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滿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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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我的雞零狗碎的青春 作者:南宫浩  
 
fuqi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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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雞零狗碎的青春 作者:南宫浩

  一、青春期我曾經一門心思想做一名好青年,為祖國的現代化建設揮汗如雨
埋頭苦幹無怨無悔雖死猶生。

  由花朵變大樹,由大樹變棟樑。

  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成為一個品學兼優彬彬有禮熱愛勞動樂於助人的四有
新人。

  我本單純且脆弱如一枚剝了殼的雞蛋或鴨蛋。

  有一天,我想像到了自己以後的生活:娶一個姿色平庸但有市戶口和固定工
作的女人。

  恩愛個一年半載之後彼此厭倦,她摔碟子我砸碗,她整日以淚洗面怨自己命
苦遇人不淑,我每天借酒消愁歎懷才不遇人生苦短。

  牆角坐著一個屁大的孩子涕泗橫流仰天長嚎───天知道是誰家的孩子?這
便是我日後的生活,這便是一個循規蹈矩的好青年命中注定的下場。

  猶如醍醐灌頂彷彿當頭棒喝又似鬼使神差,那一天,我重新確立了自己的人
生觀。

  第一次看毛片是在鐵軍家裡。

  幾個小男生擠在黑屋子裡緊張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看得面紅耳赤渾身顫抖
兩眼發直直的不僅僅是眼睛,每一張小臉上都寫著同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
如此」。

  但都故作鎮靜緊夾雙腿生怕小東西不聽使喚揭竿而起脫穎而出。

  正當目不轉睛心無旁騖天人合一物我兩忘之際。

  門突然開了。

  鐵軍他爸走了進來。

  大家嚇得手足無措不知所以幾欲癱倒頓時門戶大開,南天門撐起一個個小帳
篷。

  我自作聰明正盤算著如何環顧左右而言他。

  誰知鐵軍他爸卻氣定神閒若無其事搬了一張小板凳也看了起來。

  五分鐘後,說了句「沒勁」

  便起身走了。

  剩下我們幾個呆若木雞面面相覷大感意外旋即唏噓不已。

  大家一致認為鐵軍他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並羨慕不已。

  「我爸是個蠱惑仔。」

  鐵軍經常這樣向別人介紹自己的父親。

  他很快成了核心人物,我們都願意到他家裡玩。

  他爸還經常跟我們開煙遞火提酒碰杯一點架子也沒有。

  到了鐵軍家象到了梁山泊。

  他爸不讓我們叫他叔叔,而是兄弟般地摟著肩說:「鐵佗,都叫我鐵佗。」

  我的考試成績一貫不好,也曾為此一籌莫展頭痛不已。

  一方面是顯得傻,沒面子。

  另一方面是家裡大人嘮叨個沒完,不好對付。

  後來有一回我考好了,居然進了班上前十名。

  雖然自己也知道是狗戴帽子──碰中了,但還是喜不自禁。

  高高興興回到家,可爸媽還是不依不饒嘮叨不斷。

  我這才頓悟。

  原來,每個父母都是得寸進尺得隴望蜀得了西瓜還要芝麻的貪得無厭之輩。

  即便考了第一名也未必能使他們稱心如意。

  於是,我也就下定決心不再發奮聽之任之讓學習成績隨風而去了。

  當然,不管怎麼瞎混也不會混到最後幾名裡去,我的語文成績一直不錯。

  而班上另有一老哥堪稱奇才天縱,七門功課從十三分到十六分不等,攏共九
十分。

  差的如此平均委實深得社會主義真諦,其風範高山仰止,其境界天高雲淡,
令人佩服佩服。

  我一直對文學作品和媒體裡出現的教師形象持懷疑態度,因為在我的學生時
代幾乎沒有哪個老師是值得尊敬的。

  以至於現在我一看見電視裡小男生小女生裝腔作勢眼淚婆娑地歌唱:「老師
啊,母親。」

  就一陣陣噁心。

  也可能是我命交華蓋遇人不淑,那些無良人師輪換著踐踏我幼小而純潔的心
靈,扼殺我原本天馬行空橫無際涯的想像力。

  他們以此為樂並且樂此不疲。

  他們拒絕任何一個學生的置疑與批評,哪怕是顯而易見的錯誤也決不悔改,
他們只會在收禮的時候虛懷若谷。

  我本是有救之人現在看來希望不大他們有不可推卸之責任。

  既然無心學業,騰出來了時間和精力倒也大有可為。

  除了不敢上街調戲婦女以外,其它無惡不作。

  婦女是可以調戲的,特別是良家婦女。

  其實也說不通,因為但凡調戲的對象只可能是良家,非良家的婦女根本不用
調戲,自己會撲上來的。

  調戲婦女雖然不敢,調戲女生卻是本行。

  劉學偉喜歡上課時給女生遞紙條求愛,內容極盡肉麻之能事。

  通常只會得到女生一句「呸」,他還心有不甘,說:「別光呸,往後傳往後
傳。」

  傳來傳去,教室裡呸聲此起彼伏,他還意猶未盡,說:「給劉靈看看。」

  他倒不嫌粗糙。

  劉靈系班上最醜的女生,體重在170 -190 之間遊走。

  傳說當年《西遊記》劇組專門找她拍戲,因為她演妖怪(一說是演豬精)不
用化妝。

  竊以為厚顏無恥的劉學偉配劉靈倒是天生一對,誰知劉靈小姐自許要臉之人
,看過紙條後,豹眼圓睜,虎軀一扭,張開血盆大口:「啊呸。」

  下了課,我們全體男生要求劉學偉自絕於人民。

  調戲老師的情況也是有的。

  有一回,上生理衛生課。

  這種課是男生最喜歡上,女生恐怕也喜歡我不大清楚。

  也最容易出笑話。

  我記得是個年輕未婚的女老師(我問過很多人,都是女老師上這種課,還往
往是年輕未婚的,很奇怪)。

  說實在的,以我當時對生理衛生知識的不倦積累給她上八堂課絕對沒問題。

  看得出她有些緊張,不敢有所發揮,只敢對本宣科:「當精子遇到卵子,二
者就會結合,形成受精卵…………」

  這時,我舉手,一副求知慾極強的樣子。

  老師視而不見,繼續宣讀。

  「老師,有人舉手。」

  唯恐天下不亂的鐵軍急了。

  老師無奈,只好說:「王進,你有什麼問題?」

  看得出來,她已經感覺不妙,但還想勉力維持。

  真是不懂世事。

  「老師,卵子好好的怎麼會碰到精子呢?」

  教室裡像炸彈開花一般的哄堂大笑,天花板都要掉下來了。

  男生笑得前仰後合,鐵軍劉學偉幾個還猛拍桌子,狂跺椅子。

  女生都羞紅了臉。

  有的伏在桌上,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

  有的捂著嘴相視而笑。

  就連最醜的劉靈這時也笑出了幾分嫵媚。

  一時間,整個教室像個小春天。

  看到效果這麼好,我不禁有些得意,又涎著臉問了一遍。

  嚇得花容失色的女老師木立了半晌,腦子裡轉了無數個念頭,終於說了句:
「這個問題你留著回去問你媽。」

  又是一陣爆笑,地板都跳起來了。

  效果誠然是良好的,後果果然也是嚴重的。

  那堂課被扣了分。

  我作為事件的唯一責任人,在同學們的目送下象烈士一般一步一回頭地前往
教導處領死。

  承認錯誤,寫檢討,請家長,深刻教育,經過一系列的例行程序之後我倖免
遇難,沒有被處分。

  這不奇怪,在案件審理的後期,為了表示出痛改前非的誠意,並博取同情,
我哭了四回,回回梨花帶雨人見人憐。

  年輕的未婚女老師替我求了情。

  她真是不成熟,我認為。

  二十年教齡以上的老同志是不會被我這種小花招迷惑的。

  二、南門口到東塘一帶第一帥哥在學校,鐵軍是個風頭甚勁的人物,因為他
有一張令人著迷的臉,如古希臘雕塑般輪廓分明。

  他說我的臉也像雕塑,像現代群雕《收租院》裡那個苦難的長工。

  說實在的,我長得本不十分難看,但衣著不入時,常常是穿哥哥張二的舊衣
服,而張二本來就沒穿過什麼好衣服。

  其次,我爸為了節約,經常親自操刀給兩兄弟剃頭,我爸以前是個木匠。

  弄得我全身上下農民氣揮之不去迎面撲來,活像個小鄉巴佬。

  每每攬鏡淒涼,自忖:此生就算有點出息,也不過陳勝吳廣而已。

  他有一句座右銘:「山無陵,天地合,乃敢不英俊。」

  鐵軍還有一個很長的外號「南門口到東塘一帶第一帥哥。」

  喜歡他的女生可以擠滿一個菜市場。

  劉靈就是一個典型,她最喜歡看鐵軍打籃球,每當鐵軍作出一個漂亮動作,
她就在場邊大驚小怪,一邊扭動虎軀,一邊做花容失色狀:「呀,野獸。」

  她把自己當作小白兔了。

  鐵軍給劉靈取了個外號:「生工奇」。

  大家都不明白「生工奇」

  是什麼意思,鐵軍總是笑而不答。

  劉靈不知其意,但很高興,她認為鐵軍對他是特別的,不然不會給她取暱稱


  後來畢業那年鐵軍揭曉謎底:「生工奇」

  是「生物工程奇跡」

  的簡稱。

  真是大快朵頤,但未免不夠人道。

  劉靈沒有去自殺說明她很堅強,我相信她日後完全可以面對任何挫折和打擊


  有一女生說鐵軍的眼睛裡常含「憂摯之思」,既深沉又迷茫,使人痛惜惹人
憐愛讓人想入非非繼而不能自拔云云。

  只有我知道鐵軍的「憂摯之思」

  是什麼:沒錢用了。

  為了表達我對他完美外形的嫉妒之情,我決定先說一件他的糗事,平衡一下
自己骯髒的心理。

  有一回,下大雪。

  自以為帥得山崩地裂的鐵軍走進學校大門,看到操場裡圍滿了玩雪的人,走
廊上好多女生指指點點嘰嘰喳喳。

  鐵軍心想她們一定在看我。

  於是便把手插在口袋裡,揚著頭,吹著口哨,一副很酷的派頭。

  誰知,頭抬得太高,沒留神腳底下的爛雪,「吧唧」

  一頭栽進了雪地裡。

  倒地時,雙手來不及抽出來,還插在口袋裡了。

  沒有任何保護動作,整個人像門板一樣橫倒下來。

  這是一種少見的滑稽的倒地現象。

  操場上走廊裡頓時如山呼海嘯般歡聲雷動,興奮的人們集體列隊鼓掌叫好。

  鐵軍趴在雪中埋著頭默默地了呆了半分鐘,然後默默地爬起來粗略地整理了
一下殘妝,掉過頭來默默地向家裡走去。

  他沒臉繼續上課了。

  後來我問他當時的感受,他想了一想,說:「孤獨,空前的孤獨。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偶像坍塌了。

  至少有一百多女生象幫派散伙似的明確表示不再喜歡鐵軍了。

  少女們的愛情就是這麼不堪一摔。

  即便如此,喜歡他的女生比認識我的女生還要多。

  劉學偉也很嫉妒鐵軍,他是「有心殺賊,無力回天」。

  許多人不願意跟帥哥一起去泡妞,認為有壓力,女孩子都只圍著他轉,自己
成功的機會較小。

  事實也的確如此。

  可我不在乎,我自得其樂,至少有三大樂處:1 我是鐵軍的鐵兄弟,採用
迂迴戰術的女孩必須先討好我,才能接近鐵軍。

  2 美女多以群聚,但不是每個美女都有把握吃定鐵軍,有些屢戰屢敗者自
輕自賤者退而求其次,所以,偶爾我也可以吃一吃浮食。

  3 美女往往多金,我大多時候可以白吃白喝,絕無買單之虞。

  真所謂人不要臉,百事可為。

  不是個中人,還真不知道不要臉的好處。

  有一段時期,我率領鐵軍在長沙解放西路玩了近半年,可謂夜夜笙歌,燈紅
酒綠,狂生不知亡國恨,日日都日後庭花(玩笑)。

  只有一次讓我尷尬不已,一美女酒至半酣,竟指著鐵軍和我說道,你們倆的
相貌猶如天堂和地獄之比。

  頓時引來哄堂大笑。

  可憐我儘管一貫自許臉皮厚過字典,也禁不住面泛桃花,只好乾笑數聲,懷
恨不已。

  這婆娘竟來作踐我,等我有了錢,恨恨。

  三、劉學偉找樂回想起來,中學時代的有些愛情是很純粹很乾淨的,甚至只
是一個眼神,一次勾手,就使人受用無比,難以忘懷。

  但不幸的是,也有一些愛情或多或少的與金錢有了瓜葛。

  年級裡有一個男生為了維持關係,堅持每天給女朋友兩元零用錢,其情形類
似於現在的包養。

  但是這種情侶關係十分脆弱,難以久長。

  很快就被另一個每天肯出兩塊五的男生橫刀奪愛,鬧得兩個男生打了一架。

  後來談判,結果是比較有錢的那個賠償五十元現金作為了難費,另一個退出


  情形類似於現在的買賣人口。

  有意思的是在整個過程中,女生沒有表示任何明確的態度和立場,反正誰給
零用錢多就跟誰,情形類似於現在的小姐坐台。

  其實那個女生長得一般,我認為。

  沒必要,兩塊五毛錢可以做好多事情。

  我是窮人家的孩子,正宗的「一窮二白」,除了四季衣服,口袋裡永遠是布
貼布。

  成績也不好,人也不帥,打架也不裡手,對於愛情我實在是有心無力。

  盡管有時也幻想某個漂亮女生匠心獨運慧眼獨具,不愛吃葷的就好吃口羅卜
白菜。

  什麼人都不愛就喜歡我這號老實芭蕉百無一用的,就像有人不愛吃雞腿,專
愛吃雞屁股一樣。

  但夢終歸是夢,生活沒有奇跡。

  我認命。

  跟我心態不一樣的是劉學偉,此人最大的優點就是百折不撓,永不言敗,對
生活永遠充滿熱情,對自己永遠盲目自信。

  追女生,學偉有一個雄壯的口號:「五塊錢搞不定就算了。」

  他的理由是,廣種薄收,每次投入不多,一旦賭中,成本一次性收回。

  可是,這麼多年在我的印象裡他從來沒有收回過成本。

  有一回,他請一個女生去烈士公園。

  兩毛錢一張門票,學偉給她買了一張,自己翻牆進去,碰面後向她解釋:「
不是為了省錢,我主要是尋找刺激的感覺。」

  於是她說她也要刺激。

  學偉只好帶著她出來,兩人重新翻一次牆。

  結果這次很不幸,被聯防隊抓住了,每人罰兩元,一共罰了四塊錢。

  一下午,兩人把整個公園裡不要花錢的娛樂項目一一玩遍,磕了一包瓜子,
八毛錢。

  前後花了五塊錢,預算剛剛好。

  回家的路上,實在是口渴的厲害,學偉本來想忍一忍也就過去了,不料迎面
正遇上了賣汽水的小販。

  學偉只好問女生:「你口乾嗎?」

  女生謙虛地說:「還好。」

  學偉:「要不,給你買瓶汽水?」

  女生回答:「隨便。」

  「隨便啊?那就不買了,」

  兩人繼續走路。

  第二天,女生就再也不理學偉。

  那時候,大家身上很少有整票子,也很少買整包的煙。

  大多數情況是到學校門口的南雜店置散煙。

  兩毛錢一根白沙。

  劉學偉經常曠課,特別是英語課。

  有一回英語考試,試卷從前排往後發。

  後排的同學還沒拿到試卷,前面的學偉哥就已經簽好大名交卷了。

  老師很氣憤,質問他:「你為什麼一道題都不做?」

  學偉:「我一道題都不會。」

  老師:「這是標準化試題卷,你難道連選擇題、判斷題都不會做?」

  學偉:「我一個字都不認得,得了一分都意味著欺騙。」

  誠實的學偉就這樣堂而皇之地曠了一節課。

  像出了牢房似的,自由的空氣多麼清新。

  但很快學偉就感到了無聊,於是,他決定邀請隔壁教室的鐵軍一起曠課。

  學偉貓著腰,悄聲喊道:「鐵鐵,走羅,打散煙吃去。

  我請客。」

  鐵軍因為個子高,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

  他擺擺手,示意是班主任王老師的課,不敢曠。

  學偉:「怕么子羅?王麻子她又不是你屋裡堂客?」

  鐵軍不再理他,繼續上課。

  學偉無趣,又怨又恨,只好一個人出了學校。

  在南雜店打了兩根散煙,看見櫃檯裡有鞭炮,靈機一動,便問:「有大炮竹
嗎?」

  「有雷鳴。

  一毛錢一個。」

  「買一個。」

  學偉拿著這種叫「雷鳴」

  的大炮竹,含著笑,溜到鐵軍班教室的後門口。

  學偉把炮竹點燃,從門縫裡彈了進去,轉身躲進了廁所。

  三秒鐘後,聽見裡頭一聲悶響,整個教室窗玻璃「嗡」

  地一下,幾乎震碎。

  其時正是冬天,教室裡沒有取暖設備,門窗緊閉。

  有些怕冷的女生用報紙、棉花把窗子的縫隙堵得不進一絲冷風。

  整個教室嚴實密縫,只有後門虛掩著。

  所以炮仗是悶著炸開的,威力大增。

  據後來鐵軍描述,當時王麻子老師的教鞭掉在了地上,還有一個男生正在打
瞌睡,被嚇得騰地一下站起來茫然四顧。

  坐在靠近門口的一個機靈男生奪門而出,然後回頭把著門框探頭往裡張望。

  幾個膽小的女生被震哭了,教室裡的其他人都呆若木雞。

  這個玩笑有點過圍,但學偉覺得有意思極了。

  許多人總是抱怨生活的無趣,卻捨不得像劉學偉這樣尋找甚至製造快樂。

  四、詩人劉學偉劉學偉是有才的,這一點誰也不能否認。

  讀小學的時候寫作文,題目是《我的理想》。

  那時,正是女排猛拿世界冠軍的時期。

  學偉開篇寫道:「每個人都有很多理想。

  可是理想太大,往往不能實現,等於沒有理想一樣。

  我的理想很小,我的理想是振興中華。」

  據說此篇在教研室傳閱,聞者無不笑得肝腸寸斷。

  長大之後學偉也寫詩,卻從來不肯發表。

  他是這麼說自己的:「我這個人就是不愛顯。」

  他對自己文學作品的最高品價就是一句話:「一個字都動不得。」

  學偉寫過的那些詩,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斷句,頗有可觀者。

  如他寫給女同學易惠子的情詩:「如果你是凌晨初放的百合花,那我就是六
點十分的露水。

  我願化作那肥皂,觸摸你的每寸肌膚。」

  這首詩寫得有點意思,特別是前兩句很有感覺,後兩句雖然粗了些,但也立
意奇巧,真情實感,確是一個光棍的心聲。

  可惜易惠子不解風情,呸了他一臉的口水。

  還有個叫楊小輝的女生,屢次拒絕了學偉的愛情,學偉契而不捨。

  後來楊小輝轉學走了,不知所蹤。

  學偉傷心之餘,奮筆寫下《傷別離》一首:「昨日路過菜場,看見兩隻烏龜


  母龜忽被人買去,剩下公龜把淚垂。

  烏龜啊烏龜,想起了我的輝!」

  還有一首抒情短詩寫於在食堂排隊打飯之際:「啊!豬蹄子啊!你是我心中
永遠的蹄子!」

  看得出詩人對所詠之物飽含深情,而且立意頗新,堪稱化腐朽為神奇。

  只是吟詠的物件太過俗氣,實難登大雅之堂。

  某日深夜,學偉打靶歸來,餘興未了,口占一句古體詩:「櫻口狂吹蕭欲斷
。」

  至今沒有想出下句來。

  但這寥寥七個字,委實是「豆蔻詞工,青樓夢好」,斯人斯景,如在眼前。

  令讀者感同身受,油然滋生雲雨之念。

  這等好詩,縱杜牧重生,唐寅再世,料必歎服。

  有一天,學偉興沖沖跑了告訴我,他寫了兩句詩,比杜甫的還好一倍。

  我嚇了一跳,趕緊拿來看,只見他寫道:「四個黃鸝鳴翠柳,兩行白鷺上青
天。」

  我說我還可以寫出比杜甫好二十八倍的,五十六隻黃鸝鳴翠柳,二十八行白
鷺上青天。

  五、學偉的夏日戀情大家沒有女人的時候,也只好打手槍,但長沙話不叫打
手槍,叫「打手銃」,從動作上來看更加形象且生動。

  但劉學偉另有妙喻:我們大家都有一個女朋友,名叫「五姑娘」,當所有的
女人都離開你的時候,她不離不棄,永伴在你身旁。

  據他自己說,他每週要跟五姑娘發生至少五次超友誼關係。

  可見他的女人緣多麼不佳。

  還說,他不必看黃色圖片,對著世界地圖也可以。

  真是能幹,有氣勢,領袖當年想必也不過如此。

  劉學偉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有理想的人,從小到大他大大小小有幾百個理想
,真正實現了的委實不多,而且大都是「肉包子吃個夠」

