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強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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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1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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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皇冠轎車
一部五千年的中國史,有人窮盡一生寫上幾百億字都寫不完。
如果要我說,就十二個字王侯将相,取而代之,新鞋舊路
八個字
你争我奪,至死方休
四個字
權财酒色
兩個字
官,民
一個字
權
史記怎麽寫的?本紀世家列傳。
你現在讀的高中曆史課本怎麽寫的?
南湖小船,三大戰役,改革開放。
一個人也好,一群人也罷。扒去所有冠冕堂皇的外衣,裏面就裝一種東西:
權。
英文是Power,翻譯過來就是怕我。
繁體權字闡釋的最爲形象,誰擁有那塊小木頭,誰就擁有了衣食住行。
中國人一直都信奉學而優則仕的國粹哲學。
讀書是敲門磚,讀書是通往權力最頂端的便捷途徑。
後面一句是仕而優則學,官做大做好了也就能當導師了。
以上兩句名言嚴重違反了專業化和科學精神。
但的确是中國社會的現實。
所以才有了,男兒欲遂平生志,六經勤向窗前讀。
當讀書不爲學習知識,隻爲千鍾粟、黃金屋、顔如玉時,你也就不能被稱之
爲人了,你變成一台攫取權力的機器。
我和芳姐從菜市場匆匆往家趕時,一部黑色的皇冠轎車已經停在樓下的不遠
處。
停車位選的非常好,垃圾箱很巧妙的擋住了車身。
位置不怎麽引人注意,又能讓被接的人輕松找到它的存在。
不過他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這個小區沒有原住民,隻有一群天天擠公交的
打工仔。
偶爾來幾台四個輪子的稀罕物,人家頂棚上清一色的都挂着很醒目的牌牌:
TAXI
所以這台皇冠就算停到垃圾箱裏面去,也一樣紮眼。
好在這個時間段大家都在上班,院子裏沒人。
當我們走到樓下時,從車上下來了一個男人。
有點黑很年輕,個子不高但非常結實,留着小平頭。
很挺拔的站在車旁。
那雙垂下的大巴掌完全不像一個年輕人的手,感覺皮膚很粗糙,像蒙上了一
層很厚的老繭,單手抓起籃球應該不成問題。
年輕人沒有看我,他的視線直接定格在芳姐身上。
他沒有講話,隻是微微對着芳姐點了下頭,看到芳姐也點頭回應後,又進到
了車裏。
我目睹了他上下車的整套動作,整潔迅速,不拖泥帶水。
這個人給我留下的印象是看似呆闆,僵硬但絕對機敏。
我不知道車上是不是還有其他人,因爲所有的擋風玻璃都貼了深黑色的窗膜
根本看不清,另外我也有點害怕剛才從車裏出來的那個年輕人,那雙眼睛像透着
寒光的短刀,直接能插進你的心窩裏。
我和芳姐上了樓,她帶着歉意對我說:「小楊,我有事出去。今晚不能陪你
們一起吃了。」
「沒事,芳姐晚上好好玩啊!」
一出口,我就知道又錯了。
我總在不恰當的場合氣氛下,說些不合别人心意的話。
我真沒有别的什麽意思,因爲任何人都會像我這樣說。
聽到「好好玩」三個字時,她的身體輕微的打了個寒顫。
臉上的愁雲變得更濃,眼神裏有種說不清是什麽感覺的東西,我讀不懂。
她答了一聲很輕的嗯後,回房去了。
我好像聞到一股腥臊糜爛的味道,有點惡心。
我在廚房裏開始準備晚飯,過了十幾分鍾後芳姐出來了。
等她站在我面前道别時,我傻了:她散開的秀發微微曲卷,略帶着淡淡的花
香。
眉線畫的很秀麗,像彎彎的月牙。
黑密的長睫毛一下一下緩慢輕輕的閃動,臉上不知擦了什麽,泛着很自然的
肉光,細膩,白滑,唇上塗了一點淡淡的紅膏,線條柔和清晰,和她的臉部皮膚
搭配的剛剛好,不像某些吸血女鬼那樣誇張。
黑色加藍條紋的連衣裙剛好遮住了臀部,把一雙穿着薄薄肉絲的美腿凸顯的
更修長筆直。
細金鏈上的花形吊墜貼着深迷誘人的白嫩乳溝,亮的我都快睜不開眼睛。
這不就是那個讓我魂牽夢繞,豐滿性感的輕熟女嗎?
我非常清楚這是化妝後的效果。
化妝怕什麽,天底下又有哪個女人不化妝呢?
我是這麽安慰自己的。
「小楊,我走了。」
「哦,哦,好。」
在高跟鞋踏出的動人音樂和汽車引擎的發動聲中,芳姐走了。
我的心裏開始有了一些小失落,我很清楚那種失落不是愛情,喜歡,男女之
間的那種特殊的存在,怎麽說呢?
就像每天陪你玩的鄰居姐姐突然有天讓男朋友接走了,前提是你那時還穿着
開裆褲玩尿窩窩。
你有點讨厭她的男朋友,不是因爲他會操她,而是他帶走了你的玩伴。我現
在就是那種感覺。
芳姐不是很想去,管她呢?我們接觸的時間還不到一天,這些實在不是該我
操心的事情。隻是她離開時的落寞神情,讓我多少有些可憐她。
芳姐離開的太匆忙,連卧室門都沒有關。
床上散落着一副深藍色的奶罩和蕾絲内褲。那是她今天穿過的。
我沒有了那種想去聞一聞摸一摸的沖動,畢竟我實實在在的喊了别人一下午
姐姐。
我拉着把手給門輕輕關上了。
晚上紙牛皮和WT回來後,我們坐在一起吃飯時,我告訴了他們今天發生的
事情。
當我說到一起吃飯時,WT突然很驚異的目光看着我,然後用高八度的嗓音
問我:「你用的什麽碗?」
「什麽什麽碗?」
這句話問的我莫名其妙,怎麽扯到碗上去了?
