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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文
入夜時分,月輪開始升起時,他終於歇了所做的工,雖然離完成還差得遠,
不過已經能看出大致的輪廓——顯然,他想要建座屋子:“故事裡,森林深處總
會有神秘的小屋什麼的,誰知道,真正的仙女居然窮酸到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
……算啦,我幫你代勞一下好了,以後再來的時候也好有地方過夜,對吧?”
他收拾了場地,然後走向湖邊,開始在那脫去衣物,健壯的肌肉在月色下泛
起油亮的光澤,她仍然在不遠處傻看著,直到他開始解開腰帶時,她才猛地一下
窘迫地醒悟過來,然後滿臉發熱地跑回林子裡——還好,他背對著她,似乎並沒
有注意。
片刻之後,他也回來了,在離屋子地基稍遠的地方生起了火,悠然地坐下,
開始烘熱他帶來的乾糧:“其實,我更喜歡在林子裡或者水裡就地逮點什麼來烤
的,哈,沒法子,我是喜歡吃肉的粗人呐,不過我怕你會有意見,畢竟你是主人
對吧?仙女們都喜歡保護小動物,我聽我家的老奶媽說的。”他朝她晃了晃手裡
的餅子:“所以……還是自帶好了。”
“其實……那個不算是我的職責,不過,你知道的,我也曾經是……動物,
所以,我的確不大願意它們被殺戮。”她站在幾碼遠的地方,眼睛依然望著湖水
的方向。
但讓她感到在意的,是他的那句“我怕你會有意見”——看來,這傢伙也會
考慮別人的喜惡嗎?那讓他的形象似乎沒那麼令人討厭了……
他朝她揮手,示意她過來坐下,她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走了過去。
他們一同坐在火邊,分享著烘熱的食物,只是很普通的乾糧,但她覺得很可
口,因為是因為溫度的緣故吧,畢竟,她自己似乎許多許多年沒有嘗過熱食。他
的話很多,關於外面的世界,那裡有太多她沒有見識過的東西,有時,他的話聽
起來會顯得拐彎抹角,讓她覺得茫然,但當他歎著氣,努力解釋著,終於讓她聽
懂背後的含義時,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學會了怎麼去笑。而他似乎很喜歡她笑,只
要她露出笑容,他就會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並且笑得比她更燦爛。
她覺得笑容是種會傳染的東西,一定是的。
直到夜深,火焰也漸漸暗淡,她終於站起來,和他道別:“你沒那麼討厭了,
人類。”
“是麼?這評價可真高。”他撇著嘴:“還好,我一直都不覺得你討厭……
所以,應該說,你比以前更可愛了。”
“晚安。”她面露慍色,匆匆地轉身,消失在黑暗裡。
但當新一天的陽光穿過樹葉時,她再次回來了,一開始,她沒靠近,只是隱
沒在樹冠之上,偷偷打量著那片空地。當她不在時,那個男人會做什麼?會有什
麼不一樣嗎?她有點兒好奇。
然而,那裡居然什麼動靜都沒有……
她從林中走出,躡手躡腳地靠近。
火堆的餘燼已然冷去,未完工的木屋蓋上了帶葉的樹枝,地面的雜物全都消
失不見。
“喂——”她輕聲呼叫。但回應她的,唯有樹葉的嘩鳴。
最後,她終於確定了:他走了,那個討厭的……好吧現在她似乎沒法確定他
到底是不是真的討厭……傢伙,真的已經不在了。那一刹那,她覺得有點兒失落,
又有點兒氣憤,卻說不清為什麼。
但他好像還留下了點東西。
是片豔麗的藍色,折疊成一尺見方,端正地放在空地中央的石塊上,泛著柔
柔的光澤。她拾起它,在晨曦中將它抖開,那一瞬,無數花兒歡然綻放——沒有
金銀,沒有珠寶,只有純粹的藍色,以及藍色堆疊成的朵朵鮮花。
也許……他應該道個別對嗎?
***********************************
他大約每個月會造訪一次,有時會呆上不止一天,每一次,那座木屋都會變
得更加完整,他從外面帶來鋼釘與繩索,確保它結構的堅固,除此之外,還有別
的許多東西,她從未見過的食物,或是別的五花八門的小玩意。她把藍色的連衣
裙穿給他看了,他似乎很喜歡她穿著它的樣子,但她自己依然覺得不習慣。至於
其它的東西,她會覺得新奇,或是有趣,但她始終覺得,那並不是屬於她的,它
們近在眼前,卻仍然讓她覺得遙遠,就像有道無形的藩籬矗立著,把她隔在那個
世界之外。
只有一件例外。
那個男人——曾經在她心中,也一樣遙遠與陌生,但現在,他的影子越來越
在她眼前揮之不去。她開始期待他下次回來的日子,並且一次比一次更甚,每次
他來時,她都會守著他,但他不一定知道,因為許多時候,她只是在暗處靜靜地
凝望著,看著他的手臂揮動斧鑿,看著他仔細修琢木頭的接榫,她說不清為什麼,
但她就是覺得,這樣看著,會有種特別的愉悅感,一種讓她覺得輕鬆和安詳的感
覺,甚至會讓她的嘴角在不自不覺間浮起微笑。她也會去和他說說話,但不會持
續太久,因為她總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她不希望他注意到她的尷尬,同樣,
她也不希望他發現,自己有多注意他。所以,她一直在刻意地讓他們之間的距離
遠一點兒。
她會在夜深之前離去,回到自己棲身的洞穴,而他會留在林中,裹在寬厚的
斗篷裡,在篝火旁入睡,一切都很默契。但她發現,自己開始擔心,擔心第二天
早上,他就會悄無聲息的消失,她發現,在心底裡,她已經開始希望他能多留下
一會兒。而最後,當那個念頭突然在腦子裡蹦出來時,她覺得驚訝,甚至……有
點無所適從。
晚風吹過山林,帶著秋寒,叢林如潮水嘩嘩低語,她聽過這聲音無數次。
“他會覺得冷嗎?”
她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
他是個人類,雖然顯得比許多人類更強壯,更老練,但依然是人類,他沒法
和她一樣,與整個叢林融為一體,雨雪風霜,全都視若無物……
——但關鍵是,她為什麼要在乎這個?
那個討厭的傢伙,說話輕浮,舉止粗俗的傢伙,害得她和奧吉莉婭分別的傢
伙……為什麼她要在意他的處境?
那是種古怪的感覺,讓她覺得空虛,壓抑,伴著如鯁在喉般的忐忑,但卻無
法割舍,就像一杯殷紅的酒,苦澀,卻讓人迷醉。
月光從外面照進來,石壁潔白如雪,她輾轉著,雖然並未入眠,一切卻如夢
般迷幻,她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心靈深處掙扎著,想要破殼而出——她無法預知,
也無法駕馭的東西。最後,她長歎了一口氣,蜷縮著身子,把臉慢慢埋進膝間,
就像許多許多年前,她把頭埋進翅膀底下入眠那樣。
“其實,我從來都沒能駕馭過自己的命運,對嗎?”
她閉上眼,在林海的濤聲裡,努力讓自己沉入黑暗。
“那就……隨便它吧……”
***********************************
又是一年春臨,當他們一同站在那片空地上,四面木牆都已立起,橫樑也搭
上了屋脊的正中,他扛著卷好的油氈,爬上還只有框架的屋頂,預備把它鋪開,
她在底下微笑著,對他大聲喊著:“小心點兒!”
“嘿!我知道你能接住我的!仙女小姐!”他也同樣大聲地回應著,幾乎要
蓋過天滾滾的春雷。
“你可得快點兒!雨要下來啦!”她覺得粗俗同樣也會傳染,所以她的嗓門
才越來越大的。
“你不是不怕下雨嗎?”
“可是你怕呀!”
“哈,我就喜歡聽你這麼說!”他大笑著,把油氈對準位置,解開繩子,讓
它滾落開來:“把釘子丟給我好麼!我忘帶了!”
她稍稍抬手,無形的力量托起裝著鐵釘的口袋,朝他使勁砸過去,他伸手去
擋,卻什麼都沒摸著,袋子在離他腦門一寸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她叉著腰,欣賞
著他慌張的神色,大笑著,而緊跟著,他也一同笑起來,與她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融化在風中。
她知道,自己已經投降了,向內心深處那只躁動的幼鳥——現在,它啄開了
卵,呼吸著春風的清香,在陽光下高亢地歡叫著。
不過,遺憾的是,當雨點穿過樹冠的縫隙,在木頭上激起朵朵細碎的銀花時,
他還來得及鋪完不到一半的屋頂……
他矯捷地從屋頂上跳下來,飛快地收拾東西,然後帶著它們一同躲進已經蓋
好了屋頂的小半邊角落裡,透過沒有窗葉的視窗,他朝她微笑著揮手:“喂!小
姐!不一塊兒躲雨嗎!”
“我早就習慣啦!”的確,她好像從沒有過“躲雨”這種概念。
“嘿,是嗎?那我可開心了。”他的笑容變得頑劣起來,目光透過眯縫起來
的眼簾,在她的身上慢慢劃過——雨水沾濕了薄薄的白衣,把它們緊貼在肌膚上,
勾勒出底下曼妙的身段。
她低頭瞄了自己一眼,然後抬起頭瞪著他,一副生氣的模樣:“看什麼呢你!”
“你猜?”
“我最討厭猜。”
“你覺得哪最漂亮,我就在看哪咯。”他的嘴角翹得更高了。
“知道嗎我討厭死你了!”她憤懣地揮手,風盤旋起來,夾著雨水猛地潑向
那扇窗,他飛快地蹲下去,躲在牆後頭,卻還在哈哈笑著。她拎起裙擺,呼呼地
吹著氣,光腳劈裡啪啦踏過水窪,朝屋子飛跑過去……
現在,她叉著腰站在他面前,微微低著頭,雨水從她額前的亂髮上滴答灑落,
而他坐在地上,倚著一捆豎起的油氈,懶洋洋地微笑著,仰起臉注視著她,窗外,
風仍在飄,雨點親吻樹葉的嘩啦聲充盈在每一寸空氣裡,湖水與遠山,都在萬千
雨絲背後,化作茫茫一片。
她伸出一隻手撐著牆壁,俯下身,圓潤的乳房懸垂在空中,柔美地晃動著,
她微抿著嘴唇,居高臨下地迎向他的目光,聲音輕柔得像風兒,但卻一字一頓的
清晰:“那你覺得,我哪兒最漂亮呢?”
“哪都漂亮,我眼睛都顧不過來咯。”他的眼神躍動著,裡面似乎埋著火焰。
“不,我要聽真話。”她把臉湊得更近了一點。
他抬起手,伸向她,掠過她的脖頸,探進頸後濕漉漉的髮絲裡,她仍然保持
著高傲的表情,但她發現,自己在發抖。“我每一句都是真話。”他的聲音變得
從未有過的柔軟。
那只手掌緊貼著她的脊背,粗糙,但卻溫暖而強壯,他輕輕使著勁,把她的
身子往下拉去,一點點靠近他的臉龐,她閉上了眼,但她能聽見他的呼吸,甚至
能感覺到他散發的熱量,而最後,熾熱如火的東西猛然貼上了她的雙唇。
“我喜歡你的一切。”他輕吮著,嘴唇與嘴唇溫柔地摩挲,另一隻手挽上了
她的腰,她無聲地順從著,讓整個身子軟軟地倒下,趴倒在他的胸前。“我喜歡
你的唇,你的眼,你的長髮,還有你最讓人著迷的笑……”
“還有呢?”她纖柔的手指捧著他的臉頰,輕喘著,他的舌尖撬開了她的唇
縫,鑽進那片水汪汪的空間裡,她能聞見他嘴裡的味兒,並不美妙,但她發現自
己竟然沒有厭惡。她的舌尖挨上了他的舌,笨拙地試著去糾纏他。粗糙的手隔著
紗衣滑過她的肌膚,帶著一絲溫熱的酥癢,她摟著他的脖頸,把嘴張得更開,賣
力地吸吮著,舔舐著。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像遙遠的鼓點,急促得讓人焦躁。
手指拂過她胸前圓潤的弧線,直到整個兒蓋在上面,停頓了幾秒,然後用力揉捏
下去,那一刹那,她輕輕“啊”出了聲。
“還有你的奶子,是我見過最美的……”他的手指仔細品味著她溫潤柔美的
感覺,聲音裡依然帶著那該死的戲謔。
“你見過……很多嗎?”她覺得自己的聲音變得奇怪,帶著沒法控制的顫音,
像夢一樣縹緲。
“你猜。”
“你這該死的……混蛋……流氓……”她的手指掐著他的背,但他好像完全
沒感覺到。手指隔著衣服輕輕抓撓著她的乳尖,激起從未有過的電流,讓她的整
個身子都不自在地扭動起來。
“但你喜歡我這樣的流氓,不是嗎?”他帶著勝利者般的微笑。
她憤恨地揚起眉毛,猶豫了一秒,然後猛地咬在他的下唇上。那一刹那,他
的身子顫了一下,但接著,那雙手臂卻抱得更緊,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的目
光和他對視著,也許有一分鐘,或是兩分鐘,甜甜腥腥的東西流進她的嘴裡,而
他依然玩世不恭地笑著,直到最後,她也伸出胳膊,抱住他,把柔軟的胸脯緊貼
在他的胸膛上,慢慢鬆開了咬緊的牙。
“是又怎麼樣?”
