那對受害的小夫妻,知道呂邦是相國府的人後,慌了起來,不肯挺身作證,只是求我放他們走,說以後再不想踏足咸陽城了。」項少龍立即頭痛起來,若沒有人證,給呂邦反咬一口,可能會弄到週身是蟻。問道:「二哥呢﹖」

荊俊嘆道:「他今早的心情看來不佳,問了呂邦沒夠兩句,就賞了他一個耳光,現在去了對那小夫妻軟硬兼施,真怕他會忍不住揍人。」項少龍最明白滕翼現時的心情,忙道:「先去看二哥再說!」

加快腳步,隨荊俊往扣押那對小夫妻的內堂走去。尚未跨過門檻,傳來了滕翼悶雷般的喝罵聲,守在入門處的烏言著等人,都是一面無奈的神色,不用說是到現在尚沒有結果。項少龍步進等若辦公室的內堂,與那對呆立在滕翼跟前的年輕夫婦打個照面,同時愕然。兩人叫道:「恩公!」

項少龍暗忖又會這麼巧的,原來是那天赴圖先約會時,在市集遇到給惡漢追打的那對夫婦,當時項少龍不但給他們解了圍,還義贈了他們一筆錢財。滕翼愕然道:「你們認識項大人嗎﹖」項少龍誠懇地道:「這事遲點再說!賢夫婦差點為奸人所害,何故卻不肯指證他們﹖豈非任由惡人逍遙法外。說不定很快又有別的人遭他們的毒手了。」

周良和嬌妻對望一眼後,毅然道:「只要是恩公吩咐,愚夫婦縱使為此事送命,亦不會有半點猶豫。」滕翼大喜道:「兩位放心,事後我們會派人送兩位離去,保證沒有人能傷害你們。」

項少龍淡然道:「最遲明天早上,賢伉儷應可遠離險境了。」就在這刻,他擬好了對付呂雄的整個計劃。

紅松林遇襲,呂雄是主要幫兇之一,現既有此千載一時的報復良機,他肯放過嗎﹖小盤聽畢整件事後,皺眉道:「犯事的只是呂邦,況且他又沒有真的姦淫那婦女,只可將他重重打上幾杖,很難真的拿他怎樣。」李斯笑道:「微臣看項統領胸內早有奇謀妙計了!」

項少龍失笑道:「想瞞過李大人確是難比登天,我現正安排把消息巧妙地傳入他爹呂雄的耳內,騙呂雄說他的寶貝兒子犯了姦殺良家婦女的頭等大罪,只要他情急下闖進都騎衙署來要人,我或有方法教他入彀。」小盤深思熟慮地緩緩道:「呂雄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項少龍和李斯對望一眼,交換了心中驚異之意。這政儲君愈發不簡單了,開始有自己的思考方式和見地。項少龍從容道:「此人其實只是個急功近利、好大喜功的庸材,自到秦國後,便以呂不韋之下呂族中的第二號人物自居,氣燄迫人,據聞今趟他雖當上都衛副統領,卻是非常不服氣給管中邪騎在頭上,見到他都不肯致敬施禮。」小盤訝道:「項卿怎能對相府的事如此清楚﹖」

項少龍當然不會把圖先這大內鬼抖露出來,輕描淡寫道:「呂不韋可以收買我的人,臣下自不會對他客氣了。」

小盤沉吟片晌,思索著道:「呂雄若是這麼一個人,確是可以利用。」轉向李斯道:「李卿家立即使人把呂不韋、鹿公、徐先、王齕、蒙驁、蔡澤、王綰等數人召入宮來議事,寡人務要令呂雄求助無門,好教他魯莽行事。」李斯欣然領命去了。

小盤等書齋內只剩下他和項少龍後,才露出興奮之色道:「此事鬧得愈大愈好,我可借此事立威,一殺呂不韋的氣燄,這奸賊最近得到太后的支持,更是趾高氣揚,竟向太后進言,要正式把他策封為攝政大臣,確是無恥之尤。」項少龍皺眉道:「太后怎麼說呢﹖」

小盤忿然道:「太后給那嫪毒迷得神魂顛倒,除了在師傅的事上不肯讓步外,對他總是言聽計從,曾兩次找我去說這件事,唉!為了這事,我兩晚睡不安寢了。」項少龍想起在電影裡的呂不韋,人稱「仲父」。「仲」喻指的是春秋時齊國的一代賢相管仲,又含有是另一個父親的意思,乃呂不韋自比賢如管仲、又儼然以儲君父親身份自居之意。忍不住笑了出來道:「那不如給他打個折扣,只封他為仲父,順便害害他了。」小盤精神大振,連忙追問。

項少龍道:「此事必須在滴血認親後才可進行,否則會招來反效果。」於是把「仲父」的喻意說了出來,又解釋了這稱謂的另一意思。小盤皺眉道:「那我豈非真的認賊作父了嗎﹖」

項少龍輕鬆地道:「這只是個虛銜,全無實質的權力,但卻有兩個好處。首先是安了這奸賊的心,教他再難提出更狂妄的要求﹔另一方面卻可使鹿公等對他更是不滿,由於有滴血認親這如山鐵證,鹿公等大臣只會認為是呂不韋硬把自己捧作『假王父』,使他更是位高勢危,沒有好日子過。」小盤大訝道:「師傅為何竟能隨意想出這麼特別的名銜呢﹖」

項少龍有點尷尬地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腦海裡忽然冒出了這個名詞。」小盤看了他好一會後,徐徐道:「此事待我想想,師傅啊!我並非不採納你的意見,只因事關重大,還該聽聽李斯的想法。」

項少龍欣然道:「儲君開始有自己的灼見,我高興還來不及,怎會不高興呢﹖看著你長大成人,已是我最大的欣慰了。」起立告退道:「呂雄應接到消息了,我該回去應付他。」

小盤站了起來,有點難以啟齒地低聲道:「師傅可否見見母后,只有你才可使母后脫離嫪毒的控制。」項少龍苦笑道:「問題是我如果扯進去,那呂不韋絕不會放過我,而軍方會鄙視我,你娘更不會饒過我的!」小盤聽了也知確有難處,就不再提了。

剛離開書齋,立即給昌文君截著,這傢夥道:「少龍先原諒我洩露你行的過錯,舍妹正在宮門處候你,嘿!你該知她不會有甚麼好事做出來的了。」項少龍急著趕回都騎署對付呂雄,聞言嚇了一跳,道:「那我只好由別處溜走了。」

今次輪到昌文君嚇了一跳,道:「萬勿如此,那樣她就知是我洩露了她的技倆,你還是去敷衍敷衍她吧!就當是賣個人情給我,今晚我來找你去喝酒,以作贖罪。」項少龍失笑道:「我聽過有對子女二十四孝的老爹,似你般對妹子二十四孝的親兄,就從所未聞了。」

昌文君以苦笑回報,低聲道:「我看舍妹對少龍很有好感,當然哩!她嘴上怎也不肯承認,但只要看到她昨晚見過你後興奮雀躍的樣子,便瞞不過她哥哥我這對銳利的眼睛。哈!她算不錯吧!」項少龍搖頭苦笑道:「莫要說笑了,先讓我去看她又有甚麼耍弄我的手段吧。」

兩人談笑著往正宮門走去,穿廊過殿,轉入正門廣場前,昌文君才溜掉。項少龍硬著頭皮往正守待著他的十八鐵衛走過去,隔遠看到嬴盈和鹿丹兒這兩個刁蠻秦女,正在試騎他的愛騎疾風,旁邊烏舒等鐵衛對她們沒有半點辦法。嬴盈隔遠看到了他,一抽馬韁,朝他奔來,笑意盈盈地道:「項將軍你好,我們姊妹不服氣,又來找你較量了。」

看著她那刁蠻可愛、充滿青春活力的誘人樣兒,項少龍真想跳上馬背,箍著她的小蠻腰,靠貼香背,繞城痛快地馳上一個大圈,可惜此事只能在腦中想想,苦笑道:「這事何時才能完結呢﹖」疾風在他旁停下,伸長馬頸,把頭湊過來和他親熱。項少龍愛憐地摟拍疾風,拉著牠和馬上的嬴盈朝鹿丹兒等人走去,苦笑道:「我認輸投降好了,大小姐可否高抬貴手,放過在下?」

嬴盈不悅道:「那有這麼無賴的,項少龍你是否男子漢大丈夫﹖我不管你,快隨我們到城外去先比騎術,再比其他的。」鹿丹兒笑著迎上來道:「是否又多了個膽怯沒用的傢夥哩?」

項少龍為之氣結,忽地心中一動道:「算我怕了你們,比甚麼都可以,但我要先返衙署,處理了一些事後,才陪你們玩耍。」嬴盈矯捷地跳下馬來,嗔道:「誰要和你玩耍﹖只是見你還勉強像點樣兒,本姑娘才有興趣秤秤你的斤兩。」

鹿丹兒介面道:「男人都是這樣,給點顏色便當作大紅人,嘿!臭美的!」項少龍擺出毫不在乎的高姿態道:「不讓我回去衙署便拉倒,你們不稀罕就算了!」

兩女失聲道:「稀罕﹖」大笑聲中,項少龍躍上馬背,大嚷道:「不管你們要怎樣也好!弟兄們,我們回署去了。」輕夾疾風,箭般往大門馳去。兩女氣呼呼地跳上馬追去。

項少龍和兩個刁蠻女跳下馬來時,無不感受到衙署內有股特別的氣氛。大堂處擠滿了都騎軍,人人臉露憤慨之色,堂內隱約傳來喝罵的吵聲。項少龍心中暗喜,領著兩女往大門舉步走去,擠在入口處往裡望的都騎軍,見項少龍回來,忙讓出路來,有人低聲道:「統領,都衛的人來鬧事了。」

「統領大人到」的聲音響起時,項少龍在開始感到有趣的兩女陪伴下,昂然進入大堂。堂內壁壘分明。一端是以滕荊兩人為首的十多個都騎軍高級將領,另一邊則是呂雄和二十多名都衛親兵。項少龍使個眼色,烏舒等十八鐵衛扇形散開,包圍了呂雄等人的後方處。呂雄頭也不回,冷笑道:「可以說話的人終於回來了。」

這句話配合著呂雄的神態姿勢,可看出他不但不將項少龍當作高上兩級的上司,甚至乎根本不把他放在眼內。嬴盈對秦國軍制相當熟知,把小嘴湊到項少龍耳旁低聲道:「都衛不是你轄下的人嗎﹖」給她如蘭的芳香口氣吹進耳內,又癢又舒服,項少龍柔聲道:「你兩個乖乖留在這裡,不要讓他們知道,好給我作個見證。」

兩女更是興奮,並不計較項少龍吩咐的口吻,擠在入門處看熱鬧。佈置妥當,項少龍來到滕荊兩人中間,對著臉如火炭般的呂雄故作驚奇道:「呂大人口中那個『可以說話的人』,未知指的是何人呢﹖」滕翼和荊俊為了挑起他的怒火,故意哄笑起來,其他都騎軍也合拍地附和著。呂雄眼中閃過充滿殺機的怒火,一字一字地道:「指的當然是項統領,你不是可以話事的人嗎﹖」

項少龍目光一凝,毫不留情喝道:「好膽!」堂內的細語和笑聲,立時斂去,變得鴉雀無聲,氣氛更趨緊張。呂雄想不到項少龍竟敢對自己這個相府紅人如此不客氣,臉色大變,但又知自己確是說錯了話,逾越了身份,一時間失了方寸,不知如何應付。項少龍淡淡道:「呂雄你見到本將軍,不施軍禮,已是不敬,還口出狂言,沒有上下尊卑,是否知罪﹖」

呂雄自有他的一套,傲然冷笑道:「統領若認為我呂雄犯錯,大可向呂相投訴。」在場的都騎將士,全體嘩然。荊俊嬉皮笑臉道:「異日呂雄你若被派往沙場,是否亦只聽呂相一人的話,只有他才能管你呢﹖或事事都要派人回咸陽找呂相評理呢﹖」都騎軍又發出一陣哄笑,夾雜著嬴盈和鹿丹兒的嬌笑聲。

呂雄被人連翻哂笑,面子那掛得住,勃然大怒道:「荊俊你算甚麼東西,竟敢……」滕翼截斷他哂道:「他若不算東西,你更不算東西,大家都是副統領,說起來荊副統領還比你要高上半級。」這些話出來,登時又是哄堂大笑,兩女竟然鼓掌叫好,一副惟恐天下不亂的樣子。呂雄和他的手下們的臉色更難看了。

項少龍不容他有喘息定神的機會,大喝道:「呂雄你太放肆了,給我跪下!」堂內外處雙方近七十人,立時靜了下來,屏息以待。呂雄愕然退後一步,聲色俱厲道:「項少龍你莫要迫人太甚!」

滕翼知是時候了,下令道:「人來,給項統領把這違令狂徒拿下!」眾都騎軍早摩拳擦掌,登時撲出了十多人來。呂雄目的本是來要回被扣押的寶貝兒子,豈知在項少龍等蓄意挑惹下,陷入進退維穀的境地裡,兼又一向恃著呂不韋這大靠山,看不起任何人,此時怎容給人當犯人般拿著,「鏘!」的一聲拔出佩劍,失了理智的狂嚷道:「誰敢動手﹖」

他的隨從都是來自呂族的親兵,平時橫行霸道,心想有呂不韋作後盾,那怕你小小一個都騎統領,全體亮出兵器,佈陣護著呂雄。項少龍與滕荊兩人交換了個眼色後,先喝止了不知應否動手的都騎兵,搖頭嘆道:「呂副統領若不立刻放下手中兵器,跪地受縛,休怪我手下不留情。」呂雄獰笑道:「你能拿我怎樣呢﹖」

項少龍從容一笑,打出手勢。十八鐵衛敏捷一致地解下背上的弩弓,裝上勁箭,搶往戰略性的位置,瞄準敵人,把呂雄一眾硬迫往一邊牆壁處。到退無可退時,呂雄醒覺過來,喝止了手下們示弱的行為,厲聲道:「項少龍!你這是甚麼意思﹖」荊俊怪笑道:「你手上的長劍是甚麼意思,我們手上的弩箭就是那種意思,你說是甚麼意思了﹖」

由於氣氛有若箭在弦上,一觸即發,沒有人敢弄出任何聲音來,只有嬴盈和鹿丹兒兩女那理得這麼多,給荊俊的語調說話逗得「噗哧」嬌笑。今趟呂雄當然察覺到她們的存在,往入門處望去,沉聲道:「這兩個女娃兒是誰﹖」其中一個都騎軍的校尉官叱喝道:「連這兩個鼎鼎有名的女英雄嬴盈小姐和鹿丹兒小姐都不識芳駕,呂雄你還當甚麼都衛副統領。」

呂雄總算有點小聰明,聞言臉色劇變,大感不妥。若沒有都騎軍以外的人在場,無論他犯了甚麼錯誤,事後總可推個一乾二淨,但現在當然不是那麼一回事了。項少龍鑑貌辨色,知他生了退縮之意,豈容他有反悔機會,大喝道:「呂雄你若不立即棄劍下跪,我會教你後悔莫及!」他始終堅持呂雄下跪認錯,就是要教他難以接受。

呂雄猶豫了片晌,尚未有機會答話,項少龍下令道:「射腳!」機括聲響,十八枝弩箭電射而出。在這種距離和室內的環境裡,根本避無可避,呂雄的手下登時倒下了十八個人,都是給勁箭透穿了大腿。弩箭再次上弦架好。呂雄雖沒有受傷,不過已銳氣全消,更怕項少龍公報私仇,憤然擲下長劍,厲聲道:「算你狠!我倒要看看你怎樣向呂相交待。」他身後七名尚未受傷的手下,紛紛棄劍投降。

嬴盈和鹿丹兒想不到項少龍真敢痛下辣手,都看呆了美麗的大眼睛。項少龍打了個手勢,都騎軍擁了上去,把呂雄等八個沒有受傷的人綁個結實,硬迫他們跪了下來。在咸陽城裡,都騎軍一向自視高於都衛軍,怎受得這種閒氣。項少龍這種敢作敢為的手段,正大快他們心懷。

項少龍不理那些倒在血泊裡呻吟的人,來到呂雄面前,淡淡道:「呂副統領,這是何苦來由﹖令郎只不過是打傷了個人,為何要鬧得動刀動槍的呢﹖」呂雄劇震頭,失聲道:「甚麼﹖」

項少龍柔聲道:「你聽不清楚嗎﹖不過甚麼都沒有關係了。現在我就和你到呂相處評評理,看看是誰不分尊卑﹖是誰以下犯上﹖」呂雄臉上血色盡退,剎那間,他知道一時不慎下,掉進了項少龍精心設計的陷阱裡。

第六章 始皇立威

咸陽宮西殿的議政廳中,小盤高踞三級台階最上一層的龍席,負責文書紀錄的李斯的席位設於他後側處。次一層坐著太后朱姬。其他大臣分列兩旁,席地而坐。一邊是呂不韋、蔡澤、王綰和蒙驁,另一邊是徐先、鹿公、王齕三人。當討論到鄭國渠一事時,昌平君神色凝重地進來稟告,說項少龍有急事求見,眾人大感愕然。

小盤自然心中有數,立即命昌平君把項少龍召入來。項少龍昂然進廳,行過君臣之禮後,把整件事陳說出來,然後道﹕「此事本屬臣下職權範圍內的事,可是呂雄口口聲聲說要由呂相評理,由於事關呂相清譽,臣下不敢私自處理,故報上來望由儲君、太后和呂相定奪。」呂不韋氣得臉都青了,大怒道﹕「這混賬傢夥現在那裡﹖」

只看這麼一句話,就可知呂不韋的專橫。在這種情況下,只有在身為儲君的小盤表示意見後,才輪得到其他人說話,呂不韋如此霸氣迫人地發言,實犯了不分尊卑先後之罪。而他雖表示出對呂雄的不滿,卻仍是以家長責怪下輩的口氣,非是秉公處理的態度。小盤早有準備,從容道﹕「右相國請勿動氣,首先讓我們把事情弄個一清二楚。」轉向朱姬道﹕「太后!王兒這麼做對嗎﹖」

朱姬望著階下傲然挺立的項少龍,鳳目射出無比複雜的神情,又瞥了正瞪著她打眼色的呂不韋,幽幽嘆道﹕「照王兒的意思辦吧!」在這種情況下,她只有支持自己的愛兒。鹿公徐先等露出訝異之色,想不到這年輕的儲君,竟有應付複雜危機的大將之風。任何明眼人都可看出,此事牽涉到呂不韋和項少龍的鬥爭,事情可大可小。

小盤壓下心中興奮,不理呂不韋,向項少龍平靜地道﹕「呂邦所以尚未犯下淫行,只是因及時被人揭發,不能得手,此乃嚴重罪行,不知項卿家是否有人證﹖」項少龍道﹕「那對夫婦正在廳外候命,可立即召來,讓儲君問話。」

蔡澤插入道﹕「儲君明鑑,此等小事,儘可發往都律所處理,不用勞神。微臣認為當前急務,應是弄清楚呂副統領是否因出於誤會,一時意氣下與項統領發生衝撞,致冒犯了項統領。都騎都衛兩軍,乃城防兩大支柱,最重要是以和為貴,化干戈為玉帛,請儲君明察。」這番話自是明幫呂雄。蔡澤乃前任宰相,地位尊崇,換了在一般情況,小盤會給他一點情面,但現在當然不會就此了事。本要發言的徐先和鹿公,一時間只好把到了咽喉的話吞回肚內去。

呂不韋容色轉緩,當其他人除李斯和項少龍外,均以為小盤會接受蔡澤的提議時,這未來的秦始皇一拍龍幾,昂然長身而起,負手步下龍階,到了朱姬席前,冷然道﹕「蔡卿家此言差矣!我大秦自商鞅變法,最重將遵軍法,稟守尊卑之序,故能上令下行,士卒用命,使我軍縱橫無敵,稱雄天下。」

再移前步下最低一級的台階,銳目環視眾臣,從容自若道﹕「若有人違反軍法,公然以下犯上,而我等卻視若罔見,此事傳了開去,對軍心影響之大,誰能估計﹖故對此事寡人絕不會得過且過,如真證實呂副統領確有犯下此等重罪,定須依軍法處置,不可輕饒。」廳內人人聽得目瞪口呆,想不到這仍是個大孩子的儲君,能如此侃侃而論,言之成理,充滿一代霸主的氣概。

呂不韋和朱姬像是首次認識到小盤般,愕然聽著。只有俯頭作卑微狀的李斯眉飛色舞,因為這兩番話的撰稿人就是他。鹿公振臂喝道﹕「好!不愧我大秦儲君,軍令如山,賞罰分明,此正是我大秦軍屢戰不敗的憑依。」小盤微微一笑後,見人人目光全投在自己身上,不由一陣心怯,忙回到龍席坐下,稍有點洩氣地道﹕「眾卿有何意見﹖」

蔡澤被他間接罵了一頓,還怎敢作聲﹖噤若寒蟬地垂下了頭。呂不韋雖心中大怒,對這「兒子」又愛又恨,終還是不敢當著眾人公然頂撞他,而事實上他亦心知肚明這小儲君言之有理,惟有往朱姬望去,希望由她解圍。朱姬明知呂不韋在求她相幫,若換了不是項少龍,她會毫不猶豫地這麼做,現在只好詐作視如不見了。

蒙驁乾咳一聲,發言道﹕「少龍和呂副統領,均是微臣深悉的人,本不應有此事發生。照微臣猜估,其中可能牽涉到都騎都衛兩軍一向的嫌隙,而由於兩位均上任未久,一時不察,致生誤會,望儲君明鑑。」朱姬終於點頭道﹕「蒙大將軍之言有理,王兒不可魯妄行事,致傷了軍中和氣。」

呂不韋見朱姬終肯為他說話,鬆了一口氣道﹕「這事可交由本相處理,保證不會輕饒有違軍法的人,儲君可以放心。」小盤、項少龍和李斯三人聽得大叫不妙時,一直沒有作聲的徐先長身而起,來到項少龍旁,淡然道﹕「微臣想和少龍到外面走一轉,回來後始說出心中的想法,請儲君賜准!」除了項少龍三人外,其他人都大為錯愕,不知他葫蘆裡賣的是甚麼藥。

項少龍欣然隨著徐先去了後,王綰待要趁機說話,給小盤揮手阻止道﹕「待左相國回來後再說吧!」王綰想不到小盤如此威霸,只好把說話吞回肚內去。

議政廳在奇異的靜默裡。眾人都不由把眼光投到小盤這未來的秦始皇身上,像首次認識他般打量著。他仍帶童稚的方臉露出冷靜自信的神色,坐得穩如泰山,龍目生芒,教人摸不透他心內的想法。

朱姬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兒子長大了。這些天來,她正如項少龍那久旱逢甘露的形容般,與嫪毒如膠似漆,旦旦而伐,極盡男歡女愛,好借情慾來麻醉自己,避開這冷酷的現實。在她傳奇性的生命裡,最重要的四個男人就是莊襄王、呂不韋、項少龍和眼前的愛兒,但命運卻使她與他們形成了複雜難言的關係。尤其是呂不韋下毒手害死了莊襄王,使她不知如何自處,令她愧對小盤和項少龍。最要命的是切身的利益迫得她不得不與呂不韋聯成一氣,力保自己母子的地位。

只有嫪毒能令她忘掉了一切。在這剎那,她直覺感到與兒子間多了一道往日並不存在的鴻溝,使她再難以明白自己的儲君兒子了。

呂不韋則更是矛盾。一直以來,他都和小盤這「兒子」保持著非常親密的關係,對他戮力栽培,望他成材,好由父子兩人統治大秦,至乎一統天下,建立萬世不朽的霸業。這亦是他要不擇手段置項少龍於死地的原因,他絕不容任何人分薄了小盤對他的敬愛。可是他卻從未想過小盤會因王權而與他發生衝突,在這一刻,他卻清楚地感覺到了。

他此時仍未看破整件事是個精心設計的佈局,只以為小盤在秉公處理這突發的事件。呂雄的無能和愚蠢,他早心中有數,否則就不會以管中邪為主,呂雄為副了。諸萌命喪於項少龍之手,對他的實力造成了嚴重的打擊,使他在人手上的安排陣腳大亂。現在終給呂雄攪出個難以收拾的局面來。他此際心中想到唯一的事,就是殺死項少龍,那他的霸業之夢,才能不受幹擾。

至於蔡澤和王綰這兩個傾向呂不韋的趨炎附勢之徒,則有如給當頭棒喝般,首次認識到小盤手上操縱著的王權,始終是淩駕於呂不韋之上,非是任由太后和權相操縱。隨著他的成長,終有一天他會成為主事的君王。

蒙驁的想法卻較為單純。他之所以有今天,是拜呂不韋所賜,對呂不韋可說是死心塌地,現時他手中兵權之大,比之王齕有過之而無不及,成為了呂不韋手上最大的籌碼。無論發生了甚麼事,他都只會向呂不韋效忠。

王齕的想法則比他複雜多了。這位秦國的大將軍是個擴張主義者和好戰的軍人。只有南征北討,方可使他感到生命的意義。這令他逐漸靠向呂不韋,因為在呂不韋膽大包天的冒險精神下,正好能使他盡展所長,東侵六國。但忽然間,他體會到這尚未成年的儲君,已隱焉表現出那種胸懷壯志,豪情蓋天的魄力和氣概,使他不得不重新考慮自己的立場。

鹿公這軍方最德高望重的人,是個擁護正統的大秦主義者,打一開始便不喜歡呂不韋這外人。且由於項少龍的關係,使他釋去了懷疑,深信小盤乃莊襄王的骨肉,現在見到小盤表現出色,更是打定主意,決定全力扶助這未來的明主。殿內眾人各想各的,一時間鴉雀無聲,形成了怪異的氣氛和山雨欲來前的張力。

頃刻後徐先和項少龍回來了。項少龍到了王齕旁止立不前,剩下徐先一人來到龍階之下。徐項兩人施禮後,徐先朗朗發言道﹕「稟告儲君太后,微臣可以絕對保證,此事非關乎都騎都衛兩軍下麵的人的派系鬥爭,致生誤會衝突。」呂不韋不悅道﹕「左相國憑何說得這麼有把握呢﹖」

徐先以他一向不亢不卑、瀟灑從容,令人易生好感的神態道﹕「呂邦在咸陽街頭,曾當眾調戲人家妻子,為微臣路過阻止,還把呂邦訓斥了一頓,當時已覺得呂邦心中不服。剛才微臣往外走上一轉,就是要看看那對小夫妻,是否乃微臣見過的人,現經證實無誤,可知此事有其前因後果,非是都騎裡有人誣害呂邦,製造事端。至於呂雄硬闖都騎衙署,強索兒子,先拔刀劍,以下犯上一事,更是人證俱在,不容抵賴。」

眾人至此才明白他要往外走一轉的原因,連蒙驁也啞口無言。呂不韋則恨不得親手捏死呂邦,經徐先的警告後,這小子仍是色膽包天,幹出這種蠢事來。小盤冷哼一聲道﹕「呂邦定是想在事後殺人滅口,才敢如此不把左相國的說話放在心上。」眾人心中一寒,知道這年輕儲君,動了殺機。這正是整個佈局最微妙的地方,由於有徐先的指證,誰都不會懷疑是荊俊蓄意對付呂雄父子了。

朱姬蹙起黛眉,沉聲道﹕「呂邦是蓄意行事,應無疑問﹔可是左相國怎能肯定呂雄確是首先拔劍,以下犯上呢﹖」徐先淡淡道﹕「因為當時嬴盈和鹿丹兒均在場,可作見證。」

鹿公一呆道﹕「小丹兒怎會到了那裡去﹖」呂不韋冷笑一聲道﹕「這事真是奇怪之極,不知少龍有何解釋﹖」眾人的眼光,全集中到立於左列之末的項少龍處。

徐先道﹕「這事微臣早問過少龍,不若把昌文君召來,由他解說最是恰當。」小盤下令道﹕「召昌文君!」

守門的禁衛立時將上諭傳達。候命廳外的昌文君走進殿來,下跪稟告,把嬴盈和鹿丹兒守在宮門,苦纏項少龍比鬥一事說了出來。呂不韋的臉色變得難看之極,撲了出來,下跪道﹕「儲君明鑑,呂雄如此不分尊卑上下,違抗上級命令,微臣難辭罪責,請儲君一併處分。」今次連項少龍都呆了起來,不知應如何應付,呂不韋這樣把事情攬到身上,朱姬怎也不會容小盤令呂不韋難以下臺。

朱姬果然道﹕「相國請起,先讓哀家與王兒說幾句話,才決定如何處理此事。」呂不韋心知肚明朱姬不會容許小盤降罪於他,仍跪在地上,「痛心疾首」地道﹕「太后請頒布處分,微臣甘心受罰!」

朱姬見他恃寵生驕,心中暗罵,又拿他沒法,低聲對小盤道﹕「右相國於我大秦勞苦功高,更由於日理萬機,有時難免管不到下麵的人,王兒務要看在相國臉上,從寬處理此事。」小盤臉無表情的默然不語,好一會後才在眾人期待下道﹕「既有右相國出面求情,呂雄父子死罪可免。但今趟之事關係到我大秦軍心,凡有關人等,包括呂雄在內,全部革職,永不准再加入軍伍。呂邦則須當眾受杖五十,以儆傚尤。管中邪身為呂雄上級,治下無方,降官一級,至於統領一位,則由項卿家兼任。右相國請起。」

朱姬固是聽得目瞪口呆,呂不韋亦失了方寸,茫然站了起來,連謝恩的話也一時忘了。項少龍趨前跪倒受命,暗忖這招連消帶打,使自己直接管治都衛的妙計,定是出自李斯的腦袋。小盤猛地立起,冷喝道﹕「這事就如此決定,退廷!」眾人忙跪倒地上。小盤把朱姬請了起來,在禁衛和李斯簇擁下高視闊步的離開。

項少龍心中湧起怪異無倫的感覺,同時知道廳內這批秦國的重臣大將,如他般終於真正體會到「秦始皇」睥睨天下的氣魄和手段。而他卻只還是個未成年的大孩子。

項少龍為了怕給鹿丹兒和嬴盈再次纏著,故意與鹿公、徐先、王齕等一道離開。踏出殿門,呂不韋和蒙驁正在門外候著,見到項少龍出來,迎過來道﹕「今趟的事,全因呂雄而起,儲君雖赦了他的死罪,本相卻不會對他輕饒,少龍切勿把此事放在心上。」鹿公等大為訝異,想不到呂不韋如此有度量。只有項少龍心知肚明因呂不韋決意在由後天開始的三天田獵期內,務要殺死自己,才故意在眾人前向他示好,好讓別人不會懷疑他的陰謀。

當然,那個由莫傲和管中邪兩人想出來的殺局,必定是天衣無縫,毫無破綻痕跡可尋。項少龍裝出不好意思的樣兒,歉然道﹕「這事小將是別無他法,呂相請勿見怪。」呂不韋哈哈一笑,與鹿公等閒聊兩句後,親熱地扯著項少龍一道離宮,氣得守在門外的鹿丹兒和嬴盈只有乾瞪眼的份兒。看著呂不韋談笑自若,像沒有發生過甚麼事的神態表情,項少龍不由心中佩服。笑裡藏刀才最是厲害!
2015-2-5 11:5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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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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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絕處逢生

呂不韋堅持要送項少龍一程,後者欲拒無從下,惟有坐上他的豪華座駕。車子經過已大致完成,只欠些修飾的新相國府時,呂不韋躊躇志滿地指點著道:「田獵大典後,我會遷到這風水福地來,這是咸陽地運的穴眼,不過鄒老師卻說由於天星轉移,八年後地氣將會移進咸陽宮去,哈!那正是儲君加冕的時刻。多麼巧!」

項少龍對風水一竅不通,但對歷史卻有「未卜先知」的能耐,聞言呆了起來,對鄒衍的學究天人,更是驚嘆。呂不韋伸了個懶腰,笑道:「有八年當頭的鴻運,可給我完成很多事了!」項少龍不由心中佩服,呂不韋剛打了一場敗仗,眼下卻像個沒事人般,一副生意人的本色,不怕賠本的生意,只要能從別處賺回來就行了。

呂不韋忽然探手親切地摟著他的肩頭,微笑道:「新相府萬事俱備,只欠了位好女婿,少龍明白我的意思吧!現在你見過娘蓉了,還不錯吧!我呂不韋最疼惜就是這寶貝女兒了。」項少龍心中暗嘆,這可說是最後一次與呂不韋修好的機會了。這以大商家出身的秦室權相,最初是因利益與他拉上關係,亦因利益而要以辣手對付他,現在再次把他拉攏,仍是「利益」這兩個字。他可說是徹頭徹尾的功利主義者,只論利害關係,其他的都可以擺在一旁。

換了別人,遭到剛才那種挫折,多少會有點意氣用事,他卻毫不計較,反立即對項少龍示好。如此類推,即使成了他的女婿,又或像小盤的「親生骨肉」,在利害關係下,他亦可斷然犧牲,呂雄正是個例子。項少龍直覺感到,呂不韋不但要通過小盤,把秦國變成他呂家的天下,說不定還會由自己來過過做君主的癮兒。

呂不韋見他沒有斷然拒絕,只是沉吟不語,還以為他意動,拍了拍他肩頭道:「少龍考慮一下吧!下趟定要給我一個肯定的答案。無論如何,呂雄這蠢材的事不用放在心上了。」

馬車停了下來,原來已抵達衙署正門。項少龍道謝後走下馬車。心裡明白,呂不韋將會於田獵時再問他一趟,若答案是「否」的話,就會照原定計劃在田獵時對付自己了。

回到衙署,人人對他肅然致敬,項少龍才想到今趟不但小盤立了威,自己亦在都騎軍內立了威,以後指揮起這些出身高貴的都騎時,試問誰敢不服﹖滕翼和荊俊早回到署內,三人相見,禁不住大笑一番,暢快至極。呂雄的政治前途就此完蛋,實比殺了他更令這滿懷野心的人更難過。滕翼笑罷,正容道:「今次連帶將管中邪都給害了,這小子必定心中大恨。」

項少龍苦笑道:「有一事將會使我和他更是勢成水火,因為呂不韋剛向我重提婚事,限我在下趟見他時答覆。」荊俊眨眼道:「這呂娘蓉可算美人胚子,不若把她娶過來玩玩,先報點仇也好。」

滕翼怒喝道:「你當你三哥是甚麼人﹖」荊俊立時閉口。項少龍嘆了一口氣道:「這事確令人頭痛,坦言拒絕的話,呂不韋可能受不了,不過亦顧不得那麼多了。」

滕翼待要說話時,近衛來報,嬴盈和鹿丹兒又找上門來了。項少龍與兩女放騎馳出城門,沿著官道奔下山坡,來到一望無際的平原處,際此仲春時節,漫野翠綠,又有這兩位刁蠻的美女作伴,不由煩憂盡去,心懷大放。嬴盈興奮地來到他旁,指著地平處一座小山巒道:「那是著名的『歇馬坡』,山上有株參天古柏,旁有清泉,我們就以那裡為目標,誰先抵達,就算誰贏了,以後見面,都要執下屬之禮,為期三個月。」

另一邊的鹿丹兒嬌笑道:「當然不止是比賽馬力那麼簡單,比賽者可以用任何方法,阻止對手得勝,但可不准傷害對手或馬兒,明白了嗎﹖」項少龍愕然道:「馬兒跑得那麼快,那來餘暇對付別人呢﹖」

嬴盈橫了他媚態橫生的一眼,長腿一夾馬腹,馳了開去,嬌笑像春風般吹回來道:「那我們便不知道了!」鹿丹兒同時馳出。項少龍慣了她們的「不擇手段」,更沒有時間計較兩女「偷步」,策著疾風,箭般追去。說到騎術,項少龍屬半途出家,比起王剪這種似可在馬背上吃飯睡覺的人,當然萬萬不及。但若只比速度,憑著疾風,應該不會輸於任何人,問題是念在兩女在倒呂雄一事上幫了個大忙,今趟好應讓她們贏回一仗,好哄兩位小姐開心。

在美女面前認輸,也可視為一種樂趣。有了這想法後,再無爭雄鬥勝之心,作個樣子,遠遠吊著兩女的馬尾,朝目的地輕鬆弛去。草原山野在蹄起蹄落間往後方退去。項少龍不由想起了眾位妻妾,等大勢底定,他定要好好陪伴她們,使她們下半生能過點舒適幸福的日子。

前方兩女沒進了一片疏林裡。項少龍的思索又來到了琴清身上。感情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往往愈是克制,誘惑力便愈強大,他和琴清間的情況就是這樣。根本不用男歡女愛,只要兩人相對時那種微妙的感覺,已有偷吃禁果的動人滋味。假設能永不逾越那道無形的界限,這種形而上之的精神偷情,實在更是美麗。問題是若有某一剎那忽然一發不可收拾,就糟糕透了。

假若仍在二十一世紀,有人告訴他自己會在美色當前時苦苦克制,他絕不會相信,但現在終於發生了,可知他的轉變是多麼厲害。神思飛越中,林木掩映間,人馬闖進了疏林內。兩女的背影在疏林深處時隱時現。這時代的女子出奇地早熟,或者是由於十四歲已可嫁人的關係,風氣如此,像嬴盈和鹿丹兒才不過十五、六歲,已是盛放的鮮花,更因自少學習騎射劍術,體態健美,比之別國美女,多添了一份矯捷輕盈的味兒,要說她們不誘人,只是捫著良心說謊話。

但項少龍卻不想招惹她們。一來是因既無暇亦無心於攪新的男女關係,況且這兩位美女皆為權貴世家,尤其是鹿丹兒,更是儲妃人選之一,若他拈手,就是與小盤爭風了,這是他絕不肯做的事。這並非二十一世紀,一夕之緣後大可各散東西。特別是這些有身份地位的貴女,弄上手必須負上責任,而他項少龍到時要抽身去塞外就非常困難,只是個琴清,已使他手足無措,不知如何善處了。

正思索間,忽感不妥。眼角黑影一閃,項少龍警覺望去,一面網子似的東西迎頭罩來,撒網的人卻躲在一叢矮樹後。項少龍本能地拔出血浪,一劍劈去。豈知網子倏地收緊,把血浪纏個結實,還往外猛扯。項少龍心中暗笑,儘管兩女加起上來,恐仍難敵自己的神力。想都不想,用力抽劍,還使了下巧勁,欲順勢把這特製的怪網割斷。

豈知一股無可抗拒的大力狂扯而來,項少龍大惑不解時,連人帶劍給拉下馬去,跌了個四腳朝天。疾風空馬馳出十多步後,停了下來,回頭奇怪地瞪著他。對方扯力不斷,項少龍無奈下惟有放手,任由從未脫手的配劍被人奪走。

兩女的嬌笑聲立時由草叢後傳來。項少龍心中明白,對方必是借馬兒之力,以巧計奪劍,為之氣結,索性躺在草地上,看著樹頂上的藍天白雲。不旋踵,兩女的如花玉容出現在上方處,俯頭往他這敗將看下來,笑得花枝亂顫,得意洋洋。嬴盈雀躍道:「原來你是這般不中用,以後我們再沒有興趣理會你了。」

項少龍感受著疲倦的脊骨,平躺地上那舒服入心的滋味,微笑道:「真不再理我嗎﹖那真是求之不得了。」鹿丹兒把奪得的血浪插在他臉旁,不屑道:「臭美的男人,人家稀罕你嗎﹖真不明白紀嫣然為何要嫁你,連佩劍都保不住。」

嬴盈跺足嗔道:「丹兒!你還要和他說話嗎﹖你是否耳朵聾了,聽不到他說恨不得我們不理睬他。走吧!以後我都不要再見到他了。」鹿丹兒略作猶豫時,早給氣苦了的嬴盈硬扯著去了。待蹄聲遠去後,疾風馳了回來,低頭察看主人。

項少龍苦笑著坐了起來,暗忖這樣也好,怕只怕這兩個刁蠻女仍不肯放過他。嬴盈這麼受不了他的說笑,其實正因是稀罕和看重他,故份外下不了氣。就在此時,疾風露出警覺的神色,豎起了兩隻耳朵。完全基於戰士的直覺,項少龍一掌拍在疾風的馬股上,大喝道:「走!」疾風與他心意相通,放開四蹄,往前奔去。

同一時間,項少龍撲地滾入剛才兩女藏身的矮樹叢中。機括聲響。十多支弩箭勁射入樹叢裡。此時項少龍已由另一邊滾了出來,橫移到一顆大樹後,順手由腰內拔出兩枚飛針。對方應是一直跟在他們身後,俟兩女離開,才現身施襲。他沒有防範之心,皆因呂不韋理該不會在這種微妙的時刻使人襲擊自己。因為若他遇襲身亡,最大的兇嫌自是非他莫屬了。

風聲響起,一支弩箭由左側樹後電射而來。項少龍猛一閃身,弩箭貼臉而過,插在身後樹上,其險至極。他一個翻騰,就地向箭發處滾了過去。樹後的蒙面敵人正要裝上第二支弩箭時,項少龍的血浪已透腹而入。眼角人影閃掠,項少龍連轉頭看一眼的時間也欠奉,揮手擲出飛針,兩聲慘叫,先後響起。

項少龍知道不可停下來,又就勢滾往一堆草叢裡,剛才立身處掠過了四支弩箭,可見敵人的兇狠和必要置他於死地的決心。足音由後方響起,來犯者不會少於二十人。項少龍收起長劍,左右手各握著兩枚飛針,憑聲往後連珠擲出,又橫滾開去。一聲淒厲的慘叫由後方傳來,四枚飛針,只有一枚建功。敵人紛紛找尋隱起身形的戰略地點。

直到此刻,敵人仍只是以弩箭對付他,幸好敵人對他的飛針非常顧忌,不敢強攻,否則他早已送命。不過這並非辦法,敵眾我寡下,只要敵人完成包圍網,他將必死無疑。他唯一的優點,就是驅走了疾風,只要再翻上馬背,便有希望逃生了。

項少龍再往前滾去,快要來到另一株大樹時,大腿火辣般劇痛,一枝弩箭擦腿而過,連褲子帶走了大片皮肉,鮮血立時涔涔淌下。他悶哼一聲,移到樹後。步聲驟響。項少龍探頭後望,只見一個蒙面大漢,正持弩弓往他撲來,忙擲出飛針。那人臉門中針,仰後翻倒,弩箭射到了半空。三枝弩箭由樹後疾射而至,幸好他及時縮了回來。

鮮血不受控制地狂流出來,劇痛攻心。項少龍知道這是關鍵性的時刻,振起求生的意志,勉力往前滾去,躲到一堆亂石之後,頭腦一陣暈眩,知是失血過多的現象,忙拔出匕首,割下了一截衣袖,緊在腿傷處。敵人處傳來移動時帶動草葉的響聲。項少龍心中大愁,現在他的行動力因腿傷而大打折扣,更無力在偷襲者完成包圍網前,逃出去與疾風會合。

就在此時,他看到了前方兩樹間連接著一條絆馬索。項少龍心念電轉,明白了這是嬴盈和鹿丹兒兩女布下對付他的第二重機關。再環目一掃,竟發現另外還有兩條絆馬索,把前方去路攔著。足音再次迫來。項少龍又氣又喜,暗忖幸好疾風沒有經過此處,亦知道這是目下唯一的逃生機會,精神大振,跳了起來,往前狂奔而去,同時嘬脣發出尖銳呼喚疾風的哨聲。

風聲勁起。項少龍飛身撲過絆馬索,翻滾而去。勁箭在頭頂呼嘯而過。他再彈起來時,疾風的蹄聲由遠而近。後方一聲呼嘯,敵人再顧不得隱起身形,扇形般狂追而來。項少龍在樹叢間左穿右插,把速度提至極限,引誘敵人發放弩箭。要知為弩弓裝上弩箭,是既費力又耗時的事,很多時還要借助腳力,所以發放了一箭後,敵人若不想讓他溜走,就必須暫時放棄裝上弩箭,好全力追趕他。少了弩箭的威脅,比的就是腳力了。

疾風此時出現在左前方百丈許外,全速奔來。項少龍由於腿傷的關係,走得一拐拐的,愈來愈慢,幸好不出所料,弩箭攻勢停了下來,只餘下敵人急驟的奔跑聲。接著是驚呼倒地的叫響,當然是給絆馬索摔倒了。項少龍趁機大叫道:「敵人中伏了!快動手!」後方一陣混亂。這時疾風奔至身前,項少龍撲上馬背,打橫衝出。

順勢回頭瞥了一眼,只見蒙面敵人翻倒了七、八個在地上,未倒下的仍有六、七人,其中一人的身形非常眼熟,正擲出手中長劍,往疾風插來,手勁與準繩,均無懈可擊。項少龍揮劍橫格,同時大笑道:「旦楚將軍不愧田相手下第一猛將!」一夾疾風,像一片雲般飛離險境。

第八章 糾纏不清

烏府內,滕翼親自為他包傷口,駭然道:「這箭只要歪上一寸,三弟莫想能逃回來。」荊俊此時回來道:「查過了!旦楚仍沒有回來,那兩位刁蠻小姐早安全歸家了。」

項少龍皺眉苦思道:「我敢肯定今日有份與會的大臣裡,必有人與田單暗通消息,否則他怎能把握到這麼好的時機。」一旁的陶方點頭道:「假若少龍遇害,人人都會以為是呂不韋下的手,那時秦國就有難了。」

荊俊插口道:「會不會真是呂不韋通過田單向三哥下毒手,事後大可推說是別人陷害他哩!」滕翼道:「應該不會,對方擺明連嬴盈和鹿丹兒都不放過,只因她們走早了一步,才沒遇上旦楚和他的人吧!」

項少龍暗籲出一口涼氣,剛才情況的凶險,乃平生僅遇,若非因兩女布下的絆馬索,再詐得敵人陣腳大亂,現在休想能安坐在此。陶方道:「幸好箭上沒有淬毒,可見由於事起倉卒,旦楚等亦是準備不足,否則結果就完全兩樣了。」頓了頓又道:「只要我們查出有那位大臣,離開議政廳後立即找田單,就知是誰與田單暗中勾結。一天找不出這人來,始終是心腹之患。」

項少龍道:「我看不會那麼容易查出來吧!為了掩人耳目,他們會有一套秘密的聯絡手法,不愁被別人看破。」滕翼接入道:「只憑他能猜到嬴盈和鹿丹兒會纏你到城外較量,就知此人不但深悉咸陽城的事,還須是與嬴盈等相當接近的人。若這立論正確,呂不韋和蒙驁均該與此事無關。」

荊俊正想發表高見時,烏舒奔進來道:「牧場有信來了!」項少龍大喜,取過竹筒,拔開蓋子,把一封帛書掏了出來,果然是那封冒充春申君寫給李園的偽信。眾人看過,都嘆為觀止。陶方道:「少龍準備怎樣把這封偽信交到李園手上﹖」

項少龍微笑道:「備車,今趟要由你們扶我去見鹿公了。」步下馬車時,項少龍才領教到滋味,當受傷的左腿踏到地上去時,傷口像裂了開來般痛入心脾。烏言著和另一鐵衛荊別離,忙左右扶持著他,朝鹿公將軍府的主宅走去。門衛都訝然看著他。項少龍報以苦笑,登上門階,到廳內坐下,才令兩人到門外等候他。

俏婢兒來奉上香茗,瞪著好奇的大眼偷瞥著他,有點欲言又止的樣兒。項少龍心中奇怪,想問她時,一團黃影,旋風般由內進處衝了出來,到了他幾前坐了下來,得意洋洋地看著他,原來是聞風而至的鹿丹兒。只見她小嘴一翹,神氣地道:「想不到堂堂都騎大統領,只不過摔了一跤,就那麼跌斷了狗腿子,真是笑死天下人,羞極了。」

項少龍看著她嬌俏的模樣,苦笑道:「你們不是打定主意不理睬我這沒用的手下敗將嗎﹖為何丹兒小姐又這麼有興致了﹖」鹿丹兒微一愕然,接著大發嬌嗔道:「誰理睬你了,只是你摸上門來吧!還要說這種話﹖」

項少龍微笑道:「算我不對好了,丹兒小姐請勿動氣。」鹿丹兒氣鼓鼓地瞪著他,向身旁掩嘴偷笑的美婢道:「看甚麼!給滾入去!」嚇得那小俏婢慌忙溜掉。

此時氣氛頗為微妙,兩人都不知說些甚麼話才好,這刁蠻美麗的少女更是進退兩難,項少龍心中一軟,為她解圍道:「後天就是田獵大典了,丹兒小姐作好了準備嗎﹖」鹿丹兒愛理不理地道:「誰要你來管我的事。哼!你這人最不識抬舉,累得盈姐哭了,我絕不會放過你的。」

項少龍失聲道:「甚麼﹖」鹿丹兒愈想愈氣,怒道:「甚麼甚麼的﹖你當自己是甚麼東西﹖我們要來求你嗎﹖我恨不得一劍把你殺了。」

項少龍暗自心驚,眼前的鹿丹兒,乃咸陽琴清外絕對碰不得的美女,因為她正是儲妃人選之一。愛的反面就是恨。像嬴盈和鹿丹兒這種心高氣傲的貴女,份外受不起別人的冷淡,尤其這人是她們看得上眼的人。

正不知說甚麼時,鹿公來了。鹿丹兒低聲道:「項少龍!我們走著瞧吧!」一陣風般溜了。鹿公在上首坐下時,搖頭嘆道:「這小娃子很難侍候,我也拿她沒法兒。」項少龍惟有以苦笑回報。

鹿公正容道:「你的腿是甚麼回事﹖不是給丹兒弄傷了吧?」項少龍低聲把遇襲的事說了出來。鹿公勃然大怒道:「田單真是好膽,到了這裡仍敢行兇,真是欺我秦國無人耶﹖」

項少龍道:「這事很難追究,呂不韋亦會護著他。」由懷裡掏出那封偽造的書信,交給鹿公過目。」鹿公看後,點頭道:「這事包在我身上,我會在今晚把信送到李園手上,最近有位原本在春申君府作食客的人來投靠我,就由他作信使好了,保證李園不會起疑心。」

項少龍大喜道:「這就最好了!」鹿公沉吟片晌後,有點難以啟齒地道:「小丹真令我心煩!」

項少龍訝道:「令孫小姐有甚麼問題呢﹖」鹿公道:「你不知道了,這幾天小丹除了你外,還找上管中邪,對他的劍法和人品氣度讚不絕口,這小子又懂討女兒家的歡心,你說我應否心煩﹖」

項少龍聽得心中一沉,皺眉道:「婚嫁之事,不是由你老人家作主嗎﹖」鹿公搖頭道:「我大秦族自古以來,一直聚族而居,逐水草以為生計。男女自幼習武,更有挑婿的風俗,任由女子選取配得上自己的情郎,有了孩子才論婚嫁。自商鞅變法後,情況雖有改變,但很多習慣仍保留下來,所以若丹兒真的看上了管中邪,老夫也很難阻止。」

今次輪到項少龍大感頭痛。這可說管中邪打進秦人圈子的最佳方法,若給他把鹿丹兒弄上了手,成了鹿公的孫女婿,不但使鹿丹兒當不成儲妃,亦使他的身份地位大是不同,對付起來困難多了。這種男女間的事,外人根本無權過問。管中邪無疑是很有魅力的人,就算自己亦沒有把握能在這方面勝得過他。苦笑道:「鹿公不是有意把孫小姐嫁入王宮嗎﹖」

鹿公嘆道:「這是徐先和騰勝的主意吧了!丹兒往時也有入宮陪儲君讀書,這兩天纏上了管中邪後,便失去了這興致。呂不韋這招真辣,使我再不敢向太后提出丹兒的婚事。」鹿公雙目閃過殺機,沉聲道:「我派人警告了管中邪,若他真的敢碰丹兒,就算有呂不韋作他靠山,我也要找人把他生剝了,但問題是幾乎每趟都是丹兒自己送上門去找他,教我無計可施。」頓了頓忽道:「少龍和他交過了手嗎﹖」

項少龍搖頭表示尚未交手。鹿公道:「此人劍術非常厲害,昨晚在送別龍陽君的宴會上,大展神威,連敗各國著名劍手,連田單的貼身衛劉中夏都敗在他手上,大大的露了一手。現在咸陽已有傳言,說他的劍法在你和王剪之上,嘿!好小子!」項少龍動容道:「鹿公看過他出手,覺得怎樣﹖」

鹿公沉聲道:「他的劍法非常怪異,以緩制快,以拙剋巧,比起你的劍法,可說各擅勝場,但我卻怕你在膂力上遜他一籌。」項少龍開始感到管中邪對他的威脅,而這種形勢,極可能是那莫傲一手營造出來的,此人不除,確是大患。假若嬴盈和鹿丹兒兩位咸陽城的天之驕女,都給他弄了上手,那他將能融入秦人的權力圈子裡,對他項少龍更是不利。

只要呂不韋派他再打兩場勝仗,立下軍功,就更加不得了。想深一層,如果自己拒絕了呂娘蓉的婚事,肯定呂不韋會把愛女嫁給管中邪,而此君將會成為呂不韋手下的第二號人物。是否該把他幹掉呢﹖那會是非常困難和危險的事,或者要和他來一趟公平的決戰,不過只是想起他比得上囂魏牟的神力,勝過連晉的劍法,項少龍便心中打鼓,難以堅持這「解決」的方法。

離開上將軍府後,他強烈地思念著妻兒和愛婢,不過礙於那枴行的左腳,怕她們擔心,才放棄了這衝動。而他深心處,隱隱知道自己其實很想再見到琴清,縱使沒有肉體的接觸,只要能看到她的音容笑貌,雅致的丰姿,已是最大的享受。

回到烏府後,項少龍向滕荊兩人告知了鹿公府之行的情況,提到了鹿丹兒和管中邪的事,嘆道:「呂不韋這一招實令人難以招架,男女間的事誰都插手不得,最糟是秦女風氣開放,又可自選嬌婿,連父母都管她不著。」荊俊聽得心癢癢地道:「鹿丹兒和嬴盈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女,若全被管中邪弄上手,令人想起都心中不服氣,唉!我說起來都是個堂堂副統領,為何她們不來尋我開心呢﹖」

滕翼沉聲道:「不要說這些無聊話了,在現時來說,我們根本沒有餘暇去理這方面的事,亦不到我們理會,還有一天就是田獵大典,我們要擬好計劃,好對付那莫傲,同時要應付呂不韋的陰謀。」項少龍道:「小俊摸清楚了田獵場的環境嗎﹖」

荊俊興奮起來,取出一卷帛圖,攤在几上,陶方這時剛好返來,加入了他們的密議。荊俊解釋道:「田獵場佔地近百里,界於咸陽和梁山之間,一半是草原和縱橫交錯的河流,其他是山巒丘穀,營地設在田獵場最接近咸陽城的東端一處高地上,涇水由東而來,橫過北方,檢閱台就設在營地下方的大草原處,分早獵和晚獵,如要動手,當然是在有夜色掩護時最佳了。」陶方擔心道:「少龍的腿傷,多少會有些影響。」

項少龍道:「這事是鬥智而非鬥力,而且坐在馬背上,腿傷應沒有太大影響。」滕翼道:「田獵有田獵的規矩,首先是禁止使用弩弓,亦不准因爭逐獵物而進行私鬥,人數方面也有限制。最受人注目是第三天的晚獵,由狩獵最豐的單位派出人選,到西狩山行獵較量,該處盛產虎豹等猛獸,誰能取回最多的獸耳,就是勝利者。」

所謂單位,指的是軍中的單位,例如禁衛軍、都騎軍、都衛軍便是三個獨立的單位,其他如上將軍府、左右丞相府,都是不同的單位,用意是提拔人材,就像一場比拚騎射的考試。為了展示實力和激勵鬥志,像田單這些外人亦會被邀參加,好比拚高低。

荊俊道:「佈置陷阱並不困難,問題是如何把莫傲引到那裡去,這傢夥的壞心術最多,恐怕很難令他上當。」項少龍道:「有些甚麼陷阱,可否說來聽聽﹖」

荊俊精神大振道:「其中一著手段,就是把一種取自蜂后的藥液沾點在莫傲身上,只要他經過蜂巢附近,保證可要了他的命。」陶方皺眉道:「若他穿上甲冑,恐怕只手臉有被螫的可能,未必能致他於死地。」

滕翼道:「陶公有所不知了,在西狩山一處斜坡旁的叢林裡,有十多巢劇毒的地蜂,只要叮上十來口,人就要昏迷,多幾口的話,神仙怕都難打救,問題就是怎樣誆他到那裡去,因為他只是文官,不會直接參與狩獵,這計劃對付管中邪反容易一點。」陶方色變道:「這麼說,呂不韋對付少龍亦應不是太困難的了。」

項少龍苦笑道:「只要想想那毒計是由莫傲的腦袋裡走出來,便知非是易與,看來我可暫且拖著呂娘蓉的婚事,待殺了莫傲後,才與他計較,始是聰明的做法。」滕翼嘆道:「三弟肯這樣做嗎﹖」

項少龍雙目神光一閃道:「兵不厭詐,否則就要吃大虧,或者佯作答應後我們再利用管中邪,破壞呂不韋這如意算盤,此事隨機應變好了。」陶方省起一事道:「我差點忘了,圖先著你明天黃昏時分去會他,應有新的消息。」

滕翼長身而起道:「夜了!少龍早點休息吧!若仍走得一枴一枴的,怎樣去與圖先會面。」項少龍在兩人扶持下,朝寢室走去。心中一片茫然。由與呂不韋鬥爭到現在,雖然不斷落在下風,但從沒有像這刻般的心亂如麻,無論是呂娘蓉、鹿丹兒又或嬴盈,每個都令他大感頭痛,有力難施。他清楚地感覺到,即管成功除去了莫傲,這個管中邪仍有可能使他一敗塗地。這刻他只希望能摟著紀嫣然她們好好睡一覺,自己未來的命運實太難以逆料了。

第九章 拒婚之恨

翌日起床時,腿傷疼痛大減,傷口處還消了腫。項少龍大讚滕翼的山草藥了得,滕翼警告道:「這兩天你絕不可作激烈的動作,否則傷口爆裂時,恢復時間就長了。」項少龍心中一動道:「我想到最佳應付莫傲和管中邪陰謀的方法了,就是因傷退出狩獵,橫豎說起打獵,我比你們差遠了。」滕翼笑道:「那會使很多人失望了。」

吃早點時,呂不韋忽然派人召他往見。項少龍想起呂娘蓉的事,大感頭痛,無奈下只好匆匆趕往相府。在府門處遇上前往南門都衛衙署的管中邪,後者全無異樣神態地向他執下屬之禮,笑道:「這幾天很想找項大人喝酒聊天,只恨公私兩忙,抽不出時間來,今天出門遇貴人,相請不若偶遇,不如今晚由我請客,加上昌文君兄弟,大家歡敘一夜。」

由於兩人間那種微妙的關係,反使項少龍難以拒絕,無奈答應後,裝出抱歉的神態道:「因呂雄的事,累得管大人降官一級,我……」管中邪哈哈一笑,拉著他走到一旁低聲道:「項大人勿將此等小事放在心上,呂雄是自取其咎,怨不得任何人。小弟降職亦是難卸罪責。」

項少龍聽得心中生寒,這人城府之深,確教人心中懍然。定下了今晚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後,項少龍才往書齋拜見呂不韋。呂不韋正在吃早點,著項少龍坐下與他共進早膳後,肅容道:「聽城衛的報告說,少龍昨天黃昏在城外遇襲,受了箭傷,這究竟是甚麼一回事,知否是誰人做的﹖」項少龍道:「他們都蒙著了頭臉,不過假若我沒有猜錯,其中一人應是田單手下的猛將旦楚。」

呂不韋臉色微變,藉吃糕點掩飾心中的震盪。項少龍明白他動容的原因,因為假設田單成功了,最大的嫌疑者將是他呂不韋本人,那等若田單在陷害呂不韋。項少龍索性坦然道:「田單已識破了我董馬癡的身份,由於我有位紅粉知己落到他手上,他竟以此威脅我,幸好當時給我看穿那位紅粉知己早給他害了,所以一時氣憤下,當著他的臉說要殺他報仇,他自然要先發制人了。」

呂不韋沉吟不語,好一會才道:「他怎能把時間拿捏得這麼天衣無縫,就像我為了呂雄這蠢材的事,心懷不忿,派人去找你算賬的模樣。幸好當時我是和你一道離開,在時間上趕不及遣人吊著你和那兩個刁蠻女,否則我也脫不了嫌疑。」項少龍心中佩服,呂不韋無論氣魄風度,均有使人為之懾服,甘心向他賣命的魅力,像眼前這番說話,便充滿推心置腹的坦誠味道。

項少龍道:「當日在邯鄲時,田單曾暗示在咸陽有與他勾結的人,還表示蠻有對付我的把握,那人當然不應是指呂相,該是昨天與會的其他六位大臣之一。」呂不韋點頭道:「鹿公、徐先、王齕和蒙驁四人都應該沒有問題,餘下的就只有蔡澤和王綰兩人,其中又以蔡澤嫌疑最大,說到底他仍是因我而掉了宰相之位,哼!竟然擺出一副依附於我的模樣,看我如何收拾他吧!」

項少龍吃了一驚道:「還是查清楚一點才決定吧!」呂不韋冷笑道:「這事我自有分寸,是了!娘蓉的事你決定好了嗎﹖」

項少龍想起「無毒不丈夫」這句話,把心一橫道:「呂相如此看得起我項少龍,我怎敢不識舉,此事……」就在此時,窗外傳來一聲嬌叱道:「且慢!」

兩人同時嚇了一跳時,愛穿紅衣的呂娘蓉像一團烈燄般推門而入,先對呂不韋道:「爹不要怪守衛有疏職守,是我不准他們張聲的。」項少龍忙站起來行禮。呂不韋皺眉道:「爹和項統領有密事商量,蓉兒怎可在外面偷聽﹖」

呂娘蓉在兩人之前亭亭玉立,嬌憨地道:「只要是有關娘蓉的終身,娘蓉就有權來聽,入鄉隨俗,秦人既有挑婿的風俗,娘蓉身為堂堂右相國之女,自應享有這權利,娘蓉有逾禮嗎﹖」呂不韋和項少龍臉臉相覷,都不知應如何應付這另一個刁蠻女。呂娘蓉眼神移到項少龍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傲然道:「若想娶我呂娘蓉為妻,首先要在各方面都勝得過我,才可成為我呂娘蓉的選婿對像之一。」

呂不韋不悅道:「蓉兒!」呂娘蓉跺足嗔道:「爹!你究竟是否疼惜女兒﹖」

呂不韋向項少龍攤攤手,表示了無奈之意,柔聲道:「少龍人品劍術,均無可挑剔,還說爹不疼愛你嗎﹖」項少龍卻是心中暗笑,剛才他並非要答應婚事,只是希望以詐語把事情拖到田獵後才說,亦好使呂不韋不疑心是他殺死莫傲,豈知這位曾被他拒婚的三小姐竟躲在窗外偷聽,現在到來一鬧,反是正中他下懷。

呂娘蓉蓮步輕搖,婀娜多姿地來到項少龍身前,仰起美麗的俏臉打量他道:「我並沒有說一點都不喜歡他呀!只是有人更合女兒心意,除非他能證明給我看他才是更好的,否則休想女兒會挑他為婿。」她對著項少龍,卻是只與她爹說話,只是這態度,就知她在有冤報冤,向項少龍討回曾被拒婚的屈辱。

她雖是明媚動人,但由於與呂不韋的深仇,項少龍對她並沒有任何感覺,微微一笑道:「那三小姐心中的理想人選是誰呢﹖」呂娘蓉小嘴微翹,惱恨地白他一眼道:「我的事那到你來管,先讓我看看你在田獵的表現吧!」

項少龍向呂不韋苦笑道:「那恐怕要教小姐失望了。」呂不韋皺眉道:「蓉兒不要胡鬧,少龍受人暗算,傷了大腿,明天……」

呂娘蓉不屑地道:「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有甚麼資格作女兒的丈夫,爹!以後都不可再提這頭婚事了,女兒寧死都不會答應。」嬌哼一聲,旋風般去了。項少龍心中大喜,表面當然裝出失望的神態。

呂不韋著他坐下後嘆道:「這女兒是寵壞了,少龍不須放在心上,過幾天我再和她說說看。」項少龍忙道:「一切聽呂相吩咐!」心中卻在想要設法使管中邪知道此事,他會有方法使呂娘蓉不對他「變心」,例如把生米煮成熟飯那類手段,那自己就可化解了呂不韋這一招了。