  之類的,意思不大。

  追邢妹子失手後的幾天,他覺得自幾很痛苦很悲壯,像痛失金牌的奧運選手
一般痛苦,比譚嗣同還要悲壯。

  這深刻的痛苦和悲壯不是王進他們可以瞭解的,他們只會鬧。

  他們哪懂得甚末叫愛情?說實在的,自己近年來追女孩一直不順與王進有莫
大的關係,要不是他那張鳥嘴,老子早就不必天天找「五姑娘」

  了。

  前年玩桃花源的時候,遇到一座廟。

  大家紛紛拜菩薩,許了幾十個願,。

  劉學偉當然不甘落後,求菩薩保佑他愛情順利,還在功德箱裡丟了十塊錢。

  待大伙拜完了,王進最後一個磕頭,他大聲疾呼:「菩薩啊菩薩,我只有一
個願望,請你老人家一定幫我實現。」

  大家見他說得慎重認真,不覺都豎起了耳朵。

  「剛才那幾個人都不是好東西,你老人家千萬莫保佑他們。

  許的願一個都不算。」

  學偉交友不慎,白丟了錢只能認命。

  邢妹子全名邢魚,是學偉第五十六個心上人。

  也是最喜歡的一個───反正每一個他都是最喜歡的。

  「我就是喜歡她那股傲勁。」

  學偉說,「哭著喊著非我不嫁的最沒意思,可是,追她的男生太多了,我要
怎樣才能脫穎而出呢?」

  他遞給我一支煙。

  嗯,「對付這類。

  心高氣傲的女人我有我的辦法,一般的套路鐵定沒戲,必須出奇制勝。」

  「怎麼出奇制勝?來,點個火。」

  我慢條斯理地點上火,說:「首先,千萬不可表露你對她的愛慕之情,反而
,要顯出一派冷漠。

  這樣,在一片青睞之中,她對你的冷眼有深刻印象,覺得你與眾不同。

  甚至會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夠好,引起了你的反感,於是,心裡揣揣
不安。

  這樣,至少在你面前,她不敢那麼神氣。

  這是第一步,相當重要的第一步。」

  「那第二步呢?來,再來一支。」

  「等一會,我這還沒抽玩呢。」

  「拿著,先拿著,第二步呢?」

  「第二步,找個合適的機會,給她以粗暴的傷害。

  別急,不是要你強姦她,而是從心理予以沉重的打擊,挫傷她的自尊心。

  記得,千萬要狠心下毒手,莫心軟。

  她氣憤,繼而覺得委屈。

  她渴望改變你對她的看法。

  於是,她小心翼翼找機會向你表現自己,而你,卻總是那麼不屑一顧,總是
那麼無動於衷,總是那麼酷。

  她恨你怨你又怕你,正所謂「關心則亂」,她本想讓你理解她,最終卻理解
了你。

  最後,她向所有人證明了一點:她確實是優秀的,人人都認可的。

  連當初最看不起她的男人都願意做她的男朋友。」

  學偉聽罷,眼睛都綠了,喃喃的說:「那不變成她泡我啦?」

  「何止啊?簡直就是死皮賴臉地纏著你不放。

  告訴你吧。

  我琢磨了八個晚上才想出來的泡妞必勝的不二法門,就是,讓妞們來泡你。

  我下半輩子就靠它混飯吃了。

  不是看在多年的兄弟的份上,給我多少錢我都不會講出來。」

  學偉象送紅軍的老農民一樣,顫抖著雙手哽咽道:「到底是鐵兄弟,來,這
包煙你先拿著抽。」

  過了幾日,碰見了學偉。

  我問:「邢魚把你泡到手了嗎?」

  「還沒,」

  學偉垂頭喪氣,「她問我是不是有病?何解老是翻白眼?」

  「我又沒教你翻白眼,是教你矜持,給她心理壓力。」

  「還壓力?我的心理壓力不曉得好大?她這幾天快活得不得了,跟那幫小白
臉打情罵俏,騷得看不得,根本沒時間搭理我。」

  看來上上之人用上上之策,下下之人只能用下下之策。

  「偉哥,別洩氣,感情的道路總是曲折的。

  何況,你雖然長得不算特別難看,但也不像鐵軍那樣的驚艷之美吧?雖然口
袋裡有幾個零花錢,但還不算揮金如土吧?雖然認得幾個字,但還不算才華橫溢
吧?人家老百姓家的女兒從小到大也生長不易,憑什麼說泡就讓你泡了?教你最
後一招,烈女怕纏夫。

  每天到她宿舍樓底下唱情歌,往她抽屜裡塞情書,她是自己在宿舍裡做飯吧
?明天割兩斤豬肉帶去。

  莫,你莫笑,俗,是俗了點,但我們要的是效果。

  去吧,兄弟等著你的好消息。」

  接下來的一個月,劉學偉同一個殺豬的混得蠻熟,還寫了四十六封情書,創
作了無數的病句。

  但這一切都是肉包子打狗。

  後來,他橫下一條心,找邢魚當面告白,據說是聲嘶力竭聲淚俱下,弄得宿
捨的窗戶上爬滿了人。

  但邢魚堅持說她只是學偉生命中的過客,不是常客,更作不了堂客。

  再說,大家都年輕,應以學業為重。

  談戀愛雖然不是什麼壞事,但對學習肯定是有影響的。

  我們做永遠的好朋友不是更好嗎?據說,學偉臨走時還傻乎乎地同她握了手


  翌日,操場上多了幾個碎了的啤酒瓶子──學偉第三十四次失戀了。

  同時,他擁有了第三十四個永遠的好朋友。

  一周後,他的這個新好朋友摟著一個五短身材,長著兩顆很好看的齙牙的男
生出雙入對了。

  「巧婦長伴拙夫眠,鮮花插在牛糞上。」

  學偉無語問蒼天。

  「如果有鮮花願意插的話,你願意做一塊牛糞嗎?」

  「我願意做永遠的牛糞。」

  比陳子昂悲愴。

  劉學偉從此有了個外號:「糞哥」。

  後來,新朋友問他:「糞哥?哪個」

  糞「?」

  學偉趕緊解釋:「悲憤的憤,憤怒的憤。

  八九年鬧學潮的時候,兄弟們送的。」

  六、劉學偉與「寶寶康」

  事件八十年後期有一種營養品叫「寶寶康」,是幫助嬰幼兒生長的沖劑。

  其實我看,跟「豬快長」

  之類的豬飼料差不多。

  那個年代的人觀念還比較保守,減肥增高美容都是不好意思公開進行的。

  不像現在,隆胸肥臀人造處女膜到處都是,人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學偉個子很矮,於是他老爸買了一大箱「寶寶康」

  每天逼著他喝完才去上班。

  學偉是個好面子的人,他認為喝「寶寶康」

  是一件極丟臉的事,何況當時他已是一個初三的大伢子了。

  於是,他每天都出去跟小夥伴們解釋這件事───本來大家並不知道的。

  他解釋說,他喝的那種寶寶康是青少年型的,不是嬰兒型的。

  而大家都知道,寶寶康只有一種,就是嬰兒型的───至少電視廣告是這麼
說的。

  這種事跟男女之間的曖昧關係一樣,越解釋越撇不清。

  一時間,路人皆知學偉在喝嬰兒食品。

  也不知是「寶寶康」

  使他的內分泌失調,還是他自身過於敏感。

  他覺得每個人都在笑話他,而且是暗笑。

  他的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動不動就對細伢子拳打腳踢。

  那時候,年紀大的孩子打細伢子是天經地義的事,彼此都覺得很正常。

  可是,由於學偉太過分了,有些小孩就受不了。

  趙民在無緣無故挨了一個嘴巴後,犟嘴道:「你這癟,又灌了二兩「寶寶康


  不得消吧?」

  學偉最恨的就是提這個,上去又是兩腳。

  趙民揉著屁股,睚呲欲裂地走開。

  當晚,趙民偷偷摸到學偉家樓下,用粉筆在牆上地上寫了許多大字報。

  內容是「劉學偉最愛喝寶寶康」

  「寶寶康劉學偉天天都喝」

  「劉學偉是個小矮怪」

  「劉學偉今天你喝了沒有」

  「劉學偉喝寶寶康上癮,不喝過不得」

  寫了幾十條,看起來像寶寶康公司內部派來的專業而勤懇的廣告業務員干的


  學偉第二天看見樓道裡寫得到處都是,勃然大怒。

  說好話,請弟弟一同幫他擦了兩個小時,之後馬上去找趙民算帳。

  趙民一早就起床聽動靜,見仇人到了,趕緊關鐵門。

  趙民開始不承認,指天發誓,恨不能把心破開給他看,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後來知道賴不脫,自己肯定難逃一死。

  索性放開膽子搞,也難得痛快一回,於是戟指大罵:「就是老子干的,你能
怎樣?你這個矮怪,缺牙齒。」

  圍觀群眾哄堂大笑,鼓掌加油。

  缺牙齒也是學偉的命門之一,最提不得的。

  學偉頓時七竅生煙,威脅道:「好,你有狠就出來,今天你只要敢出門,老
子把你褲子剮了遊街。」

  趙民知道學偉做的出來,他最喜歡剮小孩褲子取樂的。

  自己的這個暑假估計很難再衣冠端正了,想起來真令人畏怯。

  但此刻求饒已經無補於事。

  所謂一步錯,步步錯。

  何況,圍觀群眾這麼多,又這麼熱情。

  於是,趙民痛斥學偉平時的種種劣跡、醜行。

  諸如,某日拉了屎沒擦屁股還堅持上了一天課。

  偷看女孩子洗澡等等。

  並把時間、地點、證人交代的清清楚楚。

  群眾的熱情進一步高漲,放肆鼓勁,「說,說下去。」

  「沒事,不犯法。」

  趙民越發得意,在鐵門後搔首弄姿,醜態百出,儼然一時得勢的小政客。

  學偉面如豬肝色。

  他很後悔,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本來是一支正義之師,懷著一股浩然之氣前
來征討雞鳴狗盜的鼠輩,竟被一道鐵門一張利嘴搞的如此地步。

  後來的結果是可以預料的,趙民的整個暑假都沒過一天舒心日子。

  褲子也基本上很少在身上。

  附近的姑娘們倒也見怪不怪,她們連趙民何時開始長毛都能說出具體的日子
2008-11-13 13:4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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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學偉的初潮前面說了,我們是極關心生理衛生方面的知識的。

  特別是陰陽人,人妖,太監、月經來潮、妊娠、什麼都懂一點,還自認為研
究得比較深。

  沒事的時候,大家就一起討論交流心得。

  某日,學偉匆匆跑來我家,面如金紙,汗流浹背。

  我:「何事驚慌?」

  學偉吞吞吐吐半天,才說:「我告訴你一件事,你要保證不說出去。」

  我好奇心頓起,連忙發誓。

  學偉低著頭說:「我可能是個陰陽人,因為我來了月經。」

  這句話至今都令我大笑難止。

  每當我遇到不愉快的時候,我就回想這件事,心情立馬開朗。

  下半輩子就靠這個笑話過日子了。

  當時我一驚,忙問怎麼回事?學偉說:「今天早上我上廁所,流了經血。」

  據我畢生所學,只有進入青春期的女生才會這樣。

  男的只會遺精,是不可能的有血的。

  「不可能吧?你看清楚了嗎?」

  「是真的,千真萬確。」

  我摸了摸他的胸部,似乎沒有隆起的現象。

  「你的鳥鳥還在吧?」

  「還在,沒有縮陽入腹的現象。」

  「那就不對啦,陰陽人的鳥鳥會變小的。」

  「可能我是一種新類型的陰陽人。」

  「我靠,你怎麼老是在歪門邪道上搞創新?」

  「王進,千萬莫講出去了,我沒臉做人。」

  說完,急急地走了。

  估計是急著去買衛生巾。

  「學偉,記得要買牌子貨,便宜貨不衛生。」

  學偉回頭苦笑。

  第二天,他又跑來。

  「又來了,今天早上又來了。

  我可怎麼辦?」

  我坐在地上,笑個不止。

  學偉:「你笑么子羅?量還蠻大。」

  我狂笑。

  學偉垂頭喪氣:「看來我真的要去買衛生巾了。」

  我:「你不是陰陽人,我昨天查了書。」

  學偉不信。

  我:「你這幾天是不是吃多了辣椒和檳榔。」

  學偉:「是的。」

  我:「那就對了,你那是痔瘡發作。」

  學偉:「痔瘡是什麼?」

  我:「我懶得跟你解釋,反正你那個不是月經初潮。

  我肯定。」

  八、說謊藝術家老彭「這個世界上沒有人不說慌,語言本身就是一種謊言。


  我的朋友老彭這麼說。

  老彭不認為自己是騙子,而是一個天生的藝術家,謊言藝術家。

  也是我所有朋友中最具有傳奇色彩的一位,他的每一次經歷在我看來都是一
次虎口脫險。

  「所有軍事家政治家都是謊言藝術家。

  比如拿破侖、諸葛亮以及全體美國總統們。」

  「《三十六計》《孫子兵法》《卡耐基》都是在教你如何說謊。」

  「《空城計》就是個絕妙的謊言,它的絕妙之處在於被騙對象也是個大謊言
家──司馬懿。

  倘若對像換成了夏侯霸也用這一招,那諸葛亮就會死得很難看了。

  藝術之處就在於不同的對象說不同的謊言。

  同一件事情,騙三歲小孩和騙一代奸雄的方法是不一樣的。

  老彭自稱謊言藝術家算不上說謊,這是句老實話。

  老彭和我同歲,他從小就很顯老。

  他在幼兒園就開始自稱「老彭同志」

  並跟阿姨們握手告別,讀小學時就系拉鏈領帶抹頭油開始道貌岸然了,上初
中時就學他爸掉頭髮,高中時謝了頂就很有點德高望重的樣子了。

  很多低年級學生都衝他叫:「老師好」,他就和藹可親地頜首微笑,興致來
了還順手摸摸人家的頭,直到有一回他因毆打班主任被校方記過押上主席台示眾
的那天。

  那時候作業本成績單都要家長簽字,這是一個很讓同學們頭痛的問題。

  但老彭從來不擔心這件事,因為他向來都是自己簽「家長已閱」

  有時還寫幾句「希望老師嚴加管教」

  之類的話。

  他上了十幾年學,從來沒讓他老爸操過這份心。

  老彭看電影從沒有買過票。

  開始的時候,他搞一張和電影票顏色相同的紙條,畫上座位排號日期,混在
小朋友群中。

  後來他的膽子越來越大,通常是站在電影院門口瀏覽一下海報,覺得這個片
子也還看得,隨手撕一張報紙條就大搖大擺地進去了。

  別的小朋友目瞪口呆。

  老彭坐公交車也不買票。

  有一回,車上逃票的人很多,售票員旁敲側擊指桑罵槐明提暗示,許多農民
兄弟被逼不過,只好紛紛補票,他自沒事人一樣巋然不動。

  最後售票員請他出示車票,老彭盯著她的臉理直氣壯地說:「我打票的時候
是給你的一張兩塊的新票子,你找給我是一張一塊的舊票和三個硬幣,就在這位
大姐之後。」

  他指了指旁邊一位胖姑娘,「你再好好想想。」

  售票員只好再想想,很快就想通了,連忙道歉:「對對對,我想起來了,是
我記錯了,對不起啊。」

  老彭說:「下次注意點。」

  老彭生平坐公交車只買過一回票。

  一次春遊的歸途中,我們九個人從前門上了車,他一人在後廂喊了聲:「你
們別打票,我來打。」

  大家都挺納悶:「這小子今天怎麼這麼大方?」

  下了車,老彭告訴我們他只給自己買了一張票,嚇出大家一身冷汗。

  「我喊那一聲,前面的售票員以為我在後門替大家買了票。

  而後門的售票員以為我只買自己的票。」

  「可萬一她們相互問一聲呢?」

  「不會問的,她們絕想不到會有十個人敢一起逃票的。」

  說到泡妞,吾生平只服老彭一人而已。

  鐵軍以外形取勝,李雷靠金錢取勝,皆不足以服人。

  唯老彭就憑一張嘴,所向披靡。

  我曾說過:「老彭的出世,對於長沙婦女界是一場浩劫。」

  回想起來,那真是個內褲飛揚的年代。

  老彭個頭不高,只有167 公分,這是他生平恨事。

  長得比我還樸實,像一個誠懇的鄉村會計的模樣。

  可是他的女友比鐵軍還多,和鐵軍不一樣的是:喜歡鐵軍的女孩多,他是搞
定的女孩特別多。

  而且,越是難搞定的角色他越有心得。

  鐵軍的女孩往往玩一個丟一個,有些還搞得反目成仇。

  老彭交往過的女孩都對他一往情深,許多女孩不覺得被騙,反而覺得虧欠了
他,對他不起。

  據說,老彭曾經試過同時跟六個情兒一桌吃飯,席間談笑自如,滴水不漏。

  如果老彭和鐵軍同時泡一個妞,誰的成功率高?照老彭的話說,「只接觸一
兩天的話,鐵軍當然佔優。

  時間再長一些,鐵軍就沒戲了。」

  這話連一貫自負的鐵軍也不得不認。

  「女人分兩種,可以泡的和不可以泡的。

  接觸了十分鐘之後,你要判斷出她屬那一類人。

  至少要做到這一點,才敢稱入了門。

  注意:一般人容易陷入誤區,以為只有打扮時髦髮型前衛的摩登女子才可以
下手,其實不然。

  一個看起來作風保守嚴謹正派的女人的內心的火焰也許更加熾熱。

  猶如寧靜的火山。」

  「另外,對付質量很高的女人,說第一句話很重要。

  千萬不可流於俗套。

  一定要一語驚人,令她對你刮目相看,使她迫切的想瞭解你,越是美女越要
用怪招。」

  試舉一例:老彭一次出差去上海,鄰床的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少婦,氣度優
雅風韻猶存外表冷艷態度矜持拒人於千里之外,從一上車就不跟任何人說話。

