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滿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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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蠻村 作者:張六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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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村 作者:張六莊

蠻村 作者:張六莊

蠻村   作者:張六莊



              當代農村情慾劇

                (1)

  白強攆走了最後一個鬧洞房的白三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了。正在他要關大門的
時候,聽到了他爹白老漢的咳嗽聲。

  「爹,你又去蘑菇棚了?」

  「嗯。」

  「棚裡的溫度沒有降吧?」

  「嗯。」白老漢進門後就關了大門,他對兒子說:「鬧洞房的人都走了
吧?」「剛走。」白強說,「爹,槽子裡沒有草料了,是不是要加一些?」

  「爹──」

  「你不用關管這些睡覺去吧!」白老漢點了一隻煙後就打斷了兒子的話,
「天也不早了。」「哎!」白強走進了自己的新房。

  白家的新媳婦王彩虹正坐在床沿上。在白強出去的時候,她已經把被子鋪好
了。嶄新的被子在白熾燈的照耀下灼灼生光,特別是絲綢做的被子上那副線繡的
鴛鴦戲水圖,更是分外的顯眼。

  這裡專門給娘家人擺了兩桌酒席,酒味和菜味還沒有散去,可以讓人想像出
白日裡的熱鬧勁兒。但此時卻是安靜的很。

  彩虹瞅見白強進了屋,聽到門子「咯噔」一聲被鎖上了。本來就不平靜的心
也隨之「咯噔」了一下。

  白強來到她的跟前,搓著手,說道:「虹,天不早了,咱們睡──睡覺
吧?」聽到這話,彩虹不由得羞紅了臉,但她還是要照做的。低了頭,就在要解
上衣的第一個扣子時,卻又突地停了,小聲說道,「把──把燈關了吧!?」白
強正在脫鞋,聽這話,又穿上,把燈關了。

  也許是因為冬天的緣故,也許還有其他的原因,他們僅僅把外衣脫了,穿著
毛衣毛褲就鑽進了被窩。脫衣服的時候那衣服間沙沙作響,還擦出了些電火花,
兩個人都有些莫名的窘迫。

  過了一會兒,沒有了剛才脫衣服時的沙沙聲響,這屋子裡更加寂靜了,連手
表的滴答聲都聽清楚,連白老漢的腳步聲都聽得清楚,連鄰居家的犬吠聲都聽的
清楚……

  「虹,你睡著了沒有?」白強躺在床上,瞪著眼睛說著話。一隻手也慢慢的
探去,很快就打通了兩個裹得嚴實的被窩。

  「沒有呢!」彩虹也是在睜著眼睛說話。

  天是陰著的,這屋就更加漆黑了,睜著眼和閉著眼並沒有多大的差別。

  「今天真是亂呀!特別是那個瘦猴一樣的年輕人鬧得最凶,把我的頭髮都扯
亂了。」彩虹找著話說。

  「那是白三,愛耍流氓。在北京打工的時候就幹了不少的壞事兒,還蹲了兩
年的大獄,不過這個人到是挺仗義的。」「你以後最好不要招惹這樣的人。我看
他不像個好──好人。」彩虹感覺到被窩裡伸進去個東西,像耗子似的在她的腿
上躥來躥去。衣服厚的緣故,好一會兒才知道那是什麼。卻是做了吃餃子的啞
巴,並不做理會,只管說著自個兒要說的話。

  「還有一個女的,四五十歲的年紀,咋恁會說話哩!」「哦。」白強趁說話
的當,側了身子,直朝向彩虹,這樣他的那隻手就能運行自如了。「你說的是咱
們的鄰居,白建設的媳婦桂花吧?別看建設叔老實巴交的,他的媳婦可是咱們村
的能人。胡同口的錄像廳和小商店就是他媳婦張羅著開的。咱們結婚用的音響,
還是借的他們家的呢!」「哦,真看不出來她是這樣的能人,俺還以為她是說媒
的呢。」被窩裡逐漸暖和起來,因為寒冷而麻痺的神經漸漸恢復正常了,彩虹感
到那隻手正越過了自己的毛褲向裡伸去,就及時的把它抓住,那可是最要她命的
地方。

  「她──她不是說媒的。」白強知道彩虹害羞,就停止了動作,但是仍在繼
續做著兩個被窩間的打通工程。

  屋子裡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白強分明聽到了兩種呼吸急促的聲音,一種是
他自己的,一種從彩虹那邊傳來。

  「還有那個個子高高的漂亮女娃是誰呀?」彩虹並沒有把那隻手拿開,而是
把它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她也喜歡這種被撫摩的感覺。

  「噢,你說的是小玲把?她是建設叔的妮子,還上著學呢。」彩虹的沒有拒
絕使得白強像是得到了什麼保證,他的動作愈發的大膽起來,擱著內衣在柔軟的
小腹上撫摩著,而且力度越來越大了。