呂不韋沉吟片晌後,低聲道:「少龍是否真要殺死田單﹖」項少龍苦笑道:「想得要命,只是相當困難,當時是氣憤衝口而出,事後才知太莽撞了。」

呂不韋點了點頭,苦思頃刻,待要說話時,下人來報,李園有急事求見。呂不韋大感愕然,長身而起道:「此事容我再想想,然後找你商議,我要先去看看李園有甚麼事﹖」項少龍忍住心中喜意,站了起來。李園終於中計了。

離開相府,項少龍立即入宮謁見小盤,這大秦的小儲君在寢宮的大廳接見他。侍候他的宮女均年輕貌美,有兩三個年紀比小盤還要少,但眉目如畫,已見美人兒的坯形。小盤和他分君臣坐好後,見他對她們留神,低笑道:「這都是各國精挑來送給我的美人兒,全都是未經人道的上等貨色,統領若有興趣,可挑幾個回去侍候你。」

項少龍想起當日自己還制止他非禮妮夫人的侍女,,現在倒由他來讓自己挑女人,真是風水輪流轉,只是卻無福消受,笑笑搖頭道:「儲君誤會了,我只是怕你沉迷女色,傷了身體。」

小盤肯定地道:「統領放心好了。」伸手揮退眾宮娥,才笑道:「要說對女人的功夫,天下有誰及得上師傅?只看雅姨對師傅這般死心塌地,就可見一般。如果師傅肯出手,哪輪得到嫪毐這般倡狂?只是現下身在宮廷,時時謹慎,況且當年親眼見到趙王荒淫誤國的醜惡,我是絕不會把精神荒廢在女人身上了。」

項少龍暗忖這或者是小盤能成為一統天下的霸主原因之一,環顧其他六國君主王太子,誰不於酒色逸樂,只有小盤有因母親美色,險些母子均被趙穆害死的切身之痛,這才視身旁美女如無物。點頭道:「女人有時亦可調劑身心,但最緊要有節制。」

小盤哈哈笑道:「徒兒受教了,琴太傅亦常提醒我這方面的事。不過改日大局底定,師傅定要好好教我幾手,讓我大展神威。」頓了頓道:「聽昌文君說你受了箭傷,去探你時師傅卻早睡了覺,害得我擔心了一晚,究竟是甚麼一回事呢﹖」

項少龍把事情說出來後,小盤亦想到呂不韋指出的問題,動容道:「這事必有內奸,否則不會曉得那兩個女娃子會纏你出城比鬥﹖」項少龍道:「這事交由呂不韋去煩惱吧。是了!昨天你擺明不聽你母后的話,事後她有沒有責怪你。」

小盤冷笑道:「她自搭上了嫪毒後,就有點怕我,教訓是教訓了幾句,還著我藉田獵的機會,把管中邪升回原職,我已答應了,犯不著在這種小事上和她爭。」提起管中邪,項少龍記起了鹿丹兒的事,說了出來。

小盤眼中閃過森寒的殺機,冷然道:「呂不韋真膽大包天,竟敢派人來和我爭女人,看他日後有甚麼好下場。」項少龍暗忖:當然是給你迫死了。順口問道:「你歡喜那鹿丹兒嗎﹖」

小盤笑道:「那是個相當難服侍的丫頭,若論美麗,我身邊的女人比得上她的大有人在,只不過非是鹿公的孫女吧!哼!我不歡喜任人安排我的婚姻,話事的人該是我這儲君才對。」項少龍皺眉道:「我看太后是不會由你自己拿主意的。」

小盤得意地道:「我早有應付之策。」項少龍待要追問,李斯捧著大卷宗公文來了。行禮後,李斯將文件恭敬地放到几上,道:「儲君在上,微君幸不辱命,趕了兩晚夜,終弄好了外史的職權,請儲君過目。」

項少龍才省起這外史是自己根據包公想出來給內史騰勝的新職位,想不到牽涉到這麼繁重的文書工作。小盤欣賞地望著李斯道:「那個燕國美女是否仍是完璧﹖」李斯偷看了項少龍一眼,尷尬地道:「微臣這兩天連看她一眼的時間都找不到。」

項少龍聽得一頭霧水時,小盤欣然道:「大前天呂不韋送了個燕女來給寡人,寡人遂轉贈李卿家,那知李卿家為了公事,竟可視美色如無物,寡人非常欣賞。」李斯忙下跪謝小盤的讚語,感動之情,逸於言表。

至此項少龍才明白有明君才有明臣的道理,換了別人,怎會從這種地方看出李斯的好處。坐定後,小盤伸手按著几上的卷宗道:「這就是寡人和太后的交易了,我送她的姦夫一個大官,又附贈大屋,她自然要在寡人的婚事上作出讓步。那個楚國小公主,寡人可收之為妃嬪,至於誰作儲妃,則要待寡人正式加冕再作決定。」

項少龍心叫厲害,秦始皇加上李斯所產生的化學作用,確是擋者披靡,至少歷史已證明瞭這是「天下無敵」的組合。李斯關心地道:「聽說項大人受了箭傷哩!現在見到你才安心點。」小盤插入道:「項卿不若由禦醫檢視傷口好嗎﹖」

項少龍婉言拒絕了,正要說話時,昌文君來報,呂不韋偕李園求見。三人心知肚明是甚麼一回事,項少龍遂與昌文君一道離開,李斯則留下陪小盤見客。溜出後殿門,來到禦園裡,昌文君把項少龍拉到一角,不安道:「都是我妹子不好,扯了你到城外,累少龍遭人暗算了。」項少龍笑道:「怎可錯怪令妹,這種事誰都想不到呀!」

昌文君道:「我本想找你去逛青樓,才知你受傷後提早就寢。今晚由我請客,管大人說你已答應了。哼!若讓我找出是誰做的,保證他人頭落地。」項少龍道:「不要說得這麼誇張,敢對付我的人不會是善男信女,嘿!你的好妹子怎樣了﹖」

昌文君嘆道:「昨天由城外回來後,就關上門大發脾氣,又不肯吃飯,你也知我們兄弟倆公務繁忙,爹娘又早死,我們那來這麼多時間去哄她。」接著有點難以啟齒道:「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項少龍苦笑道:「我只是承認被打敗了,請她們高抬貴手再不要理會我,令妹便大發嬌嗔,扯著鹿丹兒走了。」昌平君喜上眉梢道:「看來她真的喜歡上了你,嘿!你對她有意思嗎﹖」

項少龍故意嘆道:「自從有了紀才女後,光是你們這些男人嫉妒的眼光就已經讓我應接不暇,哪有空閒再惹你妹?現在只要專心為儲君辦事,回家抱我的美人就夠了。」昌平君同情地道:「三年前我的一名小妾因病過世,我也有你這種心情,不過男人就是男人,很快就會復原過來,或者少龍需要多點的時間,只要你不是對她全無意思就成了。不過我最明白嬴盈的性格,報復心重,她定會弄些事出來,使你難過,唉!我也不知該怎麼說了。」今趟輪到項少龍來安慰他。

昌平君把項少龍送至宮門,兩人才分手。項少龍返回衙署,滕荊兩人均到了西郊去,聯同昌文君佈置明天田獵大典的事宜。他處理了一些文書工作後,有人來報,周良夫婦求見。項少龍還以為他們今早已被送離咸陽,至此才知他們仍留在衙署裡,忙著人把他們請進來。坐定後,項少龍訝道:「賢夫婦為何仍留此不去呢﹖」

周良不好意思地道:「小人和內人商量過了,希望能追隨項爺辦事,我家三代都是以造船為業,不知項爺有否用得著小人的地方﹖」項少龍凝神打量了兩人,見他們氣質高雅,不似普通百姓,禁不住問道:「賢夫婦因何來到咸陽呢﹖」

周良道:「實不相瞞,我們原是宋國的貴族,國亡後流離失所,她……」看了乃妻一眼後,赧然道:「她並非小人妻子,而是小人的親妹,為了旅途方便,才報稱夫婦。今次到咸陽來是碰碰運氣,希望可以弄個戶籍,幹點事情,安居下來。」

項少龍為之愕然。周良的妹子垂首道:「小女子周薇,願隨項爺為奴為婢,只希望大哥有出頭的日子。」項少龍細審她的如花玉容,雖是不施脂粉、荊釵布裙,仍不掩她清秀雅逸的氣質,難怪呂邦不肯放過她,心中憐意大起,點頭道:「賢兄妹既有此意思,項某人自會一力成全,噢!快起來!折煞我了。」兩人早拜跪地上,叩頭謝恩。

項少龍這二十一世紀的人最不慣這一套,忙把他們扶了起來。深談了一會後,手下來報,太子丹來了,項少龍著人把周良兄妹送返烏府,由陶方安置他們後,才到大堂見太子丹。與太子丹同來的還有大夫冷亭、大將徐夷則和那風度翩翩的軍師尤之。

命親衛退下後,項少龍微笑道:「太子是否接到消息了﹖」太子丹佩服地道:「項統領果有驚人本領,李園真個要立即趕返楚國,不知統領使了甚麼奇謀妙計呢﹖」

項少龍避而不答道:「些微小事,何足掛齒,只不知太子是否決定與項某共進退呢﹖」太子丹識趣地沒有尋根究底,把手遞至他身前。項少龍伸手和他緊握了好一會,兩人才齊聲暢笑,兩對眼神緊鎖在一起,一切盡在不言之中。對太子丹來說,眼前最大的威脅,並非秦國,而是田單這充滿亡燕野心的強人。

放開手後,太子丹道:「此事我不宜出面,若我把徐夷亂的五千軍馬,交與統領全權調度,未知統領是否覺得足夠呢﹖」尤之接入道:「鄙人會追隨統領,以免出現調度不靈的情況。」

項少龍喜出望外,想不到太子丹這麼爽脆和信任自己,欣然道:「若是如此,田單休想能保著項上人頭。」又商量了行事的細節後,太子丹等才告辭離去。項少龍心情大佳,忽然強烈地思念著嬌妻愛兒和田氏姊妹,遂離開衙署,往琴府去也。

第十章 東郡民變

趕到琴府,寡婦清在大廳接待他,道﹕「嫣然妹她們到了城外試馬,準備明天田獵時一顯身手,我有點不舒服,所以沒有陪她們去。」項少龍關心地道﹕「琴太傅沒有事吧﹖」表面看來,她只是有點倦容。

琴清垂首輕搖道﹕「沒有甚麼!只是昨夜睡不好吧!」起頭來,清澈若神的美目深深注視著他道﹕「我有點擔心,昨天黃昏時我由王宮返來,遇上到咸陽來參加田獵的高陵君,打了個招呼,他表現得很神氣,真怕他會弄出事來。」

高陵君就是因華陽夫人看上了莊襄王,致王位被奪的子傒了。項少龍吃了一驚,知道由於自己忙於對付田單,把這個人忽略了。龍陽君曾說高陵君與趙使龐煖有密謀,當時並不太放在心上,究其原因,皆因沒有把龐煖當是個人物,現在給琴清提醒,不由擔心起來。琴清道﹕「或者是琴清多疑吧!有你保護儲君,我還有甚麼不放心哩!」

項少龍暗忖﹕若要公然起兵叛變,怎也過不了自己這一關,最怕是陰謀詭計,防不勝防吧!唔!這事應該通知呂不韋,分分他的心神,對自己亦是有利無害。他應比自己更緊張小盤的安危。琴清見他沉吟不語,幽幽一嘆道﹕「昨天陪太后共,那討厭的嫪毒整天在身旁團團轉,惡形惡狀,真不明白太后怎會視他如珠如寶。」

項少龍苦笑道﹕「他是名副其實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可惜沒有多少人能像琴太傅般,可看穿其中的敗絮。」琴清嬌軀微顫,秀眸亮了起來,訝然道﹕「難怪嫣然妹說和你交談,永遠都有新鮮和發人深省的話兒,永遠都不會聽得厭倦哩!」

項少龍心中一熱,忍不住道﹕「琴太傅是否有同感呢﹖」琴清俏臉一紅,赧然白了他一眼後,垂下螓首,微微點頭。那成熟美女的情態,動人至極。項少龍的心神被她完全吸引,但又有點後悔,一時間無以為繼,不知說甚麼話才好。頃刻的靜默,卻像世紀般的漫長。

琴清低聲道﹕「項統領吃過了飯嗎﹖」項少龍衝口而出道﹕「吃過了!」

琴清「噗哧」嬌笑,橫了他風情萬種的一眼道﹕「終給我抓著統領說的謊話了,現在才是巳時,那有這麼早開午飯的﹖不想陪琴清共膳,找個甚麼公務繁忙的藉口,便不用給琴清當場揭破了。」項少龍大感尷尬,期期艾艾,一張老臉火燒般紅了起來。

琴清出奇地沒有絲毫不悅,盈盈而起道﹕「我沒時間理你了,現在琴清要把膳食送往城外給你的眾嬌妻們,項統領當然沒有空一道去吧!至少要抽空去吃飯啊!」項少龍愈來愈領教到她厲害起來時咄咄逼人的滋味,囁嚅道﹕「確是有些事……嘿!琴太傅請見諒則個。」

琴清綻出個含蓄但大有深意的笑容後,看得大開眼界的項少龍失魂落魄時,又回復了一貫清冷的神情,淡淡道﹕「項統領請!」竟是對他下逐客令。項少龍隨著她手勢的指示,往大門走去,琴清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默不作聲。項少龍湧起惡作劇的念頭,倏地停了下來,琴清那想到這一向謹守禮數的人有此一著,嬌呼一聲,整個嬌軀撞在他背上。

那感覺要怎樣動人就那麼動人。項少龍在這剎那回復了初到貴境時的情懷,瀟灑地回身探手挽著她不盈一撚的小蠻腰,湊到她耳旁低聲道﹕「琴太傅!小心走路了。」琴清也不知多久沒有給男人的手探到身上來,渾體發軟,玉頰霞燒,像受驚的小鳥般抖顫著,兩手便來推他。項少龍不敢太過分,乘機放開了她,一揖到地說﹕「請恕項少龍無禮,琴太傅不用送客了。」

在琴清一臉嬌嗔,又惱又恨的表情相送下,項少龍心懷大暢的離開了。在這一刻,他恢復了浪子的心情。由於縛手縛腳的關係,這些日子來他給琴清、嬴盈、鹿丹兒諸女弄得左支右絀、暈頭轉向、反擊無力。到現在才有出了一口氣的感覺。想起剛才摟著她纖柔腰肢的享受,一顆心登時躍動起來。這或者就是情不自禁了。忽然湧起的衝動,最是難以控制啊。

項少龍來到相府,接見他的是圖先,後者道﹕「平原郡發生民變,相國接到消息後,立即趕入王宮見太后和儲君。」項少龍心中一懍,平原郡是由趙國搶回來的土地,在這時候發生了事情,極可能是龐煖一手策劃的,其中有甚麼陰謀呢﹖呂不韋的反應,當然是立即派出大軍,趕往維護自己一手建立出來的郡縣,否則說不定連毗的上黨和三川兩郡,會有樣學樣,同時叛變,再有韓趙等國介入時,形勢可能一發不可收拾,那東方這三個戰略重鎮,就要化為烏有,白費心血了。

為了應付這種情況,呂不韋必須把可以調動的軍隊全部派往平原郡鎮壓民變,那時咸陽就只剩下禁衛、都騎、都衛三軍了。在一般的情況下,只是三軍已有足夠力量把守咸陽城,但若在田獵之時,朱姬和小盤都到了無城可恃的西郊,就是另一回事了。假設高陵君能布下一支萬人以上的伏兵,又清楚兵力的分佈和小盤的位置,進行突襲,並非沒有成功的機會。愈想愈心寒,又不便與圖先說話,遂起身告辭。

圖先把他送出府門,低聲提醒了他到那間民房見面後,項少龍忙朝王宮趕去。快到王宮時,一隊人馬迎面而至,其中最觸目是嬴盈和鹿丹兒兩女,左右伴著管中邪。項少龍雖對兩女沒有野心,但仍禁不住有點酸溜溜的感覺。兩女若論美色,可說各有千秋,但嬴盈的長腿、纖幼的腰肢和豐挺的酥胸,卻使她更為出眾,誘人之極。兩女見到項少龍,都裝出與管中邪親熱的神態,言笑甚歡,對項少龍當然是視若無睹。

管中邪自不能學她們的態度,隔遠領著十多名手下向他行禮致敬。項少龍回禮後,管中邪勒馬停定,道﹕「平原郡出了事,儲君太后正和呂相等舉行緊急會議。」兩女隨著管中邪停了下來,擺出愛理不理的氣人少女神態,不屑地瞪著項少龍。項少龍心中好笑,先向她們請安,才說﹕「管大人要到那裡去﹖」

管中邪從容瀟灑地道﹕「兩位小姐要到西郊視察場地,下屬陪她們去打個轉,順道探訪昌文君他們,天氣這麼暖,出城走走亦是樂事。」項少龍哈哈笑道﹕「有美相伴,自然是樂事了!」不待兩女有所反應,策騎去了。

唉!若非與呂不韋如此關係,管中邪應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那時他只會為朋友有美垂青而高興。但現在卻感到棋差一著,給管中邪佔了上風,而他則是束手無策。

抵達王宮時,會議仍在議政廳內進行著。昌平君把項少龍拉到一角道﹕「你見到嬴盈嗎﹖」項少龍點了點頭。昌平君道﹕「是否和管大人在一起。」

項少龍再點頭,道﹕「聽說是要到西郊視察田獵場的地勢。」昌平君嘆了一口氣道﹕「今早我給左相國徐大將軍找了去訓話,要我管教妹子,不要和呂不韋的人這麼親近,今趟我是左右做人難,項大人能否救救我﹖」

項少龍當然明白這小子的意思,苦笑道﹕「你該知管中邪是個對女人很有辦法的人,本身條件又好,無論體魄外貌劍術談吐,均無可挑剔,明刀明槍我亦未必勝得過他,何況是搶女人?再說我對你妹子也是束手無策,兩者相加已是穩\敗無疑,還是饒了我,一切聽天由命吧。」昌平君愕然道﹕「怎能聽天由命,我們這一輩的年輕將領,最佩服就是徐先的眼光,他看的事絕錯不了,若嬴盈嫁了給管中邪,將來受到株連怎辦才好。呂不韋現在的地位還及不上以前的商鞅君,他不是也要給在鬧市中分了屍嗎﹖外人在我大秦沒多少個能有好收場的,官愈大,死得愈慘。」

項少龍倒沒從這角度去想這個問題,一時間啞口無言。兩兄弟之中,以昌平君較為穩重多智。昌文君則胸無城府,比較愛鬧事。昌平君嘆道﹕「現在你該明白我擔心甚麼了,問題是與管中邪總算是談得來的朋友,難道去執著他胸口,警告他不可碰嬴盈,但又交待不出理由嗎。」項少龍為之啞然失笑,昌平君說得不錯,難道告訴管中邪,說因怕他將來和呂不韋死在一塊兒,所以不想妹子和他好﹖昌平君怨道﹕「枉你還可以笑出來,都不知我是多麼煩惱。」

項少龍歉然道﹕「只是聽你說得有趣吧了!說到婚嫁,總要你們兩位兄長點頭才能成事,管中邪膽子還沒有那麼大吧。」昌平君忿然道﹕「像你說得那麼簡單就好了,假若呂不韋為管中邪來說親,甚或出動到太后,我們這兩個小卒兒可以說不嗎﹖」

項少龍一想也是道理,無奈道﹕「你說了這麼多話,都是想我去追求令妹罷了!這點就先別想了。何不試試先行巧妙及婉轉點地警告管中邪?鹿公已這麼做了。」昌平君苦笑道﹕「鹿公可倚老賣老,不講道理,四十年後我或者可學他那一套,現在卻是十萬個行不通。嘿!難道你對我妹子一點意思都沒有嗎﹖在咸陽,寡婦清外就輪到她了,當然,還有我們尚未得一見的紀才女。」

項少龍失笑道﹕「你倒懂得算賬。」昌平君伸手拿著他手臂道﹕「不要顧左右而言之了,怎麼樣﹖」又看著他手臂道﹕「少龍你長得非常粗壯。」

項少龍心中實在喜歡昌平君這朋友,無奈道﹕「我試試看吧!但卻不敢包保會成功。」昌平君大喜,此時會議結束,呂不韋和蒙驁、王齕神色凝重地步下殿門,邊行邊說著話。呂不韋見到項少龍,伸手召他過去。項少龍走到一半時,呂不韋已與蒙王兩人分手,迎過來扯著他往禦園走去,低聲道﹕「少龍該知發生了甚麼事,現經商議後,決定由蒙驁率兵到平原郡,平定民變。王齕則另領大軍,陳兵東疆,一方面向其他三川、上黨兩郡的人示威,亦可警告三晉的人不可妄動。」

頓了頓再道﹕「這事來得真巧,倉卒間駐在咸陽的大軍都給抽空了,又碰上田獵大典,少龍你有甚麼想法﹖」項少龍淡淡道﹕「高陵君想謀反了!」

呂不韋劇震道﹕「甚麼﹖」項少龍重複了一次。呂不韋回過神來,沉吟頃刻後,來到禦園內一條小橋的石欄坐了下來,示意他坐在對面後,皺眉道﹕「高陵君憑甚麼策反了平原郡的亂民呢﹖」項少龍坐在另一邊的石欄處,別過頭去看下麵人工小河涓涓流過的水,隱見游魚,平靜地道﹕「高陵君當然沒有這本領,但若勾結了趙將龐煖,便可做到他能力以外的事。」呂不韋一拍大腿道﹕「難怪龐煖葬禮後急急腳的溜了,原來竟有此一著。」

接著雙目閃過森寒的殺機,一字一字緩緩道﹕「高陵君!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再轉向項少龍道﹕「他若要動手,必趁田獵這大好良機,這事就交給少龍去處置,若我猜得不錯,高陵君的人將會趁今明兩天四周兵馬調動的混亂形勢,潛到咸陽附近來,高陵君身邊的人亦不可不防,但那可交給中邪去應付。」

項少龍心中暗笑,想不到高陵君竟無意中幫了自己一個大忙,呂不韋怎麼蠢也不會在這微妙的形勢下對付自己,這當然亦因他似是答應了呂娘蓉的親事有關係。呂不韋站了起來道﹕「我要見太后和儲君,少龍要不時向我報告,使我清楚情況的發展。」項少龍扮出恭敬的樣子,直至他離開後,才策馬出城,往西郊趕去。

第十一章 識破陰謀

項少龍偕十八鐵衛抵達西門處時,剛好遇上紀嫣然等回城的車隊。馬車在寬敞的西門大道一旁停下,項少龍跳下馬來,先到烏廷芳、趙致、秀夷、田氏姊妹和項寶兒所乘坐的馬車前問好。烏廷芳等都是俏臉紅撲撲的,使項少龍感覺到她們因大量運動帶來的活力。項寶兒見到項少龍,揮著小手喚爹。趙致怨道﹕「你這幾天很忙嗎﹖」項少龍陪笑道﹕「田獵後我找幾天來陪你們吧!」

烏廷芳嬌憨道﹕「致姐莫要管他,我們和清姐遊山玩水,都不知多麼寫意。」項少龍伸手入窗擰了她和項寶兒兩張同樣嫩滑的臉蛋,又關心地與田氏姊妹說了幾句話後,才往後面一輛馬車走去。簾子掀了起來,露出紀嫣然和琴清的絕世容姿,後者俏臉微紅,狠狠的盯著他,似嗔還喜。項少龍看得心跳加速。

紀嫣然露出一個千嬌百媚的甜蜜笑容,柔聲道﹕「項郎到西郊去嗎﹖」項少龍點頭應是,順口向琴清道﹕「平原郡發生民變,平亂大軍將於明天出發,此事極可能與高陵君有關,現在呂不韋已知此事,還著我全權處理,琴太傅可以放心了。」

琴清抵敵不住他的目光,垂下俏臉,情況非常微妙,充滿了男女間的吸引張力。紀嫣然嬌軀微顫,低聲道﹕「呂不韋這幾天是否不斷對你示好哩?」項少龍想起他重提婚事,點了點頭。紀嫣然湊到他耳旁以僅可耳聞的聲音道﹕「他真的要殺你哩!所以才作出種種姿態,使人不會懷疑到他身上,你若不信,可向太后和政儲君試探,當會發覺呂不韋清楚地給了他們這種錯覺,唉!夫君你太易相信別人了。」

項少龍心中一懍,但仍是有點不太相信,茫然點了點頭。紀嫣然伸手重重在他手臂了一把,嗔道﹕「想想吧!以呂不韋的精明,怎會不密切監視高陵君,何須你去提醒他﹖高陵君如若造反,最高興的人就是他哩!」這幾句話琴清亦聽到了,露出注意關懷的神色。項少龍虎軀一震,終於醒覺過來,施禮道﹕「多謝賢妻指點,項少龍受教了。」

紀嫣然望往琴清,後者正怔望著項少龍,被紀嫣然似能透視人心的清澈眼神射過來,作賊心處的再次粉臉低垂。紀嫣然嗔怪地白了項少龍一眼,深情地道﹕「小心了!」待車隊遠去後,項少龍才收拾情懷,往西郊趕去,心情與剛才已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了。

出城後,項少龍策著疾風,領著十八鐵衛,沿著官道往田獵場馳去。運送物資到獵場的車隊絡繹不絕,非常熱鬧。道旁是原始林區,數百年樹齡的老松、樺樹直指天空。離城三里許處,地勢開始起伏不平,每登上丘巒,可見到涇水在東南方流過,隱見伐下的木材順水漂往下遊處的田獵場,以供搭建臨時營地之用。

際此春夏之交,長風陣陣,拂過草原山野,令項少龍頓覺神清氣爽,聽著樹葉對風聲的應和,心頭一片澄明。涇河兩岸沃野千里,小河清溪,縱橫交錯。森森莽莽、草原遼闊,珍禽異獸,出沒其中。穿過了一個兩邊斜坡滿佈雲杉的谷地後,眼前豁然開朗,涇水在前方奔流而過,林木蔥蔥鬱鬱,松樹的尖頂像無數直指天空的劍刃。在如茵的綠草坪上,搭起了大大小小的營帳,井然有序,以千計的都騎和禁衛軍,正在河旁忙著,兩道木橋,橫跨涇水。

項少龍在一處小丘上停了下來,縱目四顧。草浪隨風起伏,疏密有致的樹林東一遍西一塊,不時冒起丘巒,一群群的鹿、馬、翎羊等野生動物,聚在岸旁處蹓躂,不時發出鳴叫,一點不知道明天將會成為被追逐的獵物。太陽移向西處,山巒層疊高起,那就是盛產猛獸的西狩山了。項少龍暗忖若要在這種地方隱藏一支軍隊,由於有丘穀樹木的掩護,該是輕而易舉的一回事。他以專家的眼光,默默審視了地勢後,心中有點把握時,才馳下山坡,往近河高地的主營方向奔去。

犬吠馬嘶之聲,在空中蕩漾著。繡著「秦」字的大纛,正隨風飄揚,與天上的浮雲爭妍鬥勝。工作中的人員,見到他這位統領大人,均肅然致敬。與眾鐵衛旋風般馳過一座座旗幟分明,屬各有身份地位的重將大臣的營房,才來到高起於正中處的主營。昌文君正監督手下在四周斜坡頂設立高達兩丈的木柵,加強對主營的保護。

在這平頂的小丘上,設了十多個營帳,除小盤和朱姬外,其他都是供王族的人之用。項少龍跳下馬來,道﹕「為何現在才加上高木柵﹖時間不是緊迫了點嗎﹖」昌文君道﹕「是呂相的意思,今早接到平原郡民變的消息後,他便下令我督建木柵,限我明早前完成。」

項少龍暗叫好險,紀嫣然說得不錯,呂不韋對高陵君的陰謀早智珠在握,還裝模作樣來騙他,好教他失了防備之心,以為呂不韋仍倚重著他。昌文君指著近河處的一堆人道﹕「兩位副統領正在那裡與獵犬戲耍為樂,我的刁蠻妹子也在該處,穿白色綑綠邊武士衣的就是她了,黃紫間色的是鹿丹兒。」接著低聲道﹕「大哥和少龍說了嗎﹖」

項少龍微一點頭,道﹕「咸陽這麼多年青俊彥,令妹沒一個看得上眼嗎﹖像安穀傒便是個比我更理想的人選。」

昌文君嘆道﹕「穀傒確是個人材,與少龍各有千秋,問題是他們自幼就在一起玩耍,像兄妹多過像情侶,所以從沒涉及男女之事。」頓了頓續道﹕「我們大秦和東方諸國很不相同,婚娶前男女歡好是很平常的事,贏盈亦和不少年青小子好過,但沒有一段關係是長的,到遇上你後才認真起來。」

項少龍哂道﹕「她對管中邪認真才對,你兩兄弟硬把我架了上場,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昌文君陪笑道﹕「那只因我兩兄弟欣賞你吧了!嘿!我們都不知多麼寶貝這妹子。其實老管也不錯,看他的身手多麼矯捷,他只是錯跟了呂不韋吧。」

遠處傳來喝采聲,管中邪戴起甲製的護臂,閃動如神地與其中一頭獵犬戲耍著。項少龍召來疾風,道﹕「我去了!」昌平君忙教人牽馬來,陪他往眾人圍聚處馳去。在大隊親衛追隨下,兩人來到人堆外圍處下馬。

滕翼正聚精會神觀察著管中邪蹤躍的步法,見到項少龍,神色凝重地走了過來,與昌文君打了個招呼後,示意項少龍隨他遠遠走開去,來到河旁一堆亂石旁,道﹕「這傢夥城府極深,在這種情況下仍可把真正的實力收藏起來,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項少龍回頭望去,點頭同意道﹕「他是我們所遇的劍手中最危險的人物,使人莫測高深,我從未見過他動氣或有任何震驚的表情,只是這種沉著的修養,我已自問不及。」

滕翼微笑道﹕「但你的長處卻是不會輕敵,換了荊俊,便怎都不信有人可勝過他了。」項少龍笑道﹕「是了!這小子到那裡去了。」

滕翼道﹕「踩場去了,愈能把握田獵場的形勢,就愈有對付莫傲的把握,你的腿傷怎樣了﹖」項少龍道﹕「好多了,但仍是不宜奔走,否則會爆裂流血。」

滕翼道﹕「今早我給你換藥時,見已消了腫,以你的體質,過兩天該好的了。」項少龍欣然道﹕「現在我倒要多謝齊人這一箭,呂不韋要殺我,怕沒那麼輕易了。」

滕翼愕然道﹕「三弟不是說呂不韋想與你修好嗎﹖」項少龍嘆了一口氣,把紀嫣然的話說出來,順帶告訴他東郡民變和高陵君的事。滕翼沉吟片後道﹕「高陵君的事交由我去辦,必要時就動用我們的精兵團,這個功勞絕不能讓管中邪搶去。」

說時兩人眼角瞥見管中邪、昌文君、鹿丹兒和嬴盈等朝他們走過來,滕翼向他打了個眼色,低聲道﹕「我去找小俊!」先一步脫身去了。昌文君隔遠向他擠眉弄眼大聲道﹕「項大人,我們到箭場去試靶看,管大人有把鐵弓,聽說少點力氣都拉不開來。」

項少龍心中叫苦,昌文君當然是想製造機會,好讓他在兩女前一殺管中邪的威風,只是他卻有自知之明,他的箭術雖可列入高手之林,但實遜於王剪或滕翼,甚至及不上死鬼連晉。管中邪只要差不過連晉,則出醜的定會是自己。管中邪瀟灑地舉手以示清白道﹕「我絕無爭勝之心,只是兩位小姐和嬴大人興致勃勃,亦想項兄給小將一開眼界吧了!」

項少龍心中暗罵,裝出抱歉的表情道﹕「怕要教管大人失望了,我腿上的傷口仍未復原,不宜用力,還是由管大人表演好了。」管中邪愕然道﹕「請恕小將魯莽了,小將見大人行走如常,還以為沒有甚麼大礙哩!」

贏盈俏臉一寒道﹕「項大人不是砌詞推搪吧!」鹿丹兒則低聲吐出「膽小鬼!」三個字,拉著嬴盈,不屑地掉頭而去,並向管中邪嬌聲道﹕「管大人!我們自己去玩耍吧!」管中邪謙然施禮,隨兩女去了。剩下項少龍和昌文君兩人對視苦笑。

項少龍想起圖先的約會,乘機告辭,返咸陽城去了。在路上想起兩女不留情臉的冷嘲熱諷,並不覺得難受,只奇怪自己變了很多。以前在二十一世紀混日子時,甚麼都是爭強鬥勝,酒要喝最多,打架從不肯認第二。但現在這好勝心已大大減弱,事事均從大局著想,不會計較一時的成敗得失。所以兩女雖對他態度惡劣,仍不覺得是甚麼一回事。或許因為自己對她們並無妄想者,也或者這就是成熟了吧!

回到咸陽,趁尚有點時間,先返烏府,向陶方問了周良兄妹的住處後,遂往看視兩人。他們給陶方安置在東園供鐵衛住宿的一列房舍其中之一內,環境相當不錯。項少龍舉步進入小廳時,秀美的周薇正在一角踏著紡布機在織布,周良則坐在一張小几旁把弄著一個似是手鐲的奇怪鐵器,見他進來,兄妹忙起立施禮。不知是否出於同情心,項少龍特別關懷他們,先向周薇笑道﹕「周小姐是否為令兄織新衣哩?」周薇俏臉倏地紅了起來,垂頭「嗯!」了一聲。

項少龍大感奇怪,卻不好意思追問她畏羞的原因,坐到几子的另一邊,著兩人坐下後,向周良問道﹕「周兄把弄的是甚麼寶貝。」周良把那鐵器遞給他,道﹕「這是供獵鷹抓立的護腕,你看!」捋起衣袖,把左腕送至他眼下,上面縱橫交錯著十多道疤痕。

項少龍大感有趣道﹕「原來周兄除造船外,還是養鷹的專家。只是既有護腕,為何仍會給鷹兒抓傷了呢﹖」周良道﹕「護腕是訓練新鷹時用的,到最後練得鷹兒懂得用力輕重,才算高手,這些疤痕都是十五歲前給抓下來的,此後就再沒有失手了。」

項少龍道﹕「這麼說,周兄是此中高手了。」周良頹然道﹕「是以前的事了,現在我有點愧對鷹兒,在牠們迫人的目光下,我再不敢作牠們的主人。」

項少龍想了一會後道﹕「由今天起,周兄再不用為餬口奔波,更不怕被人欺負,應繼續在這方面加以發展,說不定會對我有很大幫助。」周良興奮起來,雙目發光道﹕「項爺吩咐,小人無不遵從,嘿!以後喚我作小良便成了,小人不敢擔當給項爺喚作周兄哩!」

項少龍正容道﹕「我從沒有把周兄視作外人,你不該叫我作項爺才對。敢問養鷹有甚麼秘訣呢?要多久才可培養出一隻獵鷹來,牠們可幹些甚麼事﹖」周良整個人立時神氣起來,傲然道﹕「首要之事就是相鷹,只有挑得鷹中王者,能通人性,才不致事倍功半。接著就是耐性和苦心,養鷹必須由少養起,至少要一年的時間才成。嘿!使牠打獵只是一般的小道,養鷹的最高境界,是培育出通靈的戰鷹,不但可在高空追敵人,偵察虛實,還可攻擊偷襲,成為厲害的武器。」

今趟輪到項少龍興奮起來,道﹕「那就事不宜遲,周兄明天立即去尋找這鷹王,我派幾個人陪著你,使你行事上方便一點。」周良欣然領命。項少龍見時間差不多,道別離去,剛步出門口,周薇追上來道﹕「項大人!」

項少龍轉身微笑道﹕「周小姐有何指教﹖」周薇垂著俏臉來至他身前,赧然道﹕「大哥有著落了,周薇做些甚麼事才好哩﹖」

項少龍柔聲道﹕「令兄是養鷹高手,小姐是第一流的織女,不是各司其職嗎﹖」周薇的粉臉更紅了,幽幽道﹕「妾身希望能侍候大人,請大人恩准。」

只看她神態,就知不是侍候那麼簡單,而是以身侍君,這也難怪她,自己確是她理想的對象,加上她又有感恩圖報的心意。項少龍微微一笑道﹕「這太委屈你了,讓我想想吧,明天再和你說。」周薇倔強地搖頭道﹕「除非項大人真的嫌棄我,怕妾身粗手粗腳,否則妾身決意終身為大人作牛作馬,侍候大人。」

給這樣秀色可餐的女孩子不顧一切地表示以身相許,要說不心動,實在是騙人的事,項少龍大感頭痛,暗忖暫時答應她吧!以後再看著辦好了。輕嘆一聲道﹕「真的折煞我項少龍了,暫時照你說話辦吧!不過……」話尚未說完,周薇已喜孜孜地截斷他道﹕「謝大人恩准!」盈盈一福,轉身跑回屋內。項少龍惟有苦笑著出門去了。

第十二章 飛龍神槍

到達會面的民居時,圖先早在恭候,兩人見面,自是歡喜,經過了這大段共歷憂患的日子,他們間建立起了真正的信任和過命的交情。若非有圖先不時揭呂不韋的底牌,項少龍恐怕已死於非命。圖先笑道:「少龍你對付呂雄這一手確是漂亮,使呂不韋全無還手之餘地,又大大失了臉子。回府後,這奸賊大發雷霆,把莫傲召去商量了整個時辰,不用說是要重新部署對付你的方法。」

項少龍道:「呂雄父子怎樣了﹖」圖先道:「呂雄雖沒像兒子般皮開肉裂,卻被呂不韋當眾掌摑,臭罵一番,顏臉無存。現在給呂不韋派了去負責造大渠的工作,並負責助他搜刮民脂。最高興的人是管中邪,呂雄一向不服從他的調度,與他不和,呂雄去了,他的重要性也相應提高,只要再有點表現,呂娘蓉該屬他的了。」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管中邪不過是求權求利,圖兄認為有沒有可能把他爭取過來呢﹖」圖先正容道:「千萬不要有這種想法,此人城府之深、野心之大,絕對比得上呂不韋,而且他清楚自己始終不是秦人,只有依附呂不韋,才可出人頭地。且由於連晉的事,他與你之間仇怨甚深,該沒有化解的可能,少龍還是不要在這方面白費心思了。」

項少龍點頭答應了。圖先乃老江湖,他的看法當然不會錯。圖先道:「近日我密切注視莫傲的動靜,發現他使人造了一批水靠和能伸出水面換氣的銅管子,我看是要來對付你的工具了。」項少龍心中懍然,這一著確是他沒有想及的,在田獵場中,河湖密佈,除了涇水設了木橋外,其他河道都要靠木筏或涉水而行,若有人由水底施以暗算,以莫傲製造的特別毒器,如毒針一類的事物,確是防不勝防。深吸了一口氣道:「幸好我的腿受了箭傷,甚麼地方都不去就成了。」

圖先失笑道:「這確是沒有方法中的辦法,不過卻要小心,他要對付的人裡,包括了滕兄和小俊在內,若他兩人遇上不測,對你的打擊將會非常巨大。」頓了頓續道:「我雖然不知他們如何行事,但以莫傲的才智,應可製造出某種形勢,使他們有下手的機會,此事不可不防。」

項少龍暗抹了一把冷汗,他倒沒有想過滕荊兩人都會成為對方刺殺的目標,現在得圖先提醒,才知自己多麼粗心大意。圖先沉聲道:「莫傲這人最可怕的地方,就是躲在背後以無聲無息的暗箭傷人,又懂得保護自己,不貪虛名小利,真乃做大事的人。」項少龍道:「這人難道沒有缺點嗎﹖」

圖先答道:「唯一的缺點就是好色吧!聽說他見到寡婦清後,就有點神魂顛倒,不過這事呂不韋也無計可施,否則呂不韋自己早把寡婦清收入私房了。我尚未告訴你,呂不韋對少龍得到了紀才女,非常妒忌,不止一次說你配不上她。」又道:「比起上來,管中邪的自製力便強多了,從不碰呂府的歌姬美婢,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練習騎射劍術,又廣閱兵書,日日如是,此人意志的堅定,教人吃驚。最厲害是從沒有人知道他渴望甚麼,心中有何想法。他或者是比莫傲更難應付的勁敵,若有機會就把他也幹掉,如此你我才睡可安蓆。」

項少龍聽得心驚肉跳,比起上來,自己是好色和懶惰多了。像管中邪這種天生冷酷無情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對手。莫傲至少還有個弱點,就是寡婦清。這或者足以使他喪命。圖先嘆了一口氣道:「呂不韋的勢力膨脹得又快又厲害,每日上門拍他馬屁的官員絡繹不絕,兼之又通過嫪毒間接控制了太后,這樣下去,秦國終有一天會成為他呂家的天下。若非他防範甚嚴,我真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一杯毒酒把他殺了。」

項少龍笑道:「嫪毒這一著,未必會是好事哩!」接著把捧嫪毒以抗呂不韋的妙計說了出來。圖先聽得目瞪口呆,好一會才嘆道:「少龍你可能比莫傲更懂耍手段哩!嫪毒確是這種只顧自己,無情無義的人。」

項少龍心叫慚愧,問起呂娘蓉。圖先道:「在呂府內,我唯一還有點好感的就是這妮子,呂不韋另外的三個兒子都沒有甚麼用,只懂花天酒地,其他兩個女兒又貌醜失寵,只有呂娘蓉最得呂不韋歡心,誰能娶得她,等若成了呂不韋的繼承人,若你能令她喜歡上你,將會教呂不韋非常頭痛。」項少龍苦笑道:「縱是仇人之女,我亦不能玩弄她的感情,何況我根本爭不過管中邪,連我都覺得他很有吸引人的魅力。」

圖先道:「管中邪若想謀取一樣東西,無論是人是物,都有他一套的手段,最難得是他謙恭有禮,從不擺架子,不像莫傲般難以使人接近,故甚得人心,連呂娘蓉身邊的人都給他收買了,呂娘蓉更不用說,給他迷得神魂顛倒,你確是沒有機會。」旋又皺眉苦思道:「但實情又似不全是這樣,自你拒婚後,三小姐反而對你因不服氣而生出了興趣,她最愛劍術高明的人物,若你能在這方面壓倒管中邪,說不定她會移情別戀。」

項少龍嘆道:「那可能比由他手上奪得呂娘蓉更困難,你知否他們間有了親密的關係嗎﹖」圖先道:「管中邪絕不會幹這種會令呂不韋不快的蠢事。」

看了看窗外漸暗的天色,道:「少龍這三天田獵之期,最緊要打醒精神做人,首要自保,莫要教呂不韋陰謀得逞,現在呂不韋前程最大的障礙就是你,千萬別對他有任何僥倖之心。」項少龍點頭受教後,兩人才分別離開。

項少龍走到街上時,剛是華燈初上的時刻,咸陽城的夜生活及不上邯鄲、大樑的熱鬧,但街上仍是行人熙攘,尤其是城中青樓酒館林立的那幾條大街,行人比白天還要多。約會的地點是咸陽城最大的醉風樓,是間私營的高級妓院,項少龍雖不清楚老闆是何許人,但想必然是非常吃得開的人物了。項少龍以前雖常到酒吧和娛樂場所混日子,但在這時代還是首次逛民營的青樓,不由泛
起新鮮的感覺。

穿著普通的武士服,徜徉於古代的繁華大道裡,既是自由寫意,又有種醉生夢死的不真實。四年了。小盤這秦始皇亦由一個只知玩樂的無知小孩,變成胸懷一統天下壯志的十七歲年輕儲君。現時東方六國沒有人把他放在眼內,注意的只是呂不韋又或他項少龍,但再過十年,他們將發現是錯得多麼厲害。

思索間,來到了醉風樓的高牆外,內裡隱見馬車人影。守門的大漢立時把他這紅人認了出來,打躬作揖地迎他入去。尚未登上堂階,有把熟悉的聲音在後方叫嚷道:「項大人請留步!」項少龍認得是韓闖的聲音,訝然轉身,只見韓闖剛下馬車,朝他大步走來,到了他身旁後,一把扯著他衣袖往門內走去,低聲道:「好個董馬癡,把我騙苦了。」

項少龍連否認的氣力都沒有了,暗忖自己假扮董馬癡的事,現在可能天下皆知,苦笑道:「是誰告訴你的﹖」韓闖待要說話,一名衣著華麗的中年漢子,在兩位風韻極佳,打扮冶艷的年輕美女陪伴下,迎了上來,施禮道:「項大人首次大駕光臨,還有韓侯賞光,小人伍孚榮幸之至。」

右邊的艷婦笑語如珠道:「賤妾歸燕,我們樓內的小姐聽到項大人要來的消息,人人都特別裝扮,好得大人青睞哩!」韓闖失聲道:「那我來就沒有人理會嗎﹖」

另一個艷姝顯然和韓闖混得相當稔熟,「哎唷!」一聲,先飛了兩人一個媚眼,呢聲道:「韓侯真懂呷醋,讓妾身來陪你好嗎﹖」又橫了項少龍一眼道:「賤妾白蕾,項大人多多指教。」

韓闖乃花叢老手,怎肯放過口舌便宜,一拍項少龍道:「蕾娘在向項大人劃下道兒哩!否則何須要大人指教﹖」兩女連忙恰到好處的大發嬌嗔。伍孚大笑聲中,引著兩人穿過大廳,到內進處坐下,美婢忙奉上香茗,兩女則分別坐到兩人身旁來。

項少龍有點摸不著頭腦為何要坐在這裡時,伍孚一拍手掌,笑道:「項大人初臨敝樓,小人特別預備了一點有趣的東西,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項少龍心中好笑,暗忖貪汙賄賂之事,古今如一,自己身為都騎大統領,等若咸陽城的治安防務首長,這些風月場所的大阿哥,自然要孝敬自己,好能在有起事來時得到特別照顧。韓闖笑道:「伍老闆真是知情識趣,項大人怎可錯失了你這麼一個朋友。」

白蕾半邊身壓到韓闖背上,撒嬌地嗲聲道:「韓侯才是真的知情識趣,我們老闆望塵莫及哩!」另一邊的歸燕挨了小半邊身到項少龍懷裡道:「項大人要多來坐坐,否則奴家和樓內的姑娘都不會放過你呢。」

溫柔鄉是英雄塚,項少龍深切地體會到這種滋味。他這兩年來對妻妾以外的美女退避三舍,一方面固是因心感滿足,更主要是怕負那感情上的承擔和責任。這些野花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即食的方式。大家擺明車馬,事後拍拍屁股即可走人,沒有任何牽掛。確可作為生活的調劑。只是項少龍初抵邯鄲時,給人扯了去官妓院,第一趟就遇上素女的事,在他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傷痕使他對青樓有種敬而遠之的下意識抗拒,更怕知道樓內姑娘們淒慘的身世。

不過這刻看來,私營的妓院與官妓院大不相同,充滿你情我願,明買明賣的交易氣氛。記起當年落魄時的苦況,若非得陶方收留,無論是殺手或男妓,可能都要被迫去做。歸燕湊到他耳邊道:「項大人為何總像心不在焉的樣子,讓我找美美來陪你吧!男人見到她,連魂魄都掉了。」

項少龍暗忖為何「美美」這名字如此耳熟,腦筋一轉,才記起了是嫪毒的老相好單美美,就是她把烏廷威迷住了,累得他出賣了家族,慘被處死,心中一陣討厭,哂道:「有隻燕子陪我便夠了,何須甚麼美美醜醜呢﹖」白蕾嬌笑道:「原來項大人也是風流人物,哄我們女兒家的手段,比得上韓侯哩!」

韓闖笑道:「項大人真正的厲害手段,你兩個美人兒嘗到時才真知要得哩!不用像現在般生硬的吹捧了。」接著當然又是一陣笑罵。伍孚奇道:「原來韓侯和項大人是這麼熟絡的。」

項少龍和韓闖交換了個會心的微笑。這時四個美婢,兩人一組,分別捧著一把長達丈半的長槍和一個高及五尺,上平下尖的鐵盾,走進內廳。項少龍大感意外。本以為他送的必是價值連城的珍玩,誰知卻是這副兵器。伍孚站了起來,右手接過長槍,左手拏起護盾,吐氣揚聲,演了幾個功架,倒也似模似樣,虎虎生威,神氣之極。

歸燕湊在項少龍耳旁道:「這是我們醉風樓鎮邪辟魔的寶物,是三年前一個客人送贈給我們的,老闆知項大人要來,苦思良久,最後才想起這禮物。」項少龍暗忖那有客人會送這種東西給青樓的,定是千金散盡後,只好以兵器作抵押了。在這時代裡,寶刀一類的東西,可像黃金般使用,有錢亦未必可買到。

韓闖起身由伍孚手中接過槍盾,秤秤斤,動容道:「這對傢夥最少可值百金,想不到伍老闆竟私藏寶物。」項少龍暗讚伍孚,以兵器送贈自己,既不落於行賄的痕跡,又使自己難以拒絕,欣然站了起來,接過長槍一看,只見槍身筆挺,光澤照人,通體精鋼鑄造,隱見螺旋紋樣,槍尖處鋒利之極,鋼質特佳,這麼好的槍,還是首次得睹。

伍孚湊了過來,指著槍身道:「項大人請看這裡,刻的是槍的定名。」項少龍這才注意到近槍柄盡端處鑄著兩個古字,他當然看不懂。幸好韓闖湊過頭來讀道:「飛龍!哈!真好意頭,項大人得此槍後,定可飛黃騰達。」

伍孚恭敬地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歸燕倚著項少龍道:「項大人啊!讓奴家親手為你縫製一個槍囊好嗎﹖」

項少龍取起鐵盾,舉了兩記,試出盾質極薄,偏又堅硬非常,拿久了亦不會累,心中歡喜,向伍孚道謝了。歸燕撒嬌道:「項大人仍未答奴家哩!」伍孚笑道:「項大人又沒有拒絕,限你三天內製出槍囊,那時載著飛龍神槍一

第十三章 蛇蠍美人

在兩名美婢引路下,項少龍經過一條長廊,踏入一座院落裡,前院的樂聲人聲,漸不可聞。雖在燈火之下,仍可看到院落裡種著很多花卉,還佈置了各式各樣的盆景,幽雅寧靜,頗具心思。院落中心有魚池和假石山,綠草如茵,蟲鳴蟬唱,使人想不到這竟是妓院的處所,就像回到了家裡。那兩個領路的美婢,不時交頭接耳,低聲說話和嬌笑著,更頻頻回頭媚笑,極盡挑逗的能事。

項少龍自知頗有吸引女人的魅力,加上堂堂都騎統領的身份,這些出來賣笑的女子,自然都以能與他攀上關係為榮了。自當上這人人艷羨的職位後,項少龍公私兩忙,接觸平民百姓的工作,都讓手下去做了,今天才算親身體會「民情」,感受到都騎統領的社會地位和榮耀。難怪這麼多人想當官了。像蒲布、劉巢這類依附著他的人,平時必然非常風光了。

轉過假石山,一座兩層的獨立院落出現眼前,進口處守著十多名都衛和禁衛,都是昌文君和管中邪等人的親隨,平時早見慣見熟。他們雖只能站在門外,但卻毫不寂寞,正和一群俏婢在打情罵俏,好不熱鬧。見到項少龍單人匹馬來到,肅立致敬時,都忍不住泛起訝色。項少龍在女婢報上他的來臨聲中,含笑步進燈火通明的大廳內。

寬敞的大廳內,置了左右各兩個席位,放滿酒菜。管中邪、昌平君、昌文君三人各佔一席,見他到來,欣然起立致禮,氣氛融洽。侍酒的美妓均跪地叩禮,充滿謙卑的態度。管中邪笑道:「項大人遲來,雖是情有可原,卻仍雖先罰三杯酒,好使酒意上能大家看齊,否則喝下去定鬥項大人不過。」項少龍愈來愈發覺管中邪口才了得,言之有物,微笑道:「管大人的話像你的劍般令項某人感到難以抵擋,那敢不從命。」

坐好後,自有美人兒由管中邪那席走了過來,為他斟酒。項少龍看著美酒注進酒盃裡,晶瑩的液體,使他聯想到白蘭地,一時豪興大發,探手撫上側跪一旁為他斟酒的美妓香肩柔聲道:「這位小姐怎麼稱呼﹖」對面的昌平君哈哈笑道:「這真是咸陽城的奇聞,原來少龍竟是花叢裡的高手。」

昌文君插口道:「少龍自是高手,否則怎能把紀才女收歸家有,大兄說的應是青樓的老手才對。」那美妓向項少龍拋了個媚眼,含羞答答道:「奴家叫楊豫,項大人莫要忘記了。」

項少龍感到整個人輕鬆了起來。這幾天實在太緊張了,壓得他差點透不過氣來。現在他須要的是好好享受一下咸陽聲色俱備的夜生活,忘記了善柔,把自己麻醉在青樓醉生夢死,不知人間何世的氣氛裡。舉酒一飲而盡。一眾男女齊聲喝采,為他打氣。

坐在他下首的管中邪別過頭來道:「且慢,在喝第二杯酒前,請項大人先點菜。」項少龍愕然看著几上的酒菜,奇道:「不是點好了嗎﹖」眾人登時哄堂大笑。

昌文君捧著肚子苦忍著笑道:「點的是陪酒唱歌的美人兒,只限兩個,免至明天爬不下榻到田獵場去。」管中邪介面道:「樓主已把最紅的幾位姑娘留了下來暫不侍客,就是等項大人不致無美食可點。」這話又惹起另一陣笑聲。

昌平君道:「我們身邊的人兒們少龍也可點來陪酒,見你是初到貴境,就讓你一著吧!」他身旁的兩女立時笑罵不依,廳內一片吵鬧。項少龍雙手正捧著楊豫斟給他的第二盃酒,啞然失笑道:「我沒有迫你讓給我呀!勉強的事就勿做,今晚我只點歸燕姑娘陪酒,因為頭更鐘響時,小弟便要回去了。」旁邊的楊豫和三人旁邊的美妓,及跪在後方的俏婢們,一起嬌聲不依。

管中邪嘆道:「項大人除非忍心仗劍殺人,否則今晚休想本樓的姑娘肯眼白白放你回家睡覺。」楊豫為他斟著第三杯酒,放輕聲音道:「讓奴家今晚為項大人侍寢好嗎﹖」

項少龍把酒一飲而盡,苦笑道:「非不願也,是不能也,小弟腿傷未癒,實在有心無力,請各位仁兄仁姐體諒。」管中邪歉然道:「是我們腦筋不靈光,應全體受罰酒。」

項少龍心中暗罵,你這小子分明想借此測探我腿傷的輕重。表面當然不露痕,敬酒聲中,舉盃喝了。楊豫低聲道:「大人莫忘了還要再來找奴家。」這才跪行著,垂頭倒退回管中邪的一席去,動作誘人之極。昌文君道:「有一個菜式少龍不能不點,否則我兩兄弟和管大人都會失望,那就是咸陽城無人會未聞芳號的單美美姑娘了。」

項少龍知管中邪正注視他對這名字的反應,好用來判斷他是否知道單美美是媚惑烏廷威一事,自然不露出任何破綻,啞然失笑道:「那我是身在咸陽耳在別處了,為何我從未聽過有這麼一位美人兒呢﹖」妒忌單美美的眾女登時為他喝采鼓掌,情況混亂熱鬧。管中邪咋舌道:「幸好單美美的耳朵不在這裡,否則休想她肯來了,可能以後聽到項大人的大名,她都要掩香耳以報復。人來!給項大人請歸燕小姐和單美美兩位美人來。今晚我是主人,自然該以最好的東西奉客。」

這幾句話雖霸道了點,但卻使人聽得舒服,無從拒絕。俏婢領命去了。管中邪大力拍了三下手掌,廳內立時靜了下來。坐在門旁的幾位女樂師雖上了點年紀,但人人風韻猶存,頗具姿色,難怪醉風樓被稱為咸陽青樓之冠。若非他們在此地有頭有臉,恐怕沒有資格坐在這裡。

女樂師應命奏起悠揚的樂韻。大廳左右兩邊側門敞開,一群歌舞妓載歌載舞地奔了出來,輕紗掩映著內裡無限的春色,像一群蝴蝶般滿場飄飛,悅目誘人,極盡聲色之娛。項少龍細察她們,年紀都在十八、九歲間,容貌姣好,質素極佳。在這戰爭的年代裡,重男輕女,窮等人家每有賣女之舉,項少龍初遇陶方時,後者正在四處搜羅美女,眼前這批年青歌姬,可能都是這麼來的。

神思恍惚中,樂聲悠悠而止,眾歌姬施禮後返回側堂內。美婢上來為各人添酒。門官唱道:「歸燕姑娘到!」項少龍收拾情懷,朝盈盈步入廳內的歸燕看去,暗忖這個名字應有點含意,說不定歸燕是別處人,思鄉情切下,取了這名字。

歸燕逐一向各人拜禮後,才喜孜孜走到項少龍一席坐了下來,眾女均露出艷羨神色。項少龍尚未有機會說話,歸燕已膝行而至,半邊身緊挨著項少龍,為他斟酒,笑臉如花道:「大人恩寵,奴家先敬大人一杯!」管中邪三人立時大笑起來。昌文君道:「這叫迷湯酒湯雙管齊下,少龍小心今晚出不了醉風樓,腿傷發作哩!」

歸燕吃驚道:「大人的腿受了傷嗎﹖」項少龍嗅著由她嬌軀傳來的衣香髮香,暗忖女人的誘惑力真不可小覷,尤其當她蓄意討好和引誘你的時候,當日趙穆便強迫趙雅用春藥來對付自己,美人計是古今管用。想到這裡,記起當說起單美美時管中邪看望自己的眼神,登時暗裡冒出冷汗。自己真的疏忽大意,若剛才的酒下了毒,自己豈非已一敗塗地。莫傲乃下毒高手,說不定有方法使毒性延遲幾天才發作,那時誰都不會懷疑是管中邪使人作的手腳了。

歸燕見他臉色微變,還以為他的腿傷發作,先湊脣淺喝了一口酒,才送至他嘴邊道:「酒能鎮痛,大人請喝酒。」項少龍見她真的喝了一口,才放下心來,在她手上也淺喝了一口。同時心念電轉。要收買青樓的姑娘來對付自己這都騎統領,絕非易事,因為那是株連整個青樓的嚴重罪行,而且必會牽起大風波。管中邪更不會隨便把這陰謀透露給別人知道。所以若要找人下手,只有找單美美這個可能性,因為她早給嫪毒迷倒了,自是聽教聽話,想到這裡,已有計較。

昌文君笑道:「歸燕這麼乖,少龍理應賞她一個嘴兒。」歸燕嬌羞不勝地「嚶嚀!」一聲,倒入項少龍懷裡,左手緊纏著他沒有半分多餘脂肪的熊腰,右手摟上他粗壯的脖子,仰起俏臉,星眸半閉,緊張地呼吸著。

給她高聳豐滿的胸脯緊迫著,看到她春情洋溢的動人表情,項少龍也不由心動,低頭在她脣上輕吻了一口。眾人鼓掌喝采。歸燕依依不捨地放開了他,微嗔道:「大人真吝嗇。」又垂首低聲道:「大人比獅虎還要粗壯哩!」

門官這時唱喏道:「單美美小姐到!」大廳倏地靜了下來,所有目光集中往正門處。環珮聲中,一位身長玉立的美女,嬝娜多姿舉步走了進來。項少龍一看下,亦不由動容。單美美年齡在二十許間,秋波流盼、櫻唇含貝、笑意盈面。最動人處是她有種純真若不懂世事的仙子般的氣質,使男人生出要保護疼惜她的心情。相比之下,廳內眾美妓登時作了只配拱奉單美美這明月的小星點。

管樂聲適時奏了起來。單美美盈盈轉身,舞動起來。在燈火映照裡,身上以金縷刺繡著花鳥紋的襦衣裳袂飄飛,熠熠生輝,使她更像不應屬於這塵世的下凡仙女。這咸陽最紅的名妓在廳心攬衣自顧,作出吟哦躑躅的思春表情,檀口輕吐,隨著樂音唱起歌來。她的聲音清純甜美得不含半絲雜質,非常性感。

項少龍只能大約聽懂歌詞,說的是一位正沐浴在愛河的年輕女子,思念情人時,忽然收到愛郎托人由遠方送來的一疋綢子,上面織著一對對鴛鴦戲水的飾,使她既是心花怒放,又是情思難遣。配合她舞姿造手,關目表情,單美美把箇中情懷,演譯得淋漓盡致,連項少龍亦為之傾倒。她的氣質容色,比之紀嫣然和琴清,也只是稍遜一籌,想不到妓院之內,竟有如此絕品。

項少龍心中奇怪,像她這種色藝雙絕的美女,理應早被權貴納作私寵,為何仍要在這裡拋頭露臉呢﹖只聽她唱道:「裁為合歡被,著以長相思,緣以結不解。」歌聲樂聲,悠悠而止,眾人魂魄歸位,轟然叫好。

單美美分向兩邊施禮,然後輕舉玉步,往項少龍走過去。項少龍提醒自己,眼前美女,實是披著仙女外表的蛇蠍,這才鼓著掌站了起來,笑道:「歡迎單姑娘芳駕﹖」單美美嫣然一笑,美眸飄到項少龍臉上,倏地亮了起來,閃過揉集了驚異、欣賞、矛盾和若有所思的複雜神色。

項少龍這時更無疑問,知道單美美確是管中邪和莫傲用來暗害自己的工具,否則她的眼神不會這麼奇怪。她的眼睛太懂說話了,落在項少龍這有心人的眼中,卻暴露了心內的情緒。見到項少龍,自然使她聯想起情人嫪毒,而她吃驚的原因,是他項少龍整體的給人感覺比嫪毒更要勝上一籌,更有一種嫪毒所無法企及的英雄氣魄。

單美美下意識地避開了項少龍的眼光,垂下螓首,來到項少龍另一旁,跪拜下去。項少龍偷空瞥了管中邪一眼,只見他緊盯著單美美,一對利如鷹隼的眼睛首次透射出緊張的神色,顯是發覺單美美給項少龍打動了芳心的異樣神情。項少龍俯身探手,抓著她有若刀削的香肩,把她扶了起來。

單美美仰起俏臉,櫻脣輕吐,呵氣如蘭道:「單美美拜見項大人!」旋又垂下頭去,神態溫婉,令人我見猶憐。但項少龍卻知她是心中有鬼,所以怕了自己清澈的目光。昌平君笑道:「我們的單美人是否見項大人而心動了,變得這麼含羞答答,欲語還休的引人樣兒。」

昌文君接著道:「項大人的腿傷是否立即好了。」這句話又引來堂大笑。項少龍扶著她一起坐下時,管中邪道:「英雄配美人,單美人還不先敬項大人一杯,以作見面禮。」

項少龍留心著單美美,見到她聞言嬌軀微顫,美眸一轉,不禁心中好笑,知道管中邪怕夜長夢多,迫她立即下手。莫傲這招確是高明,若非項少龍知道單美美乃嫪毒的姘頭,給害死了仍不知是甚麼一回事。單美美猶豫了片刻,才由廣袖裡探出賽雪欺霜的一對玉手,為項少龍把盞斟酒。看著她頭上綴著玉釵的墮馬髻,秀髮烏閃黑亮,香氣四溢,項少龍不由恨起管中邪來,竟忍心要這麼一位美麗的女孩子去幹傷天害理的勾當。

單美美一對玉手微微抖顫著。另一邊的歸燕湊到項少龍耳邊低聲道:「大人忘了奴家哩!」項少龍正心有所思,聞言伸手過去,摟著歸燕的蠻腰,在她玉頰吻了一口。單美美這時捧起滿斟的酒盃,嬌聲道:「美美先喝一半,餘下的代表美美對大人的敬意,大人請賞臉。」

一手舉杯,另一手以廣袖掩著,以一個優美無比的姿態,提盃而飲,沒有發出任何聲息。項少龍留神注意,見她沒有拿盃的手在袖內微有動作,還不心裡雪亮,知她是趁機把毒藥放入酒裡。廣袖垂下,改以兩手捧盃,送至項少龍脣邊,眼光卻垂了下去。

昌平君等鼓掌叫好。項少龍看著眼前賸下了半盞的美酒,心中閃過無數念頭。他是否該當場揭破毒酒的玄虛呢﹖這或者是對付管中邪的最佳良機了。

《尋秦記》卷十三終
2015-2-5 11:5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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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秦記》卷十四