“做我的妻子吧。”
她凝固在那兒,像寒風裡的冰雕,風仍在嗚咽,雨仍在滴答,但她似乎什麼
都聽不到。
但最後,她搖了搖頭:“抱歉,我做不到。”
她能讀到他眼睛裡的失望,連手臂也好像突然失去了力量,那一刹那,她甚
至覺得他的模樣讓她心疼。
“但我可以……”她把嘴貼向他的耳邊,帶著一絲調皮,她突然覺得自己不
像是自己,卻更像是奧吉莉婭。她攥起他的手,讓它貼緊自己的雙峰,再一次張
開嘴,慢慢靠近他還在滲著血的嘴唇……
“做你的……情人……”
她把手伸向肩頭,把紗衣扯向一旁,它們沿著手臂的曲線,一點點往下滑落,
讓潔白如雪的肌膚一寸寸展露。她能感覺到他褲子裡頭的東西在慢慢挺立起來,
抵住了她的臀……
“你想要我,對嗎?”
“從第一次見到你就想,真話。”
她攥住那叢白紗,把它徹底向兩邊扯開,乳尖沾著雨痕,水靈靈地挺立在柔
軟的雪堆上。他一口含住了它,吸吮著,挑弄著,輕輕地咬齧,胡渣兒刮過嬌嫩
的肌膚。她能聽見他變得急促的呼吸,和越來越強烈的心跳,她能感覺到他身體
裡湧動的烈焰與乾渴,那讓她有種奇怪的驕傲感——作為女人所獨有的美和魅力,
第一次被異性最原始的本能所肯定的驕傲感,如同烈酒般讓人迷醉。她開始呻吟,
那是她第一次發出那樣的音節,甚至讓她覺得奇怪和不太自在,但卻有種解脫般
的舒弛。他熾烈地吻著,撫摸著,慢慢翻轉身軀,把她按倒在濕透的地板上,她
用全身的力氣抱緊他,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的肉裡。他的手探進了她的長裙底下,
舞蹈般拂過她的腿、她的臀,然後把裙擺往上提起……
“現在……我是你的情人了……對嗎?”她閉著眼睛,輕聲問。
他離去,歸來,他們的靈魂與肉體都越來越近,而每次離別,她的思念變得
越來越濃,如針一樣挑弄著孤寂的心靈。但她依然拒絕了他帶她一同離開的要求,
她說那是因為對職責的忠誠,但當她仔細思量的時候,她覺得,也許在內心深處,
她對外面未知的世界,對人類,總懷著一絲不願去面對的恐懼……她只認識他,
只瞭解他,也只希望擁有他,至於別的,她總覺得,它們如同星辰一般遙遠。
她以為這樣的生活會持續很久,但她錯了。
當春寒散盡,夏日降臨,他再一次踏過叢林時,腳步顯得急促,而臉上多了
一份激動而又迫切的神色。
“我有奧吉莉婭的消息了!”
“你說……什麼?”她帶著無法置信的表情。
“有人見過她,在王城。”
***********************************
奧婕塔坐在梳粧檯邊,兩名侍女在身畔打理著她的發飾和妝容,雖然已經一
個多月了——但被別人服務仍然會讓她覺得些許不自在。而弗裡德正站在她身後
不遠的地方,透過鏡子,打量著她正變得華貴精緻的模樣。
“效果很好,和你的氣質很搭。”
“是嗎?”她的聲音很輕,像在自言自語:“但我還是不習慣……在身上添
太多東西……”
“明白,明白,我非常理解,其實我並不喜歡金銀脂粉——不然我也不會愛
上你這樣的了。”她聽到侍女們的竊笑聲,弗裡德自己也笑了起來:“只是有時
候,難免要隨下大流,身不由己。”
“但是,你知道的……我真的不喜歡太多人。”
“別擔心,我說過的,其實我的兄弟都是很好說話的人,我父親也是——唔,
上次你見過亨利的,他沒讓你不自在吧?”
“還好。”她微笑了一下:“他看起來像個孩子,沒有壞心眼的那種。”
“那就是了,和人打交道其實沒那麼可怕,對吧?”他打了個響指:“其實
——你只要學會一招:對於你不在乎的人,把他看做木偶就好了。”
“謝謝,可以了。”她輕輕推開侍女的手,站起身來,扶了扶鑲著珍珠的發
箍:“我覺得已經夠好了——其實,我打不打扮都夠漂亮了,對不?”她轉過身
去,朝他俏皮地揚起下巴。
“嘿,你覺得我敢說不麼?”弗裡德朝她伸出一隻手:“好了,就這樣,我
們走吧。”
…………
馬車碌碌駛過黃昏的街道,日頭西沉,紅霞漫天。她倚在他的肩頭,身子隨
著車輪微微搖晃著,霞光穿過車窗,披在她的長裙與金髮上,讓她忐忑的心思略
微變得安詳。
“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我幫你這個忙,然後,你得讓我回去了。”
他的手指梳過她的髮絲,片刻的沉默。
“嗯,我記得,說話算話。”
她點點頭,在顛簸中慢慢合上雙眼。
“對不起,弗裡德……我知道。”
那一刻,時光如畫卷,在她眼前緩緩鋪開。
她並沒能找到奧吉莉婭——當然,她來之前也沒對此抱多大期望。她原本覺
得,那只是弗裡德找個理由帶她出來看看外面的世界罷了,而她默契地選擇了將
計就計。然而,當弗裡德真的帶著她尋訪一個個目擊者時,她反而越來越認定,
奧吉莉婭真的來過……當那些眾說紛紜的描繪拼合在一起,撇盡塵沙,最終彙聚
成朦朧的影子——和那個深深印在她腦海深處的影子,別無二致。
但終究只是影子。因為沒有人在近距離上看清過她,她永遠只是高塔或是城
樓上夢一般的黑影,站在那兒,無聲地俯瞰著芸芸眾生,或是像起舞的精靈一樣,
優雅地飛躍在屋宇間。正是這一點,讓她覺得太像奧吉莉婭——那時,她也喜歡
這樣站在最高的樹梢,俯瞰著濤濤林海,然後如飛般穿梭著,消失在枝幹之間
……
而所有目擊者中,曾經離她最近的——是弗裡德自己。
他說那是個月色很好的夜晚,當他走在王宮旁的街道上,聽到身邊路人的喊
叫聲,他抬起頭,就看到了不遠處高塔上的那個身影,映著明月,衣裙在晚風中
飛揚。雖然太遠無法看清,但他總覺得,她似乎也在看著他,他們就那樣站在那,
彼此凝望著,似乎周遭的一切都變得寧靜,直到她終於轉過身,消失在尖頂的陰
影裡……
但那是最後一次,從那以後,除了些許捏造的謠言,再也沒有關於“屋頂上
的黑衣女人”的目擊記錄……那讓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後,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是因為,她知道他看到了她——但關鍵是,為什麼?
但所有的猜測現在都失去了意義,從奧婕塔到來直到現在,那個身影再也沒
有出現過,最終,她只能選擇了放棄。也許她已經離開了?也許她只是不想見她?
她不知道,但起碼現在,她可以相信,她還活著,並且有了自己新的道路,這一
點,已經可以讓她的心感到足夠的寬慰了。在決定啟程離開月湖之前,她曾經覺
得猶豫、緊張、害怕,害怕踏進一個她完全陌生的世界,但現在,她覺得,這段
旅程似乎並不像她預想的那樣糟糕——她發現原來自己並不討厭新奇,那些她從
未見過的美景和美物,都會讓她像孩子一樣欣喜,但,那些都不是關鍵,真正讓
她的心甘之若飴的,是因為,那是第一次,他能如此長久地在她的身邊……
***********************************
現在,她挽著弗裡德的胳膊,陪他穿行在熙攘的人群間,她覺得自己並不喜
歡這裡的氣氛,一切都顯得太過華麗,讓她的眼睛輕鬆不起來。不斷有人走上來
打招呼,弗裡德和他們寒暄著,而她只是默默地陪在一旁微笑,什麼也不說——
實際上,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但即使如此,似乎走上來說話的每一個人,都會
對她大加讚賞一番,即便只是從身旁路過,也會扭頭對她多看上幾眼。她覺得被
太多人盯著並不自在,但說心裡話,她並不討厭被人贊許的感覺。不過,她不清
楚,他們的反應究竟是出自真心,還是只是對王子的阿諛罷了……
“別以為我喜歡來這種地方。”弗裡德在她耳邊低聲說:“不過,我可以保
證,如果要從他們每個人嘴裡都找一句真話的話,那就是誇你漂亮的時候。”
“有嗎?”她有點茫然地瞪著眼睛。對於評判女人的外貌,她並沒有什麼概
念,畢竟,那麼多年裡,她總共也沒見過幾個。
直到宴會的主人降臨時,大廳裡的喧嘩終於止息了。所有人恭敬地讓向兩旁,
露出那條鋪著紅布的專用過道。在穿著白袍的衛隊簇擁下,奧婕塔望見了那個戴
著金冠的高大身影。
“我父親,哈德良大君,亞提甯全境之主。”他低聲說:“旁邊的是他妻子,
也就是王后。”——她記得他曾經和她說過,現在的王后不是他的母親,不過他
說,她人還不錯。
國王和王后走近,他們閉上了嘴,禮貌地躬身。當走過身前時,她能注意到,
國王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然後給了她和弗裡德一個不顯眼的笑容。
終於,主角就位,賓客落座,國王致辭之後,宴席開場。“你父親看起來是
個挺和善的人。”她說。
“這個……也許吧,起碼一部分時候。”他的笑容有點詼諧:“不過,他的
確是個挺有意思的人,跟我一樣,不喜歡繁文縟節——但也跟我一樣,許多時候
不得不去將就一下。”
“比如呢?”
“比如他並不喜歡宴席,卻還是得把這里弄得富麗堂皇一點。不過我猜,他
還是留了一手來表達自己的不滿的。”弗裡德切下一片肉塞進嘴裡,露出晦澀的
表情:“他找了個糟糕的廚子。”
她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地位高的人類,是不是都這麼累?”
“不,”他搖了搖頭:“地位低的更累。”
他們邊吃邊攀談著,奧婕塔覺得氣氛似乎不再那麼讓她緊張,甚至開始陪著
弗裡德一起,和同桌的賓客交談幾句,她覺得樂隊的演奏很好聽,廚子的手藝其
實也並沒有弗裡德說的那麼糟。但最吸引她目光的,是大廳中間起舞的女孩們。
她們穿著白色的束胸和短裙,優雅地踮起腳尖,伴著音樂的旋律,在地毯上躍動
著,迴旋著。那讓她想起了蘇瓦南的月色,想起了湖水與夜空之間,展開的白色
羽翼,也想起了她自己——那個寧靜尚未打破,一切如水平淡的自己。
直到有個傳令官走近桌子,向弗裡德鞠躬:“殿下,陛下請你過去一下。”
他望了一眼奧婕塔:“還有這位小姐一起。”
“我聽人說,你找了個女伴。”大君坐在他的高位上,微微向前傾著身子。
“嗯哪,父王明鑒。”
“但你一直沒告訴過我。”
“您前段一直沒在王城,所以我就索性等今天大家都在的時候再帶她來了。”
“把頭抬起來吧,別太拘束。”王后溫和的聲音。“很漂亮的姑娘。”她向
她微笑著,輕輕點頭:“你從哪裡來?”
奧婕塔想要開口,但弗裡德打斷了她:“如果我說她是個仙女,從仙境來,
您會相信嗎?”
王后的笑容依然平靜:“我會。”
“仙女?那麼,她應該會魔法咯?”大君的語氣像在嘲弄。
“抱歉……魔法……並不能在所有的地方起效,我離開故土太久了……”她
覺得自己還是太緊張,甚至沒法把事情表述清楚。
“算了,弗裡德,看來你並不想什麼都告訴我。”大君歎了口氣。“不過,
上次別嘉提的使者提起的那件事,你還沒忘吧?”