  這時,兩個被窩已經合成一處了。

  彩虹還裝著不知,說道,「她長的真水靈哦,真想不到是桂花的孩子。」白
強突然用力,彩虹禁不住「啊」了一聲。這聲音卻足以讓白強的全部毛細血管全
部膨脹起來。他在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噗」的一下,翻身躍到彩虹身上,喘著
粗氣,說道,「她再漂亮也沒有你漂亮。」這時,彩虹卻說不出話來了。

  一時間,這屋子裡除了愈來愈急促的呼吸聲,就再也沒有了別的響動。

  白強爬在彩虹身上,用他的大嘴想另一處熱源湊去。感到整個身子就要融化
了。


                (2)

  白老漢給馬槽裡添滿了草料,就準備回去睡覺,走到了新房的窗子旁時,聽
到了異樣的聲音,竟然鬼使神差的停了下來。聽清了,那分明是男歡女愛的聲
音,對於這些東西,白老漢曾經是那樣的熟悉,而時到如今,他已經過了十五年
的鰥居生活,真是歲月不饒人呀。雖然他已經五十多歲了,但是身體還是健康的
很。這次無意中聽到了兒子與兒妻的同房,已經平靜了多日的肌下三寸處竟然也
熱血沸騰起來。

  不過,白老漢很快就意識到聽孩子們的事情不很不和人倫的,想到這裡早把
那張老臉羞得老紅,踮著腳急急的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白老漢沒有拉燈摸黑上了床,被窩裡有暖烘烘的熱水袋,鑽進去後就很快暖
和起來。但是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剛才本不該聽到的聲音,仍然在耳旁迴響
著,揮之不去。最可恨的那東西還在直直的挺著,沒有絲毫要疲軟的意思,小肚
也是漲得難受,飽經世事的白老漢怎麼會不知道,──這是要行房的衝動。

  孩子他媽死後,家裡窮的厲害,又為了拉扯白強就沒有再娶。正當壯年的
他,每當想要滿足的時候,他總是一邊想著和妻子在一起的情景,一邊自個兒解
決。但這已經是老早以前的事情了。也許是年齡大了,他也不知道有多長時間不
曾這麼做了。但是今天怎麼了,是那根筋出了問題。特別是在兒子大喜的日子,
又忙了一天了,怎麼會想這些污七八糟的事情……

  他極力要自己打消這種可恥的念頭,但適得其反,他愈是不想這麼做,而那
種衝動就愈發的厲害。

  哎!這深深的夜,反正又是在自個兒的屋子,又有誰會知道他做了什麼呢?

  索性,他把手伸進被窩握住了自己的根,真是神的很,立即就有了一種充實
的感覺。但不知道怎麼的,還有一絲的不快。

  照例,腦子裡浮現出在死去的老婆在一起行房的情景,但那已經是很久很久
以前的事情,在白老漢的印象裡,多多少少都有些模糊,但,除了這個,他還能
去想什麼,這輩子他只碰過這一個女人。

  他鬆開了手,很自然的往手心裡吐了幾口吐沫,又把它們塗在了那要命的根
上。在以前,感到老婆的那裡乾燥時,他都是這麼做的。塗上後,他又用手緊握
住來回抽動著,頓時有了一種難言的舒暢感,方纔的所謂不快原來是手上老糨子
的緣故。白老漢閉了眼,抱緊了被子,這時真有和死去的老婆子在同房的幻覺
了。

  彷彿上天憐憫白老漢的孤苦,讓那死去的女人來到了身邊,白老漢盡力發洩
著自己的性慾。而就在那最後一刻要到來的時候,白老漢突然覺得和自己在一個
被窩裡的不是死去的老婆子,而是今天剛娶進門的兒媳婦。

  驚得白老漢一身的冷汗,控制不住,已經是一瀉如注了。


                (3)

  屋子裡只有喘息的聲音。

  兩個光光的身子滾在一處似乎沒有顧及到這冬夜的寒冷。剛才幾乎有半個小
時的時間裡,白強啃邊了彩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不是因為他對這女人的身子有
什麼特殊的膜拜,而是他在等待著身上的某一處由軟變硬起來。有好幾次彩虹忍
不住下身如同溪水流動般的瘙癢,自動讓白強拉弦射箭時都被白強拒絕了。

  終於,黑暗中當白強吸吮著那個如饅頭大小的乳房時,感覺到下體有些硬
了。又去摸彩虹那裡,果然有更多的黏液,彩虹全身戰慄,激動的叫了聲:「強
哥,你別這樣,我快受不了了。」白強卻不理會,只管弄開彩虹的腿,正要揮軍
南下時,彩虹的手卻使勁推住了那如山般的身軀,她急急的說道,「你慢些,我
怕疼。」白強不免有些氣惱剛剛憋足了的勁卻已經瀉去了幾分。他有些很不自信
的壓在彩虹身上,一隻手支住了床,另一隻手指揮著那「舉而不堅」的東西去尋
找它的目的地。找到了,白強用力進去……