第一章 咸陽風雨

項少龍細察單美美送至脣邊的半杯美酒,卻看不出任何異樣情狀。他才不信藥末可以不經攪拌而遇酒溶解,只是在這古時代油燈掩映的暗光下,根本難以看清楚酒內的玄虛。他旋即放棄了借揭發這杯毒酒來對付管中邪。非是此事不可行,因為只要抓住單美美,就不怕她不供出在後面主使的是管中邪。問題是那等若和呂不韋公然撕破臉皮,失去了一直以來爾虞我詐的微妙形勢。

只要想想呂不韋仍有七、八年的風光日子,就知這做法如何不智。假設此事牽連到嫪毒身上,那就更複雜了。同時想到假若自己能詐作喝了這杯毒酒,那管中邪和莫傲將再不會另定奸計陷害自己,事後還會疑神疑鬼,以為自己不畏毒酒,又或單美美沒有依命行事,瞎自猜疑,豈非更妙。這些想法以電光石火的高速掠過項少龍腦際,心中已有定計。

項少龍一手取過毒酒,另一手挽著單美美動人的小蠻腰,哈哈笑道:「美美小姐須再喝一口,才算是喝了半杯。」身子背著歸燕和下席的管中邪諸人,就要強灌單美美一口酒。單美美立時花容失色,用力仰身避了開去,驚呼道:「項大人怎可如此野蠻哩!」

項少龍趁機鬆開摟著她腰肢的手,單美美用力過度,立時倒在蓆上。趁對席的昌平君等人注意力全集中到單美美身上時,項少龍手往下移,把酒潑在幾下,又藉把這蛇蠍美女扶起來的動作,掩飾得天衣無縫。單美美坐直嬌軀,驚魂甫定,說不出話來。項少龍大笑道:「累小姐跌倒,是我不好,該罰!」舉杯詐作一飲而盡。

對面的昌平君嘆道:「原來項大人這麼有手段,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美美小姐肯當眾在蓆上乖乖的躺下來。」場內自是又爆起一陣笑聲。項少龍放下酒杯,只見單美美詐作嬌羞不勝地垂下頭去,免得給人看破了她內心的驚惶,神情微妙之極。

左邊的歸燕又為他斟酒。管中邪笑道:「項大人若能忍一時之痛,今晚說不定可得到美美小姐另一次躺下來的回報哩!」昌平君兄弟又一陣鬨笑,諸女則扮出嬌羞樣兒,笑罵不休。項少龍探手再摟緊單美美柔軟的腰肢,把酒送至她脣邊,柔聲道:「這一杯當是陪罪好了!」

單美美仰起香脣,神色複雜地望了他一眼,默默的把整杯酒喝了。眾人轟然叫好。另一邊的歸燕不依道:「項大人竟厚此薄彼呢!」項少龍見管中邪沒有生疑,心中大喜,道:「我這人最是公平,來!讓我侍候歸燕姑娘喝酒。」

昌文君怪叫道:「喝酒有啥意思,要嘴對嘴餵酒才成。」歸燕一聲嚶嚀,竟躺到他腿上去,一副請君開懷大嚼的誘人模樣,幸好沒有壓著後側的傷口。

項少龍眼前腿上雖是玉體橫陳,心中卻沒有很大的波動,一來心神仍在單美美和管中邪身上,暗察他們的反應;另一方面總認為歸燕只是奉命來討好自己這京城軍警首長,曲意逢迎,儘是虛情假意。歸燕的姿色雖比不上單美美,但眾女中只有侍候管中邪的楊豫可與她比拚姿色,佔佔她便宜亦是一樂。於是啣了一口酒,低頭吻在歸燕的香脣上,度了過去。

歸燕嬌喘細細,熟練合作地喝下去,如此仰身喝酒並不容易,可真虧了她呢。在眾人怪笑喝采下,項少龍正要退兵時,給歸燕雙手纏個瓜葛緊連,香信暗吐,反哺了半口酒過來。項少龍不由湧起銷魂滋味,放開懷抱,也運舌相迎,享受一番後,才與玉頰火燒的歸燕分了開來。昌平君等鼓掌叫好。

歸燕嬌柔無力地靠近了他,媚態橫生道:「項大人今晚不要走好嗎?奴家包保你腿傷不會加劇。」由於她是耳邊呢喃,這兩句話只有另一邊的單美美聽到,後者神情一黯,垂下螓首,顯是因項少龍「命不久矣」,而自己則是殺他的兇手。

項少龍吻了歸燕的粉頸,笑道:「這種事若不能盡興,徒成苦差。」又探手過去摟著單美美的纖腰,故作驚奇道:「美美小姐是否有甚麼心事呢?」

單美美吃了一驚,言不由衷地道:「項大人只疼惜燕姊,人家當然心中不快了。」管中邪忙為單美美掩飾道:「項大人能使我們眼高於頂,孤芳自賞的美美小姐生出妒意,足見你的本事,今回輪到我等兄弟們妒忌你了。」

項少龍暗罵誰是你的兄弟時,昌文君笑道:「這另一口酒項大人絕省不了。」項少龍暗忖一不做二不休,逗逗這兇手美人也好。遂啣了另一口酒,俯頭找上單美美的櫻脣,度了過去,事後仍不放過她,痛吻起來,陳倉暗渡中,以二十一世紀五花八門的接吻方式,對她極盡挑逗的能事。

單美美原本冷硬的身體軟化了,生出熱烈的反應。項少龍心中暗嘆,知道在這種異乎尋常,又以為自己命不久矣的刺激下,單美美心中歉疚,反動了真情。脣分後,單美美眼角隱見淚光,顯見她以毒酒害他,亦是迫不得已。

項少龍反不想急著離去,怕人發覺幾下未乾的酒漬。這時歸燕又來纏他,項少龍靈機一觸,詐作手肘不慎下把仍有大半杯的酒碰倒蓆上,蓋過了原本的酒漬。一番擾攘後,單美美出乎眾人意外的托詞身體不適,先行引退。少了這最紅的姑娘,昌平君兩兄弟興致大減,項少龍乘機告辭。

歸燕不知是真情還是假意,把他直送到大門停泊馬車的廣場處,千叮萬囑他定要回來找她,又迫他許下諾言,才肯放他到昌平君的馬車上。忽然間,項少龍亦有點愛上了這古代的「黑豹酒吧」了。

回到衙署,見到值夜的滕翼,說起剛才發生的事,後者也為他抹了把冷汗。滕翼嘆道:「我們的腦筋實在不夠靈活,總在想莫傲的奸謀是在田獵時進行,豈知竟在今晚暗施美人計,若能知道藥性,少龍就可扮得更迫真一點了。」項少龍肯定道:「毒藥定是在田獵後才發作的。」

滕翼訝道:「三弟怎麼這般有把握。」項少龍道:「圖先告訴我莫傲造了一批可在水底進行刺殺的工具,該是用來對付你和荊俊的,事後若我再毒發身亡,那烏家就算想報復也無人可用了。」

滕翼大怒道:「我若教莫傲活過這三天田獵之期,便改跟他的姓。」項少龍忽然臉色大變,道:「我們一直想的都是己方的人,說不定莫傲的行刺目標包括了鹿公和徐先在內,那就糟了。」

滕翼籲出一口涼氣道:「呂不韋沒那麼大膽吧?」項少龍道:「平時該不敢如此膽大包天,可是現在形勢混亂,當中又牽涉到高陵君的謀反,事後呂不韋大可把一切罪責全推到高陵君身上,有心算無心下,呂不韋得逞的機會實在太高了。」

想到這裡,再按捺不下去,站起來道:「我要去見鹿公,向他及早發出警告。」滕翼道:「我看你還是先去見徐先,論精明,鹿公拍馬都比他不上,他若相信我們,自會作出妥善安排。」

項少龍一想確是道理,在十八鐵衛和百多名都騎軍護翼下,裝作巡視城內的防務,朝王宮旁徐先的左丞相府去了。由於現在他身兼都衛統領,除了王宮,城內城外都是在他職權之內。因剛才的宴會提早結束了,所以現在只是初更時分,但除了幾條花街外,其他地方都是行人絕少,只是偶有路過的車馬。

到了左相府,徐先聞報在內廳見他,這西秦三大名將之一的超卓人物微笑道:「我早知少龍會在田獵前來見我的了。」項少龍大感愕然道:「徐相為何會有這個想法呢?」

徐先嘆了一口氣道﹕「我們大秦自穆公以來,躍為天下霸主之一。可惜東向的出路,一直被晉人全力扼住,故只能掉過頭來向西戎用兵,結果兼國十二,開地千里。穆公駕崩時,渭水流域的大部分土地均落入我們手上。可是由那時始,直至現在建立東三郡,二百多年來我們毫無寸進。究其原因,與其說出路受阻,不若說是內部出了問題。我若強大,誰可阻攔﹖故這仍是個誰強誰弱的問題。」

項少龍對那時的歷史不大了了,只有點頭受教的份兒。徐先談興大起,喟然道﹕「三家分晉後,我們理該乘時而起,可惜偏是那四十多年間,朝政錯出常軌,大權旁落亂臣手上,粗略一算,一個君主被迫自殺,一個太子被拒不得繼位,另一君主和母后一同被弒,沉屍深淵。魏人乘我國內亂,屢相侵伐,使我們盡失河西之地。」

項少龍開始有點明白徐先的意思,現在的呂不韋正在這條舊路上走著。無論呂不韋是否奪權成功,甚或廢了小盤,最後的結果就是秦國始終不能稱霸天下,這正是徐先最關心的事。徐先長身而起,沉聲道﹕「少龍!陪我到後園走走!」項少龍心內起了個疙瘩,知他必是有秘密要事須作商量。

明月高照下,兩人步入後園裡,沿著小徑漫步。徐先嘆了一口氣道﹕「我們秦人與戎狄只是一線之隔,不脫蠻風,周室京畿雖建於此地,只是好比覆蓋襤褸的錦衣,周室一去,襤褸依然,至今仍是民風獷野。幸好孝公之時用商鞅變法,以嚴刑峻法給我們養成守規矩的習慣,又重軍功,只有從對外戰爭才可得爵賞,遂使我大秦無敵於天下。可是呂不韋這麼一搞,恣意任用私人,又把六國萎靡之風,引入我大秦,使小人當道,群趨奉迎、互競捧拍之道,這於我大秦實是大大不利。他那本呂氏春秋我看過了,哼!若商鞅死而復生,必將它一把火燒掉。」

項少龍終於聽到在鹿公這大秦主義者排外動機外另一種意見,那就是思想上基本的衝突。呂不韋太驕橫主觀了,一點不懂體恤秦人的心態。他接觸的秦人,大都坦誠純樸,不愛作偽,徐先、鹿公、王齕、昌平君兄弟、安谷傒等莫不如是。比較起來,呂不韋、莫傲、管中邪、嫪毒等全是異類。秦人之所以能無敵於天下,正因他們是最強悍的民族,配以商鞅的紀律約束,真是誰與爭鋒。

呂不韋起用全無建樹的管中邪和呂雄,於後者犯事時又想得過且過,正是秦人最深惡痛絕的。小盤以嚴厲果敢的手段處置了呂雄,這一著完全押對了。徐先停了下來,灼灼的眼光落到項少龍臉上,沉聲道﹕「我並非因呂不韋非我族類而排斥他,商君是衛人,但卻最得我的敬重。」項少龍點頭道﹕「我明白徐相的意思了。」

徐先搖頭嘆道﹕「呂不韋作繭自縛,以為害了大王,秦室天下就是他的了。豈知老天爺尚未肯捨棄我大秦,出了政儲君這明主,所以我徐先縱使粉身碎骨,亦要保儲君直至他正式登上王座。」項少龍暗吃一驚,道﹕「聽徐相口氣,形勢似乎相當危急。」

徐先拉著他到一道小橋旁的石坐下來,低聲道﹕「本來我並不擔心,問題是東郡民變,呂不韋派了蒙驁和王齕兩人前往鎮壓,一下子把京師附近的軍隊全抽空了,現在京師只有禁衛、都騎、都衛三軍在支撐大局,形勢之險,實百年來首次見到。」項少龍皺眉道﹕「據我所知,東郡民變乃高陵君和趙將龐煖兩人的陰謀,呂不韋沒有說清楚這事嗎﹖」

徐先臉上陰霾密佈,悶哼道﹕「話雖然是這麼說,可是高陵君有多少斤兩,誰都心中有數,十個高陵君都鬥不過半個呂不韋,怎會到事發時,呂不韋才猛然驚覺,倉卒應付﹖」項少龍心中冒起一股寒意,囁嚅道﹕「徐相的意思是……」

徐先斷然道﹕「這事必與呂不韋有關,只要呂不韋把奸細安插到高陵君的謀臣內邊,就可像扯線公仔般把高陵君控制在手上,製造出這等形勢。」再肅容道﹕「只要呂不韋在這段期間內,能把你和兩位副統領除掉,都騎都衛兩軍,都要落進呂不韋手內,那時你說會出現甚麼情況﹖我之所以猜到你今晚會來見我,原因非常簡單,就是假若你確非呂不韋的人,以你的才智,必會發覺不妥當的地方,少龍明白了嗎﹖」

項少龍暗叫好險,要取得徐先的信任確不容易,直至剛才,徐先仍在懷疑自己是呂不韋一著巧妙的棋子,或可說是多重身份的反間諜。有點尷尬地道﹕「多謝徐相信任。」又不解道﹕「縱使呂不韋手上有都騎都衛兩軍,但若他的目標是政儲君,恐怕沒有人肯聽他命令。」

徐先嘆道﹕「少龍仍是經驗尚淺,除非呂不韋得到了全部兵權,否則絕不會動儲君半根毛髮,此乃愚不可及的舉動,可是只要他能把我和鹿公害死,再把事情推在高陵君上,那時秦室還不是他的天下嗎﹖蒙驁不用說了,王齕這糊塗鬼在那種情況下孤掌難明,加上又有太后護著呂不韋,誰還敢去惹他呢﹖」接著雙目厲芒一閃道﹕「先發者制人,後發者受制於人。呂不韋一天不死,我們休想有好日子過,大秦則是重蹈覆轍,受權臣所陷。」

項少龍差點呻吟起來。站在徐先的立場角度,策略上完全正確。問題是項少龍知道在小盤登基前,沒有人可要呂不韋的命。若要不了他的命,自然是自己要丟命了。此事怎博得過﹖只恨他不能以這理由勸徐先打消此意,難道告訴他史書寫明呂不韋不會這麼快完蛋嗎﹖正頭痛時,徐先又道﹕「只要政儲君肯略一點頭,我可包保呂不韋活不過這三天。」項少龍嘆道﹕「徐相有否想過那後果呢﹖」

徐筅冷哼道﹕「最大問題的三個人,就是姬太后、蒙驁和杜壁。最難搞的還是杜壁,呂不韋一去,他必趁機擁立成嶠,若非有此顧慮,先王過身時,我和鹿公早動手了。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王齕從中反對。所以我才希望由你說服儲君,現在他最信任的人就是少龍你了。」

項少龍道﹕「我卻有另一個想法,首先要通過滴血認親,正式確定了儲君和呂不韋沒有半絲瓜葛,其次就是殺死呂不韋手下的第一謀士,此人一去,呂不韋便變了一隻沒有爪牙的老虎,惡不出甚麼樣兒來,第三……」徐先揮手打斷他道﹕「你說的是否那莫傲﹖」

項少龍訝道﹕「徐相竟聽過此人﹖」徐先輕描淡寫道﹕「這點能耐都沒有,如何敢和呂不韋作對。最好把管中邪一起幹掉,那就更是妥當。只是現在的情況是你在防我,我也在防你,若非公然動手,誰奈何得了對方呢﹖」

項少龍知道單憑這點仍未足以打動這位智者,低聲道﹕「第三就是把嫪毒捧出來與呂不韋打對台,只要拖到儲君加冕之日,呂不韋這盤棋就算輸了。」徐先雄軀一震,不解道﹕「嫪毒不是呂不韋的人嗎﹖」

項少龍把計畫和盤托上,道﹕「我還提議儲君給呂不韋安上一個仲父的虛銜,以安他的狼子野心。」徐先深吸一口氣後,像首次認識他般打量了好一會,雙目精光閃閃道﹕「說到玩手段、弄詭謀,恐怕那莫傲也要讓你一點,難怪到今天你仍活得這麼健康活潑了。」

項少龍暗叫慚愧道﹕「幸好今晚喝少了一杯酒,否則就真不敢當徐相這句話了。」徐先追問下,他說出了今晚所發生的事。

徐先聽罷點頭同意道﹕「你說得對,一天不殺莫傲,早晚會給他害死。照我估計,這杯毒酒該在七天後發作,孝文王當日就是喝了呂不韋送來的藥湯,七天後忽然呼吸困難窒息致死,由於從來沒有一種毒藥可在七天後才突然發作的,所以我們雖覺得內有蹺蹊,仍很難指是呂不韋下的毒手,當然也找不出任何證據了。唉!現在沒有人敢吃呂不韋送來的東西了。真是奇怪,當日害死孝文王的藥湯,照例曾經內侍試飲,那內侍卻沒有中毒的情況﹖」

項少龍暗忖這莫傲用毒的功夫,怕比死鬼趙穆尚要高明數倍,要知即使是慢性毒藥,總還是有跡可尋,吃下肚後會出現中毒的徵兆,那有毒藥可在吞入腹內後七天才使人毒發呢﹖儘管在二十一世紀,恐怕亦難以辦到,除非毒藥被特製的藥囊包裹著,落到肚內黏在胃壁處,經一段時間後表層被胃酸腐蝕後,毒藥才瀉逸出來,致人死命。想到這裡,心中一動,恨不得立即折返醉風樓,查看一下自己把毒酒潑下處,會否有這麼一粒包了某種保護物的毒藥。

徐先見他臉色忽晴忽暗,問道﹕「你想到甚麼了﹖」項少龍道﹕「我在想如何可請求徐相暫緩對付呂不韋呢﹖」

徐先笑道﹕「我徐先豈是徒逞勇力的莽撞之徒,少龍既有此妙計,我和鹿公就暫且靜觀其變。不過假若你殺不死莫傲,便輪到我們動手對付呂不韋了,總好過給他以毒計害死。」項少龍拍胸口保證道﹕「給我十天時間吧!說不定我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教他死得不明不白哩!」徐先愕然瞪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第二章 夜探青樓

項少龍靈巧地翻過高牆,落到醉風樓的花園裡。這時剛過了二更天,醉風樓主樓之後的七、八座院落,仍是燈火通明,笙歌處處。項少龍好一會才辨認出管中邪剛才招呼他的那座雅院,只見仍是燈光燦然,不禁叫起苦來,同時亦心中奇怪,難道他走後,又用了來招呼另一批貴客嗎﹖好奇心大起下,他藉著夜色和花草樹木的掩蔽,無聲無息地竄了過去,到了近處時,駭然伏下,心兒忐忑狂跳。原來正門處有一批大漢在守護著,其中幾個赫然是呂不韋的親隨。

難道是呂不韋來了嗎﹖留心細看去,只見院落四周都有人在巡逡守衛,嚴密之極。這當然難不倒他這懂得飛簷走壁的特種戰士。察看了形勢後,他選了院落旁的一棵大樹,迅速攀了上去,再射出索鉤,橫度往院落人字形的一邊瓦面上,才小心翼翼,沿索滑到了簷邊,探頭由近簷頂的通風口朝內望去。

一瞥下立時魂飛魄散,手足冰寒,差點由屋頂掉了下來。只見燈火通明的大廳裡,站了管中邪、莫傲、醉風樓的樓主伍孚,歸燕和單美美五個人,正在研究被移開了長几下地蓆上的酒漬。伍孚嘆道﹕「莫先生確是奇謀妙算,先教我贈項少龍以寶物,好教他不起提防之心,又使他以為下手的是我們的好美美,誰知要他命的卻是我們的歸燕姑娘。」

管中邪道﹕「對莫兄的高明,我管中邪是沒話說的了。最妙是這小子還以為自己逃過大難,再不起防範之心,確是精采絕倫。」這時大門洞開,呂不韋春風滿臉,神采飛揚的走了進來。在項少龍瞠目結舌,全身血液差點冰凝之下,單美美乳燕投懷的撲入了呂不韋懷內去,嬌聲道﹕「美美為呂相立了大功,呂相該怎麼賞人家哩!」

呂不韋的手由她的纖腰落到了她的隆臀上,大力拍了兩記,邪笑道﹕「那就讓我今晚好好酬勞你吧!」莫傲則伸手摟著歸燕道﹕「呂相莫忘了我們的好歸燕,若非靠她那條香舌,項少龍怎會中計。」

上面的項少龍全身發麻,差點要撲下去給呂不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天啊!自己的肚內竟有了隨時可取自己一命的毒囊,這時代又沒有開刀的手術,他項少龍豈非死定了。呂不韋此時摟著單美美,到了那片酒漬旁,俯頭細看了一回後,哈哈大笑道﹕「任你項少龍智比天高,也要著了我呂不韋的道兒﹔卻還以為反算了我們一著,到喉嚨被藥液蝕開了個口兒時,還不知是甚麼一回事呢。」

項少龍聽得心中一動,燃起了希望。若藥囊只是黏在喉嚨處,便有取出來的機會了。管中邪道﹕「美美姑娘的表演才精采哩,連我都差點給她騙過了。」呂不韋俯頭吻在單美美的香脣上,弄得她咿唔作聲,春意撩人。管中邪伸手按在伍孚的肩頭上,笑道﹕「此事成功後,伍樓主當的這個官,必定非同小可哩!」

伍孚欣然道謝後,又有點擔心地道﹕「那東西會不會無意間給他吐出來呢﹖」倚著莫傲的歸燕嬌笑道﹕「樓主放心好了,那東西不知黏得多麼緊,若非給他的舌頭捲了過去,奴家還不知怎辦才好呢?」

莫傲介面道﹕「這東西最不好就是會黏在杯底,否則我的小燕子就不用犧牲她的香舌,給這傢夥大佔便宜了。」管中邪笑道﹕「只是佔了點小便宜吧!大便宜當然還是留給莫兄了。」一時男的淫笑,女的不依嬌嗔。

項少龍心急如焚,恨不得立時離開,想方法把那毒丸弄掉。這一著妙計確是厲害,當時舌頭交纏,意亂情迷,那想得到竟是死亡之吻。自己亦確是大意,以為對方不知道自己識穿了單美美是他們的人,還一番造作,真要教人笑穿了肚皮。呂不韋笑道﹕「春宵苦短,莫先生該到小燕的香閨,好好答謝美人了。」轉向伍孚道﹕「伍樓主今趟做得很好,我呂不韋必不會薄待你。」哈哈一笑,擁著單美美去了。項少龍知道再不會聽到甚麼秘密,悄悄走了。

項少龍慘哼一聲。滕翼由他張開的大口裡,把彎曲了的細幼銅枝抽了出來,尾端的小圓片上黏著一粒烏黑色的藥丸,只有蒼蠅般大小。旁邊的陶方、荊俊、蒲布、劉巢等人齊鬆了一口氣,抹掉額上的冷汗。項少龍摸著被刮損了的咽喉,說不出話來。滕翼把毒丸移到眼前,眾人都俯近研看。荊俊狠狠道﹕「有甚麼方法把這毒丸送進莫傲的喉嚨裡去呢﹖」

項少龍清了清喉嚨,沙啞著聲音道﹕「這毒丸若是混在酒裡,便會黏在杯底,可是在毒死莊襄王那碗藥湯裡,卻沒有這種情況。」陶方大喜道﹕「那即是說,只要我們得到那條藥方,當可找到其中某種藥物,可以中和它的黏性,到進入喉內才會黏著,如此一來,要毒殺莫傲再非難事了。這藥方必然會留下紀錄來的。」

滕翼一震下望往項少龍,兩人同時想起了圖先,旋又搖頭。若圖先可輕易向莫傲下毒,早把他毒死了。蒲布頹然道﹕「就算找到那可中和這毒丸黏性的方法也沒有用,難道捧碗藥湯去哄他喝下去嗎﹖」項少龍道﹕「這事大可隨機應變,毒丸由我隨身攜帶,再相機行事。夜了!我們盡量睡一覺好的,否則明天恐沒有精神去應付莫傲另一些陰謀詭計,二哥和小俊更要打醒十二個精神。」眾人無不同意,各自回房休息。

項少龍回到後堂時,不由想起了紀嫣然等眾嬌妻,神思恍惚間,嬌聲嚦嚦在耳旁響起道﹕「大爺回來了!」項少龍愕然望去,只見周薇和衣躺在一角地蓆處待他回來,看樣子是剛給他吵醒過來的,看她釵橫鬢亂的海棠春睡後的神態,心中大叫不妙。

自趙妮眾女送至塞外牧場後,終日與呂不韋等奸黨周旋,未免節外生枝,多生牽掛,對其他美女避之唯恐不及。對琴清如是,對嬴盈也如是。他雖答應昌平
君兄弟對嬴盈勉力而為,但卻是敷衍的成分居多,絕不熱心,亦自知未必鬥得過管中邪。不過都及不上眼前的周薇使他頭痛。看她行事作風,顯是自尊心極重和死心眼的人,敢愛敢恨。

幸好現在和她關係尚淺,還有轉圜的餘地,乾咳一聲道﹕「這麼夜了,還不回去睡嗎﹖」周薇起身施禮後,溫柔地為他脫下外袍,欣然道﹕「早睡過了,現在不知多麼精神,陶公安排了最尾後那間房子給我,現在讓小婢侍候大爺沐浴好嗎﹖」話完雙頰早紅透了。

項少龍心中叫糟,自己已多晚沒有妻婢相陪,今晚又曾偎紅倚翠,挑起了慾情,若說不想女人,只是在欺騙自己,給她這麼以身相陪,後果實不敢想像。但如若斷然拒絕,她受得了嗎﹖幸好周薇要為他寬衣時,腳步聲響。項少龍回頭望去,見來的是荊俊,大訝道﹕「小俊!有甚麼事嗎﹖」荊俊仍以為周薇是周良的妻子,奇怪地瞪著她。

項少龍低聲吩咐周薇退避入房後,才道﹕「甚麼事呢﹖」荊俊看著周薇消失處,奇道﹕「她怎會在這裡的﹖」

項少龍解釋了她和周良的兄妹關係後,荊俊雙目立時亮了起來,嘿然道﹕「三哥真好艷福,這周薇若非荊釵布裙,不施脂粉,艷色絕不會遜於田鳳和田貞。」項少龍心中一動,著他在一旁坐下後,笑道﹕「小俊對她似乎有點意思哩﹖」

荊俊赧然道﹕「三哥說笑了,小俊怎敢來和三哥爭女人?」項少龍欣然道﹕「她並非我的女人,假設你有意思的話,不妨用點功夫,三哥我絕不介意,還非常感激你哩!」

荊俊大喜道﹕「嘿!讓我試試看吧!說到哄女孩,我比以前進步多了。」項少龍道﹕「此事就這麼決定,你不去休息卻來找我,究竟為了甚麼事﹖」

荊俊道﹕「三哥的腿還可以再出動嗎﹖」項少龍道﹕「只要不是動手過招,便沒有問題。你有甚麼好主意﹖」

荊俊道﹕「現在離天明尚有兩個多時辰,要殺死莫傲,這是唯一的機會。」項少龍皺眉道﹕「莫傲身旁能人眾多,呂不韋又在那裡,怎麼下手﹖」

荊俊道﹕「硬來當然不成,不過我對醉風樓的環境非常清楚,更知道單美美和那歸燕的閨房在那裡,只要我們能摸到那裡去,就有辦法把那顆毒丸餵入莫傲的喉嚨裡,然後再輕輕鬆鬆等待他毒發身亡,豈非大快人心嗎﹖」項少龍喜道﹕「計將安出﹖」

荊俊攤開手掌,現出一截三寸許黑色樹枝似的東西,得意洋洋道﹕「這是由迷魂樹採來的香枝,燃點後的煙只要吸入少許,立即昏昏欲睡,若在熟睡時吸入,保證掌摑也醒不過來,三哥明白了吧!」項少龍沉吟片晌後,斷然道﹕「你最好通知二哥,若這麼令人快慰的事少了他,我們兩個都要挨罵的。」

憑著勾索,三兄弟悄無聲息地潛入醉風樓東,躲在花叢暗處。樹木掩映中,隱見燈光。荊俊這識途老馬道﹕「竹林內有四座小樓,分別住著醉風樓的四位大阿姐,就是單美美、楊豫、歸燕和白蕾,合稱醉風四花,歸燕的小樓位於左方後座,只要能過得竹林這一關,就有機會摸入樓內去,若我沒有記錯,每座樓旁都種有香桂樹,躲躲藏藏應是易如反掌。」

滕翼皺眉道﹕「既有呂不韋在內,防守必然非常嚴密,竹樹更是難以攀椽,只要有人守著竹林間的出入口,我們怎進得去﹖」項少龍道﹕「另一邊是甚麼形勢﹖」

荊俊苦笑道﹕「仍是竹林,所以這地方有個名字,叫『竹林藏幽』,只要過得這關,莫傲就死定了。」腳步聲響,兩名武士提著燈籠走了過來,邊走邊談笑著。三人屏息靜氣,傾耳細聽。

其中一人道﹕「這四個妞兒確是花容月貌,又夠騷勁,連我們的管大爺也動了心,留宿在那楊豫的小樓裡。」另一人道﹕「聽說還有個白蕾,不知她今晚是否也要陪人,若沒有的話,就由我兩兄弟招呼她好了。」

先前的大嘆道﹕「你付得起渡夜資嗎﹖何況聽說縱有銀,她都未必肯瞅睬你哩!」直至他們去遠,項少龍心中一動道﹕「白蕾陪的該是韓闖,說不定會有機會。」

話猶未已,人聲由前院方向傳來,其中一個隱隱認得是老朋友韓闖,還有女子的嬌笑聲,不用說該是白蕾了。滕翼大急道﹕「怎樣瞞過那白蕾呢﹖」此時一群人已轉入了這條花間小徑裡,領路的是兩個提著燈籠的美婢,接著是四名韓闖的近衛,然後是摟摟抱抱的韓闖和白蕾,最後是另八名親兵。看到這種陣勢,項少龍亦是一籌莫展。

荊俊忽地湊近滕翼道﹕「白蕾並不認得二哥的!」項少龍靈機一觸道﹕「二哥可冒充太子丹的人,韓闖剛和他喝完酒。」

這時韓闖等剛路過他們藏身處,轉上直路,朝竹林方向走去。滕翼先解下佩劍,硬著頭皮竄了出去,低嚷道﹕「侯爺留步,丹太子命小人來有要事相告。」韓闖等整隊人停了下來,近衛都露出戒備神色。滕翼大步走去,眾人雖見到他沒有佩劍,仍是虎視眈眈,手握劍柄。韓闖放開了白蕾,冷冷道﹕「丹太子有甚麼說話。」

滕翼心知韓闖的手下絕不會任自己靠近他們主子的,遠遠立定,施禮道﹕「小人龍善,乃丹太子駕前右鋒將,韓侯這麼快就忘了小人嗎﹖」龍善是當日滕翼在邯鄲時用的假名字。

韓闖呆了一呆,醒覺過來,哈哈笑道﹕「記起了記起了!右鋒將請恕本侯黑夜視力不佳。」轉身向白蕾道﹕「小蕾兒先回房去,本侯立即就來。」白蕾那會疑心,叮嚀了韓闖莫要教她苦候,偕兩個丫環先去了。

在韓闖的掩護下,三人換上他手下的外裳,無驚無險地進入了守衛森嚴的竹林裡,到了與歸燕閨樓只隔了一棵香桂樹的白蕾居所處。韓闖向三人打了個眼色,逕自登上樓上去。白蕾的四名貼身美婢,分了兩人來招呼他們。

項少龍、荊俊和滕翼怕給小婢認了出來,早向韓闖的手下關照了,其中兩人匆匆把兩婢拖了到房內去,不片晌已是嬌吟陣陣,滿樓春聲。在韓闖布在樓外的親衛放哨把風下,三人先後攀上桂樹,到了歸燕的小樓瓦頂處。房內傳來鼾聲。若論飛簷走壁的身手,項滕兩人都及不上荊俊,由他覷準機會穿窗進房,頃刻後莫傲的鼾聲變成了沉重的呼吸。

項少龍示意滕翼留在屋頂,自己翻了進去。荊俊正蹲在榻旁,向他打出一切順利的手勢。項少龍心中大喜,竄了過去。在幾頭的油燈映照下,荊俊已捏開了莫傲的大口,項少龍忙取出毒丸,以銅枝送入他的喉嘴裡,肯定黏個結實後,正要離去時,足音在門外響起。項少龍和荊俊大吃一驚,同時跨過榻上兩人,躲在榻子另一端暗黑的牆角里。

敲門聲響,有人在外面道﹕「莫爺!呂相有急事找你。」莫傲和歸燕當然全無反應。項少龍人急智生,伸手重重在莫傲腳板處捏了一記。幸好荊俊的迷暈香只夠讓莫傲昏上一陣子,莫傲吃痛下,呻吟一聲,醒了過來。那人又喚道﹕「莫爺!」

莫傲剛醒過來,頭腦昏沉地道﹕「甚麼事﹖」叫門的手下道﹕「呂相剛接到了緊急消息,刻下正在樓下等候莫爺。噢!呂相和管爺來了。」

項少龍和荊俊暗叫不妙,卻苦在莫傲已坐了起來,想冒險逃走都辦不到。幸好呂不韋的聲音在門外道﹕「我們在外廳等你。」莫傲推了推歸燕,見她毫無反應,在她雪白的胸脯捏了一把,才起身穿衣,腳步不穩地推門外出。今次輪到項少龍和荊俊兩人喜出望外,忙蛇行鼠步到了房門處,貼耳偷聽。

呂不韋首先道﹕「剛接到消息,短命鬼項少龍竟去了找徐先,商量了整個時辰,才返回烏府去。哼!莫先生認為他們會弄些甚麼陰謀出來呢﹖」莫傲顯然因曾受迷魂香的影響,腦筋遠及不上平時靈活,呻吟道﹕「不知是否因太高興下多喝了點酒,我頭有些痛。」

管中邪道﹕「莫兄先喝杯解酒茶,定定神就沒事的了。」接著是斟茶遞水的聲音,聽聲息,外面應只有呂不韋、莫傲和管中邪三人。

好一會後,呂不韋道﹕「莫先生能否肯定那狗雜種會在最後一天晚獵時才毒發呢﹖沒有了高陵君襲營的掩飾,任誰都會猜到是我們動的手腳了。」莫傲舒了一口氣,道﹕「呂相放心,我曾找了十多個人來作實驗,保證時間上不會出差錯。」

管中邪笑道﹕「沒有了項少龍,他們必然陣腳大亂,而我們則是準備充足,到時我們先護著儲君和太后渡河,等輪到鹿公和徐先時,就弄翻木橋,再在水底把他們刺殺,乾手淨腳,誰會懷疑我們呢﹖」呂不韋道﹕「最怕是徐先和項少龍等先發制人,提前在這兩天內動手,我們就要吃大虧了。」

莫傲胸有成竹道﹕「放心好了!一天沒有弄清楚高陵君的虛實,他們那敢動手,以免徒便宜了高陵君。諒他們的膽子仍沒有這麼大。」呂不韋道﹕「現在最頭痛就是政兒,他似是一點都不知道自己乃是我呂不韋的親生骨肉。唉!都是朱姬那賤人不好,我多次催她去和政兒說個清楚,她都一口拒絕了。又不肯接受封我為攝政大臣的提議,哼!嫪毒恁地沒用,連這些小事都辦不到。」

管中邪道﹕「我看關鍵處仍是項少龍,有了他,太后就不用完全倚賴呂相了。」莫傲啞然失笑道﹕「我忽然想出一計,既可討太后歡心,使她接受封呂相為攝政大臣,又可掩人耳目。」

正在門內偷聽的荊項兩人好奇心大起,暗忖這莫傲果是詭計多端。呂不韋大喜追問。莫傲笑道﹕「只要讓太后知道呂相和項少龍再無嫌隙,就可消除了她心中疑慮。所以只要化解了她這個心結,她對呂相自會言聽計從了。」管中邪微帶不悅道﹕「莫兄不是又要娘蓉佯作嫁給項少龍吧!」

莫傲失笑道﹕「管兄不是要和一個只有三天命的人爭風呷醋吧!」接著壓低聲音道﹕「呂相明天可請太后親自宣佈三小姐和項少龍的婚事,同時把呂相封為攝政大臣﹔把這兩事合而為一,等若明示太后只要肯讓呂相坐上此位,就拿最疼愛的女兒出來作為保證項少龍的安全,在這種情況下,太后為了項少龍,自然會讓步的,當然還要著嫪毒下點工夫。」

室內的項少龍到這刻仍未弄得清楚攝政大臣和宰相有何分別,但照想該是進一步削去小盤的自主權了。管中邪再沒有出言反對。呂不韋欣然道﹕「這確是妙計,中邪!由你對娘蓉做點工夫吧!這妮子最聽你的話,上趟你教她來大鬧一場,她的表演真是精采絕倫了。」室內的項少龍這才知道呂娘蓉進來大吵大鬧,破壞婚議,竟是有預謀的行動,不由心中大恨。

呂娘蓉原來是這樣的一個人,自己也不用再對她有憐惜之心了。正如荊俊所說,玩玩她也好,等若向呂不韋和管中邪各捅一刀。呂不韋道﹕「事情就這麼決定,快天光了!」項少龍兩人那敢再聽下去,慌忙離去。想不到神推鬼使下,竟得到了這麼關鍵性的情報。整個局勢立時不同了。

第三章 田獵大典

天尚未亮,韓闖被迫拖著疲乏的身體,好掩護項少龍等離開醉風樓。到了街上,兩批人分道揚鑣。回到烏府,天已微明,項少龍三人那敢怠慢,匆匆更衣,滕荊兩人先返衙署,準備田獵大典的諸般事宜,項少龍則趕赴王宮。途中遇上徐先的車隊,被徐先邀上車去,原來鹿公亦在車內,當然是在商討應付呂不韋的方法了。兩人雖全副獵裝,卻無盛事當前的興奮。鹿公見他兩眼通紅,顯是一夜沒睡,點頭道﹕「少龍辛苦了。」

項少龍欣然道﹕「身體雖累,心情卻是愉快的。」徐先訝道﹕「少龍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不知又有甚麼新的進展呢﹖」項少龍壓低聲音,把昨晚夜探青樓,聽到呂不韋三人陰謀與密議的事說了出來。兩人大嘆精采難得。

鹿公拍腿叫絕道﹕「黏到了喉嚨的毒丸都教少龍弄了出來,可見老天爺對我大秦確是另眼相看。」徐先道﹕「既是如此,我們就依少龍之議,以嫪毒制呂不韋,實行以毒攻毒。說真的,呂不韋治國的本領確是不錯,就讓他得意多幾年,到將來儲君登位,再把他收拾好了。」

鹿公道﹕「但在這期間我們須牢抓軍權,用心培養人材,對付起這傢夥來時,就更得心應手了。」項少龍道﹕「小將有一建議,就是王剪。」

徐先笑著打斷他道﹕「這個不用少龍提醒,我們早留心此子,讓他再歷練多點時間吧!唉!王齕老得有點糊塗了,好應由後生小子取代。」鹿公顯然心情大佳,笑語道﹕「少龍是否準備接收呂娘蓉這個女妞,好氣死呂不韋和那管中邪呢﹖」

項少龍失笑道﹕「為這事頭痛的該是他們了。」徐先道﹕「但攝政大臣的權勢非同小可,那時他等若儲君,沒有他點頭,甚麼政令都批不下來。」

項少龍道﹕「徐相還記得我提過那『仲父』的虛銜嗎﹖就拿這來騙騙呂不韋,三天後莫傲歸天,那時輪到他陣腳大亂,加上嫪毒又當上內史,呂不韋到時才知是甚麼一回事呢。」此時車隊進入王宮,三人都心懷大暢,恨不得立即過了未來的三天,好看看惡人有惡報那大快人心的結果。

項少龍原本沉重緊張的心情,已被輕鬆歡暢的情緒替代。好!就讓老子拿這些人開心一下,連鹿丹兒和嬴盈這兩個靠向了管中邪的丫頭也不放過,如此生命才更多采多姿哩!

王宮教場上旌旗飄揚,人馬薈聚。有份參加田獵者,若非王侯貴族,就是公卿大臣的親屬家將,又或各郡選拔出來的人才,人人穿上輕袍帶革的獵裝,策騎聚在所屬的旗幟下,壯男美女,一片蓬勃朝氣,人數約在五千人間。一萬禁衛,則分列兩旁,準備護衛王駕,前赴獵場。昌平君、昌文君和管中邪三人忙個不了,維持著場中秩序。

項少龍離開馬車後,騎上疾風,領著十八鐵衛,以閒逸的心態,感受著大秦國那如日初昇的氣勢。其中一枝高舉的大旗書了個「齊」字,使項少龍記起了「老朋友」田單,不由心中好笑。若呂不韋告訴田單已經收拾了他的話,田單不但白歡喜一場,還會疏於防範,教自己更有可乘之機。

徐先、呂不韋、鹿公等宿將大臣,均聚集在校閱台的兩側,貴客如田單、太子丹等亦在該處,卻見不到韓闖,想來他該是起程回國了。最觸目的是嬴盈等的女兒軍團,數百個花枝招展的武裝少女,別樹一幟地雜在眾男之中,不時和旁邊的好事青年對罵調笑,帶來滿場春意。但最惹人注意的卻非她們,而是他自己的嬌妻美婢和琴清,她們沒有旗幟,在數十名家將擁衛下,站在一側,使得遠近的人,不論男女都伸頭探頸地去看她們過人的風采。

紀嫣然和琴清當然不在話下,烏廷芳、趙致和秀夷亦是千中挑一的美女,而田貞田鳳這對連他也難以分辨的姊妹花,也是教人嘆為罕見,議論紛紛。項少龍那按捺得住心中的情火,策馬來到眾女旁,笑道﹕「你們這隊算作甚麼軍哩﹖」紀嫣然等紛紛奉上甜蜜的歡笑。琴清反神色冷淡道﹕「太后特別吩咐,要我們這三天陪她行獵,項大人說該算甚麼軍呢﹖」

項少龍見她神態冷淡,猜她是因自己上次惡作劇討她便宜,惹怒了她,又或對自己這登徒浪子生出鄙視之心。暗嘆了一口氣,淡淡一笑,沒有答話,來到烏廷芳和趙致間問道﹕「寶兒呢﹖」烏廷芳興奮得俏臉通紅,嬌笑道﹕「真想抱同他去打獵,卻怕他受不起風寒,只好留在清姊處由奶娘照顧了。」

趙致道﹕「項郎啊!讓我給你介紹兩位新奶娘好嗎﹖」後面的田氏姊妹立時玉頰霞燒,不勝嬌羞,看得項少龍心頭火熱、想入非非時,秀夷在馬上湊過來道﹕「項郎啊!今晚到我們帳內來好嗎﹖大家想得你很苦哩!」項少龍食指大動,忙點頭答應。

此時鼓聲急響,只見小盤和朱姬在禁衛簇擁下,登上檢閱台。全場登時肅然致禮,齊呼我王萬歲。田獵在萬眾期待下,終於開始了。田獵的隊伍,連綿十多里,聲勢浩蕩。沿途均有都騎兵守護道旁高地處,防範嚴密。

為了顯示勇武的國風,小盤朱姬一律乘馬,在禁衛前呼後擁下,領頭朝田獵場開去。呂不韋、徐先、鹿公、王綰、蔡澤等公卿大臣,則伴在小盤和朱姬左右。項少龍陪著烏廷芳等走了一會後,李斯特意墮後來找他。兩人離開官道,沿路側並騎走著。李斯低聲道﹕「每趟當我見到琴太傅時,都覺得她比紀才女更動人﹔但當見到紀才女時,又感到琴清及不上她。現在終於能同時看到她們了,才明白甚麼是春蘭秋菊,各擅勝場。」

項少龍道﹕「李兄今天的心情很好哩!」李斯搖頭道﹕「只是苦中作樂吧!這三天田獵外弛內張,危機重重,小弟的心情可以好得到那裡去。」

仔細打量了項少龍一會後,續道﹕「項兄昨晚定是睡得不好,兩眼紅筋密佈,又聲音嘶啞,教人擔心。」項少龍苦笑道﹕「我根本沒有睡過,何來睡得好不好呢﹖至於聲音嘶啞,則是因喉嚨給刮傷了,但若沒此一傷,就要小命不保了。」接著簡要的說出昨晚驚險刺激,峰迴路轉的經過。

李斯聽得合不攏嘴來,興奮地道﹕「待會定要告訴儲君,唉!我愈來愈佩服項兄了。」又道﹕「難怪剛才呂不韋來向太后和儲君稟告,說要把女兒嫁與項兄,請太后和儲君作主,太后當然高興,儲君和我卻是大惑不解,原來箇中竟有如此微妙境況。嘿!項兄當不會拒絕吧!」

項少龍失笑道﹕「你說我會嗎﹖」兩人對望一眼,齊聲暢笑。李斯道﹕「我大秦一向慣例,是在田獵時頒布人事上的安排和調動,或提拔新人。項兄向儲君提議封呂不韋為仲父之計,確是精采,既可堵住他的口,又可使他更招人猜疑。儲君準備當太后再迫他任命呂不韋為攝政大臣時,就以此法應付。」

項少龍這時眼角處瞥見管中邪策馬趕上來,連忙把話題岔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管中邪雖是一晚沒睡,卻比項少龍精神多了,神采飛揚地來到項少龍另一邊,先向李斯打個招呼,隨口道﹕「李大人自入宮侍奉儲君,我們便少有聚首機會,趁這三天大家該好好聚聚了。」項少龍心中一動,暗忖呂不韋若要完全控制小盤,必須以例如莫傲這樣的人去代替李斯,所以李斯亦會是今次呂不韋要剷除的目標之一,自己為何以前卻沒有想及此點呢﹖

說到底,皆因己方缺乏了一個像莫傲般頭腦清明的謀士。李斯本是最佳人選,但由於要助小盤日理萬機,分身不得。想到這裡,不由想起紀嫣然,禁不住暗罵自己空有智比孔明的賢妻,也不懂事事求教,讓她發揮。管中邪的聲音在耳旁響起道﹕「項大人為何心神恍惚呢﹖」項少龍生出頑皮作弄之心,向李斯打個眼色後,道﹕「管大人請借一步說話。」

李斯有點明白,一聲告罪,歸隊去了。管中邪訝道﹕「項大人有甚麼話要和卑職說呢﹖」項少龍嘆道﹕「剛才李長使來告訴我,呂相有意把三小姐下嫁於我,說不定今天就會由太后正式頒布。但我卻知三小姐傾心的是管兄,坦白說吧!無論我將來和管兄各自立場如何,但對管兄的胸襟氣魄和劍術都是衷心佩服的,亦不會計較管兄異日因立場不同與我對立﹔要嘛就明刀明槍拚個高下。所以只要管兄一句說話,我項少龍立即去向太后和儲君表明立場,不敢誤了三小姐的終身。」

管中邪本來雙目厲芒閃閃,聽畢後沉吟不語,臉上透出複雜的神色。項少龍亦心中佩服,因他大可一口否認,自己也拿他沒法。但那樣就顯出他是睜眼說謊的卑鄙小人了。現在形勢之微妙,除了局內的幾個人外,誰都弄不清楚。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務要置對方於死地,那已是暗著來做的公開事了。

在管中邪看來,項少龍已有半隻腳踏進了鬼門關內,誰都救不了他,只是項少龍自己以為已避過大難吧了。故此項少龍這麼表白心,擺明不欲以此來佔呂娘蓉的大便宜,亦可見項少龍乃真正的英雄,不會因自己以毒計害他而利用呂娘蓉來打擊自己。他管中邪豈能無愧於心。項少龍卻是心中暗笑,等待這最強對手的反應。

管中邪忽地苦笑起來,道﹕「虛飾的話我管中邪不想說了,不過三小姐下嫁項兄一事,卻非是我可以作主的,更不可因我而破壞。有所求必有所失,人生就是如此。三小姐年紀尚幼,好使性子,但憑項大人的本領,定可使她甘心相從,項大人莫要再為此心煩了。」一聲告罪,拍馬去了。

項少龍心中暗嘆,圖先說得不錯,管中邪始終非是正人君子,縱對著自己這個在他認為必死的人,仍不肯說一句半句真誠的話,可見他是如何無情。不過這正是他所預期的,當三天後他項少龍尚未死,而呂娘蓉則成了自己的未過門妻子,偏又是管中邪勸呂娘蓉接受這安排的,那時他的悔恨,將對他造成心理上嚴重的打擊。

當年他在他師弟連晉手上把烏廷芳和趙雅橫刀奪了過來,就使連晉失去理智,進退失據下,為他所乘。想不到同一的情況,會在管中邪身上重演。那時他會採取甚麼激烈的行動呢﹖想到這裡,忙趕上紀嫣然,好向她詳述一切。

琴清、紀嫣然諸女,正與太后朱姬走在一塊兒,談笑甚歡,再前點就是小盤和呂不韋等人的行列了。項少龍怕見朱姬,惟有隨在後側,找尋機會。有人叫道﹕「項大人!」項少龍別頭望去,見到嫪毒離開內侍的隊伍,到了他身旁恭敬施禮。項少龍回禮後欣然道﹕「嫪大人神采飛揚,必是官運亨通了。」

嫪毒壓低聲音道﹕「全賴項大人厚愛提攜,儲君更明言是項大人全力舉薦小人的。」接著興奮起來道﹕「儲君這兩天會正式任命小人作內史,以後與項大人合作的機會可多著哩!」

項少龍知他的感激出自真心。對嫪毒來說,要的只是權力財富,那管服侍的對像是何人。以前要聽呂不韋的話,只是為了得到晉身的機會。對他這寡情薄義、心毒如禽獸的人來說,那會念呂不韋的舊情。項少龍低聲問道﹕「呂相知悉此事嗎﹖」嫪毒忿然道﹕「他昨天才知道,還在太后跟前大發脾氣,幸好給太后頂了回去。」

項少龍故作愕然道﹕「嫪兄陞官發財,他理該高興才對,怎有甚麼反對的理由呢﹖」嫪毒狠狠道﹕「他當然不會說反對我當內史,只說我因犯事入宮,如今連陞數級,必會惹人閒言。嘿!說到底,還不是想我這一生都要當奴僕。」

項少龍心中暗喜,知道他和呂不韋的矛盾終於明顯化了,正容道﹕「嫪兄放心,我已在徐相和上將軍前為你打點過,保證他們會支持嫪兄。」嫪毒目瞪口呆道﹕「嘿!這......這......。」竟是說不出話來。

項少龍忍住肚內的笑聲,沉聲道﹕「呂不韋就是這樣的人,你的官愈大,太后和儲君愈看重你,他就更妒忌你。但嫪兄暫可放心,一天他除不去我項少龍,便無暇理你。」嫪毒渾身一震,露出深思的表情。這時田貞看到了他,墮後來會。項少龍拍了拍嫪毒的肩頭,才迎了上去。嫪毒這粒對付呂不韋的種籽,終於發芽了。

第四章 才女施威

涇水西岸營帳連綿,旌旗似海。項少龍和紀嫣然、烏廷芳、趙致、田氏姊妹置身在王營所在的平頂小丘上,俯覽遠近形勢。今趟雖非征戰,但行軍立營,無不依據軍規兵法。在六國中,以秦人最重武力,男女自幼習武不在話下,對於行軍佈陣,更是人人熟習。

由於這裡地勢平坦,平原廣澤,無險可恃,所以設的是方營。小盤所據的木寨為中軍,等於指揮總部,寨內有近二十個營帳,小盤和朱姬兩帳居中,其他營帳住著王族內侍,又或像琴清這類身份特別,又與王室親近的人。以木寨為中心,平頂丘左右兩旁的營帳名為左右虞侯,分由昌平君和昌文君率禁衛駐守,屬由小盤直接掌握的機動兵力,負責中軍的安全。

至於其他人等,分東西南北四軍,布成方陣,眾星拱月般團團圍著中軍,作其屏衛。至於項少龍的都騎軍,則在遠方設營,遙遙護著整個方營,有點似戍邊放哨的味兒。除中軍外,營帳十個一組,每組間均留下可供八馬並馳的走道。每軍的中心處,又留下大片空地設有馬欄和練習騎射的廣場,讓田獵者舒展筋骨,又或比拚騎術,射箭練劍,非常熱鬧,有點像個遊藝大會。

此時離黃昏田獵的時刻仍有兩個多時辰,人人興高采烈,聚集在六個大廣場處戲耍。王營下方的主廣場,變成了嬴盈等女兒軍的天下,有意追求這批刁蠻秦女的年輕貴冑,都擁到這裡來找尋機會,其盛況自非其他騎射場可比。一時馬嘶人聲,響徹三千多個營帳的上方。

長風拂來,旗幟獵獵作響,倍添軍旅的氣氛。紀嫣然已知道了近日發生的所有事故,微笑道﹕「高陵君來襲時,必會先使人燒王營的木寨和離河最遠的營帳,由於近日吹的是東南風,火勢濃煙迫來時,我們惟有渡河往涇水北岸去躲避。」項少龍和諸女看著橫跨涇水的兩道木橋,都生出寒意,若這兩道橋樑給破壞了,後果真是不堪想像。

縱使橋樑仍在,一時間亦不容那麼多人渡過,所以登不上橋的人只好各自遊往對岸去,在那種混亂的形勢下,呂不韋要刺殺幾個人,確非難事。可以預想到時管中邪會「大發神威,鎮定從容」地護著朱姬和小盤由橋上撤走,而項少龍則「毒發身亡」,事後管中邪還「立下大功」,莫傲這條毒計確是無懈可擊。

際此春雨綿綿的時節,放火非是易事,但高陵君乃是內奸,其營帳正是在王營下東南方的一處營帳內,弄點手腳乃輕而易舉的事,所以此法確是可行。尤其那時正值田獵的重頭戲登場,大部分人均到西狩山進行晚獵,防備之心最弱,乃偷營的最佳時刻。若昌平君兄弟都給幹掉,可能禁衛軍的指揮權亦會被呂不韋搶了過去。

項少龍籲出一口涼氣道﹕「嫣然真厲害,一眼就看穿了高陵君的策略,所以只要密切監視,看看高陵君或呂不韋的人何時為營帳塗上火油一類的東西,就知道他們發動的時刻了。」紀嫣然得夫婿讚賞,喜孜孜地以甜笑回贈。蹄聲響起,昌文君策馬而至,嚷道﹕「我們到下麵騎射場去趁熱鬧啊!」

諸女回頭往他望去,這傢夥正狠狠地瞪著紀嫣然和諸女,露出傾慕迷醉的神色,並欣然道﹕「諸位嫂子福安,唉!我對少龍真是妒忌得差點要了我的小命。」烏廷芳聽得「噗哧」嬌笑,露出比鮮花更艷麗的笑容,道﹕「昌文君忙完了嗎﹖」

昌文君裝出個忙得透不過氣來的表情,道﹕「太后和儲君剛安頓好了,琴太傅被太后召了去說話,囑小將來通知各位嫂子。」項少龍打了個呵欠,道﹕「你去趁熱鬧吧!我想回營好好睡上一覺。」

昌文君哈哈一笑,策馬由項少龍和紀嫣然間穿了進去,探手牽著項少龍的馬韁,硬扯他奔下坡去,招呼諸女道﹕「我們玩耍去了!」諸女看到項少龍被扯下去的無奈表情,嬌笑連連中,策馬追去。

「颼!」的一聲,三枝勁箭連珠迸發,正中三百步外箭靶紅心處,圍觀的近千男女,爆起一陣喝采聲。射箭的嬴盈得意洋洋地環視全場,嬌叱道﹕「下一個輪到誰啊﹖」眾男雖躍躍欲試,但珠玉在前,假若不慎失手,就要當場出醜了,一時間沒有人敢應她。管中邪哈哈笑道﹕「我們女兒軍的首席射手神箭一出,誰還敢來獻醜﹖」

嬴盈得他讚賞,忙飛了他一個媚眼,看得諸公子心生妒意,卻更是沒有人敢行險一試。項少龍剛下馬,看到嬴盈箭法如此厲害,倒吸了一口涼氣。要射中紅心,他自問可以辦到,但三箭連珠發射,就沒有把握了。難怪嬴盈如此自負。眾女兒軍看到項少龍,均露出不屑表情,可是看到紀嫣然,卻無不露出既羨且妒的神色。

鹿丹兒排眾而出,嚷道﹕「項統領的腿傷好了嗎﹖聽說你擋箭的劍術天下無雙,不知射箭的功夫又是如何呢﹖」近千道目光,立時落在項少龍身上,然後移到他身旁的紀嫣然身上。紀嫣然當然知道項少龍的箭法非其所長,更明白秦人重武,假若項少龍託傷不出,對他的形像大有損害。一聲嬌笑,解下外袍,露出內裡素白的緊身勁裝,輕舉玉步,來到場心處,以她比仙籟還好聽的聲音道﹕「先讓嫣然試試好嗎﹖」

她那種慵慵懶懶,像不把任何事物放在心上,偏又是綽約動人的風姿,不論男女都給她勾出了魂魄來。語畢,呆看著她玲瓏浮凸,優美曼妙至無可挑剔的體態的諸男,才懂得歡呼喝采。嬴盈狠狠地瞪了紀嫣然兩眼,才有點不忿地把強弓遞與紀嫣然。紀嫣然見她腳下擺出馬步,心知肚明是甚麼一回事,悠然但又迅捷的探手抓著強弓一端,使了下巧勁,嬴盈尚未有機會發力時,強弓已落到這美麗得令她自愧不如的才女手上。

今趟連管中邪都露出驚異之色。項少龍旁邊的昌文君低聲道﹕「煞煞我妹子的傲氣也好!」嬴盈想不到紀嫣然會看破自己的陰謀,失措地退到鹿丹兒旁。

在場的都騎軍內奔出了兩人來,榮幸地向紀嫣然奉上長箭。紀嫣然仍是那副若無其事,漫不經心的俏美模樣兒,嘴角掛著一絲可迷倒天下眾生的笑意,背著三百步外的箭靶,接過三枝長箭,夾在指隙處。全場肅靜無聲。倏地紀嫣然旋風般轉過嬌軀,在眾人瞠目結舌下,三枝勁箭連珠迸發,一枝接一枝向箭靶流星逐月般電射而去。發第一箭時,她仍是背著箭靶,只是反手勁射,到第三箭時,才變成正面對著。

「篤!」的一聲,第一枝箭命中紅心,接著兩枝箭都分別命中前一箭的尾端處,神乎其技處,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登時把嬴盈的箭技比了下去。全場立時采聲雷動,久久不竭。紀嫣然心恨嬴盈和鹿丹兒等「欺負」夫君,眼尾也不看她們,向眾觀者施禮後,凱旋而歸。項少龍卻知道這個「仇」愈結愈深了。

此時有近衛來報,儲君要召見項少龍。進入木寨的大閘時,一隊女將策馬由後方馳來,帶頭的赫然是呂娘蓉,其他都是她的貼身女衛。呂娘蓉看到他時,神情複雜,小嘴驕傲地翹了起來,故意加鞭,旋風般由項少龍旁進去了。項少龍不由對她生出鄙夷之心。此女明知自己「吞了毒丸」,仍對自己沒有絲毫同情之心,可知虎父無犬女,她也好不到那裡去。哼!遲些她就會知道滋味了。

主營前的空地處傳來開氣揚聲的叱喝聲,原來小盤在射箭,呂不韋、徐先、鹿公、昌平君等一眾大臣將領,則在旁助威喝采。李斯見他到來,移到他旁道﹕「是時候了!」項少龍當然知道李斯指的是取血以「不認親」一事,看李斯神色緊張,明白他正在擔心小盤說不定真會是呂不韋的兒子,那就糟透了。項少龍擠到站在後方的鹿公和徐先身旁,摸出取血的針,向兩人打了個眼色。兩人的呼吸立時深重起來。

小盤這時射了十多箭,有四枝正中紅心,其他都落在紅心附近,已超出他平日的水準了,難怪群臣喝采。其實只要他射中箭靶,各人已非常高興了。王賁向他奉上另一枝箭時,小盤見到了項少龍,轉身舉著大弓興奮地走過來,欣然道﹕「太傅!寡人的成績還不錯吧!」項少龍知他在給自己製造取血的機會,致禮道﹕「若儲君多用點手,少用點眼,成績當會更好。」

小盤訝道﹕「射箭最講究眼力,多用點手又是甚麼意思呢﹖」這時不但小盤不解,其他人都不明白項少龍在說甚麼,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去。呂不韋旁的呂娘蓉和莫傲,都狠狠盯著他。項少龍恭敬地請小盤轉過身去,藉著糾正他的姿勢,把針尖輕輕地在他頸側的血管刺了下去,由於小盤運動後血氣運行,一股鮮血立時湧出,流進針尾的小囊去。由於他身後是徐先、鹿公和昌平君,他三人固是看得一清二楚,其他人卻都看不到。

小盤「唉!」了一聲,往後頸摸去,故意道﹕「有蚊子!」項少龍反手把針塞入徐先手裡,道﹕「儲君莫要分心,射箭之道,手眼固須配合,但以手瞄卻勝過以眼瞄,這是由於眼看到目標後,還要通知自己的心,再由心去指揮手,隔了多重。但若以手去瞄準的話,便少了這重重阻隔,看!」隨手拔出五根飛針,閃電般往二百步外的箭靶擲去。

眾人那想得到他是擲針而非射箭,齊感愕然時,五枝飛針一排的釘在箭靶上,中間的一根正中紅心,針與針間相隔均是一寸,分毫無誤。這結果連項少龍也沒有夢想過。他的飛針絕技雖然著名,但各人仍是首次目睹。只看他能在二百步的距離達到如此神乎其技的準繩,就可知他不但手勁驚人,還定有獨特的手法,否則休想辦到。

呂不韋父女和莫傲同時露出駭然之色。這時眾人才懂得喝采叫好。呂不韋和莫傲對視一笑,顯是想起項少龍命不久矣,無論如何厲害都不用擔心了。小王賁興高采烈地想去拔回飛針,好送回給項少龍,小盤見狀喝止道﹕「讓飛針留在靶上,寡人要帶回宮內作個紀念,這三天就讓它們像現在那樣好了。」小盤露出崇慕之色,道﹕「難怪太傳的飛針如此既快且準,原來是用手的感覺去擲。」

項少龍雖成了都騎統領,可是仍是職兼太傳,故可教導小盤這儲君。項少龍暗察呂不韋和莫傲時,亦有留心呂娘蓉,只見她眼內驚異之色久久不退,顯然被自己這一時忘我下露的漂亮一手所震懾,坦白說,若要蓄意而為下再擲一次,他反全無把握了。說真的,他平時練針時,也是以眼去瞄準,只有剛才方是用手去瞄。

鹿公讚嘆道﹕「少龍這一手飛針,可說是空前絕後了。」呂不韋呵呵笑道﹕「蓉兒!現在你該知項大人的本領了。」呂娘蓉垂下俏臉,以免讓人看到她矛盾複雜的神色。

小盤乘機道﹕「太傅請到寡人帳內一談!」領著李斯,返回主營去了。項少龍待要跟去,鹿公扯著他道﹕「見完儲君後,即到我營帳來。」又向他打了個眼色。

項少龍一時間不明他究竟是已取得呂不韋那滴血,還是另有事商討,帶著疑問去了。王帳內,小盤嘆道﹕「太傅這手飛針絕技,定要傳我。」李斯亦道﹕「難怪項大人能屢脫險境,實非僥倖,這些飛針比弩箭更難閃躲,更不用說拏劍去擋格了。」

項少龍在厚軟的地毯坐了下來,苦笑道﹕「儲君和李大人不用誇獎我,昨晚我剛從鬼門關打了一個轉回來,那卻全靠僥倖了。」小盤訝然追問下,項少龍把昨晚的事說了出來。小盤聽到高陵謀反的事和呂不韋的陰謀,勃然大怒道﹕「這兩人的膽子一個比一個大,視寡人究如何物﹖」

李斯忙道﹕「儲君息怒,項大人對此事必有妥善應付之法。」小盤望向項少龍,後者點頭道﹕「既知高陵君叛黨襲營的時間,我自可調動兵馬,將他們一網打盡。教他們全無用武之餘地。而營地這邊,微臣希望儲君能親自掛帥,調軍遣將,一方面把高陵君的人全體成擒,另一方則把呂不韋制個貼伏,露上一手,那以後還有人敢不把儲君放在眼內嗎﹖」

這番話可說對正小盤這未來秦始皇的胃口,他最愛由自己一顯手段顏色,點頭道﹕「項大人果是胸有成竹,不知計將安出?」項少龍道﹕「這事須憑精確情報和當時的形勢釐定,微臣會與李大人保持聯繫,摸清了形勢後,再由儲君定奪。」接著暗裡向他打了個眼色。

小盤心中會意,知道屆時項少龍會把詳細計劃奉上,再由自己發號施令,心中大喜,小臉興奮得紅了起來,點頭道﹕「就照項卿家所奏請的去照著辦吧!」接著道﹕「今天太后對寡人說,呂不韋要把最疼愛的三女兒委身於項卿家,寡人還以為呂不韋轉了性子,原來其中竟有如此狠辣的陰謀。哈!莫傲這傢夥死到臨頭仍不自知,真是笑破寡人的肚皮了。」

李斯和項少龍聽他說得有趣,知他心情大佳,忍不住陪他捧腹笑了起來。此時門衛報上嫪毒求見,三人忙收止笑聲,看著嫪毒進來跪稟道﹕「太后有請儲君。」小盤眼中射出鄙夷之色,道﹕「知道了!內侍長請回,寡人立即就來。」

嫪毒退出帳外後,小盤壓低聲音道﹕「項卿家是否準備迎娶呂不韋的寶貝女兒呢﹖」項少龍冷笑道﹕「呂不韋若見我死不了,絕不會把女兒嫁我,不過此事由他頭痛好了。」

小盤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頭道﹕「寡人知道怎麼辦的了!」長身而起。項李兩人忙跪伏地上。小盤趨前扶起項少龍,湊到他耳邊道﹕「師傅小心了,若你有甚麼三長兩短,這天地將了無生趣。」這才去了。

第五章 豈是無情

小盤那滴血由囊尾回流出來,從針孔滴在碗內的藥水裡。接著徐先把載著呂不韋血樣本的針囊掏出,湊到碗口上,卻不立即把血滴下去。眾人看著小盤那滴血在藥水裡化作一團,都露出緊張神色。在鹿公這座帳營裡,擠了十多人,全部是軍方德高望重的人物,除鹿公和徐先外,還有王陵、賈公成、王族的雲陽君嬴傲和義渠君嬴樓等,可見小盤是否呂不韋所出,極會影響到軍方是否支持他。

項少龍擠在圍觀的人裡,問道﹕「呂不韋這滴血怎得來的呢﹖」雲陽君嬴傲道﹕「我拉他出去射箭,鹿公和王將軍則在旁詐作鬥玩,取了血他還不知是甚麼一回事呢。」

鹿公這時那有興趣聽人說話,沉聲道﹕「徐先!」徐先猛一咬牙,把血滴往水裡去。帳內鴉雀無聲,各人的心都提到了咽喉處,呼吸不暢。血滴落入水裡,泛起了一個漣漪,然後碰上小盤原先那團血液。像奇蹟般,兩團血立時分了開來,涇渭分明,一副河水不犯井水的樣子。眾人齊聲歡呼。項少龍立感身輕似燕。未來就是這麼可怕,明知小盤必過此關,但身在局中,總是不能自已。

項少龍的私帳裡,紀嫣然諸女小心翼翼的為項少龍清洗傷口和換藥時,滕翼回來了,坐下欣然道﹕「找到高陵君的人了!」項少龍大喜道﹕「在哪裡﹖」

滕翼似乎心情甚佳,一邊由懷裡掏出帛圖,邊說笑道﹕「秦人的所謂田獵,對我這打了十多年獵的人來說只是一場鬧劇,百里內的虎狼都要被嚇走了。」項少龍助他拉開帛圖,笑道﹕「二哥為何不早點告訴我連老虎都早給嚇得要避難,那我就準備大批虎耳,以十倍價錢出售,讓這批業餘的獵者不致空手而回,保證供不應求,大大賺他娘的一筆。」

紀嫣然諸女立時爆出震營哄笑。滕翼捧腹道﹕「業餘獵者!這形容確是古怪。」項少龍喘著氣道﹕「高陵君的人躲在哪個洞裡﹖」

滕翼一呆道﹕「竟給三弟誤打誤撞碰對了。」指著圖上離營地五十里許的一處山巒續道﹕「這山林木深茂,位於涇水上游,有七個山洞,鄉人稱之為『七穴連珠』,高陵君真想得周到,就算明知他們藏在那裡,也休想可找得著他們。我們只知他們在那裡,但卻沒法把握到他們有多少人。」

烏廷芳天真地道﹕「二哥真是誇大,把整個山區封鎖了,然後放火燒林,不是可把他們迫出來嗎﹖」項少龍最愛看烏廷芳的小女兒家嬌憨態,微笑道﹕「春霧濕重,這時候想燒林該是難比登天,噢!」

一手抓著烏廷芳打來的小拳頭,他仍口上不讓道﹕「除非燒的是烏大小姐的無名火,那又自作別論。」紀嫣然失笑道﹕「我們的夫君死而復生,整個人都變得俏皮了。」

趙致伏到烏廷芳背上,助她由項少龍的魔爪裡把小拳頭拔回來。滕翼探頭察看著他的傷口痊癒的情況,邊道﹕「不過他們若離開七穴連珠,絕逃不過我們的荊家獵手。嘿!我看該出動我們的兒郎,讓他們多點機會爭取實戰的經驗了。」

項少龍伸手按著滕翼肩頭,笑道﹕「這等事由二哥拿主意好了。幸好杜壁不在咸陽,否則形勢就更複雜了。嘻!橫豎在呂不韋眼中,我只是個尚有兩天半命的人,無論我在這兩天半內做甚麼,他都會忍一時之氣,還要假情假意,好教人不懷疑是他害我,更重要是得瞞著朱姬,在這種情況下,我若不去沒事找事,就對不住真正的死鬼莫傲所想出來的這條毒計了。」

趙致正助紀嫣然半跪蓆上為他包傷口,聞言嗔道﹕「項郎你一天腿傷未癒,我們姊妹都不容你去逞強動手。」項少龍故作大訝道﹕「誰說過我要去和人動手爭雄﹖」秀夷嬌笑道:「該不會又想去勾引誰家的美女呀??