「她是用我們的碗吃的嗎?」
「好像是吧,我沒注意。」
「别吃了。」
WT把三個人的碗一把奪走,連同飯都丢進了垃圾箱。
說實話,我對她的這種舉動非常惱火。
我真不知道她抽的哪門子風,我們一起生活了這些天,我确定她肯定不是那
種吝啬小氣的人,況且他們的吃喝都是我搶着付的。可是她剛才的做法又是爲了
什麽呢?
「抱歉,小楊。我不是跟你發脾氣,我隻是不太喜歡别人用我的東西。」
WT重新從櫥櫃裏拿出三個新碗,盛好飯放了回來。
紙牛皮也打起了圓場:「沒辦法,我們婷子就這點毛病,跟你一樣,潔癖狂。」
拙劣的謊言,我不相信東西到處亂丢,地闆上都是梳掉的頭發,有時還會穿
前幾天沒有洗的髒襪子。這樣的女孩會是有潔癖的人。
這頓飯,吃的很沉默。收拾完之後大家就各自回房間。
我打遊戲的時候,紙牛皮推門進來了。
「兄弟,幹嘛呢?」
他一般沒話找話的時候,就表示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很正經。
「魔獸。」
「我操,你怎麽不叫我,等我一起虐電腦。」
打了一個多小時的losttemple,我們推開電腦開始聊天。
「兄弟,今晚的事你别放心裏,她不是對你的。」
「放心,我了解。」
「以後要是跟外人吃飯,用下别的碗。」
「知道了。不就是怕把你們的艾滋傳染給别人嗎?」
「我操。」
紙牛皮看到我又嬉皮笑臉後,放心的回去跟媳婦滾床單了。
我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發生的事情。
孫書記,芳姐,王秘書,皇冠司機。
這四個人有點意思。
芳姐接了那個孫書記的電話後,就匆匆趕了回來,然後我就看到車子已經停
到樓下了。
皇冠司機不過就是給别人跑腿辦事而已,不值得考慮。
孫書記、王秘書和芳姐是什麽關系呢?
上午那個王秘書臨走前說的「他」又是誰呢?
如果說王秘書跟芳姐有男女方面的關系,他就不會喊劉小姐,這三個字禮貌
紳士但拒人千裏。而且那個「他」按照推測來說就是王秘書的頭,王秘書應該沒
有膽量敢跟上司搶女人。
他們也應該想不到或者來不及在我面前演戲,因爲我開門後他站在芳姐的側
後面,兩個人之間正好是女人的安全距離,他們又不知道家裏有人,要是有一腿
的話,應該那時的表現會很親密。
而且他看我的那種目光,非常平靜沒有情敵的味道。
他隻是懷疑和審視,标準的局外人角度。我可以排除掉他。
剩下的孫書記和「他」又是什麽人?
兩者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我确信不管是孫還是「他」,都不是普通老百姓。
其中必然有一個是跟芳姐超越了一般的男女關系。
因爲芳姐的打扮很像是去約會,而不是談事情。
書記這個頭銜,隻有在機關和國企裏才會用到。
私企外企不會吃飽撐的沒事幹,設立這麽一個毫無用處的虛銜。
有專車,有司機,從待遇來看這個孫至少是個處級幹部。
他會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
他和芳姐該不會是婚外情吧?
我非常惡毒的猜測他是個地中海,大腹便便的糟老頭子。
不過那樣就可惜我們芳姐了。
從現在掌握的情報來看,芳姐對于孫和「他」,都沒什麽好感,不管他們是
不是同一個人。
因爲她聽到這兩個人的時候,臉上都寫滿了愁雲。
别人來接她走的時候,我看得出她根本不想去。
不知道爲什麽,我開始有點擔心她。
我越想越睡不着,躺在床上繼續糾結孫和「他」的身份。
這時,外面的門被打開了,我拿起手機看了下:北京時間淩晨一點二十三分。
然後傳來了很輕的脫高跟鞋聲音,芳姐回來了。
(九)決定
良家能給你刺激,妓女能給你快感。
而我什麽都給不了你。
閣下明明知道,卻期許太多。
什麽是屌絲情懷?
你身家千萬左擁右抱之後,還忘不了下個片撸個管。
這叫屌絲情懷。
對著蒼井空來一發的行爲,那屬於屌絲發情。
我唧唧歪歪的跟您在這矯情,真不圖哪天瑞典國王發我個北京的房鑰匙,也沒打算跟您伸手要個二手電飯煲。
我就求您一件事、承認“我們”都是傻逼。
當然您如果開的是寶馬奔馳,您承認“我”是傻逼就成。
除此之外,再無心願。
芳姐回來後睡了整整一天,下午兩點多才從屋子裏走出來。
而我這一天很簡單,倒垃圾,吃飯,做清潔,玩電腦。
消磨時間之餘,我還是對孫書記感興趣。
不管怎麽說吧,我也是個裆員,自從畢業後就跟組織斷了聯係。這幾年的會費一直都攢著,就盼著哪天見了領導能一訴衷腸。現在這個機會有了,芳姐就認識一個活生生的書記。看樣子這頂戴還不小,改天讓她給我引薦引薦。我特想問問孫書記,你們哪還缺人不?咱有九十年代的大學學曆啊!