“我想,公主殿下應該看不上我這樣喜歡沾花惹草的傢伙的。”他聳了聳肩
膀。
大君還想說些什麼,但王后扯了扯他的衣袖。
“弗裡德,其實,你父親並不要求你非得要娶誰,他只是希望你的封土有個
女主人,而且,是個能幫得上你忙的人。”
“我明白了,謝謝您,還有您,父王陛下。”
王后再一次點頭微笑起來:“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奧婕塔……奧婕塔.巴列塔爾”那個古怪的姓氏是弗裡德教他的,拗口得
很。
“聽起來像個南方人的名字。”王后的笑容有種春日般的暖意:“我聽說,
南方人喜歡跳舞。”
音樂仍在迴響,在她身後,少女們的舞步輕盈,有東西在她心底洶湧著。
“是的……我也喜歡。”她說。
“那麼,各位賓客,”王后站起身來,走下臺階,眾人都安靜下來,望向她
們的方向:“我想向各位介紹,奧婕塔.巴列塔爾小姐,她是弗裡德的朋友,也
是我的朋友。她從遠方的國度來,為了表達對亞提寧的敬仰和對各位的尊敬——
她想要為大家獻一支舞!”
在轟鳴的掌聲裡,她的雙足踏過紅毯,緩緩走向大廳中央,走向那些停下舞
步等待著她的女孩兒,手指優雅地解開了腰帶,華貴的長裙如水般淌落,露出底
下潔白的裡衣與短裙——從她化身為人的那天起,一直伴隨著她的羽衣——那一
刻,她覺得所有的喧嘩似乎都化為靜寂,猶如無物,只剩下她,光著腳,無聲無
息地踏進湖水,踏進月光……
音樂重新響起,提琴與長笛的和鳴,輕靈而婉轉。她站在了舞池的正中,踮
起腳尖,雙臂緩緩揚起,猶如展翅飛翔的天鵝,她直直地抬起一條腿,傾身,旋
轉,足尖在燈光下劃出圓潤的螺旋。每一個動作都輕緩而優雅,沒有絲毫的顫動,
平穩得好像一座大理石的雕塑。
她能聽到掌聲與歡呼,那種感覺讓她覺得陌生而奇妙。過去的許多年裡,她
在月下獨舞著,沒有人欣賞,也沒有人回應,甚至她會覺得奇怪,為什麼自己會
跳舞?但似乎從她第一次擁有意識的時刻起,那種肢體的韻律,就刻在了她的骨
子裡,她喜歡舞,每次起舞,她都會覺得心靈像滌蕩般寧靜……但現在,她第一
次有了完全不一樣的感受。她突然發現,自己開始理解奧吉莉婭,理解她為何會
嚮往外面的世界——被關注、被欣賞、被肯定,也許,這是每個女性靈魂深處最
本原的渴求?
她的耳朵捕捉著旋律,把它們精准地變成肢體的律動。以前從沒有人為她伴
奏過,但她覺得,似乎這是她與生俱來的本能。柔美的腰肢矯捷地騰挪著,白皙
的雙臂在空中畫出柔美的曲線。音樂在變快,她的舞步也越來越快,從和熙的微
風漸漸變成紛飛的驟雨,就像她一點點變得不羈的心一樣。輕薄如雪的短裙在飛
旋中揚起,把她整個曼妙的身段展露無遺,胸前,白色紗衣裹著的豐腴肉體也一
同蕩漾。她猜,那些掌聲和喧嘩中,有一部分是給予她身材和容貌的,但她發現
自己似乎並不介意。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喜歡這樣被人欣賞。當
然,只是一瞬間,因為她馬上意識到那應該不是弗裡德喜歡的。“只是為了跳舞
……只有跳舞的時候才這樣而已。”她想。
也許是因為視線都放在了起舞的奧婕塔身上,沒有人注意到那個穿著黑衣的
女人何時出現在大廳裡,更沒有人知道她是如何繞過宮廷中的守衛,包括沉醉在
舞蹈中的奧婕塔也一樣。所以,當那個黑色的身影突然站在她面前時,她刹那間
凝固在那裡,如同冰雕……
那個女人穿著和她身上一模一樣款式的衣裙,顏色卻是如夜般的黑色。但除
此之外,她婀娜的身形,白皙的肌膚,如絲的長髮……全都像是從鏡子中走出的
另一個她。她戴著同樣黑色的羽毛面具,遮住了上半張臉,但那絲毫不影響,奧
婕塔叫出那個她再熟悉不過的名字。
“奧吉莉婭!”
“我親愛的姐姐,我才發現,原來,你也會喜歡外面的花花世界呢。”
“奧吉莉婭,這些日子你去哪兒了?我們一直都在找你……”
“找我?別鬧了,我親愛的姐姐,你不是和你的寶貝情人過得開心快活著,
居然會想要我去打擾你們麼?”她的目光掃過四遭,停在剛擠過人群的弗裡德身
上:“我說得對嗎?王子殿下?”
“不!奧吉莉婭,如果不是因為我告訴她,你在這裡出現過,你姐姐根本不
會離開蘇瓦南。”——話一出口,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詞。
“弗裡德,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王后一臉迷茫地望向他。全副武裝的禁衛
已經沖進大廳,圍住了舞池,等待著發號施令。然而,大廳盡頭傳來了洪亮而威
嚴的聲音:“坐回你們的位置去,不過是兩個女人拌嘴罷了,用不著這麼多人看
著。”
“謝謝您,尊貴的陛下。”奧吉莉婭轉過身去,向仍坐在座位上的國王深鞠
了一躬。“謝謝您原諒我的冒犯,我發誓,我不是來弄砸您的晚宴的……我只是,
和我姐姐一樣,想為您獻一支舞罷了。”
“那麼。”國王端起酒杯,送向唇邊:“就讓我們看看吧。”
她信步踏向舞池中央,帶著詭秘的微笑,目光在每個人臉上緩緩掃過,裡面
透著讓人出神的挑逗。她向還有點惘然的觀眾們深鞠了一躬,那個動作剛好能撅
起短裙底下挺翹的臀,順便展示一下酥胸之間那道迷人的縫兒,那讓氣氛似乎瞬
間變得熱烈了起來。
她開始起舞,在熾熱目光的聚焦中,用奧婕塔以前從未見過的節拍。她的動
作在快與慢之間飛快地變幻,相比過去柔美的舞姿,那感覺就像某種被壓抑的力
量在掙扎著,像酒醉一般,迷離而又瘋狂。樂隊試著換上了奔放的曲調,去契合
她的舞步,雖然還是有點不合拍,但影響似乎並不大。雖然她的舞步看起來遊移
無定,但卻讓人並不覺得雜亂,每一個動作依然細膩精准,透著一種狂野與陰柔
交織的獨特的美——尤其是配上她的神情,她的眼睛裡那種攝人心魄的媚意,足
以把每個人的目光都吸在她身上沒法移開。
並不僅僅是眼神。沒人知道她是有意或是無意,但她腰肢每一次嫵媚的搖曳,
玉腿每一次高高揚起,手指每一次輕描淡寫地掠過肌膚,都像有魔力一樣,讓男
人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那些“不那麼莊重”的地方——黑紗底下呼之欲出的
美乳,細嫩得像奶油似的大腿根兒,還有兩腿之間,僅僅勒著一道細細布條的誘
人幽谷……奧婕塔站在一旁呆看著,她們實在太相像,甚至她會不由自主地把跳
舞的奧吉莉婭代入成自己,而那讓她覺得面紅耳赤。但對男人們來說,雖然他們
在努力避免失態,但依然有一小撮人褲子底下的東西躁動了起來。
而最沒有心思去欣賞舞蹈的人,是弗裡德。無數亂絮在他腦子裡糾纏一團,
他該怎麼向所有人解釋這一切? 奧吉莉婭到底想要做什麼?又是什麼讓她變得
……奇怪?她現在還在跳舞,但當舞畢,她會做什麼?奧婕塔呢?而他又該做點
什麼?說點什麼?他能猜到一件事:奧吉莉婭對奧婕塔依然懷著敵意,而這,是
因為他。但還有更多的事情,時間太短,太短,已經來不及讓他去理清……
因為,在逐漸變緩的旋轉裡,奧吉莉婭的動作已經完成了最終的定格,她讓
自己保持在那個昂首挺胸的動作,帶著勝利者般的驕傲,聆聽著轟鳴的掌聲,比
剛才給予奧婕塔的更熱烈,夾著興奮的口哨和吆喝,如潮水翻騰。
但僅僅是幾秒,掌聲還沒來得及平息,她恢復了站姿,向著大廳盡頭,再一
次鞠躬——在那裡,王后似乎想要說點什麼,但大君的神情依然波瀾不驚。而在
轉身離開之前,她最後一次向弗裡德揮手,依然帶著詭秘而誘人的笑:“再見嘍,
王子殿下,祝你和我親愛的姐姐幸福。”
“奧吉莉婭!”奧婕塔呼喊著,緊追著那個加快腳步的身影。
“抱歉父王,抱歉各位,我得……失陪一下。”弗裡德倉促地打著招呼,跟
著往門外飛奔而去。他發現,雖然遠離月湖,但她們的步子,依然輕快得像田野
的鹿一樣。
“跟上他。”大君朝衛隊長拋去一個眼神,然後再一次舉起酒杯,站起身來:
“眾位,為今天的小驚喜,來幹一杯!”
弗裡德追趕著,從禦園的花圃裡闖過,一小隊衛兵跟在他身後,但身上的甲
胄讓他們比他還慢。他能望見奧吉莉婭攀上庭院裡的白楓,然後躍上回廊的頂蓋,
奧婕塔緊跟在她的身後,而他只能無奈地在下面跟著跑,但最終,她們一個接一
個,消失在了宮牆的另一邊。“往左邊!那邊有門!”衛隊長在後面高喊,伴著
雜亂的腳步和金屬碰撞的哐當聲……
半小時後,當他再一次見到奧婕塔時,是在往下城區去的小巷口,她正出神
地抬著頭,呆呆地凝望著那些斑斕錯落的屋頂與窗櫺。
“她走了。”她的聲音顯得低落:“她說再也不會回來。”
“別難過了,奧吉莉婭有她自己追尋的東西,能看到她好好的活著,就夠了,
不是嗎?”
“也許吧……”良久的沉默,但她最終微笑著扭過頭來:“也許她才是對的。”
突然,她攥住了他的手,他能感覺到她的手在輕輕顫動著:“我改變主意了,弗
裡德——我想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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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裡德半躺著倚在床褥的熏香味兒裡,女孩金色的長髮像瀑布一樣灑落在他
的膝頭,他的手指在她睡衣底下光滑的脊背上輕輕掠過。她把頭側過來,望著他
的眼睛,帶著俏皮的笑容。
這些天來,他覺得,她似乎比以前更溫柔了,如果說過去,她經常還帶著一
點天然的冰冷,那麼現在,她的冰雪好像正在消融著,眉眼裡總是帶著孩子般的
笑,特別是他們四目相對的時候,他能感覺得到,那種發自內心的迷戀。而在床
第間,她的表現顯得越來越放肆,少了些許矜持,卻多了幾分媚意,甚至會主動
要求他試試新招式——毫無疑問,作為男人他不會討厭這樣的變化,但他還是隱
隱覺得,有那麼點奇怪。
他曾問過,奧吉莉婭究竟對她說了什麼,而她只是說:“她讓我明白了,什
麼才是生命中最應該去抓住的東西。”
她不再總是把她的白裙穿在最裡面了,她第一次用水洗淨它——雖然它其實
永遠也不會變髒——晾乾,掛在了衣帽架上,但依然擺在臥室裡一眼就能看到的
位置。那像是一種告別,與過往的告別,但同時,又是紀念。
他去向父親賠了不是,他解釋了關於蘇瓦南的事,但顯然是經過了巧妙加工
的,反正,天鵝變成人或是月湖的魔法這樣的鬼話,說不說都不會有人相信。王
后似乎對這位來曆不明的客人不那麼信任,尤其是對於她和奧吉莉婭之間的關係,
她說奧吉莉婭那天的表現實在“太不規矩”了——當然,他知道,她指的主要是
她惹火的舞姿——而作為孿生姐妹的奧婕塔,她覺得也許並不像看上去的那樣純
潔。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大君似乎並不在意,“如果有人能讓弗裡德公子收得住
心的話,管她是誰呢?”他把身子傾過來,壓低嗓門: “那麼——你真的打算
娶她麼?”
“這個……”弗裡德無奈地聳聳肩:“問題的關鍵是——她打不打算讓我娶?”