  老彭出手了。

  看官們可以想像一下,一個普通人會怎樣跟陌生女人答話,無非是:「小姐
,你好,你也去上海?幹什麼工作的?住哪裡?什麼,你也住浦東?我有個朋友
也是。」

  還有比較愚蠢的開場白:「喂,我們好像在哪裡見過?」

  凡此俗套,老彭一概不取。

  在那女的下床倒水的時候,他用幾乎命令的口吻衝她說:「別動,就這樣別
動。」

  那女的不明就裡立時不敢動了,眼珠子亂轉滿頭滿臉找蜘蛛或毛蟲。

  「你就這個角度看上去還可以。」

  老彭說。

  「然後,你要學會控制她。

  別看有些女人白眼看人,其實也是喜歡被男人左右的。

  關鍵是方法,比如,一桌人吃飯,你點了一支煙,煙灰缸在離你二尺遠的地
方。

  你欠一欠身也可以拿到,但是你不拿,你讓她幫你拿過來。

  這種小事情是任何一個倔強的女人也沒有道理拒絕的,因為它太小了,不值
得拒絕。

  但就是通過無數這樣的小事,讓她習慣服從你。」

  試舉一例:老彭認識了一個年輕的女警察,喜歡踢人。

  他說我們玩個遊戲吧?遊戲的規則是,每次當我拿出一支煙,你就要找火機
給我點上。

  每次我做錯了事,你就可以踢我,但要說出充足的理由。

  女警察覺得好玩,因為從來沒有人跟她玩過這種遊戲。

  於是,老彭在無數不同的場合以不同的方式讓女警察給他點煙,甚至當她洗
頭的時候,老彭也會故意大叫:「過來,點煙啦。」

  女警察也就頂著一頭泡沫屁顛顛地跑過來──她覺得好玩。

  而她踢人的機會卻越來越少了,因為她總是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有時她自以為找到了,但老彭巧舌如簧,每次都說得她膛目結舌,無言以對


  於是,她拚命地找機會。

  偶爾也會成功一兩次,這時她就欣喜若狂,洋洋得意,自以為得計。

  殊不知,就在這個過程中,她已經被老彭俘虜於無形。

  老彭在火車上認識的少婦名叫顧少紅。

  兩個小時後,他們成了無話不聊的朋友。

  四小時後,成了知己。

  下車分手的時候,兩人的眼裡已經噙滿了淚水。

  「後來我才知道,她是一家房地產公司的女老闆,管著好幾百人。

  於是,我對她很不客氣,沒人敢在她面前亂說話,更沒人敢打她。

  她太有錢了,太優越了,越是這樣的人你越要打壓她這種氣焰。

  她可以對別人頤指氣使,對你絕對不可以。

  一旦她對你稍有不敬,你就要有所反應。

  不惜翻臉。

  絕不能姑息,一次也不行。

  有一次,她跟我頂嘴,我打了她兩耳光,訓了她一頓。

  開始我還有些後悔,覺得是不是玩得太過了?你去想想,一個大老闆,你全
身上下連皮鞋帶襪子加起來恐怕還不值她一條內褲的錢。

  這樣的人你敢甩她耳光嗎?我就甩了,我靠,這輩子我還沒打過ceo 呢


  那感覺,真爽。

  結果是,她像個小女生那樣請求我的原諒。

  那時起,我就知道,她已經離不開我了。

  我是唯一一個敢教訓她的人。」

  他們一起去了趟香港,一路花天酒地。

  白天胡吃海喝,晚上翻天覆地。

  老彭說,我他媽的真受不了啦,那女的太猛了,就沒有不想要的時候,永遠
亢奮,永遠還要,永遠…………到後來我都弄不出來了。

  回來的飛機一落地,我的眼淚都要下來了,總算保住了這條老命。

  她還以為是我捨不得她,也很感動。

  顧少紅要給老彭買了一套一萬多的西裝,被老彭嚴詞拒絕了。

  她要給老彭換一部手機,也被嚴詞拒絕了。

  老彭說,我不是不想要,而是不能被她看穿了,要搞就搞大的。

  當時是這麼想。

  後來,老彭過生日,顧少紅決定送他一套房子。

  老彭去看了,160 平米,四房三庭,不錯的房型。

  誰見了誰喜歡。

  老彭卻猶豫了,他很痛苦,是誰都會痛苦。

  「我收了那套房子,他媽的傳出去都會說老彭成了賣淫的了。

  最初我的目的就是這套房子,目的達到了,可是我又放棄了。

  真他媽的。

  拒絕的時候剜心一般。

  我的良心被狗吃了,可是只吃掉了一大半,還留了一小口。

  要是全吃了就好辦了,我就壞透了。

  人就怕壞不透。」

  對於我們這夥人來說,騙吃騙喝是經常的,但很少做真正的壞事。

  人生做一次壞事並不難,難的是一輩子都作壞事。

  而且把壞事做絕就更難了。

  後來,老彭就沒有跟顧少紅繼續交往了。

  電話也不接。

  老彭有個習慣,就是女人打來的電話永遠不及時接聽,起碼要響鈴十聲以上
,或者要打三四次才肯接聽。

  這個習慣從擴機時代就開始了。

  他回擴機永遠是那句話:「請問昨天那位打擴機?」

  如果是說:「請問兩小時前那位打擴機?」

  那就是非常給面子了,說明他對這個女人算是在意。

  這我做不到,有心愛的女孩來擴機,我總是克制不住,以最快的速度回機。

  所以,我往往失利。

  「越是喜歡的越是要讓她等待,在等待的過程中,她的心理會發生幾次微妙
的變化。

  當然,這有些冒險,可能會失去一些比較不錯的女孩,但作為高手,要實現
效益最大化,則非如此不可。

  不能讓女人俘獲你的心,寧可放棄一棵小花,贏取整個森林。」

  「不能讓她搞懂你心裡的想法,讓她去猜。

  比如,你可以故意搞一些怪癖。

  例如總是走同一條路回家,而這條路並非最近的路。

  總是用火柴點煙,哪怕走很遠的路也要買到火柴,否則就不抽煙。

  你可以讓她隱約知道,你是為了紀念很久以前一段刻骨銘心的初戀。

  但她若問你,你卻總是不肯說。

  她只會覺得你情深意重,只會慚愧自己做的還不夠好。」

  「記住每一個女人的名字,記住第一次見面接吻上床的地點、時間、以及她
的生日。

  編上號,熟記名字。

  不要相信自己的記憶,一定用本子記下。

  沒事就翻翻。

  在紀念日不要送貴重的禮物,我反正送不起。

  我認識一個喜歡送跑車的,他泡女孩的成功率並不高。

  送手機的更加不計其數。

  我有一次送花的經歷,不是玫瑰,是在路邊摘的月季。

  我告訴她,是騎車到郊外去採的。

  事前我在摩托車上弄了很多泥巴。

  那朵花她一直留到現在。

  她後來嫁給了一個大款,但她說那是她一生最珍貴的禮物。

  有些卑鄙?那你也可以真的去一趟郊外。

  我沒有錢,我只有技巧。」

  九、青春如戲學偉曾經在一家歌廳當服務生,那時他因為沒混好,為人很低
調,所以,許多同事都看不起他,心情更加鬱悶。

  於是,那天晚上我約齊了老彭、鐵軍、李雷、龍邵陽幾個開了李雷那輛奔馳
去給他捧場。

  一進門,油頭粉面的李雷就撥開笑臉相迎的歌廳經理,衝著全場大叫:「偉
哥,偉哥,我們的學偉哥呢?偉哥不在我們就不唱啦。」

  比香港三流歌星還拽。

  劉學偉從櫃檯下探出頭來,一身的服務生制服。

  李雷大步上前,一把抱住學偉,像「撼岳家軍」

  一樣用力搖了幾搖。

  「偉哥呀,何解混到這種地方來了羅?」

  我們紛紛上前與學偉擁抱,笑罵。

  我說:「偉哥,黃老闆要我跟你說一聲,一定要我請你回去幫忙。

  他保證再也不會出現上次那種事了。」

  學偉淡然地笑了笑,說,我考慮一下。

  龍邵陽說:「偉總,明天我的門面開張,你一定要出一下面。」

  學偉一邊點頭,一邊指著一旁目瞪口呆的經理說:「這是我們經理。」

  然後矜持地退在一旁束手而立,一副很懂規矩的樣子。

  龍邵陽很囂張地拍了拍經理的肩膀,:「要最大的包廂,最好的紅酒,最靚
的小姐。

  千萬不要打折啊。

  快點去安排羅。」

  經理笑成了一朵菊花,屁顛顛地張羅起來。

  大家都來拖學偉一起玩,學偉一副很畏縮的樣子,說:「我在上班,會扣錢
的會扣錢的。」

  經理趕緊說:「今天你不要上班了,去陪你的朋友吧。」

  李雷說:「你可莫扣工資啊?」

  經理說:「不敢不敢。」

  從那次以後,那家歌廳就再也沒有人為難學偉了。

  花花轎子,人抬人。

  這一招在泡妞的時候也很管用。

  幾個兄弟聯手出擊時一定要捨得自己,如果那位兄弟獸慾難耐心癢難熬,想
要當晚速配,請大家幫忙玉成其事。

  那麼其他兄弟就都成了他的跟班小弟,端茶遞水,買煙買檳榔,呼前擁後,
惟命是從。

  我們會像狗一樣呵護著那女孩,讓那女孩覺得自己象押寨夫人一般有面子。

  那位就儼然是大哥的派頭,幾乎不要想一點事,光看我們表演就行了。

  看下面這個鏡頭:在酒吧裡學偉對李雷大打出手,高個子李雷卻死也不還手
,任憑學偉拳打腳踢。

  傍邊的一個剛認識的女孩嚇得花容失色。

  龍邵陽把學偉架到一邊。

  李雷擦乾嘴角的血跡,請那女孩給他倒了一杯啤酒。

  龍邵陽拍了拍李雷的肩膀說:「雷哥,兄弟們對不起你。」

  李雷慘然一笑,一副忍辱負重的表情。

  女孩仰慕地看著他。

  龍邵陽對那女孩說:「小妹,請你一定幫個忙,扶他去醫院裡去看看。

  拜託了。」

  說完,就架著學偉急匆匆地離開。

  李雷搖搖晃晃向門口走去,女孩來扶李雷。

  李雷甩開他的手。

  女孩猶豫良久,跟了出去。

  龍邵陽有個外號叫「父母雙亡」。

  這是一個天下最奇怪的外號,因為他老喜歡說自己父母雙亡。

  而實際上他的雙親都健在,知道他這麼亂說,非把他打死重做不可。

  龍邵陽不去當戲子實在是可惜,他極具表演天賦,能在一分鐘之內哭的滿臉
是淚,並且很感染人。

  許多場合都是由他挑頭領銜主演,大家一齊跑龍套。

  有一次聚會,有一個女孩不肯喝酒,死活不肯。

  我們商量一定得讓她喝。

  男同志集體上了趟廁所之後,於是這頓飯就變成了我的生日飯。

  但光借生日之名不算本事,何況也不見得有效果。

  大家看龍邵陽表演:「進哥,今天我一定要敬你的酒,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
天。」

  龍邵陽轉向全桌,「各位兄弟有的可能不知道我和進哥的關係,我是河北人
,我從小就父母雙亡,(這麼說的確比較有感染力。)

  ,14歲一個人到了長沙,一下火車,遇見的第一個人就是進哥,真是緣分
啊。

  進哥把我帶回家同吃同住,像親兄弟一樣待我,我…。」

  說到這裡,他已泣不成聲。

  旁邊幾個連忙安慰他,有的還擠出了幾滴眼淚。

  我靠,居然個個都不笑?我也只好忍住笑,拍拍龍邵陽的肩,以示安慰。

  各位看官,別以為忍笑是很容易的事。

  這絕對比裝哭還難。

  然後,全體都站起來向我這位義薄雲天德高望重的大哥敬酒,通通一飲而盡


  理所當然的,那女孩也就只好乾了一杯。

  當然,我們從來不強逼著女孩喝酒,也從來不把一個女孩灌得爛醉之後摟上
床,更鄙視那些用迷幻藥的。

  那些都是下三濫的勾當,現不出哥幾個的本事。

  有種的就靠著三寸不爛之舌,出神入化的演技,讓姑娘們心甘情願地倒向你
的懷裡。

  十、鄰家有女劉學偉家的隔壁有一個小女孩,名叫小花。

  長得倒也伶俐,她本可以健康成長的,如果不是跟學偉做了鄰居的話。

  六歲的小花上了學前班,高高興興背著小書包,蹦蹦跳跳上學去。

  路上遇見了劉學偉。

  劉學偉當時是初中生。

  「偉哥哥早。」

  小花心情不錯。

  「小花早,小花,偉哥哥問你一個問題好不好?」

  「什麼問題羅?」

  「小花,你今天早上吃屎了嗎?」

  「……………?」

  小花長到這麼大,還沒有遇到過這種問題。

  「小花,你今天吃屎了嗎?」

  「沒吃。」

  小花想了想,覺得這樣回答比較合適。

  「那你為什麼不吃呢?」

  「………………?」

  小花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那你為什麼不吃呢?」

  「我不知道。」

  小花很老實。

  「那你為什麼會不知道呢?」

  「………………?」

  「那你為什麼會不知道呢?」

  「我是不知道。

  偉哥哥,你莫問我啦,我真的不知道。」

  小花被擊潰了,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劉學偉心滿意足地走了。

  讀高中時,學偉又迷上了一種新遊戲。

  就是不斷地給人打電話,然後不做聲,聽對方的反應。

  他先是給我打電話,我接了幾次,知道是他的惡作劇,有點窩火。

  後來他不停地打來,我倒沒事了。

  反正不是浪費我們家電話費。

  於是,我就放錄音機給他聽。

  他倒也執著,硬是聽完了一本磁帶才罷。

  那幾天他每天要撥一兩百個電話給所有認識的人。

  其中最有意思的要數可憐的小花了。

  小花放暑假了,一個人在家裡玩洋娃娃。

  這時,電話響了。

  「喂,請問你找誰?喂,喂,喂?」

  小花把電話掛了,繼續玩洋娃娃。

  電話又響了。

  「喂,請問你找誰?喂,你說話啊?」

  小花很鬱悶地走開,電話又響了。

  「喂,你是誰?你作聲啊?你說話啊?」

  小花衝著話筒喊起來。

  情緒開始不穩定了。

  第四個:「喂,你到底是誰?你想幹什麼?」

  第五個:「你這個臭豬,你說話啊?」

  第六個:「你個王八蛋加臭豬,豬婆,草包,爛狗。」

  第七個:「你媽媽的蛋,你祖宗的蛋,你是個瘋子,你不得好死。」

  第八個,第九個,第十個………。

  房間裡迴盪著小花聲嘶力竭的嚎叫,她把所有學會的罵人的話都用過二十遍
到三十遍不等。

  第五十四個電話響起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的小花徹底崩潰了。

  她哇的一聲哭起來,把電話機砸向牆壁,把所有東西打了個稀巴爛。

  猛地,她明白了,她知道是哪個王八蛋搞的鬼了。

  除了那個王八蛋再也沒有別的王八蛋做得出這種王八蛋的事。

  小花衝出家門,猛砸隔壁的大門,然後用腳踢。

  學偉一邊摸著笑得痛的肚子,一邊到廚房裡接了一臉盆自來水。

  然後打開了大門。

  小花正踢得起勁,沒料到門突然開了,一腳踢空,正要破口大罵。

  驀地,只見一道白光閃過,一臉盆自來水兜頭瀉下,整個人頓時就呆若木雞


  一隻落了湯的木雞。

  大門又迅速地關上了。

  小花癡癡地站著,頭髮上的水一滴一滴落下來,眼淚已經哭干了。

  她已經崩潰過一次,不能再崩潰了。

  她覺得自己比白毛女還背時,白毛女至少沒有這樣一個惡鄰。

  黃世仁是壞,但劉學偉比他壞八倍不止。

  她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一個小時前她還好好的一個人在玩洋娃娃。

  沒招誰,沒惹誰。

  蘇三算什麼苦人……。

  她在想,死之前一定要把劉學偉咬死,或者燒死。

  不,還是咬死好一點,比較解恨。

  但燒死也不錯,一定很痛……………很多年過去,現在的小花已經是高中生
了,據說在學校裡成立了一個地下幫會,經常搶男生的錢…………十一、林子大
了,什麼鳥都有再來說說帥哥鐵軍。

  鐵軍不但生了一副好面目,說話也劇烈幽默。

  他有著驚人的形容能力,簡直是個幽默天才,這裡就具體說說他的名言名段


  比如說他形容李雷的女友沈歡的膚色很黑,就有許多妙語。

  他建議沈歡去煤礦上班,因為人長得黑,遲到早退領導發現不了。

  他還要沈歡晚上出門一定要時時刻刻牽住李雷的手,因為太陽一落山,李雷
基本上就看不到沈歡的人了。

  他還說一看見李雷沈歡兩人在一起,一個白一個黑,就想起了聯合國開大會


  看到在雨中奔跑的白毛哈巴狗,他說,你們看在那條狗身上插一根棍子,像
不像一條拖把。

  想想,還真他媽的像。

  有一回,學偉穿了件格子西裝和一條紅色西褲,他居然當著許多美女的面,
說學偉活像撲克牌裡的大鬼。

  我一直認為鐵軍應該去做電視節目主持人,絕對比湖南電視的汪某和馬某要
強。

  汪豬婆馬豬婆都是事先準備資料,現場照本宣科,缺少即興發揮。

  而鐵軍是隨說隨有,每每冒出神來之筆。

  鐵軍家曾經一度成為我們的據點,一方面是因為他們家房子多,大大小小有
八九間。

  另一方面是因為他爸鐵佗好客,一看見我們來了,就趕緊佈置麻將桌,還親
自上街稱肉買菜。

  鐵軍有父母一對,奶奶一個,姐姐兩雙,以及數不清的前任現任以及積極待
任的姐夫哥。

  他的姐姐們都長得如花似玉,鐵軍經常對我們說:「想泡我姐姐的到我這裡
報名,十塊錢一個的報名費。」

  這時他媽媽就會拿筷子敲他的頭。

  他們家同時開四五桌牌是常事。

  吃飯的時候一大桌坐滿,姐姐們還得站幾個。

  你可以在他家裡的沙發上穿著鞋子跳上跳下,可以到廚房裡用手拈菜吃,可
以當著大人的面講最粗痞的笑話。

  可以隨時到他家爬上一張床睡一覺。

  有好幾回由於我們睡的人多,搞的鐵軍的爸媽和姐姐只能睡客廳。

  很多年以後,我都忘不了過節時提幾瓶酒或一條煙去看看他的老奶奶,以報
答當年白吃白住的恩情。

  第一次在鐵軍家裡過夜的時候,鐵軍叮囑我說:「把擴機收好,我家裡人頭
雜。」

  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我絕想不到世上還有這樣的家庭。

  在自己家裡還要嚴密防範。

  從那時我就相信這個世界上的人是形形色色的,各有各的活法。

  在這裡我認識了許多社會上的人。

  痞子流氓,落難英雄,失足青年,落魄書生,還有吃了難飯的。

  段小飛就是在鐵軍家裡認識的。

  段小飛是做假酒生意的。

  他做假酒不是用水勾兌工業酒精,他說那太傷天害理了。

  他是個老實人,不賺那種昧心錢。

  而是用把五糧春灌進五糧液的瓶子裡,據說利潤驚人。

  他人很講義氣,打架總是衝在最前面,素有「拚命三郎」

  之稱。

  人也很慷慨,買單也總是衝在最前面,老彭有一句話形容他:「一言不合,
就把單給買了」。

  他什麼都好,就是有一個致命的毛病,老是喜歡上朋友的女人。

  也不知他是天生另長了一根筋,還是得了什麼病。

  總之,只要是嫂子,他就想下毒手。

  老彭在中山路租房子的時候,我們幾乎每個人都有鑰匙,都是劉學偉配給我
們的。

  還有謠傳說,學偉還配了好多,在外面以每把五元的低價搞批發。

  這絕對是謠傳,學偉雖然無恥,但還不至於如此下作。

  有一回,老彭出差去廣州,段小飛親自開車送去黃花機場。

  人一到,車就回。

  不料,臨近登機時間,東航宣佈,廣州雷雨,航班取消。

  於是老彭就打車回家睡午覺。

  就在老彭半夢半醒之間,聽見一個人躡手躡腳地摸到床邊,小心翼翼地問道
:「是嫂子嗎?」

  老彭知道,小飛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忍住笑,拉開被角,說道:「不是嫂子,是兄弟。」