芳姐的樣子很憔悴,像是沒睡好。頭發淩亂的活像個雞窩。一點都不像她的做派。我關心的問她喝不喝水,吃不吃飯,累不累,看不看電視。
像對待女神一樣,那叫一個溫柔體貼關懷備至。滋潤了好半天,芳姐總算有了點笑模樣。我聰明的錯過昨晚她出去的那一段,我知道隻要我提起來,肯定又要晴轉多雲了。
芳姐心情好轉後吃了點東西,開始洗她的內衣,我也拿起拖把拖起了客廳,這他媽的是今天第三次清潔地闆。
男耕田女織衣,我還真有了點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的感覺,有點小兩口的味道,雖然媳婦年齡是大了點,但看她勤儉持家的樣子,我這個小老公心裏還挺甜蜜,女大三抱金磚說的不就是我們現在這個狀況嘛。意淫總能讓我對生活充滿無限希望。
“小楊,你有女朋友了嗎?”
“有啊,在她媽肚子裏等我二十年後去接哪。”
“怎麽會呢,像你這樣的男孩子怎麽可能沒有女朋友呢?”
“哈,因爲家窮人醜一米四九呗。”
“胡說,你長的還不錯。有點譚詠麟的味道。”
操你媽操你媽,老子那年才二十七歲,居然跟半老頭子淪落到一個層次上去了,還有沒有點審美觀點?我看你他媽多半是讓老頭子輪大米輪到你都産生戀老情結了。聽完芳姐對我的評價後,我在心裏惡狠狠的詛咒她。
我站在鏡子前面怎麽看,都看不出自己長得像譚詠麟。
等等?我突然發現自己的側面還的確有點,有點像。
正面好像也有點。譚校長年輕時也不錯啦,估計跟我差不多。
這麽說老子還有點音樂潮人的範。
不過我要是他,我就天天白搞女歌迷。
想想都刺激。
你懂的,一個性生活完全靠手的苦逼,能被漂亮女人百年不遇的恭維,簡直是如沐春風啊。
接著就開始犯傻。
“芳姐,你男朋友呢?”
“我..我沒有男朋友。”
“怎麽可能!!!你少騙我,像你這樣漂亮的女孩子誰不喜歡?”
我賭咒發誓就算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太婆,她聽到漂亮和女孩子後,也得拜倒在我無恥的三寸之舌下。這是我跟所有年齡段的女人必用談話寶,沒有之一。
“我人老珠黃了都,還女孩子呢。”
芳姐的謙虛實實在在,她的喜悅也羞羞答答。
“什麽人老珠黃?別開玩笑了,芳姐今年是不是二十八?”
三十歲以上的女人對二十六,二十八有種你想不明白的熱愛。明不明白無所謂,我明白你喜歡聽就行。
“嗯..嗯..肯定比你大就是了。”
“芳姐,昨天來接的人不是你的男朋友嗎?”
她臉上的肉抽動了下,然後努力平靜的回答了問題。
“那隻是普通朋友,找我談事情。”
說完她拿起泡在水裏的內衣,晾在杆子上回了房間。
我清楚的看到她把昨天穿的肉色絲襪丟進了垃圾桶。
那雙絲襪破了,像乞丐的衣服。
芳姐的溫柔和敏感,讓我有些頭痛。因爲口無遮攔的我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把她的笑容變成愁容,我從來都沒有這種想法,但我做到了。她回避一切跟她自己,跟男人有關的話題。
可是男女獨處一室,除了這種問題我不知道還剩下什麽可以聊。總不能跟她聊黃片或遊戲吧。
尴尬的時候,她的電話響了。
“喂...”
“好。”
“再見。”
我聽不到電腦另一頭是誰,說的什麽。芳姐簡斷的接完電話後關上了房門。一下午都沒有出來。
我相當無聊,我實在不該在她面前提起那些該死的話題。
那樣至少還可以有個人陪我說說話,看看電視,而不是現在這樣看著陽台上滴水的奶罩。認
識芳姐之後,我白天不那麽寂寞了,她給了我一種溫馨的陪伴,但更多的是給了我猜測和沒有理由的怨怒。
在WT和紙牛皮下班前,芳姐出去了。依然如昨天那樣打扮的成熟性感,唯一不同的是她今天換了藕色的透明絲襪。
一聲道別後,我又聽見了高跟鞋和發動機的聲音。
我真的開始覺得自己有點像一個傻瓜了,我在生氣。
晚上的餐桌上,WT宣布了她明天出差的消息。
紙牛皮抱着他小媳婦的腰,一副戀戀不舍的神情。
“老婆,我舍不得你走。”
“在家乖點哦。”
“老婆不去好不好?我會想你,想死你。”
“聽話老公,我就去一個星期。忙完我就馬上回來。”
“老婆,我恨你。”
“乖哦,在家不許偷人聽到沒?”
“老婆你覺得我的性取向發生變化了嗎?你該不會懷疑我跟這個小逼有一腿吧,天哪,老婆你真邪惡!”