  彩虹分明感到自己的陰部被一團熱烘烘的肉頂著,她緊緊閉了眼,等待著這
一時刻的來臨。她感到白強在使勁,她感到那團肉就要進去了。

  接著,卻只聽到白強「啊」地一聲,有種粘液流到了大腿上。事情的發展完
全不像她想像中的那樣,但也確實不明白是怎麼了。


                (4)

  但是有一點很明顯,白強已經不在她身上了,她甚至連他的呼吸都感覺不到
了。這個世界彷彿突然凝固住了,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當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懣被這冷冷的夜驅走時,彩虹才發覺自己還是全身
裸露著,她冷的厲害。要拿東西蓋在身上時,摸到了白強,他也是全身裸露著,
他的牙齒在吱吱作響,肯定也是很冷。

  彩虹終於清醒的知道發生什麼了,她先給白強蓋上被子,然後再給自己蓋
上,蓋好後,白強仍舊無聲無息,像死人一般。彩虹憋住了難言的委屈,輕聲叫
道:「強哥──」白強卻不理她,彩虹摸黑擦了擦身上污穢,穿上了內衣褲,又
說,「你是因為白天太累了,又喝了那麼多的酒,所以……」白強仍舊不說話,
彩虹繼續說著,「我怕冷,咱們──還是在一起睡吧?」說著,滾燙的身子就進
了白強那如同冰窖般的被窩。

  「彩虹。」白強這個時候才哽咽著說,「你相信我,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今天我──」彩虹摟住了白強,強笑道,「咱們都結婚了,我不信你還能信那個
呢?時間不早了,睡吧!」


                (5)

  這白家小院裡靜悄悄的,除了那匹雜毛老馬吃夜食的聲音,就再也沒有了別
的響動,這樣寒冷的夜,連耗子也懶得出來。

  然而這將要逝去的日子實在是不平凡,這是臘月二十三,農曆的小年,雖然
沒有經過具體的考證,但我估計,這一天還應該是個黃道吉日。因為每年的這一
天,村子裡總是有幾戶人家要辦喜事的,也有選擇其他日子結婚的,卻不會有這
樣的盛況。譬如說,今年的今天,就有五戶,有一戶的新娘還走錯了地方,鬧出
了不少的笑話。

  也許,這一天的喜慶勁兒還和一位神仙有關。晚飯前,人們就把拜了一年的
灶神像給燒了,還要在院子裡恭敬的擺上瓜果點心,就是要送著灶神升天。我想
著灶神拿著人間的供品送到天上時,肯定會讓老天多賜些福給信奉他的人們吧!

  天路遙遙,這個時候,灶神應該升到半空中了罷?鳥瞰這片他曾經辛勤工作
了一年的大地時會做怎樣的感想呢?凡人們是猜不透,也不悟不透的。

  一會兒,這天竟然下起了雪,因為沒有風,雪花像柳絮般飛落。和這村子在
一起彷彿就是一幅年代久遠的水墨畫。

  這樣的雪該不是老天響應了哪一個人的祈願罷!因為人們至古就有" 瑞雪兆
豐年" 的說法。






                1)

  一大早,白老漢就起來了,他心裡還記掛著蘑菇棚哩!那裡面有他半年的心
血,還指望著能賣上個好價錢呢!

  正是四九,五九的天兒,出奇的冷,從窗戶上結的冰花的樣式就可以看出來。
探身看看窗外,白老漢又披了件破棉大襖,這才出了屋門。

  院子裡已積了薄薄的一層雪,可見昨夜下的雪並不是很大。白老漢心想,還
是回來再掃雪吧,這麼冷的天,蘑菇棚裡的溫度降低了就遭了。

  經過科學的管理和精心的照料,這幾日,蘑菇結的愈發的大,愈發的多了,
讓人瞧著心裡就喜慶。

  明天就是年前最後一個趕集的日子,到時候肯定能買上個好價錢的。看到溫
度降了些,爐火又不旺了,白老漢就趕緊添了幾鏟煤。而後,坐在小板凳上,對
著那些掛滿了整個棚子的菌種,有滋有味的吸了幾口煙。

  白老漢回到家裡時,院子已經被打掃的乾乾淨淨。來到廚房裡看到兒媳婦彩
虹在做飯。灶火台低,彩虹正彎了身子攪面,彎的太狠,把腰上的毛褲邊都露了
出來。血紅顏色的,看得人直扎眼。白老漢剛要出去卻被彩虹喊住了。

  「爹,您來了?」這是她過門後第一次這樣稱呼公公,竟然也羞紅了新媳婦
的半邊臉。這是兒媳婦第一次和公爹照面,給她的第一印象是這個公爹並不老。

  「唉!--」這公公回答的也有幾分含糊。白老漢又突的想起昨夜的事來,
直臊的脖子發粗。心裡也在狠狠的罵自己老不正經。乾咳了兩聲就走出了廚房。

  來到了新房的窗台旁,小聲叫道,「強子,你咋恁懶哩!你媳婦起來了,你
還不起來。」

  一連叫了好幾次屋子裡都沒有動靜,白老漢不再叫了。要在平時早就大罵這
個「懶蛋」了。自己又不好在家裡呆著,裹緊了破襖就去大街上溜躂了。

                2)