  小飛頓時愣住了,有點尷尬,喃喃地說:「你不是到廣州去了嗎?」

  老彭答道:「有你這樣的兄弟,我怎敢出門?」

  老彭是個隨便人,對於女人他本就不在乎。

  但李雷就不一樣了。

  有一次,段小飛約李雷和鐵軍出去喝茶,聊到半路上他說去上廁所,過了一
個小時才回來,大家也沒問他。

  當李雷回到家,沈歡告訴他,今天下午段小飛去了她們店裡。

  跟她聊了好久,說了一些不清不楚的話。

  臨走時,還約沈歡晚上見面。

  這他媽的還是朋友嗎?李雷二話沒說,就去找段小飛。

  沈歡趕緊通知我,我立馬找到段小飛落實情況,小飛並無愧色,他說,「沈
歡當初是喜歡我的。」

  我說,「你怎麼知道她喜歡你。」

  他說,「我感覺得到。」

  我說,「我可以馬上打電話問問沈歡。」

  他說,「現在她肯定不敢承認喜歡我。

  李雷非把她殺了不可。」

  我說,「現在李雷滿世界找你要殺你。」

  他說,「他不肯講道理,那就讓他來殺吧。」

  其實,據我所知,他每次想泡嫂子都沒有得手。

  而且,他不像一般的採花客,泡不到就算了。

  每次失手以後他都會很痛苦,常常一個人在酒吧裡喝得酩酊大醉。

  似乎他對每一個嫂子都有著深厚的感情。

  這種痛苦,他無處述說,因為再好的兄弟,也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理解他寬
容他。

  最奇怪的是,凡是與兄弟們沒有瓜葛的女人,他幾乎都沒有興趣。

  但凡兄弟們想泡的或是已經泡上的,甚至是已經結了婚的,他就要橫插一槓
,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有一次,他為了沈歡,在李雷家的樓底下等了一夜。

  還有一次,他為了林若弟差點割脈。

  兄弟們沒有一個人去醫院看望他。

  他甚至給老彭的女友何蘭送手機。

  何蘭當天就告訴了老彭,老彭說:你就先拿著吧。

  可以先讓他摸摸小手,咱們家還缺一台電視機呢。

  後來段小飛在酒吧裡,遇到了一個有夫之婦,然後雙雙不見了蹤影,也不知
現在哪個角落裡。

  長沙人有一句話形容某種女孩:要吃要玩要回家。

  對於男孩子帶有明顯意圖的邀請,她們從不拒絕。

  吃飯的時候,她們還老點葷菜和生猛海鮮。

  泡吧的時候,啤酒能喝一打。

  後來流行喝洋酒,沒有千吧塊錢下不來。

  50米距離就要求打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半夜,男的滿心歡喜,想開個房間,準備好好恩愛一番。

  她卻說:我要回家。

  還一臉的淑女狀:我媽媽會罵我的……我倒不是要求每個女孩子都隨隨便便
跟男人上床,而是大家應該遵守遊戲規則。

  既然對方一開始就表露了明顯的不軌意圖。

  如果你不是那種人,大可不必參加遊戲,乖乖的坐在家裡,聽媽媽說那過去
的故事,不要到外面來招蜂引蝶。

  李雷曾經很不客氣的給了那女孩一耳光。

  當然,我認為,打女人是不對的。

  對於這類女孩,還是應該批評教育為主。
2008-11-13 13:4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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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吃著驚心動魄的飯第一頓飯誰買單我跟學偉打電話:「偉哥,晚上有
飯局嗎?」

  學偉:「問世間,誰管晚飯?」

  我說:「要不,你喊我一聲爸爸,我請你?」

  學偉:「爸爸爸爸爸爸………」

  下了班,我來到學偉的辦公室,學偉的手機擺在桌上,人不在。

  我靈機一動,迅速地用學偉的手機發了一個群發短訊,邀大家六點鐘在「菜
根香」

  見。

  戀嫂癖段小飛的出走固然使嫂子們的安全一定程度的得到了保障,但是也造
成了不可挽回的無法估量的損失,那就是直接導致了飯局的減少。

  以前是一日一小宴,三日一大宴,餐餐吃肉,頓頓喝酒。

  現在是一兩個月不見人邀朋,嘴裡簡直要淡出鳥來。

  學偉回到辦公室時,我說,「你的爸爸白喊了,剛才李雷來電話,說要我們
晚上去「菜根香」

  吃飯。」

  學偉眼睛泛光:「這個小子總算是良心發現,走,今天好好逮一頓。」

  我說:「李雷也沒說誰請客,反正去了再說吧。」

  兩人來到「菜根香」,龍邵陽已經等了老半天了。

  這老哥有個特點,就是飯局從不缺席,而且每次都來得早。

  六點還不到,人就陸續到齊了。

  何蘭、李雷、沈歡、鐵軍。

  連遠在樹木嶺的老彭也及時趕到,估計也是一路風馳電掣馬不停蹄。

  服務員拿來菜單,大家一致推舉學偉點菜,說他最會點。

  學偉不知道命運的枷鎖正在一點點鎖緊他的咽喉,當下也不客氣,大魚大肉
的點了一桌,居然還點了螃蟹,嘿嘿。

  老彭:「偉哥,是不是找了女朋友啦,興致這麼高。」

  學偉:「哪裡哪裡。

  小弟現今還是守身如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我:「他啊,一心想回到舊社會,渴望包辦婚姻。」

  學偉:「其實也不是沒人喜歡我。

  那天,有個妹子,色迷迷地跟我眉來眼去。

  就是人長得不怎麼樣。

  第一次我看見她的時候,還以為她在衝我做鬼臉,後來才知道她本來就長得
那個樣子。

  王進,你見過的,是不是醜?」

  我慢條斯理地說:「她本是那母豬兒變化而來滴。」

  學偉:「我靠,我就搞不懂,喜歡我的怎麼都是些螺頭揪拐的,沒一個替我
爭氣的。

  我如果是個長得醜的女人,我就發奮讀書。

  免得讓人瞧不起。」

  沈歡:「長成你這樣,早就該發奮啦。」

  學偉:「我長成這樣怎麼啦?我年輕的時候還是可以滴。

  不信你問問王進。」

  我:「那是,你一出門,狗都不敢叫了。」

  學偉:「我這個人本來對自己是沒什麼信心的,幾次想輕生,但一想到我們
進哥,我就想,長成他這樣的都勇敢地活著,我幹嗎去死啊?」

  菜上來了,大家喜氣洋洋,紛紛叉向肘子。

  龍邵陽照例埋頭苦幹,吃得噠噠作響。

  我說:「龍哥,你他媽吃飯怎麼跟個豬似的?」

  龍邵陽邊吃邊說:「我都餓得做豬叫了,你不知道我多久沒吃肉了。」

  老彭:「我今天早上聽見喜鵲叫,就知道今天肯定有飯局。

  所以我跟小何早飯中飯都沒吃,我們是互相攙著來的。」

  鐵軍:「要早知道消息,我上個禮拜就不吃了,今天搞副擔架找兩個民工抬
著來。」

  大家聊得熱火朝天的時候,龍邵陽的嘴一般都沒空說話。

  當龍邵陽開始聊的時候,菜就基本上差不多了。

  「沒菜了」

  大家都喊。

  「沒菜加菜。」

  學偉回頭說,「服務員,加菜,螃蟹來一個。

  今天螃蟹不錯,新鮮。

  牛肉來一個。

  啤酒再來一件。

  要冰的。」

  大家紛紛舉杯敬學偉的酒,讚他有義氣。

  學偉放下杯子,說:「各位,冒昧問一句,今天誰買單哪?」

  大家齊刷刷地看著他。

  學偉:「你們看我幹什麼?」

  老彭嘴裡含著一口菜:「不是你買嗎?」

  學偉像被開水燙了一下,跳了起來。

  「我買?憑什麼?不是李雷請的嗎?」

  李雷:「你別血口噴人,我好端端的,請什麼飯啊?我不是那種人。」

  鐵軍:「我作證,他不是那種人。」

  龍邵陽:「學偉,你也該買一回單了。

  你他媽的今年還沒請過一回客。

  成天混吃混喝。

  以為自己個子小,別人看不見。」

  學偉:「我也不是不想買這個單,只是,最近,我媽又病了。」

  李雷:「又來了,我操你媽,你媽的病就沒好過。」

  學偉:「我操你媽,你媽才沒好過呢?」

  老彭:「李雷,你少說兩句。

  你把學偉說急了,到時候,他一賭氣一甩袖子走人。

  那這頓可就是你負責啦。」

  我說:「那是,學偉賭氣,誰也攔不住的。

  這麼關鍵的時候,你別惹他。」

  李雷:「好好好,我不說了。

  學偉,你坐下,別裝模作樣的。」

  學偉只好坐下,高傲地說:「我不賭氣,我犯不著。

  我不是那種人。」

  我說:「唉,還是段小飛在的時候好,不愁吃不愁喝。」

  學偉:「是啊,我也覺得小飛不錯。」

  鐵軍:「他是典型的「嫂子嫂子,哥哥不在歸老子」。

  這是原則問題,馬虎不得。」

  學偉:「現在,哥哥們,紅杏出牆的多了。

  有道是不怕女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就怕女人嫁雞隨狗,嫁狗隨雞。

  何蘭,沈歡,我可不是說你們倆。」

  何蘭:「我知道你不是說我們。

  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是蹲在牆頭等紅杏,生怕紅杏不出來。」

  學偉:「聽說,老彭這幾天生意做的不錯?」

  老彭:「別,別理我。

  你們誰買單我不管,反正我沒錢。」

  我:「你們太不像話了,當著這麼多女士的面,就沒有一個勇敢地站出來。


  龍邵陽:「就是。

  你們這幫子都是些什麼東西,不就一個飯單嗎?搞得人家吃個飯都心驚肉跳
的,有意思嗎?」

  學偉:「要不,你把單買了?」

  龍邵陽:「我?我不是不想,主要是我跟這個事太沒關係了。」

  老彭拍著桌子:「快點定下來,不然吃個飯都不安心。

  沒見過你們這樣的。」

  學偉站起來接手機:「喂喂,什麼?好。

  我就來………」

  我一把奪下學偉的手機:「你他媽的騙誰呢?機子都沒開。」

  李雷:「大家要信任學偉同志,學偉不是那種要錢不要臉的人。

  我最瞭解他,他是跟大家開玩笑呢。

  來,喝酒喝酒。」

  學偉乾了一杯:「只有強姦的,沒有逼賭的,更沒有逼著買單的。」

  老彭:「偉偉啊,錢這個東西只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等過了很多年以後,回首往事,你就會知道這個飯你買的值得的。

  他們都是一幫小人,你不要跟他們學。」

  學偉又乾了一杯:「錢嘛紙嘛,用嘛花嘛。

  酒嘛水嘛,喝嘛醉嘛。」

  我:「這小子想把自己灌醉。」

  學偉:「我沒錢,我確實沒錢。

  要不,王進,你先借給我?」

  我:「你找那有錢的借好嗎?這不是窮幫富嗎?」

  學偉:「我還,我一定還,我以我的名譽擔保。」

  我:「你以別的東西擔保可能還安全些,千萬別提你的名譽。」

  老彭:「押手機也是可以的,我去跟老闆說說。」

  學偉:「好好好,我買單。

  那老彭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老彭:「說。」

  學偉:「你得把上次那個小空姐介紹給我認識。」

  老彭:「太沒問題啦,一言為定。

  話先說好,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泡不泡得上,我可不管。」

  學偉:「那當然,總不至於讓你把她脫了,我趴上去,還讓你在後面幫著推
吧?」

  買單的事定下來了,大家都鬆了口氣,於是又喝起來。

  啤酒這種東西,開始苦,然後甜,喝著喝著,就像水一樣。

  不一會兩件酒都空了。

  桌上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點醉了,表現也大不一樣。

  學偉醉了之後去買單,死活不讓服務員給他打折。

  最後還是老彭好說歹說,才勉強把折打下來。

  鐵軍醉的最厲害,人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

  但他不肯承認自己醉了,為了證明這一點,他關心起別的人來。

  鐵軍:「龍哥,你喝醉了。

  去吐了吧,吐了就舒服了。」

  龍邵陽吃了不少肉墊底,雖然喝了不少,但人比較清醒。

  龍:「兄弟,我沒事。」

  鐵軍:「往往喝醉了的都是像你這樣,說自己沒事。

  走,我扶你。」

  龍:「我真沒醉。」

  鐵軍不由分說,把龍邵陽架起來,往廁所裡去。

  龍哥像公堂上被冤枉的犯人,被橫蠻的衙役拉了下去,掙扎與反抗顯然是徒
勞的。

  「來,龍哥,吐了吧。」

  「軍哥,我沒醉,我真的…………」

  「來,吐了就好了。

  有兄弟在這,你不會有事的。」

  見他不肯就範,鐵軍把手指伸進龍邵陽的喉嚨裡摳。

  實在是盛情難卻,龍哥只好勉為其難地吐了。

  鐵軍心滿意足地夾著他回席。

  接著,又很熱情幫著服務員收拾桌子,期間,打爛了幾隻碗碟,使學偉心痛
不已。

  第二頓飯吃蛇我說鐵軍是個語言奇才,真不是吹牛的。

  除了「山無陵,天地合,乃敢不英俊」

  之外,還有不少佳話。

  記得一回我在讀宋詞,讀到「醉裡挑燈看劍,風吹邊角連營。」

  (????

  沒時間翻書,不知道對不對。)