紀嫣然啞然笑道﹕「夷妹、致妹他在耍弄你們啊!快向他進攻,看他會不會逞強動手。」正鬧得不可開交時,帳門處烏言著報上道﹕「琴太傅到!」

項少龍心中浮起琴清的絕世姿容,就在這剎那,他醒悟到今天大家都這麼開懷的原因,就是終成功算計了莫傲。此人一日不除,他們都休想有好日子過。自把毒丸送回到他的咽喉處後,他們立即如釋重負,連一向嚴肅的滕翼亦不時談笑風生。不過世事無絕對,莫傲一天未斷氣,他們仍須小心翼翼,不能讓對方看出破綻。

此時田貞田鳳兩姊妹剛為項少龍理好衣服,琴清沉著玉臉走進帳內來。與琴清交往至今,這美女還是首次找上項少龍的「地方」來,他這時泛起的那種感覺頗為古怪。不過鑑貌辨色,卻似是有點兒不妙。烏廷芳歡呼道﹕「清姊又不早點來,我們剛來了一場大決戰哩!」紀嫣然心細如髮皺眉道﹕「清姊有甚麼心事﹖」滕翼則和琴清打過招呼後,乘機告退。

琴清在紀嫣然對面坐了下來,輕輕道﹕「我想和你們的夫君說兩句話。」諸女微感愕然,紀嫣然亭亭起立,道﹕「過河的時間快到了,我們在外面備馬等候你們。」語畢領著烏廷芳、趙致、秀夷和田氏姊妹等出帳去了。

項少龍訝然望著琴清,道﹕「甚麼事令太傅這麼不高興哩﹖」琴清瞪著他冷冷道﹕「琴清那敢不高興,還應恭喜項大人,娶得了呂不韋如花似玉的寶貝女兒呢!」

項少龍這才知道是甚麼一回事,心下暗喜她竟然會吃醋了。啞然失笑道﹕「琴太傅誤會了,這事內情錯縱複雜,呂不韋既不想把女兒嫁我,我也不會要這種女人為妻。」琴清愕然道﹕「那為何太后告訴我,呂不韋請她頒布你們的婚事,又說你同意了呢﹖」項少龍微笑看著她,柔聲道﹕「這說來話長,琴太傅能否信任我一趟呢﹖田獵後你便可由嫣然處得知事情始末了。」

琴清緊繃著俏臉,不悅道﹕「為何項大人說話總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藏頭露尾,你當琴清是甚麼人﹖」項少龍原是言者無心,但聽者有意的「那聽者」,竟心中一蕩,衝口而出道﹕「琴太傅希望是我項少龍的甚麼人呢?」

琴清左右玉頰立時被紅暈全佔,大嗔道﹕「項大人又想對琴清無禮嗎﹖」項少龍立時想起那天摟著她小蠻腰的醉人感覺,乾咳一聲道﹕「項少龍怎有這麼大的膽子。」

琴清見他眼光遊移到自己腰身處,更是無地自容,螓首低垂,咬著脣皮道﹕「你究竟說還是不說﹖」項少龍看著她似向情郎撒嬌的情態,心中一熱,移了過去,挨近她身側,把嘴湊到她晶瑩似玉的小耳邊,享受著直鑽入心的陣陣髮香,柔聲道﹕「此乃天大秘密,不可傳之二耳,所以琴太傅勿要怪我這樣的和你說話兒。」

琴清嬌軀輕震,連耳根都紅透了,小耳不勝其癢地顫聲道﹕「項大人知道自己在幹甚麼嗎﹖」這是琴清首次沒有避開他,項少龍大感刺激,那還記得琴清乃碰不得的美女,作弄地道﹕「那我說還是不說呢﹖」

琴清不敢看他,微一點頭。項少龍強制心中那股想親她耳珠的衝動,卻又忍不住盯著她急促起伏的胸脯,輕輕道﹕「因為呂不韋已使人對我下了毒,估量我絕活不過這兩天,所以才將女兒許配與我,還要昭告天下,那我若有不測,就沒有人懷疑他了,至少可瞞過太后。」琴清劇震一下,俏臉轉白,不顧一切別過頭來,差點便兩脣相碰。

項少龍嚇得仰後半尺,旋又有點後悔地道﹕「教琴太傅受驚了。幸好我識破了他的陰謀,破去了他下毒的手法,但此事呂不韋卻懵然不知,仍將女兒嫁我,事後定然千方百計要悔婚,那時太后就知他在騙她了,所以我才佯作應允。」琴清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捧著胸口猶有餘悸道﹕「差點嚇死人家了。」旋又俏臉生霞,那情景有多動人就那麼動人。

項少龍欣然道﹕「多謝琴太傅關心。」琴清雖紅霞未退,神色卻回復正常,微微淺笑,溫柔地道﹕「算我今趟怪錯你吧!便與你剛才想藉故對我無禮兩下扯平。但以後卻不許再犯。唔!弄得人家耳朵怪癢的。」

項少龍心神俱醉,笑著點頭道﹕「琴太傅既明言不准我對你無禮,我會考慮一下,遲些再告訴你我的決定好嗎﹖不過這又是天大秘密,不可傳於二耳。」琴清「噗哧」嬌笑,嫵媚地白他一眼,盈盈而起道﹕「你這人哪!真教人拿你沒法。」

項少龍陪她站了起來,攤手道﹕「只要琴太傅不再整天為我動氣就謝天謝地了。」琴清幽幽嘆道﹕「要怪就怪你自己吧!甚麼事都不和琴清說清楚,不迫你就不肯說出來。是了!剛才你一擲五針的事,已傳遍軍營,人人皆知,我由太后帳內出來時,就見到那管中邪和嬴盈等在研究靶上的飛針。」接著垂首輕輕道﹕「項大人可否送一根飛針給琴清呢﹖」

項少龍毫不猶豫探手腰間,拔出一根飛針,自然地拉起她不可觸碰的纖美玉手,塞在她掌心裡,柔聲道﹕「再恕我無禮一次好嗎﹖」琴清猝不及防下被他所乘,大窘下抽回玉手,嗔道﹕「你……」

項少龍手指按脣,作了個噤聲的姿勢,又指指外面,表示怕人聽到,才笑道﹕「這就是不想我項少龍把琴太傅當外人的代價了。以後我有空就來找你說心事話兒,甚麼有禮無禮都不理了。」琴清現出個沒好氣理睬他的嬌俏神情,往帳門走去,到了出口處,停了下來,冷冷道﹕「你有手有腳,歡喜來找琴清,又或不來找琴清,誰管得了你!」這才把嬌軀移往帳外。

項少龍搖頭苦笑,看來他和琴清雙方的自製力,都是每況愈下,終有一天,會攜手登榻。雖然屆時後果可想而知,但若能和她神不知鬼不覺的「偷情」,不也是非常浪漫迷人嗎﹖

田獵的隊伍緩緩渡河。在徐先的指示下,加建了兩道臨時的木橋,現在共有四道橋樑。獵犬的吠叫聲響徹平原,養有獵鷹者都把鷹兒送上天空,讓牠們高空盤旋,揚威耀武。項少龍想起周良的戰鷹,對這些獵鷹更是大感興趣,暗忖著遲些弄頭來玩玩,又有實用價值,該算有建設性的玩意。

紀嫣然諸女隨琴清去加入朱姬的獵隊,他自己則去伴小盤卸駕出獵。這些日子來,他和朱姬都盡量避免見到對方,免得尷尬,也可能是朱姬恐怕嫪毒嫉忌他。當他抵達岸邊時,小盤在群臣眾衛簇擁下,渡過涇水。項少龍和十八鐵衛趕到隊尾,遇上殿後的管中邪。項少龍笑道﹕「還以為管大人加入了女兒軍團哩!」

管中邪知他暗諷自己整天和鹿丹兒及嬴盈混在一起,淡然道﹕「公務要緊,再不把她們趕跑,恐怕項大人要降罪於我了。」項少龍心中一懍,知道他因決定除去鹿公,認為鹿丹兒對他再無利用價值可言,故語氣冷淡。至於嬴盈,本是他以之聯結昌平君兄弟的棋子。不過若項少龍、鹿公等在高陵君來襲時被殺,那負責安全的禁衛和都騎兩軍均不能免罪,呂不韋定會借此革掉昌平君兄弟和一眾都騎將領,好換上他自己的心腹手下。

反而是都衛軍留守咸陽,與此事無關,可以置身事外。故此管中邪這無情的人,亦再沒有興趣理會嬴盈了。莫傲想出來的毒計,均非他項少龍應付得了。今次佔在上風,可說全因幸運而已!管中邪見他不作聲,以為他不高興,忙道﹕「項大人一擲五針,力道平均,確教人大為傾佩。」項少龍漫不經意道﹕「彫蟲小技吧了!」

這時兩人並騎馳過木橋,蹄聲隆隆作響。平原長風吹來,項少龍精神一振,這時太陽往西山落下去,陽光斜照,大地一片金黃。管中邪道﹕「差點忘了,呂相有事找項大人呢。」項少龍應了一聲,馳下木橋,往前方大旗處追去。

第六章 野火晚宴

涇水東岸的平原廣及百里,一望無際,其中丘巒起伏,密林處處,河道縱橫,確是行獵的好地方。過萬人來到這大平原,只像幾群小動物,轉眼就分開得遠遠的,各自尋覓獵物。小盤這隊人數最多,由於其中包括了朱姬和王族的內眷,公卿大臣,故只是流連在離岸不遠處湊熱鬧,應個景兒。

呂不韋領著項少龍馳上一座小丘,看著一群獵犬狂吠著往下麵一座密林竄去,後面追著小盤、王賁和貼身保護的昌平君兄弟與一眾禁衛,欣然道﹕「我和太后說了,待會野宴時,由她親自宣佈少龍和娘蓉的婚事。」項少龍不由佩服起他的演技來,仍是如此迫真自然。呂不韋問道﹕「少龍該沒有異議吧!」

項少龍回道﹕「我只怕自己配不上三小姐。」呂不韋呵呵笑道﹕「我最歡喜少龍的謙虛,待我搬到新相府後,立即擇日為你兩人成親,好了卻這樁心事。」

項少龍心中暗笑,到時你這奸賊就明白甚麼是進退維穀的滋味了。只看看他們奸父毒女的狼狽樣子,已心懷大快。呂不韋又道﹕「高陵君方面有甚麼動靜﹖」項少龍作出擔心的樣子道﹕「我已著人暗中監視他,不過卻發覺不到他另有伏兵,或者是我們多疑了。」

呂不韋道﹕「小心點總是好的,這事全交給你處理了。」接著輕輕一嘆道﹕「少龍!你是否仍在懷疑我的誠意呢﹖」

項少龍猝不及防下,呆了一呆,囁嚅道﹕「呂相何出此言﹖」呂不韋苦笑道﹕「少龍不用瞞我了。那晚中邪請你到醉風樓喝酒,見到你把單美美敬的酒暗潑到幾下去。唉!你以為那是毒酒嗎﹖」

項少龍心中叫絕,卻不能不回應,也以苦笑回報道﹕「正如呂相所言,小心點總是好的吧﹖」兩人對望一眼後,齊聲笑了起來。呂不韋按在項少龍肩頭上,喘著氣笑道﹕「娘蓉成了你項家的人後,少龍就是我的好女婿了,那時該可放心喝酒了吧﹖」

項少龍暗叫厲害,呂不韋這番話一出,既可使自己相信單美美那杯根本不是毒酒,只是自己多疑。又可在自己「臨死」前騙得他項少龍死心塌地。不用說這也是「真正快要死的」莫傲想出來的妙計,免得他和徐先等先發制人,壞了他的陰謀。想到這裡,真心的笑了起來。

星月覆蓋下,營地洋溢一片熱鬧歡樂的氣氛。狩獵回來的收穫,都給燒烤得香氣四溢,一堆堆的篝火,把廣及數里的營地照得溫熱火紅。獵穫最豐的十個人,都被邀請到王營接受朱姬和小盤的嘉賞,並出席王營的野宴。秀夷不愧是職業級的獵人,收穫最佳,烏庭芳、趙致和田氏姊妹興高采烈的取去泡製野味,紀嫣然則和琴清在一旁喁喁細語。

項少龍循例和昌平君兄弟巡視了王營,提醒守衛莫要樂極忘形,稍有疏懈。滕翼和荊俊這時回來了。由兩人處知道自己烏家精兵團這支奇兵已進入了戰略性的位置,監視著高陵君的人。項少龍放下心來,與兩人商量妥當後,正要去找徐先,剛踏入寨門,就給嬴盈截著。這妮子神色不善,冷冷道﹕「項少龍!你隨我來!」

項少龍摸不著頭腦的隨她走下山坡,到了營帳重重的深處,廣場處傳來的人聲和掩映的火光,份外顯得此地暗黑幽清。嬴盈靠著營帳,狠狠地瞪著他。她的秀髮垂了下來,仍未乾透,身上隱隱傳來沐浴後的香氣,不用說都是在附近的河溪作美人出浴。他心中同時想起各種問題。自認識嬴盈後,雖被她糾纏不清,恩怨難解,但由於公私兩忙,他從沒有認真去想兩人間的關係。這刻去了莫傲這心魔,他才有餘暇思索。

若站在與呂不韋對敵的立場上,他理該不擇手段的由管中邪手上把嬴盈奪了過來。橫豎在這人人都妻妾成群的年代,他多她一個實在沒甚麼大不了。何況她長得如斯美麗誘人。到那時他和昌文君兄弟的關係將更密切了,秦國軍方和王族更會把他視作自己人,亦對管中邪造成打擊。因為假若鹿公等死不了,昌平君兄弟又沒有罷職,管中邪當然會爭取嬴盈,好借姻親的關係去鞏固自己在咸陽的地位。

至於鹿丹兒,由於鹿公的反對,管中邪不無顧忌,此事怕連朱姬都幫不上忙,但嬴盈便沒有這些問題了。無論是他或管中邪去娶嬴盈,都是基於策略上的考慮。想到這裡,不由心中苦笑。這刁蠻女孩與善柔是完全不同類型,純粹是年輕任性的青春少女,性情變換不定,加上驕寵過度,較之眾妻妾不可同日而語。他現在就要正面和管中邪衝突了,他那有閒情去和管中邪爭風呷醋。

這些念頭電光石火般閃過腦際時,嬴盈惱恨地道﹕「項少龍!我嬴盈是否很討你的厭,找你較量時,總是推三推四,又賴腿傷不便。怎麼在儲君前卻能表演飛針絕技。現在誰都知道你不給面子人家了,這筆賬該怎麼和你算﹖」項少龍恍然大悟,知她在看了自己那手超水準的飛針後,心中生出愛慕之情。表面雖是來興問罪之師,暗裡卻隱存投降修好之意,所以才要撇開其他女兒軍,獨自前來找他。

項少龍踏前兩步,到離她不足一尺的親密距離,氣息可聞下,微笑道﹕「好吧!算我不對,不過腿傷確非憑虛捏造,我大可脫下褲子給你檢查!」嬴盈俏臉飛紅,跺足大嗔道﹕「誰要檢查你﹖我要你再擲給我們看。」

項少龍大感頭痛,若擲不回上次的水準,他就要露出虛實了,苦笑道﹕「今天我擲針時,傷口又迸裂了開來,讓我們找別的事兒玩吧!」嬴盈果然對他態度大有好轉,天真地道﹕「那玩甚麼好呢﹖」

項少龍聽得心中一蕩,想起她兄長曾說過秦女上承遊牧民族的遺風,婚前並不計較貞操,而嬴盈更是風情得很,眼光不由落在她比一般同年紀女孩豐滿多了的胸脯上,道﹕「你的營帳在那裡﹖」嬴盈整塊俏臉燒了起來,大嗔道﹕「你在看甚麼﹖」退後了小半步,變成緊貼後面的營帳。

項少龍啞然失笑道﹕「那個男人不愛看女人的身體,嬴大小姐何用大驚小怪﹖這樣吧!初更後我到你的營地來找你,到時給足你面子,好讓你出了這口氣。」嬴盈高興起來,笑靨如花道﹕「一言為定了。」

項少龍俯前細看她那對美麗的大眼睛道﹕「到時不要又布下陷阱來害我,哼!」嬴盈明知這男人對自己驕人的酥胸意圖不軌,仍挺起胸脯不屑地道﹕「誰有閒情去害你哩!記著了!假若你失約的話,嬴盈一生一世都會恨你的。」

項少龍運力一勾,嬴盈嬌呼一聲,嬌軀往他倒過來,高聳的胸脯立時毫無保留地貼上他寬敞的胸膛。但她卻沒有責怪他,橫了他一眼後道﹕「我的營帳在王營之西,旗是紫色的,帳門處繡了一朵紫花,切莫忘了。」再甜甜一笑,小鳥般飛走了。項少龍想不到這麼輕易與她和解,喜出望外,暗忖難怪秦人這麼歡喜田獵,因為田獵正是求偶的絕佳時節也。

晚宴的場所選上了露天的曠野,四周是林立的營帳、木寨和寨壁。小盤和朱姬的主席設在北端,其他三方擺了三排共六十多席,每席四至六人,席與席間滿插著火把,烈火熊燒,充滿了野火會的氣氛。酒當然是這種場合不可缺的東西,食物則全是獵穫物,飛禽走獸,式式俱備,肉香盈鼻,感覺上火辣辣的,別饒風味。

除了高陵君和田單託詞不來外,所有王族公卿全體出席,其中除了像鹿丹兒、嬴盈、紀嫣然這類貴冑將官的親屬外,就是田獵時表現最佳的入選者了。紀嫣然、烏廷芳、趙致與秀夷四女與琴清同席,累得連鹿公都不時要朝這居於朱姬左側處的首第三席望過來,其他定力差得多的年輕人就更不用說了。首席處坐的是太子丹和徐夷則,不時和朱姬談笑著。紀嫣然仍是那副舒逸閒懶的風流樣兒,像不知自己成了眾矢之的。

小盤還是初次主持這麼大場面又是別開生面的宴會,正襟危座,神情有點不大自然。但最緊張的仍要數坐在朱姬後側侍候的嫪毒,因為朱姬剛告訴他﹕待會儲君會公佈擢升他為內史的事了。不過最慘的卻是項少龍,被安排到小盤右側呂不韋那第一席處,一邊是呂不韋,另一邊則是木無表情的呂娘蓉和管中邪,莫傲則照例沒有出席,既因職份不配,也免惹人注目。

各人先向小盤祝酒,由呂不韋說了一番歌功頌德的話後,接著小盤舉盞回敬群臣,宴會就這麼開始了。呂不韋起立向隔了徐先那席的鹿公敬了酒後,坐下來向小盤道﹕「聽說儲君你射下一頭大雁,此乃天大吉兆,我大秦今年必然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了。」小盤欣然舉杯道﹕「右相國,寡人和你喝一杯。」呂不韋忙舉杯喝了。

旁邊的項少龍看得心中喝采,呂不韋的演技固可取得終身成就獎,小盤大概亦可以得個最佳男主角獎,因為他正是這戰國時代的真正主角。管中邪的聲音傳來道﹕「項大人待會在儲君主持的晚藝會上,肯否再表演一趟五針同發的驚世秘技﹖」項少龍心中暗罵。別過頭去,立時發覺他兩人正夾著一個面無表情的呂娘蓉那種尷尬僵硬的氣氛,先向呂娘蓉點頭微笑,才對管中邪道﹕「獻醜不如藏拙,我還未看過管大人鐵弓的威力,管大人會否償我所願呢﹖」

心中暗笑,今晚不愁你管中邪不顯示實力,好在秦人前露上一手,就像他那五根仍插在箭靶上的飛針。管中邪哈哈一笑道﹕「只要項大人吩咐,下屬怎敢不從命,若非大人腿傷了,真想和大人切磋兩招,享受一下受高手指教的樂趣。」他這麼一說,項少龍猜到管中邪會於晚宴後在坡下主騎射場舉行的晚藝會上一展身手了。後面的呂不韋俯近項少龍背後向呂娘蓉道﹕「娘蓉你給爹好好侍候項大人。」

呂娘蓉白了項少龍一眼,淡然道﹕「項大人可沒有和娘蓉說話啊!」呂不韋大力拍了拍項少龍肩頭,責怪道﹕「少龍!快給我哄得娘蓉開開心心的。」

項少龍感到朱姬和紀嫣然、琴清等人都在注視著他們,更感渾身不自然,苦笑道﹕「我曉得了。」呂不韋和管中邪都各自找人鬥酒談笑,好給他們製造機會,可說是「用心良苦」了。項少龍望向呂娘蓉,剛好她也朝他看來,項少龍勉強擠出點微笑道﹕「三小姐今天獵到了甚麼回來呢﹖」

呂娘蓉本亦擠出了點笑容,待要說話,豈知與項少龍灼灼的目光甫一接觸,立即花容黯淡,垂下頭去,搖了搖頭道﹕「今天我沒有打獵的興致。」項少龍心道﹕「算你還有點良心吧!心中懂得不安。」口上卻道﹕「不是我項少龍破壞了三小姐的興致吧﹖」

呂娘蓉嬌軀微顫,抬起俏臉,打量了他兩眼,神情複雜矛盾。在火光下的呂娘蓉,更見青春嬌艷,比得上嬴盈的美麗,只是身材體態沒有嬴盈般惹人遐思。忽感不妥,原來呂娘蓉一對眸子紅了起來,淚花愈滾愈多。這時呂不韋也發覺到了,焦急道﹕「娘蓉!要不要回帳歇歇﹖」

呂娘蓉倏地站了起來,引得朱姬、小盤、琴清、紀嫣然諸女和鹿公、徐先這些有心人,眼光全落在她身上時,哭著道﹕「我不嫁他了!」言罷不理呂不韋的叫喚,掩面奔往後方的營帳去。但由於野宴場猜拳鬥酒的吵鬧聲淩蓋一切,知道這事發生的人只屬有限的少數,沒有引起廣泛的注意,更沒影響到現場的氣氛。呂不韋和管中邪呆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沒入營帳間的暗黑裡,均呈無可奈何之態。

反是項少龍對她略有改觀,暗忖她終和乃父不同,做不慣這種騙人的事,同時猜到她對自己非是全無好感。嫪毒此時奉朱姬之命走了過來,請呂不韋過去,後者向管中邪打了個眼色,才應命去了。管中邪剛要去尋呂娘蓉,給項少龍一把抓著,道﹕「讓她去吧!這種事是不能勉強的。」管中邪臉上露出個古怪神情,坐回席上,苦笑道﹕「項大人說得對!」

呂不韋這時走了回來,沉聲道﹕「暫時取消婚事,遲些再說吧!唉!少龍!我不知該怎麼說了。」項少龍卻是心中暗喜,詐作黯然道﹕「呂相不用介懷。嘿!我想......。」

正要找藉口溜走時,嫪毒來了,今趟是要請項少龍過去。項少龍最怕見朱姬,聞言只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到朱姬席旁時,朱姬淡淡道﹕「少龍不用多禮,請坐!」項少龍在她左後側處蹲坐下來,低聲道﹕「太后有何賜示﹖」

瞥了一眼坐在朱姬後方五步許處的嫪毒,正豎起耳朵聽他們說話,但由於場內吵聲震天,理應聽不到他們那種音量。朱姬受了嫪毒的滋潤,更是容光煥發、艷色照人。幽幽的目光注在他臉上,嘆了一口氣道﹕「少龍!你和政兒都變了。」項少龍想不到朱姬會這麼說,嚇了一跳道﹕「太后!」

朱姬微怒道﹕「我不想聽言不由衷的話,唉!你們是否心中都在怪我呢﹖」後一句語氣又軟化下來,帶著幽怨無奈。項少龍生出感觸,自己其實確可以使她避過嫪毒的引誘,只是基於命運那不可抗拒的感覺,又不能以自己代替嫪毒,才放棄了這個想法,使朱姬泥足深陷,心中豈無愧意。一時說不出話來。朱姬湊近了點,以蚊蚋般的聲音道﹕「每次我都是把他當作了是你,明白嗎﹖」

項少龍虎軀一震,往她望去。朱姬秀眸一紅,避開了他的目光,語氣回復平靜道﹕「項統領可以退下了!」項少龍怔了半晌,才退回呂不韋那席去。尚未有機會和呂管兩人說話,鹿丹兒和嬴盈手牽著手跳跳蹦蹦的走了過來,要拉管中邪到她們的貴女群中去鬥酒,但目光卻在他項少龍身上打轉。

管中邪那有心情,婉言道﹕「我奉了項大人之命,待會要活動一下。」接著向項少龍道﹕「項大人若想看末將獻醜,就要代我接過兩位小姐的挑戰了。」

項少龍害怕呂不韋追問自己和朱姬說了甚麼話,哈哈一笑道﹕「管大人真會說話!」轉身隨二女由席後的空地,繞往另一端去。鹿丹兒大感意外,毫不避嫌地挨著他,邊行邊道﹕「算你識相,我們講和好嗎﹖」

項少龍心中好笑,知道嬴盈並沒有把剛才和自己的事告訴這個刁蠻女,瞥了嬴盈一眼後,正要說話時,前方有人攔著去路,原來是昌文君和荊俊兩人。荊俊笑道﹕「兩位大小姐想灌醉我三哥嗎﹖得先過了我這關才成。」兩女見他左手提壼,右手持杯,停了下來,齊叫道﹕「難道我們會怕了你小俊兒﹖」

項少龍想不到荊俊和她們這麼稔熟,猜到荊俊定曾撩惹過她們。昌文君向項少龍笑道﹕「項大人收到了小妹和丹兒的紅花嗎﹖」兩女的俏臉立時飛紅,狠狠瞪了昌文君一眼。鹿丹兒扠腰嗔道﹕「給他有用嗎﹖一個跛子做得出甚麼事來﹖」

項少龍一頭霧水地道﹕「甚麼紅花﹖」荊俊怪笑道﹕「花可以給三哥,行動則由我這小弟代為執行。」兩女齊聲笑罵,俏臉都興奮得紅紅的,在火把光掩映下更是嬌艷欲滴。

昌文君湊近項少龍解釋道﹕「這是我們大秦的風俗,田獵之時,未嫁少女若看上心儀男子,便贈他一朵手繡的紅花,持花者三更後可到她帳內度宿,嘿!明白了吧!」項少龍想不到秦女開放至此,說不出話來,目光卻不由逡巡到兩女身上。嬴盈跺足嗔道﹕「二哥你只懂亂說話。」

鹿丹兒卻媚笑道﹕「我還未決定把花送誰,待晚會時再看看吧。」項少龍大感刺激,秦女的開放,確非其他六國能及,向荊俊笑道﹕「小俊!丹兒小姐在提點你了。」

昌文君道﹕「那是否由你這五弟取花,實際行動卻由你執行呢﹖」嬴盈和鹿丹兒雖被三個男人大吃其豆腐,卻沒有介意,只作嬌嗔不依,教人更涉遐想。荊俊最愛對美女口花花,笑道﹕「若我得到兩位美人兒的紅花,就把嬴小姐的送給三哥,丹兒姑娘的就留下自享,噢!」

鹿丹兒一腳往他踢去,荊俊原地彈起,仰後一個倒翻,兩手一壼一杯,竟沒半點酒淌下來,四人都看呆了眼。右方晚宴仍在熱烈進行著,二百多人鬧哄哄一片,他們這裡卻是另有天地。昌文君還是初睹荊俊的身手,籲出一口涼氣道﹕「只這一手,丹兒就要把紅花送你了。」鹿丹兒驚異不定地瞪著荊俊道﹕「小俊猴兒!再翻兩轉來看看。」

荊俊臉上掛著一貫懶洋洋惹人惱恨的笑意,了眼放肆地打量著鹿丹兒道﹕「若你變了雌猴,我就扮雄猴帶你到樹上翻觔鬥。」鹿丹兒怒叱一聲,搶前揮拳猛打,荊俊竟一邊飲酒,一邊閃躲,你追我逐下,沒入營帳後去了。項少龍看得心中大動,荊俊雖非秦人,卻是自己和王剪的結拜兄弟,又有官職,說不定鹿公會同意他和鹿丹兒的交往呢。

鹿丹兒這般年紀的女孩最善變,她對管中邪生出興趣,只是基於崇拜英雄的心理,若荊俊有更好表現,又有鹿公支持,加上兩人年紀相若,又都那麼愛鬧,說不定玩鬧下生出愛情,那就可化解管中邪利用鹿丹兒來與秦國軍方攀關係這著辣招了。

此時鐘聲敲響,全場肅靜下來。三人立在原地,靜聽小盤說話。小盤挺身而立,先向母后朱姬致禮,才公佈今天田獵表現最出色的十位元兒郎,全部封為裨將,立准加入隊伍。那十位年青俊彥大喜,趨前跪謝君恩,宣誓效忠。接著小盤從容不迫地宣佈了一連串的人事調動,包括了升騰勝為新設的外史,嫪毒升為內史的事。

有些大臣雖覺嫪毒作內史有點不妥,但見嫪毒乃太后身邊的紅人,鹿公徐先等又沒反對,誰敢作聲。然後「主戲」來了,小盤先頌揚了呂不韋設置東三郡的功績,最後封呂不韋為「仲父」,還說了一大串有虛榮而無實質的職責,不用說都是由李斯這超級頭腦創造出來的了。先不說呂不韋權傾秦廷,只要徐先和鹿公這兩個最德高望重的人沒有異議,此事立成定局。

最後君臣舉杯互祝下,宴會宣告結束。昌文君這時一聲告罪,趕去侍候小盤和太后離席。嬴盈像有點怕了項少龍般的退開兩步,嬌聲道﹕「莫忘記你答應過的事了。」項少龍哂道﹕「承諾作廢。又說講和修好,剛才竟公然在我眼前找別的男人,人家拒絕了才拿我作代替品。」

嬴盈跺足嗔道﹕「不是那樣的,人家其實是想來......啊!你算甚麼﹖我為何要向你解釋﹖」項少龍見她氣得雙目通紅,淚花打滾,又急又怒,更見眾人開始離席,便打圓場地哈哈笑道﹕「好吧!當我怕了你大小姐,做代替品就代替品吧!」

嬴盈氣得差點拔劍,大怒道﹕「都說你不是代替品了,人家一直......不說了!你試試看不來找我吧!」轉身忿然而去。項少龍大嚷道﹕「那朵紅花呢﹖」

嬴盈加快腳步走了。項少龍轉過身來,剛好和來到身後的紀嫣然打個照面,這好嬌妻白他一眼道﹕「夫君回復以前的風流本色了。」項少龍嘆了一口氣,拉著她往一旁走去,解釋了情挑嬴盈的原因。紀嫣然嘆道﹕「夫君小心一點,剛才管中邪一直在注視著你們,他或會加以破壞,嬴盈始終是王族的人,管中邪得她為妻該是有利無害。」

項少龍笑笑道﹕「嫣然竟然幫著夫君追女人!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假若嬴盈要投入管中邪的懷抱,由得她好了。」紀嫣然拉著他步入營房間的空地,以避過正朝主騎射場湧去的人流,輕輕耳語道﹕「你敢說對清姊沒有動心嗎﹖」

項少龍老臉一紅道﹕「豈止動心?差點想動手了。嗯,你為何要提起她呢﹖」紀嫣然道﹕「剛才你們兩人在帳內說了些甚麼話﹖為何她離開時耳根都紅透了,還神情曖昧呢﹖」

項少龍笑道﹕「我像平時跟你們一般說話吧!只是她的臉皮太嫩了。」紀嫣然微嗔道﹕「清姊是個非常有自製力的人,只是對你動了真情,才變得臉皮薄了。」

項少龍故意嘆道﹕「是我不好!唉!別人怎麼都沒有我這種煩惱?」紀嫣然笑道﹕「誰叫你人長得俊,心地又善良,口才更了得,否則我也不會給你的甚麼『絕對的權力絕對的腐化』那類花言巧語騙上手了。」

項少龍失聲道﹕「這種至理名言竟當是花言巧語,看我肯饒你不﹖」紀嫣然媚笑道﹕「誰要你饒哩!」

項少龍心中一蕩時,荊俊神采飛揚地找到來道﹕「晚會開始了,三哥三嫂還在這裡卿卿我我嗎﹖」笑罵聲中,三人往寨門走去。項少龍乘機問了他和鹿丹兒的事。

荊俊回味無窮道﹕「這妮子夠騷勁,給我摸了幾把還要追來,後來我抱頭讓她揍了一頓,她表面凶巴巴的,但下手不知多麼顧著我,真是精采。」項少龍一邊和四周的人打招呼,邊道﹕「要奪得美人歸,就要趁這兩天,你可明白了。」荊俊會意點頭,閃入人叢裡,剎那間不知去向。看得項紀兩人對視失笑。
2015-2-5 11:5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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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ping
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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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比武較藝

四名年輕小子策著駿馬,由主騎射場的東端起步奔來,到了場中處時加至全速,然後同時彎弓搭箭,動作整齊一致,漂亮悅目。在旁觀的過萬男女均以為他們要射場心的箭靶時,吐氣揚聲,竟借腳力側翻至近乎貼著地面,才由馬肚下扳弓射箭,「颼!」的一聲,四箭離弦而去,插在箭靶的內圈裡,其中之一只偏離了紅心少許。箭尾仍在晃動時,四人借腰力回馬背上,猛抽馬韁,四騎人立而起,騎士們別過頭向對著王營而建的看臺上小盤朱姬和一眾公卿大臣致禮。

全場掌聲雷動。佔了大半人都坐在王營與騎射場間的大斜坡上,居高臨下,比看臺的人看得更清楚。四名騎士去後,人人均被他們精采的騎射震懾,自問比不上他們的,都不敢出來獻醜,一時間再無表演活動。小盤站了起來,拋出四枝長箭到騎士們的馬腳前。這四位年輕人大喜若狂,跳下馬來,跪地執箭,再步上看臺接受小盤的封賞。

項少龍和四位嬌妻、兩位愛婢、滕翼、琴清和十八鐵衛,均坐在斜坡之頂,遠遠看望。這時他開始明白到秦人為何如此重視這三天的田獵。它就是秦人的奧林匹克。平時有意功名者,便要為這三天好好練習,以得到晉身軍職的機會,受到王室和大將重臣的賞識。更甚者就是得到像嬴盈、鹿丹兒這種貴女的青睞,那更是功名美人兩者兼得了。

每年一次的田獵會,鼓動了整個秦國的武風,不過卻非任何人都可參與,除了咸陽城的將士和公卿大臣的後人外,其他各郡都要先經選拔,才能有參加田獵的資格。幾位嬌妻裡烏廷芳最愛熱鬧,小手都拍痛了,還叫得力竭聲嘶。項少龍想與旁邊的滕翼說話時,見他神思恍惚,奇道﹕「二哥有甚麼心事﹖」

滕翼定了定神,沉聲道﹕「我正在想,呂不韋為何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他難道不怕你偕同鹿公等人,一舉把他擒殺嗎﹖隨他來田獵的雖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人數只在百人之間,就算再多上幾個管中邪也沒有用。」項少龍道﹕「問題是他知道我使不動禁衛軍,何況他還以為儲君會護著他這仲父,那我們豈敢輕舉妄動呢﹖」

滕翼搖頭道﹕「這不像莫傲的作風,一直以來,他每一步都掌握了主動,而我們只是苦苦的化解抵擋,在這麼重要的時刻,他怎會現出漏洞呢﹖」項少龍想想亦是道理,不禁苦思起來。滕翼瞪著斜坡對開騎射場另一邊坐在朱姬旁的呂不韋,然後目光再移往他旁邊的田單和太子丹,訝然道﹕「這麼重要的場合,為何卻見不到田單的愛將旦楚﹖」

項少龍伸手招來烏言著和烏舒這兩名愛將,著他們去探聽齊人的動靜後,笑道﹕「這事空想無益,只要我們提高警戒,便不用怕他們。」另一邊的烏廷芳伸手推他道﹕「好啊!項郎快看!輪到小俊登場了!」

項滕兩人精神大振,目光落往場上去。只見在荊俊率領下,操出了百多名都騎軍,其中一半是來自烏家精兵團的親衛,人人左盾右槍,只以雙腿控馬,表演出各種不同的陣勢和花式。荊俊更是神氣,叱喝連聲,指揮若定,惹來陣陣喝采叫好之聲。擠在看臺左側的數百名女兒軍,在嬴盈和鹿丹兒帶領下,像啦啦隊般為這小子助威。臺上鹿公等軍方重員,都不住點頭,稱賞指點談論。這時代最重戰爭,一隊如臂使指般靈活的軍隊,才可使他們動容。

趙致探頭過來興奮道﹕「小俊真了得哩!」忽然百多人分成兩軍,互相衝刺,擦騎而過時,劈劈啪啪打了起來,來回衝殺幾次後,觀眾都叫得聲音嘶啞了。再一次互相衝刺,兩股人合在一起,奔至看臺前,倏地停定,帶頭的荊俊持著槍盾,雙腳先立到馬背上,淩空一個翻騰,越過馬頭,人仍在空中時,左盾在身前迅速移動護著身體,長槍虛刺幾招,這才落在地上,跪拜在小盤下的看臺邊,動作如流水行雲,不見分毫勉強。

全場爆起自晚會以來最激烈的采聲,連坐在紀嫣然旁一直冷然自若的琴清也不住拍手叫好。小盤見是項少龍的兄弟,身手又如此驚世駭俗,興奮得跳了起來,竟拔出佩劍,拋下臺去。荊俊大喜執劍,叱喝一聲,百多人逕自奔出場外,他則到臺上領賞去了。

項少龍見場內的人對這次表演仍餘興未了,探頭往坐在滕翼旁的紀嫣然道﹕「紀才女若肯到場中表演槍法,包保采聲絕不遜於小俊。」紀嫣然和琴清同時別過頭來看他,兩張絕美的臉龐一先一後的擺在眼前,項少龍不由心顫神蕩。紀嫣然白他一眼道﹕「嫣然只須夫君你的讚賞就行了,何須眾人的采聲呢﹖」

項少龍的目光移到琴清的俏臉上,後者有意無意地橫了他一眼,才把注意力放回場內去。再有幾批分別代表禁衛和都衛的武士出來表演後,輪到了嬴盈的女兒軍。論身手她們遠遜於荊俊的都騎,但二百名美少女訓練有素的策騎佈陣,彎弓射箭,卻是無可比擬的賞心樂事。旁觀者中,女的固是捧場,男的更是落力鼓掌,當然贏得了比荊俊更熱烈的回應。

鐘聲響起。鹿公站了起來,先向太后儲君施禮,然後以他洪鐘般嘹亮的聲音宣佈晚會最重要的環節,就是以劍技論高低。在全場肅然中,他老氣橫秋,捋鬚喝道﹕「凡能連勝三場者,儲君均賜十塊黃金,酌情封昇,我大秦的兒郎們,給點真功夫我們看吧!」

在歡聲雷動中,有兩人搶了出來。昌平君和十多名禁衛,立時上前為兩人穿上甲冑,每人一把木劍。兩人致禮後,運劍搶攻,不到三招,其中一人便給劈了一劍。鐘聲響起,由負責作公正的徐先宣判勝敗。

十多人下場後,只有一個叫桓齮的青年能連勝三場,得到了全場的采聲。項少龍一邊找尋管中邪的影,邊向滕翼道﹕「二哥會否下場試試管中邪的底細﹖」滕翼微笑道﹕「正有此意。」

兩人對視而笑時,又有一人下場,竟是嫪毒。秦人認識他的沒有幾個,但見他虎背熊腰,氣度強悍,都怵然注目,到他報上官職姓名,才知他是太后身邊的紅人,剛榮陞內史的嫪毒。這時另有一人出場,項少龍等一看下大叫精采,原來竟是呂不韋麾下管中邪之外兩大高手之一的魯殘。滕翼大喜道﹕「今趟有好戲看了,呂不韋分明是要煞嫪毒的威風,不教他有揚威的機會。」

項少龍往看臺望去,只見小盤、朱姬、鹿公、徐先等無不露出關注神色。心下欣慰,呂不韋和嫪毒的矛盾和衝突終於表面化了,若非有軟甲護著下身,嫪毒必教魯殘給他那話兒來上一劍,廢了他討好朱姬的本錢。這魯殘形如鐵塔,皮膚黝黑,外貌兇悍,使人見而心寒。

兩人穿好甲冑後,繞著打圈子,均非常小心。紀嫣然嘆道﹕「呂不韋深悉嫪毒長短,派得魯殘下場,必定有七八分把握。」項少龍見那魯殘木無表情,使人難測深淺,點頭道﹕「這人應是擅長強攻硬打的悍將,以攻為主,呂不韋就是想他甫出手就殺得嫪毒招架無力,大大出醜,貶低他在朱姬和秦人心中的地位。」

話猶未已,魯殘大喝一聲,仗劍搶攻。琴清不由讚道﹕「項大人料敵如神,才是高明。」眾人無暇答話,全神貫注在場中的打鬥上。

木劍破空呼嘯之聲,不絕於耳,人人屏息靜氣,觀看自比劍開始後最緊張刺激的拚鬥。嫪毒不知是否自問膂力及不上魯殘,又或誘他耗力,以迅捷的身法靈動閃躲,竟沒有硬架。到魯殘第四劍迎頭劈來時,嫪毒才暴喝一聲,連連以劍撩撥,仍是只守不攻,採化解而非硬格。魯殘殺得性起,劍勢一變,狂風驟雨般攻去。嫪毒亦改變打法,嚴密封架,採取遊鬥方式,且戰且退,在場內繞著圈子,步法穩重,絲毫不露敗仗。高手過招,聲勢果是不同凡響。

嬴盈的女兒軍見嫪毒丰神俊朗,帶頭為他喝采,每當他使出奇招,都瘋狂地叫嚷打氣,為他平添了不少聲勢。滕翼嘆道﹕「魯殘中計了!」項少龍心中明白,魯殘和嫪毒兩人相差不遠,前者勝於膂力,後者步法靈活,可是目下在戰略上,嫪毒卻是盡展所長,而魯殘則是大量的耗洩氣力,力道減弱時,就是嫪毒發威的時機了。趙致訝道﹕「為何呂不韋不派管中邪下場呢﹖」

項少龍朝她望去,瞥見田貞和田鳳緊張得掩目不敢看下去,禁不住笑道﹕「若派管中邪下場,那就是不留餘地了。」魯殘求勝心切,愈攻愈急,眾人都噤聲不語,注視戰況。木劍交擊之聲,響個不住。嫪毒忽地再不後退,狂喝一聲,木劍宛似怒龍出海,橫劍疾劈,「啪!」的一聲激響,竟硬把魯殘震退了半步。接著使出進手招數,如排空巨浪般向魯殘反攻過去。采聲又如雷響起,吶喊助威。

滕翼搖頭嘆道﹕「樣子長得好原來有這麼多好處。」此時場中的嫪毒愈戰愈勇,木劍旋飛狂舞,迫得魯殘節節後退,不過此人亦是強橫之極,雖落在下風,仍沒有絲毫慌亂,看得好武的秦人,不論男女,均如癡如醉。就在這刻,嫪毒忽地抽劍猛退,施禮道﹕「魯兄劍術高明,本人自問勝不了。」

全場倏地靜了下來。魯殘愕然半晌,才懂回禮,接著兩人面向看臺跪拜。項少龍和滕翼駭然對望,均想不到嫪毒耍了如此漂亮的一手,既可保存呂不韋的顏面,更重要是在佔到上風才功成身退,否則下一個挑戰者是管中邪就糟透了。

徐先判了他兩人不分勝負,每人各賞五金塊,觀者都有點意興索然。幸好接下來出場的,都是高手,分別代表都騎和禁衛,連番比拚後,最後由大將王陵的副將白充連勝兩局,只要再勝一場,就可獲賞了。項少龍見出場的人愈有身份,嚇得原本躍躍欲試的小子們都打消念頭,向滕翼道﹕「管中邪快要出手了!」滕翼道﹕「不!還有個周子桓!」

話猶未已,比魯殘矮了半個頭,但粗壯猶有過之的周子桓步出騎射場。眾人見白充輕易連敗兩人後,這默默無名的人仍敢搦戰,都報以喝采聲,把氣氛再推上熾熱的高峰。在眾人注視下,周子桓拿起木劍,在手上秤秤重量,忽然拔出匕首,運力猛削,木劍近鋒的一截立時斷飛,只剩下尺半的長度。眾人看得目瞪口呆,驚奇的不單是因他用上這麼短的劍,更因要像他那麼一刀削斷堅硬的木劍,縱是匕首如何鋒利,所須的力度更是駭人眼目。

周子桓向小盤請罪道﹕「請儲君饒恕小人慣用短劍。」小盤大感有趣,打出請他放心比武的手勢。白充露出凝重神色,擺開門戶,嚴陣以待,一反剛才瀟灑從容,著著搶攻的神態。項少龍等卻知他心怯了。所謂「一寸短、一寸險」,周子桓敢用這麼短的劍,劍法自是走險奇的路子,教人難以勝防。呂不韋就只是下面這兩大家將高手,已使人對他不敢小覷了,何況還有管中邪這超級人物。

場中傳來周子桓一聲悶哼,只見他閃電移前,木劍化作一團幻影,竟像個滿身是劍的怪物般,硬往白充撞去,如此以身犯險的打法,人人都是初次得睹。白充亦不知如何應付,大喝一聲,先退半步,才橫劍掃去。「篤!」的一聲,周子桓現出身形,短劍把白充長劍架在外檔處,同時整個人撞入白充懷裡去。

白充猝不及防下,被他肩頭撞在胸口處,登時長劍脫手,跌坐地上。誰都想不到戰事在一個照面下立即結束,反沒有人懂得鼓掌喝采。王陵和白充固是顏面無光,鹿公等也不好受,氣氛一時尷尬之極。好一會後才由呂不韋帶頭拍掌叫好。白充像鬥敗公般爬起來走了。

項少龍看得直冒涼氣,暗忖這周子桓必是埋身搏擊的高手,恐怕自己亦未必能討好。全場肅然中,周子桓不動如山地傲立場心,等待下一個挑戰者。過了好半晌,仍沒有人敢出場,項少龍看到呂不韋不住對朱姬說話,顯因自己手下大顯神威而意氣風發,心中一動道﹕「小俊在那裡﹖」

滕翼也想到只有荊俊的身手才可以巧制巧,苦惱地道﹕「這傢夥不知溜到那裡去了,沒有我們點頭,他怎敢出戰﹖」此時徐先在臺上大聲道﹕「還有沒有挑戰人,沒有的話,就當呂相家將周子桓連勝三場了。」

場內外立時靜至落針可聞。項少龍心中暗嘆,若讓周子桓如此的「連勝三場」,都騎和禁衛兩軍以後見到呂不韋的人,都休想起頭來做人了。就在此時,人叢裡有人叫道﹕「項統領在哪裡﹖」

一人發聲,萬人應和。自項少龍與王剪一戰後,他在秦人心中已穩為西秦第一劍手,而更因他「同族」的身份,在這種外人揚威的情況下,自然人人都希望他出來扳回此局,爭些面子。一時「項少龍」之聲,叫得山鳴穀應。項少龍見前後左右的人均往他望來,心中叫苦,縱使沒有腿傷,要戰勝這周子桓都很吃力,何況現在行動不便呢﹖

第八章 荊俊揚威

看臺上的呂不韋和田單均露出頗不自然的神色,想不到項少龍如此受到擁載,而呂不韋更深切感到秦人仍當他和家將是外人的排外情緒。忽然間,他心中湧起一點悔意,若非與項少龍弄至現在如此關係,說不定秦人會容易點接受他,更不用弄了個嫪毒出來。這念頭旋又給他壓下去,項少龍只有兩天的命,甚麼事都不用介懷了。

小盤見項少龍在這些兵將和年輕一代裡這麼有地位,穩壓著呂不韋,自是心中歡喜,但卻擔心項少龍因腿傷未能出場,會教他們失望。在此人人期待吶喊的時刻,由女兒軍處一個人翻著觔鬥出來,車輪般十多個急翻,教人看不清楚他是誰人,卻無不看得目瞪口呆。接著淩空一個翻身,從容地落在看臺下,跪稟道﹕「都騎副統領荊俊,願代統領出戰,請儲君恩准。」

小盤大喜道﹕「准荊副統領所請。」眾人見他身手了得,先聲奪人,又是項少龍的副手,登時歡聲雷動,等著看好戲。荊俊仍沒有站起來,大聲陳詞道﹕「這一戰若小將僥倖勝出,所有榮譽皆歸丹兒小姐。」

小盤大感訝然,與另一邊一面錯愕的鹿公換了個眼色,大笑道﹕「好!就准你所請。」秦人風氣開放,見荊俊如此公然示愛,都大感有趣,一時口哨囂叫助興之聲,響徹整個平原。女兒軍更是笑作一團,嬴盈等合力把又嗔又羞又喜的鹿丹兒推到了場邊去,好讓她不會漏掉任何精采的場面。

周子桓神色不變,緩緩望往呂不韋,只見他微一點頭,明白是要自己下重手,挫折對方的威風,微微一笑,以作回應。雙目厲芒電射,朝正在穿甲接劍的荊俊望去。豈知荊俊正嬉皮笑臉地瞪著他,見他眼光射來,笑道﹕「原來周兄事事都要向呂相請示。」周子桓心中凜然,想不到對方眼力如此厲害,淡淡道﹕「荊副統領莫要說笑了!」

親自為荊俊戴甲的昌文君聽到兩人對話,輕拍荊俊道﹕「小心點了!」領著從人退往場邊,偌大的場地,只剩下兩人對峙。一片肅然,人人屏息噤聲,看看荊俊如何應付周子桓那種怪異淩厲的打法。

雖是萬人注目,榮辱勝敗的關鍵時刻,但荊俊仍是那副吊兒郎當,懶洋洋的灑脫樣兒,木劍托在肩上,對周子桓似是毫不在意。但代他緊張的人中,最擔心的卻非項少龍等人,而是鹿丹兒。她剛才雖給荊俊氣個半死,但心中只有少許嗔怒,現在對方又把勝敗和自己連在一起,輸了她也沒有顏臉,不由手心冒汗,差點不敢看下去。

忽然間兩人齊動起來。本是周子桓先動劍,可是像有條線把他們連著般,他木劍剛動的剎那,荊俊肩上的劍亦彈上半空。周子桓的短劍往懷內回收時,前腳同時往前標出。荊俊一個觔鬥,翻上半空。周子桓大感愕然,那有這種怪招式的﹖他實戰經驗豐富無比,知道荊俊像他般以靈動詭奇為主,那敢有絲毫猶豫,立即改變戰略,滾往地上去,陀螺般到了荊俊的落足點下方,只要對方落下時,立施辣手,只掃斷他腳骨,誰都不能怪自己。

如此千變萬化的打法,看得所有人都出不了聲。斜坡頂上的滕翼對項少龍笑道﹕「若周子桓年輕幾年,今晚小俊定不能討好。」項少龍微一點頭,凝神注視場心比鬥的兩人,沒有回答。

荊俊在周子桓上空淩空兩個翻騰,落下時竟一手攬著雙腳,膝貼胸口,同時手中長劍閃電般往下麵的周子桓劈下去。周子桓借腰力彈了起來,腰肢一挺,反手握著短劍,由胸口彎臂揮出,畫了個半圓,重擊在荊俊由上而來的長劍處。這幾下交手,著著出人意表,看得人人動容,卻又不敢聲張。

荊俊知他是想以重手法磕開自己長劍,好乘虛而入,一聲尖嘯,竟一腳就往周子桓面門撐去,又快又狠。周子桓想不到他身手靈活至此,那還理得要盪開對方的長木劍,迴劍往他的腿削去,同時往後急移,好避過臨臉的一腳。豈知荊俊猛一收腳,周子桓登時削空。此時全場爆出震天吶喊,轟然喝好。

荊俊在落地前又蜷曲如球,長劍重擊地面,借力往周子桓下盤滾去。周子桓不慌不忙,猛喝一聲,蹲身坐馬,手中短木劍爆出一團劍影,在火把光照耀下,面容冷硬如石,確有高手風範。不過只要知道在呂不韋的八千家將中,他能脫穎而出,便知他絕不簡單。

荊俊在絕不可能的情況下,竟箭般由地上斜飛而起,連人帶劍,撞入周子桓守得無懈可擊的劍網上。「柝!」的一聲,木劍交擊。周子桓如此硬橋硬馬的派勢,仍吃不住荊俊集了全身衝刺之力的一劍,整個人往後彈退。眾人看得忘形,紛紛站了起來,揮拳打氣,叫得最厲害的當然是鹿丹兒和她的女兒軍,其次就是都騎軍了,把呂不韋方面為周子桓打氣的聲音全壓了下去。

荊俊愈戰愈勇,一點地,又是一個空翻,長劍如影附形,往周子桓殺去。周子桓被迫採取手勢,身影電閃下猛進急退,應付著荊俊詭變百出,忽而淩空,忽而滾地,無隙不尋的驚人打法,首次想到遇上剋星了。在荊俊狂風驟雨的攻勢裡,周子桓銳氣已洩,縱或偶有反擊,只宛似曇花一現,未能為他挽回敗局。

「柝柝柝!」一連三聲,荊俊借長劍之利,重重打在周子桓的短劍上,讓他吃盡苦頭,手腕麻木。人人聲嘶力竭地為荊俊助威,更使周子桓既慚且怒,又感氣餒。雙方再迅快攻拆了十多招,周子桓的短劍終架擋不住,給盪了開去,心中叫糟時,荊俊閃到身後,飛起後腳,撐在他背心處。一股無可抗拒的大力傳來,周子桓清醒過來時,發覺正好頭額貼地。

鹿丹兒興奮得奔了出來,與荊俊一起向全場狂呼亂喊的觀者致禮,再沒有人注意正羞慚離場的落敗者了。一番擾攘後,徐先欣然道﹕「荊副統領是否準備再接受挑戰呢﹖」荊俊恭敬答道﹕「剛才一場只是代統領出戰,小將希望見好即收,以免給人轟出場去。」登時惹起了一陣哄笑,卻沒有人怪他不再接受挑戰。

徐先笑道﹕「副統領辛苦了,休息一下吧!」荊俊向看臺行過軍禮後,領著鹿舟兒躲回女兒軍陣裡去了。

斜坡上的項少龍和滕翼都會心微笑,荊俊露了這一手,鹿舟兒早晚定會向他投降。滕翼沉聲道﹕「今晚看來管中邪不會再出手了,因為只要他沒有擊敗荊俊和你,在旁人的心中他始終不是最佳的劍手。」項少龍點頭同意,就在此時,烏舒神色惶然來到兩人背後,焦急道﹕「齊人正收拾行裝,準備遠行。」

項少龍和滕翼同時劇震,往看臺看去,只見呂不韋和田單都失去了影蹤。忽然間,他們醒悟到已中了莫傲和田單的殺手,落入進退維穀的境地裡。田單選在今晚離開咸陽,正好擊中項少龍唯一的弱點和破綻上。呂不韋正是想他追去,既可遣開他兵力達四千人的精兵團,更可讓他「死」在路途上,乾手淨腳,事後還可派他有虧職守,罪連烏家,使呂不韋這狼心狗肺的人可獲大利。紀嫣然諸女更會落到他的魔爪去,一石數鳥,毒辣非常。

沒有了項少龍在指揮大局,這幾天他行事自然容易多了,一旦管中邪升回原職,而他項少龍又缺席的話,縱使滕翼和荊俊留下來,呂不韋也可以右相國的身份,把都騎的指揮權交予管中邪,那時還不任他為所欲為嗎﹖可是他項少龍怎能坐看田單施施然離去呢﹖此人自派人偷襲他後,一直非常低調,原來早定下策略,可見他一直與呂不韋狼狽為奸。

在城郊遇襲傷腿一事,呂不韋雖說自己沒時間通知田單,那只是滿口謊言,事實上根本是他通知田單的人幹的。呂不韋這一招真夠厲害,就是人人都以為是呂不韋的敵人借殺死項少龍來陷害他,其實卻真是他出的手。自己一時大意,竟給他瞞過了,還懷疑是王綰或蔡澤之中有一人和田單勾結,致有今夜的失策。

滕翼沉聲道﹕「讓二哥去吧!你留在這裡應付呂不韋的陰謀。」項少龍搖頭道﹕「呂不韋雖抽調不出人手送田單離開,可是田單現時兵力達四千之眾,與我們的總兵力相若,但若要對付高陵君,我最多只能分一半人給你,在這種情況下,說不定兩方面均不能討好。別忘了呂不韋有八千家將,誰知道他會幹出甚事來。」

滕翼頹然不語。項少龍低聲道﹕「事情仍未絕望,我要去說服太子丹,只要他肯設法在楚境纏上田單十天半月,我們便可趕上他了。安谷傒曾答應過會把楚人和齊軍迫離邊界十多里的。」此時場內再無出戰者,在熱烈的氣氛中,徐先宣告晚藝會結束。

燕國太子丹的營帳裡,聽完項少龍的請求後,太子丹有點為難道﹕「此事我們不宜直接插手或單獨行動,一個不好,齊楚兩國會藉口聯手對付我們,三晉又分身不暇,我燕國危笑!」項少龍淡淡道﹕「田單不死,貴國方真的危矣。我並非要太子的手下正面與田單交鋒,只要在田單離開秦境後,設法把他纏上幾天,我便可及時趕去。」

頓了頓加強語氣道﹕「我會派人隨太子的手下去與貴屬徐夷亂會合,到時魏人和把關的安穀傒將軍都會從旁協助。」一旁聽著的軍師尤之道﹕「此事該有可為,只要我們採取設置陷阱和夜襲的戰略,使田單弄不清楚我們是否項統領方面的人,那就算田單僥倖脫身,也不會想到我們身上。」

這時大將徐夷則進來道﹕「沒有跟項統領的人。」太子丹放下心來,斷然道﹕「好!我們就設法把田單與齊軍或楚人會合的時間延誤十天,若仍不見項統領到,就只好放過田單了。」

項少龍大喜道謝,暗忖你有張良計,我亦有過牆梯,徐夷亂這著奇兵,任莫傲想破腦袋也猜不到,何況他的腦袋更快要完蛋了。離開了太子丹的營帳後,項少龍在營地間隨意閒逛,只見篝火處處,參加田獵的年輕男女,仍聚眾喝酒唱歌跳舞,充滿節日歡樂的氣氛,沒有人願意回營睡覺。

正要返回營地時,左方傳來陣陣女子歡叫聲,循聲望去,見到一枝紫色大旗在數百步外的營帳上隨風拂揚,不由記起了嬴盈的約會。今晚給田單這的一搞,拈花惹草的時間都被打亂了,何況還要回去與滕翼商量,看派何人隨尤之去會合徐夷亂,好配合對付田單的行動。

想到這裡,乾脆先把這刁蠻女給弄上手,省得日後麻煩。藉著營帳的掩護潛了過去,否則被那批可把任何人吃掉的女兒軍發現纏上了,就休想可輕易脫身。由於人群都聚集到每簇營帳間的空地去,兼之大部分營帳均在火光不及的暗黑裡,所以項少龍毫無困難地移到可觀察女兒軍的暗角處。

只見廣達百步的空地上,生起了十多堆篝火,鹿丹兒等百多個嬌嬌女,正與人數比她們多上兩倍的年輕男子,圍著篝火拍手跳舞,高歌作樂,放浪形骸,獨見不到嬴盈。

項少龍循聲望去,赫然發覺該帳門外有朵手掌般大的紫花,與旗上的花朵式樣如一。項少龍大喜走了過去,給她來個突襲,橫豎她開放慣了,必不介意。那就可快刀斬亂麻把她得到,少了夜長夢多的煩惱。心中一熱,揭帳而入。只見贏盈正躺在被褥之中睡得香甜,渾然不知外界喧鬧。項少龍揭起被單,贏盈正好翻了個身,把挺翹渾圓的臀部對著項少龍,繼續酣睡著。
項少龍看得玩心大起,小心翼翼地把贏盈的衣衫脫去,一會功夫,這小美女的身上只剩一件褻衣,露出美艷絕倫的胴體。項少龍看得慾火中燒,三手兩腳地把衣服脫了,輕手輕腳地鑽進被窩,由後摟住贏盈火辣性感的嬌軀,熱燙堅挺的龍莖緊貼在贏盈的股縫中。贏盈突然醒轉,驚覺自己只著寸縷,嚇得在被內坐了起來,不知所措地像頭受驚的小鳥兒,露在被外的粉臂玉腿雪般晶瑩白皙。待見到身旁的男子是項少龍時,驚惶之色瞬即消去,驚喜交集地咬著下唇嬌嗔道:「你怎麼這麼早來?人家正在睡覺呢。?項少龍調笑道:「睡飽了好讓我諮意蹂躪嗎?贏大小姐豈會不知項某最善奇襲,哪會由得你養足精神來對付我??