  按照最基本的地理常識,這冬日的白晝應該是很短的。但白強卻不這樣認為,
因為他要極力證明一個做男人的尊嚴,而這些在白天是不好做的。整個白天,他
都是心急火燎的,站站,坐坐;坐坐,站站。在某一個地方連一根煙的工夫都待
不下去。他還不敢正眼看彩虹,生怕她會嘲笑自己或者向別人說起自己的不中用
來。

  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吃過了飯就準備要熄燈就寢了。白三卻領著幾個朋友
來玩。還說要用新媳婦帶來的影碟機看電影。但家裡沒有白三中意的片子,白三
去建設老婆桂花那裡去借,卻沒有借來。所以就只好玩牌。白強本來是好賭的,
但現在那與心思玩這個。但朋友們卻玩的起勁兒,一直到了十二點,讓白強輸了
五十多塊錢,他們這才樂滋滋的離去。

  屋子裡又剩下他們兩個了。彩虹倒上了熱水,讓白強刷牙,洗臉,洗了腳,
趁這個當兒,自己去床上鋪被子,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只鋪了一個被窩。她
先讓丈夫上了床,自己也洗刷一番,還在臉上擦了粉。

  往床上看時,發覺白強只從被窩裡露出了頭,一直在注視著她。

  「虹,你真好看!」白強誠懇的說。

  「有啥好看的?」想起了馬上要發生的事情,彩虹竟面紅耳赤起來,又想,
今天才是她的真正的新婚之夜,就更賺粉面含羞了。而在白強眼裡她是愈發的楚
楚動人了。

  「看啥呢!」彩虹對白強這樣的眼光還有些不適應。她說著就把燈關了,在
黑夜裡開始解自己的衣服。

  脫的只剩下內衣,內褲,因為冷的緣故,她的身子有些發抖。當微顫的身子
剛進暖烘烘的被窩,碰到了白強熱熱的身體時,這涼意使得白強禁不住輕「啊」
了一聲。

  彩虹說道,「是我的身子太涼了吧?」

  「不不,我給你暖暖。」說著就翻身到了彩虹身上,一隻手支住了床,另一
隻手就要拽彩虹的內褲。彩虹沒有反抗,他很容易的就把它脫了下來。就用自己
的屁股使勁的往彩虹身上不停壓。痛的彩虹叫了起來。「啊!--痛,痛--」
彩虹感到正個身體就像是被壓扁了一樣。她那裡受到過這樣的痛苦。一邊大叫,
一邊使勁的錘大著白強。「啊,痛死我了,我求你快停下。我求你了……」白強
卻不停,大口喘著粗氣,使勁的壓著。

  幾分鐘後,白強終於洩氣了,他從彩虹的身上下來,悲慼的連連說道,「它
硬不起來,它硬不起來……」

  彩虹卻不理會這些,不在叫喊了,只管哭自己的。她滿身的痛疼並沒有隨白
強的停止而消失。

  約莫一個小時後,什麼聲音都沒有了。而他們兩都沒有睡著。雖然是一個被
窩,卻是各自曲捲著身子在被臥的兩旁。

  白強不死心,他偷偷的摸了過來。正摸住了彩虹的大腿。彩虹抽搐了一下,
卻不理他。

  「虹,剛才是俺太急了。咱們再試一次。」白強說著,彩虹卻是把身體曲的
更緊了。

  「虹,剛才俺太急,把你弄痛了,是我不對,行了吧?咱們已經是夫妻了,
是夫妻都要過這一關的。」

  聽了這話,彩虹才把身體舒展開來。說道,「我娘也給我說過這些,不過,
我真的怕疼,你如果還是像剛才那樣,還不如殺了我。」

  白強高興的說,「我一定會慢慢來的。你別說剛才的傻話。」說著就拉開了
燈。

  「你拉燈幹啥?」

  「我要好好的看看你。」

  「羞死人了。」白強還沒有看清那小的像饅頭一樣的奶子,就被彩虹關了燈。

  「你是我老婆,我看看你咋了?」說著又拉開了燈。

  卻又被彩虹拉滅了,說道,「別拉大燈了,爹還沒有從蘑菇棚回來,就拉小
燈吧?」彩虹看白強不死心於是就採取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於是,白強起身拉滅了大燈,拉開了按在窗上的那盞橘黃色的小燈,這屋子
裡立刻就朦朧起來像夢一般,還減少了不少的冷意。