當兩個無恥之徒沒羞沒臊的當着我的面啃啃抱抱時,
我他媽真覺得明天是世界末日要來了。
我一整天都不開心,準确的說是從我的便宜姐姐不搭理我之後開始不開心。我希望她能早點回來,雖然我不知道她今天會不會回,我在心底種下了一株期盼。
我很少把自己的真實情緒表現出來,所以小兩口在那邊自顧自的肉麻時,沒有發現我有些異常。我估計他們也沒時間來關心一個沒有女人的可憐蟲,他們腦子裏此刻肯定在想晚上的表演該用什麽體位好。
祝你們今夜,一個睾丸劇痛,一個上床前來大姨媽。
我在心裏一遍一遍的祝他們“性福”。
我躺在床上失眠多時後,隔壁即将離别的小兩口也終于停止了震天動地的搖床聲。謝天謝地,以前他們最多算場炮戰,今晚這次簡直如核戰争。要不是顧忌還有我這個色迷迷的第三者存在,他們百分之百能跑到冰箱裏厮殺一場。
我祈求上帝閹了這對不要臉的小騷逼。
當手機顯示北京時間淩晨一點二十三分時,我的心跳的跟奔跑的公牛一樣,撲騰撲騰。
一點二十五分,我出現幻聽,我覺得樓梯裏傳來了高跟鞋聲。
一點三十分,我聽到開門聲,結果是紙牛皮起來撒尿。
二點零五分,我在想什麽事情會讓芳姐從六點一直談到現在。
二點二十分,我想芳姐快點回來。
二點五十四分,我在想芳姐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危險。
三點十五分,我開始有些恨她,無緣無故的恨她。
三點三十分,我困的已經堅持不住了,在我睡着前想到的最後一句是
芳姐快點回來吧。
那是我到SZ以來第一次睡的早床,等我起來後紙牛皮和WT都已經走了,我看了看時間十一點多了。
手機上還有條紙牛皮發給我的短信:
“小逼,桌上有稀飯油條自己吃。睡相真雞巴難看。”
我心裏覺得一暖,然後看見門口的高跟鞋開始憤怒,某個人我等你等到深夜,你卻連個話都沒跟我說。
我在做清潔的時候把聲音弄的很響,我心裏有氣發不出,我想吵醒那個人。我一下一下用力用拖把砸在地闆上,如果換成是我自己的房子,我會連盤子都摔碎。
努力有了成效,沒有多久她的房門打開了,芳姐淩亂的頭依靠在門上,眼睛都沒睜開:
“小楊,聲音輕點好嗎?我沒有睡好。”
哈,你沒睡好!真雞巴可笑,難道老子睡好了?老子等你等到天都快亮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你他媽的在睡覺!
我那一刻覺得心裏滿是怒火。
我背對着她,用力把盆子摔的很響,然後轉身看見了她那副憔悴的臉,我後悔了,我有點心疼她。
我都幹了些什麽啊?
我爲什麽會對一個陌生人生氣?
我特可笑,是不是?
心裏的怒氣被抽空了,但我不想說話,回答了她一聲恩繼續做我自己的事情。
芳姐又回去睡了。
門關上的時候,我感到我的怒氣和委屈又回來了。
那一天我什麽都不想做,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麽。
我搞不明白我爲什麽生氣,爲什麽覺得委屈。但這些感受實實在在存在我心裏,難道說我對她......
不可能,我們才認識不到三天,我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想法?她又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她又比我大,我甚至連她做什麽家裏都有什麽人都不清楚。不可能,絕不可能。
以前百試百靈的自我催眠失效了,我發現我越對自己說不可能,我就越焦急,越生氣,越難過。我試圖找出一千一萬種理由證明我此刻的内心感受不過是一種幻覺,然後一種就讓我徹底失敗了。我會開始想她,哪怕我們中間隻隔着一塊薄薄的木闆門。我害怕,我恐懼,但我還是想見她。
那天晚上她沒有出去,呆在了家裏。
我不想跟她講話,又渴望跟她講話。
她開口我就覺得心裏充滿怒火,她不說話我就會想主動跟她說點什麽。
那晚隻有我跟她兩個人,紙牛皮發短信說他有事回不來。晚上芳姐睡的很早,我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時,萌生了一種可怕的想法,我發現我渾身燥熱,有種想推開她卧室門的沖動。我不得不跑到浴室裏偷偷手淫,最後精液噴射出來的時候我想到了芳姐的臉。
冷靜下來的我,決定要做一件事情。
我想知道那個孫書記到底是誰。
他現在是我的對手。
我不管他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有什麽樣的本事。
我都要擊敗他。
我不想在深夜裏,一個人盼着芳姐回家。
(十)尾行
那時的我從沒想過要爲芳姐而戰,也沒想過爲自己和别人而戰。我隻是被男
女之間那種微妙難言的東西,折磨的有些歇斯底裏,芳姐是唯一能醫治好這種病
的藥方。
人最痛苦的是沒有目标站在原地活活等死,我想邁出那一步,無論我行不行,
我都會全力試一試。
我要得到她。
在那天晚上之前,二十七歲的我沒有怕過那位孫書記。
芳姐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他們公司給她打了電話。
「經理,我今天不能去上班了。」
「嗯,我明天去可以嗎?」
「好的,謝謝你。」
「再見。」
我以前問過芳姐上班的地點和工作,她告訴我是一家酒店的包房主管,隻是
每天都需要晚上上班淩晨下班。待遇夠吃夠住,不是很高但過生活還不成問題。
一向多疑的我相信她說的話,因爲我一直堅信善良溫柔的女人不會撒謊,就像我
的母親那樣。況且像我這樣的窮鬼也沒什麽值得别人欺騙。