贏盈羞得把頭埋進被裡,項少龍趁機鑽進被窩將她一把摟住,順手把最後一件褻衣脫去,懷中美女豐盈彈跳的玉乳整個壓在胸前,傳來動人心魄的快感。項少龍兩手一撈,將贏盈一雙長腿分開抱起,蜜穴洞開,龍莖一頂而入,贏盈忘情地嬌呼出聲,香臀隨著抽插不住上下迎合,淫潮陣陣,浪聲連連。

項少龍見贏盈這般浪蕩,該已早經人事,暗忖如不盡顯風流手段,恐難收服這刁蠻女。心念既定,尋著贏盈全身敏感地帶,舌舔撫弄,龍莖更是左衝右突,龍頭在贏盈窄緊的膣道不斷摩擦,弄得贏盈初遇之下即登高潮,浪水淫淫,酥麻難當。

項少龍此時對於體內電流控制已是收放由心,一方面加緊抽送,另方面將積聚過多的電流由身體分次緩緩自指尖放出,適度地刺激贏盈巧挺的乳頭。贏盈只覺已經完全失去了自主,被項少龍任意的玩弄撻伐,偏又全身無力,高潮不斷,快感連連,呻吟浪叫:「喔……喔…人家…要……要散……散了…你…你怎…怎麼……這…麼……厲害…啊…啊……又來啦!?。

項少龍依然攻勢不斷,決心讓贏盈成為胯下不貳之臣,以免與管中邪有可乘之機。心念到處,電流隨著插入的龍莖散出,瀰漫在贏盈的膣道與子宮裡,順著密佈的神經直衝中樞,瞬息之間,將贏盈帶至前所未有的高潮巔峰,全身細胞同時如炸裂粉碎一般,整個人根本來不及反應,雙眼緊閉,魂飛天外,穴內淫水如山洪暴發般狂湧而出。項少龍被贏盈死抱著,龍莖淹沒在淫潮之中,立時疾抽數下,頂住花心,精液奔射,與淫水合流如黃河潰堤般溢出蜜穴,胯下地毯已然汪洋一片。贏盈三魂七魄已被這刺激絕倫的高潮攪得不知所屬,只能癱軟在項少龍身下,不斷喘息抽搐,好久之後才回復神智。

項少龍將贏盈身子擦拭乾淨,穿好衣衫,讓她繼續歇息。贏盈此時連抬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由他像玩布娃娃似的擺佈。項少龍正蓋好被子準備離去時,帳幕忽地掀開,一人閃身而入,項少龍反射性地抽出匕首,往來人喉嚨削去。那人入帳正欲出聲,發覺匕首近身,瞬間翻身後仰,下身不動,足尖疾踢項少龍下陰,連消帶打,身手著實了得。項少龍反應更為迅速,右膝曲起側頂,卸去對方力道,同時右肘下沉,對準肚腹之處擊去。對方見反擊不成,左腿一彈,整個人退出帳外,一個翻身站定後,立即拔劍在手厲喝道:「誰人暗算管某??

項少龍聽是管中邪,心知必是贏盈約管中邪此時來此幽會,稍晚才輪到自己。幸好自己臨時起意,提早前來,否則又落了下風。想到這裡,不覺哈哈一笑,走出帳外抱拳道:「適才一時不察,險些傷及管兄。幸好管兄身手了得,項某險些誤傷管兄,真是抱歉之至!?

管中邪見他由贏盈帳中出來,哪還不知是怎麼回事!正猶疑不定時,贏盈嬌懶的聲音傳出:「少龍,是誰呀?人家已經累得無法動彈,改天再說吧。?管中邪聽的心中更是忿恨,知道贏盈不但搶先被項少龍上手,更已被收拾得服服貼貼,竟連起身都有困難。

但管中邪畢竟是了得人物,略一沉吟,便放下個人情緒,欣然道﹕「原來是項兄,是管某不察險些誤了項兄好事,看來項兄的風流大業已是水到渠成,那就順道去見呂相吧!」

項少龍見管中邪如此反應,為了結果可以不擇手段,心中一陣凜然,自己既講原則,又多感情上的顧慮,如此下去,就算殺了莫傲,最後可能仍是栽在呂不韋和管中邪手上,看來要改變策略才行。

第九章 錯有錯著

項少龍和管中邪到達呂不韋的營地處時,他正在帳外聽兩名絕色歌姬彈琴唱歌,陪著他的是莫傲和十多名親衛,魯殘亦在,卻不見呂娘蓉和周子桓。呂不韋裝出高興的樣子,著項少龍坐到他身旁來,首次介紹了他認識魯殘和莫傲。項少龍裝作一無所知地與莫傲和魯殘寒暄了幾句,呂不韋把那兩名美歌姬遣回帳後,挨近了項少龍道﹕「田單走了,少龍有甚麼打算。你若要對付他,我會全力助你,他既敢藉行刺少龍來陷害我呂不韋,我也再不用對他講情義了。」

莫傲等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來,使項少龍有陷身虎狼陣中的感覺。他們既以為自己吞了毒丸,心中必在暗笑自己死到臨頭而不自知。腦袋同時飛快運轉,假若自己推三搪四不肯去追殺田單,當會使莫傲起疑,推斷出自己另有對策,但若答應的話,則更是不成。此刻真是進退兩難了。

幸好想起「為求目的,不擇手段」這剛剛管中邪教給他的至理名言,裝出尷尬的神色道﹕「此事說來好笑,我之所以要對付田單,皆因懷疑他殺害了我在邯鄲相好的一名女子,誰知竟是一誤會,昨天我才收到那女子的音信,所以那還有餘暇去理他田單,不過嚇嚇他也好,這傢夥一直想害死我,只是不成功罷了。」

這些話當然是編出來的,好使呂不韋難以迫他去對付田單。而他更是大條道理不用去追殺齊人。好在田單已離開,再無對證,憑他怎麼說都可以了。呂不韋、莫傲,管中邪和魯殘無不現出古怪的神情,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後,管中邪插入道﹕「當時項大人為何會以為那女人被田單害了呢﹖」

這麼一說,項少龍就知道田單沒有把詳情告訴他們了,心中暗喜,把看到畫像的善柔眼神不對的事說了出來,最後苦笑道﹕「不知是否由於過度關心的關係,當時我從沒想過會猜錯了。直至收到她託人帶來的一封書信,才知是一場誤會。她確曾行刺田單,卻成功逃走了。不過我當然不會再和田單解說哩!」

呂不韋搖頭嘆道﹕「我們也早知是一場誤會了。事實上連田單都不知道你為何一見畫像,就怒斥他殺了那女人,不過他當然不會向你解釋了。」莫傲插口道﹕「那畫像是當日田單座下一個見過那女人的畫師憑記憶畫出來的,畫錯了眼神是毫不稀奇。」

今回輪到項少龍劇震道﹕「甚麼﹖」見眾人均愕然望向自己時,忙胡亂地道﹕「呂相既清楚此事,為何卻不早告訴我呢﹖」使盡渾身解數,才能使心中的狂喜不致湧上臉上來。天啊!原來善柔真的未死,只是一場誤會。

呂不韋若無其事道﹕「當時我想到田單可能只是滿口胡言,說不定是想借我傳話來誆你,所以我並沒有放在心上。現在則當然證實了他的話並非騙人了。」項少龍想想亦是道理,不過在那種情況下,田單自不須向呂不韋說謊,且田單亦非這種肯示弱的人。所以善柔仍活著的機會該很大。

呂不韋見說不動項少龍去追田單,難掩失望神色,站了起來道﹕「少龍!你到娘蓉的帳內看看她好嗎﹖說不定你可令她回心轉意呢﹖」這時項少龍那有心情去見呂娘蓉,與莫傲等一同站起來道﹕「多謝呂相關心,但我剛剛才累過一場,明天還要早獵,讓三小姐早點休息吧!明天待她心情好點再見她好了。」管中邪聽了,知他故意提起,眼中閃過一絲殺機,旋即歛去。

呂不韋不知是否奸謀不成,故心情大壞,並不挽留,讓他走了。項少龍回到位於王營後方斜坡下的都騎軍營地時,滕翼、荊俊和劉巢正在營地的一角低聲密議。他先拉了滕翼到一旁,告訴了他善柔可能未死的事。滕翼大喜若狂,旋又皺眉道﹕「那麼是否還要對付田單﹖」

項少龍決然道﹕「只是為了二哥和善柔三姊妹的家仇,我們便不能放過田單。況且田單多次謀算我,又與呂不韋勾結,這些事就一併向他算吧!今趟的機會,錯過了便永不回頭,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奸賊活著回齊國去。」再微笑道﹕「兼且我更曾誇下海口,殺不了他我就要改喚作龍少項,這名字難聽了點吧!」

滕翼啞然失笑,招手叫荊俊和劉巢兩人過來,吩咐劉巢道﹕「你自己說吧!」劉巢低聲道﹕「我們偵查到高陵君的人在上游偷偷的造木筏,又收集大量柴草,看來是要燒橋了。」

荊俊道﹕「若在木筏上築台架,起大量柴草,淋以火油,黑夜裡像座火山般由上游衝奔下來,無論聲勢和破壞力都相當驚人的。我們應否先發制人把他們宰了呢﹖」項少龍道﹕「今趟我們是要製造一個機會,讓政儲君顯示出他的軍事才華,確立他在所有秦人心中英明神武的地位,這是個形象的塑造。只有這樣,我們才可長期和呂不韋鬥下去,直至儲君二十一歲行加冕禮的一刻。」

滕翼笑道﹕「你的用語真怪,甚麼英明神武、形象塑造,不過聽來都確似有點道理。」荊俊興奮地道﹕「我明白了,所以我們要把握到對方的陰謀,然後定好全盤計劃,再由儲君裝作是隨機應變的本領,好鎮壓著所有懷有異心的人。」

劉巢道﹕「所以此仗不但要勝,還要勝得漂亮。」項少龍知道善柔該尚在人世後,心情大佳,笑道﹕「正是這樣!」又讚荊俊道﹕「要像小俊勝周子桓那麼漂亮揮灑就合格了。」

荊俊連忙謙讓,卻是難掩得色。滕翼笑道﹕「得到了鹿丹兒那朵紅花吧﹖」荊俊苦惱地道﹕「這妞兒真難服侍,摟摟摸摸都肯了,就是守著那最後一關。」

劉巢亦是好漁色的人,聞言興奮地道﹕「俊爺會否因經驗尚淺,手法上出了問題。」荊俊笑罵道﹕「去你娘的。我經驗還不夠豐富嗎﹖手法更是第一流。問題在此事又不能和你找她來比試,哼!快糾正你錯誤的觀點。」三人捧腹大笑。項少龍心想男人在遇到這方面的事時,古今如一,就是沒有人肯認第二。

滕翼的心情亦如天朗氣清,頓時記起一事道﹕「嫣然等去了王營伴陪寡婦清,廷芳著你回營時,就去把她們接回來。」荊俊笑道﹕「三哥也好應陪陪嫂子們了,其他辛苦的事由我們這些當兄弟的負責吧!」項少龍笑罵一聲,喚來十八鐵衛,策馬朝王營去了。

剛進入木寨,火把閃跳不停的燄光中,徐先在十多名親衛簇擁下正要出寨,見到項少龍,拍馬和他到了寨外坡頂上說話。平原間,營帳遍野,燈火處處,涇水流過大地的聲音,與仍未肯安寢的人的歡笑聲相應著。徐先低聲道﹕「高陵君這兩天不斷來遊說我和鹿公,勸我們合力剷除呂不韋和他的奸黨,還保證他對王位沒有野心,只是不想秦室天下落入一個外族人手內。」

項少龍道﹕「高陵君已沒有回頭路走了。他的謀臣裡定有呂不韋派過去的奸細,而他仍懵然不知,只是這點,他已遠非呂不韋的對手。」徐先道﹕「我有點奇怪在這關鍵時刻,為何杜壁會離開咸陽,看來他是早知道高陵君會舉兵叛變,所以故意置身事外,作冷眼旁觀,這人的膽色計謀,要比高陵君高明多了。」

接著道﹕「少龍真有把握應付嗎﹖莫忘了呂不韋會在暗中弄鬼。」項少龍充滿信心道﹕「儲君將會親自處理這次動亂,保證呂不韋無所施其技。」

徐先皺眉道﹕「儲君年紀尚少,又沒有軍事上的經驗,恐怕……。」項少龍笑道﹕「儲君只要懂得知人善用就成了。」

徐先何等精明,啞然失笑道﹕「就當是給他的一個練習吧!到時我和鹿公將伴在他左右,好讓人人都知他得到我們的效忠,少龍看看如何安排好了。」項少龍大喜點頭。徐先道﹕「你那五弟身手了得,又懂造勢,大大挫了呂不韋的氣燄,實在是難得的人才,我和鹿公均對他非常欣賞。是了!田單的事你是否打消原意了﹖」

項少龍自然不能洩出與太子丹的關係,道﹕「我會請魏人設法阻延他入楚的行程,只要幾天時間,我便可趕上他了。我去後都騎軍會交由荊俊節制,徐相請照看著他。」徐先訝道﹕「魏人怎肯為你出力呢﹖」

項少龍道﹕「東方六國除楚一國外,沒有人對田單有多大好感,兼之我放回魏太子的關係,龍陽君怎也要幫我這個忙的。」徐先不再追問,拍拍他肩頭表示讚賞,兩人才各自離開。

到了寨門處,門衛通知小盤正要見他,遂到王營謁見這秦國之君。小盤正與李斯在密議,神色興奮。見項少龍進帳,把他招了過去,同時觀看攤在几上的地圖。只見上面以符號標記點出了營帳的佈置,高陵君位於王營後的十多個營帳更以紅色顯示。項少龍明白他的心態,心中更為他歡喜,能有大展軍事才能的機會,對他來說實是難逢的良機。

小盤道﹕「剛才寡人把荊卿家召來,問清楚了他高陵君那支叛兵的位置,現正和李卿商討對策,李卿你來說吧!」李斯正要說話,給項少龍在幾下踢了一腳,立即會意道﹕「微臣只是稍舒意見,主要全是儲君擘劃出來的,還是由儲君說來較清楚一點。」

小盤精神大振,笑道﹕「高陵君唯一有望成功之著,就是要出其不意,好攻我們的無備。現在既事事均在我們算中,若寡人讓他們有一人漏脫,就枉習了這麼多年兵法了。」伸手指著涇水道﹕「寡人代高陵君設身處地著想,首先就是利用天然環境,例如把貫入涇水的幾條河道先以木柵濕泥堵截,到時再毀柵讓暴漲的河水衝奔而下,立可把這四道臨時木橋衝毀,如能配合整個戰略適當運用,確可以生出決定性的作用。」

項少龍心中一震,想到劉巢偵察到高陵君的人伐木,說不定便是行此一著,那比火燒更是難以抵擋,加設欄水的木柵也沒有用。想到這裡,不由往李斯望去。李斯澄清道﹕「這確是儲君自己想出來的,與我無關。」小盤得意地道﹕「李卿猜的是火攻,但寡人卻認為水攻更為厲害一點。若能在水內放上一批巨木,甚麼橋樑都要給它撞斷,再派人乘筏攻來,只是發射火箭就可以燒掉沿河的營帳了。」

項少龍登時對小盤刮目相看,今趟真的給這未來的秦始皇一次大發神威的機會了。接著小盤指著地圖說出高陵君進侵的各種可能性,更指出呂不韋會如何利用種種形勢,達到殺死反對他的人的目的。說來頭頭是道,聽得項少龍和李斯呆了起來,對他思考的精到縝密,驚嘆不已。最後小盤苦笑道﹕「寡人最大的問題,就是想到太多的可能性,只覺我們處處都是破綻,不知該用那種方法應付,才是最有效。兩位卿家可為我解決這問題嗎﹖」

項少龍忍不住笑道﹕「兵法中最厲害那一著叫隨機應變。儲君放心,只要我們把握到他發動的時刻,先發制人,定可把高陵君和他的人一網打盡。而呂不韋也只能乾瞪著眼。這事交給我和昌平君兄弟去準備,到時儲君親自發號施令,向所有不知儲君厲害的人顯點顏色好了。」小盤拍幾嘆道﹕「沒有人比太傅和李卿家更明白我的心意了,就照這樣去辦吧!」

李斯恭敬道﹕「微臣和項大人會不斷把最新的消息稟上儲君,再由儲君定奪的了。」小盤欣然點頭,忽地岔開話題道﹕「太傅的五弟荊俊身手既了得,人又忠心坦誠,寡人非常喜歡他,項太傅給寡人想想,有甚麼可以獎勵他的呢﹖」

項少龍忍不住搔頭道﹕「他的官職已相當高了,且時日尚淺,理該讓他多點歷練,才可考慮陞遷的問題。」小盤笑道﹕「他是否對鹿丹兒很有意思呢﹖假設鹿公不反對,寡人可玉成這美事,免得落入管中邪這奸賊的手上。」

項少龍不由想起管中邪被自己搶先與贏盈成其好事時的憤恨眼神,心中凜然,此子卻有可能轉向鹿丹兒下手,點頭道﹕「有儲君這句話就成了。」小盤欣然道﹕「寡人是樂得如此,暫時寡人仍不想有婚嫁之事,因等著要做的事實在太多了。」

離開小盤的主帳後,碰上昌文君,給他一把抓著,扯到一角道﹕「我的妹子對少龍態度大有改善,快乘勝追擊,速戰速決,好了卻我們兄弟倆這件梗在胸口的心事。」項少龍心中好笑,終忍不住對昌文君道:「小弟已圓滿達成交代任務,你們兄弟倆可以不用再煩我哩!

昌文君一呆道﹕「項統領已經跟妹子…」項少龍笑笑點頭,拍了拍他肩頭,留下喜不自勝地昌文君逕自去了。

琴清的營帳位於主營的後方,與朱姬的太后鸞帳,十多個營帳,住的全是王族內有身份的女性,四周特別以木欄與其他營帳隔了開來,守衛嚴密。項少龍雖有資格通行無阻,但仍不敢壞了規矩,報上來意後,由禁衛通傳,不一會琴清的一名貼身小婢走了出來,告訴他紀嫣然諸女剛離開,琴清則已就寢了。項少龍明白到琴清不想在這種情況和時刻見自己的心情,連忙施禮告退。

第十章 兩矢四鵰

天尚未亮,項少龍就給田貞田鳳兩姊妹喚醒了。前晚沒闔過眼,昨天又辛勞整天,這一覺熟睡如死,剛摟緊了烏廷芳,便人事不知,直至此刻。到了帳外,在日出前的黯黑下,紀嫣然四女為他的傷口換藥,發覺已大致痊癒,只是以後難免會留下一道箭疤。他身上早傷疤處處,也不在乎再多一道戰績了。

此時荊俊領了一名青年來見他,介紹道﹕「這是桓齮,項統領該記得他,桓齮不但是第一天田獵成績最佳的人,昨晚又連勝三人,儲君封了他作偏將,調到我們都騎軍來服役,請項統領指派他工作。」桓齮跪下施禮道﹕「桓齮叩見統領大人。」

項少龍心想難怪這麼眼熟,溫和地道﹕「站起來!」桓齮矯捷如豹地彈了起來。項少龍見他眉清目秀,兩眼精光閃閃,極有神氣,身形高挺,虎背熊腰。又見他有紀嫣然諸女在旁,仍是目不斜視,心中歡喜道﹕「桓齮你出身何處,有沒有從軍的經驗﹖」

桓齮不亢不卑地道﹕「小將乃北地人,自幼學習兵法武技,曾在王剪將軍麾下戍守北疆,職級至裨將。」接著露出懇切神色,有點不好意思地道﹕「今趟是王將軍命小將代表北戍軍回來參加田獵,王將軍曾指點小將,若僥倖獲賞,必須要求跟隨項統領大人,才有望一展抱負。」

項少龍微笑道﹕「以桓兄弟這種人材,到甚麼地方都應沒有人能掩蓋你芒采的。」桓齮神色一黯道﹕「統領大人有所不知了。小將先祖乃犬戎人,所以無論小將如何勇猛效死,論功行賞總沒我的份兒。若非王將軍另眼相待,我最多只是個小伍長。王將軍雖有意把小將升為偏將,但檔到了京城就給壓了下去,所以王將軍才著我來京城碰機會,還點明我務要隨統領大人辦事。」

項少龍至此才明白在秦人中,仍有種族歧視,心中同時大喜,王剪看得上的人,還能差到那裡去。更明白王剪已從大哥烏卓處知道自己的情況,故遣此人來襄助自己。此時腿傷包妥當,大喜而立,伸手抓著他肩頭道﹕「桓兄弟可以放心,我項少龍不會理會任何人的出身來歷,只要是有才能的忠貞之士,我絕不虧待。由今天起你就是副統領,這兩天會有正式文書任命。」桓齮想不到項少龍這麼重視自己,感激零涕下要跪地叩首。

荊俊硬扯著他,向項少龍笑道﹕「我和桓兄弟亦是一見如故,早告訴他若統領大人知是王將軍遣來的人,必會特別關照的了。」項少龍正容道﹕「小俊失言了。我只是深信王將軍絕不會看錯人,而且今趟田獵桓兄弟表現出色,理該給他一個展露才華的機會。」

荊俊向項少龍打個眼色道﹕「這兩天怎樣安排桓副統領的工作呢﹖」項少龍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該否把高陵君和呂不韋的事告訴他。默思半晌後,想到王剪著他來助自己的意思正是如此,道﹕「既是自家兄弟,甚麼事均不須隱瞞,如此桓兄弟才有表現的機會。」桓齮感動得差點掉淚,被荊俊帶了去見滕翼。紀嫣然來到項少龍身邊道﹕「若嫣然沒有猜錯的話,秦國又出了一位猛將。」

田獵的隊伍和獵犬,浩浩蕩蕩的通過四道橫跨涇水的木橋,注入廣闊的獵場去。呂不韋、徐先、王陵、鹿公、王綰、蔡澤等公卿大將,與項少龍、昌平君、管中邪等護駕將領,都伴在小盤四周,陪他行獵。朱姬除了首天黃昏出動過後,便不再參加田獵的活動。

昌文君和滕翼負責留守營地,而荊俊則和桓齮去了偵察高陵君伏兵的動靜。這支田獵的大軍還有一眾王族的人,包括高陵君和他的十多名隨從,另外就是琴清和項少龍的三位嬌妻兩名愛婢,還有太子丹和他的手下們,形成散佈草原的隊伍。小盤領頭策馬朝前方一個大湖奔去,神采飛揚,興致勃勃。

項少龍、管中邪和昌平君三人拍馬追在他身後,接著是一眾大臣。項少龍看著小盤逐漸長成的龍軀,感覺著他那異於常人的容貌和威勢。他最使人印象深刻的是高起和渾圓的兩邊顴骨,使人看上去極具威嚴,不怒而威。不知是否要長期隱瞞心事,他閃閃有神的眼睛予人深邃莫測、複雜難明的感覺,給他注視時,連項少龍這深知道他底蘊的人亦有些心中發毛。

他的兩脣頗厚,使他外觀並不英俊,可是那稜角分明、有如刀削的脣邊,卻表現出一種堅毅不拔,不臻成功,絕不放棄的性格。這使他的樣貌與眾不同,隱有威霸天下的氣概。隨著逐漸的成長,這種氣質也愈趨強烈。項少龍已很難再由他身上聯想到當年邯鄲王宮那個頑童小盤了。

這未來秦始皇只是一般人的高度,可是肩膊厚而寬,手足都比一般人粗大,行動間真具龍虎之姿,顧盼生威。若有相可看的話,他確是生具帝皇之相。此時因小盤的臨近,一群水鵰由湖旁飛了起來,向高空逃竄,小盤彎弓搭箭,颼的一聲沖天而去,卻是射了個空。小盤大笑道﹕「好鳥兒!誰給我射牠一頭下來。」項少龍對這麼殺生毫無興趣,但其他人卻紛紛張弓搭箭。

「鏘!」的一聲,項少龍耳鼓震響時,旁邊的管中邪取出鐵弓,趕在所有人前,連發兩箭,卻只像弓弦響了一下,可知他射箭的驚人速度。百多枝勁箭隨著沖天而起。水鵰慘鳴中,落了二十多頭下來。侍衛忙放出獵犬,由牠們去把獵物啣回來,一時群犬奔吠聲,響徹這原本平靜安逸的湖岸原野。小盤大喜,策騎沿湖疾馳,累得眾人苦追其後。

到了一處可俯瞰整個大湖的小丘上,小盤才停了下來。眾人紛紛在他身後停下,呂不韋靠得最近,差點就與他並騎,大笑道﹕「儲君的騎術原來如此了得!」此時太子丹等人亦追上丘頂來。

小盤笑道﹕「多謝仲父讚賞,你看我們大秦的景色多麼美麗,沃原千里,物產富饒。」又指著地平處橫亙的西狩山道﹕「眾卿可看到那道著名的西狩飛瀑嗎,由百丈高山飄瀉而下,就像一疋長長的白綢緞,寡人可以想像到當瀑布落在下方的巖潭時,千萬顆晶瑩閃亮的水珠往四方濺散的壯觀情景。」

後方的項少龍凝望著野趣盎然,美得如夢如詩的清晨景色,平湖遠山,墨翠蔥蒼,層次分明,猶若畫卷。而小盤已由一個懵懵懂懂的小孩,完全把自己代入了這秦國之主的角色去,睥睨天下,豪情萬丈。鹿公來到小盤的另一側憧憬地道﹕「老將曾多次到那裡去行獵,水瀑衝到崖下後,往東奔騰,然後忽然拐彎,洶湧澎湃的激流穿過兩座山峰間的窐穀,往西南奔去,形成西狩河,流經十多里後,始注入涇水,令人嘆為觀止。」

項少龍環目四顧,只見人人面上都露出嚮往神色,獨有太子丹神色凝重地盯著小盤的背影,心中一震,想起荊軻刺秦這一千古流傳的事跡,暗忖太子丹要刺秦始皇的心意,不知是否就在這刻開始萌生呢﹖小盤油然神往道﹕「今天那處就是我們的目的地,如不目睹西狩飛瀑,寡人今晚休想能夠安寢。」徐先笑道﹕「那麼儲君就要及早起程,來回足要三個時辰之久呢。」

此時侍衛由獵狗的口處取來了被箭射下來的水鵰,共有二十七隻,由於箭矢均刻有各人的標記,故此是誰射下的,略一檢視,即可清楚知道。其中竟有兩箭,都穿著兩隻水鵰,名副其實一矢雙鵰。獵物放在地上,眾人團團圍著觀賞。項少龍見那一矢雙鵰的兩箭,形製相同,不由心中劇震,朝管中邪望去。其他人的目光亦落到那兩支箭上。

小盤訝然道﹕「是那位卿家的箭法如此出神入化呢﹖」管中邪跳下馬來,伏地道﹕「儲君在上,是微臣鬥膽獻醜了。」

鹿公和徐先對望一眼,均露出駭然之色。要知同發兩箭,無一虛發,已是難得,更驚人是他必須眼明手快至可從數百隻激舞天上的水鵰,在發箭的剎那間尋到可貫穿兩鵰的角度與機會,如此箭法,誰能不驚嘆。項少龍心中冒起寒意,若與此人對敵,只是他的箭便難以抵擋了,看來滕翼的箭法也在腰手的膂力和速度上遜他一籌。

小盤掠過不自然的神色,勉強裝出欣然之狀道﹕「管卿箭法確是非凡,寡人該如何賞他,眾卿可有意見﹖」呂不韋那肯放過機會,笑道﹕「儲君若把他回復原職,就是最好的賞賜了。」

小盤早答應過母后此事,亦是故意賣個人情給呂不韋,好安他的賊心,點頭道﹕「由這刻起,管卿官復原職,以後好好給寡人管治手下了。」管中邪忙叩頭謝恩。小盤以馬鞭指著遠方的西狩山奮然道﹕「讓寡人和眾卿比比馬力吧!」帶頭策馬,衝下斜坡去。

午後時分,小盤這枝隊伍滿載而歸。快到營地時,項少龍偷了個空,向李斯說了桓齮的事,後者自是大拍胸口地答應,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儲君和項少龍的親密關係了。

項少龍想想都覺得好笑。當年被時空機送到這古戰國時代後,一心要找到落魄邯鄲作質子的秦始皇,好傍著這大老闆飛黃騰達,享盡榮華富貴,豈知事情七繡八轉,結果是由自己泡製了個秦始皇出來,世事之離奇荒誕,莫過於此。此時烏廷芳、趙致與秀夷趕到他身旁,快樂小鳥兒般吱吱喳喳,向他述說行獵的趣事,項少龍自是大大誇讚了她們一番。紀嫣然、琴清和田氏姊妹亦趕上他們。

談笑間裡,眾人渡過涇水,回到營地。到達主騎射場時,只見人頭湧湧地在輪候登記獵穫,烏廷芳、趙致與秀夷忙擠了進去湊熱鬧。紀嫣然眼利,告訴項少龍道﹕「小俊回來了,在場邊與鹿丹兒說話。項郎你且伴著芳妹、致致與夷妹,我想回營地小睡片時,醒來後你再陪我到清溪沐浴好嗎﹖」項少龍知她有午睡的習慣,點頭答應了。

紀嫣然與琴清和田貞姊妹去後,項少龍跳下馬來,囑烏舒等牽馬回營,眼睛找到了荊俊,見他不知說了甚麼調皮話,鹿丹兒正拿粉拳往他擂去,這小子別轉身來,任由背脊挨揍,而鹿丹兒果然愈打愈沒有力道,附近的女兒軍都笑作一團。項少龍看得心中欣慰,旁邊傳來桓齮的聲音道﹕「統領大人!」項少龍別頭望去,笑道﹕「桓兄弟為何不隨小俊去湊熱鬧﹖以你如此人材,必大受女兒軍的歡迎。」

桓齮致禮道﹕「現正是桓齮為國家盡力之時,故不敢有家室之慮,情慾之嬉。嘿!統領大人叫桓齮之名就可以了。」項少龍暗忖這就是桓齮和荊俊的分別了,一個是專志功業,後者則全情享受人生,微笑道﹕「你今年多少歲了﹖」

桓齮恭敬道﹕「小將今年十九歲。」項少龍道﹕「你比小俊大一歲,我就喚你作小齮吧!」領著他離開騎射場,到了營地內的僻靜角落,問道﹕「今天有甚麼發現﹖」

桓齮道﹕「小將和荊副統領曾深入山內探察敵情,照小將觀其動靜,人數約在萬人許間,可是陣勢不固,旗號紊亂,士氣散渙,行動遲緩,氣色疲憊,兼之這數日天朗氣清,無霧可隱,如此未戰已逞敗象之軍,只要給小將一枝千人組成的精兵,便可將他們擊潰,絕無倖理。」項少龍大奇道﹕「小齮怎麼只去了半日就能摸清他們的虛實呢﹖」

桓齮像變了另一個人般道﹕「臨戰必登高下望,以觀敵之變動,小中覷大,則知其虛實來去,從各種徵兆看出問題。高陵君的軍隊雖藏在密林之內,但只要看何處有鳥獸停留,何處沒有,就可知其營帳分佈的情況和人數多寡。再看其塵土揚起的情況,更知對方在伐樹搬石,欲借上游之利圖謀不軌。」說到興起時,就蹲在地上隨手布放石子,解說對方分佈的情狀,大小細節,無一遺漏,顯示出驚人的記憶力和觀察力。

項少龍動容道﹕「假設我予你一支二千人的精兵,你會怎麼辦呢﹖但必須待他們發動時才可動手。」桓齮站了起來,用腳撥亂地上的石子,肅容道﹕「偵察敵人除了留心對方的糧草儲備、兵力強弱外,最緊要是測估對方的作戰意圖。針對之而因勢用謀,則不勞而功舉。現今對方為了憑河之險,駐軍於交通不便、低濕而荊棘叢生之地,又戒備不周,兼之軍卒勞累,士氣消沉,可採雙管齊下之策,分水陸兩路伏擊之,縱使讓他們毀去木橋,於我亦無絲毫損傷,我們還可憑河而守,立於不敗之地。」

項少龍登時對他刮目相看。荊俊雖在其他方面或可勝過他,但在才智和軍事的認識上卻遠落其後。這番話若是出自鹿公、徐先之口,乃理所當然。但這桓齮只十九歲,便有如此見地,除了用天才兩字來形容,實再無可替代。項少龍心中一動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見到他時你要把全盤計畫向他解說清楚,對於你日後的事業,會大有幫助。」

桓齮愕然道﹕「見誰﹖」項少龍搭著他肩頭,推著他往王營舉步走去道﹕「當然是政儲君了!」

桓齮劇震下停步,垂頭低聲道﹕「不若由小將把心中愚見告訴統領大人,再由大人親自獻給儲君好了。」項少龍繼續推他前行,笑道﹕「那不是給我冒領了你的功勞嗎﹖休要扭扭捏捏了,我項少龍只喜歡爽快的漢子。」

桓齮感動得眼也紅了起來,嗚咽道﹕「難怪王將軍常說統領大人胸襟過人,乃我大秦第一好漢,大人的恩德,小將沒齒難忘。」項少龍笑道﹕「那是你應得的,我只是負起引介之責,不過記緊今趟我們是要讓儲君大展神威,而非我們去藉機顯威風,明白嗎﹖」桓齮那還不心領神會,連忙點頭。

第十一章 特遣部隊

項少龍把桓齮留在主帳內與小盤和李斯說話後,匆匆趕回騎射場去接三位嬌妻,那知三女早回營地去了。待要離開時,人叢裡閃出嬴盈,扯著他衣袖,硬把他拉往涇水而去。項少龍見她精神恢復,神采奕奕的樣子,顯然剛睡飽起床就來尋他,暗笑地隨她過去。

嬴盈一直扯著他直至來到河旁一處疏林處,才放開了他,背轉了身跺腳嬌嗔道﹕「人家被你弄得整個人都像散掉了似的,你倒像沒事人一樣,害人家被丹兒她們笑死了。說!你要怎麼賠人家?」項少龍走了上去,抓著她有若刀削的香肩,把她輕輕扳轉過來,按在一棵樹身處,細察她如花的玉容,見她嘟著嘴一副不甘心的樣子,微笑著在她脣上香了一口,道﹕「你大小姐不是常說樣樣事都要勝過男人嗎﹖怎麼才初戰落敗就如此洩氣﹖」贏盈不依地低頭道:「可是你真的太…,人家從來不知道你會有這麼厲害,感覺差點就要死了!?項少龍賊賊地笑道:「我還是歡喜你刁蠻神氣的樣兒,那才是嬴大小姐的真正本色呢。」

嬴盈赧然道﹕「那天見你在市集懲治那些流氓後,便忘不了你,只是你太驕傲和不近人情,後來又不怎麼搭理人家,人家才會跟管中邪走到一起來氣你的。?項少龍想想乾脆再加把勁,低聲道﹕「嬴小姐試過在野外作戰嗎﹖」嬴盈一呆道﹕「甚麼野外作戰﹖」

項少龍湊到她小耳旁,揩著她耳珠輕柔地道﹕「就是在野外幹在帳內的事!」嬴盈立時面紅及耳,低頭猛搖。項少龍故意逗她道﹕「小姐搖頭是表示未試過還是不想試﹖」

嬴盈像火山爆發般縱體入懷,玉手摟上他頸子甜笑道﹕「想試!但不能夠!人家女兒的紅事剛來了。」項少龍喜道﹕「那就不怕了,因為是安全期。」

嬴盈愕然道﹕「甚麼安全期﹖」項少龍暗罵自己胡言亂語,也不解釋。摟著她動人的肉體,親熱了一番後,才放過這被已他逗得臉紅耳赤的蕩女,自回營地去了。

紀嫣然剛睡醒了,與烏廷芳等興高采烈地扯著他馳出營地,到附近一個小穀內的清溪戲水沐浴,十八鐵衛則當了把風的崗哨,以免春光乍洩。諸女小衣短裙,秀夷則是全裸下水,還不時擺出撩人姿態,粉臂柳腰,肉光緻緻,已足把項少龍迷得半死了。

溪水清淺,溪旁怪石纍布,野樹盤根錯節,儼然天然盆景,到夕陽西下時,陽光由枝葉間灑下來,溪水凝碧成鏡,更是金光爍閃,仿似離開人世到了仙境。聽著眾女的歡樂和鬧玩聲,項少龍浸在水裡倚石假寐,確有不知人間何世的感覺。紀嫣然來到他旁,倚入他懷裡道﹕「夫君今趟去追殺田單,是否把嫣然算在內呢﹖致致已表示為了報毀家之仇,她怎都要跟去的了。」項少龍想起松林遇襲,猶有餘悸道﹕「那豈非廷芳跟秀夷都要去了?」

紀嫣然笑道﹕「錯了!她留下來照顧寶兒,小貞和小鳳當然也不會去。秀夷則說要陪大哥去塞外牧場,好讓夫君日後可以靠養馬維生。」項少龍摟著她親了個嘴兒後,笑道﹕「你們原來早商量好了,我怎敢反對呢﹖」

紀嫣然想不到他這麼好相與,向趙致喜呼道﹕「致致!夫君大人答應了。」趙致一聲歡呼,由水底潛了過來,纏上項少龍,獻上熱情的香吻。項少龍忽地想起了善柔,若她知道自己去為她去對付這大仇人,必定非常高興了。伊人究竟身在何方呢﹖

赴晚宴時,滕翼才回到營地來,低聲告訴他蒲布和太子丹的尤之已於今早上路去與徐夷亂會合,護行的有百多名烏家精兵團的好手。項少龍把桓齮對高陵君那支叛軍的估計告訴了他,道﹕「看來高陵君並沒有多大作為,到時只要調兩千都騎軍就可把他打個落花流水,這處高陵君和他的親衛便由禁衛對付,只要亂起即平,呂不韋亦無所施其技。實不用出動我們的精兵團,免得暴露了實力。」

滕翼大感意動道﹕「既是如此,不若我領人先一步起程,喫著田單的尾巴追去,不過最好得到儲君的手諭,免得與沿途的駐軍發生誤會。三弟你可以脫身時,才立即趕來好了。」項少龍道﹕「就這麼辦,二哥今晚連夜起程,小心了!」

滕翼哂道﹕「我從不會輕敵大意,放心吧!」兩人又找來荊俊,研究了諸般細節後,才趕往王營赴宴。

剛登上王營的斜道,遇上來找他的禁衛,忙隨之到主營見小盤。小盤正憑幾獨坐,研究著几上的帛圖。見他進來,招手道﹕「沒人在了,師傅快坐下來。」近日他們很少有兩人相處的機會,項少龍心中湧起溫暖,坐在另一邊道﹕「見儲君這麼奮發有為,微臣心中非常高興哩!」

小盤道﹕「師傅看人的眼光真不會錯,李斯如此,王剪如此,這桓齮亦非常不錯,可以造就。」項少龍低聲道﹕「嫪毒不是都給我們造就了嗎﹖」兩人對視發出會心的微笑。

項少龍奇道﹕「為何儲君會忽然提起王剪呢﹖」小盤道﹕「剛才我問起桓齮有關王剪的情況,才知他把土地向西北擴展了數百里,趕得匈奴狼奔鼠竄,又修築長城,立了這麼多功勞,卻給呂不韋一手壓著,數次申請調回咸陽,都給呂不韋推擋了。哼!此人一日不除,終是大患。」

項少龍苦口婆心道﹕「儲君最緊要忍一時之氣,若現在對付呂不韋,說不定會給他反咬一口。就算除掉了他,亦難保再無叛亂。上上之計,仍是由他把所有反對勢力清除後,我們才對付他。」小盤皺眉道﹕「只看嫪毒剛坐了內史之位,就要顯露鋒芒,當知此人野心極大,只怕日後難以制伏。由於他與母后關係密切,宮內說不定亦有人會依附於他。」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儲君何不成立一支特別調遣部隊,直接由儲君親自指揮,平時借訓練為名,駐守咸陽附近,有起事來,儲君一聲號令,他們便可進王城平亂了。」小盤精神大振道﹕「是了,這就是師傅說的甚麼槍桿子出政權了。不過我只信任師傅一個人,但師傅又要主理城防。唉!但這確是最佳方法,就算都騎軍和禁衛軍內,仍有呂不韋的羽翼在其中,遲些還加上嫪毒的奸黨,只有由外地抽調回來的人,才最可靠。那時就算有蒙驁護著呂不韋也不怕了。」

項少龍道﹕「不若就起用桓齮,再輔以王賁,如此就萬無一失了。」小盤一呆道﹕「小賁只得十七歲,不嫌太年輕嗎﹖」

項少龍道﹕「正因桓齮和小賁都那麼年輕,滿腔熱血,所謂初生之犢不畏虎,才不會怕了呂不韋。現在我們有徐先和鹿公兩人支持,便藉口高陵君的事,成立這枝應變部隊,那時儲君再把王剪調回來,代替年事已高的蒙驁和王齕,時機一至,就收拾呂不韋。那時所有軍權政權均集中在儲君手上,誰還敢不聽儲君的話呢。」

又哈哈一笑,眼中射出憧憬的神色,續道﹕「那時文的有李斯,武的有王剪王賁父子,再加上一個桓齮,天下還不是儲君的嗎﹖」小盤奇道﹕「師傅為何不提自己呢﹖」

項少龍伸手輕輕拍了他的龍肩,欷歔嘆道﹕「現在只是一個秦國,就有呂不韋跟高陵君這樣的人在爭權奪利。天下統一後,權力鬥爭只會比現在更加激烈。我只想跟你娘、雅姨、倩公主她們一起在塞外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只是對你仍放不下心來,但當你大權在握時,我便會離開這裡。」小盤劇震道﹕「師傅你怎可以離開我﹖」

項少龍苦澀一笑,壓低聲音道﹕「師傅代表著的是你的過去,只有我離開了,你才可真正與過去的小盤斷絕關係,成為威淩天下,從所未有的第一個始皇帝。你若尊敬我的話,就遵從我這最後的意見。」小盤呆望著他,好一會才喃喃唸了兩遍「始皇帝」,大訝道﹕「為何師傅隨口說出來的名詞,都是含有很深刻的意思呢﹖」

項少龍真情流露道﹕「相信我!日後這天下必是你的了。」小盤凝神想了一會後,道﹕「師傅是否準備去追擊田單呢﹖」

項少龍記起了滕翼今晚便要起程,忙把詳情稟上,小盤自是一口答應。此時昌平君來催駕,晚宴的時間到了。

今趟項少龍比昨晚舒服和自然多了,與昌平君兄弟同席,另一邊還有李斯,居於小盤左方內圍的第五席。紀嫣然等今晚並沒有參宴,昨晚若非朱姬的請求,素喜自然清靜的紀才女,亦不會出席。琴清更是芳蹤渺然,今年還是她首次參與田獵,只不知是為了紀嫣然等人,還是為了小盤或項少龍了。太子丹成了唯一的外賓,居於小盤右手下的首席,接著就是呂不韋和高陵君那兩席了。

高陵君身材頎長,面容有點蒼白,予人於酒色的子弟那種感覺,一對眼睛沒有甚麼神氣,陪著他是兩個幕僚式的中年人,看服飾都該是王族的人。呂不韋不時和身旁的管中邪耳語,出奇地呂娘蓉卻出現席上,還不時偷瞥項少龍。周子桓、魯殘在後席處,另外還有兩個呂府有地位的食客,項少龍均曾見過,一時卻記不起他們的名字。

人數大約與昨夜相若,鹿丹兒、嬴盈等女兒軍在最遠一端的外圍處湊了四席,可見即管是秦廷,亦因她們本身尊貴的身份,默許了女兒軍的存在。只是席中沒有紀嫣然和琴清這兩位絕代佳人,怎也要失色不少。燒好的野味酒菜流水般由禁衛端上幾桌來,空氣中充盈著肉香火熱的味道。為了防止有人在酒食裡下毒,禁衛中有專人負責這方面的保安。

朱姬不時和小盤說話,只不知她是否借此機會與兒子修補出現了裂痕的關係。由於杯盤交錯和談話聲喧天震耳,李斯湊到項少龍耳旁道﹕「儲君對大人引介的桓齮非常滿意,此人的兵法謀略,確是非同凡響,難得他尚如此年青,假以時日,必是我大秦一員猛將。」項少龍大感欣慰,有王剪、紀嫣然和李斯三人同時稱賞此人,桓齮絕不會差到那裡去了。

這正是他對抗呂不韋的長遠辦法,就是起用秦人裡有才能的人,既易於為秦國軍方接受,又隱然形成一個以秦人為骨幹與呂不韋和嫪毒打對台的軍政集團,同時鞏固小盤的君主地位。這時太子丹舉杯向小盤和朱姬祝酒,眾人連忙和應。項少龍放下酒杯時,輪到昌平君傾身過來道﹕「儲君已和我們說了有關叛黨的事,就讓我們兄弟打醒精神,你主外我主內,把叛黨一舉掃平。」項少龍笑道﹕「你這小子弄錯了,是內外都由儲君作主,我們只是聽命行事。」

昌平君一呆道﹕「儲君尚未足十五歲,這樣……」項少龍道﹕「你難道不知儲君乃天生的軍事政治天才嗎﹖不是要由儲君親自提醒你吧﹖」

昌平君乃才智過人之士,聞言會意道﹕「噢!是我一時糊塗了,嘿!來!喝一杯!」昌文君湊過來道﹕「昨晚項兄說贏了管中邪一把,是否我妹子真的…﹖」

昌平君知談的是有關嬴盈的事,點頭坦誠地道﹕「我昨晚確已和令妹成其好事,但日後如何發展,則仍難逆料。田獵後我便要離開咸陽一段時間,誰都不知在這段日子裡會發生甚麼事。」昌平君斷然道﹕「那不如先定下名分,若管中邪仍敢來逗小妹,我們就可出面幹預了。」

項少龍笑道﹕「嚐過我老項的甜頭後還會琵琶別抱的話,我也認了!假設嬴盈肯答應,那就這麼辦吧!」昌平君兩兄弟大喜,亦是心中感動,明白到項少龍有大半是看在他們的情面上。昌文君最衝動,立時退席往找嬴盈去了。

此時呂不韋忽然起身向太子丹敬酒,同時道﹕「嘗聞貴國劍法專走輕盈險奇的路子,不知可否讓我們見識一下呢﹖」場內立時靜了下來,人人均把目光投向太子丹。項少龍心中一震,知道多次和太子丹接觸的事,已落入呂不韋耳裡。現在他就是藉故公開挫折燕人,好向自己示威。假若自己被迫動手,就更正中他下懷。現在誰能擊敗他項少龍,將立可成為大秦的第一劍手了。

第十二章 晚宴風雲

坐在大夫冷亭和親將徐夷則間的太子丹聞言後卻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神色,微微一笑道﹕「聽說貴府管中邪先生曾大發神威,連敗齊國高手,不知今趟是否又派他出來逞顯威風哩!」像太子丹這類掌握實權的王位繼承人,見慣場面,經慣風浪,明知在這種宴會比武是退縮不得,不但會給人看作膽怯,若是國與國交往時,說不定因示弱而招來亡國大禍。反而勝敗乃兵家常事,輸了雖是顏面無光,卻是人人都可接受的事。

他亦是厲害之極,出口便點明呂不韋想借折辱他燕人立威,好教管中邪露上一手。若呂不韋仍好意思派管中邪下場的話,便可表現出他太子丹料事如神了。若出場的非是管中邪,那呂不韋手下四大高手中,嫪毒算是脫離了他的門戶依附太后而獨立。周子桓昨晚敗於荊俊之手,該不會出場。那剩下來的就只魯殘一人,由於太子丹昨晚看過他的劍路,自可針對之而選派人手應戰。只是寥寥三幾句話,已顯出太子丹絕不簡單。

呂不韋想不到太子丹反應如此敏捷,詞鋒更是厲害。哈哈一笑時,向管中邪打了個眼色,後者會意,也仰天一笑,步出席外場心處,向太子丹施禮謙恭地道﹕「得丹太子如此誇賞,中邪愧不敢當,更豈能不從尊意,請太子派出貴國高手,讓我們一開眼界。」今回輪到太子丹心中叫苦,呂不韋這著連消帶打,反使人感到他原本不是要派管中邪下場,只因太子丹的說話,才惹了他出來。眾人見有比武可看,又可挫折燕人,紛紛叫好。

管中邪的劍術厲害雖已在咸陽不徑而走,隱有蓋過項少龍之勢。更兼兩箭四鵰的傳奇,直與項少龍的五針同發分庭抗禮。但絕大部分人均未正式見過他與人動手,故均興奮的期待著,好目睹他的武功風範,一時場內鬧哄哄一片,氣氛熱烈。不過只看他比項少龍還要雄偉的身形,不動如山、淵亭嶽峙的氣度,已是先聲奪人。

項少龍忍不住朝遠方的女兒軍望去,只見諸女包括贏盈和鹿丹兒在內,無不忙於交頭接耳,露出顛倒迷醉的神色。心中劇震,明白到若讓管中邪大顯神威,說不定贏盈和鹿丹兒這兩個善變的少女,都會重投入他的懷抱內。自己的腿傷已痊癒了,但應否出戰呢﹖假若敗了,那聲譽上的損失,將是巨大得難以計算的。但若因怕輸而不出場,那心理上的影響將更是嚴重,會使自己生出技不如他的頹喪感覺。

心念電轉時,太子丹裝作欣然的點派了坐於後席的一名劍手下場。此人報上名字叫閻獨。場內立時一陣騷動,顯是因此君大有來頭,非是無名之輩。項少龍禁不住向昌平君詢問,後者興奮地道﹕「此人是燕國最有名氣的三大劍手之一,我們一直不知他隨太子丹來了咸陽,據說他的燕翔劍快如閃電,可斬殺急飛的燕子,你說多麼厲害。」

項少龍細看這閻獨,身材高挺瘦削,兩鬢太陽穴高鼓,眼神充足,年在二十五六間,算不上英俊,卻是氣度非凡。而他最令人印象深刻處,是他一身黃色勁裝,鼻鉤如鷹,予人一種陰鷙冷酷的感覺。不過管中邪更是奪人眼目,一身雪白的武士服,頭上卻以紅巾綁了個英雄髻,比身材已比常人高的閻獨還要高上半個頭。若說閻獨是嚴陣以待,他便是好整以暇,悠然自得。

他那有若由堅硬的岩石鑿刻出來的奇偉容貌掛著一絲睥睨天下的笑意,難怪贏盈雖先愛上了項少龍,之前仍對他情難自禁。兩人此時均面向小盤和朱姬的主席,請求准許比試。小盤雖不知這次比試暗中針對的是項少龍,卻不想管中邪有趁機發威的機會,但朱姬已在旁催促,無奈下道﹕「兩位比武,乃友好間的切磋交流,點到即止,切勿讓寡人見到傷亡流血的場面。」

兩人下跪接旨,不過誰都知道這類比武用的是真刀真槍,想不傷人,確難辦到。當下有人出來為兩人穿上甲冑,管中邪微笑道﹕「不用甲冑了,閻兄請自便吧!」閻獨只好拒絕了穿甲戴冑,免得影響了身手的靈活度。

兩人這時劍尚未出鞘,在火把光照耀下屹立如山,對峙間立時殺氣瀰漫全場。眾人均屏息靜氣,怕擾亂了兩人的專注。「鏘!」閻獨首先拔出他的燕翔劍,橫胸作勢,大有三軍披靡之慨。但高明如項少龍等卻看得出他是吃不住管中邪的壓迫,才要借拔劍挽回劣勢。那是只有高手對峙才會出現的情況,就像兩軍對壘,只看軍容陣勢和士氣,就可大約測出誰勝誰敗。

管中邪哈哈一笑,左手一拍掛在右腰的劍,才道﹕「管某這把劍名『長擊』,乃出自越國名匠所鑄,劍長五尺四寸,比一般劍長上一尺有多,閻兄莫要輕忽了它的長度哩!」「鏘!」的一聲,長擊刃被右手閃電拔了出來,當眾人的腦海中都留下劍指星空,閃耀輝爍的深刻印象時,已一劍揮出,同時配合步法,搶至閻獨身前七步許處。

項少龍見他以左手拍劍,心中隱隱感到點甚麼,卻無法具體說出來。同時招手喚來鐵衛,著他暗中回營去取墨子劍。此時閻獨的燕翔劍亦如乳燕翔空般,與管中邪硬拚了一記。「噹!」的一聲,兩人同時收劍後退,眈眈虎視對手。

眾人連大氣都不敢透出一口,剛才的一劍只是試探性質,好戲仍在後頭。項少龍見閻獨持劍的手微微抖顫,知他在膂力比拚上吃了暗虧,不過這閻獨的底子已是非常硬朗了,只可惜對手是管中邪。管中邪臉上露出一絲自信的笑意,冷喝一聲,再一劍劈去,角度力道似乎和上一劍毫無分別,可是旁觀的人無不感到此劍淩厲無匹,隱含驚天動地的奧理,任誰身當其鋒,都有難以招架的感覺。

閻獨大喝一聲,燕翔劍由內彎出,畫了一道優美的弧線,「鏗!」的一聲,激彈在對方的長擊刃上,竟是後發先至,不愧燕翔之名,但縱是如此,仍被震得退了小半步。管中邪正要搶攻時,閻獨再喝一聲,喳喳喳連退三步,燕翔在對手前不住迅快的畫著小圓,反映著火光,就像一把火燄虛擬出來的劍,全無實體的感覺。如此劍法,確是驚世駭俗,眾人不由打破止水般的靜默,爆出如雷采聲。

管中邪想不到對方劍法精微至此,封死了所有進路,大振雄心,一聲長嘯,劍勢略收,再化作長虹,分中猛劈,劍吟之聲,破空而起,只是其勢,已可使三軍辟易。而他則威武如天兵神將,令人生出永不能把他擊敗的感覺。那種感覺是如此強烈,連閻獨亦不例外,氣勢頓時減弱了兩分。金鐵交鳴聲連串響起,接著兩人倏地分了開來,劍招快如閃電,大部分人都看不真切,更遑論分個誰勝誰敗了。

「鏘!」的一聲,管中邪劍回鞘內,但仍目注對手,劍鋒像長了眼睛的毒蛇般回到鞘內那窄小的巢穴裡,看得眾人瞪目結舌。贏盈等更是為他吶喊得力竭聲嘶。閻獨的燕翔劍仍遙指對方,但臉色轉白,額角滲出了豆大的汗珠,一陣搖晃後,劍撐地上,顯是因用力過度而虛脫。然後他額頭打橫現出一道整齊清楚的血痕,傷的只是表皮,雖然是管中邪劍下留情,但傷的是這位置,恐怕以後都會留下代表奇恥大辱的標記了。

管中邪抱拳道﹕「承讓了!」當下有人奔出來把眼含怨毒的閻獨扶走了。在眾人喝采聲中,管中邪分別向小盤和太子丹致禮。太子丹和冷亭仍是神態從容,但徐夷亂和其他人都臉露憤慨,顯是怪管中邪這一劍太不留餘地了。呂不韋大笑道﹕「中邪你違反了儲君吩咐,劍下見血,理該罰你一杯。」今趟連太子丹和冷亭都臉露不愉之色,呂不韋實在欺人太甚了。

坐在呂不韋下席的蔡澤道﹕「中邪的劍法把我們的興頭都引出來了,不知昨晚大展神威的荊副統領何在,可否讓我們看看誰高誰低。」管中邪這時接過手下奉上的酒盃,先向小盤和朱姬致敬,再向四方舉杯敬酒,眾人紛紛舉杯和他對飲。項少龍這時更無疑問知道呂不韋是在針對他。

照他猜想,呂不韋一向均認為小盤對自己另眼相看,皆因小孩崇拜英雄的心理,所以希望在自己「死前」當眾折辱他項少龍,好把小盤崇拜的目標移到管中邪身上去。蔡澤這一開聲,他再難保持緘默,淡淡道﹕「副統領有任務在身,未能出席,要教蔡大人失望了。」蔡澤早有定計,介面道﹕「昨晚不是有位桓齮連勝三場嗎﹖就讓我們再看他的本領吧!」依附呂不韋者立時起哄,支持這建議,那即是說大部分人都在推波助瀾。

昌平君亦看出不妥,湊到項少龍耳旁道﹕「他們在針對你呢!哼!」項少龍知道這一戰避無可避,他絕不能教桓齮出戰,若給管中邪以辣手毀了他,不但對不起王剪,也使小盤建立快速調遣部隊的好夢成空。而且就算桓齮沒有大礙的傷勢,亦會使他辛苦建立出來的聲譽,被毀於今夜。順眼往贏盈諸女望去,見她們無不對管中邪目露癡迷之色,知道若再不出手,不但贏盈會投向管中邪,連荊俊都要失去鹿丹兒。

想深一層,假如自己又推說桓齮有任務,那以後呂不韋的人都可振振有詞說他項少龍怕了管中邪了。不由往小盤望去,後者正向他射出期待的眼神。項少龍心內豪情奮起,一聲長笑,站了起來,悠然道﹕「管大人既這麼有興致,讓我來陪你玩上兩招吧!」全場先是忽然靜至落針可聞,只有火把燒得啪作響,然後歡聲狂起,采聲不絕。管中邪含笑看著他道﹕「項大人切勿不顧腿傷,強行出手,否則末將怎擔當得起。」

太后朱姬亦出言道﹕「少龍萬勿勉強!」項少龍解下血浪,交給來到後方的烏舒,再接過墨子劍,湧起無可匹敵的鬥志,暗忖遲早要與此人見個真章,不如就在今晚比劃。微微一笑道﹕「若管大人可令我傷口復裂,就算我輸了吧!」眾人見他說來霸氣迫人,均鼓掌叫好,情緒熱烈。項少龍和太子丹、冷亭交換了個眼色後,來到場心與管中邪並肩而立,朝小盤叩禮。

小盤視項少龍的劍法有若神明,毫不擔心地欣然道﹕「刀劍無眼,兩位卿家小心了。」項少龍心中明白,小盤是要自己把他殺了。心中一動,想到了致勝的訣竅。管中邪是以為自己必死,所以怎都不肯與自己同歸於盡,只是這點,已可教他吃個大虧了。而另一優點,就是自己看過管中邪的出手,而對方則對他的劍法一無所知,極其量都是由別人口中聽來,假設自己能把墨子劍法融無地使出來,必教他大為頭痛。想到這裡,已有定計。

兩人分了開來,在全場默注下,淩厲的眼神緊鎖交擊。決戰一觸即發。這時場邊來了很多聞風而至的人,擠得外圍水洩不通,盛況空前。紀嫣然諸女由於烏舒回營取墨子劍,大吃一驚下匆匆趕至,到了昌平君那席處擠坐著,琴清也來了,加入了她們那席去,人人的心都懸到了半天高。朱姬雖不擔心管中邪會傷害項少龍,但仍是花容慘淡,差點不敢看下去。

管中邪謙虛地道﹕「能與項大人一較高下,實是管中邪平生快事。」項少龍從容道﹕「未知管大人今趟會否使出看家的左手劍法呢﹖」

此語一出,登時全場譁然。誰想得到管中邪多次與高手對招,仍沒有使出真實本領。管中邪首次臉色微變,乾笑道﹕「項大人的眼力確是非凡。」項少龍要的就是他這剎那的震駭,那會放過,托在肩上的墨子劍彈上半空,一聲看劍,劍隨人走,借墨子劍重量之利,朝管中邪面門電射而去。

「鏘!」管中邪果以左手拔劍,沉腰坐馬,閃電般挑上墨子劍。項少龍不進反退,施出了墨氏補遺三大殺招之一的「以守為攻」,木劍吞吐無定,管中邪見他似攻非攻,似守非守,更兼剛才心神被他所分,一時間生出無從下手之感,不由地後撤兩步,回復劍鋒相持之勢。

眾人見項少龍高手出招,果是不同凡響,登時獻上一陣采聲。項少龍此時進入墨氏心法裡,把勝敗生死拋諸腦後,心中一片澄明,對敵人的動靜全無半點遺漏。眾人見兩人均是威風凜凜,狀若天神,大感緊張刺激。贏盈等初睹項少龍驚人的身手,都目瞪口呆,心醉不已,尤其贏盈,此刻已把管中邪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管中邪感到對方的氣勢和信心不住增長,嘴角里竟逸出一絲笑意,冷喝一聲,似拙實巧的一劍擊出。這一主動出擊,各人立時看出他的左手劍確是優於右手。首先他無論頭手腰腿都配合得完整一致,不可分割,雖是左手出劍,但你卻可感到他是用整個身體去完成這動作,並不僅是手臂的移動。那種整體力道的感覺固是驚人,但最使人心寒就是他這一劍明明快如雷奔電掣,偏偏有種清楚分明的樸拙,使你可以把握到劍鋒的意圖,還要生出欲避無從的頹喪感。

如此劍法,確到了劍道大成之境,寓快於慢,拙中藏巧。人人都在為項少龍擔心時,項少龍劍交左手,臉容有如不波古井,墨子劍天衣無縫地斜劈在管中邪離劍鋒三寸許處。這正是項少龍高明之處,憑著堅如鋼石的重木劍,他已堪堪抵銷了管中邪較他略為優勝的膂力,而刻下所取劈擊點,更是對方力道薄弱之處,登時把管中邪的長擊刃盪了開去。

管中邪首先想不到項少龍會改用左手劍,以致原先想好的後著全派不上用場,更想不到木劍的力道如此沉雄凝聚,吃了一驚時,項少龍一連三劍,唰唰唰的連續劈至。管中邪腳步不移,穩守中門,招招強封硬架,仗著驚人的體力和速度,抵消項少龍狂風暴雨般的淩厲劍法。眾人看得如醉如癡、狂呼亂喊,都不知為那一方打氣助威,場面激昂熾熱。劍來劍往,響聲不絕。三劍後又再來七劍,壓迫得觀者都透不過氣來時,兩人分了開來,再成對峙之局。

項少龍固是須要時間回氣,管中邪何嘗不是給重木劍擊得氣浮意躁,不敢冒進。項少龍不由心中佩服。他曾和囂魏牟交手,一向又慣與膂力驚人的滕翼對打練習,所以應付起像管中邪這類體魄過人之士,分外有心得,剛才他已利用物理學上的原理,以拋物線和螺旋的方式融入劍勢去,仍不能把管中邪迫退半步,可知對方的防守是如何無懈可擊,力驚人至何等地步,尤可慮者自己是趁對方落在下風時乘勢強攻,猶未能破他劍局,只是這點,自己便難有勝望了。

不過這只是指在一般情況下而言,戰果往往決定於心理因素和策略,而他卻是這方面的高手。管中邪亦被他攻得心驚膽震,一向以來,他的劍法都以攻為主,但剛才那十劍,卻只能苦守,在他確是破題兒第一遭遇到的事。全場一片肅然,靜待這兩大頂尖高手第二輪的交鋒。

管中邪比項少龍快了一線回復過來,長擊刃先往下潛,身隨劍去,斜標往上,挑向項少龍的心窩。橫劍挺立,穩如山嶽的項少龍,一聲長嘯,竟看也不看挑來之劍,側身進步,一劍朝管中邪額頭閃電劈下。

場中登時驚呼四起。項少龍是有苦自己知,他剛才與管中邪一輪硬拚,尚未回過氣來,若強行封格,必給對手這蓄滿勢道的一招震退,那時對方展開劍勢,要再作扳平就難比登天了。但這一劈卻非是魯莽之舉,要知他先側身避開要害,而對方要改變劍勢更須有剎那空間,就是這緩衝,他的墨子劍將可先一線劈中對方,自己雖仍不免重傷,但對方必一命嗚呼,再無別的結果。

管中邪還是首次遇上這種以命博命的打法,正如項少龍所料,他怎肯為一個死人犧牲自己,忙迴劍上格。「噹!」一的聲,響徹全場。項少龍渾身吃奶之力,再加上墨子劍的重量,全由管中邪消受了。這巨漢全身一震,吃不住力道的衝擊,終退了一步。

項少龍抓到了這個機會,那肯放過,使出一直深藏不露的三大殺招最淩厲的「攻守兼資」,突然劍光大盛,奇奧變化,長江大河般往管中邪攻去。管中邪見他一招之中,含蘊著無窮變化,長嘯一聲,全力反擊。旁觀諸人,由小盤而至侍衛兵卒,無不高聲吶喊,聲如潮湧。項少龍殺得性起,把墨子劍法也忘了,招招有若羚羊掛角,無可尋,他的身體有如虎豹,既靈動如神,又是彈躍快速,更無一招不是以命博命,狠辣至極。

管中邪雖不情願,腳下仍是騰騰直退。到退了七步時,才因項少龍力道稍竭,憑著一套有如織女穿梭,細膩綿密的手法把下風之局扳回來,堪好擋著項少龍的攻勢。項少龍再劈一刀,倏地退後,意態悠閒地把木劍扛在肩上。管中邪鬆了一口氣,當然不敢冒進了。兩人再成對峙之勢。

呂不韋難掩臉上驚容的站了起來,高聲道﹕「停戰!」一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他身上去。

《尋秦記》卷十四終
2015-2-5 11:5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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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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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秦記(卷十五)

第一章 兩虎爭雄

呂不韋尚未有機會說話,項少龍先發制人的大笑道:「痛快痛快!若仲父是要我和管大人中途罷手,那麼末將怎也不會同意。我看場內亦沒有誰人會同意。」全場各人立即爆起一陣釆聲,支持項少龍不肯罷休的意向。呼叫聲此起彼落,呂不韋這時就算說話也沒有人聽得到了。

呂不韋想不到項少龍公然不給他面子,擺明要和管中邪分出生死,心中暗怒,卻又是無可奈何。說到底此事確由他一手策動,迫項少龍出手,那知項少龍如此厲害。連管中邪都屢屢落在下風。更教人吃驚是項少龍那種視死如歸,以命博命的打法。他呂不韋明知項少龍活不到明天此刻,怎肯於此際白白賠上個管中邪?