  白強在被窩裡弓起身體,一眼就找到了自己要看的東西。老婆的身子白的就
像是白麵饃饃,特別是那脖子,四周竟想有一道暈圈,給人的感覺像是在做夢。
白強嚥了口唾液,使勁眨把眨把眼,真個不是在做夢。再望下看,一對嬌小的奶
子,直挺挺的,也像是白麵饃饃,不過這饅頭上還加了兩粒紅棗。白強突然有了
種要「吃」他們的感覺,他抬頭去看彩虹,老婆正閉了眼讓他看。白強真個彎下
腰「吃」起來。後來過了好些年,彩虹還記得這件事,一想起來就感到好笑。不
曾想這嬌美可愛之極的雙乳在第一次不是給了自己的孩子而是給了自己的丈夫。

  彩虹忍受不了這樣的「恥辱」又關了燈,「你老吃它幹啥,昨個還沒有吃夠
啊。」就是在昨夜,白強「吃」著它讓彩虹心裡癢的難受。不過她無論如何也不
明白自己的丈夫竟喜歡將來的孩子要用的東西。

  不過很快彩虹便不在說話了,這種癢竟能給她帶來全身的舒坦,讓她小聲的
哼叫起來,兩隻腿也在被窩裡不安分的動著,她認為自己再也離不開這種感覺了。

  「哦,強哥,真好,你抱住我,抱住我。」彩虹呢喃著。白強就抱住了她的
腰,繼續「吃著。」他的身體以及完全進入這被窩了。只留著彩虹的頭在枕頭上
不停的搖動著,彷彿進入了極樂的世界。

  白強又起身,他親彩虹的嘴,找到了,兩條舌頭攪在一起,他還能聞到她嘴
裡牙膏的芳香。彩虹也不得閒了,她很想知道男人身上那些和她不一樣的地方,
這在她的少女時代就是一個夢想了。摸了丈夫並不是很健壯結實上身,再往下時,
剛摸到了大腿上,白強卻不讓了。

  他竟把舌頭拔出來,抬起頭不解的問,「你在做什麼?」

  「我--」彩虹卻說不出來,繼續自己未完的動作時仍被白強擋了去。

  白強何嘗不知道彩虹要做什麼,只是自己心虛。

  彩虹不在做什麼了,這個無知的女人剛想讓自己的本能得到一些發洩,就被
丈夫無情的拒絕了。她也想,這本來就是男人的事情。這是每個女人都要過的一
道關口,只要丈夫想要,自己給就是了。她為自己剛才所做的,感到了很大的羞
恥,這是電視裡的那些風騷女人才會做的事情,這麼想著,立刻就有了一種低人
一等的感覺……

  「硬了,硬了……」白強從彩虹身上起來,興奮的說。

  彩虹還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就又被白強叉開了腿。白強在彩虹的兩腿
中央時卻停了下來,繼續興奮的說著,「硬了,硬了……」又說,「虹,你忍著。」
白強一隻那著那東西就向彩虹的身體尻去。

  彩虹不在說什麼,咬著牙緊緊的閉了眼。

  第一次,沒有進去;第二次,沒有進去;第三次,仍不能……

  給彩虹的感覺就像是一塊石頭不停的頂著自己,而且一次比一次劇烈,她在
也撐不住了,疼的喊出聲來。白強只顧自己使勁,卻不理會。

  這麼冷的天,白強卻是累的滿頭大汗,卻沒有什麼收穫始終在洞口徘徊,不
是守備森嚴,而是攻者無力。幾十個回合下來,白強已經是筋疲力盡了。不得不
退了下來,躺倒床上時,竟然哭了,道,「我不行,我不行,我不行了……嗚嗚
……」

  而彩虹已經是遍體鱗傷了。她不在喊叫,因為已經痛的冷的沒有知覺了。她
沒有力量,也不願意安慰身邊的這個男人了。她甚至還在想,他還是個男人嗎?
麻木的彩虹只管自己拉了條被子蓋在身上,留白強一個人在幽幽的哭。也不知道
這哭聲是什麼時候停止的。反正是在睡著之前,還在響著。

  這白家的新房裡只有幽幽的哭聲,含滿了絕望,羞愧。還能聽到從屋外傳來
的「呼呼」風聲。

  這個冬天真的有些冷。







                (1)

  臘月二十五,這是鄉里在年前最後一個集貿會了。

  昨夜雞叫三遍了,白老漢才回屋睡覺。天剛蒙生亮,就早早的起了床。來到
廚房,從壁櫥裡拿出兩個饅頭來,把這兩個硬的像是鐵疙瘩一樣的饅頭在火爐上
烤著。又去了西耳房,潮濕的屋子裡還有些暗,白老漢就拉開了燈。把水泥地上
的蘑菇一個個裝進了三輪車裡。裝好後,拉滅了燈,把車子推出來,從廚房裡拿
了剛燒好的饅頭和一壺熱水就出發了。

  走的時候,還不忘給鍋裡加上水,並放在爐子上,這樣的話,等兒子兒媳婦
起床後就不用等水開後再做飯了。

  來到集貿市場時,這天還沒有全亮。白老漢在擺攤兒的時候還不覺的冷。擺
完後,卻是經受不住了。鼻子紅彤彤的,連呼吸都覺得困難。腳也麻木了,如果
不是來回跺著的話,連支撐住身體都不容易。這冬日的清晨,單就是冷,連風都
沒有的那種冷。