  我反覆吟誦品味低徊,「醉裡挑燈看劍………」

  我還沒有把下句念出來,鐵軍在身後接了句:「原來是把勺子。」

  令人捧腹不已。

  這一句接的實在好,不但應對了前句的「醉」

  字,而且把個草包將軍的形象刻畫得淋漓盡致。

  最近,鐵軍又考證出了李白的老婆和女兒的姓名。

  說是李白的老婆名叫:「趙香奴」,女兒叫:「李紫煙」。

  我問典出何處。

  他說:「有詩為證:「日照香爐生紫煙」,日了趙香奴之後生下了紫煙。

  紫煙姑娘跟爹姓,所以叫李紫煙。」

  我靠,天才!鐵軍還有一個令人歎為觀止的天才,就是每次在外面吃飯,他
總是能吃出點別的東西來。

  比如蒼蠅、螞蟻、蜈蚣之類的小動物,間或還可吃出石頭、沙子、餐巾紙、
塑料袋。

  總之,品種繁多不一而足。

  我可以肯定,這些小玩意絕對不是他隨身攜帶的,他還不至於如此下作。

  可能是他的牙長得好,整齊,密度大。

  當然也不是每次都能吃到,手氣也是一個原因。

  每次大家請飯都喜歡叫上他,因為可以省錢。

  但凡吃出了異物,至少那個菜是不必買單的。

  有時,甚至可以免單。

  長沙的不少菜館為了招攬生意,都推出特價菜式。

  每桌限點一種,不限量,不許打包。

  其實這是一個漏洞,如果遇上了一幫子不要臉的人的話。

  這個漏洞我們打算去填補一下。

  黃土嶺原先有一家「聚龍蛇城」,據說口味蛇做得不錯,而且有特價,只要
五塊錢一斤。

  學偉打探好消息,迅速通知我。

  還在電話裡做了不少思想工作,要求我請客。

  說他特意翻了書,今天是抗日名將張自忠的誕辰。

  你王進作為一名抗日積極分子,有必要出點血,紀念一下,還說這是大家的
意思。

  我想,大家的意思倒也未必。

  但張公自忠將軍的好日子紀念一下,倒也是應該的。

  如今放眼全中國還有幾個人記得他老人家的壯舉?難得學偉有心。

  何況今天這個是個小單,傷不了幾個洋子,於是一口應承。

  當天中午謝絕了同事共赴食堂的邀請,一個人在辦公室喝茶療饑。

  同事們從食堂裡回來,故意個個油嘴裡叼著牙籤,還笑我為了討好女朋友在
減肥。

  他們這些俗人哪裡曉得我的大計?我這是在騰空肚子,準備晚上大裝蛇肉。

  毛主席教育我們:「不打無準備之戰」。

  懶得跟他們講,講了也不懂。

  熬到下午四點,偷吃了同事小任的一個蘋果,清一清腸胃。

  五點半下班,緊緊皮帶,步履艱難地上路了。

  在門口看了看招牌,確定了蛇的價格的確是五元一斤。

  我走進了「聚龍蛇城」,兩排迎賓小姐夾道歡迎,服務生熱情地引路。

  他們真是天真可愛,他們以為來了貴客,他們以為又進來了一筆利潤,他們
沒看出來我是一條餓且惡的狼,他們不知道想要在我身上賺著錢是多麼困難的一
件事。

  跟往常一樣,同志們都來得很早,女將也來了四個。

  這些姑娘以前都是好姑娘,蠻樸實的。

  自從跟我們玩到一起後,人生觀改變不少。

  大家嘻嘻哈哈要我點菜,我拿本子看了看,說:「先來十斤口味蛇。」

  準備寫單的服務生張大嘴巴望著我,他可能沒見過這麼點菜的。

  學偉說:「你嘴巴張這麼大幹什麼?牙齦子都露出來了,快寫單。」

  服務生只好寫字,然後問第二個菜。

  「再來五斤椒鹽蛇,辣一點。」

  服務生重複先前的表情。

  學偉說:「寫字啊?不是不限量嗎。

  他媽的,蛇要是能生吃,我還要再來五斤醉蛇。」

  我翻了翻菜單說:「第三個菜,清炒芽白。

  我靠,八塊錢一份,你們這裡的白菜怎麼這麼貴呀?份量一定要足一點。

  再來個湯,酸辣豆腐湯。

  行了,先點這麼多吧。」

  我把菜單遞還給服務生。

  他這時才明白這一桌子男的女的均非善類,接過菜單,報告經理去了。

  報告也沒用,這是你們店裡自己的明文規定的,自作自受,騙錢那麼容易?
項輝給大家遞煙。

  學偉新置了一個「芝寶」

  不銹鋼打火機,趕緊拿出來現世,忙不迭給大家一一上火。

  為了配合一下學偉高漲的情緒,我故意問道:「這個玩意好多錢一個?」

  學偉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說:「一千多呢!這個型號的好貴。

  省委的一個朋友送的。」

  我對李雷說:「雷子,你現在大小也是個官了,也該搞個芝寶玩玩嘛?」

  李雷看不慣學偉那副現寶的樣子,輕蔑地說:「那是細伢子玩的東西,我丟
不起這個臉。」

  學偉反唇相譏:「你不是丟不起這個臉,你是丟不起。

  這麼貴的東西。」

  我說:「算了,莫吵莫吵,一見面就吵。

  學偉,上次相親的事怎麼樣?」

  學偉:「媽媽的,那幫妹子都瞎了眼,個個嫌老子跟嫌狗屎一樣。

  老子實在是一表人才。

  外秀加內秀。」

  鐵軍:「你不是一表人才,是一婊子人才。」

  學偉:「算了,老子想得通,可能老子的緣分還沒到。」

  老彭:「呵呵,我還是佩服偉哥。

  既然不能擁有美好的人生,那就擁有美好的人生觀。」

  李雷:「下次要牽頭豬婆去跟學偉相親,看看相不相得中?」

  學偉火了:「你才跟豬婆相親呢!沈歡,對不起,我不是講你。

  李雷這個王八蛋長了一張鳥嘴,不罵他幾句過不得。」

  沈歡含笑說:「你們狗咬狗,不關我的事。」

  李雷說:「這幾天我給學偉想了幾個外號,那個糞哥的外號過時了。」

  大家都很有興致。

  李雷:「學偉相親無數,屢戰屢敗。

  人人都嫌他,丟到街上狗都不咬,第一個外號是叫狗都嫌。」

  大家都贊貼切。

  李雷續道:「學偉一生,情路坎坷。

  比楊白勞苦,比岳飛還背,光棍一口氣打了二十幾年,不易啊!第二個外號
叫苦娃。」

  大家紛紛擊掌叫好。

  學偉跳起來,指著李雷:「你…………」

  話還沒說完,突然又一屁股坐下捂著臉緩緩把頭埋下。

  大家頓時愣住,心想學偉今天怎麼啦?平時不是這種一說就急的人呀?老彭
批評李雷:「小李,你太不像話了。

  一刺就刺別人痛處。」

  龍邵陽也說:「就是,李雷你不會迂迴一下?你不會先臭臭王進再臭偉哥?
以為自己把沈歡騙到手了就了不起。

  你有種挑個智商高點的,你騙騙何蘭試試?」

  何蘭連忙說:「龍豬婆,你別挑,小心我們姐妹倆夾死你。」

  沈歡也說:「鐵軍,把龍豬婆押到廁所裡去,先讓他吐了再說。」

  龍邵陽趕緊求饒:「饒了我吧,我還沒開始吃呢。」

  學偉一直埋著頭不吭聲。

  我拍拍他的肩膀,說:「沒事吧?偉哥,真哭啦?」

  李雷一副很冤枉的相,愁眉苦臉地說:「我沒說什麼呀?平時大家都是這麼
說的。

  學偉以前說我時還厲害些,連我爹媽一起糟踐。」

  劉學偉突然跳了起來,指著李雷大罵:「你他媽的就是嘴臭,畜生變的!老
子剛才要不是一時激動,把自己的舌頭咬著了,老子今天跟你搞到底!」

  這時,門一開,服務生端著一個盤子進來上菜。

  「上菜啦,上菜啦。」

  大家紛紛祭起筷子,準備下手。

  「學偉,坐下,莫激動!」

  學偉哪裡肯就坐,叫嚷著:「都莫動,等我先來試第一口。」

  何蘭也大嚷:「不行不行,要先讓女士們吃好。」

  無數雙筷子同時插向菜盤,突然又同時停在半空,原來上來的是一盤清炒芽
白。

  大家放下筷子,唏噓不已。

  「怎麼先上小菜呢?沒有這個道理嘛。」

  「調口味哦?玩人不是這麼玩的羅。」

  「學偉,你先來啊。

  剛才不是要搶第一口嗎?你搶啊?」

  「小菜我才不搶呢!老子是肉食動物。

  一吃小菜就反胃。」

  口味蛇終於上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

  蛇肉盤子甫一貼桌面,竹筷交錯,湯濺汁飛。

  席間好似末代封建王朝的綠林,一時間刀槍並舉,殺聲震天。

  男同志久歷戰陣,曉得利害。

  都是先夾幾塊大的放在自家碗裡存著,再夾菜盤裡的吃。

  劉學偉最靈泛,他乾脆拿碗直接伸到盤子裡撥拉。

  女士們到底還是缺乏經驗,剛剛消滅了一塊蛇肉,再伸頭往桌上一看。

  偌大一個盤子裡已是了無一物,空空蕩蕩,頗具幾分禪意。

  於是,大家紛紛劍指東南,往劉學偉碗裡搶。

  劉學偉一邊啃肉,一邊護著碗,一邊笑說:「不好吃,不好吃。」

  女將們哪肯甘休,嘻笑著搶碗。

  學偉眼見招架不住,索性往自己碗裡吐口水「呸呸」,還說:「讓你們搶,
讓你們搶,老子有肝炎。

  看你們哪個還敢搶?」

  大家同聲大罵學偉無恥。

  沈歡譏道:「難怪找不到堂客。」

  學偉死豬不怕開水燙,嘴裡含著一塊肉大叫:「你這號的堂客老子還看不上
,只有李雷不嫌你粗糙。

  老子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這時,第二盤蛇肉上來,大家拋下劉學偉轉戰。

  吃完幾盤蛇肉,龍豬婆忽然想起喝酒。

  剛才大家注意力太集中,幾乎忘了。

  於是就開喝。

  照例是喝白沙牌。

  倒也不是說白沙啤酒多麼好喝,主要是大家都喝慣了口味。

  而且關鍵是比較便宜。

  我們這幫人都是酒井酒桶酒仙酒鬼酒霸系列的人物,一開喝就是酒錢超過菜
錢。

  如果喝十幾元一瓶的啤酒,未免太划不來了。

  「我們都是貧下中農,沒什麼丟不起的面子。

  難得的是李雷的官越做越大,還肯跟我們同流合污。」

  李雷最近官運亨通,連升幾級。

  連忙乾笑數聲,以示謙虛和得意。

  學偉陰陽怪氣的說:「雷哥就是平易近人,還和藹可親。

  真正叫沒有一點架子,雷哥,你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

  李雷:「偉叔,你莫叫我雷哥好不好?叫得我心裡沒底。

  你還是罵我幾句好些。」

  學偉:「你這人就是生得賤,講好聽的就受不起。

  非要把你當成叫化子。」

  李雷:「你莫講好聽的,你一講好聽的,我就心慌。

  不是想借錢,就是要安排相親,我被你搞怕了。」

  學偉:「我才被你搞怕了呢!每回相親都是帶來村姑,要不就是騷貨,一上
來就恨不得坐在我大腿上面。

  你那叫做介紹?你那叫拉皮條!」

  李雷:「那好,既然這麼說,我以後再也不拉皮條了。」

  學偉:「你他媽的當了官,也讓兄弟們享受一下福利嘛!等一下吃完飯沒有
節目,長夜難眠。

  不如去唱歌,反正你他媽的可以報銷。」

  老彭:「學偉今天講了句人話,這是大家的心聲。」

  學偉聽見老彭讚他講了人話,不禁洋洋得意:「我是最體察民意的。」

  桌上的蛇吃完了。

  「服務員,菜上完啦?」

  「上完了,一共十五斤蛇。

  十斤口味蛇,五斤椒鹽蛇。」

  「我靠,你這是什麼黑店?份量這麼少,我們可是工商局的,把你們老闆叫
過來。」

  「算了算了,特價菜短斤少兩是正常的,再來五斤口味蛇。」

  「這是什麼?」

  鐵軍從盤子裡翻出一個小物件。

  仔細一看,是一隻蒼蠅,已經被煮得發白了,顯然不是剛才飛進去的。

  女士們都有些不舒服,皺著眉乾嘔了幾聲。

  沒嘔出什麼內容,估計是捨不得蛇肉。

  男士們都司空見慣了,什麼事沒有。

  一邊繼續在盤子裡夾菜,一邊大叫老闆。

  進來一個領班,鐵軍一本正經地指著蒼蠅說:「這是送的吧?不另外收費?


  領班一個勁賠小心,並表示這盤菜可以免費,或者換一盤。

  一盤菜才五元錢,大家當然不肯。

  領班只好去請示老闆。

  老闆沒有來,來了個經理。

  學偉叫囂著要賠交通費醫藥費精神損失費,何蘭沈歡大喊肚子痛,其他人都
出現了不同症狀。

  經理見這一滿桌人配合得這麼好,知道難以善罷。

  何況,一桌子吃了二十斤蛇,其它的菜幾乎沒點幾個。

  反正已經虧大了,不如索性虧到底,當下同意免全單。

  一聽說免全單,學偉立刻說:「那就再來兩包煙,算在一起。」

  虧他想的出來,說得出口。

  我連忙制止。

  大家繼續聊天。

  不一會,經理領著個小胖子進來了,介紹說:「這是我們聚龍蛇城的老闆。


  小胖子四十歲上下,一看就是在社會上混了很多年的角色。

  一進門,先笑呵呵地打了一溜煙,然後拱了拱手說:「謝謝各位老闆到敝店
捧場,今天很對不起各位,有不周到的地方請一定見諒。

  小弟初到長沙,店子開得不久。

  如果各位老板看得起,希望以後繼續照顧小弟的生意。」

  說完,雙手遞上名片。

  大家見他說得誠懇,紛紛表示:「一定再來。」

  我心中暗笑:像我們這號的客人每天來得幾批,你的這個店子非垮掉不可。

  小胖子走了以後,我把服務生叫進來吩咐買單───人家把話說得這麼客氣
,那麼我們也應該給點面子。

  在外面玩不是一味的講霸道,也應該講一點規矩。

  十三、學偉戒煙有一些事情經驗越豐富越難以成功,例如戒煙。

  學偉就是戒煙資深人士,與他的失戀經歷恰成正比。

  具體次數他自己都記不清了,少說也有五六十回吧。

  「這次我是下定決心了,非戒斷不可。」

  學偉說。

  「今天天氣不錯啊!」

  我說。

  對他的這種表態我八年前就已經厭倦,現在我的反應是麻木。

  啊了一聲,繼續盯著電視機屏幕。

  「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這次我想採用一種新辦法,不搞一次性斷煙,而是循序漸進。

  開始時,每天只抽五根,堅持一個星期。

  然後每天只抽三根,接下來,每週只抽一根。

  煙癮會越來越小,最後徹底戒斷。

  硬是撐不住了就嚼檳榔,聽說檳榔可以煞煙癮。」

  「憑良心說,章子儀長得還是可以呢!那股子騷勁!」

  我望著電視機說。

  學偉對我的態度很不滿意,從我桌上的煙盒裡拿出一根煙點上,說:「老子
說到做到,從今天開始,從現在開始。」

  接下來的一周,他果然每天只抽五根。

  首先是戒除了每天早上醒來,躺在床上就點第一根煙的習慣。

  也就是說,要吃完早飯才會抽一天中的第一根。

  然後整個上午再抽一根。

  中飯後抽一根,下午一根。

  晚上比較難熬,因為四個指標都在白天用完了。

  整個晚上只有一個指標,這一根往往要分作幾次點,猛吸兩口就掐滅。

  很自然的,上床後吸一根煙再睡覺的惡習也改了。

  檳榔的消耗越來越大,不過,為了戒煙還是值得的。

  學偉興沖沖地介紹經驗:「老子現在每一根煙都抽得有滋有味,不敢輕易浪
費一口。

  其實每一個煙民都是一樣。

  不管你每天抽一包,還是抽三包。

  一整天下來,真正抽得有意思也就是那麼三四根而已。

  其餘的點煙完全是習慣性的,抽得並沒有什麼滋味。

  我這樣既省錢,又對身體有好處。」

  不能說他講的沒道理,可是他又能堅持多久呢?第二周,他居然可以做到上
午一根,下午一根,晚上一根。

  每天紅光滿面,活蹦亂跳。

  像剛上滿電池的小喇叭,到處介紹他的戒煙經驗。

  連我都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第三周,他每天只抽一根煙,卻要嚼十塊錢檳榔。

  經濟上確實划不來,但只要可以把煙戒掉還是划得來。

  第四周,徹底斷煙了。

  學偉開始證明他還是原來的那個劉學偉--一個意志不堅強的人。

  他跑來向我訴苦:「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

  度日如年,每一分鐘都想去死。」

  我說:「那你就去死吧,保證沒人攔你。」

  學偉:「你怎麼這麼沒人性?」

  我說:「你自殺了也算得上為民除害,人民會感謝你的。

  你死之後,我上民政局給你申報烈士,追悼會一定搞得熱鬧風光。

  這叫:苦了你一個,幸福十億人。」

  學偉:「我未必比你還討人嫌?」

  我說:「你自己可能不清楚,你的危害比全球的汽車尾氣還利害。

  我一直懷疑,南極臭氧層破洞的形成與你有關。」

  學偉:「你這麼說,老子還偏不死,老子要禍害千年。」

  我說:「你跟薩達姆一樣都是邪惡軸心,還一樣怕死,連講話的調子都一樣


  你只差兩撇鬍子。」

  學偉說:「老子比小薩還是靈泛些,老子意志堅定。

  老子的煙還是要繼續戒下去的,不能半途而廢。

  老子打算改變策略……。」

  我說:「今天天氣不錯。」

  學偉:「老子打算自己不買煙,只抽別人給我開的煙。

  這樣既能控制煙量,又可以省錢。」

  說完,從我的煙盒裡掏出一支點上。

  美美地吸了一口,渾身癱軟,做飄飄欲仙狀。

  我說:「你這不叫戒煙,叫戒買煙。」

  從那次以後,他每天跑到我家,瘋狂地吸食。

  經常是憋了一個白天,然後在我這裡一次性到位。

  通常是抽到作乾嘔才肯回家,第二天一早又準時報到。

  他的煙量明顯的比我還大,他似乎認為抽別人的煙就算不上破戒。

  一天兩天還好,時間長了我也受不了。

  我的香煙消耗量劇增。

  我也是拿工資吃飯的人,又不是財主。

  每個月精打細算,天天吃光頭粉,有時還要省下一點早飯錢去泡妞。

  陡然冒出一個煙量比我還大的戒煙者,這個負擔實在有點承受不起。

  學偉接著又宣稱,準備以同樣的辦法戒檳榔。

  其實也就是戒買檳榔。

  自己不買,每天跑到我這裡過癮。

  我實在撐不下去了,就把家裡的煙和檳榔都收起來。

  他翻箱倒櫃找了一氣沒找到,就質問我:「你把糧食都藏到哪裡去了?」

  我回答:「和鄉親們一起轉移到了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他說:「土八路還蠻狡猾的嘛!」

  又翻了一陣,結果在冰箱裡找到了。

  他一邊享受勝利果實,一邊洋洋得意的說:「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好獵手
。」

  從此以後,我開始改抽「三五」

  牌香煙。

  因為我知道,學偉是不抽外煙的。

  誰知,他竟然也隨我一起抽「三五」,還說:「以前不抽不知道,沒想到外
煙也蠻帶勁的!」

  我被逼不過,也宣佈戒煙。

  兩人一見面就相互搜對方的口袋,好似強盜遇見了土匪。

  一無所獲之後,互罵一句「摳鬼」,然後憤憤離去。
2008-11-13 13:4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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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李雷傳奇沈歡最終嫁給了李雷,其實還有老彭的一份功勞。

  老彭曰:「李雷,我看你和沈歡的事情恐怕有點懸。

  並不是她不喜歡你,而是對你不放心。

  你的嘴巴不如王進甜,你在沈歡眼裡的形象也太花心,不解決這個問題,你
們遲早會沒戲。」

  說得在理,李雷只好虛心請教。

  老彭曰:「你現在可以塑造一個人物,放在你和沈歡之間。

  引發沈歡的危機感,讓她忐忑不安。

  這個人物最好與你的父母有關,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那種,要不就是青梅
竹馬兩小無猜的那種。

  這個人物我們大家一起跟你塑造,你不用操太多的心,保證有血有肉。

  但最後你頂住了一切壓力堅決地站在沈歡一邊。

  借此感動沈歡,讓她知道你是多麼地在乎她,繼而對你死心塌地。」

  李雷是靈泛人,一點就破。

  於是黃婉溪這個人物就誕生了。

  黃婉溪的父親與李雷的父親是同為下鄉知青,兩肋插刀的那種。

  後來各謀生路斷了音訊。

  三十年後再見面時,黃婉溪的父親已經是個建築包頭,傢俬萬貫。

  李雷的父親做著小官,兩家也算門當戶對,雙方家長都有此意。

  姑娘也不反對───這個姑娘長得不算漂亮───不然太假了。

  李雷卻一直不願意,因為他跟沈歡已經有了一腿,怎麼能見異思遷呢?那是
禽獸所為,李雷不為哉!這個情況先由我和老彭在一個月的時間裡,斷斷續續地
透露了一些給沈歡,沈歡開始並不在乎,也不欲聞其祥。

  但是李雷日漸憂愁的情緒不得不讓她有所疑慮。

  「是那個什麼婉溪的事吧?」

  沈歡說。

  李雷裝作不解:「你怎麼曉得的?」

  「我當然曉得。」

  沈歡望著天,一副就她知道的樣子。

  「一定是王進他們多嘴多舌。」

  李雷憤憤的說。

  「也不怪他們,這種事情你自己考慮,自己決定。

  我不管。」

  「哼,我不是那種人,那個妹子醜的要死。」

  「好像不是蠻丑吧?屋裡那麼多錢,據說有幾千萬!」

  「沒有沒有,最多一兩千萬。」

  李雷謙虛地說。

  「還說花園洋房都買好了,在四方坪那邊。」

  「老子才不做上門女婿呢!上門女婿的日子比狗還不如。」

  沈歡見他如此堅定,也不禁生出一股柔情:「可是,你父母那邊你怎麼交待
呢?」

  李雷:「好了好了,今天不說這個了。

  煩躁死啦!」

  又過了一個月,李雷和沈歡兩人一起吃飯。

  李雷偷偷地在廁所裡給我打電話:「王進,你過一會打個電話給我,我說的
話你別聽就是。

  然後,每隔五分鐘再來一次電話。

  一共打三次,切記!」

  回席不到五分鐘,李雷的電話響了。

  「喂,媽媽,什麼事?……………」

  李雷的表情嚴肅起來。

  「媽,我說過了,這個事再也不要提了。

  人來了我也不見,不見就是不見………你跟爸爸講,我在外面陪領導吃飯,
回不來!」

  說完,掛斷。

  沈歡沉默了一會,問:「什麼事?」

  李雷沒好氣地回答:「沒事!」

  沈歡小心翼翼地說:「要不?我們就吃到這裡吧?反正我已經吃飽了!」。

  李雷怒道:「我說了沒事就是沒事。

  我還沒吃飽。」

  沈歡只好坐下,兩人一時無話。

  電話又響了。

  李雷:「喂!爸爸……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強的,爸爸
……不進家門就不進家門,沒什麼了不起的!」