那天SZ在下大雨,外面的溫度下降了快十度。
就算坐在房間裏都需要穿一件長外套。
芳姐下午又接到了那個電話,然後她開始化妝換衣服重新變成了性感迷人的
輕熟女。
上次她穿的藕色絲襪不見了,今天是一雙黑色半透明的。
在她那雙玉足踏進高跟鞋裏時,我從卧室裏找出了一件風衣,還有把藍色的
雨傘。
「拿着,今天外面冷。」
我的聲音有點低沉,但很堅定,就跟我的眼神一樣堅定。
芳姐站在門口不知所措,我的舉動是她根本預料不到的。
我就那麽看着她,沒有強迫,沒有哀求。
芳姐的眼睛裏閃過溫暖的顔色:「小楊,謝謝你。我有……」
「拿着吧,今天冷。」
我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平靜而堅定。
我把腰挺的很直,手裏的衣服和傘半舉着面向她。
這樣的肢體動作表示我很認真,不希望被回絕。
她很猶豫,我也不清楚此刻她在想什麽,芳姐隻是微微低下了頭,看着我手
中的東西,兩個人就僵持在那裏。
樓下的皇冠車響了一聲喇叭,這是前兩次從未有過的。
我知道車裏的人已經開始有點焦急了。
他不太喜歡等待,我也一樣。
把衣服、傘塞進芳姐手裏,我拎起門口的垃圾袋子轉身出門。
我上午就已經告訴芳姐,今天我要出去和朋友玩。
而僵持的氣氛随着我的離開也迅速融合。
我在跨出門口的那個瞬間,背對着芳姐用很輕但足夠兩個人可以聽到的聲音
說:「早點回家。」
我沒有回頭,但我感覺到她的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
留下芳姐一個人站在那裏。
然後大踏步走下樓去。
我丢垃圾的時候掃了一眼停靠在旁邊的皇冠車車牌:WJ15- JXXXX。
我猜測這個人可能是部隊上的某個領導,因爲這是标準的武警牌照。我匆匆
出了小區門口,在拐角的巷子裏已經有台車等我,那是我預定好的車子,我今晚
所有的行動都要在這裏進行。
我鑽了進去,車裏的司機是個四十多的中年人。
我把身份證給他看了一眼。然後他開始講話了,是東北人的口音。
「小兄弟,我還是頭一次遇到你這樣包車的人,真的。」
「怎麽呢?」
「人家包車都是一天幾天,到處玩啊接人啊,你這包車挺逗的,花一天的錢
用半天的車。」
「哦。」
「小兄弟,咱去哪裏啊?」
「等下再走。」
「是接人還是怎麽樣呢?」
「等人。」
「女朋友還是好哥們啊?」
「恩。」
「一看就知道接女朋友,放心,我肯定不說這是包的車。不帶壞你事的,老
哥明白。」
熱情的東北大哥說的我頭昏腦漲,我隻能嗯嗯不停的答應他。
黑色的皇冠車出來了。
「跟上那台車。」
「啥?」
「跟上前面那台黑色的皇冠車。」
「好咧。」
東北大哥一腳油門下去,車子開了出來。
大哥的駕駛技術沒的說,不管多少車輛他都能緊緊貼在皇冠後面。關鍵問題
是太近了,我們車頭的前面就是皇冠的尾燈。
「慢些,别跟那台車太近。」
「好咧。」
「兄弟,你該不會害我吧?我這口飯吃的可不容易。」
「爲什麽這麽說?」
「你這屬于跟蹤啊,兄弟你要是不說明白,這個活我實在不敢幹。别再砸了
我的飯碗。」說着說着車速慢了下來。
幸好天已經黑了,我從衣服的内口袋裏掏出錢夾在他面前晃了一眼,那是個
我很久之前在網上買的,專門裝銀行卡的錢夾。不過上面有個很漂亮的類似國徽
一般的鍍銀圖章。我打算說點大話蒙混過關。
我重新把卡包又裝回了衣服裏面:「開吧。」
這位東北大哥的眼神立刻就不一樣了,對着我用力點了點頭。像是我想表達
的意思直接傳進了他腦子裏。
「明白了,什麽都不用說。兄弟,幹你們這行的,我懂。」
我覺得我的後背都已經出汗了,我不喜歡撒這樣的謊言。
我也許會跟熟悉的朋友吹牛自己如何如何有錢怎麽怎麽見過大場面。
但絕不會給自己一個虛構的身份,還用來欺騙别人。
就像現在有些新聞,某某某冒充國家機關幹部四處行騙。
老百姓偶爾上當我不奇怪,誰也不知道「官」到底有什麽特征有什麽證明,
但一些浸淫官場多年的幹部居然也會上當,隻能說明在官的那個圈子裏,老百姓
是外人。而在他所屬的圈子裏,他的級别也是外人。信息的不對稱,等級制度的
森嚴可見一斑。
老大哥一路上再都沒有說話,而是安靜的開着車。
他的技術好到絲毫沒有引起皇冠車的注意,也可能是因爲SZ道路上的車實
在太多。
七轉八拐後,皇冠停在了一家五星級酒店門口對面。
這個酒店我聽紙牛皮說過,27大酒店。
以我一個苦逼的角度來看,氣象非凡。
我讓東北大哥把車停在了不遠處,那段距離足夠我可以清晰觀察到酒店正門
進進出出的所有人。
而皇冠放下了芳姐後,馬上開走沒有停在酒店。
芳姐的身影消失在了大堂裏。
我的心被針紮了一下,很痛。
司機大哥自己跑到後排去睡覺了,讓我走的時候喊醒他。我一個人坐在車裏,
看着27酒店這棟大樓。
那麽高那麽氣派,像我們這樣的苦逼這一生都不可能變成它的常客。我有點
氣餒,如果這輩子我混不起一套房子娶不起老婆,爸媽有天去世後,就隻剩下我
孤零零活在這個世界上,那樣的生活到底有什麽意義呢?我很悲哀,想到這裏的
時候我開始懷念我的女副總,我在想如果我回去她還會不會繼續帶着我賺錢,讓
我也能成爲住在這樣酒店裏的常客。她現在有這個能力,我卻不清楚自己是不是
還有那份資格。
有時又想到芳姐的那張臉,我爲什麽會對她有期待?這是我自己都不清楚的
問題。可是她能讓我打消像流浪犬一樣逃回女副總身邊的想法。也許這輩子我就
是苦逼命吧。
時間在胡思亂想中過的很快,淩晨十二點四十多,芳姐已經從酒店裏出來站
在馬路的對面攔的士。隻有她一個人,我看見她光着腿,沒有穿絲襪。她距離我