  但白老漢心底裡卻是喜歡這種冷的。按照他的經驗,「早個(早晨)只冷無
風,一定出來太陽公,午個(中午)暖烘烘」,這一天肯定是個大晴天。那樣的
話,趕集的人就肯定多,他辛苦拉來的二百多斤蘑菇就不用發愁了。

  白老漢在原地來回的跺腳。不一會兒的工夫,又來了幾個擺攤的。都是外村
的,白老漢不認識,也不好說話。

  對白老漢而言,這樣冷的天有一種東西最能御寒了,那就是煙。一連抽了好
幾根,感覺確實好多了。那包喜梅就剩三五根了,不捨得再抽了。這時,才見本
村的馬土山騎著輛自行車來了。車後面帶著兩個大簍子。

  馬土山是村裡的上門女婿,不過也是個精明人兒,平日裡除了種地,還做些
小生意。這人在村裡有名的會說話。

  「土山,你怎麼才來呀?」白老漢說道。

  「呀,是白大叔啊。你啥時候來的。」馬土山支住了車子,又說,「還不是
這天冷,賴在被窩裡不想出來。」

  說句實在話,這麼冷的天,除了外面有金元寶,有老婆的人是決不肯早起的。
誰不知道在炕頭上摟著老婆睡舒服。

  白老漢幫馬土山卸東西,說道,「我來的也不早。」見簍子裡裝的是蒜薹,
又說,「你估摸著你的菜能買多少錢(一斤)?」

  「上個會還買到三塊五,這個會怎麼著也能到五塊。」馬土山一邊卸貨,一
邊說。

  「能有那麼貴嗎?肉才五塊六(一斤)了?」白老漢試探著問這個生意精。

  「肉算啥,現在人的嘴都賤了。你老不知道,城裡的棒子面都買十塊一斤呢。」

  白老漢對這話將信將疑,正要說什麼。馬土山把攤子擺好了,給白老漢遞上
一根煙,說道,「您老抽根煙吧!」

  白老漢見是好煙,紅旗區的。先把手在襖上蹭了蹭,才接過了。

                (2)

  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八點鐘的時候人就漸漸的多了起來。他問了行
情,今天的蘑菇要賣四塊錢一斤,這個價高的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不過一個地
方沒有兩種價,這也是老規矩了。

  剛開始的時候,只有人來問價,卻沒有人來買,都說太貴了。氣的白老漢直
摔鞋幫子。十點鐘的時候,買蘑菇的人就漸漸的多了起來。

  「哎!你這蘑菇多少錢一斤?」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說道。

  白老漢剛給一個小伙子稱過五斤,這時和那人的話時也有些理直氣壯了,
「四塊。」

  「怎麼那樣貴?」那人說道,「別的攤上都是三--三塊五的。」

  「你別這麼說,咱們這裡都是一個價,你看我這蘑菇,早個才摘下的,多新
鮮。你要是不買,別人還在等著要呢!」那人後面確實還有別的人圍著。

  那人見確實有人掙著要買,就說道,「『缺這缺那,不是年下』,來,給我
稱三斤。」

  「三斤才多少?你就不多要些。」和他一起來的背著個化肥塑料袋的人說道。
那塑料袋都半個滿了,估計裡面裝的也是肉菜,花紙,年畫等等之類的東西。

  「就吃個新鮮。要那麼多幹嗎?」那人回道。

  就這樣,白老漢就又做成了一筆生意。

  今兒個真是晴天,太陽離正南還有一大截的時候,白老漢因為感到熱就把襖
脫了下來。而這集上的人也真個多了。賣東西的多,有賣黃瓜,蒜薹,韭菜等蔬
菜的,有賣雞鴨魚肉的;有賣鍋碗瓢勺的;有買衣服,布匹,鞋襪的;有賣糖葫
蘆的,也有買老鼠藥的;當然也少不了賣鞭炮,年畫的。買東西的人就更多了,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白的,黑的;胖的,瘦的;時髦的,土氣的;有錢的,
沒錢的;有開摩托車的,有騎自行車的,更多的是三三兩兩一塊走著路的;有來
是湊熱鬧的,有的是來專門買東西的。有六十七八的老頭老太太,也剛結婚的新
媳婦新女婿;小伙子總愛往有漂亮姑娘堆裡擠,而漂亮的姑娘也總愛向人多的地
方去。到了中午的時候,人擠的可以走起路來不用腳。夾在中間就能被擁擠的人
群擠出老遠。