而使他氣惱的是項少龍竟棋高一著,不管他說甚麼話,都有理沒理的先硬說他呂不韋是想中斷比武。更使人人都覺呂不韋是怕管中邪會落敗受傷了,這自然大大滅了管中邪的威風。管中邪雖明白呂不韋是一番好意。但在這種如火如荼的氣氛下。知道假若退縮,那這一生休想再有顏面向項少龍公然挑戰。大吼一聲,並向呂不韋恭敬施禮。眾人知他有話要說,倏地靜了下來,所有眼光轉移到管中邪身上。

管中邪臉容肅穆,平靜地道:「末將明白仲父心意,是不想見到項大人和末將有流血場面出現。仲父請放心,項大人和末將只是切磋較技,點到即止。末將希望能繼續與項大人比試。」各人立即爆起震天采聲,知道好戲仍繼續登場。

項少龍托劍含笑而立,心懷大暢。他終於克服了技不及管中邪的心理障礙。同時明白到若今晚都勝不過管中邪,那以後再休想嬴他了。最有利的因素,莫過於現在這可怕的對手總不肯和自己「同歸於盡」了。試問以後還那來這種妙不可言的形勢?

呂不韋臉色數變,知道再不能阻止比武的進行,同時想到項少龍下了拚死收拾管中邪的決心,不由暗中嘆了一口氣。事情發展至此,確是他始料不及。他求助的往朱姬望去,赫然發覺這秦國太后正癡癡迷迷地呆瞪著項少龍,完全看不到他的眼色,正把心一橫時。鹿公適時振臂喝道:「政儲君請指示比武該否繼續下去。」

事情立即交到小盤手上,再由不得呂不韋作主了。亦等若當眾摑了呂不韋一巴掌。小盤環視四周擠得水洩不通的秦人,眼睛亮了起來,出奇平靜地道:「仲父請先坐下!」呂不韋亦是非常人物,哈哈一笑道:「各位誤會了。這麼精采的劍賽,我呂不韋怎捨得把它中斷,只不過想掛個采頭,誰若是得勝者,我就把女兒嫁給他好了。」此語一出,全場立即起哄,氣氛更趨熱烈。

呂娘蓉想不到乃父有此提議,呆了一呆,旋則霞燒粉臉,手足無措,不勝嬌羞。在這種情況下,她當然是欲拒無從。管中邪則雙目精芒大盛。要知若勝的是項少龍,那呂娘蓉嫁他一事勢成定局,縱使他明晚毒發身亡,日後呂娘蓉就算回復自由之身,亦勢不再嫁給他這失敗者。所以呂不韋此語一出,實迫得他今晚非勝不可,一時鬥志昂揚,再不像先前的顧慮多多,認為不值得與對方以生死相拚的心情,立即一掃而空。

項少龍一直在留意呂不韋,見到他向雜在人群裏圍觀的莫傲互打眼色,而莫傲則手指微動,向呂娘蓉指點,不由暗叫厲害。莫傲才智之高,確是不作第二人想,竟看出管中邪非是技不如他,而是少了全力拚搏的心。現下推了呂娘蓉出來,變成關乎到管中邪一生的得失榮辱,形勢當然逆轉了過來。

項少龍自加入特種部隊後,多年來受到最嚴格的軍事訓練,心志堅毅無比,並沒有因此洩氣,反激起了更強大的鬥志,微微一笑,望向小盤。小盤亦看出管中邪像變了另一個人般,渾身揮散著殺氣,不過此時包括他在內都是勢成騎虎,揮手喝道:「就如仲父奏請,兩位卿家繼續比武吧。」鬧哄哄的聲音立即斂去,全場肅靜,目光集中在場中的兩大劍手身上。

在旁觀戰的琴清、紀嫣然、荊俊等人更是大氣都透不出一口來,只恨在這種情況下,誰都不能插手或幫忙。管中邪臉容冷酷,兩目神光若電,貫注在項少龍身上,手中長刃緩緩擺開要搶攻的架勢,一時殺氣騰騰。人人都感到他手中長刃透露出即會猛發的徵兆,同時知道只要他出手,必是威猛之極。單是管中邪能使觀者生出這種難以說明的感覺,巳可知他的氣勢是如何強大和清晰。

項少龍頓時感到自己的氣勢遜色一籌,心念一動,想起最重氣勢的東洋刀法,假若自己擺出那種架勢,必能教從未見過東洋刀法的管中邪摸不清自己的劍路,達到使敵生疑的目的。當下雙腳分開,不丁不八地傲然穩立,左右手握上劍柄,變成雙手握劍,先朝前指向管中邪,再緩緩昇起,高舉頭上,作了個大上段的架勢,倒也似模似樣。

不但管中邪大感愕然,全場亦響起嗡嗡細語,顯然對項少龍這史無先例的起手式,完全摸不著頭腦。管中邪只覺無論自己如何進攻,對方的木劍勢將由頭上閃電劈下,且由於項少龍雙手握劍,這一劈必是淩震天下,勢若雷霆,一時間使他如箭在弦的一劍,竟發不出去。他的劍法最重氣勢,這一窒礙,使他如虹的鬥志,立時削弱了三分。

項少龍知道對方中計,那肯放過這千載一時的良機,冷喝一聲,腳步前標,頂上墨子劍閃電般往管中邪劈去,使的仍是墨子劍法的其中一式,不同的只是雙手握劍。管中邪知道退縮不得,但又不能厚顏學他般雙手運劍,悶哼一聲,運聚手勁,長擊刃往上挑出,斜斜削往急劈而下的墨子劍去。

「噗!」的一聲,墨子劍給挑得微彈了起來,豈知項少龍得機不饒人,竟趁勢連續五劍像五道閃電般全力疾劈下來,震得管中邪蹬蹬蹬連退數步,若非他膂力確勝過項少龍。早就拿不住樁,給墨子劍狂猛的力道衝翻地上了。為項少龍打氣的采聲震天響起,場內佔了七、八成的人都希望見到他們心中這位英雄得勝。

呂不韋和莫傲的臉色都變得非常難看,想不到項少龍有此奇招,教膂力過人的管中邪完全發揮不出本身的優點。不過項少龍卻也暗自心驚,因為管中邪長擊刃反震之力,也令他非常難受。更兼對方用的全是卸力的抵禦方法,雖似落在下風,但自己卻比他更要耗力。若非自己用的是墨子劍這類重劍,想把他迫退半步亦甚為困難。

項少龍知道管中邪仍未看破自己的窘境,見好就收,哈哈一笑,往後退開,劍交右手,遙指著驚魂甫定的管中邪道:「管大人果是不凡,承讓了!」管中邪大失面子。眼中閃過森寒的殺機,冷冷道:「項大人佔了上風,為何忽然收止攻勢,是否腿傷發作了!」

項少龍乘機回氣,微笑道:「管大人真懂消遣,我們又非真要分出生死,自然該有來有往,我攻你守,我守你攻,互展所長,為今晚的宴會助興,也好讓娘蓉小姐看清楚我們的本領。」眾人見他兩人雖停劍暫時罷鬥,但唇槍舌劍,仍是繼續交鋒,均大感剌激,不覺有半點悶場。

管中邪輸在因顏面受損而動了氣,知道自已在言語上失了風度,忙暗自警惕,再不敢輕視這對手,微笑道:「既是如此,中邪只好奉項大人之命進擊了。」言罷目光如電,罩視對方。項少龍心知肚明:管中邪不但膂力勝過自己,若論老練深沉,亦比他勝上一籌。尤幸自己連番施計,重挫了對方的銳氣,否則恐怕早負傷落敗了。

際此生死勝敗的時刻,那敢怠慢,立即排除萬念,凝神守志,無論動作和心靈都不露出絲毫破綻空隙,擺出墨子三大殺招的以守代攻,門戶森嚴地靜候對手的攻勢。管中邪知道這是唯一挽回頹局的機會。最理想當然是漂漂亮亮的敗敵於劍下,否則也要迫得對方進退失據,否則他就只好棄劍認輸了。

一向以來,他均有信心可穩勝項少龍,但今晚交手以來,他雖未曾真敗,卻是連番受挫。使他強大的信心為之動搖,發揮不出全部的實力。圍觀者愈聚愈多,已過三千之數,但卻不聞半點聲息,從而可知現場的氣氛是如何緊張凝重。

管中邪長擊刃微微晃動,當氣勢蓄至巔峰時,雙眉聳豎,大步前跨,一股徹骨的劍氣,立即潮湧而去。項少龍雄立如山,虎目寒芒閃閃,使人感到他氣勢強如峭壁,絕不怕驚濤駭浪的衝擊。管中邪再跨前一步,離開項少龍只有十步許的距離,氣勢更見強勁,冷然道:「項大人是否必要與小將分出勝敗,好奪得美人歸呢?」

項少龍心中暗罵,你管中邪確是卑鄙,明知自己並不甘願娶呂娘蓉為妻,卻偏這麼說話,目的當然是見自己氣勢強大,故欲以此分自己心神,假設他項少龍想到嬴了便須娶呂娘蓉,爭勝之心自然會因而滅弱,氣勢自是水退船低,大幅滅弱。這也是莫傲教呂不韋以呂娘蓉為彩注的毒計微妙之處了。所謂攻人者攻心為上,莫傲便是深明箇中道理。

項少龍收攝心神,朗聲笑道:「娘蓉小姐國色天香,管大人不正是為她全力求勝嗎?」這兩句話是針鋒相對,只要管中邪想到他項少龍明天便要毒發身亡,能否娶到呂娘蓉巳是無關痛癢,而他管中邪卻是輸不起時,心神一分,就難以發揮全力了。

管中邪因心有所求,果然微一愕然,劍尖立透出一股肅殺之氣,顯是求勝之心大起,自然而然就流露出來。項少龍不驚反喜,「嚓」地跨前一步,墨子劍似吞若吐,籠罩對手。這是迫管中邪於心存雜念時出手了,但因他仍是守勢,故沒有違反任對方主攻的承諾。眾人見兩人無論才智劍法,均在不同的層面上交鋒,無不看得如癡如醉,嘆服不已。

管中邪再無選擇,清嘯一聲,長擊刃化作一道精芒,電掣而去,直取項少龍臉門。這一出手,威勢強猛無儔,有若風雷並發,看得眾人連呼叫都忘掉了。項少龍正是要引對方提早發劍,這刻不慌不忙,墨子劍疾出如風,於嚴密封架中作反擊。剎那之間,長擊刃和墨子劍交擊了十多記,「噗噗」之聲,使人聽得心弦震撼,狂跳不止,兩人愈打愈快,眾人眼花神搖,竟忘了喝采助威。

項少龍藉著重劍的優點,使出硬封硬砍的打法,務要挫折對手的信心和銳氣。墨子劍法除了三大殺招外,本是重守不重攻,以王道之氣不戰而屈人之兵。但最厲害是每一守式均暗含反攻之勢,寓攻於守。使管中邪每一劍都難以盡展攻勢,不能暢施連消帶打的妙著。當年墨家?子於元宗指點項少龍劍術時,只是虛晃劍招,便輕輕鬆鬆地迫退了項少龍,可知墨子劍法守勢之妙。

項少龍剛才雖盡展智謀策略,說到底仍是對管中邪屢攻不下,難以取其性命。故退而求其次,利用墨子劍法以守代攻的妙著,既守且攻,在這情況下,只要管中邪破不了他的守勢,還要應付他的攻勢。那任何人都該覺得勝的是他了。最妙的是由於尚未真正分出勝負,那他就不用娶呂娘蓉為妻了。今晚項少龍為了應付管中邪這大敵,展盡智慧與渾身解數,在策略上確是無懈可擊。

管中邪這時愈打愈心驚,別人看他長擊刃旋飛似雪,勁氣豉盪,威猛無儔,但他卻心知肚明自已由於主攻的關係,力量損耗的速度遠遠快於對方,可是三十多劍後仍未能把對手迫退,這樣打下去,力道盡時,就是對方再作淩厲反攻的時刻了。他乃劍道的大行家,心知不妙,故意手中劍緩了一線,露出空間,引對方反擊。

豈知項少龍來自元宗的墨子劍法乃仁者的劍法,根本沒有乘隙取敵的意向,雖明知是詐,仍沒有把握時機立施反擊。嚇得管中邪汗流浹背,以為對方看破了自己的詭謀,氣勢頓時再弱了一分。四周的人終忍不住吶喊鼓譟,發出震耳欲聾打氣助威的聲音。「噗」的一聲清響,管中邪終於無功而退,趁力竭之前收手,免得山窮水盡時,給項少龍的木劍奪掉小命。

項少龍並非不想殺他,而是體力方面也好不了多少;縱想反攻亦力有不逮。同時心中駭然,若管中邪可堅持多半刻,說不定敗的會是自己呢。兩人又成遙對之局。全場靜至落針可聞。兩人均難以忍藏地劇烈喘息著。

徐先長身而起道:「就讓微臣作個公證人,此戰就以不分勝敗作罷,娘蓉小姐花落誰家就另作安排吧,」全場響起如雷采聲,表示對這場精采的比劍嘆為觀止,久久不歇。

第二章 風兩來前

項少龍回到席位時,受到嬌妻和眾人英雄式的歡迎。但他卻知道自己的雙腿仍在不受控制的抖動著,而無論體能和劍法,均遜管中邪半籌,之所以能一直領前,皆因戰略合宜和得重劍之利,換了使的是血浪,此仗必敗無疑,所以心中絕沒有絲毫歡欣之情。對面的燕太子丹向他頷首示意,對他出手挫了管中邪的威風,表示感激。回到呂不韋一席的管中邪木無表情,默默接受呂不韋諸人的道賀。

不過他雖然自感顏面無光,但實質上他已成了王剪之外,第二位能與項少龍擷抗的高手,使他的身價頓然不同,有增無損。此時擠在四方的人仍是議論紛紛,不肯離去,朱姬見宴會的氣氛亂成一片,便宣佈宴會結束。項少龍待小盤、朱姬離席後,返回營帳。紀嫣然等為他檢視腿傷,發覺滲出血水,忙為他洗滌傷口,換藥敷治。荊俊仍興奮地和趙致及烏廷芳討論著剛才驚心動魄的一戰。

項少龍向紀嫣然問起滕翼,知他在宴會剛開始時起程了,嘆一口氣道:「管中邪確是高手,韌力驚人,我不是不想殺他,只是辦不到。」荊俊笑道:「但他也奈何不了你。」

紀嫣然搖頭道:「小俊錯了,管中邪今晚落在下風的原因,只為開始峙他沒有痛下殺手,以為項郎橫豎活不過明天了,他怎肯甘冒眾怒殺死項郎呢?」眾人都聽得心情沉重起來,這麼說,管中邪雖未必可勝過項少龍,但至少該可與他平分秋色了。

趙致道:「別人卻不會這麼想,我看包括呂不韋和管中邪在內,都以為我們夫君大人因不想娶呂娘蓉,才在佔盡優勢時改攻為守,所以到現在仍摸不清項郎的虛實。」紀嫣然欣然道:「致致言之成理,總之這一仗對雙方既有利亦有害,項郎要努力了,管中邪遲早會借呂娘蓉再向你挑戰,假設你那種既怪異又快速的打法能更發揮威力,說不定管中邪終要敗下陣來的。」項少龍心中大動,暗忖假若能鑄製一把東洋刀,那就更有把握了。

此時在外當值巡視的桓齮匆匆回來,到了項少龍旁低聲道:「高陵君的人開始移動了。」在小盤的王帳內,桓齮報告了高陵君叛軍的情況後,正要說出自己的判斷時,項少龍截斷他道:「儲君對敵人的調動,有甚麼看法呢?」

李斯露出讚賞之色,暗忖秦廷之內,恐怕最懂揣摩儲君心意的就是項少龍了。項少龍卻是心中好笑,他對小盤實在有雙重的感覺。一方面,他是看著小盤由少長大的人,深明他的個性,更清楚他因母親妮夫人受辱後性情大變,心中充滿仇恨和懷疑,明白到生存之道,就是要掌握權力。即使是他最信任的項少龍,若事事都為他代勞作主,遲早會生出間題。

另一方面,是項少龍更知小盤將會是未來一統天下的秦始皇,威淩天下,故不期然地信任他的能力,不會像其他人般當他只是個未成熟的孩子。這兩個因素合起上來,使項少龍對小盤既疼愛又尊敬,盡量予他更多發揮的機會。

小盤聞言欣然道:「桓卿家對敵情的掌握非常詳確,應記一功,事後寡人當重重有賞。」桓齮大喜叩頭謝恩,暗想跟儲君做事確是不同,若同一番話向王剪說出來,能換來微微點頭已喜出望外了,那有甚麼功勞可言。

小盤略一沉吟道:「高陵君既把人馬沿河下移,看來仍不出火攻水淹兩種手段,由於我們軍力在叛軍三倍以上,故他必須製造種種形勢,使我們陷進亂局裏,才有可乘之機。」桓齮見這未成年的儲君分析起來頭頭是道,禁不住生出遇上明君的感覺,折服不巳。他那嘆服祟敬的眼光,比任何拍馬屁更有效力。縱是對他關懷愛護的項少龍,亦從未以這種目光看過他。

小盤信心大增,沉吟片晌後道:「可推知高陵君發動時,必是先使人燒自己的營帳,由於風勢關係,且火又是往高處蔓廷,首先波及的就是木寨後的營帳,那時只要再對木寨內發射火箭,為了寨內太后和王眷的安全,必會倉忙往涇水撤去,以為渡過涇水之後,就可安全。」今次連項少龍都露出欣賞神色,這未來的秦始皇確是厲害,若有先見之明般可洞悉一切。

在發動火攻之時,高陵君只要使人在寨後的營帳和草地澆上火油,火起後就休想可撲熄了。假若完全不知道禍之將至,高陵君確有很大的成功機會。小盤續道:「高陵君的目標主要是寡人,所以他必使人扮作禁衛,隱在附近,暗中找尋下手的機會,那他就必須製造第二個混亂。」李斯和桓齮均知趣地沒有答口,好讓他把心中所想到的說出來。

項少龍故意道:「儲君認為高陵君會運用甚麼手段呢?」小盤興奮地道:「當然是水攻,那時高陵君將會在火勢上風處虛張聲勢,好迫使我們倉皇率眾逃過對岸,當人群爭先恐後渡河之時,再在上游放下儲滿的水,夾雜著巨木,一舉把四道橋樑淹沒撞毀,假若寡人剛在橋上,那高陵君更立可奸謀得逞;如若不然,也可把我們的軍力破成兩截,首尾難顧,那時只要叛軍順流而來,以火箭同時往兩岸發射,便可趁混亂形勢登岸來行剌寡人了,裏應外合下這計策不可謂不既毒且絕。」

桓齮忍不住讚嘆道:「儲君英明,小將佩服得五體投地了。」小盤立即飄飄然起來道:「那時只要呂不韋派幾個像管中邪那樣箭術高明的人,又使人潛伏水中,要射殺那個人不是易如反掌。更由於項卿家其時該是剛毒發身亡,都騎軍群龍無首,於是呂不韋和管中邪更可在事後以護主立功,從於叛亂中身亡的鹿公、徐先等人手上把軍權接掌過去,那時我秦室天下,就要落入呂家之手了。哼!」

三人當然明白小盤意思,呂不韋因為深悉高陵君的計畫,屆時自可要殺那一個人就殺那一個人,要提拔誰人就提拔誰人。功勞和權勢全屬他們的,罪衍就由高陵君這被人利用了也不知是甚麼一回事的糊塗鬼承受了。莫傲想出來的計策,確是高明得教人心寒。幸好他明天就要死了,否則項少龍遲早都會給他害死。這也是命運。否則就沒有秦始皇了。

天尚未亮,田獵的隊伍出發了。隊伍裏少了太子丹的人,不知是否因被呂不韋故意羞辱,故沒有顏瞼參加田獵,又或借此以作抗議。呂不韋神采飛揚地主動向項少龍示好和打招呼,當然因他認定了這是項少龍最後的一天了。

管中邪與項少龍碰頭時,少了點往日信心十足,穩吃住對方的神氣,卻多了兩分尊敬和三分惋惜。劍術到了管中邪這種境界,確是難尋對手,而像項少龍這旗鼓相當的對手,今晚便要「一命嗚呼」,試問管中邪怎能不心情矛盾,為自己永無擊敗項少龍的機會而「惋惜」。

朱姬、琴清和紀嫣然諸女都在這早獵裏缺席,由小盤之下至昌文君等人無不心神悠閒,虛應故事般打了些飛禽走獸,就收隊回營。至於其他人不知就裏,仍是在大草原上盡情放獵。

回途時呂娘蓉故意策騎來到項少龍身旁,瞪了李斯一眼,嚇得後者忙藉故後退時,才道:「項少龍,你是否故意不取勝,免得要娶你心內討厭的人為妻?」項少龍大感頭痛,這仇人之女的脾氣既剛烈又反覆,既說明瞭不願嫁給自己,更明知自己過不了今晚;偏又執著於自已是否討厭她,但無論如何也可由此清楚她對自己非是全無愛意了,否則何須斤斤計較。

苦笑道:「非不願也是不行也,嚴格來說我還算是輸了。因為管大人確迫得我腿上傷口復裂,只不過我因怕失去爭逐三小姐的資格,昧著良心不說出來吧了!三小姐可滿意了嗎?」呂娘蓉給他盯得俏瞼微紅,聞言先露出些微喜意,旋又神色一黯,垂下頭來,咬著脣皮,欲言又止,說不出話來。

項少龍明白她正飽受良知的煎熬,更怕她忍不住告訴自己被下了毒一事,正要岔開話題時,呂不韋在前方揮手喚呂娘蓉過去,旁邊還有莫傲,顯是和項少龍有著同樣的恐懼。

呂娘蓉瞥了他一眼,輕嘆一聲,趕了過去。接著輪到昌文君來到他旁,眉開眼笑道:「嬴盈這妮子,不等我兄弟開口,自己就說非你不嫁了!看來項兄不管哪方面的功夫,都為我大秦之冠,我兩兄弟對少龍實是非常感激。」項少龍真想不到一天之內既要和管中邪在校場上分出高低,遺要和他在情場上見過真章。不過這兩場管中邪都落在下風,尤其贏盈大小姐更是沒給他機會表現就判出局,這下夠管中邪嘔心很久了。

回到營地,項少龍剛安排了親衛保護諸位嬌妻,鹿公就遣人來找他了。到了鹿公帳內時,徐先、王陵和幾位心腹將領正在密議,那敗在周子桓手下的白充亦在其中。鹿公欣然著他在身旁坐下,親切地拍他肩頭道:「昨晚少龍的表現確是精采絕倫,殺得管中邪那傢夥全無還手之力,又先發制人阻止那自居仲父的老賊中斷比武,著著均佔在先手。教人大為嘆服,若你能領軍沙場,必是無敵的猛將。」

王陵皺眉道:「少龍昨晚為何不趁機把管中邪幹掉呢?若他今晚躲在暗處以冷箭傷人,恐怕我們這裏有很多人會沒命。」項少龍明白管中邪那兩箭四鵬的絕技,已震驚大秦。而自己昨晚更成功營造了劍壓管中邪的偽象,所以目下亦不宜說出自己根本沒有本事殺死管中邪的真相,苦笑道:「我皆因腿傷復發,才不得不反採守勢,至於管中邪無論箭術如何高明,都休想有發放冷箭的機會了。」

當下順便將小盤對高陵君的估計說了出來,同時道:「今趟應敵之策,全由儲君一手策畫,我們只是遵令而行吧!」鹿公嘆道:「老夫總共先後侍奉過我大秦五位君主,卻無人及得上政儲君般以弱冠之年,便顯露出一代霸主的識見、手段和氣魄。我大秦有望了,只不知老夫能否在有生之年,見到天下統一在政儲君手上。」

項少龍聽得心中欣慰,知道小盤由於這一段時日表現出色,又經證實了非是呂不韋的賊種,巳嬴得了秦國以鹿公為首本地傳統和保守的軍方將領竭誠效忠,只是這些籌碼,巳可保他穩坐秦君之位了。徐先也讚道:「以政儲君的年紀,不但事事合度,最難得是有膽有識,深藏不露,能在兩位君主連續過世的危急之時,我大秦出了如此明主,確是我大秦的福氣。」

王陵加入讚了兩句後,道:「對付高陵君還容易,但由於有莫傲為呂不韋暗中策畫,到時可能使出我們意想不到的手段來,確是防不勝防,為何少龍卻不太把呂不韋放在心上呢?」項少龍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們現在既對高陵君的佈置動靜瞭若指掌,呂不韋有多少人手,又全在我們的掌握內,到時莫傲更要毒發身亡,我則安然無恙。那在政儲君的領導下,縱使孫武復生,亦難以為呂不韋挽回頹局了。」

徐先沉聲道:「我們應否布下陷阱,讓呂不韋露出狐狸尾巴,好把他乘機除掉呢?若證據確鑿,蒙驁也要無話可說。」項少龍正大感頭痛時,幸好鹿公道:「若要同時對付呂不韋,會把事情弄得非常複雜,我們恐亦應忖不來。現在蔡澤、王綰那批傢夥,都靠往這他娘的甚麼仲父,一下吃他不住,給反咬一口,又有太后站在他那邊,好事恐怕要變成壞事。老徐你最好多點耐性,莫忘了杜璧那方的勢力亦是不可小覷呢。」

王陵道:「現在蒙驁領軍在外,他對呂不韋是死心塌地,若聞變造反,又或擁東三郡自立,我們便麻煩了。」徐先嘆了一口氣,沒有再堅持下去。項少龍愈來愈明白甚麼叫命運了。明明眼前有個可殺死呂不韋的機會,偏是動彈不得。

眾人再商量了一些細節後,鹿公、徐先和王陵三人齊往謁見小盤,而項少龍為了怕惹人注目,沒有隨行,逕自離開。剛出了營地,迎面過上鹿丹兒和嬴盈二女,兩人應是今早田獵時大有所穫,故趾高氣揚。見到項少龍單身一人,俏目都亮了起來。

鹿丹兒頑皮地施禮道:「大劍客你好!」嬴盈因主動說要嫁他,現在見到神情有點尷尬道:「我正想找你。」轉向鹿丹兒道:「丹兒!先讓我和大劍客說幾句話好嗎?」

鹿丹兒不依道:「你不能把他霸著哩!」又捂著了小耳朵嗔道:「快說吧!」

嬴盈拿她沒法,拉著項少龍走開兩步,低聲耳語道:「人家現在都是你的人了,可是你先別聲張,擇日再正式來我家提親,尤其別讓丹兒知道,她會笑人家的」!項少龍暗忖妳這時臉皮倒薄了,之前那副刁蠻霸道樣子到哪去啦?沒有好氣地盯了她一眼。嬴盈頓足道:「不要想歪,人家只是不想太早被知道而已!」

項少龍故意嘆道:「原來贏大小姐以前的刁蠻都是裝出來的,其實是個害羞的小姑娘,就老實承認被我床上和場上的真功夫迷得神魂顛倒,恨不得馬上嫁到我家來不就好了。」嬴盈被他調侃的整張臉像煮熟的蝦子,鹿丹兒正好衝了過來,扯著項少龍道:「來!我們到河邊釣魚,今天不知是否所有人都失常了,連小俊那頭頑猴都說沒空陪我們,由你項大人來代替他好了。」

項少龍縱是有閒,也不想和她們鬼混,何況現在情況是每過一刻,就多分緊張,說盡好話,才脫身逃了。

第三章  大快人心

午前時分,出發田獵的隊伍陸續回來,自然有一番熱鬧。禁衛軍和都騎軍,前者主內,後者主外,默默地進入戒備的狀態,以應付即將來臨的動亂。當然不會讓人見到大規模的調動佈置,以免打草驚蛇,把高陵君的人嚇走了。荊俊成了小盤的探子頭頭,以來自烏家精兵團的親衛,組成一個籠罩營地內外的偵察網,監察高陵君和呂不韋等人的動靜。

這個偵察網仍是處於半靜止的狀態,因為任高陵君如何膽大妄為,亦絕不敢在晚獵前人人整裝以待時,前來偷襲。兼且若在白天燒營,只是笑話鬧劇一場而已。

午膳在平靜的氣氛裏度過。有資格參加晚獵的人,都到營內小休片刻,好養精蓄銳。時間一分一秒地溜走。當號角聲響,田獵的隊伍奉召到王營前的主騎射場集合時,氣氛開始緊張起來。小盤、朱姬偕一眾大臣,在看臺處檢閱前往西狩山晚獵的隊伍,看著精神抖擻的參加者逐隊開出,知情的人無不感到那山雨欲來前的壓力。嬴盈等一眾女兒軍,亦隨大隊出發去了。

太陽逐漸往西山落下去。營地的燈火亮了起來,炊煙四起,木寨內更見熱鬧,禁衡在準備晚宴的場地和食物。此時太子丹和從屬突然離去,返回咸陽。這一著出乎呂不韋意料之外,但仍沒有惹起他的警覺,只以為他因昨晚手下受挫,故沒有顏面參加今晚的宴會吧了!

暮色蒼茫中,行動終於開始。首先調動的是由桓齮指揮的都騎軍,部分悄悄渡過涇水,在兩岸高處的隱蔽點佈防,所有人均不准離隊,以免洩漏風聲。營地內的禁衛軍,則暗中加強了對王營的防守。

荊俊的偵察隊伍活躍起來,營地內外盡在他們耳目的嚴密監察下。這批人曾受過項少龍這精通間諜偵察的人的訓練,對這並不算困難的任務自是駕輕就熟。進入晚宴場前,項少龍、鹿公兩人,站在木寨外的斜坡頂上,感受著原野的長風朝涇水吹去,看著落日下昏茫的大地,都大感興奮。

鹿公嘆道:「白起之後,我大秦便再無天資橫逸的勇將,現在終於有了少龍,我亦老懷大慰了。」項少龍汗顏道:「鹿公切勿誇我,來秦之後,我尚未曾正式領軍出征,何堪鹿公讚賞?」

鹿公笑道:「小處觀人,最見真章。當年白起初出道時,亦像少龍般大小事情無有遺漏,人人折服,將士用命。少龍雖未正式征戰沙場,但既能令上下人等均樂意為你賣命,這正是作為一個名將的基本條件。」頓了頓道:「為將之道,首要治兵,只看少龍現在悠悠閒閒的樣子,便知你深懂將帥之道。所謂紀律不嚴,何以能整?非練習嫻熟,何以能暇?若非既整且暇,何以能百戰百勝而無敵於天下乎?只看這幾天少龍好整以暇的樣子,就使我想起當年的白起了。」

項少龍聽得呆了起來,鹿公這番話確是妙論,即使當年在邯鄲對付趙穆時,自己因為手下既有滕翼、荊俊這兩位兄弟班的猛將,精兵團又是訓練精良,兼之趙穆府內更有劉巢等伏兵,定下計策後,確是好整以暇,只是沒有想過這是當名將的條件吧了!孫子兵法中的「擇人而任勢」,怕就是這麼一回事了。

鹿公談興大發道:「天生賢才,自是供一代之用。不患世無人,而患不知人;不患不知人,而患知人而不能用。只看少龍先後向儲君推薦李斯、桓齮,又對王剪另眼相看,便可知少龍的眼光是如何高明了。這方面恐怕白起都要遜你一籌呢。」項少龍暗叫慚愧。這時手下來請兩人到寨內赴宴,遂結束談話。太陽終消沒在西山下。莫傲的死期亦快到了。

宴會的氣氛仍是熱烈如常,高陵君當然是隨便找個藉口沒有出席。紀嫣然諸女全體來了,與琴清共席,她們都是抱著看戲的心情前來,況且眼下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這木寨之內了。包括小盤在內,所有公卿大臣仍是全副獵裝,這最後一天的宴會,依慣例將會通宵舉行,以等待晚獵的隊伍在天明前趕回來。荊俊、桓齮、昌文君各有任務,都沒有在場。

小盤意氣飛揚,兩眼神光閃閃,顯是在非常亢奮的狀態中。呂不韋同樣神采照人,不住向朱姬敬酒談笑。不知是否想親眼看著項少龍毒發身亡,又或不須再隱藏身份,莫傲亦有出席宴會,與魯殘和周子桓等居於後席。坐在呂不韋和管中邪間的呂娘蓉一直低垂著頭,沒有往項少龍望來。

當一群挑選自禁衛的高手表演了精釆的劍舞後,熱烈鼓掌聲中,荊俊的得力手下兼同村兄弟荊善來到項少龍後側,低聲稟告道:「高陵君的人開始把火油澆在寨後的營帳外,俊爺故意派人在附近巡邏,教他們只能在有限的營帳間做手腳。」項少龍低聲道:「呂不韋的人有甚麼動靜?」

荊善道:「呂不韋的三百家將逐一離開營地,潛往涇水去,俊爺估計他們仍是採取在水中伏擊的策略,當橋被衝斷後,兵慌馬亂之時,他的人自可為所欲為了。」荊善走後,項少龍向身旁的昌平君道:「兄弟!是時候了!」

昌平君和他交換了個興奮的眼神,悄悄退席,另一邊的李斯移近到項少龍旁,低聲道:「看呂不韋的神色,似奇怪你的毒怎仍未到發作的時侯,嘿!真是有趣之極。」頓了頓續道:「不過我仍不明白,呂不韋任得高陵君的人胡作韭為,不怕玩火自焚,連自己都給人幹掉嗎?」

項少龍這時看到周子桓和魯殘先後溜走,微微一笑道:「首先高陵君的手下中,必有呂不韋派去的內鬼,使呂不韋對高陵君的行動瞭若指掌,其次呂不韋身邊雖只得數百人,但他另外的一批手下卻可趁混亂掩來此處進行陰謀,加上到時我該已身亡,管中邪乘機把指揮權搶過去,那只要呂不韋傍在太后和儲君身旁,又有莫傲給他出主意,誰能不聽他這仲父的話呢?」再一嘆道:「不冒點險,怎會有好的收成?」

李斯忍不住笑道:「如此複雜的情況,我確是想都未想過。嘿!你看儲君的精力多麼旺盛,昨晚最多只睡了兩、三個時辰,今天又忙了整天,現在仍是那麼神氣,先王比他差遠了。」項少龍心中同意,能成大事者總是精力過人之輩,否則那有精神辦事和應付各方面的壓力。小盤既是秦始皇,當然是精力比一般人旺盛多了。

管中邪這時離開席位,繞了個圈去找嫪毒說話。項少龍差點想派人去偷聽,但終按下這強烈的衝動,同時想到不知呂不韋今晚的刺殺名單裏,嫪毒是否榜上有名呢?

荊善這時又來道:「依據燈號傳訊,高陵君藏在上游內密林的人巳把巨木和筏子推進水裏,只要營地火起,立即會配合攻來。周子桓和魯殘兩人一個到了涇河去,另一個則離開了營地,看來是要與另一批呂不韋的手下會合,俊爺已使蒲布去跟蹤他,若有異動,立殺無赦。」荊善走後,項少龍側身向李斯道:「是時候了,李大人去知會儲君,我則過去找呂不韋攪玩意兒。」

兩人分頭行事,昌平君這時佈置好一切後回轉頭來,碰上項少龍道:「所有王族的內眷都被撤至安全地方,一切妥當,現在我去保護太后和儲君,少龍小心了。」兩人對視一笑,各自去了。項少龍繞了個圈,首先來到管中邪和嫪毒處,微笑道:「兩位大人談甚麼談得這麼興高采烈呢?」事實上兩人都是神情肅穆,沒有絲毫興高采烈的味兒,聞他這麼形容,均知項少龍話裏有話。

管中邪尷尬一笑道:「沒有項大人在,說話總不夠勁兒,來!我們喝兩杯去!」這一席設於呂不韋下首,隔離了三席,但由於項少龍、管中邪和嫪毒都是身形雄偉,引得正和朱姬說話的呂不韋訝然望來。項少龍舉頭望往天上的一彎新月,搖頭道:「今晚明月晦暗,最利偷襲,我身負保安之責,不宜喝酒,這兩杯管大人還是饒了我吧!」以管中邪的冷狠深沉,仍禁不住臉色微變。

嫪毒顯是毫不知情,笑道:「有項少龍在,誰敢來偷營,必要栽個大觔鬥了。」項少龍暗忖不趁此時挫挫管中邪的信心,更待何時,語重心長的道:「世事的離奇怪異,往往出人意表,人算哪比得上天算,管大人以為我這番話還有點道理嗎?」

管中邪大感不妥,臉色再變時,項少龍含笑去了。項少龍朝呂不韋和莫傲走去。心中百感交集,思潮起伏。自松林遇襲後,他一直處於絕對下風,縱有千般怨恨,只有硬壓在內心深處。到烏廷威間接被呂不韋害死,對自己情深義重的莊襄王一命鳴呼時,他最期待的事就是把利刃捅進呂不韋肚皮內的一刻。

可是由於知道呂不韋「氣數未盡」,熱切的期待遂變成了深刻的淒痛。使手段令呂雄掉了官,只稍洩了積在心頭的少許惡氣,仍未有較大快慰的感覺。但今趟不同了,因為死的會是莫傲。假若沒有莫傲,呂不韋會否以這樣毒辣的手段來對付自己,尚在未知夕數。所以莫傲實乃罪魁禍首。今夜之後,他再不會對呂不韋客氣了。只有放手大幹一場,才能令他捱到小盤加冕的一天。而在莫傲死前,他定要把呂不韋和莫傲儘情戲弄一番,就當是先討點欠債好了。

想著想著時,來到了莫傲那一席處。坐在前席的呂不韋和呂娘蓉訝然回頭往他望來,前者堆出笑容道:「少龍快來和我喝酒?」朱姬的美目亦向他瞟來,見他神情肅然,大感奇怪。管中邪追在身後來到項少龍身旁,見他冷然盯著莫傲,臉色再變。

此時宴會中各席閒互相鬥酒談笑,氣氛融和熾烈,而鹿公、徐先、王陵等巳接到暗號,遂逐一溜掉。小盤則神態自若,與朱姬親熱說話,但兩人眼光都定在項少龍身上。項少龍目光掃過呂不韋和呂娘蓉兩人,嘴角逸出一絲笑意道:「我今趟過來,是要向莫先生表示謝意。」以莫傲的才智,仍測不透項少龍話裏玄機,但總知不大妥當,愕然站了起來,一瞼茫然道:「項大人為了何事要謝莫某人呢?」

秦人的宴會,輕鬆隨便,不少人便是站著鬧酒,所以三人雖站著說話,兼之又是後席,所以並不矚目。朱姬和小盤停止了說話,豎起耳朵來聽他們的對答。呂不韋也感到那異樣的氣氛,捧著酒盃長身而起,移到他們中間來道:「少龍要謝莫先生甚麼事呢?我也心急想聽聽呀!」

項少龍看了瞼色凝重的管中邪一眼後,從容道:「首先要謝的就是莫先生使醉風樓的伍孚先生贈我以飛龍;日後項少龍必以之馳騁沙場,以紀念莫先生餽贈之德。」「噹!」呂不韋大手一震,酒盃滑落地上,跌成碎片。三人同時色變。

項少龍看著地上的破碎酒盃,哈哈笑道:「落地開花,富貴榮華,好兆頭,謹祝仲父長命百歲,身體安康。」這幾句話一出,不但呂不韋等吃不消,連朱姬都花容劇變,看出了箇中不妥。莫傲驚疑不定地道:「伍孚樓主贈項大人寶槍,於我莫某人究竟有可關係?」

呂不韋臉色沉下來,剛才項少龍祝他長命百歲,擺明是反話,但念在他命不久矣,當然不會蠢得在朱姬和小盤面前和他衝突。鄰席的蔡潭、王綰等人,開始感到他們間異樣的氣氛,亦停止交談,朝他們望來。小盤知道項少龍在給他製造機會,藉口如廁,遁了開去。

呂不韋等非是不知小盤離開,只是項少龍語出驚人。使他們再無暇去理這之外的事。項少龍雙目寒光一閃,盯著莫傲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我只說伍孚贈我飛龍,卻沒有說是槍是劍,為何莫先生卻知飛龍是寶槍呢?」莫傲愕然以對時,管中邪沉聲道:「項大人第二件要謝莫先生的,又是甚麼事呢?」

項少龍仰天笑道:「當然是歸燕小姐深情的一吻了,莫先生嚐慣美人香吻,當然比小弟更知箇中的滋味。」呂不韋三人因控制不住,同時臉色大變。莫傲終是才智過人,倏地摸著喉嚨,大駭道:「你……」

項少龍仰首望天,喟然道:「時間差不多了,莫先生一向精於計算,對自己的生時死忌當不會有失誤。」接著雙目射出兩道寒芒,罩定莫傲,一字一字道:「算人者人亦算之,莫先生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嗎?」

呂不韋冷喝道:「少龍!」項少龍冷然與他對視,沉聲道:「周子桓和魯殘兩人到那裏去了?現在外面形況混亂,不要被人錯手殺掉就好了。」

呂不韋臉容再變,暴喝道:「項統領這幾句話是甚麼意思。」「呀!」莫傲臉色劇變,兩手緊握喉嚨,「呵呵」的說不出話來,兩眼射出恐懼的神色。管中邪搶前把他挽著,駭然道:「甚麼事?」

莫傲搖晃了一下,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流下,嘴角逸出血絲,形狀可怖至極點。項少龍向管中邪道:「管大人最好不要離開這裏,否則莫怪我以軍法治你以擅離職守之罪。」再轉向呂不韋淡淡笑道:「今晚月色暗晦,仲父走路過橋時小心點了,別被流箭射到了。」當莫傲倒入管中邪懷內時,項少龍早昂然遠去。

火光和喊殺聲同時由木寨背河一方傳來,小盤接位後的第一次叛亂終於開始了。

第四章  初試啼聲

與會的數百公卿大臣、王族眷屬正慌惶失措時,小盤在徐先、鹿公、王陵三名大將陪同下,威風懍凜的回到場地,大喝道:「高陵君叛亂作反,寡人立即親自出戰,爾等各人留在原席,待寡人收拾了亂賊後,再來和各位卿家喝酒。」眾人雖聞陣陣喊殺火燒之聱,但只局限在寨後遠處,更見周圍的禁衛軍陣容整齊,心下稍安,齊呼萬歲。

朱姬長身而起,瞥了臉無血色的呂不韋和呆抱著毒發的莫傲的管中邪一眼,顫聲道:「王兒!這是甚麼一回事?」小盤冷然道:「太后放心,一切有王兒處理,人來!先扶太后回營休息。」

朱姬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實在不宜再向這個莫測高深的兒子追問,茫然在內侍宮娥禁衛簇擁下,回營去了。小盤轉向呂不韋道:「仲父和三小姐受驚了,請到寡人帳內小休片刻;亂事敉定後,寡人再請仲父出來喝杯祝捷酒。」呂不韋有點不知所措地望向已是出氣多入氣少的莫傲,十多名禁衛來到他處,請他到王帳歇息。

此時上涇水方向傳來隆隆水響和巨木撞橋的可怕聲音,更把緊張惶懼的氣氛推上了巔峰。不過看到小盤指揮若定,胸有成竹的樣予,眾人又稍覺安心。呂不韋知道如若違令,立即是人頭落地之局。頹然一嘆,回頭再看了管中邪和莫傲一眼,才與呂娘蓉隨禁衛去了。此時禁衛已準備好戰馬,小盤再安慰了群臣幾句,在鹿公等大將和禁衛前呼後擁下,昂然跨上戰馬,蹄聲轟隆中,馳出木寨去。莫傲此時剛嚥下最後一口氣。

管中邪只覺全身發麻,首次感受到與項少龍對敵的可怕感覺。今晚他們已一敗塗地,現在呂不韋和呂娘蓉父女等若給軟禁起來,自己更成眾矢之的。假若離開席位,週遭的禁衛軍將群起攻來,把自己亂劍斬殺。同一時間,他知道魯殘和周子桓已完蛋了,項少龍絕不會放過他們。

火勢剛起時,昌平君兄弟便率領伏在兩旁的五千禁衛軍,殺進高陵君的營地,擒殺叛黨。救火的隊伍早預備了沙石,覆蓋在草地樹叢之上,隔斷了火勢的蔓延。高陵君潛進來的三千多人,被禁衛重重圍困,打一開始就成困獸之鬥,陷於一面倒的形勢裏。荊俊則領著二千都騎軍!把由魯殘接應而來的近千呂不韋家將截個正著,先是一陣驟箭,射得他們人仰馬翻,接著再由兩旁殺出,下手當然絕不留情。

這時四道木橋均被撞得中分而斷,乘筏隨水而下的高陵君叛兵,被伏在上游兩岸由桓齮率領的五千都騎軍以矢石作居高臨下的截擊,登時潰不成軍。木盾雖可擋開勁箭,但那堪由投石機彈出的巨石,兼且河道上無險可守,數百條木筏被打沉近半,其餘匆匆靠岸,給深悉兵法的桓齮率人斬瓜切菜般殺了。小盤則縱橫於兩個戰場之間,以燈號指揮進退!一派威淩天下的「小霸王」氣概。

項少龍自領兩千都騎軍,沿河搜索,卻找不到周子桓和呂不韋那幾百家將的蹤影,知道對方見勢色不對,遊了過對岸潛走。不禁暗嘆呂不韋氣數未盡,若周子桓和這批家將被一網成擒,那縱使呂不韋口才和演技如何了得,都要百詞莫辯,可見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只不知他項少龍這個角色,是否天意中的一個環扣。

朱姬和呂不韋被請了出來,鹿公等重新入席。紀嫣然等見愛郎無恙歸來,都眉花眼笑,連一向吝嗇笑容的琴清,亦破例的向他甜甜淺笑。群臣全體向小盤下跪,高呼萬歲後,小盤興奮得臉都紅了,與對他敬酒的公卿王族舉杯痛飲。項少龍心中欣慰,知道經此一役,小盤已確立了他在秦人心中的地位。

荊善這時又來報告道:「給魯殘溜掉了,由他接應的人均是來自外地,非是呂不韋在咸陽的家將。」項少龍暗忖這才是道理,以莫傲的才智,怎會留下把柄給人抓著。想到這裏不由望向呂不韋一席處。莫傲已給抬走了,管中邪木無表情,但呂不韋不但神態如常!還頻頻向小盤和朱姬勸酒,不禁打心底佩服他的演技。

叱喝聲中,給綑綁的高陵君和十多個將領,推到場心,被押送的昌平君和禁衛硬迫著跪了下來。全場立時肅靜無聲。小盤先向朱姬請示,朱姬嘆了一口氣道:「王兒看著辦吧,」高陵君披頭散髮,身上沾滿血污,眼睛噴著怨恨的毒火,怒瞪小盤。禁衛正要把他的頭按在地上,小盤伸手阻止,淡然道:「叛上作反,陰謀不軌,高陵君你可知罪。」

高陵君破口大罵道:「呸!你這野種何來……」還沒說完,旁邊的昌平君把預備好的布團塞進他口內,另一邊的禁衛一掌劈在他的背脊上,高陵君慘哼一聲,痛倒地上,狼狽之極。小盤若無其事的向呂不韋道:「犯上作反,仲父以為該治以何罪?」

呂不韋慷慨激昂道:「自是罪該萬死,儲君先把他收入監牢,再昭告天下,擇期行刑。」小盤在全場肅然中,點頭道:「仲父所言甚是,不過何須擇日行刑,給我把他們全部推到涇河旁立即斬首,死後不得安葬,任由屍身曝於荒野,以佐猛獸之腹。」

眾人那想得到這仍未成年的儲君如此狠辣,要知高陵君身份尊祟,若非莊襄王異人的介入,差點就作了秦君,現在竟死無葬身之地,聽得人人噤若寒蟬,被這未來的秦始皇威勢震懾。高陵君一呆下掙紮抬頭,卻苦於雙手反綁,口內又塞了東西,說不出話來。和他同時被擒的手下中有幾人抖顫得軟倒地上。昌平君一聲令下,眾禁衛牽羊趕狗般把高陵君等押出木寨行刑去了。

小盤仍是那毫不動容的樣子,冷冷道:「凡與亂黨有關的家屬,男的發往西疆開荒:女的充為官婢,高陵君子子孫孫全體處死,凡有異心者,均以此為戒。」整個宴會場中數百大臣與權貴內眷均鴉雀無聲,靜得落針可聞。項少龍聽得心中不忍,但只要看看身旁的李斯等人個個若無其事,便知道這種禍及親族的不仁道手法,實在是這時代的常規。假若換了小盤作階下之囚,同一樣的事情便會發生在小盤和他身上。沒甚麼話可說的了。

這種一人犯事全族當誅的做法,正是君權至上的杜會壓制人民的方法,在這種情況下,誰敢不規行矩步呢?小盤續道:「今趟功勞最大者,就是剛加入都騎軍的桓齮,全賴他先一步識破了叛黨陰謀,寡人才得以從容佈置,將賊子一網成擒,應記首功。寡人把他破格陞為將軍,而王剪薦人有功,兼之在北疆戰績彪炳,擢陞為大將軍,立時生效。」

小盤挾清除叛黨的餘威,作此人事上的陞遷,即使朱姬亦難以異議。呂不韋更是啞子吃黃蓮,有苦自己知。這些事均早徵得鹿公、徐先和王陵同意,他們當然更不會反對。桓齮這時和荊俊仍在外四處追截叛黨的逃兵,暫時未能知道這天大的喜訊了。小盤這番話有真有假,目的還是在依項少龍之言,以桓齮為首成立一支直接由小盤指揮的快速應變部隊,用於將來對付嫪毒和呂不韋兩股大勢力。

小盤本想把項少龍同時陞為大將軍,但卻被項少龍以尚無戰功婉言拒絕了。他根本對權位沒有多大興趣。小盤續道:「桓齮將軍將留守京師,成立訓練營,專責訓練由各地精選送來的新兵,提拔人才,為我大秦將來一統天下打好根基。王賁今趟勇猛殺敵,斬敵首二十,亦立下大功,寡人就任他為桓將軍副將,同為我大秦出力好了。太后、仲父、上將軍、大將軍和眾卿家可有異議?」朱姬感到自己這寶貝兒子成長了,但與自己的隔膜亦大多了。

今晚的事,分明由項少龍一手策畫,而呂不韋則暗有陰謀,可是兩方面都不向自己透露任何風聲,心中不由茫然若有所失,忍不住往嫪毒望去,暗忖這是否自己唯一能夠倚賴的人呢?小盤這時再道:「太后!孩兒在聽你的指示。」朱姬感到一陣疲累襲上心頭,搖頭道:「王兒自己拿主意好了。」

呂不韋乘機道:「禁衛、都騎、都衛三軍,有足夠實力作京城防衛的支柱,是否還有須要另立新軍呢?請儲君明察。」鹿公先在心裏罵了兩聲你娘的仲父後,才呵呵笑道:「仲父正說出了問題所在,禁衛、都騎和都衛若只論守城,實力綽有餘裕,但若以之平定京城以外的動亂,卻力有不逮,像今趟為了平東郡之亂,把京城附近的駐軍全抽空了,高陵君才有可乘之機,故此新軍實有成立之必要。」

徐先接著道:「現時我大秦與三晉勢成水火,說不定要同時在幾條戰線與敵週旋,有了這支精銳的新軍後,就不怕再有像東郡那種動亂和民變了。」呂不韋為之啞口無言。這正是他最大的弱點,說到底他仍是文官,沒有蒙驁在旁,實在沒有資格在軍事的題目上和秦國這批軍方資歷最深的人爭辯。由此可知鹿公等對小盤的支持多麼重要。

小盤作出決定道!「這事就依此安排。項統領接令。」眾人均感愕然,不知項少龍要接甚麼令?鹿公、李斯等則是雞食螢火蟲,心知肚明瞭。項少龍離席來到小盤朱姬席前跪下。

小盤取出令符,使侍臣送交項少龍道:「高陵君能以萬人之眾,神不知鬼不覺潛來京城,途中必有接應之人,寡人要項統領立即離京,徹查此事,若發覺有任何人曾為叛黨出力,立殺無赦,統領在京的職務就由荊副統領代行好了。」項少龍高聲領命。小盤大喝道:「今晚宴會至此而止,諸卿先休息一會,待橋修好後,再和寡人到涇河迎接晚獵回來的大隊人馬,檢閱他們的豐富收穫。」

小盤恭送朱姬雖席時,所有人均心悅誠服地跪地相送。就在這一刻,項少龍心中一陣感動。多年來的努力並沒有白費。由今晚開始,小盤建起了他這未來秦始皇的威信。秦朝的權力再不在權臣手上了,連呂不韋都要給他牽著鼻子走。自己殺了田單回來後,只要手段夠高明,就可坐觀嫪毒和呂不韋兩人鬥個你死我活。辛苦了這麼久,該可以享點清福了吧。

第五章  神秘敵人

當晚各獵者由西狩山回來時,項少龍已領著紀嫣然、趙致,和十八鐵衛匆匆上路,趕往秦楚邊界與滕翼會合。自遇襲後,他從未試過有一刻比現在更輕鬆舒暢。莫傲已死,小盤得到軍方全面支持,勢力大盛。朱姬又因嫪毒的關依,開始與呂不韋生出問題。在這種種的形勢轉變下,自己大概可以有些安樂的日子可過了。

可是心中又隱隱有抹揮之不去的陰影。當日上路出使前,何嘗想過會遇到凶險,但噩夢忽現就來了,直到這晚狠狠打擊了呂不韋,才算喘定了氣。對於茫不可測的命運,他成了驚弓之鳥。

他依照早先與滕翼定下的路線,日夜兼程趕路,七天後越過東嶺,地勢開始平坦起來,這晚就在一絛小河旁紮營生火。不知為何領少龍總是心緒不寧,對著烏言著、荊善等一眾鐵衛打回來的野味亦提不起勁。紀嫣然訝道:「項郎有心事嗎?」趙致笑道:「是否掛著芳妹、夷姐和寶兒他們哩?」

項少龍凝望著正辟啪熊燒的火燄,沉聲道:「不,我只是有種很不安寧的感覺,事實上自離開咸陽後,這感覺便存在著,只不過今晚特別強烈。」紀嫣然色變道:「項郎乃非常人,若有這種感覺必有不平常事會發生。」轉向正圍著另一堆篝火燒烤著獵獲的烏舒等道:「你們聽到了嗎?」

荊善站了起來道:「我們立即去偵查一下。」眾鐵衛均奉項少龍有若神明,聽他這麼說,那還不提高戒備,分頭去了。鐵衛們去後,趟致訝道:「照說理應沒有人會跟蹤我們圖謀不軌的,特別是呂不韋方面的人全在小俊和禁衛的監視下,想動動指頭亦相當困難,這事確是非常難解。」

紀嫣然柔聲道:「項郎心裏那種感覺,會否是因別的事引起哩?因為表面看來確應沒有人會跟蹤我們的!」項少龍苦笑道:「我還沒有那麼本事,能對別處發生的事生出感應。只不過基於長年處在步步驚心的險境裏,對是否有伏兵或被人跟蹤特別敏感。還好很快就可知答案了,荊善的鼻子比獵犬還要厲害哩。」

趙致有點軟弱地偎入了他懷裏,低聲道:「我有點害怕!」項少龍知她想起當日遇襲死傷慘重的往事,憐意大起,摟著她香肩道:「有我在,絕不會教人傷害到我的致致半根毫毛。」

紀嫣然望往天上的夜空,輕輕道:「假若真有人一直在追蹤我們,那項郎今晚的不安感覺特別強烈,就非常有道理了,因為這裏地勢較為平坦,而且……」

「啊!」一聲慘叫,畫破了荒原星野的寧靜,更證實了項少龍的擔心非是多餘的。趙致色變道:「這不是烏達的聲音嗎?」烏達乃十八鐵衛之一,人極機伶,又身手敏捷,他若如此輕易遇襲;那敵人若非身手極之高強,就是佈置極之巧妙了。

項少龍和兩女跳了起來,各自去取箭矢兵器和解開繫著的馬兒。卻不敢把篝火弄熄,否則就要和其他鐵衛失去聯繫了。那燃燒著的火焰,正似有力地告訴了他們即將來臨的危險,因為他們已成了敵人進攻的目標。直至這刻,他們對敵人仍是一無所知,完全找不著頭緒。

此時荊善等倉皇回來,人人臉現悲憤之色,烏達被烏言著背著,中了兩箭,分別在背上和脅下,渾身鮮血,氣若遊絲。趙致見本是生龍活虎的烏達變了這個模樣,激動得掉下眼淚來。烏舒正想過去把篝火弄熄,給項少龍制止了,道:「嫣然先給烏達止血,截斷箭桿,卻千萬不要移動箭簇。」紀嫣然不待他吩咐,早動手施救起來。

烏言著等鐵衛均和烏達情同兄弟,個個眼都紅了,噴著仇恨的火焰。項少龍知此乃生死關頭,絕不可粗心大意,冷靜地問道:「來的是甚麼人?有何佈置?烏達怎會受傷的?」眾人眼光都集中到烏言著身上,顯然是他和烏達一夥,而其他人尚未遇上敵人。

烏言著深吸一口氣,硬壓下悲傷道:「我和烏達往東摸去,想攀上一座丘頂居高下望時,冷箭便來了。」項少龍一聽下立時心跳加劇,東向之路正是通往楚境的路途,這麼說,眼前神秘的敵人應已完成對他們的包圈了。不過現在黑漆一片,諒敵人在天明前也不敢謬然動手。但天明時,卻將是他們的末日了。

趙致忽地失聲痛哭,眾人心知不妙,往躺在地上的烏達望去,果然已斷了氣。項少龍心中一動,攔著要撲過去的諸衛,冷喝道:「讓我盡點人事!」同時想起二十一世紀學來的救急方法。這烏達一向身強力壯,利箭亦未傷及要害,這刻忽然噎氣,可能只是因失血過多,心臟一時疲弱下失去功能,未必救不回來。

當下使人把他放平,用手有節奏地敲擊和按壓他的心臟,只幾下工夫,烏達渾身一震,重新開始呼吸,心臟回復跳動,連做人工呼吸都免了。紀嫣然等看得瞪目以對,不能相信眼前事實,連歡叫都一時忘掉了。項少龍取出匕首,向烏達道:「千萬不可睡覺,否則你就沒命了。」狠著心,把箭簇剜了出來,紀嫣然等立即給他敷上止血藥。

項少龍霍地起立,指使眾人砍削樹幹以造擔架床,烏舒等見他連死了的人都可弄活過來,那還不信心大增,視他有若神明,士氣激振。紀嫣然和趙致為烏達包紮妥當後,來到項少龍旁,後者崇慕地道:「夫君大人真是厲害,竟連死去的人都可救活過來。」紀嫣然道:「我對我們夫君層出不窮的本領,是見怪不怪了。」

秀眸環顧深黑的山林荒野,低聲道:「我們一直疏忽了一個人!項郎猜到是誰嗎?」項少龍這時正苦思脫身之計,聞言想了一想,脫口道:「杜璧!」

趙致「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紀嫣然道:「正是此人,今次高陵君的人馬能神不知鬼不覺前來舉事,必有這人在背後大力支持。」項少龍恍然道:「我明白了,他根本就在一旁窺伺,假若高陵君成功,他就出來混水摸魚。可是現在卻以為我真的是奉命出來調查有份與高陵君勾結的人,遂乘機吊著我們的尾巴,找尋殺我們的機會。」

紀嫣然輕嘆道:「由於我們從沒有想及杜璧那方面的人,故而粗心托大,才陷身眼前這田地。不過亦可由此看出今次跟蹤我們的不應該有太多人,但卻無一不是高手。」趙致臉色煞白,咬著唇皮道:「還有兩個多時辰就天亮了,怎辦才好呢?」

此時烏言著、荊善等弄好了擔架,把烏達放了上去,正等候項少龍的指令。項少龍湊過去吻了紀嫣然的臉蛋,欣然道:「就憑嫣然的一句話,救了我們所有人。」再向眾人道:「今趟敵人之所以要射殺烏達,是由於本身人手不多,不能把整個山林徹底封鎖,才要施這下馬威,好教我們不敢逃走。」

眾人都聽得精紳一振,不過旋又感到頹然,現在四週一片黑暗,既不利敵人進攻攻,亦不利於他們逃走,因為誰都看不清楚路途方向。項少龍沉聲道:「敵人若想以有限的兵力阻截我們,必須佔據高地以控下,我們就沿溪涉水從低地溜走,既不怕迷路,更可利用溪澗兩邊高起的泥阜躲避敵人的箭矢。」再微微一笑道:「若沒有燈火,盲目發箭何來準繩可言?」

眾人牽著馬兒,涉著深可及腰的溪水,緩緩前行。在這種惡劣的情況下,便顯示出這幾年來軍事上的嚴格訓辣,一點沒有白費。特別為了掩人耳目,烏家精兵團八成的集訓部是在晚間摸黑進行,這麼的涉水而行,只是非常小兒科的事。更難得是那二十多匹戰馬一聲不響,乖乖地隨著眾主人逃生。