太遠,我看不清她的表情,隻是遠遠望去她的身影很疲憊。那個孫書記并沒有出
來,也沒有安排皇冠車來送她。芳姐一個人上了車,在夜色中踏上了回家的路。
我沒有走,因爲我必須知道我的對手究竟是誰,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可是我犯
了個嚴重的錯誤,芳姐走了,我又怎麽知道哪一個出來的男人是孫書記?我的跟
蹤計算沒有錯,我選擇觀測的地點也沒有錯,但我忽視了一個老江湖的智慧,這
種人的自我保護意識,隐藏真實身份的能力,都大大超越我。他不可能留下尾巴
讓别人來捉住他的任何把柄。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我還剩下最後的機會,
就是等皇冠車來接他。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我看見皇冠車從遠處開來,直接停到了酒店門口。沒有
幾分鍾,一個看起來很清瘦頭發有點白的老頭從裏面出來,年輕的司機幾步從車
裏跨出來,把車門拉開用手擋在車門的上沿,把老頭扶進了車裏,很快的開走。
我想我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我叫醒了在後排躺着的司機大哥。
他睡眼惺忪的問我:「兄弟,幹完了?」
我沒有回答他,隻告訴他回家。
他自言自語的感慨道:「你們這行也不容易啊。」
回去的時候我把自己關在車子的後排,我不想讓司機看出我的沮喪和頹廢,
我甚至都不敢再奢望和芳姐摩擦出什麽火花。我感到恐懼,以前我對這個社會感
到絕望憤怒,我還可以告訴自己,我可以通過努力改變我的處境。但今天看到的
這個人,我這一生都不可能超過他。他的強大讓我毫無反抗之心。他是一座山,
而我隻是一粒沙。
東北大哥的車子開回了小區,還在好奇和不死心的問我:「兄弟是從省城來
的?」
我決心跟這個一晚上都有點覺得刺激和亢奮的大哥開最後一個玩笑,我很認
真的告訴他:「北京。」
我征服不了那個人,但我還可以從跟我一樣的平頭百姓身上找回一點點虛榮
之心。
我最後告誡他保密的時候,他蠕動了半天嘴,告訴我在他的家鄉,一群人是
怎樣打傷了他的親人,強占了他們的房子。
他和他的家人去過很多地方試圖爲自己找回公道,卻毫無音訊。最後爲了逃
避那群人的報複,不得不來到遠隔千裏之外的地方打工、生活。
他一口氣講完這些話,生怕他喘個氣我都會走掉。
最後他在煙盒子上寫下了他的電話和姓名很認真很認真的交到了我的手上。
他把希望寄托給了一個陌生人。
我在聽他叙述這些事情時,我真希望自己是今晚扮演的角色,那樣我或許可
以幫到他。
可惜我不是,我和他一樣,不過也是個勉強生存的普通人。
在面對比自己強大無數倍的野獸面前,我一樣選擇了棄逃。
走回到樓下的時候,我将那個寫着号碼和名字的煙盒丢進了垃圾箱。
我看見在空中旋轉的不是煙盒,而是我自己。
(十一)副書記
我回到房間的時候芳姐已經睡了,她把我的雨傘放在衛生間裏。傘上面沒有
一點汙水,肯定是她回來後用清水沖洗然後又用抹布擦幹的。我的風衣被她疊的
整整齊齊放在門口的台子上,以前亂七八糟的壓痕都不見了。雖然我知道她沒有
穿我的風衣,但她還是幫我把東西收拾的非常整潔。芳姐真是一個心思細膩的女
人。我聞著衣服的面料,想從上面找出芳姐那雙纖纖玉手的殘留香氣。我很感動,
以前除了媽媽,沒有第二個女人爲我疊過衣服。就像別人說的那樣,男人的身邊
如果沒有一個賢惠的女人照顧他,那他的生活隻能是一團糟。就像紙牛皮,原本
我們都是難兄難弟,但自從他有了WT之後,他不用穿滿身褶皺的衣服,不用穿
幾天沒洗的臭襪子,他現在過的是衣著光鮮,回來就有飯吃的日子。而我還一如
當年,穿著鄒巴巴的衣服,自己一個人吃著殘羹冷飯。想到這裏的時候,我開始
奢望有個家。
家?我的心再次痛起來。我有個永遠都跨不過去的檻。
無論是芳姐,或是女副總,還是其他人,我可能會愛上她們,可能會結婚生
孩子過一生。但是沒人能替代那個人在我心中的位置。種的太深,無法自拔。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裏,今晚發生的事情讓我沒有辦法入眠。躺了半天我穿好
衣服坐了起來,打開電腦開始查看一切有關他的信息。
你肯定特別奇怪爲什麽我僅僅看見孫書記一面,就知道他是何許人。你會認
爲這完全是胡編亂造,憑空想象。既不符合故事情節發展的連貫性,也不符合正
常的邏輯推理。是的,現實中沒有芳姐這個人,也找不出誰是孫書記。但是你看
過CCAV嗎?讀過淫靡日報嗎?這兩個現實中真實存在的東西,每天都在不斷
更新著玄幻小說的最新章節。他上面的內容你要是信了,那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
大傻瓜。我不能給你真實的人物,是害怕有人把我的腦袋按在鍵盤上查我家的水
表。他們不告訴你真實的情況,是因爲不能在吸血吃肉時讓賤民感到劇痛而反抗,
所以每天都定時給你打上一針麻醉劑。值得質疑的東西太多太多,你不該選中一
樣生活在最底層的我。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坐在車裏等待孫書記的現身。
手機上的時間顯示1:27,距離芳姐出來已有半個多小時。
我開始有些失去信心和耐心了,他會不會今天晚上就睡在這裏了?皇冠司機
還來不來接他?他會不會自己打車走了?