   馬土山的韭菜比白老漢的蘑菇要賣的快。賣完了就來幫白老漢。

  「土山,你去忙你的去吧。我能應付過來的。」白老漢說道。

  「反正,我在這裡也出不去。就幫你賣些吧。等賣完以後,咱們一塊去集東
頭看戲去。」

  「什麼戲呀?」白老漢問。

  「不清楚,我聽軍子說,好像是《朝陽溝》吧。」

  「那戲不錯的。老長時間不看了,可得看。」白老漢見走過來人看菜,又說,
「你看這菜多新鮮呀!便宜賣給你了。」

  「多少錢啊?」有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婦人問。

  「四塊。」白老漢隨口說道。

  「咋還恁貴。剛開始的時候不就是這個價嗎?你看你的蘑菇都剩底子了。」

  「你要多少?」白老漢看這老婦人不像是有錢人,想低價賣給她。

  「我家孩子多,要七八斤吧。」老婦人有些猶豫的說。

  「好,八斤,三塊錢便宜賣給你。」說著就要拿稱。馬土山卻先給稱了。

  馬土山麻利的把那蘑菇放在自己的稱盤上,掂了幾下秤砣,還沒有穩住,就
扶住了秤桿說道,「剛好八斤。三八二十四,五八四十,一共是二十八塊,你給
二十五塊得了。」

  那老婦人等了好一會兒,算清了帳,才從衣服裡掏出一個灰色的髒手帕,把
裹在裡面的錢拿了出來,數清了,才給白老漢。

  等那人走後,白老漢問,「你怎麼便宜賣給了那婆子。」

  馬土山卻詭秘的搖著他手中的稱,說道,「白大叔,你還得感謝我呢。我給
她稱的還不到七斤,四塊錢一斤你還要多賺上一些的。」

  聽了這話,白老漢卻啞口無言了,無商不奸,真是無商不奸啊。白老漢本想
說他幾句,可人家也是在幫自己。最終也沒有說出口。

                (3)

  賣到最後,剩了幾斤,白老漢就送給馬土山了。他兩把車子存了起來,就准
備去集東頭看戲去。

  到了這個時候,集上的人仍舊很多。卻是買東西的人少了,閒逛的人多了。
在路上,馬土山碰到了他的幾個哥們,說集西頭來了個什麼玉女藝術團。要去那
裡看跳舞。馬土山就別了白老漢,和那幾個人去了。

  老遠就聽到了喇叭裡傳出來的火暴音樂。在路上,馬土山問,「那裡的妮子
真個脫衣服嗎?」

  「真個脫。我昨天看了,有五六個人在台上跳著脫著。」一個長的像猴子一
樣的人說。

  「脫光了嗎?」還有人問。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

  說話的工夫就到了那裡。那是一個臨時搭建成的布棚子,在門口的字幅上寫
著這樣幾個大字:「溫州玉女表演藝術團。」讓人最無法忍受的就是在門旁還掛
著幾個很大的音響,正發出了瘋狂的聲音,經過他們時不捂著耳朵就非把人震聾
了不可。

  一張票就要五塊,馬土山他們交過了錢就進去了。

  裡面的人可真不少,因為頂棚遮著光線,看起來黑黢黢的一片。但舞台上有
無顏六色的光,那些跳舞的人卻是能看清楚的。

  除了能震的人的心臟生疼的聲音,還有台下的唏噓聲,間間斷斷的鼓掌聲,
甚至還有罵娘聲。但最多的還是這樣的聲音,「脫呀!罵的給老子脫呀!」「我
花了五塊錢不能百花,不是說過要脫的嗎?再不脫,哥幾個就要炸場子了。」叫
的最起勁的挨著舞台的那幾個年輕的後生。正是十八九歲的年紀,腦子裡裝的全
都是污七八糟的東西。

  座是沒有的。得站著看,馬土山的個子不是很高,立了腳才看到舞台上的情
景。一看可不是有六七個妮子在台上扭來扭去,穿的是真叫露,這麼冷的天胳膊
都露出來了,肚臍眼都露出來了,大腿都露出來了。

  馬土山看的正起勁。不想一根煙的功夫那些姑娘就退下了。後台的老闆在一
片唏噓聲中走了上去。那人操著外地的口音說道,「謝謝廣大老鄉的捧場,接下
來是我們溫州玉女團的台柱子馬玲玲小姐為大家表演最新潮的舞蹈。」

  這麼說著,一個女的裹著有個「被單」露了一下臉,待她把「被單」從身是
上扯下時,不看不知道,再看嚇一跳,雪白雪白的身子,就穿了一個紅色的褲衩。
馬土山眨巴眨巴眼,再看時那個叫馬玲玲的卻是退到台後了。

  舞台下一片叫好的聲音,大的能壓過音響發出來的轟鳴聲。

  那老闆看效果不錯,又說,「各位父老鄉親,我們來一趟也不容易。這位馬
玲玲小姐也是我們花大價錢請來的。現在正好十二點,清場的時間到了,俗話說
一分價錢一分貨,大伙都看到了下面可是真格的,還想看的話再交十塊錢,不想
看的回家和老婆吃飯睡覺去。有做的不當的地方還請大家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說著就叫了幾個人到下面收錢。鄉親們卻越發的起哄起來。還有幾個人像是
在鬧事,喊道,「媽個把子的,不是說五元錢嗎,咋又漲了。」