“謔!”大君眯起眼睛,露出了平時無法見到的詼諧笑容:“看來,我的弗
裡德,你遇到對手了。”
是的,她始終沒有正面回答過這個問題,她只是說:眾神在上,萬事皆有時。
或者,她會說,為什麼要想那麼遠呀?快樂地過完今天,再想明天的事,不就好
了?然後,她會側過身來,摟住他的脖頸,輕輕吻他的臉頰,然後,修長的腿跨
過來,慢慢把他勒緊……
就像現在一樣。
他也伸出膀臂,抱緊她纖細的身軀,感受著她酥軟的胸脯貼緊他的胸膛,她
濕潤的舌尖拂過他的頸項,她的體溫和他交融在一起,她的手指撫弄著他寬廣的
背,然後向下劃過腰和臀,像舞蹈一樣探向他的腿間。“我聽說,男人和同一個
女人睡太多次就會膩,是嗎?”
他猛地翻過身去,把她壓倒在身下,望著她格格笑起來的臉,手指隔著綢緞
掐住她的乳尖,看著她的笑容一點點變成迷離的喘息:“像你這樣的尤物,當然
是睡一輩子也不會膩咯!”
“呵呵……那就好……”她閉著眼睛,輕輕把自己的睡衣往上摟,一點點露
出雪白而平坦的腹部,然後,是柔軟豐滿的半球:“……不然……我都不敢每天
和你睡了……”
熱情燃燒的軀體纏繞在一起,翻騰著,湧動著,直到最後,帶著薄薄的汗水,
心滿意足地依偎著歸於平靜。她仍然仰面躺著,帶著疲憊卻透著興奮的神情,保
持著腿張開的姿勢,側著臉望著他,任由白色的液體帶著泡沫,從還沒合攏的蜜
縫裡往外滲出來:“喜歡我現在的樣子嗎?”
“喜歡。”
“為什麼?”
“嘿,這個麼……”他撓撓頭:“我要是說了,你保管要揍我。”
“說,保證不揍你。”
“因為……夠風騷,像個淫婦。”
“喂!”她的手指使勁掐住他屁股上的肉:“你個混蛋!我就知道,你們男
人就是喜歡淫婦!”
“不不不。”他邊笑邊躲避著:“淫婦到處都有,但是你這樣淫蕩得恰到時
候,又恰到好處的,可不常有哈。”
“別找藉口了!”她也笑了起來,翻過身去使勁捶他:“其實你就是喜歡淫
蕩的賤貨兒!”
“好好好,你說了算你說了算。”他喘著氣:“可是,我這麼喜歡你,那
……”
“哎。”她把手放下來,氣惱地嘟著嘴:“又被你下套了啊!”
“沒辦法,我也就只有腦子比你厲害了,仙女小姐。”他得意地笑起來,伸
出手輕輕握住她的腰。
他想,也許是該問那個問題的時候了。
過去的一年多裡,他一直都在探尋著,從那些被遺忘,被塵封,被銷毀的歷
史裡,尋找著他想要的碎片,把它們一點點拼合起來,組成那幅朦朧而奇異的圖
卷……
那柄劍,他在月湖之畔,目睹奧婕塔和奧吉莉婭決鬥時所用的劍,他記下了
它的形象,並且最終找到了與之相似之物的打造記錄——那只是一件仿品,但它
所模的原本,他猜測,有九成九的可能,就是曾握在奧婕塔手中的那一把。
在劍閣塵封的記錄裡,有人塗掉了那把劍主人的名字,但最終,他歷經探尋,
驗證了自己猜想,羅盤的指標,指向了那個意料之中的答案——
那個被從歷史裡塗抹的名字,佈雷登。
兩百多年前,他從亂世中崛起,卻有著謎一般的身世,他自稱來自名為安珀
的家族,但那個家族原本已在數百年前湮滅無跡。他擅長劍術,也擅長用兵,而
他更擅長的,則是讓形形色色的英雄們,心悅誠服地歸入他的麾下。他征戰十年,
平定亂世,把整個亞提甯締結成一統的廣袤王朝。但也傳聞,他借助了來自地獄
的魔力實現他的野心,他最親近,也是最得力的副手,名為洛拉斯.阿德里安的
年輕學士,伴隨了他整個征戰的生涯,據說,是他誘惑他走上了魔道,而這力量
的來源,也是他與惡魔溝通的秘境,就是那片神秘的山中之湖——蘇瓦南。
但相比這些,平民在私下裡更津津樂道的,是他的私生活——傳聞,他的王
后,他為了和她的父親聯盟而娶了她,但他並不愛她,而他暗地裡私會的女人,
曾經是個娼妓……多年後,當那個女人患上不治之症時,他為她茶飯不思,性情
大變,尋遍名醫卻依然毫無用處。而最後,據說是在一個雷電交加的夜晚,佈雷
登,王后,還有本應躺在棺木裡的女人,他們全都悄無聲息地消失了,而第二天,
在安頓好末了的事務,回到他的官邸後,洛拉斯.阿德里安,那位無人能測透的
謀士,也同樣再沒有人見過他。佈雷登沒有留下子嗣,最終,王后的兄長埃文頓
幾經爭鬥,將王權納入己手,並決定把關於佈雷登的一切,他所視為可恥的一切,
從王國的歷史中抹去……亞提寧最傳奇的時代,從此,畫上了他的句點。
但,在這一切之外,有一條傳聞,讓他有種莫名的不安感。
“王后和娼妓,她們其實,長得非常非常像……”
——現在,他用儘量溫柔的方式凝視著她的眼睛,而她還是那樣溫柔而俏皮
地笑著。
“對了,你聽說過佈雷登嗎?”他的模樣看上去漫不經心。
她睜著迷茫的大眼睛,楞了一小會兒,然後狐疑地搖著頭:“佈雷登?那是
誰?”
“是個故事裡的角色,據說他在月湖找到了寶藏,我從小聽這個故事,一直
想知道,那到底是瞎編的還是真的。”
“不知道,反正。”她攤攤手:“我從來沒見過什麼寶藏。”
“是嗎?可是我找到過。”
“在哪?”
“就在眼前呀當然是!”他壞笑著,把她的身子捂進被子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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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燙濃稠的液體再一次灌進身體深處。
奧婕塔不記得,這是第幾個男人,甚至不記得,他之前有沒有進來過。
麻繩把她的手腕捆在了一起,吊在粗大的木架頂上,留下一絲不掛的豐碩雙
乳在胸前晃蕩,上面零星地散落著青紫和咬痕,兩顆乳頭腫得硬挺挺的,比拇指
尖還要大顆。腳踝上栓著鐵鐐,鏈子拉扯著白皙修長的雙腿向兩邊張開,讓她作
為女性最私密的部位完全敞露著,一覽無餘——那裡現在已經成了一個合不攏的
洞子,洞口紅豔豔地腫脹著,甚至裡面的嫩肉都像花朵一樣松垮垮地翻脫出來一
小圈。新鮮的精液混著濃稠的白沫,帶著幾縷血絲,從裡面緩慢而羞恥地往下滴
落。而原本嬌嫩的陰唇和陰核,也全都和乳頭一樣充血腫脹著,紅得發紫……
“爺操得你舒服嗎?婊子!”剛發洩完的男人意猶未盡地拍打著她的乳房。
“嗯……舒服……”她虛弱地呻吟著:“婊子就喜歡……被這樣操……”
“真他媽的是個賤婊子!”男人使勁掐了下她的乳頭,讓她的身子猛地一顫。
“別著急,老大說了,今天準備了刺激的陪你玩,一會兒可有你哭的!”
“是嗎……賤婊子……好……期待……”她的眼珠失神地呆滯著,但嘴角卻
帶著媚人的微笑……
她記得,自己是被冷水澆醒的。
當她驚恐地從黑暗中坐起,打著冷顫抹去糊著眼睛的水滴,映入朦朧眼簾的,
是昏黃的燈火,以及燈火下的軀體——赤裸的男性軀體,它們站在那兒,興奮地
湧動著,泛著油膩的光澤。但下一秒,她更加驚恐地發現,自己也一樣,一絲不
掛地赤裸著……
她能記起的最後瞬間,是她追著奧吉莉婭跑進那條有點僻靜的小巷,在那裡,
奧吉莉婭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向她古怪地微笑著……然後,突如其來的
暈眩之後,她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嘿,這騷貨醒了!”她聽到有人喊著,那些肉體躁動著,帶著猥褻的笑聲
朝她湧來。她憤怒地跳起來,向眼前猙獰的臉揮拳……不,不可能……她愕然地
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纖細的手臂劃過空氣——沒有光輝,沒有焰浪,就和每個普
通女孩兒嬌柔的拳頭一樣……
男人躲開了,順勢攥住她的手臂,接著,更多的男人簇擁上來,她掙扎著,
就像漁網裡無助的魚兒,他們抓住了她的四肢,把她摁倒在長桌上,帶著汗臭的
肌膚緊貼上來,還有挺立起來的陽具,一隻只粗糙的手開始搓揉她的乳房和臀,
撥弄她粉潤的乳尖,她本能地扭動著,尖叫著,但毫無意義,最終,他們掰開了
她努力想要並緊的雙腿,把整個私處完全展示在眾目睽睽下,興奮地喧嚷著,嘲
弄地笑著。
“喲呵,這騷貨看樣子還不太樂意失身哩!”
“這小屄真精緻,不會還是雛吧?”
“哈!雛?你這眼神也太沒譜了!之前你沒來的時候,她這小屄少說已經讓
十幾根雞巴插過嘍!”
那一瞬,她覺得像掉進冰窟一樣寒毛直立,腦子裡嗡嗡作響。
自己昏迷了多久?她無從知曉,但她能想得到,當這些痞子們面對她失去意
識的美麗胴體時,會發生什麼……
她躺在那兒喘息著,淚珠沿著臉頰無聲地滑下。
男人們的手往她的兩腿間摸索著,她能感覺到花唇被撥開,花蕊在空氣裡涼
颼颼地綻放著,薄薄的蓋頭被掀起,粗糙的指頭拂過最敏感的肉芽兒,讓她的身
子猛然激靈了一下,蜜穴也跟著不由自主地抽動,她能感覺到液體從穴口裡淌出
來,她猜那是之前他們留在她身體裡的。她能感覺到手指開始探進來,一根、兩
根……然後往兩邊拉扯……她咬著下唇,顫抖著,花蕊兒被拉開了,空氣涼涼地
灌進來,順帶撕碎了她最後一點可憐的自尊——她希望這只是一場噩夢,她期盼
著能讓自己醒來……但最終,她只能哭著接受事實:她,還有她作為女人的一切,
已經不再有任何隱私,它們從裡到外,徹徹底底的,暴露在眾目睽睽下,變成任
由擺弄的玩物……而她……曾經夢想著和愛人長相廝守的她,現在……成了任憑
誰都能享用的……
“婊子——”男人們獰笑著。
她閉上眼睛,搖著頭,拼命想要躲開他們可憎的面孔,但卻沒法阻止那些讓
她無地自容的聲音……
“這騷屄真耐操,被幹了這麼多炮還這麼緊!”男人把身子往旁邊讓讓,好
讓所有人一起觀賞那個粉嫩的肉洞兒,粗糙的手指繼續在裡面掏挖著:“屄口上
的肉芽兒這麼刮手……裡頭還這麼多褶子……真他媽極品,難怪操起來這麼舒服!”
“媽的,你都操過了,我還沒嘗到味呢!別折騰了,趕緊讓咱試槍啊!”遲
來的家夥們嚷嚷著。
“去,你知道什麼?女人呐,就和酒一樣,你得慢慢釀,才能夠味兒……”
佔領著她兩腿間的男人不緊不慢地說著,周圍的人群一陣哄笑。他抽出了一隻手,
轉向她豐腴的胸前,輕輕撥動著她的乳尖,另一隻手把兩根指頭留在裡邊,拇指
在她的陰戶上輕輕摩挲著,沾著滑膩的液體,一遍……一遍……突然,他冷不丁
地彈向她裸露的陰核——那一刹那,她的身子猛地抽動了一下。
“滾開……畜生……”她咒駡著。
但那一刹那,她猛地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掙扎變樣了……
她發現,就在她回過神來的前一個瞬間,她的意識……似乎已經不再專注在
痛楚與憤怒,而是不由自主地,開始跟隨著男人手指的節奏,跟隨著從乳尖和下
體傳來的……無法言喻的感覺……
“呵呵,騷貨,乳頭開始硬了啊?還以為有多冰清玉潔,原來還真是個做婊
子的料。”他在她乳尖上掐了一把,讓她的身子再一次輕輕抖動,如同湖水的微
波。
“你這混蛋……我不是……”她的反對顯得那麼無力:“我不是……婊子
……”
“哈!不是?”男人抓住她的一隻手,拽向她自己的胸前,把指尖按在挺立
起來的乳頭上,來回搓揉著——堅硬、飽滿、帶著微濕的粘感,那是她自己的身
體,但那種感覺卻讓她覺得陌生而害怕……“你這乳頭可是騷勁十足呐,小妞兒
的乳頭哪有你這樣的?被操慣了的老娘們才會這麼大顆知道不。”
該死的混蛋……他在說些什麼?她覺得臉火辣辣地發燙,那些下流的字眼讓
她腦子裡一片混亂……不,他在胡說!可是……不……我不知道……別的女人的
身體是什麼樣的?我只看過奧吉莉婭的……但她的……似乎尺寸也和我差不多?