我意識到我的捕獵計劃裏的漏洞太多,我按照常理想象會看到一個中年胖子
摟著芳姐又親又啃的像螃蟹一樣橫著出來,那是我以前做保險猿屢見不鮮的場景。
但那群人裏很少有人的頭銜是書記,他們共同的名字叫總經理。偶爾有些國企的
老總們也會官氣十足,但是他們從女副總的床上下來時,也和普通男人沒什麽兩
樣。得意,自負,霸氣側漏。
之所以評價他們霸氣側漏,是因爲大部分人出來後都會咧著腿走路,感覺非
常的不順暢。後來我才明白,這就是激烈交歡所需要付出的代價。我相當陰暗的
猜測孫書記此刻會不會也像一隻弓著腰的大蝦米。但我同時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謹
慎和智慧。至少他沒有像那群腸肥肚滿的草包,摟著妞打著炮自認爲老子坐擁天
下。這也印證了那句話:絕大多數由紅頂戴變成紅頂商人的,都是官場晉升路上
的半途而廢者,他們的智商和韌性不足以支撐自己在激烈殘酷的黑箱暗鬥中存活
下來。在我們普通百姓眼裏,同級別的國企老總跟機關領導沒什麽區別。隻有那
個圈子裏的人才深谙貶黜京師,流放八千裏的滋味。所以從古至今胸懷大志卻眼
高手低的人物都一個德性:杜甫很忙,李白很狂,東坡很憂傷。
最後我再補充一句,老總愛嫖娼。
我特別後悔沒去華強北買個錄音筆回來,那樣我就能獲得比現在更多的信息。
多年後,我很慶幸自己當初沒有那麽做,否則我不僅害了自己也害了芳姐。那時
的我高估了我自己,自認爲我跟孫不過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差距,現在我才明
白我跟他的距離用天地來形容有多不準確,因爲他是主宰生死命運的神,而我隻
是泥濘爬行的蝼蟻。君要民死,民Facebook。
狡猾兇殘的老虎也有鬥不過魯莽菜鳥的時候。
老虎估計怎麽都想不明白,一個新鮮出爐的菜鳥會敢來摸萬獸之王的屁股。
你他媽以爲虎爺吃屎長大的嗎?
可惜菜鳥並不這樣想,一方面菜鳥堅信動物園裏還是有法則的,一方面他認
爲老虎總有打盹的時候。菜鳥就是想趁著你昏睡的時候,狠狠朝你的菊花來上一
發。對菜鳥而言經此一役,終生可以跟其他菜鳥蹲在馬路邊上,一邊喝着涼水嚼
着大餅一邊炫耀如此殊榮。最後對着過往行人高叫一聲「修理水管,疏通廁所,
一次30」。這就是菜鳥的全部初衷。
如此膽大包天慷慨赴死,連上帝都要動容給他一次自尋短見的機會。
我們的孫書記不到三分鍾就上了車。
我不到三分鍾已拍了十幾張照片。
那時我非但不覺得死神來了,反而覺得丘比特正站在擁擠的2路汽車上對我
頻頻招手。
老頭,你我一較高低吧!
我這人有個愛好,喜歡看新聞聯播,包括省市兩級的。
我不信,但我看,而且酷愛。
這種相當愚蠢扭曲的情結來自于家鄉的老父親。
每天他都在6點半準時收看省新聞,天氣預報;7點收看中央新聞,天氣預
報;7點半收看市新聞,天氣預報。
在市新聞期間,還反複糾結在焦點訪談中,換個不停。
小時候我以爲他在看動畫片,大了之後我認爲他隻是無聊,再大以後我發現
他是在吸精神鴉片。再後來他傳染給了我。
每每老爹捏着半年前的環球屎報跟我大談經濟形勢時,我都特想問老爹,您
今天在工地上的磚搬完了沒有。
最近一次老爹來電詢問我是否能抓住大鍋崛起和中國猛的有利時機,給他帶
回一個小孫子哪怕是受精卵也成。
我就認爲他是在污蔑自己的親生兒子喜當爹。
我開心的告訴他,快了快了,隻要您兒媳婦再和别人來上幾炮就大功告成了。
老爹會在電話的那頭開始哽咽,無限感慨楊門有後了。
我親愛的老爹,其實你不知道,你兒子我在看新聞聯播時,你孫子的媽,也
就是我法律上所謂的妻子,正偷偷躲在房間裏問另外一個男的周末是不是有空出
去「做做」。所以我不能确保咱們楊家的DNA譜系是否還能保持幾百年來的純
正。唯一能确定的是,有幾百億個便宜孫子正努力試圖和你兒媳婦的卵子猛烈撞
擊,前提是沒你楊家半個精子的鳥事。
你楊家的精英全犧牲在衛生紙上了。
出生新聞世家的我耳濡目染熏陶多年,自然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連播。
在SZ的一周裏,我在G省新聞看過多次孫書記的華麗出鏡。
他主持召開的會議,做出的重要指示,傳達的有關精神。
不敢說倒背如流,至少對他這個人過目不忘。
孫書記的準确叫法是孫副書記。
起碼新聞裏的廣播員都是這樣叫的。
此次我和孫副書記一前一後到訪SZ,都體現了對窗口的高度重視。
就是我的随從比他少了點,也沒能上個電視露個臉。
但我們都是來調研的。
他體察民情,我品嘗人間疾苦。
按照簡曆上說的,他那一年剛剛五十歲。
我認爲現實中他的風度和威嚴怎麽都比不上熒幕裏的他。孫副書記本人要比