  李雷斬釘截鐵地說完,啪的一聲把手機摔在桌子上。

  沈歡難過地看著一臉痛苦的李雷,不知如何是好。

  桌上的電話再度響起,沈歡拿起來(好險),李雷一把搶過來,衝著電話喊
道:「我不回家不回家,永遠不回家。」

  說完關機。

  電話再也響不起來了。

  電話那端的我已經笑得腸子打結了。

  不回家,那就只好去酒店開房了。

  沈歡就是在那天把自己交給了李雷,一切順理成章。

  對於痛苦的男人,女人只有用身體來安慰他們了。

  也許這是最好的慰籍方式,也許。

  那一年的國慶節,他們結婚了。

  結婚那天,李雷對兄弟幾個表示,以後要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說得我們這些同案犯心裡發虛。

  老彭和李雷都是做建材和塗料的,一次他們同去廣州開會。

  會期三天。

  第一天,賓館的電話響了,李雷接的。

  「喂,先生,請問需不需要按摩一下。」

  「不要。」

  李雷剛剛新婚,跟沈歡說好要重新做人的。

  過了一會,電話又響了。

  「先生,按摩一下嘛,放鬆放鬆。」

  「說了不要,不要再打來了。」

  李雷火了,恨恨把話筒摜下,「什麼東西,不要臉。」

  第三個響了。

  李雷:「跟你說了不要,我不是那種人。」

  第四個李雷答:「不要再打來了,我們要休息。」

  第五個李雷答:「等一會再說,現在不要。」

  第六個李雷答:「長得好不好?多少錢一個鍾?」

  第七個李雷答:「要不這樣?先上來兩個看看。」

  當老彭洗完澡出來,看見床邊立著兩個女的,李雷正在調笑。

  一個原本打算重新做人的好男人就是這樣被社會污染的。

  接下來的事我就不多寫了,太黃。

  第二天一早,李雷的老婆沈歡打來長途。

  沈歡在辦公室,她要李雷把賓館的總機號碼告訴她,她可以從辦公室打長途
到房間裡來,節約電話費。

  李雷查了服務指南,報了過去。

  沈歡果然打來了,兩人親親熱熱聊了一個小時。

  老彭大歎:「沈歡真是會過日子。

  結了婚的女人就是不一樣,會替家裡省錢。」

  李雷聽了,心中頗喜。

  開了一天會,喝了兩頓酒,晚上,兩人暈暈乎乎回到房間。

  房間裡的電話又響了。

  這次是老彭接的,又是那句:「先生,請問,需不需要按摩?」

  老彭:「不要吧?我不是那種人。」

  電話那邊:「那你是什麼人?」

  老彭:「我是個好人,我不需要。」

  那邊:「您不需要,可是你們是兩個人開得房間,不知道那位先生要不要啊
?」

  「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兩個人呢?」

  「我在前台查了定房記錄啊。」

  「那好,我讓那位先生來接電話。」

  老彭放下話筒,沖廁所裡大叫:「小李,按摩。

  要不要?」

  李雷昨晚爽得挺到位,一聽又來了,喜滋滋地跑出來接電話。

  老彭站起來把話筒遞給他,突然覺得不對,連忙按住話筒:「小心,可能是
沈歡打來的。」

  李雷一驚,一腔熱血立刻冷了下來,對著話筒說:「哪位?什麼?特殊服務
?不要不要。

  請你不要再打來。

  搞什麼名堂?不像話!老彭,以後這種電話不要讓我接了。」

  掛完電話,緊緊地握住老彭的手,「幸虧你發現及時,不然的話,回去非大
鬧一場不可。」

  夫妻之間的鬥智往往不比諸葛亮和司馬懿之間的遜色。

  必須時時提防,刻刻小心。

  十五、打架我個人是不喜歡打架的,倒不是因為怕,而是因為打架本身不能
創造財富產生效益。

  許多男人認為打架打得凶,女人就會喜歡自己,我看這可能是個誤區。

  我想大多數女人還是喜歡安全感的。

  一想起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多好吃的東西,好看的美女。

  我就不忍心拿自己的血肉之軀去冒身死之險。

  萬一被哪個冒失鬼捅中要害部位,可憐那些美女怎麼辦?八九十年代長沙街
上的打架,很多只是為了搶遊戲幣、皮帶頭或身體碰撞之類的小事。

  一般是你打了我幾下,這邊說:「有種別走。」

  於是那邊就不走。

  這邊去叫來一幫人,兩邊打將起來。

  然後,警察來了,抓住幾個跑得慢的。

  受傷的得了幾個醫藥費身體受苦,動了手的都要賠錢經濟吃虧。

  搞不好還得坐牢,死了人還得償命。

  有意思嗎?有這份閒工夫我不如去拖兩天板車,還能出點效益。

  但是有些架你不能不打,因為你有一幫不爭氣的兄弟。

  學偉就是這種人,身上跟長了刺一般,到處惹是生非。

  隔三差五就頂著一頭的包來找我,不是被人搶了遊戲幣,就是打桌球時被別
人佔了檯子…。

  …我說:「怎麼每次都是你啊?別人怎麼沒事?」

  學偉說:「他們說看我不順眼。」

  「你這副德行也確實讓人看不下去。」

  我不由得同情起對方來,「外形不好就不要出去招搖。」

  我打架必備的行頭是:跑鞋一雙,鞋帶綁緊。

  夏天牛仔服,冬天皮夾克,一般刀子很難刺穿。

  戴帽子(恨不能戴頭盔,太誇張了),不但護頭,還能護臉。

  我的臉雖然沒有鐵軍的好看,但自家還是蠻愛惜的。

  不少傻瓜為了講究派頭,穿西裝皮鞋上陣。

  廝鬥之中,常常把西褲襯衣扯爛。

  逃命之際,往往將皮鞋跑丟。

  而我總是瀟灑自如,指揮若定,輕鬆領跑,一撤千里。

  我是慣於群膽群威的,只要己方人多我就敢衝在最前面,把手指到對方的鼻
子上,調子放得比天高。

  倘若己方人少,我就站在隊伍的中間壓後部位,形勢稍有不對,立馬進行戰
略性撤退。

  我覺得打不贏還要強行打是出寶,打不贏就跑沒有什麼可恥的。

  這叫戰術。

  毛主席當年不也是被國民黨打得在西南地區轉了兩萬五千里嗎?我打架一般
都帶刀,主要是用來威懾敵人的--並非真的要捅人。

  用刀是有技巧的,我一般是只砍不刺。

  砍的動作顯得威猛,其實造成不了多大的傷害。

  而刺就不同了,一個不小心刺中要害,後果不堪收拾。

  老彭那天的架卻是不打不行,不打不足以平民憤。

  事情發生在北正街。

  夜晚。

  幾個街痞子叫了一部踩士(三輪人力車,現已絕跡),半路上故意翻到,然
後要踩士賠錢。

  踩士身上能有幾個錢?賠不起。

  於是街痞子就動手打人。

  那踩士是個啞巴,不敢還手,抱著頭蹲在牆角里任他們踢打,噢吖只叫。

  老彭看不過眼,上去講了幾句公道話。

  他可能以為自己德高望重,別人不敢把他怎樣。

  不料,那幾個街痞不識貨,迎頭一頓痛擊。

  可憐老彭一個人孤軍奮戰,頓時被打得不成人形。

  「你有狠就莫走。」

  老彭擦著嘴角的血,憤憤地喊道。

  那幾個街痞見老彭戴著眼鏡,一副老實相,以為他講著玩的。

  就回答:「老子就不走,你去喊人來羅。」

  我至今都搞不懂,為什麼經常有人把架打贏了還故意不走人。

  難道這樣做就是有膽氣?真是傻比。

  我和學偉、李雷、項輝打了一部的士往現場趕時,老彭又打來電話:「對方
現在又來了幾個人,一共有十幾個人,你們要多叫幾個人來才行。」

  於是我在車裡用電話聯繫另外的人,但這時要等那些人趕到恐怕已經來不及
了。

  我們加起來才五個人,跟十幾個動手是萬萬佔不到便宜的。

  那時情急,顧不得許多,先打起來再說。

  下了車,一聲喊,就往上衝。

  不料,那些人一看見我們衝上來,就嚇得回頭跑。

  原來,在我們下的士的時候,一輛軍車跟在的士後面一個急剎,也停了下來


  對方以為那輛軍車也是我們叫來的,嚇了一大跳。

  不及細想,慌忙就跑。

  我們也不知所以。

  他們跑,我們就追。

  從北正街路口追進了賜閒湖那條巷子。

  其實,這時只要他們有一個膽子大點的回頭看看,就知道只有五個追兵。

  只要停下來對打,我們必死無疑。

  誰知這幫子人欺負殘疾人有狠,卻每一個清醒的,只顧抱頭鼠竄,生怕回一
回頭會影響到自己逃跑的速度。

  跑著跑著,終於有個小子跑丟了皮鞋。

  被我一把扯住了衣領,就像《貓和老鼠》裡的湯姆毆打傑瑞一樣,很快他就
被打得跪地求饒。

  鐵軍打架最猛,像剛死了親爹一般,厲聲慘叫著撿起街邊的一顆磚頭,雙手
握住,奮力像跪在地上的那位頭上砸去。

  我趕緊伸手擋架,結果砸在我手背上,痛得我死去活來。

  鐵軍還不肯甘休,舉磚再砸。

  我的角色迅速轉換,由一個打手變成了勸架的。

  死死地抱住鐵軍的手,大聲喝止。

  事後想想還是比較值得,如果我不架那一下,那小子肯定死翹翹,那就不好
玩了。

  這時,警車出現了。

  大家頓作鳥獸散。

  我穿著我那雙跑鞋好比哪吒腳踩風火輪,不一會就越過了營盤街,來到教育
街的十字路口。

  正當我猶豫該選擇哪個方向時,最富戲劇性的事情發生了。

  那十幾個被我們追趕的傢伙從賜閒湖的另一頭逃竄出來後,左一鑽右一拐,
居然也跑到了教育街的十字路口。

  我和他們狹路相逢,在相距不到十幾米遠,同時立住。

  我偷偷回頭一看,身後沒有一個自己人,而對方還是十幾個。

  吾命休矣!此時,我的體力已然不支。

  好比一場馬拉松跑到了尾聲,運動員已不可能再發出有力的衝刺了。

  正當我準備坐以待斃之際,氣喘吁吁的他們居然也以同樣絕望的眼神看著我


  原來由於夜幕的掩護,大街上人影晃動,他們以為我是前來包抄追襲他們的
先頭部隊。

  只聽見一聲喊,那群人一哄而散,分別逃命去了。

  我的天!這幫人簡直比我和國民黨還怕死。

  想來今晚的我就算當年長板坡前張飛的威風也不過如此吧。

  十六、為邢魚血戰邢魚在學校裡就很有名,其實她的成績不算很好,最多十
名左右。

  個子也不高,勻稱而已。

  人長得還不錯,但離國色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氣質好?氣質是什麼?至今我也不是十分清楚。

  令人想不通的是,追求她的男生多得出奇。

  各年級各階層各年齡段各種類型的都有,據說還有個別年輕男老師想下手。

  整個學校,好像只有校長教導主任和傳達室的兩部分人沒有動壞心。

  劉學偉就是芸芸眾失敗者之一個,他這人就是喜歡愛趕熱鬧。

  跟喜歡鐵軍的女生不一樣的是,喜歡邢魚的這些男生大多用情很深。

  許多男生被搞得痛苦不堪,卻經年不悔。

  整天以淚洗面的有之,每天遞交幾份情書的有之,每天早上埋伏在她家門口
製造偶遇的有之。

  據說還有一位下了跪的,真是丟盡天下男人的臉面。

  無恥之尤,人人得而誅之。

  好女孩固然可愛,甚至可敬,但以尊嚴為代價值得嗎?何況你下跪就能換來
女孩對你的垂青?絕對不可能,男人也許會因為憐惜而愛上女人,但女人永遠只
會因為敬畏而愛上男人。

  可是後來邢魚跟一個才貌平庸的暴牙齒相好,更令人匪夷所思。

  可是世間事就是這麼奇怪,愛情尤其如此。

  門當戶對才貌相宜的往往只是少數,鮮花配牛糞的比比皆是。

  外人看來頗不理解,可是我想其中必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不足為外人道哉!
這原因也許比郎才女貌的那種更穩固,更可靠。

  順便提一句,我從小就羨慕暴牙齒,因為吃西瓜像挖土機一樣方便。

  據說,那個叫江唯的男生是這麼認識邢魚的:他比邢魚高一個年級,住得也
不遠。

  他每天和邢魚在一個汽車站坐車,可是一直並沒有說過話。

  因為他們雖然經常在站台上遇見,卻總是不在一個車上。

  有一回,車上人很少,邢魚居然一上車就坐著了一個座位,這在早上高峰期
是極難碰到的。

  當她剛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的時候,窗玻璃上突然出現一個手掌。

  邢魚開始以為是叫化子,定睛一看,居然是個男生。

  緊貼著玻璃的手掌上寫著幾個字:「可以做個朋友嗎?」

  邢魚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她是比較矜持的,類似的紙條不知扔掉多少。

  這時,車子開動了,江唯跟著跑動起來,邢魚心裡跟打架似的。

  車子越開越快,江唯飛跑起來,眼看就要跟不上了。

  就在他的手掌離開玻璃的一瞬,他看見車裡的邢魚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事情我就不大清楚了,好像沒幾個月他們的關係就確立了。

  反正這個江唯有點過人之處,我認為。

  寫在手心裡的那句話很平常,根本說不上動人。

  但遞交的方式別緻,效果就大不一樣。

  用心良苦,由不得人拒絕,其人有謀略。

  這個法子他已經想出來很久了,估計每天事先要把那幾個字先寫好備著。

  他故意不跟邢魚坐同一趟車,不知道多少次為此遲到曠課,不知道多少次失
之交臂,差之毫釐。

  長年累月,終於等到邢魚坐在靠窗座位的那一天,其人有毅力。

  可是學偉想不通,他覺得自己比那個暴牙齒強,他要打人。

  我不贊成。

  一方面我膽小,另一方面是我覺得這個架打得沒道理。

  你劉學偉有泡妞之志,無泡妞之才。

  只能怨自己修為不夠,本該懸樑刺股聞雞起舞勤學苦練發憤圖強,以圖他日
東山再起捲土重來。

  憑什麼打人家?何況,這樣的結果只能使邢魚更加愛他,而絕不會回心轉意


  那江唯,據說除了牙長得不好,人並不討嫌。

  但學偉那時年少,血氣方剛,哪裡還講什麼道理,先出了氣再說。

  在路上看見人家長得怪都會打人家一頓,別說你還霸佔了老爺我的女人。

  除了殺父奸母之仇,這就是最大的罪,死罪。

  死罪免了,活罪難饒。

  於是,糾集了李雷、龍邵陽、胡曄等幾個亡命之徒,攜帶兵刃。

  劉學偉還很誇張地提了一把小斧頭,他拿自己當程咬金。

  那江唯果然了得,居然還手。

  他手持一根掃把棍,像敲木魚似的,在學偉的頭打了許多包。

  其中額頭上的兩個特別打眼,宛如乒乓球大小,但不是很對稱,可惜。

  邢魚立在教室門口看著,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英雄在教室裡的課桌上跳躍騰挪,做身手矯健之狀。

  不料,一腳踩空,摔將下來。

  所謂雙拳難敵四手,惡虎也怕群狼。

  英雄迅速被嘍囉們摁住。

  學偉喝道:「矮下,矮下。」

  長沙話的意思就是跪下。

  通常在打架時抓到俘虜一般都會讓他下跪,以示服軟。

  江唯不肯跪,一副要殺要剮隨你便的模樣。

  劉學偉把剛學了一句話很快用上:「老子今天不打得你滿臉開花,你不知道
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學偉見愛人邢魚在旁,表演欲大漲,先在江唯身上狂踢了幾腳。