不……不不不……她猛然清醒了過來,懊惱地甩著頭……該死!為什麼……為什
麼我要去想這些?為什麼我要在意他說的?
但她根本沒時間去思索,她的另一隻手也被粗暴地抓起,而這次的目標,是
她毫無遮掩的下體。她扭動著手腕想要抗拒,但手指依然不可避免地碰觸到敞開
的花心,以及……從裡面滲出來的粘稠的液體……
“你出水了,啊?婊子!”男人把她的手掌按在她自己濕漉漉的陰戶上:
“嘴上說不要,騷屄早就等不及了?”
“混蛋……那不是……不……我沒有……”她越想要反駁,卻越發顯得語無
倫次。
“沒有?”男人獰笑著,把手湊到她面前,把上面沾著的液體抹在她臉頰上:
“那這是什麼?”
“那不是……”她躲閃著,聲音幾乎要哭出來:“不是我……那是你們……
弄進去的東西……”
“哈!哈哈——”男人大笑起來:“不錯嘛婊子!是我們弄進去的?我還以
為你不知道呢,那我們是怎麼弄進去的?說給我聽聽?”
她滿面赤紅地把臉扭過去,緊咬著嘴唇,但有那麼一秒,那個畫面在她的腦
子裡不由自主地一閃而過……
“哈,不說話了?那讓老哥來告訴你——是我們用雞巴灌進去的!插在你又
濕又緊的小屄裡,雞巴一動,你小屄就一緊一縮地吸得起勁呢!太你媽的騷了,
插不了幾下就頂不住了,然後就只好——呲呲呲——灌在你裡邊嘍!”
“不……你這騙子!”她帶著哭腔喊叫著。“你在胡說……我沒有!”
“沒有?沒有什麼?”
“我沒有吸!”
“什麼?什麼沒有吸?”
男人的笑聲讓她終於發現自己又一次掉進了圈套,讓她憤怒、懊惱,卻又無
奈。
“這樣吧,我們可以現在就來試試,看看是誰在說謊?”男人的身體朝她靠
近,胡渣環繞的嘴裡噴出腥臭的氣息,周圍響起口哨和喧嘩聲,她能感覺到,滾
熱而堅硬的東西碰觸到了她敞開的花蕊……來了……她知道,該來的終於來了
……
“混蛋……”她咬緊嘴唇,再一次把頭別過去。碩大的龜頭慢慢撐開花瓣,
她感覺到一絲疼痛,已經被蹂躪得充血紅腫的嫩肉再一次被擠壓的疼痛……但是,
當那根東西沖破束縛,猛地撞進她身體深處時,她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並不
是因為疼痛。而更可怕的是,就在同一個瞬間,她感覺到了……真真切切地感覺
到了……來自自己身體深處的……無法控制的……突然的收縮……
“告訴我,吸了沒?你的騷屄。”
她拒絕回答。
但是男人似乎並不在意,他繼續笑著,把陽具慢慢往外抽,龜頭的凸起刮過
她深處的每一道褶皺,讓她充分地品味從充盈到空虛的過程,然後再一次猛地撞
進來,直插到底,濃密的毛髮抵住了裸露的陰核,手指捏緊她挺翹的雙乳……
“現在,告訴我,高貴的小姐,你的騷屄在幹什麼?有沒有在吸哥的雞巴?”
她沉默著,身體卻在無法抑制地顫抖。
“看來,你才是騙子啊!小姐。” 男人加快了節奏,讓她根本無法思考,
只是胡亂地搖著頭。
“搖頭是什麼意思?是說你不是騙子,還是叫我不要停呢?”
“不!我不是!”
“哈,我看你也不像是騙子。”男人把嘴湊過來,嘉獎似地親吻她的臉頰:
“——那麼,告訴我,你的騷屄兒,到底會不會吸雞巴?”
更長久的沉默。
但最終,她輕輕點了下頭……
“這就對了,小姐。”男人露出了勝利的微笑:“你不是騙子——你是婊子,
我上過最騷的婊子。”
男人們哄堂大笑著,但她已經顧不上去理會,那該死的感覺……讓她憎恨,
卻沒法推開的感覺……來自身體深處,來自那些嬌嫩而敏感的褶皺和肉芽,還有
飽滿的乳頭和紅豆兒——正如同潮水一樣,一點點把她的意識淹沒。她最後能聽
清的,是她抖動著的喉頭,發出的讓她自己羞愧得無地自容的聲音——含混而輕
柔的呻吟聲……
婊子……
她發現,當她試著去接受這個稱呼,似乎,有什麼被捆鎖在心底的東西掙脫
了。它像亡魂一樣從墓穴裡興奮地爬起,像瘟疫一樣蔓延,一點點,一點點,吞
沒她的軀體,她的心靈……不,也許,不是吞沒,也許,它只是在回到原本屬於
它的地方……也許,她原本,就應該是個婊子……為了給男人帶來快感……而生
的婊子……
她為那個念頭而興奮,渾身發抖的興奮。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蜜穴在不由自主
地收縮,乳房因為興奮而更加鼓脹堅挺。她能聽到男人的聲音:“嘿,婊子,還
說你的騷屄不會吸雞巴?”
“那你喜歡……被我吸嗎……”她感覺到自己的臉像炭一樣發燙,但卻有種
從未有過的釋放感。
“對,就是這樣,婊子……你上道了。”男人的肉棒狠狠地撞到蜜穴的最底
……
她不知道,那一刻,她走進的,是天堂之門,還是地獄之門。但她知道,從
那一刻起,她永遠,永遠,永遠,不再是原來的她了……
而現在,再一次,她看到那個男人正在走近,那個把她帶進深淵的人。
“婊子,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
“好消息……我才不信……”她冷笑著搖頭。
“好消息就是,明天早上,你就可以自由了。”他舔著嘴唇:“雖然,我可
還真舍不得呢。”
她的心猛地震了一下。自由?不,她已經不再奢望,自己能有什麼自由的
……這些天裡她曾經幻想過,他們最後會怎麼待她,是玩夠之後殺人滅口,還是
把她賣去什麼不為人知的地方,當一個真正的婊子……但……自由?她不相信那
會是真的。
“壞消息則是,在把你放了之前,我打算抓緊時間,和你玩些沒玩過的。”
他神秘兮兮地壞笑起來。
她覺得身子在發抖,她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但她知道,那一定會是女人最
難承受的變態法子,並且,一定會兌現在她最敏感最嬌嫩最羞恥的地方……她覺
得緊張、害怕,但除此之外,她不願承認卻又無法否認的是……興奮……期待著
像最淫賤的婊子那樣,把身體獻上任人玩弄的興奮……
男人把手伸向她狼藉的穴口,在像花瓣一樣張開的蜜肉上撫摸著,另一隻手
輕輕搓揉著她紅腫灼痛的乳頭:“我聽波布說,他和黑佬試了兩根雞巴一起插你
的穴?感覺一定不錯對吧,婊子。”
“嗯……”她輕輕點著頭:“不止兩個人,好多人都試了……”
“試了什麼?”捏著乳頭的那只手突然使了把勁,讓她的整個身子顫動起來。
“試了……兩根雞巴一起插在我裡面……”她掙扎著。
“什麼裡面?”
“騷屄……我的騷屄裡面。”
“這就對了。”男人微笑著鬆開手:“我喜歡清楚的表達方式。”他的手指
開始鑽進她的屄洞裡面,來回抹著圈:“難怪現在寬敞多了。”
“已經……不緊了……插起來……沒那麼舒服了是嗎?”她輕聲呻吟著。
“沒事,屄緊的小妞多得很,你這麼耐操的賤婊子可不多。”他把手指加到
三根,然後四根,把嫩肉兒撐成薄薄的一圈,慢慢旋轉著手掌:“被灌了這麼多
好東西,不知道懷上崽子沒?”
“也……也許吧……”她喘息著,那個問題讓她覺得格外屈辱,根本不敢去
想象……弗裡德……她曾經天真地想過,即使她無法和他永遠在一起,如果他願
意,她可以為他留下個孩子……然而現在,她的第一次孕育,卻是被記不清數目
的男人輪奸,然後懷上不知道屬於誰的孩子……那讓她的心像刀絞似的痛。
但同時,她能感覺到,液體正從身體裡滲出來,被男人的手攪動著發出咕唧
咕唧的聲音,那讓她的臉紅得無地自容。“是的……奧婕塔……其實你就是個婊
子……你配不上他……更配不上孕育他的孩子……”她在快感與苦痛的夾縫裡迷
離地搖著頭。
“嘿嘿,那看樣子,就算你走了,也會經常想起我們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咯!”
男人的手來回旋轉著,繼續往裡鑽,直到把半隻手都塞進去,手掌最粗的部位卡
在穴口上,讓她覺得嫩肉火辣辣地疼:“只要看看自己的大肚子,或者生下來的
野種,就能想起來了,對吧?”
“不……不要……求你……”她本能地扭動著身子,想要躲開那像要把身體
撕碎的痛楚。
“不要?不要什麼?”
“不要再進來了……好痛……”
“哦,明白了,那麼懷崽子你還是挺願意的咯?”
“不……”她痛苦地搖著頭。
“只能選一樣,小姐。”男人陰森地壞笑著:“是不想要我呢,還是不想要
小崽子?”
“不……不要……懷孩子……”
“嘿,這就對了……”突然間,那只手猛地往前一頂,伴著她淒厲的尖叫聲,
它徹底衝破了那道柔嫩的防線,整個兒突入到她的肉腔裡,而一縷鮮紅,正沿著
他的手腕往下淌落,她知道,現在,那兒真的裂開了……但她甚至來不及去害怕,
因為男人接下來的話,讓她更加如寒刺骨——
“既然你不想要崽子,那我就幫你個忙,讓你再也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好了
——嘿,你會感謝我的。”他慢慢轉動手臂,充分享受著被溫軟濕漉的穴肉包裹
著的感覺,把臉靠過來,粗野地吮著她喘息的嘴唇。她能感覺到他粗糙的肌膚,
以及手背上的毛髮,摩擦著被拉伸得像張薄膜的穴肉,那種每一縷褶皺都被拉平
的感覺,整個腹腔都被填滿的感覺,讓她有種從未有過的滿足和愉悅,甚至能讓
她暫時忘卻穴口被撕裂的疼痛。握成拳頭的手在身體裡轉了個向,開始像陽具一
樣抽動,手指掏挖著埋藏在穴肉底下那個小小的硬塊,激烈的快感讓她整個身子
都痙攣起來。
“舒服嗎,婊子?這感覺可是會上癮的。”他一點點加快節奏,欣賞著她臉
蛋上的表情從抗拒慢慢變得迷亂,變成歇斯底里般的癡狂,穴肉有節律地一緊一
縮著,粘稠的液體夾著血污,從屄肉與手腕的夾縫裡一縷縷擠出來。
“舒服……”那一刻她徹底忘記了羞恥,變成快感的奴隸:“婊子的騷穴
……喜歡……被這樣……啊……被這樣弄……哪怕……被弄爛……都行……啊
……”她仰著頭,迷亂地呼喊著,直到在整個身子劇烈的抽搐中,滾熱的水柱從
尿孔裡噴射而出。
“媽的!你還真是天下少有的賤貨,屄都撐爛了還能爽?”男人沒有停下,
他在裡面慢慢把拳頭舒展開,把空間進一步撐到極限,手指在最深處摸索著,直
到攫住那個半圓的鼓包兒,開始捏弄和揉搓它,硬硬的肉團被強行捏扁的劇痛讓
她好像再一次清醒過來:“啊……你在……做什麼……”
“在安慰你可愛的子宮口兒——不先把它弄軟一點,一會怎麼插得進去呢?”