電視上稍胖一點,也更顯得蒼老一些。畢竟到酒店開房總不能帶着化妝師一起來
吧。如我所說,活在這個社會上的人,不管你是富是窮,臉上都透着心靈的疲倦,
我們每一天都活的很累。看來即使到了他那樣的位置,一樣有解決不了的難題,
或許他活的還不如我們這些苦逼更自在吧。孫書記隻有那雙眼睛犀利如常。
在回家的路上,我反複回憶着他在電視中的表現。
他是個好演員,絕對是。
他坐在主席台上怒斥某些工作作風時,我都能從他的眼睛裏看到火。
他的講話永遠都是一句一頓,條理清晰,富有感染力和說服力,基本不說一
些貌似很高深的理論,都是平實簡單的語言,再配上有力揮舞的手掌。給人覺得
他有解決不好問題,大家就集體辭職以謝天下的魄力。
給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有次他深入到貧民窟裏,一手握着痛哭流涕的低保戶,
一手握着萬分激動的大學生。先對着陪同官員說務必要解決好低收入群衆的基本
生活問題,絕不能裝聾作啞,置死活于不顧,如有此類幹部發現一個就地處理一
個。轉眼就親切的詢問大學生,畢業了沒有,找到工作沒有,談了女朋友沒有,
那溫暖的就像你要沒有女人我馬上給你發一個。結果那傻厮說工作有了,女朋友
暫時還不急。看到這裏的時候我真想過去操他的菊花,我就不信從他的硬盤裏找
不出幾部愛情動作片,你他媽要是沒有天天晚上躲廁所裏撸管,我能跪在地下喊
你爺爺,裝什麽純潔的大雞巴?不過也許他真的不需要女人,他可能迫切尋求一
位強壯的男朋友。在兩位苦逼悲催的襯托下,孫書記猶如再世包青天閃閃發光。
至于後來是不是真的改變了他們的生活我不得而知,反正電視裏也沒播出《貧民
窟裏的苦逼》第二季。
此番書記駕臨SZ,是來參加某個相當重要的會議。
據說重要程度關系到全省千萬民衆,這個事倒還真得到了印證,他的到來直
接導緻市場裏的小白菜每斤貴了3毛錢。據菜販子說某些道路被封了,外面的菜
運來不易。拉上一車菜,還不夠堵車時浪費的油錢,羊毛出在羊身上,你們認命
挨宰吧。
電視裏的孫副書記可不是這麽講的,他說要大力平抑物價保障民生,确保人
民群衆的生活質量。我覺得這話特逗,每年大爺們少喝幾瓶五糧液少開幾次會少
印幾沓冥鈔,别說物價,連他媽房價都能降下來。可你們偏偏不這麽幹,非要一
屁股住在五星級賓館裏,一邊享受着乳交油推,一邊大談民貴君輕。感情諸位是
來深入雞層,體察迷情來的吧。現在的賓館裏要是沒有挂着「機關公務接待指定
酒店」牌和桑拿SPA打炮會館,您好意思說自己是星級酒店嗎?
我們用辛苦賺來的血汗錢供諸位爺出去玩小姐,自己卻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
這算怎麽一回事,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爲淫民服務?那這種服務還是我親自來吧,
不勞爺您出動戰鬥雞。
最可笑的是苦逼戴套叫嫖娼,爺戴套不算強奸。
幹部們的智商和道德已經毫無下限可言了。
以前我認爲他隻是個好演員,但絕不會和他的同僚們一樣龌龊。
我堅信到了他那個位置的人,都愛惜自己的羽毛。
現在我明白了,他是愛清洗羽毛,這才是他和那群人的區别。
射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在境界和手法上,他更勝一籌。
什麽事讓秘書來辦,什麽皮條由警衛員來拉。
他分的非常清楚,這是他的用人之道。
秘書有能力但未必忠心,就算忠心,未必永遠可靠。
有朝一日,對自己下手最狠的人也許就是離自己最近的人。
他會讓你參與機密,但絕不會讓你知道秘密。
警衛員他無路可選,他的前途都緊緊跟主人捆綁在一起,如果他不夠忠心或
是嘴巴不夠嚴,等待他的隻能是滾回老家的山村裏靠種田度完餘生。什麽内衛科
長,什麽參謀長,那都是老爺臨退休時看你鞍前馬後伺候多年的份上,才賞給你
的恩賜。沒到最後一刻,都是水中的月亮。一個不小心,就什麽都沒有了。
你夠不上機密二字的資格,但你把守的卻是他最不想爲外人知的秘密。
那天要不是東北大哥的車技了得,老頭警衛員的懈怠,我可能會被打的大腦
失控小腦失靈,下半輩子都和性生活無緣了。這些事情聯想到一起我越想越後怕,
越怕就越愚蠢。
整個下半夜,我奮筆疾書爲民請願寫了一份幾千字的材料外加偷拍的照片,
準備發到12388郵箱裏去,也就是俗稱的中雞委。
老頭,你等着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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