  江唯被按在地上,兀自掙扎,一腳勾在學偉的腿上。

  學偉一下沒站穩,差點摔倒。

  學偉大怒,上前扇了他十幾個大嘴巴子,打得自己手痛。

  江唯怒眼圓睜,破口大罵,強烈要求與學偉的各類血親進行交配。

  學偉沒見過這麼能犟嘴的,索性操起一根扁鐵,朝江唯臉上掃去,江唯頓時
紅光滿面。

  恰似開了個綢緞鋪子,卻只賣紅色料子。

  大家一看風緊,立馬扯呼。

  閃。

  可是你能閃到哪裡去?很快,學偉等人被通知到校務處報到,對犯罪事實供
認不諱。

  各自的家長們又到學校來做了一回孫子,這幫家長做人的尊嚴都是在學校裡
丟掉的。

  當初生了這個兒子歡天喜地真是發了神經,現在真恨不能打死重做一個。

  學偉倒也義氣,只說都是自己打的,其他人是看熱鬧。

  校方哪裡肯信,給眾人排座次一一記過處分。

  學偉級別最高,留校查看。

  江唯的門牙被打脫四顆,需要補牙。

  兩個星期後,江唯閃身一變,成了一個唇紅齒白的帥哥。

  等於免費做了一次整容手術。

  而且他在戰鬥過程中表現英勇,寧死不屈。

  光輝事跡在校內轟傳一時,聲名之隆,一時無兩。

  想必邢魚更愛他了。

  江唯的整形費用營養費前後花了兩千元多(當時是一筆巨款),由學偉一力
承擔。

  學偉又多了一個外號,叫「免費牙醫」,成為大家的笑柄。

  人財兩空並被留校查看的學偉自我解嘲:「反正我出了口氣,值得!」

  真的嗎?十七、高中女生一體育課,初中生鐵軍打完籃球,坐在操場上休息


  一個眼睛長得很媚的高中女生很囂張地走到他面前,問道:「你是叫鐵軍嗎
?」

  鐵軍茫然地點頭。

  媚眼女生又問:「你知道什麼是kiss嗎?」

  鐵軍茫然地搖頭。

  媚眼女生一把抓住他的臉,狠狠地在他的嘴唇上親了一下,然後說:「這就
是kiss。」

  說完揚長而去。

  鐵軍的初吻就這樣被一個陌生女子奪走了。

  就在那一瞬間,童年離他遠去,至今沒有消息。

  那一晚,他反覆回憶那個甜蜜而粗暴的吻,一夜沒睡。

  二一周之後,鐵軍看見走廊的拐角處有一些人在吵架,四五個塗脂抹粉的飄
姐兇惡地圍攻一個本校的女生。

  掛單的女生正是那個漂亮的媚眼女生,她顯然已經嚇壞了。

  「啪」,媚眼女生臉上挨了一巴掌,她捂著臉,堅忍著沒有哭出來。

  一個飄姐一手揪住她的襯衣罵道:「你這騷貨還敢搶我的老公?想死啊?還
敢不敢去跟我爭?還敢不敢?」

  媚眼女生的衣領被扯斷兩顆紐扣,她一邊護著領口,一邊使勁搖頭。

  很快小腹又中了一腳,痛得蹲下來。

  鐵軍突然覺得這個場面很性感。

  並且,他想,不管怎麼樣,那個被爭奪的男生真幸福啊。

  三後來,鐵軍不斷聽到有關這個媚眼女生的流言:許多男生都聲稱上過她,
說她很騷,特別是叫床的聲音極為撩人。

  流言的細節越來越具體,有一個還說她的屁股上有一顆紅痣,別的男生就附
和說,這誰不知道啊?鐵軍特別關注這些消息。

  每每心跳不止。

  初中畢業那年,鐵軍聽說那個媚眼女生被校方開除了,原因是她懷孕了,她
死也不肯說出同案犯是誰。

  鐵軍至今不記得那個女生的姓名,只記得她的外號叫「二路公共汽車」。

  那時的二路汽車真擠啊!十八、老彭的初戀風起於青萍之末,老彭的初戀緣
起於公共汽車之上。

  那時的老彭大約十七八歲的光景,何蘭已經二十出頭了。

  那一回可真是不帶一點技巧,沒有半分粉飾。

  雖說越了禮,卻是發乎情。

  1991年1 月17日那天,高中生老彭拿著他那張已經用了大半年也沒
換過一次的月票,在售票員眼前一晃,坦然自若的上了車。

  汽車廣播裡傳來聲音:「美國今晨向伊拉克發動了大規模襲擊,出動包括海
陸空以及海軍陸戰隊在內的各兵種,開始了沙漠盾牌行動…………」

  老彭猶如聽到了天外福音,精神受到極度刺激,竟不能自禁。

  一把抓住旁邊座位上的一個女孩的手,顫聲說道:「打起來啦。」

  女孩嚇了一跳,以為是一個間歇性精神病人的臨時發作。

  環顧四周,無人理睬。

  姑娘是個熱心腸,她馬上決定先護送老彭回家。

  老彭當時激動萬分,不能自已。

  滿肚子話要傾吐,正愁沒有個對象。

  以為眼前這個姑娘也對政治感興趣,於是開始大聊對世界局勢的分析,海灣
戰爭的前瞻。

  還說自己從八歲開始就看《參考消息》,早看出國內某某人物其實是個飯桶
,彼日有幸定能取而代之云云。

  姑娘越聽越確定了是精神病症狀,於是一邊敷衍一邊套問老彭的家庭住址。

  老彭一聽說要到家裡去,心想未免太快了些。

  誰知對方一把抓起他就下車。

  老彭一路走一路想:我這才開了個頭,她就心急火燎的。

  難道我的才華如此橫溢?難道我的魅力這般四射?莫非她是性飢渴?花癡?
精神病人?人販子?帶著一團疑問,老彭把她帶回了家。

  一進門,姑娘就問:「你們家大人呢?」

  老彭莫名其妙,再一想,哦,她要確定一下家裡有沒有人才敢開始。

  於是說:「我們家白天沒人,爸媽中午都不回家。」

  姑娘一臉的疑雲,心想這家大人太不負責了。

  這時,老彭毛手毛腳地準備開始前戲。

  一手搭上姑娘的肩頭,佯裝如絲媚笑,盡現輕薄之態。

  姑娘「啊」

  地叫了一聲,轉頭一看,見老彭笑容有異。

  在確認了這是淫笑之後,姑娘開始擔心自己的安全,心想:我二十年的清白
之身可不能毀在一次學雷鋒的行動途中啊。

  老彭揣測:莫非她在裝腔作勢?又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女人真是又虛偽
又麻煩,想我今日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欲交出雪藏多年的處男之身,不料又碰到個
不爽利的。

  不管那麼多!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遂扭轉姑娘的玉頸,欲先啃一口嘗個鮮。

  「啪」

  一記很響亮卻並不是很痛的耳光打在老彭的臉上。

  老彭捂著臉暗忖:玩得太過了吧?有這麼半推半就的嗎?莫非是想玩性虐待
?我靠,老子第一次就玩這麼高檔的啦?姑娘顯然有點後悔,她怕把這個精神病
人打得發作了。

  可嘴裡還是很硬:「你別動手動腳的?我可不是好惹的!」

  「你到底想不想玩?」

  「玩什麼?你有病啊?」

  「你不想玩,那到我家來幹什麼?」

  「我看你在車上瘋瘋癲癲的,所以把你送回來。」

  原來如此。

  老彭明白了。

  這時聽見壁鍾敲響,中午12點了,別的帳暫時不算,顧不得了,趕緊打開
電視看新聞。

  女孩也覺得危險解除了,索性和他一起看。

  她不知道老美為什麼一定要打老薩,老彭就掰細了跟她解釋。

  從薩達姆的發家史講到布什的爺爺。

  說得興起,乾脆連耶路撒冷、巴以和談、利比亞強人卡扎菲、沙龍傳奇統統
做了一次名詞解釋。

  聽得女孩如癡如醉,猶如剛知道秦漢魏晉的桃源中人。

  到了下午三點才知肚餓。

  老彭哪裡還曉得餓?他就像伯牙遇見了子期,劉備遇見了孔明───有說不
完的話。

  當下到冰箱裡把他爸一直捨不得吃的一盒西湖排骨拆了兩人一起吃。

  邊吃邊講二戰史,一直聊到十字軍東征,那姑娘說要回去了。

  老彭一看鐘,呵,都快六點了。

  得趕在爸媽回家之前把人送走。

  兩人這時才發現不知道對方的姓名,相互通報之後。

  老彭知道她叫「何蘭」,比他大三歲,在湘江大橋收費站當會計。

  兩個人一個能說,一個愛聽。

  很快就像螺帽和螺絲一樣纏在一起了。

  何蘭比老彭大三歲,可老彭顯得比何蘭大一截,真是珠聯璧合。

  由於老彭還在讀書,沒有收入。

  所以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花的大部分都是何蘭的錢。

  老彭卻也心安理得,他的心理素質好,不像別的男人用了女人幾個錢就羞愧
難當無地自容。

  何蘭很快發現老彭有一種特殊能力───善於灌輸。

  一個本來很複雜的問題,經他一梳理,馬上變得清澈見底。

  一件本來毫無趣味的事情,經他一渲染,立刻變得妙趣橫生。

  這個才能不可多得,豈能浪費?於是何蘭慫恿老彭在大學第一年就開始搞家
教。

  大學時代比較輕鬆,上不上課幾乎沒人管。

  於是,老彭決定試試看,專教數學,取費低廉。

  果然幾周下來,經他調教過的學生,數學成績一路飆升。

  老彭漸漸的有了一些名氣,生源大增。

  老彭覺得這是一個生財之道,值得好好經營一番。

  於是在挑選學生時,專門調那些別的功課成績優良,唯獨數學成績不好的高
三學生,用心教授。

  結果那一年高考,市重點周南中學的前十名中有四個都是他的學生。

  一時間,老彭名聲大振。

  何蘭專門負責招生事宜,逢人便說老彭是已故數學家華某某的遠房親戚,老
彭每次就很不耐煩地說:「你提那個幹什麼?丟前輩的臉。」

  於是,名聲愈發大振。

  何蘭將老彭所有學生以及家長編號立冊,姓名、地址、電話號碼、家教之前
和之後的數學成績對比表、最終高考成績,被那個名牌大學錄取等等情況都做了
詳細登記。

  搞得那些慕名而來的家長恨不得把老彭包養起來。

  重點中學的學生家長不乏有錢人,他們的想法很簡單,只要孩子的成績能提
高,花多少錢根本不在乎。

  老彭白天在家裡開班講課,晚上有高級轎車接送上門授課。

  何蘭把其它一切事宜也處理得井井有條,基本實現了效益最大化,二人忙的
不亦樂乎。

  那一年,感覺錢如同秋天的落葉漫天飄落,撿都撿不贏。

  只恨自己不會分身術,不能幻化出更多的老彭以實現教學產業化。

  只可惜好景不長,老彭自從跟何蘭初嘗禁果之後,一發而不可收拾。

  他絕對無法想像這一輩子只和一個女人交歡,就像每餐都只吃同一個菜一樣
,日子長了就令人難以忍受,無論這個菜多麼美味。

  老彭開始有意識地減少招收男學生,女學生長得不漂亮也不要。

  老師跟學生每日耳鬢廝磨,最易生情。

  何況,老彭當時也只是十八九歲年紀。

  更何況城裡的女孩子性啟蒙較早,有的女孩在初中時代就開始不守規矩了,
到了高中更是開放搞活鶯歌燕舞。

  當老彭把第一個女生弄上床後,對方居然從書包裡拿出個安全套,很老練地
替他戴上。

  老彭驚詫之餘,索性由她擺佈。

  事完之後,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老騙子的老彭仰面看著天花板,心裡想的是:
「媽的,老子今天被小姑娘給上了。」

  可一就可二,可二就可三。

  壞事做一次不要緊,就怕天天做壞事。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終於有一天被何蘭發現了。

  老彭也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他早有心裡准備。

  可當時他作出的反應是別的人絕做不到的,堪稱天下無雙。

  至今我都無法想像人可以那麼鎮定。

  何蘭把門打開的時候,被眼前的陽春景致震住了,驚叫了一聲。

  老彭一邊繼續活塞運動,一邊回頭說了一聲:「等會再鬧,就快完事了。」

  然後狠頂幾下,一瀉如注。

  他是這麼想的:反正已經發了案,不如多圖那一爽。

  嘿嘿。

  真虧他想的出。

  當老彭把褲子穿好的時候,何蘭已經把學生花名冊、資料以及所有數學教案
一把火燒了。

  老彭知道何蘭在氣頭上,也懶得過多解釋,這種事情本就沒什麼好解釋的。

  雖然他認為為了這種小事分開並不值得,但以何蘭的性格,分手是必然的。

  也許何蘭以後會後悔的,也許自己也會後悔的。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許多東西本就不在大腦的控制之中,比如情慾。

  許多男人平時都很理智,一遇到這種事情,通常都是用雞巴指揮大腦,這是
人類自古以來煩惱的源泉,老彭也不例外。

  老彭很公平地把一年多來賺的錢分了一半給何蘭,並決定不再從事家教。

  他要重回學校,另謀財路。

  從此開始了他另一種傳奇人生───他的作為後來改變了全國的高考制度。

  他和何蘭五年沒有聯繫,五年後的偶遇才使得二人重歸於好。

  此是後話,權且不表。
2008-11-13 13:4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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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愛上一個人是危險的有一段時期學偉老是說我愛上了林若弟,我死活
不肯承認。

  我嘴裡說自己有分寸,可是心中感到了不安。

  因為我知道,愛上一個人是危險的,會失去自我,會讓你耳聾,讓你瞎眼,
搞不好是會死人的。

  戀愛的主動權完全取決於各自感情投入的多少。

  愛得越深的主動權越小,愛得越淺的主動權越大。

  而我,不敢自稱高手,但作為一個老手,當然能游刃其間,豈能受制於人?
我必須承認,我是喜歡林若弟的,但我要克制自己不能過分地愛她。

  我必須承認,作為男人沒有一定的金錢做支柱,是不能成其為一個男人的。

  於是,我收拾起往日的任性和懶散,積極地四處找工作。

  林若弟終究還是報了名應聘空姐,她給我的解釋是,她們單位上的劉阿姨強
行給她報的名。

  其實我知道,還是她自己想去。

  她總認為那是一份很風光很有意思的工作。

  不過,這次我沒有多說什麼。

  因為,我收到了圓達公司的通知,他們同意接受我成為他們的業務員。

  這對於我來說,無疑是人生一大轉折點。

  圓達公司是長沙最有名的一傢俬企,專做製冷設備。

  管理水平極高,待遇也不錯。

  一聽說是圓達公司的,旁人都會刮目相看。

  我說若弟有虛榮心,自己又何嘗沒有?所以我打算讓她去試試。

  再說,她也不一定招得上。

  若弟應聘那天,我和老彭都陪她一起去。

  說是說在東南航空公司內部招聘,不料現場還是人山人海。

  來了不少美女,但大多數醜得不像話。

  感覺上,似乎整個長沙城的各個階層的無業女青年都到齊了。

  老彭還發現了一個跟劉學偉長得一摸一樣的姑娘,真是醜得新鮮。

  搞不好就是學偉他爸爸年輕時一不小心漏下的種子。

  可惜學偉出差在外地,不然,我一定叫他過來滴血認親。

  還有一些姑娘把妝化得五顏六色奼紫嫣紅,臉上彷彿結了一層油殼,大概以
為今天是搞京劇演唱會。

  回頭看看林若弟,白襯衣牛仔褲,略施粉黛淡妝素裹。

  心中略感欣慰───還是我的調教得好。

  那天,我穿一件淺藍的襯衣深藍的西褲,湊巧跟東南航空的制服顏色類似。

  一些姑娘以為我是工作人員,紛紛上來套近乎,問這問那。

  因為若弟的工作關係,我對東南航還是有一些瞭解的。

  於是,隨便說了幾句:「太高了不行,最多一米七二。

  身上不能有疤痕,高空作業易得爆裂。

  英語不行沒關係,懂幾句簡單會話就行,反正上機之前還要培訓的。」

  那幫女孩象看到了救星,團團把我圍住。

  但是我自從跟林若弟確立了戀愛關系後,就不再偷雞摸狗了。

  於是我指了指老彭說:「那是我們人事處的領導,你們問他吧?」

  女孩們立刻把我丟開,擠在老彭身邊搔首弄姿,恨不能當場獻身。

  老彭象唐僧招架一群女妖精似的,一邊擺手,一邊說:「找我沒用,找我沒
用。

  主要還是要靠個人實力。」

  姑娘們哪裡肯輕易把他放過,更加起勁地往他那裡湊。

  老彭說:「你們先去填表吧,體檢完了再說。

  體檢是必須過關的,確實條件好的組織上會考慮的。」

  這時,林若弟從裡面走了出來。

  我連忙問情況。

  若弟信心百倍,說:「好嚴格啊!我手腕上這個小疤痕還是被發現了,她們
讓我把手錶摘了。

  幸好劉阿姨認識那個醫生,放我過關了。」

  我想:那個劉阿姨是什麼東西?如此討厭。

  不過這只是第一關,接下來還有好多關要過,據說是越到後面越難。

  吃飯的時候,趁林若弟上洗手間的空擋,老彭樂滋滋的,把剛剛受賄得的幾
包「芙蓉王」

  煙分了兩包給我,一邊清點那幫女孩留給他的電話號碼,一共一十二個。

  老彭盤算著騙幾個上他家裡送禮。

  我說:「那些窮人家姑娘,你可下手輕點。」

  老彭:「這個自然,我向來是殺富濟貧。

  這裡有兩個自報家門,說是某某廳長的女兒,他媽的,能把官做到廳長級的
一般都沒什麼好東西。

  我楊白勞專找黃世仁下手。」

  我說:「你剛才在路上反覆問林若弟體檢的程序,表格的樣式,問那麼清楚
幹什麼?」

  老彭:「說不定老子哪天混不下去了,我就去租一間辦公室招空姐玩。

  我剛才想了想,其實很簡單。

  只要做幾件民航制服和搞體檢用的白大褂,印幾張表格,刻一顆公章,基本
就齊全了。

  每個只收二十元的報名費,五十元的體檢費。

  來幾百個就是好幾萬,搞兩天就走人。

  常德岳陽湘潭一路轉一圈下來,少說就是十幾萬。

  甚至可以招飛行員,我有個老同學就是飛行員,只要把套路摸熟了,還可以
搞空姐飛行員培訓,那個錢來得更快。

  老子把它搞成產業化規模化。

  我們可以一起搞,論斤分錢,明天我去買把彈簧秤。」

  我說:「你莫喊我搞,我是正經人,還是搞正經事靠得住些。

  你也莫去搞,抓起了就是詐騙罪。」

  老彭:「嘿嘿,當然羅,不到走投無路我也不會出此下策。」

  這時林若弟回來了。

  若弟跟我說過,她們家解放前是大地主,整個水陸洲都是她們家的。

  她現在還有個滿爺爺在台灣,因為是一准將,所以一直回不來,只保持通訊
往來,還間或寄錢回來。

  他媽的,這個社會真是不公平,愈是有肉吃,愈是有肉湯拌飯。

  老子命背,祖上八代赤貧。

  八代以前無可考,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

  我爺爺還討過飯,只有我父親因為根正苗紅,風光了幾年。

  混到我這一輩,還是社會最低層。

  老子真的想念毛主席。

  據說,考空姐還要經過政治審查一道關。

  林若弟根不正,苗不紅,還有海外關係,估計這一關肯定過不了。

  不料,一個月後,林若弟喜滋滋的告訴我,這幾天劉阿姨親自帶著她走訪了
幾個重要人物,今早得到消息,政審通過了。

  我背著她偷偷打電話給東南航人事部以家屬身份查詢。

  對方告知,林家世代貧農,沒有海外關係,案底清白,沒有前科。

  我氣暈了,簡直太不像話了,連政治審查這種事都可以通過關係作假,這個
社會還有沒有公理?很快,林若弟就穿上了漂亮的制服,飛赴成都進行三個月的
培訓。

  我送她到黃花機場,若弟一路上斷斷續續哭了好幾回了,到候機樓安檢站門
口又爆發了一次。

  弄得我也被感染了,鼻子一酸,眼眶裡有些東西開始不聽使喚了,忍了又忍


  驀地一想到懷裡這個小姑娘要孤苦伶仃地在異鄉度過三個月,憐惜之情往上
一湧,兩顆淚就滾落下來───我是在表演嗎?叮囑的話安慰的話甜蜜的話表忠
心的話已經說了無數,一慣善於花言巧語的我這時也找不出什麼新鮮詞語來訴說
衷腸。

  乾脆就默默無語,在此刻體會「相對無言,唯有淚千行」

  的境界。

  廣播登機了,毅然進行最後一次擁抱。

  我記得老彭曾經教導過,跟女人擁抱時,身體要輕微的顫抖,以使她感覺到
你內心的激動。

  這一招我一直沒用過,這一回抱著若弟瘦弱的肩膀,我真的顫抖了。

  可是我究竟是在用技巧還是確實是因為內心激動呢?我也迷糊了。

  人學多了技巧就容易迷失自己的本性。

  回去的路上我想起了張國榮的那首歌《風繼續吹》:「我勸你早點歸去,你
說你不想歸去,只叫我抱著你。

  悠悠海風輕輕吹,冷卻了野火堆………………」

  人的運氣真是有定數的。

  我曾試過連續幾年沒談過一次戀愛的。

  那幾年真背時,喜歡我的我看不上,我看上的又都有主了。

  這回跟林若弟勾搭上之後,好似一聲令下,身邊的好女孩突然紛紛冒出來了


  像三月的花朵在我的面前爭相開放,一個賽似一個的可人心意。

  還有幾個明確表示對我有意思。

  我靠,先前幹什麼去了?不知道我現在很忙?現在林若弟走了,而且三個月
不回來,而且消息非常可靠。

  我的心有點蠢蠢欲動。

  學偉邀我下午一起去開福寺。

  學偉這人極度迷信,情願把錢燒掉,也不願意拿來請客吃飯。

  學偉在菩薩面前磕頭的時候,口裡唸唸有詞。

  我想一定又是「談個好愛」

  「發點小財」

  之類的無聊願望。

  我照例在心中默禱:「這次又不算,這次又不算。」

  我也拜了拜,除了照例的「父母健康」

  還順便加了一句「願若弟一路平安」。

  真是心靈感應,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若弟報告已經平安抵達雙流機場,正在安排住宿。