在前方的是高舉木盾的烏舒和荊善兩人,後者最擅長山野夜行,由他探路最是妥當。另有兩人負責運送身受重傷的烏達,一人牽引馬兒,其他人包括紀嫣然和趙致在內,都手持弩箭,只要任何地方稍有異動,立即撥動機括,毫不留情。無驚無險、不動聲色地潛行了十多丈後,眾人都知道關鍵的時刻來了,把警覺提高至極限。猶幸地勢微往下斜去,溪流更有高低,流水淙淙裏,把他們涉水之聲掩蓋了。

四周林木高密,樹頂雖隱見星輝,可是溪內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溪旁泥土腐葉的味道,充盈在空氣間。荊善憑像野獸般靈銳的感覺,領著眾人緩緩前行。再走了十多步,溪床低陷下去,兩岸在爾消我長下,土崖高出水面足有丈許之多。這處的林木更濃密了,不見半點星光,令人睜目如盲,使人只能藉聽覺和感覺去移動。

就在此時,強烈的咳嗽聲就在左岸近處響了起來。眾人嚇得停了下來,提高戒心。他們雖一直有心理準備會碰上敵人,但卻沒想到會如此突如其來,事前全沒半點徵兆。在這凹陷下去的地勢裏,若敵人居高發動亂箭攻擊,他們肯定無人能活著離去。此時只要其中一匹馬兒輕嘶一聲,大夥兒都要完了。幸好現在他們固是看不到敵人,敵人也見不到他們。

右處另一把聲音響起,先罵了兩句,才道:「想嚇死人嗎?把遊魂野鬼都咳出來了。」左岸另一人低笑道:「你們都給項少龍嚇怕了,整刻在提心吊膽,照我看被我射倒了他的人後,給個天他作膽都不敢再亂撞亂闖,更何況我們在主要的地方都布下了絆馬索,連水道都沒有放過。」

河裏一動都不敢動的諸人聽得汗流浹背,大叫好險。拔荊善趁岸上敵人低聲說話,心神分散的最佳時刻,把木盾交給烏舒,自己拔出匕首往前摸去,一連割斷了三條拌馬索,清除了所有障礙。正要繼續潛行時,足音由左方山林傳至。不一會敵人的傳信兵抵達道:「白爺有命,天亮時立即照早先定下路線進攻。誰能割下項少龍人頭,賞五百金,生擒紀才女者,則賞一千金,清楚了嗎?」

溪裏諸人聽得呆了起來,想不到紀嫣然的身體比項少龍的人頭價值竟高出了一倍。但這時那還有心情和敵人計較身價,在荊善帶路下,各人愈去愈遠了。天明時,各人離開險境足有兩里之遙。

他們爬上一個山丘頂,遙遙窺視敵人。烏達的情況穩定下來,使各人心情轉佳。眾鐵衛分散四方,荊善等更爬上樹頂,獷闊視野。山下草原無垠,林海莽莽,草浪中隱見河道,一群群的飛鳥,在這春光明媚的時刻,橫空而過,構成一幅生氣盎然,有聲有色的大自然圖畫。

項少龍和兩位嬌妻伏在一塊大石後,暗嘆雖是美景當前,卻無觀賞之閒,紀嫣然在他耳旁細語道:「昨晚敵人不是提過他們的頭領是姓白的嗎?杜璧的家將裏有個叫白飛的人,在秦國相當有名,本是縱橫北方的馬賊但因開罪了匈奴王,後來投靠了杜璧。這人在秦國相當有名,最擅追蹤暗襲之術,若真是此人,我們就危險了。」項少龍訝道:「嫣然為何對杜璧的人這麼熟悉呢?」

紀嫣然輕吻了他臉頰,柔聲道:「人家關心你嗎!你沒時間做的事,只好由為妻代勞了。別看清姊探閨簡出,事實上她很留心國內國外的所有事情,杜璧的事是由她處探問回來的。」項少龍凝神看著咋夜紮營的地方,沉聲道:「若是如此,我們便有機會暗算白飛了,只要看是誰領路往這邊追來,那人定是此君,覷準機會給他來記冷箭,將會去掉我們所有煩惱。」

太陽在東方地平露出玉容時,遠方人聲馬嘶中,約五百多敵人分成五組,穿林越野往他們處掩來。領頭的一組人數最少,只約五十多人,但行動迅速。更令人驚異的是只在項少龍等人捨溪登岸處逗留了半盞熱茶的工夫,便準確無誤地循著他們走過的路線追躡而來,看得他們心生寒意。不過白飛既是馬賊裏的表表者,這點本領就不足為奇了。

紀嫣然持著的是特製的強弩,須以腳蹬上箭,射程可及千步,現在居高臨下,射程自然大幅增加。由於白飛會帶頭領路,所以只要看到誰走在最前頭,便知這一箭該送給誰了。看著敵人由遠而近,各人的心都提到了咽喉處,呼吸困難。若不能射殺白飛,由於對方乃追蹤的大行家,人數多逾廿倍,個個身手高強,他們又因有烏達這累贅,情勢的凶險,就算最沒有想像力的人,也可想到面臨的險惡情況。

兩里多的路程,白飛只略停了三坎,便逕直進入射程之內,但因林木的掩阻,始終沒有發箭的機會。這白飛亦是非常人物,總在有林木遮掩的地方穿行,教人無法找到下手的良機。可知像白飛這類殺戮無數的凶人,能活到今天自有他的一套本領。

就在此時,白飛剛到了一處疏林前,紀嫣然那還猶豫,忙扳機括。豈知機括聲響的同時,白飛已翻身避開,弩箭在馬背上掠過,插進草叢裏。機括連響。烏言著等眾鐵衛的弩箭飛蝗般投去,白飛的座騎立時中箭倒地,卻再看不到白飛的蹤影。這時才知白飛的耳朵和他的眼睛、鼻子同樣厲害。敵人一陣混亂,紛紛躍下馬背,四散躲藏。

項少龍心中一嘆。未來的日子將會在貓捉老鼠式的艱辛中度過。一個不好,就要栽在這杳無人跡的荒野裏了。

第六章  借君之筏

戰馬一聲長嘶,前蹄先往下跪,才往地上傾山倒柱般仆下去,把趙致拋在草原上。項少龍等紛紛下馬,把早疲乏不堪的趙致扶起來。項少龍吩咐把給綁在馬背擔架上的烏達放下來時,心中不由一陳茫然。他們日夜不停地逃了三天三夜,但仍沒能撇下時近時遠,緊追不捨的敵人,現在最令人擔心的事發生了,終有戰馬支援不住。

在地平遠處是橫亙前方的秦嶺,佈滿摺皺紋的山嶺,使人更感心疲力累。但只要能逃到那裏去,生存的機會勢將大增,不似在平原上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只恨要到那裏去,就算戰馬處在最佳的狀態裏,沒有多來個三天三夜絕辦不到。看著秦嶺一個連一個積雪的峰頂和把他們分隔開的草原,眾人禁不住有望洋興嘆的頹喪感覺。

往偵察敵情的荊善返回來報告道:「看塵頭敵人仍在五里之外,速度減緩下來。真氣死人了,我們已經以種種手法佈置蠱惑他們,但均被白飛那渾蛋識破,沒有上當。」項少龍心煩神困,過去看望正由紀趙二女負責換葯的烏達。紀嫣然起來把項少龍拉到一旁道:「烏達全身發熱,神智迷糊,若再顛簸趕路,我怕他會捱不到秦嶺。」

項少龍煩上加煩;朝秦嶺望去。這連綿數百里的大山脈,像由大自然之手般畫下了秦楚間的國界,只要能到那裏去,就有機會憑地勢且戰且走,往與滕翼等會合去了。但由於要躲避敵人,故未能依照原定路線行軍,現在究竟身在何處,誰都弄不清楚。

紀嫣然見他呆望秦嶺,明白他的心意,指著其中一個明顯高出的積雪峰頂道:「若我沒有猜錯,那該是秦嶺第一高峰太白山了,照這麼看,我們往東偏離了原本路線近百多里,難怪沒有追上滕二哥哩!」即使在這種情況下,這絕世美女仍不失她慵懶優雅的楚楚嬌姿。聽著她令人舒服直至心脾的悅耳聲音,項少龍鬆弛下來,同時豪情湧起,吩咐了各人暫作休息後,拉著紀嫣然走上附近一處小丘之上,縱目四顧。

太陽沒在秦嶺之後,扇射出千萬道夕照的餘暉。東北方來的敵人顯然情況並不比他們好多少,停了下來,隱隱傳來馬嘶之音。一道河流由西北而來,朝東而去,在左後方蜿延而過。紀嫣然道:「聽說太白山上有神泉,溫度可用來煮食,又可療傷生肌,若能到那裏去,烏達就有希望了。」項少龍道:「那就是溫泉了,泉水吸收了死火山岩漿的熱力,又含有大量的礦物質!故有神奇功效。」

紀嫣然一呆道:「甚麼是死火山和礦物質?」項少龍這才知又說漏了嘴,摟著她香肩道:「遲些再給你解說,當今首務,就是要設法逃到秦嶺去。」

指著往秦嶺流去的大河說:「假若嫣然是白飛,看到了這麼交通方便的一條河,會有甚麼主意?」紀嫣然的俏目亮了起來道:「當然會怕你伐木造筏,順河溜掉。」

項少龍道:「那你會怎辦呢?」紀嫣然道:「我會雙管齊下!一方面派人趁夜色摸黑過來,另一面亦伐木造筏,好能以最快方法趕過來,假如能先一步趕抵前方,我們將陷於前虎後狼、插翼難飛之局。」

此時遠方一處疏林宿鳥驚起,在天上旋飛亂舞,項少龍微微一笑道:「就是嫣然伐木為筏一句話,便可使我今晚穩操勝券了。」紀嫣然愕然道:「你真要造筏逃生嗎?只是這裏林木稀疏,要造幾條可載這麼多人馬的筏子,沒有整晚工夫休想完成,那時敵人早來了。」

項少龍的手移到她柔軟的腰肢處,貪婪地揉捏著,故作漫不經意的道:「我們不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嗎?怎麼紀才女今趟竟猜不中為夫的心意呢?」紀嫣然嬌吟一聲,投入他懷裏,用盡力氣抱緊了他,心迷神醉道:「心有靈犀一點通,還有甚麼情話比這更令人著迷呢。」芳心同時知道,愛郎在經過了三日三夜有若喪家之犬的逃亡後,終於回復信心。事情起得太突然了,因失於戒備以致一時措手不及。但在這生死存亡的絕境裏,項少龍終於被激起了鬥志。

今晚的月亮比三天前逃出險境時,大上了一個碼,但由於厚雲多了,夜色卻更是濃重。林野間殺機四伏。項少龍等伏在大河離敵較遠的對岸,勁箭上弩,蓄勢以待。戰馬被帶往遠處,儘量予牠們休息的機會。當彎月到了中天處時,宿鳥在敵人方向激飛天上,顥示敵人的地面部隊正潛往他們的方向來。此時雙方的戰馬均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欲行不得,靠的惟有是人的腳力。

水聲響起,只見上游處出現十多條木筏的影子,順水飄來。果然是水陸兩路同時攻至。項少龍等因有大河之險,完全不把對方陸路的攻勢放在心上,更因他們早前故意在另一邊離岸半里許處的疏林弄出聲響,營造出伐木造筏的假像,敵人不知就裏下,定以該處為進攻目標,等知道中計時,他們已有足夠時間收拾沿河攻來的敵人了。若他們與敵比賽造筏的速度,由於人數太吃虧,可說必輸無疑。

現在只看對方在短短幾個時辰內便造了十多條筏子來,當知其況。不過對方雖多達五百人之眾,但要有此效率,則必須把全部人手投進去!而且筏子造好立即發動攻勢,中間全無休息的時間,更兼趕了三日三夜路,可肯定對方定是人人疲不能興。而他們至少多休息了幾個時辰,只是這方面的比較,對他們就非常有利。

不用項少龍吩咐,所有箭鋒都朝向敵筏,居高臨下,佔盡了優勢。他們雖只有二十人,但卻廣佈在近百丈的崖岸上,以石頭樹叢隱起身體,以立於不敗之地。木筏上隱見幢幢人影,他們都俯伏筏上,外圍者以盾牌護著身體,內圍者則彎弓搭箭,嚴陣以侍。項少龍等悶聲不哼,任由敵人自遠而近。五丈、四丈、三丈……

第一條筏子進入近距離射程,其中兩人左右撐出長竿,以免筏子撞到岸旁的大石上,尤其是這段河水石頭特多,河水也湍急了。項少龍揀這河段埋伏,自有一定的道理。對岸那弄了玄虛的疏林處,忽地響起漫天喊殺聲,火把熊熊地燃點了起來,照紅了半邊天。

項少龍知道是時候了,一拉機括,弩箭破空而下,第一條筏子上那站著撐竿的敵人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被勁箭帶得倒跌入河水裏,揭開了這邊的戰爭序幕。敵人驚而不亂,紛紛高舉盾牌,勁箭盲目的往兩岸射去當然射不中任何人。項少龍正是要他們如此,再沒有發射弩箭;只是吆喝作態。

「呼!」慘叫紛起,只見第一條筏子上的人紛紛翻騰橫飛,掉往水裏去。原來項少龍在河流彎道處以十多條巨籐攔河而繫,筏子上的人撞上巨籐,加上筏子有若奔馬的速度,那還留得在筏上。弩箭這才發射。第二條筏子的人遇上同樣的命運,紛紛給撞進水裏,盾牌弓箭都不知飛到那裏去了。一排排的弩箭射進河中,鮮血隨慘叫聲不斷湧出來,和那兩艘空筏子同時往下遊流去。

第三條筏子見勢色不對,忙往一旁靠去,豈知後來之筏留不住勢子;猛撞在前一筏上,登時又有人掉進水裏去,筏上的人則東翻西倒。箭如雨發下,加上對方早是人人身疲力盡,紛紛中箭倒下。這條河寬不過兩丈,給兩條筏子橫攔在前,尾隨的十多條筏子立即撞成一團,加上慘叫連連,人心惶惶下,紛紛跳水逃命。再有兩條空筏飄往下遊去。

項少龍知是時候了,打個招呼,領著眾人凱旋而去。狂奔了近半里路,遇上在下游的烏光和烏德兩人,後者喜報到:「鉤到了四條筏子,可以走了。」當人馬到了筏上時,筏子順流離去。趙致興奮得狂吻項少龍。紀嫣然嘆道:「這一著克敵借筏之計,只有項郎才可以想出來,今趟除非白飛真的會飛,否則休想再追上我們了。」

項少龍仰首觀看天上壯麗的星空,微笑道:「別忘了他們仍有近十條木筏,不過靠以每筏十五人計,他們最多只能有百多人繼續追來,幸好我們無一人不是能以一擋十之輩,即管來的全是高手,我們打個折扣以一擋五,又欺他們身疲力怠,就在秦嶺處再教訓他們一頓,便可乘機好好休息,留點精神欣賞秦嶺的冰川,亦是一樂。」

旁邊的烏言著等都聽得目瞪口呆,想不到項少龍大勝後仍不肯罷手。旋又摩拳擦掌,因為這幾天實在受夠了氣。忽然間,他們反希望敵人追上來。

愈往秦嶺去,林木愈趨茂密。本要三日才完成的路程,只一晚就走完了。清晨時他們棄筏登岸,故意走了一段路,安置了烏達和馬兒後,留下趙致和烏光兩人看守,其他人都折回登岸處,以裝妥的弩箭恭候敵人大駕。項少龍和紀嫣然兩人舒適地靠坐在一推亂石後,肩頭相觸,不由湧起同甘共苦的甜蜜感覺。

項少龍見嬌妻眼睛亮閃閃的,問道:「我的才女想著些甚麼呢?」紀嫣然把頭枕到他肩上去,嬌癡地道:「我在想假若當年人家不放下矜持!厚顏以身相許,現在仍是悶在大樑裏,且還要苦念著你,那就慘透了。」

項少龍一陣感動道:「那我也慘了,定會被沒有紀才女為嬌妻這大缺陷折磨終生。」紀嫣然哂道:「你才不會呢?男人都以事業為重,又天生見一個愛一個的性情,不要哄人家了。」

項少龍失笑道:「似這麼的想法於你絕無半點好處,而且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莫忘了你比我的頭顱還要多值一倍的黃金呢。」紀嫣然憤然道:「杜璧竟是這麼一個人,要了人的命還不夠,還想辱人之妻,遲些我定要找他算賬。」

這時鳥嗚暗號傳至。敵人終於來了。不知是否咋晚在碰撞下壞了幾條筏子,來的只有七條木筏,每筏上擠了足有二十人,壓得筏子全浸在水裏去,速度緩慢。筏子剛轉了彎,便撞上項少龍等棄下故意橫擱河心三條綁在一起的筏子去,登時亂成一團,七條筏子全攪到一瑰兒。其中三條筏子立時傾側翻沉,狼狽不堪。一翻擾攘下,敵人紛紛跳下水裏,往岸邊爬上來。

項少龍一聲令下,伏在四周的諸鐵衛立即發箭。正如項少龍所料,這些敵人三日三夜未闔過眼睛,再勞累了整晚,士氣大降,驟然遇上伏擊,人人都四散逃命,連頑抗之心都失去了。鮮血染紅了河水。要登岸的人固避不開弩箭,水裏的人更逃不過大難,轉眼間近三十人中箭,百多人潰不成軍,紛往上遊逃去。混亂之中,亦弄不清楚誰是白飛了。

項少龍拔出血浪,領頭撲出,向僥倖爬上岸來的十多人殺去。敵人不知是否懾於項少龍威名,一見他出現,更是無心戀戰,一個不留的跳回水裏,拚命往上游分散逃走,情況混亂之極。預期的激戰並沒有發生。項少龍阻止了手下追殺敵人,施施然離開。四日來的追殺,終於告一段落了。
2015-2-5 11:5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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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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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深山惡狼

秦嶺上高澗流泉,草木繁茂,最奇特是高山上的湖,使人馳想著不知在若干年前,當冰川消退後在冰鬥槽谷內集水而成的奇妙過程。愈往上走,氣候愈冷,風疾雲湧,青松宛如飄浮在雲海之內。由於偏離了原本路線不知多少里,這時其實早迷了路。不過在重創敵人之後,心情興奮,更怕敵人後援追來,才倉卒入山,抱著只要越過秦嶺,便可抵達楚境的心情,到時再作打算。

黃昏前左攀右轉,才在一個霧氣濃重的低谷紮營。人人都換上禦寒皮裘,努力工作,眾鐵衛有些劈樹生火,一些取出草料餵飼馬兒。紀嫣然兩女則負責為烏達換葯。烏達醒轉過來,知已脫離險境,高興和感動得掉下淚來,心情大有好轉。

此時荊善和烏舒兩人打了一頭山鹿回來,興奮報告在穀外發現一個溫泉,更添歡騰熱烈的氣氛。紀嫣然和趙致連等一刻的耐性都欠奉,命令荊善、烏光兩人抬起烏達,扯著項少龍往最大的溫泉進發。

出了谷口,眼前豁然開朗。無數山峰聳峙對立,植物依地勢垂直分帶,一道泉水由穀口流過,熱氣騰升,他們逆流而上,不到二百步便在老松環抱間發現一個闊約半丈的大溫池,深十餘尺,有如山中仙界,瑰麗迷人。溫泉由紫黑色的花崗岩孔中涓涓流出,看得眾人心懷大暢。

「噯喲!」趙致猛地縮回探入泉水裏的手,嬌嗔道:「這麼熱!怎能洗澡啊!」烏舒恭敬地道:「讓小人回去拿桶子來,只要取水上來,待一會水冷了,便可應用。」

紀嫣然一臉惋惜道:「若不能整個人浸在池內,會大失情趣哩!」項少龍笑道:「才女和致致請放心,我們只是走錯了方向,若往下走,泉水必另有結聚之處,由於暴露在空氣中久了,所以溫度該會適合多了。」兩女心情登時好了起來,帶頭往下流尋去,往低處走了五百多步,攀過幾堆分佈有致的大石,一個翠綠色的大潭仿似一面天然寶鏡地嵌在一個石臺上,四周林木深深,潭水清澈,熱氣大減。

兩女一聲歡呼,探手湖水,發覺項少龍所料不差,果然是人類能忍受的溫度時,差點便要跳進潭內去。烏光兩人立時放下烏達,兩女為他脫掉上衣,取溫潭之水為他洗濯傷口。項少龍見他傷口痊癒了七、八成,心懷大放道:「只要小達退了燒,該很快復原了。」烏達被熱水沖洗傷口,舒服得呻吟道:「兩位夫人,小人想整個浸到潭內去行嗎?」

紀嫣然俏臉微紅地站了起來,向荊善兩人道:「聽到你們兄弟的要求嗎?還不來侍候他。」兩個小子應命而至,為他脫衣服時,項少龍和兩女移到潭子另一邊的高崖處,悠然坐下,欣賞遙闊壯麗的山景。

泉水下流處,是個深達百丈的峽穀,懸崖峭壁對峙兩旁,松柏則矗立於峭壁之巔。在昏暗的夕照餘暉中,陣陣霧氣在峰巒間飄搖,景色之美,令人心迷神醉。兩女在左右緊挽著項少龍臂膀,一時說不出話來。看了一會後,項少龍道:「嫣然曾到過楚國,對她的歷史熟悉嗎?」

紀嫣然橫了他既嗔且媚的一眼,沒有說話,項少龍正摸不著頭腦,不知自己說錯了甚麼時,趙致解圍道:「夫君大人竟敢懷疑嫣然姐胸中之學,該被痛打一頓。」背後傳來烏達舒服得直沁心脾的呻吟聲,項少龍扭頭看去,赫然發覺包括荊善和烏光兩人在內,都赤條條浸浴潭內,還向他揮手表示箇中快慰的情況,啞然失笑道:「好娘子紀才女請原諒為夫口不擇言,請問楚國有何輝煌的歷史呢?現今的國勢又是如何了?」

紀嫣然這才回嗔作喜,以她清甜的聲音道:「楚國確曾強極一時,幾乎霸佔了南方所有富饒的土地。」接著眼中射出惘然之色,不知是否想起自己亡故了的國家,因為越國最後正是給強楚吞併了。項少龍俯頭過去吻了她臉蛋,愛憐地道:「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往者已矣!嫣然不要想那麼多了。」

紀嫣然和趙致同時動容。項少龍又知自己盜用了「後人」的創作,苦笑長嘆。紀嫣然讚嘆道:「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寓意深遠,使人低徊感慨,誰能比夫君大人說得更深切呢?」趙致意亂情迷道:「夫君坐對夕陽,出口成文,致致愛煞你了。」

項少龍心叫慚愧,岔開話題道:「嫣然還未說出目下楚國的形勢哩!」

紀嫣然美目淒迷,遙觀夕照,像夢遊般囈語道:「當楚懷王末年,秦用商鞅變法致強,其連橫兼併政策節節勝利,楚的合縱抗秦卻是著著失敗。丹陽、藍田二役,均為秦大敗,最沉重的打擊是失掉了漢中和商於六百里之地,而魏則乘機攻打楚鄰的鄭國,至此楚國把整個國策改變過來,此後有得有失,夫君大人要知道其中細節嗎?」她的描述精簡扼要,項少龍雖不知丹陽、藍田,又或漢中和商於在甚麼地方,但亦可猜出個大概。

點頭道:「橫豎那三個小子怎也不肯這麼快爬上來,我們便當閒聊一下好了。」趙致不知道烏光和荊善都進了潭水,忍不住扭頭望去,一看下俏臉飛紅別回頭來。項少龍暗忖若窺看的是趙雅或善柔,定不會像她般害羞,說不定還會調笑兩句,不由念起她們,心中火熱。

紀嫣然道:「楚懷王受騙來秦,困苦而死,楚國更是一蹶不振。頃襄王登位後,再無力往東北擴張。像以前般不斷蠶食土地,轉而開拓西南,派大將莊蹻循沅江入滇,出且蘭,克夜郎,建立了一群受楚統治的諸侯國。就是靠滇地的支援,楚人續向西南擴展,佔領了巴、蜀兩國大片土地,勢力直達大江兩岸。」項少龍這時才有點明白為何楚人屢次在諸國抗秦一事上臨陣退縮,皆因無暇北顧。

趙致奇道:「這對楚人該是好事,為何嫣然姐姐卻說他們有得亦有失呢?」

紀嫣然道:「國土大增,固是好事,卻須有強大的軍力作支持,楚人為秦人所迫,先後三次遷都。像秦人佔領了巫、黔兩郡後,莊蹻等楚貴族便各自稱王,滇、夜郎、岷山,且蘭、笮等候國都互不統屬,頃襄王雖曾向秦反攻,奪回江旁十五邑以為郡,但仍處於挨打的局面。所以現今孝烈王被迫納州於秦以求和,這已失了一半國土,還須向東南遷都於?陽。此後雖再滅魯國,但對著秦兵時仍是頻頻失利,地方勢力又大盛,只得再往東南移都於壽春;青陽以西之地盡入大秦之手。現在只能苟延殘喘,所以每當李園向我說及他振興楚國的計劃,我半句都聽不入耳。」

趙致道:「李園真糊塗,茫不知嫣然姐最不喜楚人。」紀嫣然道:「也不可以這麼說,雖說有亡國之恨,但這數百年來一直就是強國吞併小國的歷史,若以滅國多少論,楚人大可稱冠,統一了東南半壁江山,在中原文化上影響最為廣闊深遠,亡我越國後,影響力更沿大江擴展到下游以至淮、泗、南海等地。」

頓了頓續道:「中原沒有任何一國的文化比楚人更多姿多采,其中一個主要原因,是楚人吞併了幾十個國家和部族,透過通婚把各種文化融合在一起。但在政治上卻成為了負擔,現今各國之中,以楚國的地方勢力最是強大,很多時孝烈王也不能說做就做,楚國在抗秦一事上反覆搖擺,背後實有說不出來的苦衷。」

這叫與嬌一夕話,勝讀十年書。項少龍的思域立時擴大至整個這時仍不存在的「中國」去。想到將來小盤的秦始皇就是要把這麼多不同的國家、文化、民族和人才統一在他旗幟之下,頓感天遙地闊,頗有因自己一手造就秦始皇出來那睥睨天下的壯闊感。

獵獵聲中,烏達等三人浴罷為他們點起火把,以紅光代替了昏黑的天色。兩女歡叫著跳了起來。烏達像脫胎換骨般容光煥發,已能在攙扶下離去,看得項少龍嘖嘖稱奇。現在這溫泉潭是他們的天下了。看著兩女寬衣解帶,項少龍立時燃起愛火,隨她們投進火熱的潭水內去。

攀高折低,上坡下坡。在秦嶺走了五天後,眾人才真的知道迷了路。秦嶺雖仍是峰峰成景,景景稱奇,但他們已失去欣賞的心情,尤其晚上野狼嗥叫聲忽近忽遠,就像無時無刻不在旁窺伺,更使他們睡不安寧。唯一的好事是烏達逐漸康復過來,已能自己走路,大大減輕了實質和心理上的負擔。

項少龍本身有豐富的行軍經驗,曉得認準了日月星辰,朝著東南方而去,才心頭稍定。知道橫越秦嶺之日,就是抵達楚境某處之時了。再經過了兩日行程,跌死了兩匹戰馬後,地勢始往下伸去,氣候溫暖起來,再見不到使人心寒體冷的原始冰川了。松樹亦再不積雪,使他們心情轉佳。

這晚他們找了個靠山的臺地紮營,吃過晚膳後,除了值夜的人外,其他人都躲進營裏去。山中無事,項少龍放開懷抱,和兩女更是如魚得水,毫不寂寞。紀嫣然與項少龍獨處時雖是浪漫多情,但在項少龍與其他妻婢前卻非常矜持,更不要說同室歡好。但在眼前這種特殊的情況下,更由於與趙致再無隔閡,亦把自己開放了來接受帳幕裏的現實,教項少龍享盡艷福。

當他們相擁而眠時,趙致道:「今晚的狼群為何叫得特別厲害呢?」項少龍側耳細聽,發覺狼嗥的聲音集中在東南方的低坡處,雖感奇怪,但若要他離開溫暖的被窩、動人的嬌妻和帳幕,卻是絕不會幹的事。遂笑道:「可能知道有長著最嫩滑嬌肉的兩位可口佳人,快要離開牠們,所以特別舉行一個歡送會吧!」兩女乘機撒嬌,在被窩裏扭作一團,箇中情景,實不可與外人道。

就在不可開交時,狼嗥聲中,忽傳來有人喝叫的聲音,混亂之極。項少龍跳了起來,囑兩女留在營中,匆匆趕了出去。兩女非是不想跟去,只恨仍是疲軟無力,惟有乖乖留下。

項少龍撲出帳外時,全體人均到了帳外去,項少龍吩咐其他人留下看守營地,點著火把,與荊善、荊奇、烏光、烏言和烏舒這五名最得力的手下,朝人聲來處趕去。攀過了一處山頭後,眾人手持弩箭,走下一道長坡,狼嗥狽號的聲音清楚起來,使他們知道狼群正在對某一目標物展開圍攻。

尚未抵達長達三十丈的坡底,十多條狼嗅到他們的氣味,掉頭往他們撲來。牠們全速飛撲,像十多道電火般朝他們衝至,白森森的牙齒,反映著火光的瑩綠色眼睛,看得他們毛骨悚然。六枝弩箭射出。六頭野狼於慘嘶聲中倒跌回坡底的幽谷去。仍有近十頭狼蠻不畏死往他們衝來。

時間再不容許他們裝上弩箭,人人抽出配劍,向狼群照頭照面劈去。鮮血激濺,野狼慘號。那些野狼靈動之極,幸好這六人個個身手高強,重要部位更有護甲保護,但仍是難於應付。項少龍剛劈飛了一頭野狼,另一頭狼已由側離地竄起,往他咽喉噬去。項少龍大喝一聲,右腳撐出,正中惡狼胸口,豈知惡狼竟低頭咬在他靴子上,幸好迴劍毒中惡狼雙目,惡狼才慘嘶跌退,但靴上已多了兩個齒印,可知狼牙如何鋒利。

荊善和荊奇兩人狩獵慣了,最是了得,不但絲毫不懼,還大喝衝前。劍揮腳踢,藉著斜坡居高壓下之勢,加上霍霍揮舞的火把,把其他新加入搶上來的惡狼硬趕回去。烏光一聲悶哼,給一頭由側撲來的惡狼衝倒地上,這小子一向自恃力大,使出狠性,硬把整隻惡狼拋飛往斜坡旁,撞在一堆亂石處,但手臂衣衫盡裂,鮮血流下。

項少龍一腳踢翻了另一頭想撲噬烏光的惡狼時,十多頭狼已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了。環目一看,除了荊善外,無一人不或多或少被咬傷抓傷,禁不住心中駭然,想不到這些野狼如此悍狠厲害。

狼嗥聲明顯減少了,坡底隱隱傳來呼叫聲。眾人都想不到會在這種深山窮穀遇到別的人,好奇心和同情心大起下,忘了惡狼的兇悍,結成陣勢,搭上弩箭,趕下坡去。坡下地勢平坦,四面環山,近百條餓狼聚在東端,不斷要往石坡上衝去。坡頂隱見火光,但卻接近熄滅的地步。由於藏在暗影裏,只聽到人聲,卻不見人影。

餓狼見有人趕至,戒備地散了開去,幾頭衝來的都給弩箭射倒。今次眾人學乖了,一邊以火把驅趕狼群,一邊裝上新弩箭,連珠發射。惡狼一隻接一隻倒下,當荊善和荊奇兩人帶頭來到矮石坡底時,狼群散往遠處,不敢靠近。荊善等卻殺起了癮頭,不住追逐射殺,大大出了先前那口惡氣。

項少龍知狼群怯了,放下心來,往上大叫道:「上面是何方朋友,有人受了傷嗎?」一個人影現身坡頂,抱拳道:「多謝各位壯士援手之恩,我們有三人被狼咬傷,但均沒有生命之險,只要再取枯枝,生起火頭,當可捱至天明。」

項少龍聽他措詞得體,但卻似是有難言之隱,又或對他們生出提防之心,所以沒有邀他們上去見面,亦不見怪,大聲道:「既是如此,我們負責把狼群趕走,兄台下來取樹生火好了。」向眾人打個招呼,繼續殺狼群去了。

第八章  結伴同行

次晨醒來,兩女早起身離帳。項少龍因昨晚殺狼驅狼,辛勞了半晚,到太陽昇上半天才爬起身來。仍在梳洗當兒,有客人來了。那人生得方面大耳,形相威武,一身武士服,顯是身手高明之輩,左臂包紮著。該是昨晚抗狼的遺痕。

知道項少龍是頭領後,那人趨前道:「鄙人莊孔,不知壯士高姓大名,昨晚未曾請教恩公大名,後受夫人重責,今早特來請罪。」項少龍見他依然沒有表露身份,又知對方竟有女眷隨行,有點不悅道:「兄台既不肯表露身份行藏,為何又要上來探聽我們的來歷,不如大家各若萍水相逢,就此分手好了。」

莊孔想不到項少龍如此直接了當,又點出自己故意隱起來歷,大感尷尬,不過他也是非常之人,汗顏道:「恩公責怪得好,只恨奉了夫人嚴命,不得隨意表露身份。不過我一見恩公,便心中歡喜,可否讓鄙人先向夫人請示,回頭再見恩公。」

這時紀嫣然和趙致拉著手由林木處回到營地來,看得莊孔兩眼發呆,顯是想不到能在此等地方,見到如此絕代佳人。項少龍這時笑道:「此事大可免了,我們亦有急事在身,須立即起程,就這麼算了吧!祝莊兄和貴夫人一路順風。」莊孔嚇得收回目光,懇切地道:「恩公是否要進入楚境呢?」

紀嫣然兩女見頂少龍和人說話,已知事情大概,站在一旁靜心聽著。項少龍一呆道:「這處下去不是漢中郡嗎?應仍屬秦國的土地才對。」莊孔愕然道:「恩公怕是迷路了,此處乃秦嶺支脈,橫過漢中、南陽兩郡,直抵楚境,若方向正確,還有五天路程,鄙人曾走過兩趟,定錯不了。」

項少龍不禁心中大罵杜璧,若非給他的人迫離了路線,早在十天前便該趕上滕翼,現在卻到了這鬼地方來。想起來時的艱辛,再沒有回頭的勇氣了。現在惟有先進楚境,再設法去與滕翼會合好了。嘆了一口氣道:「你們也是要到楚國去嗎?」莊孔道:「正是如此,若壯士不嫌棄的話,可結伴同行,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項少龍暗忖對方定是給昨夜的狼群嚇伯了,沉吟片晌後道:「你們共有多少人呢?」莊孔道:「除夫人外,還有五名女眷,一個小孩和包括鄙人在內的十五名侍從。」

項少龍心想若沒有這莊孔帶路,尚不知要走上多少冤枉路。只要一出秦嶺,立道再見珍重,該不會有甚麼問題吧。遂點頭答應了。莊孔大喜,連項少龍姓甚名誰都忘了詢問,約定一會後在坡底會合,匆匆去了。紀嫣然含笑而來道:「看這人衣著款式,說話口音,就知此人乃楚國貴族,夫君大人小心點才好。」

項少龍笑道:「暫時我就叫項然,妳是大夫人,致致是二夫人,今次到楚國是為了做生意,他們不相信也沒法子了。」項少龍等拔營牽馬下坡時,莊孔等十五男五女和一個小孩早在恭候。這十五名口中的「侍從」有小半人都負了傷,其中兩人頸面均見狼抓之痕,令人看得觸目驚心。若只憑觀察,稱得上好手的,除莊孔外,就只有兩個人可勉強入圍。

眾女大半穿上斗篷大帽,以紗遮臉,雖隱約見到輪廓,卻不真切。沒遮臉紗的兩婦粗壯如牛,容貌不算醜,卻毫不起眼。另三女均姿態娉婷,一眼望去便知是出身高貴的仕女,在半遮半掩的臉紗裏,有種朦朦朧朧的神秘美艷。其中一婦身材特高,年紀亦以她最大,該已三十出頭,看來就是莊孔口中的夫人了。

那小孩生得眉清目秀,雙目精靈,約在十一至十二歲之間,見到項少龍等人,張大了好奇的眼睛打量他們。五女見他們到來,都躬身施禮,眼晴卻落在紀嫣然二女身上。那夫人先發言道:「妾身夫君姓莊,壯士昨夜援手之恩,妾身沒齒不忘,未知先生高姓大名,好教妾身能銘記心頭。」

項少龍來到她身前,依足禮數還禮後,才笑道:「在下項然,這兩位都是我的夫人,今趟是要到楚國去碰碰運氣,看看可否購得高質的黃金,想不到竟迷了路,不過若非迷路,亦遇不上夫人和貴屬,這位小哥兒是否令郎呢?」莊夫人在輕紗後的眼睛盯著項少龍道:「正是小兒莊保義,她兩人是妾身的三妹和四妹尤翠之和尤凝之,其他都是來自我府的僕從。」

兩女害羞地微一福身。莊夫人目光落在紀嫣然臉上,似是若有所思,但卻沒說出來,只道:「想不到山裏的野狼如此悍不畏人,我們已有防備,仍差點便遭狼吻,幸有壯士解困。現在有壯士們同行,心裏踏實多了。」項少龍看看天色,微笑道:「今天起身遲了,不若立即起程吧!」

莊夫人點頭後,莊孔忙命人牽馬來,讓莊夫人三姊妹和小孩登上馬背,這莊保義年紀雖小,卻在馬上坐得穩若泰山,毫無懼意。眾人於是開始落山。莊孔確沒有吹牛,果是識途老馬,省了項少龍等不少工夫力氣。但因三女一孩均要人牽馬而行,故速度甚緩,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了。

一路上兩隊人間再沒有交談,只那莊孔不時指點路途上的風光,使項少龍有參加旅行團的優悠感覺。到了晚上宿營時,莊夫人等均躲在帳裏進食。更沒有說話的機會了。就這樣走了五天路,楚境終在望了。

這晚又如常紮營休息,項少龍則和紀嫣然二女和一眾鐵衛,圍著篝火,一邊燒烤打來的野味,隨口談笑。莊孔等則在營地另一端吃他們的乾糧,婉拒了項少龍禮貌的邀請。滿月高掛中天,照得附近山野一片金黃,遠方的雪峰,更是閃爍著神秘詭異的異芒。間有狼嗥傳來,又使人感到這寧靜平和的山野,仍是危機四伏。

趙致如釋重負地道:「再過兩個山頭,我們便可踏足平地,真是好極了,恨不得現在就立即天明。」紀嫣然挨近項少龍輕輕道:「他們都很緊張呢。」

項少龍望向莊孔等,果然發覺他們沉默得可以,又有點坐立不安,點頭表示同意後,卻找不到可說的話。人家既不肯告訴你,問來也沒有用。況且到了楚境後,自顧尚且不暇,那還有本領去理別人的閒事。這時附近傳來一陣狼嗥,烏光向荊善笑道:「你的老朋友又來了,叫你動手時不要留情,否則就要用牙齒來和你親熱了。」荊奇神色凝重道:「我看狼群是來報仇。」

荊善亦皺眉不語。烏言著奇道:「你當狼是人嗎,竟懂得記仇。」荊奇道:「此事一點不假,馬有馬性,所以認得誰是主人;狼亦有狼性,故知道誰是仇人有啥稀奇。」

趙致膽子最小。心寒起來道:「那你們還不快想些應付的辦法出來。」項少龍亦是心驚肉跳,因為所處雖是靠崖臺地,但三面都是斜坡,樹木繁茂,若竄幾十頭或幾百頭狼出來,確非是鬧著玩的一回事,有一挺重機槍就好了。烏舒在眾鐵衛中最是冷靜多智,微笑道:「二夫人吩咐,敢不從命,不過可否待我們填飽肚子後,有了力氣,才去工作。」

趙致嬌嗔地向項少龍投訴道:「烏舒這小子在耍人家,致致又沒說不讓他吃東西。」項少龍哈哈笑道:「那羊腿快給烤焦了,還不取下來上盤,我的二夫人有東西吃,甚麼都可忘了。」

紀嫣然嬌嗔道:「致致是饞嘴鬼嗎?說得她這麼不堪,我要為她討回公道。」時間就這樣過去了。膳後荊善等興高采烈去佈置陷阱,一副惟恐惡狼不來的樣子,教人又好氣又好笑。紀嫣然兩女亦去了湊熱鬧,反是項少龍偷得空閒,一個人坐在篝火前發呆,思前想後,喜怒哀樂一一掠過心頭。

就在此時,莊夫人揭帳而出,向項少龍盈盈而來,身穿素白的長襦衣,加上件白色的長披風,戴著一頂綴上明珠的帽子,垂下面紗,活像由幽冥來的美麗精靈。項少龍有點愕然地望著她,直至她來到身旁施禮坐下時,才道:「莊夫人睡不著嗎?」

在氣息可聞的近距離裏,藉著火光,那謗再無遮蔽的作用。只見她面上線條輪廓有種古典的優雅美態,雖及不上琴清的驚心動魄,但已是難得的美人兒了。她水汪汪的眼睛反映著篝火的光芒,爍動變化,專注地凝視項少龍,忽地幽幽一嘆道:「心中有事,怎睡得好呢?」

這麼多天來,項少龍尚是首趟和她如此接近地對話,不由湧起異樣的感覺。點頭道:「夫人的事,實不必告訴在下。」莊夫人見他盯著自己的臉龐,低聲道:「壯士是否可看到妾身的模樣。」

項少龍有點尷尬道:「在這角度和火光的映照下,確多少看到了一點。」心中卻在嘀咕,這些話頗帶有點男女挑情的味道,難道她要色誘自己,好使他去為她辦某一件事?這莊夫人使他聯想到平原夫人和晶王后,像她們這種成熟和年紀較大的美麗女性,再不像少女時代的純潔,想法便實際多了,最懂利用本身的條件,以美色去達到某一目的。莊夫人垂下螓首,幽幽道:「壯士今次往楚,真的是去收購黃金嗎?」

項少龍想不到她這麼直接了當,不敢遲疑答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不是為了黃金,誰願長途跋涉,僕僕風塵呢?」莊夫人默然不語,似在咀嚼他「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兩句精警句子,好一會才抬起頭來道:「項壯士出口成文,言之有物,當是非常之人,況且兩位夫人均為人間絕色,氣質高雅,貴屬更無一不是高手,若說會為區區財貨四處奔波,妾身應該相信嗎?」

項少龍矢口不認道:「黃金豈是區區財貨,夫人消遣了。」莊夫人輕紗後的美目一瞬不瞬盯著他,緩緩道:「既是如此,只要項壯士把我們護送往滇國,我便以千兩黃金酬謝壯士,妾身可立下毒誓,絕不食言。」

項少龍心中一震,想起紀嫣然說過由於楚人東侵受挫,故轉向西南開發,而主事者的大將莊蹻,正與莊夫人的夫君同姓。後來楚勢轉弱,莊蹻便與其他諸侯坐地稱王,莊蹻不正就是滇王嗎?愕然半晌後,淡淡道:「不知夫人和滇王莊蹻有何關係呢?」莊夫人低聲道:「先王乃妾身家翁。」

項少龍暗忖看來又是一宗爭奪王位的王室悲劇,那還有心情去聽,嘆道:「夫人的提議,確令人心動,不過這千兩黃金太不易賺了。我更不願兩位本是隨在下來遊山玩水的嬌妻冒上生命之險,恕在下有心無力了。」莊夫人也嘆了一口氣,柔聲道:「我只是試試你吧!項少龍有烏家作後盾,那會把千兩黃金放在眼內呢?」

項少龍苦笑道:「原來你早知我是誰,卻故意來耍我。」莊夫人「噗哧」笑道:「像你那種相貌體型的人,固是萬中無一,紀才女更是瞞不過人,你們又都那麼名遍遐邇,妾身真奇怪項先生竟以為可以騙過我們。」又微笑道:「若換了是一般男人,妾身或會以身體來換取你的幫助,但卻知這一著對你毫不管用。故而不若明賣明買,大家作個對雙方均有利的交易好嗎?」

項少龍忽然湧起古怪的感覺,這莊夫人不但有平原夫人和晶王后的特質,還是包含了趙雅在內的混合體。一副不怕你不合作的俏樣兒,使人既刺激又充滿了挑逗性。深吸一口氣,收攝心神後道:「坦白說,我倒看不出你可以用甚麼柬西來和我交易。」莊夫人胸有成竹道:「項先生今次來楚,目標究竟是李園還是田單呢?若是後者的話,妾身便不愁你不答應這交易了。」

項少龍立時瞪目結舌,須知自己要對付田單一事,雖是很多人知道的秘密,亦只限於咸陽軍方與王族的一撮小圈子裏,這莊夫人怎能知道這秘密呢?莊夫人輕輕道:「項先生若知華陽夫人乃我的親嬸母,就不會如此吃驚了。」項少龍深吸一口氣道:「夫人是否由咸陽來的呢?」

莊夫人避而不答道:「先生請先告訴我今趟是否為田單而來,若答案是『否』的話,妾身再無可與先生交易的條件,此事就作罷好了。」項少龍心念電傳,聽她語氣,似乎在田單一事的背後上大有文章,不由有點心動,嘆道:「夫人真厲害,何礙說來聽聽。」

莊夫人欣然道:「妾身信任先生是正直君子,縱使知道妾身的秘密,即管不作交易,亦不會洩漏出去,會是這樣嗎?」項少龍苦笑道:「難道我項少龍會害你這些婦人和孺子嗎?」

莊夫人精神一振道:「我之所以知道這麼多秘密,皆因李園的心腹裏,有我的人在,先生現在明白了吧!」項少龍恍然大悟,莊夫人本身是楚人,又是莊蹻的媳婦,更是華陽夫人的近親,李園的心腹裏有來自她那系統的人,絕非不合理的事,難怪她會知道自己是要對付田單了。莊夫人微微笑道:「項先生可否拉起妾身的遮面紗,妾身要面對面告訴你一個夢想不到的秘密。」

項少龍皺眉道:「夫人乃身有所屬的人,我這麼做,恐怕於禮不合吧?」莊夫人黯然道:「先夫已於五年前被叛軍在鬧市中斬首,妾身現在不屬於任何人了。否則何須離鄉別井,避到秦國來呢?若不是有華陽夫人護著我,妾身早給楚人擒回去了。」

項少龍嘆了一口氣,揭起了她的面紗,一張宜喜宜嗔,充滿成熟美女風韻的俏臉,呈現眼前。她的玉臉稍嫌長了點,可是由於粉頸像天鵝般優美修長,卻配合得恰到好處,形成一種特具魅力的吸引力。再加上下頷一顆有如點漆的小小美人痣,把一切都平衡得完美無缺。她的眼睛果然是水汪汪的,可令任何男人見而心跳。古典的美態雖遜於琴清,卻多了琴清所沒有的大膽和野性,使人生出一見便想和她上床的衝動。難怪她要以面紗遮臉了。

莊夫人見他目不轉睛打量自己,大感滿意,含羞道:「先生覺得妾身的容色尚可入眼吧!」項少龍暗自警惕,她雖開宗明義表示不會色誘自己,其實一直都在這麼做著,不過也難怪她,以她如此一個弱質女流,為了復國和讓兒子重登王位,除了天賦的本錢外,還可倚靠甚麼呢?可想像由亡國到現今這一刻,她必然曾多次利用美麗的身體,來換取男人的幫助。不由嘆一口氣道:「夫人何須妄自菲薄,你還未說那天大的秘密哩!」

莊夫人眼中掠過驚異之色,輕輕道:「到這刻我才明白為何連寡婦清都對先生情難自禁,說話正代表一個人的胸懷修養,只聽先生談吐別出樞機,就知先生非常人也。」項少龍暗叫慚愧,苦笑道:「復國為重,夫人千萬別看上在下,致自招煩惱。」

莊夫人掩嘴媚笑道:「你對自己頗有信心,但人家欣賞你也要心驚膽跳嗎?且還出言警告,唉!世間竟有你這類怕令女子傾心的男人,說出去絕不會有人相信呢。」

項少龍愈接觸這莊夫人,愈覺得她的誘惑力,此時才忽然覺察到莊孔等都到了斜坡處幫手,營外的空地只賸下了他們這對孤男寡女,暗暗心驚,正容道:「在下在洗耳恭聽哩。」莊大人斂起笑容,輕輕道:「田單現在應已抵達楚都壽春了。」

項少龍劇震道:「甚麼?」莊夫人好整以暇地道:「田單由於國內國外均仇家遍地,所以身邊常帶著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替身,知道你不肯放過他後,當日便混在李園的隊伍裏一起上路,後來你見到的只是他的替身吧了!」

項少龍登時出了一身冷汗,難怪田獵時田單這麼低調,又儘量不出席公開場合,原來其中竟有這樣的原因。自己終是棋差一著,鬥不過這老狐狸。還須立即通知滕翼和徐夷亂,免得被楚人反撲下會全軍覆沒。想到這裏,甚麼心情都沒有了。以後自己的名字還要倒轉來寫,今回確是一敗塗地了。

忽地感到莊夫人的臉龐在眼前擴大,他仍是神智迷糊時,莊夫人豐潤的香脣在他嘴上輕吻了一下,才坐回去道:「只要你助我復國,我便幫你刺殺田單。」項少龍一呆道:「你自身難保,怎樣助我。」心中卻不禁暗暗壓抑剛剛那一吻所挑起的熊熊慾火。

莊夫人肅容道:「李令這奸人之所以能弒主賣國,皆因有孝烈王在後支持,現在孝烈王已死,壽春和滇國支持我們的大有人在,整個形勢都不同了,否則我怎敢回楚去。」項少龍愕然道:「孝烈王過世的消息,你不是也由李園處聽回來的吧?」

莊夫人道:「當然不是,我們莊家在楚蒂固根深,莊孔便是由楚遠道來通知我們,並接我們回去的。」項少龍失聲道:「甚麼?孝烈王真的死了?」

莊夫人不解地看著他。項少龍的震盪仍未過去,想不到誤打誤撞下,竟真的造就了李園及時趕回去奪權,否則李園恐怕仍在咸陽。世事之奇,確是出人意表。深吸一口氣後,斷然道:「好吧,若我能殺死田單。就全力助你的兒子重掌王位好了。」

第九章  破浪長淮

原本的如意算盤,忽然全被打亂了。當晚並沒有狼來,經過了討論後,紀嫣然亦相信莊夫人該不是在說謊,因為田獵時田單的表現確是太失常了,而且以田單的深謀遠慮,絕不會處於那種一面倒的被動局面裏,要靠呂不韋來保護他。在很大的程度上,田單根本不會相信呂不韋可以弄死項少龍。雖然呂不韋差點就辦到了。

所以旦楚返楚的軍隊必安排好了妥善的接應,甚至反布下陷阱來應付尾隨的敵人,不過他們理該不知道徐夷亂這著奇兵的存在。最後項少龍決定了派剛痊癒了的烏達和另一來自蒲布、劉巢系統的鐵衛丹泉兩人,乘快馬全速往截滕翼,教他們改變整個作戰計劃,只設法拖住田單的軍隊,而非是殲滅對方。這樣可延誤田單返齊的行程,使他們多點刺殺他的機會。

由於劉氏兄弟和旦楚均不在田單之旁,田單這時的保護網可說是最脆弱的了。次日清晨拔營起程前,莊夫人領著她那兩個「妹子」過來商量到壽春的細節。她們都脫去了面紗,尤翠之和尤凝之果是貌似姊妹,姿色出眾,但比之莊夫人獨特的迷人風姿,卻遜了半籌。

莊夫人笑道:「她們確是我的妹子,只不過非是親妹,而同是莊家的人吧!」又與紀嫣然兩女親熱地打招呼,說了一番仰慕的話後,才轉入正題道:「李園的手下裏,不乏認識項先生的人,紀才女更是壽春街知巷聞的著名人物,所以要靠一些掩眼法,才可瞞過楚人。」

項少龍摸著臉頰和下頷道:「我可以長滿鬍鬚,到晚上才出動,那樣就可避人耳目了。」莊夫人道:「避人耳目絕非難事,問題卻在於若行動不便,將更難找到行刺田單的機會,幸好我這兩位好妹子最懂易容之道,可在項先生臉上弄點手腳,那除非面對面碰上熟人,否則該可矇混過去。」

紀嫣然道:「那他以甚麼身份去見人呢?」莊夫人道:「就充作我的親兄弟萬瑞光好了,他由於當年兵變時受了重傷,雖逃出楚境,卻一直沒有好過來,三個月前才過世,壽春該沒有認識他的人。」她說來雖語調平淡,但眾人都聽得出其中洗不清的深仇血恨。

趙致惻然道:「今趟夫人回滇對付仇人,究竟有多少分把握呢?」莊夫人若無其事道:「本來是半分把握也沒有,只是抱著必死之心,趁楚國自顧不暇時我母子們回去與賊子拚個死活;但現在有了項少龍,卻有十分把握了。」

項少龍苦笑道:「夫人太看得起在下了。」莊夫人微笑道:「你最好由現在開始改稱我作大姊,我則喚你作瑞光,由這裏到壽春還有整個月的行程,我再詳細把瑞光的身世遭遇告訴你好了。幸好瑞光乃西北方著名悍將,一向有威武之名,最適合你冒充。由於我們本是滇人,並沒有楚音,只要你努力點學習,該可瞞過楚人了。」

項少龍暗忖上次扮的是董馬癡,今趟扮的是悍將萬瑞光,若都能把田單騙倒,就真是精采了。紀嫣然最是細心,道:「莊夫人今次以甚麼名義回楚京呢?」

莊夫人道:「春申君乃家翁好友,當年孝烈王因怕我們滇國坐大,成為西南之霸,故策動李令聯結夜郎人推翻我們莊家,一夜間我們莊族被殺者近萬人,春申君曾力阻此事,只不過爭不過孝烈王,而若非得他派人接應,我們亦休想逃離楚境,所以我們今趟理該先到春申君府去。」

項少龍和紀嫣然對望一眼,放下心事。現在孝烈王已死,楚國變成春申君和李園爭霸的場所,對傾向春申君的莊夫人來說,殺了與李園勾結的田單自然不算甚麼一回事。項少龍精神大振道:「好了!起程吧!」趙致嗔道:「夫人仍未說我和嫣然姐該扮甚麼哩!」

項少龍笑道:「當然是我萬瑞光的嬌妻,只要遮上塊厚點的面紗,便解決了所有的問題。」

一向以來,直至強秦興起前,諸國之中,楚國以地處南方,附近又無勁敵,所以無論軍事上和經濟上,都有者別國所欠缺的安全和穩定。加上南方土地肥沃,洞庭湖外是無窮盡的沃野,只等著楚人去開發,故富足無憂。在最盛之時,楚人屬地南捲沅、湘;北繞穎、泗;西包巴、蜀;東裹郯、淮。穎、汝以為洫,江、漢以為池;坦之以鄭林,綿之以方城。幾乎統一了南方,戰國開始時,乃首屈一指的大國。

除了吞併了眾多的小國外,還大量開拓了東夷、南蠻和西南夷的疆土,把她們均置於楚邦文化的影響下。不過正如紀嫣然的分析,要管治這麼多的民族和如斯廣闊的疆土,必須一個強大有為的政府。可惜楚人自悼王、宣王之後,再無有為君主,懷王更困死於秦。中央既失去了制衡的力量,地方勢力是乘時興起。

孝烈王策動滇國的兵變,正是對地方勢力的一個反撲。不過事實並無任何改變,只不過由莊姓之王改為李姓之王吧了。現在孝烈駕崩,紛亂又再出現了。項少龍等陰差陽錯,被迫趕上了這個「盛會」。

驟聽楚國似是亂成一團,但事實卻非如此,秦人由於國內連喪兩王,小盤又年幼,軍方和呂不韋的鬥爭成了拉鋸戰,更須集中全力去防衛東三郡,楚國遂得偏安南方之局。一直以來,由於經濟的蓬勃,楚人的生活充滿了優遊閒適的味兒,和北人的嚴肅緊張,成為強烈的對比。對此紀嫣然便說得很傳神。

當離開了秦嶺,再翻了兩天起伏不平的山路後,終抵達了漢中平原。丹泉和烏光兩人在莊夫人一名家將帶路下去會滕翼後,眾人朝壽春進發。紀嫣然與項少龍並騎而行,談起楚國文化時道:「楚人雖是我的亡國仇人,但我對楚人的文化卻一向傾慕,像他們的始租,並非胼手胝足的農神,而是飛揚縹緲的火神;河神更是位妙目流盼的美女。其他的神祇,或是綵衣姣服的巫女,又或桂酒椒漿的芳烈。楚辭更是音節委婉,詞藻繽紛,充滿哀艷纏綿的情緒。」

項少龍有少許妒忌地道:「不過我在李園身上卻完全看不到這些聽落蠻美麗的東西。」

紀嫣然「噗哧」嬌笑,橫他一眼後,再忍俊不住道:「他又不是追求你,那有時間大拋文采。」籲出一口仙氣,得意洋洋地道:「真好!很少聽到夫君大人以這麼酸溜溜的口氣說話。」

這時莊夫人使人來喚,要他們墮往後方,好趁旅途無事時,教他們學習滇地的鄉音。項少龍等只好苦著臉去學習了。當時戰國最流行的是周語,各國王族和有點身份的人都以此作為交流的言語。因地域的不同,周語自然夾雜了各地的方言和用語。所以只聽口音,便可知大概是那個地方的人。差異最少的是趙、魏、韓三國,這是由於她們都是從晉國分裂出來。秦人則因本身文化淺薄,又與三晉為鄰,所以口音用語非常接近三晉。

差別最大的卻是楚國了。直至此時,楚人仍被譏為「南蠻」,用詞上分別更大,所以項少龍等要學習帶著滇音的楚語,自是吃盡了苦頭。

楚人的根據地,以長江兩岸的廣闊地域和碧波萬頃的洞庭湖為中心,再朝南開發。壽春位於長江之北,淮水西岸處。比之最初位於洞庭湖西北角的舊都「郢」,足足東移了過千里,雖遠離秦人,但亦明擺出沒有臥薪嘗膽,以身犯險的勇氣,難怪楚國雖大,卻是三晉人最看不起的一國。

走了五天後,過了桐柏山,到達淮水西端的大城「城陽」眾人找了一處旅館住下,再出莊孔出外奔走買船,以減旅途跋涉之苦。由於他們入城時須報上身份名字,到旅館剛安頓好行囊馬匹,府令屈申便率人來拜會。項少龍自是由得莊夫人去應付,在房內與兩位嬌妻調笑取樂,好享受「回到人間」之樂。

不一會莊夫人過來,席地坐下後,欣悅地道:「解決了船的問題了,這裏的府令屈大人知我是誰後,非常幫忙。」換上了常服的莊夫人,又具另一番風姿。她穿的是這時代最流行的「深衣」,上衣下裳連成一體,衣襟右掩,接長了一段,作成斜角。由前繞至背後,美女穿起來更是別有一種韻味。

她梳的是墮馬髻,把挽束的秀髮盤結顱後,垂得很低,有點真像剛由馬上墮下來的姿態,加上她嫵媚的神釆,折腰亨的步姿,確是我見猶憐。項少龍暗中警告自己,少對這美女動心,否則將會添加了很多煩惱。而且他終是二十一世紀的人,能擁有多位嬌妻,早心滿意足,理該對紀嫣然等「忠誠」。紀嫣然也在打量這風韻迷人的美女,似乎感到了少許威脅,淡淡道:「我曾在壽春住了一段短時間,不知現在是否仍是鬥、成、遠、屈四族的人勢力最大呢?」

項少龍立時想起屈原,原來此君竟是楚國四大族中的人,難怪可以當大官了。莊夫人美目先掃過項少龍,才通:「四大族的勢力已大不如前了,現在興起的是李園的一族,那是四大族外最有勢力的一族,且由於李嫣嫣生了太子,李族更如水漲船高。現在李嫣嫣當了掌實權的太后,誰不在巴結李族的人呢。」

項少龍見莊夫人對壽春的事如此清楚,忍不住問道:「李園是否娶了郭開的女兒郭秀兒回來呢?」莊夫人點頭道:「正是!聽說她還有了身孕。頗得李園愛寵。」

項少龍的注意力不由來到掛在胸膛的鳳形玉墜處,這是當年郭秀兒奉父命下嫁李園前,送與自己之物。往者巳矣。心中不由有點神傷魂斷的感覺!莊夫人深望他一眼後,垂下頭去,似乎窺破了他和郭秀兒問的私隱。

紀趙二女知道他和郭秀兒的關係,反不在意,前者道:「郭縱有沒有把他的生意移過來呢?」莊夫人皴眉道:「這我就不大清楚了。」

項少龍感到氣氛有些異樣,岔開話題道:「王族裏是否有位秀夫人呢?華陽夫人曾囑我把一件禮物交給她,後來我卻沒有到楚國去。」莊夫人點頭道:「本還想不起是誰,但若與嬸母有閱係,那定是清秀夫人了。她的美貌在楚國非常有名,嫁了給大將鬥介,本極受愛寵,後來鬥介迷上了大夫成素寧的小妾燕菲,清秀夫人一怒下搬到了城郊淮水旁的別院隱居,不准鬥介踏進大門半步,否則立即自盡,她的剛烈,贏得了國人的尊敬。鬥介從此失寵於孝烈王,不過現在他依附李族,宧途又大有起色了。」

趙致奇道:「那燕菲既是大夫成素寧的愛妾,為何又會和鬥介弄到一起呢?」莊夫人鄙夷地道:「成素寧這人最沒骨頭,鬥介乃軍方重臣,使個眼色他使要把燕菲乖乖奉上。今趟我們莊家復國,最大障礙就是以李園為首的道一群人,因為李令正是李園的堂兄族人。」

項少龍不由大感刺激,正要說話時,烏言著敲門求見,進來後神色凝重道:「有點不妥,剛才發現有形跡可疑的人在附近偵查我們,後來府令屈申離開時,在兩條街外和其中一名疑人躲在車上說了一番話。然後那些可疑的人全撤走了。」

莊夫人聽得玉容微變。項少龍從容笑道:「看來他們準備在船上對付我們了,只要鑿沉船隻,他們的人便可在水裏刺殺小公子,我們的復國大計也要完蛋了,真想得周到。」

莊夫人道:「那怎辦才好?船上的船伕和舵手都是他們的人。」紀嫣然俏皮地道:「只要離開城陽,我們便可要船不要人,看屈申能奈何得我們甚麼?」

翌晨府令屈申親來送行,大船揚起三桅風帆,順水開出。船上共有船伕三十人,人人粗壯慓悍,雖是神色恭敬,卻一看便知非是善類,不過當然不會被項少龍放在心上,派了眾鐵衛十二個時辰輪番監聽他們的動靜後,一邊學習滇音楚語,同時儘情休息,好能在抵達壽春後,以最快時間幹掉田單,再立即溜走。

他並不太擔心會給人識穿身份,因為熟識他的田單、李園等人均身份尊貴,縱是自己這「亡國之將」蓄意求見,都恐難有機會,所以碰面的機會賈在微乎其微。唯一的困難,就是如何去把握田單的行蹤了。

南方的景色,比之西北方又大是不同,秀麗如畫,迷人之極。際此春夏之交,人船放流而下,平山遠林,分綴左右,一片恬靜中惟粼粼江水,滔滔而流。沿江而下,不時見到漁舟在江中打魚,使人很難聯想到戰國諸雄那永無休止的鬥爭。江水蜿曲,每拐一個彎兒,眼前都會出現一個不同的畫面,使人永無重覆沉悶的感覺。由於有外人在,紀趙兩女都戴上小帽面巾。多添了使人心癢的神秘美感。

那些不懷好意的船伕,灼灼的目光不時掃挸她們的酥胸隆臀,顯然除了存心殺人外,對船上的女人都起了不軌之心。不知是否因偏安的關係,楚人在風俗上人異於三晉和秦國,最明顯就是已婚的婦人出門時都戴上各式各樣的面紗,一點不怕累贅和不通爽。

除了戴冠垂紗外,亦有以頭巾紮髻,再延長下來遮著臉龐,這種頭巾均是孔眼稀疏,以紗羅製成,但由於質地輕薄,覆在臉上時,內中玄虛若現若隱。更添引人入勝的誘惑力。給紀嫣然和趙致這等美女戴上後,更是不得了,累得項少龍也希望夜色快點降臨。

項少龍經過這些日子,臉上長出了寸許長的鬍鬚來,不但改燮了他的臉形,也使他更添陽剛威霸之氣。留鬚在那時代乃非常普遍的事,特別是文官,多蓄長鬚;武將則較多留短髯,所以臉白無鬚,反是異常。