她明白了,全都明白了。他早就計畫好了這一切,他最後的目標,就是她還
從未生育過的子宮。他會打開它、闖入它、肆虐它……直到……徹底地毀壞它
……
“你想……弄壞……我的子宮……是嗎?”她大口地喘著氣。
“你覺悟得有點慢啊爛婊子?早說了要幫你這個忙的,這樣,你以後就可以
放心地做婊子,隨便怎麼被人操,都不用擔心懷孕了。”男人獰笑著,她能感覺
到宮頸在他手中像麵團一樣無助地變著形,有些許液體從中間的小孔裡往外淌
——那是這些天裡被噴射進去的精液。
“那就……來吧……”她露出苦澀的微笑。
粗糙的手指開始鑽進那個狹小曲折的孔,把它一點點撐開,她咬著牙,額頭
上冒著細密的汗珠。“過來,讓這婊子舒服點。”男人招呼著,另外幾個人圍上
來,貪婪地笑著,開始玩弄她腫脹的乳頭和陰核,把膨大的陽具塞進她一張一合
的小嘴裡,還有一個從背後摟住了她的腰:“能行不?”他試探地詢問為首的男
人,而得到點頭許可後,他開始扶著那根灼熱的肉棒,擠進她已經被蹂躪過許多
遍的肛穴裡……
“這是你身上最後一個沒開苞的眼兒了吧爛婊子?嘿,還真是緊啊。”男人
的手指轉動著,借著精液的潤滑,一點點往裡突進,她能感覺得到,實際上他已
經擠過了宮口,把半截手指伸進了子宮內部,但他還在前進著,直到讓整根長長
的中指全部沒入她的宮頸裡。然後,他試著彎起手指,讓她從未被外物碰觸過的
子宮壁頭一次感受溫熱的摩擦:“騷貨,你的子宮在動呐!果然和你的騷屄一樣
會吸人。”
“那……你喜歡嗎……”
“喜歡,喜歡得不得了呐。”他滿足地笑著,把手指往外抽,然後再一次捅
進去,粗糙的繭子磨破了嬌嫩的宮口,但在液體的滋潤下,似乎並不是那麼疼。
她發現自己在一點點地適應,適應異物的尺寸,適應疼痛,甚至宮頸也在自己改
變著,像分娩前夕那樣,變得更加柔軟,更加寬鬆,感覺也更加清晰……終於,
他不再滿足於一根手指,開始試著放進另外一隻,很痛,但她已經不再緊張,她
明白,自己會受得了的,就和之前的許多次開拓一樣……也許,他說的是真的,
像她這樣耐操的婊子……並不多……
最終,兩根指頭撐滿了她初次被“開苞”的子宮口,把半球形的宮頸撐成細
細的圓環,現在流出來的液體已經不僅僅是精液,還有子宮在刺激下分泌出來的
東西。她突然覺得有種自豪感,一種證明了自我的滿足……雖然,那只是在證明
自己是個貨真價實的賤婊子,但她偏偏就是會覺得愉悅。男人試著把手指在裡面
張開,讓她原本緊閉的宮腔第一次享受被擴開的滋味,空氣灌進去有點涼涼的,
但接著卻演變成一種灼熱似的錯覺。“婊子,你子宮太小了,這就快插到卵管裡
去了。”
“才剛開苞的……能有……多大啊……”她篩糠似地顫抖著,倚在抽插著她
後庭的男人身上。但緊接著,她就再一次像魚兒一樣猛地打挺起來,全身的肌肉
緊繃著,瞪圓了眼,喉嚨裡發出沙啞的嗚咽——子宮裡的手指彎曲了起來,指甲
像刀片一樣,在她嬌嫩的子宮壁上狠狠刮過。她拼命掙扎著,但手腕和腳踝上的
繩索讓她幾乎無法動彈,只剩下身軀像風箏一樣在空中擺動,直到男人們死死地
抓住她。她把牙咬得咯咯作響,無助地忍受著子宮壁被一遍遍剮過,鮮血混雜著
碎屑,從手指與宮頸的縫隙裡往外流,流過同樣被撐滿的屄洞,直到最後溢出到
穴口外頭……她明白,自己以前沒有,以後也再不會有孩子了……她發現自己在
流淚,在抽噎,但,當男人終於把手指抽出她的子宮,整個宮腔猛地回彈,擠出
裡面的血淤時,伴著乳頭和陰核源源不斷的刺激,她再一次高潮了……
但就在那一刻,腳步聲響起,男人們回過頭去,接著,她聽到了一個讓她無
法置信的聲音。
“怎麼樣?我可愛的姐姐是不是很對你們的胃口?”
那個穿著黑裙的身影立在她的面前,面容如同鏡中的影像。
“一切都按您的吩咐,小姐。”男人的語氣居然瞬間變得恭敬起來:“這婊
子這些
天可是享受得不行呐!”
“奧吉莉婭……為……為什麼……”她喘息著。
奧吉莉婭帶著謎一樣的笑容,把臉慢慢湊近她沾滿精液和血痕的胴體,像是
要仔細看清她被摧殘得不成樣子的雙乳和陰戶——男人的手還插在她的屄洞裡,
讓屄口保持著被撐滿的狀態。奧吉莉婭輕輕點著頭,像是在嘉許。“不錯,過會
兒我會把解藥給你的。”
“謝謝,謝謝小姐!”男人慌不迭地應承。
“她的騷屄結實得很,我沒騙你吧?”奧吉莉婭扭頭朝他笑著:“看樣子,
你有點捨不得出來啊?”
“嘿,剛給她子宮開了苞呢,還把裡面清掃了一個遍……真沒想到她宮口這
麼容易撬開,還真是天生欠操。”
她把手伸過去,溫柔地握住他的手腕,慢慢往外抽出來。奧婕塔失去填充物
的屄口往回猛地縮了下,但依然還是敞著合不攏的口子,撕裂的傷口還在滲著血,
粘稠的暗紅色混合物從深處往下滴落著。
“親愛的姐姐,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你的小屄兒到底有什麼魔力,能讓上過
你的男人流連忘返?”奧吉莉婭端詳著那個沾滿血污的洞口,用手指輕輕撥弄著
那些水腫的花瓣和肉粒兒。
“你在說什麼?奧吉莉婭!你到底怎麼了?”她急切地問著。
“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些以前的事情。”奧吉莉婭還是那樣平淡地微
笑著:“而你,暫時沒有必要知道。”
“以前……的事情?”她的眼裡帶著迷茫。
突然,奧吉莉婭像想到了什麼似的,笑容顯得越發燦爛:“真想好好看看,
你這勾人的屄洞兒,裡面到底是什麼模樣呢?”
“你想要……做什麼?”她驚懼地看著她,看著她的手伸向她的穴口,往裡
慢慢鑽進來。
“姐姐,聽說你的子宮讓男人玩得很開心,對嗎?”她的手指在深處摸索著,
帶著冰一樣的涼意,她的手比男人的要纖細許多,似乎並不會讓她覺得太痛。
“以前,你會不會也是用這種迷人的法子,來討男人們的歡心的呢?”
“不……奧吉莉婭……不……”她哭喊著:“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
樣!”
“別這樣,親愛的姐姐,我只不過是想向你學習一下罷了。”她的手指鑽進
了剛被開墾過的宮頸,輕輕撫摸著整個內壁都被剮得稀碎的子宮:“也許以後,
我也可以用同樣的法子來討好男人呢?”
她放棄了掙扎,只是呆呆地看著她,看著她讓她覺得無比熟悉卻又無比陌生
的模樣,看著她的手一點點深入,直到最後,她重新開始往外抽動胳膊,而她的
手指間,捏住了什麼東西——那是宮頸,奧婕塔被撐開的宮頸。她用伸進子宮裡
面的食指和留在外面的拇指一起,捏著宮頸的肉壁,慢慢往外拉扯著。器官被從
腹腔裡活活扯脫的疼痛讓奧婕塔再一次慘叫著瘋狂掙扎起來,但那並不能贏來絲
毫的憐憫,懸吊著子宮和卵巢的韌帶被拉伸著,直到無助地斷裂,接著,已經被
蹂躪得失去緊致的屄肉,也隨著子宮一起,從腹腔裡被一點點撕裂、剝離。而她
只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看著奧吉莉婭的手一點點從她的蜜穴裡退出來,看著自
己的宮頸口一點點被拉出,直到暴露到穴口外,暴露在男人們眼前,而接著,則
是一同被翻脫出來的肉壁……最後,當奧吉莉婭鬆開手時,她整個肉穴就像翻轉
的襪子一樣,已經有一大半翻脫到體外了,紅豔豔地懸在兩腿間,像一截粗大的
紅腸一樣晃蕩,屄肉上一圈圈的皺褶和細密的凸起,全都在火光下一覽無餘——
而最讓人血脈賁的是,它依然還在蠕動著,而且在往外滲著晶亮的液體,
“親愛的姐姐。”奧吉莉婭握著那團蠕動的紅肉,像給奶牛擠奶一樣捋動著
它,讓粘稠的血糊糊從宮口往外淌出來:“你的的確確是個婊子——以前是婊子,
現在還是婊子。”她的指尖從翻脫出來的肉芽和褶皺上撓過,那種感覺讓奧婕塔
忍不住發顫,而接著,她把另一隻手伸進了自己的裙下,在眾目睽睽下,把兩根
手指插進自己的蜜穴裡,撫摸著,輕輕嬌喘著,就好像在作一個細緻的對比:
“原來,你的小屄真的比我的勾人啊……這密密的褶子,這撓人的肉芽兒,還有
流個不停的水……呵呵,做婊子的女人,就是不一樣。”
但突然間,她收回了手,換回了平靜的神情,她轉過身去,對著正看得入神
的男人們:“好了,還有最後一點點時間,好好享用一下我親愛的姐姐的子宮吧。”
她輕輕擦趕緊手指,又理了理衣裙:“而我,要先走一步了。”
“等等,小姐,你說好的……”
“我記得,我當然記得。”她俏皮地打了個響指:“等你們搞定一切之後,
去雪萊大道的88號,門口的石像嘴裡,會有你要的東西——不過注意,去早了
沒用。”
***********************************
弗裡德在鳥鳴聲中醒來的時候,清晨的陽光剛開始穿透窗簾的縫隙,在臥房
裡留下狹長的光影。
但一旁的枕頭上,已經空無一人,只有餘香依然繚繞。
“奧婕塔?今天怎麼起這麼早?”他坐起來,狐疑地呼喚著。
但沒有人回應。
他掀開被子,跳下床,沖到門口,朝走廊兩頭打望,然後失落地走回來——
終於,他看到了床頭櫃上那張被卷起來的紙條,新鮮的墨痕寫下娟秀的筆跡:
——————————————————————————
謝謝你,謝謝你完成了我的願望,等待了太久太久的願望。
但對不起,我必須離開了,有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去完成
對不起,我不能一直陪伴你
對不起,我騙了你
去下城區的橋下,去找到你的奧婕塔,請替我安慰她。
愛你的,一直,永遠,都愛你的——奧吉莉婭”
——————————————————————————
當他再次見到奧婕塔時,她正裹著一件髒兮兮的布袍,蜷縮在河岸邊的石階
上,眼神裡一片空洞,像是一具被奪去了靈魂的軀體。
“給我匹馬。”她的聲音和清晨的寒風同樣冰冷。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試著靠近她,她卻往後退去:“不要過來!”她喊道。
“別這樣,奧婕塔,一切都過去了,我們……”他伸手想去拉住她的胳膊,
但她猛地掙脫了,她的拳頭橫在胸前,瑟瑟發抖著,手心裡攥著一截短短的刀刃。
“不要過來。”她放緩了語調,冰冷地再一次重複。
“我……好吧好吧”弗裡德無奈地攤開手:“不管怎樣,你先冷靜一下,好
麼?”