  電話裡免不了又是一番輕聲細語咕咕噥噥,不必贅述。

  走出開福寺,不少神漢妖婆圍上來要給算命。

  「這位朋友,一看就是福大命大,將來必是大富大貴的人。」

  「這位老闆,紅運當頭,財運就在你身邊,可惜就是沒人指點迷津。」

  「這位真是貴人之相…………」

  我回了一句:「我曉得我命苦。」

  說完拖著學偉快步向前走。

  突然瞥見牆角一個老婆婆用冷冷的眼神盯著我,喃喃說道:「伢子,談了愛
吧?這個愛談得不好,快莫談了。」

  為了騙幾個錢,真是怪招用盡。

  我想。

  二十、若弟歸來林若弟要回來了。

  我在電話裡說那天我正好要上班,只能爭取抽空去接她。

  她說,如果沒有空的話,就不用來接她了。

  她自己回來。

  我想給她一個驚喜。

  於是,就說那我就不來接了。

  當天下午,我請了假,又讓李雷搞一台車。

  李雷說,公司裡的車大都出去了,只剩一台老桑塔納。

  要不要隨你。

  我說只要能動就行,吾乃化外之人還在乎那個?二話不說,下午直奔黃花機
場。

  剛到了到達廳,眼見若弟跟幾個漂亮妹妹有說有笑地走出來。

  我正準備迎上前,卻見幾個胖子衝著她們幾個張開雙臂,大聲喧嚷。

  然後幾個車門同時打開,姑娘們紛紛上車。

  我看看他們的車,再回頭望了望自己那台借來的破桑塔納,覺得這個招呼似
乎不用打了。

  於是上車,走人。

  瞭望司機看著我:「人呢?」

  我回答:「延誤了,迫降武漢,明天回長沙。」

  坐在老爺車上,傾聽著該車馬達象飛機般的轟鳴聲。

  我確定自己還不是個化外之人。

  晚上,李雷說要設宴替林若弟接風洗塵。

  這是我們兄弟間不成文的規矩。

  哪一家的嫂子從外地回了,必有某個兄弟出面請飯,以示隆重。

  林若弟卻說,她的一個同事非要留她一起吃晚飯,推不過。

  我立馬就想起機場那幫胖子,肯定是其中哪個胖子看上她了。

  留她吃飯,好趁機調戲。

  這個我還不懂?下午沒接到人本就窩火,現在我家兄弟請飯你又不肯來。

  你說誰能做到不發脾氣?我就能做到!我想,若弟剛回來。

  在外地呆了這麼長時間,對這邊情況都不熟悉了。

  她的那些同事嘛,剛剛認識,卻不過情面。

  很正常。

  這邊呢?都是自家人,馬虎一點不要緊。

  於是,我給李雷打電話:「林若弟今晚要陪她爸媽吃飯,明天再說吧!」

  我在家裡等她,煩躁不安。

  晚上九點,若弟來電話說,同事要她一起唱歌,問我要不要一起來。

  我忍住氣,說我不來了。

  掛了電話,我想我幹嗎不去?難道給機會讓那幫王八蛋下手?我去,我非去
不可!在路上我特意買了一包「芙蓉王」

  煙。

  進了包廂,一幫胖瘦不一醜得分門別類自成一派的男人和一幫花枝招展的女
人正在縱情嚎叫。

  林若弟就在其中,她在叢中笑。

  一個胖子熱情地接待了我,我堆起笑容握手寒暄。

  一看桌上擺著的是軟中華的煙,自家口袋裡那包「芙蓉王」

  也就不必拿出來丟醜了。

  坐定之後,我並沒有去摟林若弟,也不說話。

  我盯著屏幕。

  她的一個同事主動上前給我倒了一杯酒,我跟她乾了一杯。

  她的胖子男朋友也來敬酒,我又干了。

  有人邀請我唱歌,我笑著說唱得不好,不敢獻醜。

  那人也就不再勉強。

  若弟一直在跟別人說話。

  我又乾了一杯,酒勁湧了上來,我感覺有一種東西在離我遠去。

  我站起來,向胖子說有事先走一步。

  我沒有看若弟一眼。

  胖子假意留我,我說真是有急事非走不可。

  林若弟站了起來。

  胖子一看若弟要走,立馬真心留我。

  我還是堅持要走,又舉杯跟眾人幹了一杯。

  有一對狗男女也說要走,只好跟他們一起下樓。

  下得樓來,進了停車場。

  那對狗男女開出一輛寶馬,衝我們鳴笛告別,我裝作很不在乎的樣子拿鑰匙
取摩托車,打開大燈閃燈示意。

  一路上風很冷,若弟緊緊地抱著我的腰,我覺得一陣淒涼。

  把她送到荷花池的口子上,我們沒有像往常一樣接吻。

  若弟幾番欲言又止,我裝作未見,調轉車頭,一言不發地離開。

  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芙蓉路上轉了很久,一路上手機響個不停,我知道
是誰打來的。

  獨自走在長沙的淒冷的夜裡,我不知何去何從。

  二十一、馬建其人馬建是我在圓達公司的頂頭上司。

  他是湖南大學的高材生。

  據說,他從小學開始就只拿過第一名。

  因為他每次大考都能把第二名甩出幾十分,所以他所在的年級向來只有爭奪
第二名的說法。

  不過他看起來並不顯得聰明,很有點呆氣。

  說話時喜歡打手勢。

  遠遠看去象是一個聾啞人在竭力地表達愛情。

  另外,他刷牙的動作十分古怪。

  拿牙刷的手定在半空中不動,把嘴湊上去,然後上下左右猛甩腦袋,像一個
進入了狀態搖滾歌手抑或天才指揮家。

  他自己並不覺得。

  我跟他說起過,他死不承認。

  那我也就不提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馬建要那樣刷牙,我也沒有辦法。

  我和他的關係不像是上下級,我反而更像領導。

  很多時候我不得不多拿主意,比如到哪裡吃飯,到哪裡打球等等。

  他極愛打檯球,技術卻極其一般。

  我常常陪他打檯球,每次都要他哀求了半天,我才肯答應他。

  其實我內心還是很願意跟他打球的,因為那是我月固定收入的一部分。

  打檯球要贏錢關鍵是要會放線,放線是指水平高的球手故意保留實力,不顯
山,不露水。

  放長線,釣大魚。

  這是一門大學問:不放線不行,不放線對手打得沒意思,很快就會失去信心


  放得太多了不行,放多了線收不回來,自己反而要輸錢。

  放得太明顯了不行,達不到效果。

  甚至在對手狀態不佳的時候,還要不露痕跡地喂球,培養他的興趣。

  一切都是為了細水長流,財源不斷。

  我每次跟馬建打都到最後兩三個球再收線,所以輸完球他都很不服氣。

  他覺得每次我都是險勝,是運氣好而已。

  於是,他不竭地向我挑戰。

  同時,也不停地輸錢,並且,樂此不疲。

  有時我也輸幾桿給他,他便喜形於色,向我大談自己的心得和檯球理論。

  說我拿桿的姿勢如何不正確,發力如何不到位,還熱心地手把手地教我。

  照說,馬建的業務能力還是不錯的,做成過幾筆大單。

  他本來有機會爬得更高一些,可是在一次權力鬥爭中不幸失利,從此一蹶不
振。

  他挪用過幾筆貨款,這我是知道的,但我從來不過問。

  他是領導,更是朋友。

  我沒必要跟他為難,也不可能這麼做。

  我曾經暗示他,要玩穩一點。

  他表示心裡有數。

  有一段時期他對期貨很感興趣,並且心情開朗。

  人不怕一次犯錯誤,就怕經常犯錯誤。

  終於在一次公司財務突擊查賬時查出來了,儘管他迅速把款補齊了,但公司
上層還是決定把他一棒子打死,以儆傚尤。

  我被找去談話,他們要我提供情況。

  我對所有情況一問三不知,同時表示驚訝與痛心。

  談話人威脅道:「小王,你要考慮自己的前途,要站穩立場。

  進圓達這樣的公司不容易……。」

  我想起了那首著名的《囚歌》:「為人進出的門緊鎖著,為狗爬出的洞敞開
著,一個聲音高叫著:爬出來吧,給你自由!」

  我決定從容就義,於是講了三點:第一,我確實不知道情況。

  第二,我確實沒有參與。

  第三,我確實沒有得利。

  請領導明察。

  領導們對我的態度很不滿意,憤然離去。

  很快傳出消息,公司要將馬建移交司法機關處理。

  接下來一段時間,馬建四處奔走,並成箱地購買酒鬼酒,芙蓉王煙。

  終於處理決定下來了。

  馬建慘遭開除,我被勒令辭職。

  我又失業了。

  二十二、酗酒我把辭職的事情告訴了若弟,她不置可否。

  不過,我想她肯定有點不高興,至少在作出決定之前我沒有與她商量。

  我想,商不商量其實結果都一樣。

  她也明白。

  我盡量表現輕鬆,不就是幾千塊一月的事嗎?老爺我隨便找。

  李雷讓我去他們公司上班,我拒絕了。

  因為在朋友手底下做事總是不太好。

  我先吊著吧!李雷和沈歡有一點是我很看不慣的,就是她們倆喜歡當眾表現
親熱勁。

  打情罵俏,哼哼唧唧。

  你騎在我身上,我趴在你懷裡。

  甚至當眾接吻,帶響的那種,還旋轉。

  恨不能現場做一次給大家看似的。

  他們以為這樣就是愛情了。

  我極為反感。

  可是他們說我是嫉妒。

  在這方面,若弟和我有共識,大白天上街連手都不拉,晚上接吻也要挑隱蔽
處。

  在我家裡,兩人世界,也只是隔著衣服親熱。

  這倒不是我不想,主要是我肯她不肯。

  是的,我一直沒有與若弟有過最親密的接觸。

  原因之一,是她始終不肯輕易就範。

  原因之二,是我沒有強求。

  我認為這很難得。

  項輝曾經給我一包藥末,他說只要放進飲料裡,十分鐘內見效。

  女人會像發情的母狗一樣向男人求歡。

  我拒絕了,我覺得這很下作,即便成功了也沒意思。

  我寧可繼續做我的思想教育工作。

  因為沒上班,所以我有大量的時間喝酒。

  啤酒、白酒、黃酒、紅酒,還有若弟從飛機上捎回來的小瓶子洋酒,什麼都
來。

  每天醉醺醺的,一身酒氣。

  年少時,我一直幻想自己有一天能喝成個李白,至不濟也能喝成古龍歐亨利
之類的。

  有一天,林若弟對我說:「這麼下去,你不會變成李白古龍歐亨利,只會變
成孔乙己。」

  當時我的汗就下來了,這是我聽到過的最令人心驚肉跳的話了。

  至少讓我明白了一個看似簡單的道理:光喝是不行的。

  這樣下去也是不行的。

  若弟已經很少參加我的朋友們的聚會了。

  她甚至有一回提醒我,可以適當的少跟這幫人來往,因為除了喝酒說笑,他
們實際上對你沒有任何幫助。

  我一時間竟找不出反駁她的理由。

  我想她一定是高檔場所去慣了,不再適應大排擋夜市的喧嘩與骯髒。

  有一次,我上完洗手間回來,她指著我的電話說:「剛才有人找你,是馬建


  讓你去吃消夜。」

  「你怎麼說?」

  「我說你出去了,手機沒帶。」

  「你怎麼這麼亂說話?說不定是有事呢?」

  「能有什麼事?不就是吃吃喝喝的嗎?你少再跟這些人來往啦。

  沒有一點好處。」

  「朋友之間要什麼好處不好處的……。」

  「你別提你這些朋友兄弟,你就是被這些朋友兄弟害的!」

  若弟打斷我的話說。

  我懶得跟她理論,趕緊給馬建回話:「喂,對,我出去了剛回來,手機沒帶
呢!啊?好的,我就過來。」

  二十三、戀愛慶祝學偉戀愛了。

  消息傳來,人們奔走相告。

  項輝項胖子破天荒地提出,要請兄弟們吃一頓以示慶祝。

  是該好好的慶祝一下,要知道,大家等到今天是多麼不易。

  學偉這孩子早熟,在幼兒園就愛好用冰棒棍子給小姑娘的屁股打針,從那時
算起,凡二十年光陰過去,他追求過的女孩子數目已經不詳,姓名都已模糊,但
個個都是鐵打的性格,寧死不從的造型,要是放在舊社會又夠編寫一部烈女傳了
,要不就編一部《紅燈記》,個個都是鐵梅。

  本來這個消息我是決計不信的,可是項胖子拿學偉全家上上下下五口人的健
康賭咒發誓。

  於是,我才確信無疑。

  走進「菜根香」,遠遠的,果然看見學偉身邊端坐著一個年輕女子,不禁鼻
子一酸,我幾乎是噙著眼淚上桌的。

  「項胖子人呢,東家怎麼不見啦?」

  我擦去眼角的老淚,問道,「大家可得看住了,別讓這傢伙跑了。」

  「項輝買鞭炮去了。」

  果然,不一會,項胖子騎著那輛小電動單車回來了。

  說實在的,以他的身胚子騎在小電動車上很不相宜,頗似哪吒踩著兩隻風火
輪。

  項輝把一掛鞭炮掛在垃圾桶邊,噼裡啪啦放起來。

  大家齊聲歡呼。

  「同志們,今天喝好酒。」

  李雷帶來了兩瓶酒鬼酒,估計是受賄而來的。

  學偉顯然對大家過分的熱情準備不足,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只見他神情肅然,環顧全席,目光警惕,宛如麋鹿。

  坐在他身邊的姑娘只是一個勁的傻笑,她大概沒見過談個戀愛還放鞭炮慶祝
的。

  女孩的名字很好聽,叫顧若兮。

  長相似乎沒有名字那麼美,但還算耐看,舉止大方。

  貌似小家閨秀,內存不詳。

  「嫂子,來,我敬你。」

  「嫂子,你還想吃點什麼菜--」

  「嫂子,再來一瓶飲料好不好,莫客氣。」

  酒至半酣,有些人放肆起來,上竄下跳,口無遮攔,好不活潑。

  「顧大嫂,喊你顧大嫂可以吧?你真是母雷鋒,夠義道,沒見過這麼捨得自
己的。」

  「顧大嫂,你真是我們貧下中農的貼心人,你對兄弟們的恩情比海深。」

  「嫂子,以後有什麼事,喊一聲就是,兄弟義不容辭,兩肋插刀。」

  「嫂子,以後有什麼難處…………嗯…………就打110 ,很快就到。」

  「顧大嫂,你放心,學偉以前得的那些病已經治好了。」

  「住嘴,你胡說什麼?!」

  「噢!對不起對不起。

  我的意思是說,今年中國有兩件大喜事。

  一件是防治非典成功,另一件就是劉學偉談戀愛成功。」

  「還有一件大事,中國隊打了世界盃。」

  「那算什麼大事?跟學偉的一比就顯得小多了。」

  「還是學偉最愛國,中國隊不打進世界盃他就堅決不談愛,不徹底治好非典
就堅決不動婚姻。

  學偉哥容易嗎?那句古話叫什麼來著?」

  我道:「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對對對,何以家為,何以家為,難得啊!」

  小顧笑著對學偉說:「你的朋友們真幽默。」

  我們七八個人同聲回答:「我們不是幽默,我們是真的高興!」

  老彭一直沒出聲,笑瞇瞇地在一旁看著。

  說:「你們秀氣點好不好?別把人家女同志嚇跑了……。

  學偉好不容易才騙上了手。」

  學偉未卜先知地對小顧說:「是吧?我早跟你說了,你要做好思想準備。

  都是一幫社會渣子,他們說什麼你都別信。

  你只信我的就好了。」

  「那是那是。

  我們都是壞人,學偉最老實,嫂子你信他的,你信他的。

  只有他沒有前科,他只有一肚子男盜女娼。」

  「偉哥,戒指送了嗎?你不是最喜歡送女孩鑽戒的嗎?」

  李雷認真的問道。

  「李雷,你他媽的少陰我。」

  學偉笑罵道,「我可不學你,你那回在地攤上五十塊錢買了二十個戒指,見
一個母的就發一個。」

  沈歡看了看手上的戒指,故作疑惑狀說:「不會吧?他跟我說的是四千多啊
?」

  學偉:「咳,只有你蠢,拿著銅圈圈當寶貝,你到大街上去看看,是人都有


  連擦皮鞋的妹子都有,李雷擦皮鞋時沒零錢就發一個戒指抵帳。」

  李雷窮追猛打:「學偉,這可就是你不對了。

  你給以前的小蘭小紅都買了鑽戒,小顧可也是好人家的孩子,一視同仁嘛!


  我也幫腔:「那是,小顧,你莫看學偉成天哭窮,其實他有錢。

  他花錢看著人花。

  鍾意的就送鑽戒,不鍾意的就裝窮。

  老套路啦。」

  學偉只好苦笑。

  「嫂子,學偉每天都送你回家吧?」

  李雷設問。

  小顧不知所以,只好點點頭。

  「學偉是不是每次一到你們家樓底下就口渴了,想上去喝杯水之類的?那你
可千萬小心啦!他只要一進門就露原型,你們家洗腳水寧可留著沖廁所都別便宜
了這小子。」

  顧若兮笑著說:「我們家這幾天還真是停水了。」

  李雷:「停水好,停水好。

  停水安全。」

  沈歡:「你們真是太不地道了,人家好好的一對鴛鴦非被你們說散了不可。

  小顧,你別聽他們的。

  學偉總的來說,是個好孩子。

  貌似奸詐,其實忠良。」

  學偉:「還是嫂子對我好,體貼。

  可惜嫂子嫁錯了人,唉!早知如此……………」

  沈歡:「哼,本小姐寧可餵狗,都不能便宜了你。」

  李雷正拿著一隻蹄膀準備下嘴。

  大家大笑,都說應景。

  項胖子興奮地舉起杯子,大喊:「喝酒喝酒,今天是喜事。

  吵什麼吵?」

  大家這才想起今天的主題,紛紛把杯子舉向顧若兮。

  xxx (此處省去500 字)曲終人散,冷火秋煙。

  我和老彭一路回家,邊走邊聊。

  老彭問:「林若弟今天怎麼沒來?」

  我說:「她明天一早要飛行,今天下午就回機場宿舍去了。」

  老彭:「我感覺,你跟小林最近有些問題。」

  我說:「是有問題,而且難以解決。

  不過我不想先提分手,你知道的,我寧可被女人甩,也不會甩女人。」

  老彭:「被甩的一方當然對感情承擔的責任要輕一些,這是聰明人的做法。


  我笑了笑。

  老彭說:「可是我覺得林若弟也許並不簡單,至少不是你所想像的那麼簡單


  這個人我都一直沒看懂。」

  我說:「女人心,海底針,本來就很難懂的。

  最近我倒是有一心得,我覺得,愛情這東西其實是永遠也得不到的。」

  老彭願聞其詳。

  我續道:「年少時戀愛,任性,不懂事,也沒有技巧,全憑一股子激情,真
摯的愛情往往因為賭氣而消亡。

  後來,懂事了,會談愛技巧了,曉得了利害關係,懂得了權衡利弊,這時真
愛卻無處找尋。」

  老彭說:「對對對,就是這樣,迅哥兒曾經說過幾句話,也是這個意思。

  挖心自食的那句,你還記得嗎?」

  我想了想,念道:「抉心自食,欲知本味。

  創痛酷烈,本味何能知?痛定之後,徐徐食之。

  然其心已陳舊,本味又何由知?」
2008-11-13 13:4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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