當項少龍偕二女在船頭欣賞美景時,莊孔來到他身旁低聲道:「在到達上游期思縣前,有一段水流特別水深湍急,險灘相接,危崖對峙,賊子若要動手,那處該是最佳地點了。」

項少龍沉聲道:「甚麼時候到得那裏去?」莊孔答道:「入黑後該可到達了。」

莊孔去後,項少龍望江而嘆。趙致訝道:「夫君大人不是為這些小毛賊而煩惱吧?」項少龍苦笑道:「他們雖是小毛賊,卻破壞了今晚我和兩位嬌妻的榻上狂歡大計,怎能不憤然怨嘆。」兩女吃吃笑了起來,說不出的媚惑誘人。

第十章  搖身再變

黃昏忽來驟雨,下了小半個時辰後,雨勢漸歇,但仍是毛絲絲地下個不絕,天空蓋滿厚雲,一片淒迷沉重的感覺。項少龍和兩位嬌妻,與莊夫人、尤翠之、尤凝之及小孩莊保義都眾在主艙共膳。自相遇後,眾人還是第一趟共進膳食,顯示雙方的關係又再密切了一點。莊保義不時以既崇慕又渴望的眼光瞧著項少龍,紀嫣然最疼愛孩子,忍不住問道:「小公子想到甚麼事兒哩?」

莊保義小臉立時脹紅,垂頭道:「保義想拜項先生為師,學習劍術。」莊夫人和尤翠之兩女均含笑不語,靜待項少龍的反應。項少龍那忍傷一個小孩子的心,何況他的境遇如此悽慘,微笑道:「你能吃苦頭嗎?」

莊保義挺起小胸膛昂然道:「保義是最吃得苦的了,不信可問娘親。」莊夫人大喜道:「能得西秦第一劍手,秦王之師指點保義,小女子感激零涕,保義還不立即行拜師大禮。」

當下一番揖讓,行過拜師之禮後,再坐好時,氣氛更見融洽,但項少龍則知道自己對莊家又再多了三分道義和心理上的照顧責任。想起莊保義將來即使成為滇王,也逃不了再被自己另一個徒弟小盤減國之禍,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莊夫人固是不時把美目往他掃來,其他尤翠之、尤凝之兩女亦不時偶送秋波,幸好她們都是出身高貴,否則就更是媚眼亂飛,言挑語逗的局面了。

項少龍絕不介意逢場作興,但更重要是須尊重紀趙兩位嬌妻,故無論神態言語上都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逾越,所以這一頓飯吃得既刺激但又是有苦自己知。烏光這時闖了進來,到項少龍後側耳語道:「我們在底艙處發現了鑿船的工具和幾大罐火油。看來這批龜孫子是要沉船放火,雙管齊下了。」

莊夫人等細聆烏光和項少龍的對話。項少龍道:「有沒有偷聽到他們的說話?」在項少龍的設計下,他們有各式各樣的原始竊聽工具,例如被名為「隔壁耳」、狀若喇叭的銅筒,便可按貼壁上,把壁內的聲音擴大,易於偷聽。

烏光口不擇言道:「當然聽到,連他們的方便撒尿聲都瞞不過我們。」眾女都聽得俏臉飛紅,趙致嗔道:「小光你檢點一下好嗎?」

項少龍笑道:「快說出來!」烏光先向趙致謝罪,才道:「他們的頭兒叫成祈,似乎是大夫成素寧的親戚。聽口氣他們早知道夫人們會在這幾天經此到壽春去,故已在這裏等了整個月,奉命一個不留。嘿!我也很想對他們說同樣的話呢。」

莊夫人聽得臉色微變,低頭不語。項少龍道:「還有甚麼?他們有否說何時下手。」烏光得意洋洋道:「當然還有,並且瞞不過我們這些大行家。他們準備了迷藥,放進水裏去,把我們迷倒後,便將所有女的污辱,再沉船放火,手段毒辣之極。」

莊夫人等三女聽到「污辱」這種敏感的字眼,俏瞼都紅了起來。今次連紀嫣然都啐罵道:「烏光你真是滿口汙言,失禮之至。」趙致擔心的卻是另一回事,問道:「現在我們喝的水有問題嗎?」

烏光道:「當然沒有問題,下了藥的水都有一陣異味,須以茶味掩飾,待會若他們拏壺茶來招待夫人時,就千萬不要喝了。」馬光的低級風趣令項少龍想起烏果的高級風趣,這趟旅程如果有這開心果再就更愜意了。

笑罵聲中,烏光給趙致逐了出去,紀嫣然則為烏光的粗言俗語向莊夫人等致歉。莊夫人毫不介懷。反道:「光小哥這種人方是真性真情的人。道貌岸然、滿口仁義的人妾身見得多了,給他們在暗中害了都不知是甚麼一回事呢。」

紀嫣然道:「夫人回楚京一事應是秘密,為何成素寧卻得到風聲,還派人到這裏謀害你們呢?」莊夫人淒然道:「現在我已弄不清楚誰是敵人了。」

這時果然有人叩門而入,跪地稟道:「小人特來奉上城陽特產『安神茶』,味道雖有點古怪,但喝了後卻不畏風浪,是府令屈大人特別孝敬夫人和小公子的。」莊夫人裝作欣然的答應了。此人去後,項少龍溱到趙致的小耳旁道:「他們真合作,我們今晚仍有無限的春光哩!」

趙致那想到項少龍會在「大庭廣眾」前與她說這種頑皮話兒,登時俏瞼飛紅。莊夫人看到他們的情景,那對本已水汪汪的美目更似要滴出汁液來。

戰鬥幾乎尚未開始,就已結束了。當項少龍他們詐作喝了藥茶暈倒時,眾賊子露出猙獰臉目,眾鐵衛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把他們全體擊倒制服,綑縛了起來。大船落入他們的掌握裏去。項少龍陪著莊夫人到甲板上,著鐵衛把這批兇徒一字排開,進行審問。

江水兩岸一片黑沉,雨雖停了。但仍不見半點星光。項少龍冷冷道:「誰是成祈!」三十名被五花大綁的敵人想不到他們竟知道成祈之名,齊感愕然。但仍人人緊抿著嘴,沒有說話,一副難道你敢殺我嗎的神氣。項少龍喑嘆一聲,低聲向莊夫人道:「夫人請別轉頭不要看!」

莊夫人堅強地道:「我不怕!」項少龍打出手勢,守在俘虜後的烏舒一腳撐在其中一人的背脊,那人由於手足均被縛連在一起,立即蹌踉前跌,滾倒地上。項少龍身旁搶出荊善,用腳挑得他仰躺在甲板上,「鏘!」的一聲拔出長劍,在他眼前比劃著道:「最後機會,誰是成祈!」

那人仍不肯屈服,「呸!」的一聲,露出不屑神色。荊善冷笑一聲,長劍猛揮,那人立即咽喉血濺,立斃劍下。「咚咚!」雨聲,俘虜中有兩人嚇得軟跌地上,數人則雙腿抖震,無一人不血色盡退,想不到對方狠辣無情至此。莊夫人亦看得俏臉煞白。估不到真會殺人,下意識地把嬌軀靠向項少龍。荊善若無其事地在被殺者身上抹拭劍刃血漬,才讓人把屍身拖往一旁。

莊孔等莊夫人的侍從,均瞪大了眼睛,呆在當場。雖說在這時代,對武士來說殺人絕非甚麼大事,可是荊善那種在殺人前後都漫不經意的態度,卻對敵我均帶來很大的震撼。項少龍當年揀選十八人當隨身鐵衛時,其中一項要求就是堅毅的心志,只有不怕殺人和不怕被人殺,才有資格入選。在這弱肉強食的戰爭年代,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若今次被擒的乃是他們,想這樣痛快的死掉也沒有可能,特別是紀趙這些美女們。

項少龍指著另一人,淡淡道:「誰是成祈?」那人雙腿一軟,學早先兩個同夥般坐跌地上,眼光卻望往其中一個特別粗壯陰沉的漢子。那漢子知露了底,移前少許大聲道:「不用間了,我就是成祈,若你們敢……」

「砰!」馬光一腳踢出,正中他下陰。痛得他立時蝦公般彎倒地上,痛不成聲。項少龍笑道:「帶他到艙底大刑侍候,看他口硬到何時。」當下烏舒、荊善等興高釆烈地押著他去了。其他俘虜人人臉如土包,揮身發抖。

項少龍道:「把這些人分開審問,然後再夾口供,誰人有半句謊言,又或故意隱瞞,立殺無赦。」莊孔等人一擁而上,和其他鐵衛把俘虜帶到不同角落審問去了。莊夫人的嬌軀軟弱無力地靠貼項少龍,輕輕道:「到今天我才見識到這種雷霆萬鈞的手段,先夫以前對人實在太易心軟了。」

項少龍輕擁了她香肩一下,柔聲道:「先回艙歇息吧!明天早膳時,會有審訊得來的消息了。」莊夫人像是很留戀挨著項少龍的感覺,低聲道:「怎麼處置這些人呢?」

項少龍苦笑道:「我很想把他們全數釋放掉,但這卻是最愚蠢的行為,尤其他們見到了我們的手段,會生出疑心,莊夫人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天明時,船上再無半個俘虜,血跡均被洗刷乾淨。在主艙進早膳時,項少龍對莊夫人道:「這事背後的主使者不但有成素寧,還有鬥介和一個叫方卓的人,夫人有甚麼印象嗎?據說正是方卓把夫人會到壽春的消息通知鬥介和成素寧的。」莊夫人俏臉轉白道:「我當然認識,方卓是春申君府中食客之一,一向負責與我們通消息,想不到竟出賣了我們。」

尤翠之顫聲道:「會不會春申君也是背後的主謀呢?」莊夫人堅決搖頭道:「春申君絕不會這樣做,何況若保義能夠復位,對他有百利而無一害,他更非這種卑鄙小人。看來方卓該是給成素寧收買了。」

紀嫣然道:「成素寧和鬥介為何要置小公子於死地呢?」

莊夫人道:「現在楚境之內,共有十多個諸侯國,其中以滇、夜郎、岷山,且蘭四國最是強大,兵員均達上萬之眾,故深遭楚王顧忌。不過他雖有廢侯之意,卻不敢輕舉妄動,怕激得眾侯國聯手抗楚。而眾國中又以我們莊家聲望最高,隱有眾侯之長的威望。所以孝烈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我們;但郤不敢明目張膽,只敢策動奸賊李令作反,可是滇國的子民仍是心同我們莊家,其他侯國亦對莊家復辟一事大力支持,故此李園所代表的李族怎肯讓我們回國呢?」

趙致道:「既是如此,夫人這番往壽春去,豈非送羊入虎口。」莊夫人道:「現在壽春話事的人,仍非李園,而是春申君。兼且四大家族裏除了像鬥介和成素寧這等投靠李族的無恥之徒外,大多數人均不滿李令做滇王。即管李園亦不敢公然說支援李令。今次妾身一行人要先往壽春,就是要正式向楚廷投訴李令背主叛變的不合法行為。因為先家翁是正式受朝廷王命策封的。」

項少龍心中叫妙,道:「這就最好了,我看李園必會設法把事情拖著,因為他若明示李令背叛有理,勢將使諸侯國人人自危,更增離心之意。假若我們有甚麼三長兩短,那就人人都知是誰幹的了。所以事情通了天,我們反最具安全。」尤凝之「噗哧」嬌笑道:「項先生的用詞真怪,甚麼『三長兩短』『通了天』,但聽落又覺非常貼切精釆。」

項少龍當然知道自己這問題,含糊的胡混過去道:「這幾天我們該可輕鬆一下了。」莊夫人笑道:「不:該說為你裝扮的時間到了。」

項少龍坐在艙房內的梳妝幾前,看著銅鏡的反映。鼻端嗅著尤翠之和尤凝之的體香衣香,如入眾香之國。尤翠之親熱地按著他兩邊寬肩,跪在他背後由左肩膀探出頭來,陪他看著銅鏡的反映道:「娥姊並沒有誇大,我們兩姊妹曾從楚國第一化妝巧手蘇六娘習藝,任何臉孔到了我們手上,都可變妍為媸或變媸為妍。」

項少龍感到她的酥胸慷慨地壓在背上,大吃不消,又不好意思著她挪後一點,同時老實說亦很覺享受,惟有道:「可是我是男人哪!」坐在另一側正翻弄幾個化妝箱的尤凝之嬌笑道:「楚國的男人最愛妝扮,我們以前每天都給大王妝扮哩!」說罷神色微黯,顯是念起先夫。

尤翠之道:「敷臉的粉,大致可分兩類,一種是以米粒研碎後加入香料而成;另一穜是糊狀的臉脂,叫鉛粉。後者較能持久,所以只要我們每天給你敷面一次,包保沒有人可把你認出來。」項少龍暗忖難怪「粉」字從「米」從「分」,原來這時代的粉是由米做的,口上應道:「難道沒有人見過萬瑞光嗎?」

尤翠之對項少龍愈看愈愛,差點把臉蛋貼在他左頰處,媚眼如絲地道:「萬瑞光是滇人,屬最大的滇南族。娥姊便是滇南第一美人,娥姊還曾隨先君到壽春見過楚王,萬瑞光於逃秦前則從未試過踏出滇南半步,連李令都未見過他,壽春想找個認識他的人就難了。」項少龍心想難怪莊家這麼得滇人支持,原來是用了和親的政策,莊夫人不用說都是族長之女那類有身份的人,難怪楚人這麼怕莊保義回滇了。

尤凝之來到項少龍前面。用神端詳他的臉孔。項少龍道:「還有三天才到壽春,兩位夫人不用立即就動手吧?」尤凝之媚眼一拋,嗔道:「我們要試試那種方法最能改變你的樣貌嘛!還可能要特別配方,幾天的時間怕都不夠用呢。」

背後的尤翠之吹了一口氣進他耳內。呢聲道:「不歡喜我們姊妹侍候大爺嗎?我們學過推拿之術,最懂侍候男人的了。」話完就在他肩肌處搓揉起來。

無可否認,那是非常高的享受,而且她肯定是此中高手,項少龍不由自主地嘻哼作聲。尤凝之橫了他嬌媚的一眼後,取起一個小盅,不一會弄了小盃漿糊狀的白色東西,以小玉杵攪拌著道:「你的皮膚比較黝黑,待奴家為你弄成好像很久沒見過太陽的樣子,那別人更不會起疑心了。」接著小心翼翼把鉛粉抹到他臉上去,涼浸浸的,加上她纖柔的玉指輕輕撫揉,項少龍一時不知人間何世。

背後的尤翠之與乃妹商量道:「我看最好用胭脂把他的脣色改淡一點,眉毛則加粗一些,再染了他的鬚髮就更妥當了。」項少龍大吃一驚道:「若日後改不回原先的樣子,豈非糟糕之極。」

尤翠之笑得整個人伏在他背上喘著氣道:「愛美的男人啊!你只要用特製的葯水一洗,保證甚麼都沒有了。」項少龍仍不放心,看著銅鏡裏逐漸化出的「另一個人」,說道:「若我變成個濃妝艷抹的男人,休想我白天出街了。」兩女笑得彎下腰去,尤凝之乘機埋首入他懷裏。

尤翠之道:「最高的妝扮之術,就是使人不覺得上了妝,不信便看看我們和娥姊吧!」項少龍看了兩女幾眼,果如她所言,並不覺上了濃妝,放下心來。專心享受兩女香噴噴的服務。尤凝之給他弄好了面妝後,開始為他畫眉。情深款款地道:「項先生是我姊妹見過的男人中最守禮的君子,不過知否奴家姊妹都心甘情願侍候項爺呢。」

後面的尤翠之開始為他解下頭上的英雄巾,聞言道:「想起到滇後,我們便要和項爺分開,奴家便有神傷魂斷的感覺。但念到先君對我們情深義重,奴家的得失又算甚麼哩!」項少龍想不到她們會公然示愛,同時也有點感動,若沒有遇上他項少龍,莊夫人一行是必死無疑,而且二女更會受盡淩辱,但三女為替先夫復國,仍義無反顧的回楚,只是這種忘我的勇氣,已教人肅然起敬,不禁將尤翠之、尤凝之兩女擁入懷中,朗聲道:「為了你們姊妹這般捨己為君的忠貞節操,項某誓保你們莊家安全,再助保義復國!?兩女聽得項少龍如此仗義相助,俱都感動莫名,熱淚盈眶,緊抱著項少龍的身軀,無法言語。

項少龍被兩女火熱的嬌軀抱住,兩對豐滿的豪乳貼在身上,雖然隔著衣衫仍是觸感驚人,忍不住激起最原始的慾望。尤凝之清楚感覺到項少龍的反應,驚喜交集,喜的是項少龍終對她們有反應,驚的是他粗壯堅挺的本錢,姊妹倆不知是否承受得了?

項少龍感覺兩女在身上扭動相迎,慾火愈燒愈旺,心中雖然覺得對不起嬌妻們,但龍莖卻老實地越挺越高。翠之與凝之兩姊妹水汪汪的媚眼對視一下後,不約而同地寬衣解帶,轉眼兩具晶瑩剔透的豐滿胴體呈現眼前,同時姊妹倆上下其手,把項少龍的衣衫盡皆脫除。


尤翠之由後抱住項少龍,香唇點點落在寬廣的肩膊,一對豐乳貼在背脊上揉弄著,明顯感覺到堅挺的乳頭竄動,陰毛濃密的丘阜在項少龍臀部磨蹭,隱隱帶著些許蜜液沾黏。尤凝之則是跪在項少龍身前,櫻桃小嘴含著滿漲怒挺的龍莖,一雙玉手分別握著龍根與龍丸,有節奏地套弄揉搓,讓項少龍深深領略到滇女的萬種風情。

項少龍被兩女這番前後夾攻,仍是氣定神閒,右手按住尤凝之的秀髮,帶著她不斷地將龍莖吞入吐出,左手則後探抓住尤翠之的翹臀揉捏不已,更不時趁隙插入緊窄密縮的後庭及淫汁淋漓的蜜穴,一時間兩女嬌聲浪吟,接連不斷,只想趕快與項少龍合體交歡,雲雨巫山。

項少龍自來戰國時代後,嬌妻美妾不斷,俏婢們更是無時不引頸期盼他的愛寵,幾乎大多時候都是與多位美女共枕,田貞田鳳這對孿生尤物更是每次聯袂上陣。故項少龍已是駕輕就熟,只是煩惱這趟該用哪種招數而已。尤氏姐妹卻不待他動作,尤翠之已很有默契地轉到身前,粉臂抱住項少龍肩頭,雙腿盤腰而上,尤凝之立即吐出龍莖,一手扶住尤翠之的豐臀,一手引著龍頭對正蜜穴陰唇摩擦數下,隨即緩緩套入,尤翠之不禁呻吟一聲,咬牙承受這首次遇到的粗壯硬挺。

項少龍順勢兩手捧住尤翠之豐潤的俏臀,健腰一挺,龍莖直頂入花心,尤翠之「啊!?的一聲痛呼,香吻卻立即封上項少龍的嘴唇,柔舌絞纏而入,喉嚨隨著每次抽插傳出淫浪的咿唔聲,酥胸豪乳在項少龍胸前晃蕩不已,乳頭不時劃過胸肌,令人騷癢銷魂。

尤凝之在一旁見兩人盤腸大戰,如火如荼,小腹慾火熊熊,偏又無隙可入。靈機一動,引著兩人來到床沿,自己趴上床去,玉臀高翹,讓尤翠之坐在自己股縫之上,龍莖進出之際,汁液濺流。項少龍見尤凝之雙穴微開,候君光臨,雙手改握尤凝之纖纖細腰,龍莖自尤翠之蜜穴方纔抽出,立即挺入尤凝之苦候的牝戶,尤凝之發出滿足快慰的呻吟,隨著抽送不住迎合,淫潮氾濫,尤翠之仍擁著項少龍痛吻,嫩乳壓擠四溢,蜜穴在尤凝之臀瓣上不停磨蹭,淫水汨汨,流淌而下,令尤凝之臀縫間一片黏潤,滑不留手。

項少龍在尤凝之蜜穴中疾抽狂送,每次插入,小腹頂到後庭洞口及尤翠之的蜜穴,快感遽增。忍不住抽出龍莖,微一對準即插入尤凝之後庭內膣,霎時尤凝之嘶聲痛呼,緊抓被褥,承受著前所未有的狂暴,卻也是前所未有的快感。

尤翠之聽著尤凝之的浪叫,淫水狂湧,急切渴望項少龍的愛寵,忍不住將蜜穴與後庭高高挺起,兩手後撐,嬌軀疊在尤凝之粉背上,豪乳挺俏如堆玉白瓷,美不勝收。項少龍見兩女交疊,酥乳粉腿,四穴並列,珠圓玉潤,實是人間絕景!龍莖順著淫水滿溢泛潮的臀縫跨間,先由翠之的蜜穴一路插送而下,再挺入翠之的後庭,隨即頂入凝之的後庭,最後插入凝之的蜜穴,上下翻飛,週而復始。兩手更是不得稍閒,一會揉捏翠之軟嫩的豪乳,一會抓握凝之垂晃的豐乳,滿室皆是兩女狂放的浪叫與穴間抽插的淫響。

項少龍沉溺在兩女交纏的肉林中,快感漸漸襲上,兩手抱住翠之與凝之交疊的腰肢,龍莖先插入翠之蜜穴花心,放出電流一陣鑽磨,弄得翠之哀叫連連,淫潮狂噴,項少龍心神一鬆,精液與電流射入子宮,令翠之全神狂顫,高潮迭至,大叫一聲,癱軟在凝之身旁。項少龍順勢抽出仍在噴灑精液的龍莖,猛送入凝之的蜜穴深處,凝之瞬間被頂送至絕頂高潮,兩眼翻白,淫水如大壩潰堤般湧出,流滿床第,整個人臥倒床上,無法動彈。

良久之後,兩女回過神來,全身如被拆散似的無法起身。反而是項少龍仍像個沒事人似的服侍她們穿衣,還把被他們弄得狼藉不堪的床褥整理乾淨,讓兩女既羞又窘,卻心中甜絲絲的。待她們恢復精神後,這才繼續未完的化妝工作。

化妝完後未久,莊夫人偕趙致進來看他。趙致差點就認不出自己的夫君來。大訝道:「翠姊和凝姊確是神乎其技,看來我和嫣然姊也好該改變一下樣子了。」莊夫人道:「你們只要把頭髮染得花白一些,看來年紀大上十年左右,加上面巾,保證無人可認得出你們來。」,說罷卻暗暗地盯了項少龍一眼,顯然已看出他剛剛跟尤氏姊妹發生的事,眼中既是幽怨又是嫉妒,項少龍只有裝傻不知。

項少龍看著銅鏡裏的自己,信心不斷增長著,暗忖就算面對面撞上李園或田單,若再換上滇人的裝束,保證對方認不出自己來。

第十一章  楚都壽春

楚自秦將白起攻入郢都後,楚襄王往東敗走,兩次遷都,離秦愈遠。淮東之地本屬陳,為楚征服,於是襄王收陳地兵,得十餘萬,回過氣來後,再由秦人手上奪回准北十五郡,聲勢復振。到昨年聯同其他四國攻秦,大敗蒙驁之軍,秦人閉關不敢應戰,楚國似乎一夜間回復了春秋時的霸主姿態。說到底,楚國雖失了大片國土,但由於幅員廣闊,秦人要來攻楚確是不便所以才能成其偏安中興之局。

壽春位於淮水之南,與另一軍事重鎮下蔡成夾江對峙之局,由於交通方便,楚人在這區域又有深厚的根基,人力物力不虞缺乏,故亦有一番盛況,在當時的聲勢實在其他東北方諸國之上。壽春都城特大,城作箕形,周圍約三十多里,外郭則達五十餘里,可說是當時最偉大的城市之一,規模僅次於咸陽,還建有四個附城,以作屏護。人口多達二萬戶,繁盛非常。

加上河谷土壤肥沃,糧食充足,使壽春成為繼郢都之後楚國最繁華的都市,所有重要的建築,集中在位於中央的內城,宮殿、台榭、倉廩,府庫、祖廟、祀土神的社、祀穀神的稷,官卿大夫的邸第和給外國使臣居住的客館,均位於此處。外城是縱橫交錯的街道,井然有序地分佈著民居、墟市、旅館、店舖。

壽春城防極嚴,城郭入口處有可以升降的懸門,城外有護城河,日夜有楚軍把守,凡通過城門者,均要納稅。項少龍等抵達城外的碼頭時,在江上給楚戰船截著,到莊夫人亮出証件,才准他們泊到碼頭去,卻不准他們登岸,另外派人入城飛報。眾人惟有悶在船上耐心等待。

這時的項少龍換上了一身寬鬆的袍服,避蔽了他健美的體型,髮鬚有點末老先衰的花斑灰色,容色蒼白,眉濃掩目,比以前的董馬癡更不像項少龍了。

等了整個時辰,才見一隊車隊離城而至。帶頭的是個大胖子,身穿官服,年在五十許間,眼細長而鼻大,有點像上承祖廕,被酒色侵蝕了靈魂和肉體的二世祖。正在船上恭候的莊夫人低聲向身旁的項少龍道:「那胖子就是春申君黃歇了。」項少龍心中打了個突兀,起先還以為是黃歇的家將食客那類人物。怎知卻是黃歇本人。

戰國四公子中項少龍雖只見過信陵君,但看來應以此人外型最差了,難怪在四公子裏,以他的聲譽最低。想起曾幹掉他一點也不像他的兒子趙穆,心中禁不住生起古怪的感覺。另一邊的紀嫣然低聲道:「比我上次見他時。又胖了一點。」

項少龍這才懂得心中一寒,記起紀嫣然曾來過這裏,假若她給春申君一眼看出,由於自己乃他的殺子仇人,一切立時完蛋大吉。幸好化了妝和換了楚服的紀嫣然和趙致一點也不像原來的樣子。楚國的女服和別國相比,顯得特別寬敞和華麗,曳地的連身長裙,腰繫白色寬帶,衣領斜交,延結褶疊於背後,袖和下擺均有寬沿。帽子圓頂結纓,給帶於頷下,加上重粉覆面,確另有異國的情調。

至於兩女的髮型,都與莊夫人等看齊,額髮梳得平齊,並由兩鬢束成長辮垂於腦後,直至頸部,髮辮復結成雙鬟。只是這髮型的改變,若項少龍在不知情下,亦會一時認不出她們來,更何況花白的髮腳,使她們看來年紀至少老了二十年。

五女的楚服分別以朱紝、絳紅、金螢、素綠、青藍為主色,加上龍、鳳、鳥等刺繡,輔以枝蔓、草葉、花卉和幾何紋,構圖奇特生動。充分顯示了楚人遼閹的想像力和充澈話色彩的文化。男服就較為樸素,衣長但露腳,右衽交領寬袖,袖口處略為收束,衣沿和袖口處飾以紋邊,以棕、黑、褐、白等色為主,最奪目就是束腰寬帶,以不同的對比顏色相間雜。

眾鐵衛則全換了楚國的武士服,上衣過腰,下穿束腳褲,腳蹬長靴,於重要部位綴上輕甲,髮型全改變了,戴上楚帽,模樣相當有趣。此時春申君來至岸旁,打手勢著人請他們上岸。莊夫人在那兩個粗壯女僕扶持下,婷婷的帶頭步上岸去。不知是否項少龍多心,他感到春申君的細眼亮了起來,狠狠盯著蠻腰楚楚,似欲經不住輕風吹拂隨時會斷折的莊夫人萬青娥。

黃歇等紛紛下馬,施禮迎接。莊夫人剛施過禮,立時失聲痛哭道:「君上要為妾身犬子作主啊!」黃歇登時慌了手腳,道:「萬王妃請勿悲傷,一切回府後再從長計議。」

望向項少龍,雙眼瞇緊了點,眼晴掠過懾人精芒。道:「久仰萬先生之名,果是一表人才,本君好生歡喜。」項少龍體會到盛名之下無虛士的道理,這春申君雖是耽於酒色,但只看他的眼神,便知他胸有城府,非像他外型和面貌所予人的感覺。連忙壓沉聲線,以剛學來帶有滇音楚語的流行語應對道:「君上威名震天下,該是瑞光感到榮幸才對。」

黃歇眼光掠過紀嫣然等諸女時,莊夫人收止啼聲,一一替他介紹。黃歇見紀、趙兩女已達「入暮之年」,並沒有多加注意,只用神打量了尤翠之和尤凝之二女,目光最後落到莊夫人身上,聲音轉柔道:「王妃不若先到敝府歇息,其他一切再慢慢商議好了。」

項少龍忽地想到今次若不是遇上自己,那莊夫人和尤氏姊妹唯一可用上的就是美人計,以美色達到目的。因為春申君現在的神態,顯然對助她們復國一事,並非熱心。只看他對莊保義毫不在意,卻對莊夫人及尤氏姊妹大有興趣,即可見一斑。

黃歇身後有幾個食客模樣的人,其他便全是慓悍的武士。食客的其中一人身量高碩,留著一把美鬚,長及於胸,臉長鼻曲,脣葉極薄,雙目閃善驚異不定的柙色,留心打量著己方諸人,特別是滇國流亡小儲君莊保義。身後的莊孔見項少龍注意此君,低聲道:「那就是方卓了!」項少龍微一點頭時,莊夫人鷲聲嚦嚦道:「不用打擾君上了,妾身只想返回滇王府去。」

項少龍等均微感愕然,這才知道壽春竟有莊家的府第。春申君臉露古怪神色,乾咳一聲道:「這事也待回到敝府後再說好嗎?」莊夫人嬌軀微顫,面紗後的秀目盯著春申君道:「請問君上,這事有甚麼問題呢?」

春申君嘆了一口氣道:「自滇國亂起後,王妃和小公子避往秦地,滇王府的婢僕便四散潛逃,丟空了幾年,最近左令尹李闖文見了頗為心喜,強行搬進了滇王府去,本君雖曾多次與他交涉,可是他仗著先王的默許,一概不理睬,本君也極為不滿。」莊夫人嬌軀劇顫,怒道:「天理何在,君上須為妾身討回公道。」

春申君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低聲道:「早晚本君會使這小子受到教訓,不過現在形勢微妙,不宜輕舉妄動。王妃舟車勞頓。不若先回敝府休息吧!」項少龍卻是心中叫妙,現在壽春要置莊保義於死地的固是大有人在,可是由於牽涉到十多個諸侯國,卻是沒有人敢動手。所以只要佔在有道理的一方,自可大鬧一場,以營造聲勢,哈哈一笑道:「君上好意心領了,今趟我們來壽春,正是要討回公道,若膽怯怕事。何能完成復國大業。君上請先回府,我們自有主意。」

春申君愕然望向項少龍。萬瑞光乃滇南名將,更是滇南族的著名領袖,文武兼資,在楚國有一定地位,但仍想不到他如此敢作敢為,擺明要把滇王府重奪回手上。莊夫人也嬌軀一頓,差點出言阻止,幸好想起項少龍乃非常人,自有非常手段,臨時把到口的話吞回肚子裏。

春申君不愧戰國四大公子之一,沉吟頃刻後道:「李闖文這一妄撞行為。很多人都看不順眼,就是李族中人亦有微言,諸侯國派駐此處的使臣更曾聯名上書抗議,只是給先王一直拖著。萬將軍若要把王府奪回,無人敢說半句話,只不過李闖文府內家將中高手如雲,起了衝突時後果難料,萬將軍還請三思。而本君卻不便真接參與。」

項少龍心中大喜,若情勢如此,更不可放過這為莊家揚威的機會,當所有人均認為他們有復國的能力時,由於滇國乃楚國諸侯之首,就算掌權的是李園,在衡量形勢下,仍不得不賣他們賬。冷喝道:「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君上可否先遣人通知李闖文,說我們要立即收回滇王府。來個先禮後兵。」這孟子的名句,是他中學時唸回來的東西,恰好能在此時此景派上用場,學以致用。

春申君雙目亮起奇光,點首道:「萬先生果是真豪傑,我黃歇服了,人來!」方卓自動請纓,踏前施禮道:「這事由小人去辦吧!」項少龍心中暗笑,當然知道方卓是去教李闖文選齊高手,與他們打個硬仗了。但由於他們中有莊夫人和莊保義這兩個政治上非常敏感的人在,任李闖文有多少家將,也絕不敢以眾淩寡,一個對一個時,就要教他好看了。

滇王府位於內城中心處,與王宮比鄰,整列街道不是外國使節的賓館,就是諸侯國的行府,所以滇王府被李闖文強佔,確是非常礙眼的事,亦是過世了的孝烈王以之削減侯國聲威的手段。現今孝烈王已死,李闖文這一行為,立時失去了憑依,間接造成了莊家奪回己府的聲勢。

一直以來,楚王廷都推說李令謀反乃滇國內部之事,與楚廷沒有半點關係。當然表面上亦不承認李令的地位,以免惹起其他諸侯國的反感甚至叛離。若諸侯國歸附強秦,那楚國就頓失西南屏障,國勢危矣。因著這種種形勢,項少龍決意放手大幹,第一個要開刀的就是李闖文。

由於不能真的動手殺人,所以項少龍從春申君處取了一批重木棍,藏在莊夫人車底,才往滇王府開去。到了滇王府外,只見府門大開。二百多名武士排列府前廣場處。擺開陣勢來迎接他們這區區一行四十多人。其中還包括了婦孺和小孩。

此乃午後時分,街上行人眾多。更不乏住在附近的公卿大臣,又或來弔祭孝烈王的東北方諸國和諸侯國的有關人等,見到滇王府前這種陣仗,無不圍在府外觀看,不片刻已是人山人海,氣氛熱烈。項少龍一馬當先,領著眾人便要進入滇王府。

有人在主府長階上平臺處,大喝道:「來人止步,何故亂闖我府?」項少龍等好整以暇地跳下馬來,只見對方二百多名武士布成鉗形之勢,封擋了他們所有進路,主力集中在府門處。抬頭望往,府門已換了「李令尹府」的大橫匾。冷笑道:「何人劫佔了我滇王的府第,給我萬瑞光報上名來。」

那顯然就是李闖文的人一身武服,生得頗有威勢,只可惜一面俗氣,眼睛不合比例的細小,手握劍柄哈哈大笑道:「真是好笑,滇王因不懂治國,早於五年前被當地民眾殺死,還那裏找個滇王出來?」項少龍更是放下心事,即使李族之人,也不敢明目張膽承認李令繼位,以免造成眾諸侯國一起作反那一發不可收拾的惡果。

這時莊夫人等仍留在車內,由紀趙兩女貼身保護,莊孔等負責守護馬車,使他們動起手來再無後顧之憂。項少龍兩眼寒芒一閃,大喝道:「好膽,我家儲君在此,誰敢說滇王不在,你這強佔滇王府的狂徒,可敢和我到大王座前理論,查看有關國璽文書令符,以證我儲君可是滇國之主。」

李闖文獰笑道:「你才是狂妄之徒,誰知你是否亂臣賊子,弄些假證物來招搖撞騙,快給我滾出大門去,否則我就把你們的狗腿子全敲斷了。」街上登時一陣譁然,旁觀者都對李闖文橫蠻的行徑表示不滿,方可見此人平時必是橫行霸道,得罪人多,稱呼人少了。

項少龍如是時候了,故意露出膽怯之態,道:「你既不相信,我這就去面謁太后大王講求評個公道。」李闖文得勢豈肯饒人,大笑道:「走得這麼容易嗎?待我把你們綁往見太后吧!」

府外又是一陣起哄。李闖文實在太過分了。項少龍早知李闖文不會如此容易罷休,更知他覬覦剛才自己所說國璽令符等物,冷笑中打出手勢。此時兩旁的李府武士已開始往他們迫近過來。烏舒等立由馬車底抽出長棍,迅速拋送到各人手上。李闖文這時才感到有點不妥,大喝道:「動手!」

項少龍早大棍在握,甩掉外袍,露出一身武士勁裝,撲前揮棍左挑右打。敵人手中長劍立被磕飛了幾柄。慘哼聲中,圍上來的武士在諸鐵衛反擊下,紛紛變作滾地葫蘆,腿骨手骨斷折的聲音連珠響起。數千圍觀者人人都有鋤強扶弱的心理,又一向憎惡李闖文,一時歡聲雷動,更添項少龍一方的聲勢。

這批武士一向養尊處優,本身的實力又與項少龍和眾鐵衛有段遠不可及的距離,加上重木棍佔盡長兵器的優勢,縱是人數在對方十倍以上在措手不及下立時潰不成軍。項少龍和諸鐵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放倒了廣場上七十多名兵士後,結成陣勢,向高踞階上的李闖文和百多名武士攻去。

李闖文那想得到來人如此厲害,狂亂揮舞長劍,拚命驅使手下衝前攔敵。項少龍如出柙之虎,踏著倒地呻吟的敵人身體,長棍一記橫掃千軍,便將兩人掃飛尋丈外時,巳登上最上的一級台階。烏舒等都大呼過癮,見人就打,衝前來者若非腿骨折斷,就是血流披面的倒往四方。其中十多人更被當場打得半死。

項少龍擋者披靡的直迫李闖文而去,其他武士見勢色不對,紛紛散開。李闖文見狀大驚,在十多名家將護其下,退進府門內。項少龍伸腳撐跌了一人後,人棍合一的旋風般闖入主府大堂裏。府外則倒下了最少過百名李府武士。李闖文回過身來時,項少龍與烏舒,烏光、烏言著、荊奇等人已附影而至。氣勢如虹下,在李闖文身前倉皇佈陣的武士再被斬瓜切菜的擊倒地上。

李闖文呆立當場,手中雖仍握著長劍,卻不知應動手還是放棄反抗。項少龍收棍而立,微笑逋:「原來你不但是狂徒,還是膽怯之徒!」李闖文臉色數變,終是還劍入鞘,還口硬道:「我乃大楚令尹,你若敢動我半根毫毛……」

話尚未完,項少龍打個手勢,兩支木棍已重重敲在他小腿骨處,骨裂聲中,李闖文慘嘶倒地。項少龍下令道:「將所有霸佔我滇王府的狂賊,全給我扔出街外。」眾鐵衛轟然答應了。

第十二章  重振聲威

收復了滇王府後,接著發生的事,連項少龍都感到出乎意外。首先來賀的是春申君,接著是被逐離滇王府不久的一眾婢僕武士,再就是各諸侯國來弔祭孝烈王的代表甚或侯王,與及東方各國的使節和一向崇敬莊家的名將大臣,弄得莊夫人和項少龍為應酬接見忙個不停。黃昏時太后李嫣嫣發旨下來,召見莊夫人和莊保義,卻不包括項少龍在內。

項少龍知道造勢成功,放心讓莊夫人母子在春申君陪同下,入宮見李嫣嫣和那只有兩歲多的小儲君。幸好尤氏姊妹仍在,遂陪他接見客人,以免露出馬腳。忙得暈頭轉向時,下人報上道:「魏國龍陽君求見!」項少龍大喜,囑咐了尤氏姊妹繼續應付其他來人後,使人把龍陽君引進內堂。

龍陽君正為這安排感到茫然,至抵達內堂,見到項少龍,呆了一呆時,項少龍離席起迎道:「今趟又瞞倒你了!」龍陽君不能相信地瞪大「秀眸」,失聲道:「項少龍!」

項少龍拉著他到一角坐下,笑道:「不是我是誰?」龍陽君大喜道:「你可知道田單到這褢來了!」項少龍含笑點頭。

龍陽君嘆道:「你真有通天徹地之能,先是董馬癡。現在則是萬瑞光,累我還為你擔透心事,三天前我到此時赫然發覺田單神氣的在這裏擺風光,還以為你給他殺了呢。」項少龍當下把事情和盤托出,不知為何,他全心全意地信任這個「男朋友」。

龍陽君聽得田單藉替身遁走一事。恍然道:「怪不得劉氏昆仲和旦楚等人一個不見,不過你能嚇得他如此不風光的溜掉,亦足可以自豪了。」項少龍道:「君上是否來參加孝烈王的喪禮?」

龍陽君道:「名義上當然是這樣,實際上卻希望能由田單手上把楚人爭取過來,現在我們都知道田單、李園和呂不韋定下密議。要瓜分天下。」項少龍道:「只要君上助我殺死田單,不就一切問題都解決了嗎?」

龍陽君一想也是道理,點頭道:「若你真能使滇國小儲君復位,那便可牽制楚國,教楚人不敢有異心。不過事情是挺複雜哩!最後我們仍是要對付你們秦國,不是非常矛盾嗎?」項少龍道:「那是日後的事了,若不解決呂不韋的陰謀,立即便要大禍臨頭,所以殺田單乃對你對我均有利的事。」

龍陽君苦笑道:「天下間,怕只有一個項少龍是我拒絕不了的。遲些你還會見到很多老朋友呢。」項少龍道:「那是韓闖了,對嗎?」

龍陽君道:「韓闖這人不大靠得住,你最好不要讓他知悉身份,否則說不定他在某些情況下會出賣你。」項少龍問道:「各國還有些甚麼人來?」龍陽君數著手指道:「趙國來的是郭開。這傢夥現在很得寵,有他弄鬼,我看廉頗很快會相位不保了。」

項少龍知他這麼說,背後必發生了一些事,才這麼肯定,不由心中暗嘆,卻是愛莫能助。龍陽君續道:「燕國來的應是太子丹。但到現在仍未有資訊,確是奇怪。」項少龍亦大惑不解,假設太子丹的人以快馬經魏境到壽春報信,至少該比自己快七十天,沒有理由到現在仍沒有消息。

一般使節往來,均必先遞上正式文書,假設現在太子丹仍未有資訊到來,可能趕不及半月後楚王的大殮了。項少龍道:「秦國有人來嗎?」龍陽君道:「秦國一向和楚國關係較密切,現在又是罕有的和平時期,當然會派人來,不過奇怪是派來者不是呂不韋,而是左丞相徐先。」

項少龍心中劇震,隱隱間大感不妥。龍陽君訝道:「有甚麼問題嗎?為何少龍臉色變得這麼難看?」項少龍道:「現在還不知有甚麼事,君上可否幫我一個忙,查察徐先取甚麼路線到壽春來,此事至關緊要。」

龍陽君立時明白過來,色變而起道:「此事我立即遣人去辦,若是經過我大魏。我會派軍保護他。哼!這一著可能是嫁禍我大魏的陰謀。」項少龍倒沒有想過此點,徐先到壽春。不出取韓或取魏兩條路線,若呂不韋使人在任何一國刺殺徐先,均可牽起軒然大波,而呂不韋更可乘機對韓或魏用兵了。想不到莫傲死了,呂不韋仍如此厲害。

至此兩人均無心說話,龍陽君匆匆離去。送走了所有賓客後,天已入黑。項少龍肚子餓得咕咕發叫,忙返入內宅他的院落去,紀趙二女剛洗過澡,候他進來吃晚鱔。

滇王府規模中等,是由一座主府加上六個四合院落組成,四周圈以高牆。每個四合院均以庭院為中心,四周圍以房屋而成,佈局內向,幾乎所有門窗均開向庭院,府內遍植大樹,故即使際此炎夏時節,仍是非常陰涼。入口均設於南方,左右對稱,有明顯的中軸線。對著正門的房子是正房,左右則是東西廂房。項少龍和眾鐵衛佔了兩個四合院落,地方寬敞舒適,有若回到了家中。

項少龍吃飽了肚子,嘆了一口氣,把見過龍陽君和對徐先的擔心說了出紀嫣然聽後色變無話。趙致道:「徐相乃西秦二大虎將之一,該有辦法保護自己吧!」

紀嫣然道:「最怕他手下裏有呂不韋的奸細,徐相又想不到出手的是李園潛往韓魏境的人,那就非常危險了。」旋又皺眉道:「雖輒楚關係密切,但只要派個王族的人來,比徐先要更加適合,可知其中必有原因。」

項少龍道:「只要隨便找個政治藉口,例如要與楚人另簽和約,就可迫得徐先非來不可,太后雖對呂不韋的不滿與日俱增,但暫時仍很難不倚賴他這臭仲父辦事,因為秦國軍方一向都看不起她這個太后。」紀嫣然對徐先極有好感,憂慼慼地嘆了一口氣道:「現在一切只能聽天由命了!」

此時莊孔過來相請項少龍,說莊夫人回來了,想見他面談。項少龍只有收拾情懷。隨莊孔去了。莊夫人身穿燕尾長褂衣,衣裾處被裁成數片三角,疊疊相交,形同燕尾,故以此名。她斜倚在靠中央庭院的一扇窗漏旁的臥几上,神釆飛揚地看著項少龍進門,秀髮挽成墜髻,以一枝金釵把髮型固定,在燈火裏金釵閃閃生光,使她更顯高貴優雅,亦非常誘人。腰上掛著一串形狀不同的玉珮,倍添瑰麗富貴的貴婦身份。

莊孔離去後,莊夫人盈盈起立,移到項少龍身前,甜甜一笑道:「妾身早回來了,但要待沐浴更衣後才見你,嗅到人家身上的浴香嗎?」言罷傲然挺起了酥胸。項少龍暗忖滇南土族的女人必是特別開放,誘惑起男人來既直接又大膽,同時知她因感激自己,故更添愛意。微微一笑道:「看夫人的樣兒,便知今趟楚宮之行大有所獲,在下有說錯嗎?」

莊夫人舉起一對玉掌,按在他胸口上,媚笑道:「少龍:你的心跳加速了。」項少龍大感尷尬時,莊夫人放開了雙手,以動人優雅,似是弱不禁風的步姿娜到了窗旁,背著他看著月夜下的庭院,柔聲道:「項少龍果真是名不虛傳,只虛晃一招,立時使整個壽春都震盪了,現在再無人敢小覷我們這些亡國婦孺,眾諸侯國都表明立場,支持我們復國,唯一的障礙便是楚廷。」

項少龍來到她身後五步許處立定,問道:「李嫣嫣對你態度如何呢?」莊夫人道:「我本以為李嫣嫣是個非常厲害的女人,但出乎意料之外她只給人溫柔多情的感覺,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哀傷淒艷,人當然是絕色尤物,甚至可與你的紀才女相媲美。而更便我奇怪的是她在春申君和李園之間,她似乎更傾向於春申君,這確是令人費解。」

項少龍聽得呆了起來,李嫣嫣竟會是這樣我見猶憐的女子嗎?莊夫人轉過身來,倚窗而立,嘴角帶著個迷人的笑容,眉梢眼角則是無盡的風情,雙肩輕聳道:「李園和春申君對妾身的身體都很有意思,妾身該怎麼辦呢?」項少龍苦笑道:「夫人要我給些甚麼意見呢?」

莊夫人淒然一笑道:「這種男人的嘴臉我早見慣了,若非遇上了你,妾身定不會吝嗇身體,以爭取他們的支持,但現在卻感到要先徵求你的意見。天下之間,除了你外,再沒有任何人可以得到妾身所有的信任了。」

項少龍正思忖她是否在誘惑自己時,莊夫人移步過來,貼入了他懷裏,用盡氣力摟緊了他的熊腰,俏臉埋入他寬肩裏。呻吟道:「擁抱我好嗎?我須要一個強大的男人支持我。」

要說在這種情況下,對這樣一位身份高貴、千嬌百媚的尤物投懷送抱不動心,就定是騙人了。項少龍不由把她摟個結實,愛撫著她豐盈和充滿彈性的背肌,柔聲道:「夫人不必如此,就算我們沒有肉體的關係,我項少龍也決不會食言,定會助小王儲登上王位。」

莊夫人仰起俏臉,甜甜一笑道:「你以為妾身當你是其他的男人嗎?不!你錯了,人家昨晚便在夢中見到你,只可惜我們的一段情,到王兒登基後就要一刀兩斷,想起來便感到人生沒有甚麼味道了。唉!真希望能像尤家姊妹那般無牽無掛地將身子交給你!」

忽然離開了他的懷抱,拉著他到一旁席地坐下,肅容道:「現在李嫣嫣已確認了我和王兒的合法地位,但李園卻以強秦壓境為藉口,拒不出兵助我母子,春申君不知是否怕開罪李族,亦搖擺不定,神態曖昧。別人所說的支持,只是口上說說,不會有實質的行動,所以我們母子的命運,仍是操在少龍手上呢。」

項少龍為安她的心,低聲道:「我在秦楚邊界有支實力強大的部隊,到時可扮作滇人,攻入滇京。但若我殺死田單,便得立即秘密溜走,否則恐怕難以離開壽春。現在李園唯一對付你的方法,就是把你們母子軟禁楚京,又可玩弄你的身體,一舉兩得。」莊夫人色變道:「我倒沒有想過這問題。」

項少龍忍不住摟著她的香肩,低聲道:「你現在最緊要是裝出須人援手的姿態,不妨跟李園和春申君虛與委蛇,擺出一副若果楚廷不肯出兵,就全無辦法的樣子,定可以騙倒所有人。」莊夫人咬著脣皮道:「你是否暗示我要犧牲自己的色相呢?本來我早打定了這主意。但有了你後,我又不想那麼做了。」

項少龍見她對自己確似動了真情,自己又風流慣了,忍不住親吻了她的臉蛋,柔聲道:「凡是容易上手的東西都不覺珍貴,所以你要對所有對你有野心的人欲迎還拒,若即若離,弄得他們心癢雖熬時,我們早離開楚京了。假若我在楚王大殮前殺不死田單,便惟有放棄。全心為你復國好了。」

莊夫人現出迷醉的神情,呢聲道:「愈和你接觸,便愈覺你本領厲害,偏偏你卻是個情深義重的豪傑,這感覺真教人矛盾。少龍啊!人家這麼易上你的手,你會不會看不起人家呢?」項少龍心道尚未入室登榻,那算上了手,口上當然不可這麼說,柔聲道:「在小儲君復國之前,我們切不可發生肉體上的關係,那會使我們沉迷慾海之中,很易會曝露我的身份而誤了正事,我們必要抱上臥薪嘗膽的態度,只有刻苦砥勵,才可成其大業。」

莊夫人差點是呻吟出來道:「你身畔有美女,怎算是臥薪嘗膽,用這來形容人家倒差不多,少龍啊!唔……」項少龍封上她的香脣,雙舌交纏繾綣,一雙手伸入萬青娥衣衫內,粉乳盈盈一握,嬌嫩柔膩,滑如凝脂,潤如軟玉,令人銷魂。一番纏綿後,才放開她道:「女人若在男女之事上得到滿足,會在神態上給李園和春申君這些花叢老手看出來的,那時夫人便難以玩弄手段,此事微妙至極,夫人定要聽我忠告。」

莊夫人驚醒過來,坐直嬌軀道:「妾身明白了,但不要忘記你的諾言,復國事成後。人家絕不肯放過你的。」項少龍又與她纏綿一番,才回自己的院落去,心中強烈想著紀嫣然二女,只有她們才可醫治他給這狐媚過人的艷婦所挑起的慾火。在這生死懸於一髮的險境裏,他不想有任何因素影饗他的大計,那包括男女的關係在內。十五天內若殺不了田單,他立即溜走,絕不會猶豫。

殺死田單雖重要,郤遠及不上紀趙兩女和眾鐵衛的生命,何況家中還有烏廷芳、項寶兒,更有在塞外等他前去共用逍遙時光的諸位美女。這時他才明白甚麼是英雄氣短了。

第十三章  歷史重演

「鏗鏘」之聲。響個不絕。項少龍、紀嫣然、趙致和一眾鐵衛,加上尤氏姊妺,看著滇國小王子莊保義和荊善劍來劍往,打得倒也似模似樣。眾女當然頻頻為這小孩子打氣,荊善則憑其靈活的身手,只守不攻。

「噹!」莊保義終是人小力弱,一下握不住劍柄,掉在地上。可是他毫不氣餒,滾身地上,拾劍再打。項少龍心中暗讚,喝停了練習,傳了他幾個基本功。讓他自行練習,便到尤氏姊妹處讓她們為他化妝,紀嫣然等亦避返內堂,以免給人見到她們的絕世姿容。尤氏姊妹本已對他迷戀不已,昨天目睹他大展神威,更是傾慕,熱情如火,但項少龍昨晚已與紀趙兩女連場大戰,現在有力無心,否則又將重現兩女交疊的人間絕景。

項少龍始終是個受嚴格軍事訓練的人,知道在行動之際,若荒淫過度,對精神身體均有害無益。而兩女因由莊夫人處明白了現下的處境,因為她們與莊夫人本都有以美色爭取援助的覺悟,如今為了避免露出破綻,只好強忍慾念,只止於一般的親熱和言語上的示意。化好妝後,兩女仍不肯放他離開,硬迫他躺在臥几上,為他按摩推拿。只推了幾下,項少龍舒服鬆弛得睡了過去。

醒來時,兩女正在一左一右的為他推拿腳板,使他如在雲端。好不自在。尤翠之笑道:「睡得好嗎?」尤凝之道:「龍陽君來找你,在外面等了整刻鐘哩。」

項少龍嚇了一跳,坐起來道:「為甚麼不喚醒我?」尤翠之過來服侍他穿上外裳,柔情似水地道:「不捨得嘛!今晚項爺沐浴時,由我們再給你推拿吧!」

項少龍現在已習慣了她們無微不至的悉心侍候,點點頭便要起來。尤凝之扯著他衣袖幽怨道:「項爺真的都不能再碰我們姊妹嗎?」項少龍摟著兩人痛吻一番後,答應等滇國復國大業完成後一定再續前緣,這才一步高一步低的出去見龍陽君。

不知是否因重會項少龍,今天這美麗的男人特別容光煥發,坐好後接過手下奉上的香茗,呷了幾口後,龍陽君道:「田單的事非常棘手,因為田單現在住進楚宮裏,與李園為鄰,所以守衛森嚴,我看除非把握到他離開王宮的時間,否則休想行刺他。」項少龍大感頭痛,道:「有沒有方法弄張王宮的地形圖來呢?」

龍陽君為難地道:「假若多點時間,說不定可以做到,但依我看於孝烈王大殮後,田單會立即起程返齊……唉!」項少龍道:「楚宮有甚麼防衛呢?」

龍陽君道:「這個真的不大清楚,不過只是環繞王宮的護河、高牆和哨樓,就是不易解決的難題了。何況現在連田單真正住在宮內甚麼地方都未曉得。」項少龍道:「凡是王侯巨宅府第,必有逃生秘道……」

龍陽君打斷道:「不用想這方面的可行性了,像我們的魏宮,便有人十二個時辰輪番監聽地底的動靜,否則掘條地道進宮,不是要宰誰誰就沒命嗎?」項少龍道:「田單總要參加宴會吧?只要知道他何時會到何地赴會,不是可在中途截殺他嗎?」

龍陽君頹然道:「楚人雖被稱為南蠻。但比之我們北方諸國更是守禮,楚王大殮前,理該禁止一切宴會喜慶之事,所以你這一著仍是行不通。」項少龍苦惱地道:「那誰可以把田單由王宮引出來呢?唉!只要知道田單住在王宮何處,說不定我便有辦法了。」

這時他腦內想的,自是通往趙穆宅中的下水道,不過由於楚宮大多了,又沒有內應,楚宮的下水道又不知是否那麼方便,所以此法仍是行不通的居多。龍陽君忽壓低聲音道:「那滇王妃是否非常美麗?」項少龍奇道:「確是非常動人,君上難道……」

龍陽君「俏臉」微紅,「嬌嗔」道:「不要誤會,只是昨晚我到春申君府上時。李園和春申君都大讚滇王妃,說這樣狐媚的女人確是萬中無一,當時田單、韓闖和郭開都在座,人人動容,所以找才想到滇王妃說不定可以美色引誘田單上當呢!不過想具體些又很難行得通。」項少龍道:「他們有說起我嗎?」

龍陽君「橫」他一眼道:「怎會漏了你,他們對你的身手和果斷的行為均大感驚異。不過任他們想破腦袋,也不會聯想到項少龍來,連奴家都認不出你,其他人更休想了。」項少龍最少把龍陽君當了半個女人。又因著相互間「深厚」的交情,無論他作甚麼女兒嬌態,都只覺親切,而不會生出反感。笑道:「李園說起萬瑞光時。有否咬牙切齒呢?」

龍陽君道:「這倒沒有,照我看李族內爭權奪勢亦非常厲害。李園昨晚便大罵李闖文不知進退,活該給人打斷腿骨。」項少龍糊塗起來,問道:「春申君和李園又是甚麼關係?」

龍陽君道:「好到不得了,李園見到春申君時像老鼠見到貓,逢迎恭敬得過了分。我看李園暗中必有對付春申君的陰謀,否則不須如此卑躬屈膝。」龍陽君又道:「你可見過李嫣嫣?我看除了紀才女,沒有人比她更清秀明麗了,不過她眉眼間總有股化不開的哀愁,教人心痛。」

項少龍苦笑道:「可惜她全無見我的意思,否則我可和君上分享這觀感了。」龍陽君沉吟片晌,道:「我派了人去偵查徐先的行蹤,不過我恐怕已遲了一步,急死奴家了。」

項少龍輕拍他肩頭道:「放心吧:只要有我項少龍在,定不教秦軍入侵魏境。」龍陽君大喜道:「那這事就拜託你了。」兩人又商量了一會,發覺一時間很難找到行刺田單的方法,龍陽君惟有先行告退了。

龍陽君前腳剛走,李園便和春申君相偕而至。項少龍當然由得莊夫人去應付,不過還未回到紀趙二女的院落,莊孔來請他出主府見客,他惟有硬著頭皮去了。由後進舉步走入主廳時,他故意妀變了一向行路的姿勢,迎面走向正和莊夫人分賓主坐下的春申君和李園,廳的四週均守立著兩人的親衛。

果如龍陽君所料,李園沒半點懷疑地站起來迎接他這個萬瑞光,春申君則自重身份,安坐如故。李園施禮道:「萬將軍果是非常人,難怪一到壽春,立時成為家傳戶曉的人物。」項少龍還禮後,以改變了聲調和帶著濃重滇音的周語道:「比起君上和太國舅,我萬瑞光只配作提鞋抹蓆的小廝吧!太國舅客氣了。」

莊夫人見李園毫不懷疑,放下心來,欣然道:「太國舅今天登門造訪,就是要來見瑞光你哩!」項少龍暗忖這兩人是找藉口來與你這萬中無一的女人親近才真,含笑坐在居左的李園下首處。

李園深深望了莊夫人一眼後,別過頭來對項少龍道:「萬將軍乃滇南名將,不知對復國一事有何大計?」項少龍正在注意莊夫人的動靜,見到李園望她時,有點慌亂和下意識地垂下目光,心中叫槽,知道李園憑著俊朗的外型,充滿魅力的談吐和風度,巳攪亂了莊夫人的芳心,所以她才有這種失常的舉止。口中應道:「這正是我們到壽春來的目的。若王上能撥一批軍馬讓小臣指揮,可望一舉破賊,收復滇地。」

春申君乾咳一聲道:「此事還須從長計議,由於先王新喪,儲君年紀尚幼,一切也該待大殮後再作決定,希望王妃和萬先生能體諒箇中情況。」項少龍暗忖這樣就最好了時,又見李園以眼神去挑逗莊夫人,但春申君卻沒有見到。

李園向莊夫人展露一個連項少龍亦不得不承認非常好看的笑容,柔聲道:「太后對滇王妃一見如故,加上先王大殮前心情困苦,著我來邀請王妃和小儲君到宮內小住,也好讓我們一盡地主之誼。」項少龍大吃一鸄,大叫不妙。若讓莊夫人和莊保義住到王宮去,再要出來便不是自己可以作主了。況且憑李園的手段,莊夫人又被自己挑起情慾之心,要得到她真是易如反掌,那時會有甚麼後果,確是難以逆料。忙向莊夫人打了個眼色。

莊夫人會意,垂首黯然道:「太后心意,青娥心領了,青娥乃亡國之人。一天滇國未復,都難消愁慮,青娥怎敢以愁容侍奉太后,希望國舅爺能向太后陳說青娥的苦衷。」李園登時語塞,惟有點頭表示同意。春申君顯然亦在大打莊夫人主意,柔聲道:「王妃不若到我府小住兩天,免得在這裏觸景傷情,只要先王入土為安,一切復常後,本君定會全力支持小儲君復位。」

莊夫人當然明白春申君說話背後的含意,想起項少龍所說的欲拒還迎,先幽幽地橫了春申君嬌媚的一眼,才垂下螓首。輕輕道:「過了大殮之期後好嗎?奴家在來京途中小病了一場,到今天仍未康服,希望能休息數天,養好身體再說。」看著她我見猶憐的神態,想起昨晚的熱吻,連項少龍都腦袋發熱,春申君和李園自是露出色授魂與的表情。美女的魅力確是沒有男人能抵擋的。特別是尚未到手的美女。

李園關切地道:「待會我找宮內最好的禦醫來給夫人看病吧!」莊夫人推辭不得,只好道謝。春申君和李園都找不到再留下的藉口,惟有站起來告辭。項少龍正鬆了一口氣時,李園親熱地拉著他衣袖道:「還未曾好好與萬將軍說話,不若到敝府吃一餐便飯吧!」

項少龍一則以喜,一則以驚。喜的當然是有機會到宮內去,驚的卻是怕沒有了莊夫人照應,會露出馬腳來。但無論如何,都知道是難以脫身了。只是不明白李園為何要籠絡他吧了。

項少龍和李園坐在馬車內,春申君則自行回府去了。李園微微一笑道:「萬兄對復國一事。心中成數如何呢?」項少龍苦笑道:「滇地叛亂時,我們莊家和萬家能逃出來的就那麼多人,雖說滇地各族都希望我們回去,但由於李令得到夜郎人撐腰,假若沒有外援,我們成功的機會仍然不大。」

李園狠狠道:「李令此人我早看著不順眼,雖說同族,我卻和他沒有半點親情。此人自得國後,便舉兵四處佔地,顯然狼子野心,不過若要太后點頭派出大軍,卻絕不容易,何況滇地實在太遠了,若不能一下子攻克滇京,戰事蔓延,形成亂局,恐秦人會乘機來侵,那於我大楚就非常不利了。」項少龍恍然大梧,明白到即管李族裏也分成至少兩個派系。那麼鬥介和成素寧,就該是支持李令的一派了。

由於李園也沒有把握說服乃妹李嫣嫣,可知李嫣嫣正秉承孝烈王的遺旨,希望通過李令把諸侯國收服,重新納入楚國版圖。但李園卻看穿了李令的野心,知道李令只是想另樹勢力,這對李園自是構成威脅。其中情況可能更複雜,不過那可是項少龍想像力之外的事了。

項少龍愈來愈深切體會到表面看去的外象和真正的事實,可以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李園見頂少龍呆若木雞,還以為他正為復國希望愈來愈少而神傷,抓著他肩頭,裝出懇切的神色道:「說出來或者萬兄不會相信,反對出兵滇國最主力的人物。就是春申君黃歇。」項少龍失聲道:「甚麼?」

李園道:「所以我說萬兄很難相信吧:現在的形勢大大不同了,諸侯國擁兵自重,王令難行,朝廷又鞭長莫及。難以討伐。所以春申君才會反對貴國的復辟。」項少龍苦笑道:「太國舅真是坦白。」

李園道:「我卻有完全不同的看法,諸侯國已是既成事實,若要去之只是徒增亂事,最後不但勞而無功,還會培殖出更多像李令這種新勢力,所以找對滇國復國一事,是完全支持的。」

項少龍反相信了他的話。因為正是春申君的食客方卓把莊夫人母子到壽春的消息通知成素寧,若說沒有春申君在背後首肯,方卓這麼做對他有何好處。春申君表面做足好人,暗裏卻在扯莊家的後腿。政治本就是這麼卑鄙的一回事。

李園也非心腸特好,只是因著某種原因,李嫣嫣現在似乎較傾向於春申君。甚至李族裏也有人站在春申君的一方,使李園大感威脅,又因見到他英雄了得,所以才想拉攏,加入他的陣營,背後當然還有更厲害的陰謀。項少龍把心一橫道:「其實我對太國舅的話深信不疑。因為我們在來此途中,差點為奸人所害。」遂把成素寧使人假扮船伕,意圖毀船殺人的事說了出來。

李園大喜道:「如此我就不必多費脣舌了,萬兄如肯與我合作,包保你可以復國。只不知萬兄有否那種膽量?」項少龍那還不心知肚明是甚麼一回事,故作昂然道:「只要能還我滇土,我萬端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李園沉聲道:「那就必須先殺死春申君。」項少龍立時聯想起信陵君曾哄他去行刺魏君的舊事,想不到歷史又在重演了。

《尋秦記》卷十五終
2015-2-5 11:5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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