“把馬給我。”她的臉上仍然毫無表情,語氣卻不容分訴。
他猶豫了一下,但最終,在她死夜般的眼神裡,他歎著氣,攥起韁繩,向她
遞過去。
她奪過韁繩,爬上馬背,沒有回頭。
弗裡德站在那兒,無聲地看著她消失在茫茫晨霧,被馬蹄驚起的鴉群聒噪著,
掠過頭頂灰色的天空。
他知道,她會去哪兒。
故事在那裡開始,他想,也應該在那裡終結。
***********************************
當他再一次站在森林的邊緣,站在那個他曾開始奇遇的地方,太陽已經消失
在地平線下,夜色開始籠罩。他點燃了火把,深吸了一口氣,邁步踏向林木間的
黑暗,但就在那瞬間,他習慣地抬起頭,望向頂上的樹冠,然後,像石雕一樣凝
固在那裡……
他無法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意識到,問題,似乎比他預想的要更嚴重。
天空沒有熄滅。
透過枝葉的縫隙,他能看見,它像熔岩一樣扭曲著,流淌著,暗紅如血。
他飛奔著穿過密林,沖向湖水的方向,這條路他已經往返過許多次,但這一
次,叢林重新讓他覺得陌生,血色的光芒從天澆灌,所有的樹木與藤蔓都像被注
入了扭曲而瘋狂的生命,在刺耳的吱嘎聲裡掙扎著,但當定睛去看時,它們卻又
像從來沒有動過。他抽出劍來,斬斷荊棘,躍過橫倒在地上的枯木,奔向那條熟
悉的溪流,但最後,他停在岸邊,喘著氣,呆呆地望著面前潺潺流淌的東西——
和天空一樣,是血般的深紅。
他沒去碰它們,只是沿著溪岸朔流而上,沖過樹幹與樹幹間濃霧蔓延的間隙,
沖進那片林間的空地。他記得,那時,就是在這裡,他和奧吉莉婭第一次相逢。
而現在,在這裡,當他下意識地望向沒有樹冠遮蔽的天空,他看見了那輪正在緩
緩升起的,巨大的,血紅的滿月……
他站在那兒,仰著頭,無言地喘息著,那一刻,他的腦海裡似乎只剩下一個
詞在癲狂地跳躍——末日——如果它有一天降臨的話,他想,那一定就是這樣的。
但最終,他再一次握緊了手中的劍,邁開步子。“媽的,那就讓老子看看,
裡面到底有什麼鬼怪?”他輕蔑地微笑著。
但就在他快要再一次沒入樹影的墨黑時,他聽見了身後波濤般的風嘯。
他猛地轉過身去。
在那裡,空地的正中央,血月的光輝潑灑下,殘破的黑袍在風中獵獵飛揚。
“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麼容易完蛋的。”他舉起劍,指向那雙正在靠近的幽
光閃爍的眼睛。
黑影仍在前行,迎著劍鋒,直到把它吞進空若無物的黑色裡,溝痕交織的蒼
白面龐朝他俯來。
但那一刹那,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他猛地把劍往上揚,揮向那張醜陋的臉,
而這次,它迅速地偏向一邊,讓劍鋒再一次揮進了空氣裡。
“看來,你的確像我預料的一樣聰明。”那聲音沙啞地碰撞著,像山谷裡迴
響的水聲。
“然而,你並不像我預料的一樣是個啞巴。”他戲謔地笑了起來,仍然舉著
劍:“那麼,說吧,你到底是什麼玩意。”
“她們叫我洛特巴特。”飄舞的衣擺在空中慢慢垂落下來,黑色的身影枯槁
而肅穆:“不過,我還曾有另外一個名字——洛拉斯.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他記得自己在哪聽過這個名字,但當他最終想起來時,感覺
就像被雷霆擊中一樣:“這麼說,你認識佈雷登咯?”
黑影仰起頭,一連串含混的振盪聲,像是笑聲,又像歎息。
“還有人記得這個名字,真是意外。”
“你碰巧遇到我了而已,別人包管不知道。”他把舉著的劍慢慢放下:“看
樣子,歷史和人們想的,有點不一樣,對吧?”
“唏——”輕蔑的鼻息聲:“人們是怎麼說我的?”
“有人說,你是絕頂的聰明人,也有人說,你是最惡毒的騙子,還有人說,
你是個巫師,引誘佈雷登走上了魔道。”
空氣中再一次爆發出湍流般的怪笑:“那麼,你相信哪一樣呢?”
“全都相信,又全都不信。”
“佈雷登,我的摯友,我的君王,我們曾一同追夢,一同為太平盛世而征伐,
月神見證,我曾立誓,永世相隨,永不背叛……”
他的聲音突然止息了,血夜靜寂如鐵。
“但,我背棄了誓約。”
那張扭曲的臉再一次向他靠近,好像要讓他看清它眼裡燃燒的烈焰:“當他
想要親手將自己的王國送向地獄,去換那個女人的生命時,我殺了他,背負起永
世的詛咒。”
“女人?”
憤懣的唾聲:“那個讓他神魂顛倒的婊子……”
“我猜……我也許,見過她?”
“呵——你應該還睡過她。”
“你說奧吉莉婭……還是奧婕塔?”
“她們爭鬥了一輩子,而他希望,她們能忘卻過去,忘卻仇恨,成為朋友
——沒錯,月湖實現了這個願望,只是方式有點特別。”
“月湖,到底又是什麼?”
“一扇門,通往地獄之門。”
“好了我想,我能把故事猜個大概了,但是……”他抬頭盯著那雙燃燒的眼
睛,輕輕彈著劍柄:“最核心的問題是,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呢?”
“因為,我希望你回頭。”
“為什麼?”
“你並沒能猜到什麼。”自稱為洛拉斯的黑影緩緩搖著頭:“佈雷登死了,
但他的契約並未終結,那兩隻被選中的天鵝,它們被灌注了靈魂,賦予了魔力,
但它們並不知道,它們成為了惡魔的棋子——它們是魔力的橋樑,門另一邊的力
量,透過它們被傳輸到這個世界,一點點累積,直到撕開世界之間的藩籬,迎來
地獄降臨人間的時刻。”
“如果她們永遠離開月湖,離得遠遠的呢?”
“她們將會死去,而新的天鵝會被選中,成為新的通道。”
“可是,那和我回頭與否,有什麼關係?”
“因為,奧吉莉婭,她已經知曉了真相,並且同意,幫助我永遠終結這場噩
夢。”
“奧吉莉婭?她能怎麼做?”
沉默。
“我想,”弗裡德抬起頭,望向血色的天空與圓月:“今晚,就是你所說的
時刻,對嗎?”
沉默……
“之後呢?一切完成之後,她會怎樣?”
“我一直忘了告訴你的——我救過她兩次,一次在你開她苞的時候,一次在
懸崖下面——本來她早該沒命的,但命運選擇了她,去完成最後的使命。”
“那麼,謝謝,洛拉斯閣下,”他微笑著點頭:“但是——抱歉。”
他轉過身去,縱身沖向深不見底的黑暗。
***********************************
當他終於闖過狂舞的叢林,踏上曾經靜謐如畫的沙灘時,他頃刻間明白了,
為什麼那個自稱洛拉斯的怪物,會一次次用到“地獄”這個詞。
血月灑下暗紅的光輝,把一切變得猶如血染,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鐵腥
與腐臭,整個湖面如血漿一樣粘稠,狂亂地湧動著,伴著瘮人的尖嘯,揚起扭曲
的滔天巨浪,猶如無數掙扎的亡魂。而在這片血之海的正中央,沸騰的渦流之上,
血淋淋的肢體像藤蔓一樣,向著天空瘋狂地生長,像毒蛇一樣扭動著,糾纏在一
起,化作一座巨大的、活生生的血肉尖塔,一座為末日而生的惡毒祭壇……
在金字塔的最頂端,那具被月輪包裹的柔弱軀體扭動著。
“奧吉莉婭!”
他高喊著她的名字,沖向那片湧動的血紅,黏糊糊的液體一點點吞沒他的雙
腿,沒過腰間,直到胸前,讓他幾乎透不過氣,他掙扎著,艱難地跋涉,直到水
的深度讓他無法再邁步,他解開濕透的外衣,任由它隨流飄去,然後向前一躍,
劃動四肢,繼續向湖心遊去。湖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存在,浪峰洶湧著,像咆哮的
巨獸朝他撲下來,血紅色模糊了整個視界,那讓他想起了在戰場上搏殺的那些時
刻,他瘋狂地揮動著雙臂,歇斯底里地咆哮著:“來啊混蛋!你就這點能耐對嗎!”
最終,他喘息著攀上了祭壇的根基——沒有皮膚的赤裸血肉組成的蠕動肢體。
它晃動著,想要把他甩下去,但他一劍狠狠地插進血肉深處,握緊劍柄,驕傲地
站直了身子,昂起頭顱——視線的遠方,那些滑膩的觸鬚簇擁著,把潔白的胴體
高高舉起,現在,他能真切地看清那一切,看清那噩夢般的圖景。
那具他熟悉的身體,那個曾和他同床共枕的女孩,就那麼一絲不掛地展露在
月光下, 如同一隻待宰的祭牲,血肉模糊的觸鬚緊緊纏繞著她纖細的肢體,豐
腴的雙乳被攥成了扭曲的尖錐,乳尖硬挺挺地指向血紅的天空。修長的玉腿被拉
向兩邊,擺成最便於交媾的姿勢,任由佈滿崎嶇肉刺的巨物塞滿每一個柔嫩的腔
道,把它們撐開到破裂的極限,爭先恐後地湧動著,每一次插入都讓她的整個身
子跟著顫抖。她的手並沒有被捆住,但卻完全沒有反抗,一隻手正和觸鬚一起揉
弄著自己的乳房,另一隻則使勁搓揉著陰戶上那顆晶亮的紅豆。她的眼睛閉著,
眉頭微皺,嘴同樣被觸鬚塞滿,讓他分辨不清她的表情,但他隱約能看見,晶亮
的粘液夾著血絲,正伴著抽插的節奏,從蜜肉的縫隙裡一縷縷往下流淌……
“奧吉莉婭!”他再一次高喊。
她睜開了眼睛,身體震動了一下,卻什麼也沒法做,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掃向
他,他們的視線交匯在一起,但僅僅只有幾秒。隨後,她移開了視線,迷離地望
向天空,輕輕地向他擺了擺手,然後便移向自己的胸前,繼續陶醉地撥弄腫脹勃
起的乳頭——那像是某種示意,像是道別,又像是在催促著他離開。觸鬚暫時離
開了她的嘴,在另一根觸鬚鑽進去之前,他清楚地聽見了,她含混而媚人的呻吟
……
他抽出了靴子裡的匕首,把它紮進血肉的藤蔓裡,握緊它,像攀岩一樣,沿
著傾斜山壁,向上移動了第一步。抖動著,它也知道疼嗎?他想。觸鬚正向他圍
過來,如同一條條嘶叫的巨蟒。他翻身躲開了俯衝下來的第一根,同時猛地揮臂,
長劍從地裡拔出,錚鳴著,在空中劃出炫目的銀弧,另一截蛇身應聲而落。
他奮力向上攀登著,滑膩的粘液讓每一步都顯得艱難,而且不得不一次次停
下來,揮劍抵擋那些試圖纏住他的觸鬚。他已經斬斷了許多,但更多的正蜿蜒著
湧來,似乎永遠也不會窮盡,越往上爬,它們變得越猙獰,帶著銳利的尖刺,或
是佈滿利齒的醜惡巨口。他喘息著,閃避著,揮砍著,左臂被劃傷了,汗水和血
水混雜在一起,讓肌膚泛滿赤紅的光澤,那讓他覺得興奮,近乎瘋狂的興奮。他
不知道究竟什麼能終結這場噩夢,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他的腦子裡只
剩下了一樣東西——向前,向上,去到她的身邊——而現在,他已經不遠了。
再一次,他翻滾著避過掃擊,順勢躍起來,撲向祭壇的最頂端,長劍呼嘯著,
斬向正簇擁著舉起女孩軀體的萬千毒蛇,劍鋒劃過腥臭的血肉,污穢的汁液噴湧
著,但那僅僅是一小簇,被斬斷的觸鬚痛苦地扭動著,沿著斜坡向下滾落,她的
一條腿失去了束縛,虛弱地低垂下來,他伸出手,想去抓住她,也許忘了注意身
後呼嘯而來的風聲……
那一擊讓他的身子猛地側飛出去,從塔尖往下滑了好幾尺,直到拼命抓住了
一根觸須。他掙扎著翻過身來,半邊身子和手臂火辣辣地疼,不知道有沒有骨頭
斷掉,手好像勉強還能動,但幾乎沒法握緊劍,更多的觸鬚湧來,環繞著,織成
一張毒蛇的網。
“告訴我!奧吉莉婭!”他聲嘶力竭地咆哮著:“究竟為什麼!”
“走……”她的聲音迷離得像是夢囈:“走……你走……它們就……不會管
你……”
“不!我絕不會!”他左手握著劍柄,向著她的方向,一點點爬行著。
“我不需要你可憐!你愛的是你的奧婕塔!”突然,她帶著哭腔尖叫起來:
“而我,僅僅是個替代品,只有在裝成她的時候,才能得到你的一點點施捨!不
是嗎!”
“不!不是!”觸鬚無聲地遊過來,纏住他的腿,把他拖離那具已經觸手可
及的胴體,他掙扎著,用最後的力氣高喊著:“即使在知道了真相之後,我仍然
愛你,你們不一樣,你就是你!明白嗎!”
“呵呵……”那一刻,她的聲音平靜了下來,輕輕地笑著:眼裡卻閃爍著淚
光。
“謝謝你,謝謝,這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刻……”
她慢慢扭過頭去,再次閉上眼睛,微笑著仰起頭:
“謝謝你,讓我可以……沒有任何遺憾地……去完成……我最後的使命……”
血月升上了天空的最高點,熔融的天空翻騰著,像漩渦一樣環繞著它緩緩流
轉,空氣中響起刺耳的劈啪聲。奧吉莉婭的身體在抽插下瘋狂地扭動著,紫色的
光芒在她的四周燃起,一點點膨脹,霧氣裡交織著耀目的電光。
“混蛋!”他咒駡著,揮著劍,斬斷纏在腳上的觸鬚,但更多的觸鬚正在湧
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痕,歡然大笑起來:“那就這樣吧,能死在你的身邊,是
我的幸事。”
但那一刻,他聽見了那個熟悉的女聲,來自遠方,如風飄蕩……但和以往不
同,這一次,那聲音冷若寒霜。
“停下,如果你能聽見。”
祭壇底下,血海洶湧的波濤之上,那個穿著白裙的身影漂浮在空中,緩緩靠
近。
他覺得,那並不是說給他聽的。
她沿著斜坡,平穩地上升著,蒼白如月的臉上沒有任何神情,直到從他面前
掠過,卻並沒有扭頭看他任何一眼。
“她只是個騙子,”她站在那兒,舉起手,指向電光環繞中的奧吉莉婭:
“而我,才是真正的獲選者。”
觸鬚放慢了抽插,湧動的紫色光輝裡,閃電突然間平息了。他想,是的,它
真的能聽見。
“她的通道被污染了,被她子宮裡的那顆東西,如果儀式繼續下去,裂隙將
被永遠摧毀。”她的聲音如冥河般陰冷。
他懂了,一切都懂了,洛拉斯所說的計畫,關於噩夢的終結……
“為什麼?”他能看見奧吉莉婭憤怒而絕望的眼神。“你已經知道了真相!
卻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因為,我恨你們,恨你們所有人,恨這個骯髒的世界。”
她輕巧地扯下裹胸,然後是短裙,張開雙臂,徹底袒露自己一絲不掛的胴體。
“來吧,讓我代替她完成儀式,讓這個醜陋的世界被鮮血滌蕩。”
她緩緩向前走去,迎接向她簇擁過來的饑渴血肉。它們把她卷起,舉向天空,
而她自己順從地張開了雙腿,手指掏進蜜穴深處,把它向兩邊淫蕩地扒拉開,迷
離地嬌喘著,等待著那些剛從自己孿生妹妹身體裡抽出來,還帶著血污和愛液的
粗大肉棒,來享用她鮮嫩的肉體……
帶著骨刺和凸起的巨物鑽進身體深處,一根接一根,陰戶、肛門、甚至尿尿
的小孔,她打著顫兒,臉上泛起潮紅,隨著抽插呻吟著,扭動著,像在享用一場
盛宴,而奧吉莉婭,她被放在了一邊,但仍然被緊緊捆綁著,淚水從眼眶裡滾滾
而下。
“別這樣。”他說:“你剛才還說,這是你最幸福的一天。”
“一切都完了……我們守護的一切,屬於你的一切和我的一切。”
在他們眼前,紫色的光芒重新旋繞,電光如毒蛇蜿蜒,那些血肉的觸鬚像
發現了什麼似的,更加賣力地往裡擁動,奧婕塔緊咬著牙,臉上的表情痛苦卻又
興奮。慢慢地,她的腹部開始隆起,像懷胎的婦人一樣,變得圓潤鼓脹,在她淒
厲的尖叫裡,兩條尖刺般的東西刺進了她挺起的乳尖,她的雙乳開始一點點膨脹,
變成充盈的球體,乳頭和乳暈也一同變黑變大,一切就好像,懷胎十月的過程在
她身上飛快地演繹一樣……只不過,在整個孕育的過程中,她的每一個肉洞仍然
在被瘋狂地肆虐……
“為什麼?”他望向奧吉莉婭。“儀式……究竟是什麼?”
“不……我不知道。”她痛苦地搖著頭。
在扭曲而沙啞的嘶吼聲裡,那些觸鬚開始退出奧婕塔的蜜穴,但穴口卻依然
敞開著,裡面的肉壁全都赤裸裸地清晰可見,而在最深處,那個光潔的肉環正在
張開,黑色的液體冒著詭異的青煙,像有生命的影子一樣,往外一點滲出來……
奧吉莉婭睜圓雙眼,驚恐地目睹著這一切——原本也許應該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她子宮裡……一定有……東西……”她的聲
音發著抖,似乎被莫名了恐懼感侵蝕著。
黑霧越來越快地從奧婕塔的下體裡往外傾瀉,化作如墨汁般濃黑的烏雲,飛
快地彌漫著,籠罩了他們的身體,一點點吞沒光明。他能聽見喧嘩與尖嘯,像從
遙遠的深淵傳來。
“門……”他脫口而出:“那就是他說的門……”
猙獰的影像在黑霧深處湧動著,世界的界限開始消融,一隻只血色的眼睛閃
起熒光。
“看來你沒說錯,一切都要完蛋了。”他無力地往後躺下。
但就在那一瞬,他看到了突然爆裂開的奪目潔白……
白色的光輝,來自祭壇中央,刺穿黑霧,讓所有的魔影消失無蹤。所有的觸
手,不,是整座血肉之塔,刹那間靜靜地凝固在那兒,披著雪白的光輝,仿佛冰
雕。
“快……點……就是……現在……”
那是奧婕塔沙啞發顫的聲音。
“奧吉莉婭……別……猶豫……我支持不了……太久……”她痛苦地喘息著,
似乎背負著千鈞的重物。
“什……什麼?”奧吉莉婭茫然地立在光中,手足無措。
“殺了我……用……劍……刺穿我的……子宮……門……就會……”
“我明白了……姐姐……”她緊咬著嘴唇,整個身子瑟瑟發抖。
她轉過身,用顫抖的手拾起弗裡德扔在一旁的劍,雙手握住它,像握著一塊
燒紅的烙鐵,一點點,一點點,指向奧婕塔膨脹得像要爆開的腹部,汗珠佈滿了
奧婕塔蒼白而扭曲的臉,但她能看見,她嘴角坦然的微笑。
“謝謝你……姐姐,謝謝……”她無法壓抑聲音裡的哽咽。
“快……快點……”她的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金屬的哐當聲。
劍從她的手裡墜下,接著,是她雙膝跪下的聲音。
“不……姐姐……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她把臉深深地埋進膝間,泣
不成聲。
“傻……傻瓜……為什麼……總是這麼……不讓人……省心呢……”
奧婕塔的聲音一點點變得虛弱,直到細不可聞,最後,在淺淺的歎息聲裡,
白色的光芒熄滅了。
黑暗重新淹沒一切,濃霧翻滾著,像在嘲弄,那些縹緲的影像一點點變濃,
他能看清它們的爪牙,聽見它們急不可耐的咆哮。
“哈……好,真好……”弗裡德抓起被扔下的長劍,趔趄著站起身來,大笑
著:“來吧,好歹在死之前,能讓我殺個痛快。”他把匕首朝奧吉莉婭拋過去:
“怎麼樣,願意陪我一起麼?”
她撿起了它,把它舉在胸前,像當初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俏皮地微笑起來,
墨黑的眸子裡煙波蕩漾:“非常樂意,親愛的殿下。”
黑影掙脫了時空的束縛,赤紅如炭的軀體躍出黑霧,張開佈滿利齒的口,像
惡狼撲來,一隻,又一隻,他大吼著,劍刃挾著疾風,揮過血與墨交融的天空,
斷裂的肢體漫天飛濺。但他能看見,黑霧深處,遠望無際的深淵中,更多更龐大
的身影正在靠近著……
在他最後一次想要擋住揮來的巨爪,卻終於疲憊地倒下的瞬間,他望見了月
輪開始破碎,萬千燃燒的流星穿透天幕,望見了劍痕般的裂隙如銀河橫亙,緩緩
撕開。他能聽見奧吉莉婭急切的喊叫,但他無法去理會,因為下一個瞬間,他注
意到了,那道如箭般劃過天穹的黑色。
它向上拉起,向閃電一樣竄上高天,接著筆直地俯衝下來,帶著空氣刺耳的
尖嘯。它從黑霧裡飛掠而過,弗裡德身前的巨獸嘶鳴著倒下,化為破碎的塵影。
它停下了,懸浮在祭壇的正上方,殘破的黑袍在空中獵獵飛揚。
“洛拉斯?”
“果然……最後還是得用這個辦法……”黑影的聲音裡帶著些微的失落:
“來吧,幫我爭取幾分鐘時間——如果你還拿得動劍的話。”
他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水,然後握緊手中的劍柄。“沒問題,夥計。”
黑色的衣擺開始揚起,像一張巨網鋪開,藍色的閃電從它眼中噴薄而出。
他舉起劍,沖向最近的妖魔。緊跟著的,是握著匕首的奧吉莉婭。
在他頭頂,黑色的濃霧掙扎著,一點點變淡,收聚,但那張黑色的網也一點
點變得朦朧,變得透明。而最終,收縮的黑色再一次猛地綻放開來,整個虛空砰
然破碎,化作無數面鏡子組成的花叢……
“再見了,殿下。”那個聲音依然如洪水砰訇,但卻在變得遙遠,如同從天
際傳來:“我的使命到此為止了……你會再見到我,而我,卻將與你永別……”
短暫而炫目的閃光,那個身影徹底消融在了七彩流溢的鏡海中。破碎的時空
在飛旋,水銀般的渦流開始吞噬一切,只剩下最後的回聲在風中一點點變得微弱。
“抱歉……我……欺騙了你……但正如你也……欺騙了我一樣……”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高喊著沖向祭壇中央,沖向那具失去了意識的軀體,他
舉起劍,瘋狂地劈向纏繞著她身體的醜惡血肉。
在被洶湧的銀浪淹沒之前,他只來得及奮力把她推下塔尖。“帶她走!”他
向奧吉莉婭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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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黎明的陽光灑滿湖面,秋風吹皺了碧水,粼粼金色鋪滿天際,和金
色的林海交相輝映。天鵝們互相呼喚著,帶著新生的孩童,金色的蹼足躍出湖水,
純白的羽翼撲動著,向著天際,向著朝陽,開始又一年南飛的旅程。
奧吉莉婭光著腳站在沙灘上,向著起飛的白色佇列,蹦跳著揮手。
“明年!明年見!姐姐!”
那只天鵝折返回來,在天空中繞著圈,和她作最後的道別,最後,它回過身,
歡欣地鳴叫著,開始追趕遠去的大部隊。
她目送著它們消失在地平線的邊緣,許久許久,才想起來拭去眼角的淚滴。
她回過身,走向如海潮般嘩鳴著的森林。
“明年,明年會是什麼樣呢?”她低聲自語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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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弗裡德驚醒了,在隆隆而過的馬蹄聲裡。他睜開眼,熾烈的日光撲面而來。
全身的骨頭都在隱隱作痛,殘破的衣服散發著焦灼的氣息。過了多久?他
不知道,不記得,一切如同一場長夢,綿亙千年的長夢。他抬起手,擋住些許
刺眼的光,掙扎著,從塵土中撐起身子,爬起來,四下張望。馬隊正賓士而過,
戰旗高擎,揚起滾滾紅塵,驛兩側,夏日的山林鋪陳,綠濃如墨。
“嘿,打擾一下。”他叫住眼前正走過的旅人。
路人轉過身來,禮貌地摘下草帽,露出濃密的棕色卷髮和少年清秀的面龐:
“有什麼能幫你的?先生。”
“唔……這問題有點蠢不過你別介意:這是……什麼地方?”
“往曼斯陀之路,西去到曼斯陀三百二十裡,東邊往古爾塔一百五十裡。”
“嗯……謝謝。”
“那麼……您打算去哪兒呢?”少年仍然望著他,帶著恬淡的笑容。
“我不知道……你呢?”
“曼斯陀,然後北上去高庭。”
“去做什麼?”
“阿薩克人進犯北境,屢次襲擾,已經好幾年了,陛下想要出兵一戰,永絕
後患,而我……想看看能不能找點活幹。”
“唔,反正我也不知道該往哪去,可以跟你走一程麼?”
“榮幸之至。”少年謙遜地微微躬身,又一次笑了起來:“其實我在等著你
說這句。”
“為什麼?”
“你是個戰士,看身材能看出來,而我麼……不太擅長打架,要是遇上強盜
的話,可有點兒難辦。”
“哈!”弗裡德大笑起來:“夥計,你眼光很棒——那麼現在,可以告訴我
你的名字麼?”
“洛拉斯.阿德里安。你呢?”
那一刹那,他的表情凝固在那裡,如同石雕。
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這是個玩笑?對嗎?他想要大笑。嗯,玩笑,命運之神的玩笑,猶如一杯惡
意的苦酒,芸芸眾生,都不過杯中燈影。
他知道答案應該是什麼。
“佈雷登。”
他禮貌地頷首:“佈雷登.安珀”
(全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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