  「老子不給錢就看,看你們這些南蠻子能怎麼著。」

  「不就是看個B 麼,咋這麼貴。」

                ……

  起哄的人越來越多,本來想給錢再看的人也不想給錢了。老闆看一下子收拾
不了局勢,這樣的局面似乎見的多了,卻不慌亂,也不爭辯,只是回到了後台。

  有一個人再從後台出來時卻幾乎沒有人敢再說話了。卻看那人一身的肥肉,
滿臉的鬍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確實是這樣,他外號叫「大膘子」是鄉里的一
霸。

  大膘子剛走到前台就嚷道,「咋的啦,咋的啦。人家不在家裡過年,大老遠
的讓你們看--表演容易嗎?想看B 不要錢,看你老娘的去。」指著台下的一個
人就罵,「你個小雜種剛才是你說的吧,鄉里鄉親的,竟丟老子的面子。給我哄
出去。」這麼說著,下面真有人把那個小青年給攆走了。

  這一招真起了殺一儆百的作用。再收錢時,有人想看的就乖乖的交了錢,捨
不得花錢的就走了出去。

  這馬土山也是一個捨不得花的主。俗話說,上門的女婿不好當。在白家他簡
直是做牛做馬,辛苦掙來的錢還被老婆管著。心想,今天雖然弄了不少錢,大部
分還得交給老婆。剩下的一部分是留給自己過年用的,況且那些私房錢還是自己
提著心,吊著膽,缺斤短兩弄來的,可不能花在這些騷女人身上。看一看就要十
塊錢,真是不值得的。自己的老婆雖然土氣了些,但也不比他們差,又不用花錢,
……小商販的腦袋瓜就這麼精打細算著,看到有人來收他的錢時,就走了出去。
剛走出去不久,就聽到了棚子裡傳出來的喝彩聲,估計是把衣服給脫了,真想拐
回去。最後還是耐住了性子,繼續向前走。

                (4)

  和這鄉東頭遙遙相對的是鄉西頭,也是有個熱鬧的地兒。那裡正在演一場大
戲--《朝陽溝》,講的是剛建國的時候,一對青年男女為了祖國,為了四化而
放棄優越的城市生活條件扎根農村的事。這樣的戲很受鄉親的喜歡。

  但大多數是來看熱鬧的。除了從大樹杈上的那兩個擴音喇叭裡傳出來的演員
那抑揚頓挫的聲音,整個戲場上有小商小販吆喝的聲,有小孩的哭鬧聲,有那些
個農村婦女唧唧喳喳聲,還有狗叫聲,馬吼聲,還有拖拉機的聲音,那熱鬧的勢
頭,彷彿把這天都能給震下來。

  晴空萬里,艷陽高照,彷彿這春天提前來了。這樣的戲老人們是看過許多次,
但仍瞧的不亦樂乎。而有些年輕人似乎無法領會到這戲劇的獨特魅力,但又捨不
得走就在人群來回溜躂著。

  因為來晚了白老漢沒有找到看戲的好位置,看那邊的土墩上有幾個人站著,
還能擠的下自己就湊了過去。儘管在上面的那些人不願意。但是一聽那熟悉的聲
音,戲癮就上來了,拉下老臉硬是擠了上去。

  前面的人太多了,站在土墩上也只能看到舞台的上半面。就立了腳才算看清
了,銀環的婆婆正唱到精彩處:
「親家母,你坐下

咱倆隨便拉一拉

老嫂子你到俺家

嘗嘗山溝地大西瓜

自從銀環離開家

知道你心裡常牽掛

出門沒有帶被子

失急慌張離開家

你到她家看一看

鋪地什麼蓋地什麼

做了一床新鋪蓋

新裡新表新棉花

在家沒有下過地

一次鋤把也沒有拿

……

  演員表演的很到位,看的白老漢心裡直樂和。但是腳卻再也撐不住了。剛好
有人在擠他,白老漢一下子就被擠了下來。

  白老漢不服,還想上去。卻感覺不對勁了,襖上被人無端的拉開了一道口子。
雖然這件襖已有幾處破了,但這口子是明顯被新拉開的。再往襖裡面一摸不禁大
驚失色,他賣蘑菇的錢不見了。那可是他辛苦爭來的八百多塊啊!

  白老漢的說哆嗦著,又拉了土蹲上的人拽住就問,「我的錢丟了,你見我的
錢了嗎……」

  別人卻不理他,有人看不下去了,跟他說,「剛才有個年輕人在你旁邊磨蹭
了一陣子。」那人只說了這些,別的就不在說什麼了。

  白老漢明白過來了,就在剛才看戲的時候,有一個穿灰色西裝的年輕人一直
在擠著他。白老漢以為他也是在看戲,掃了他一眼也沒有吭聲。一邊有滋有味的
看著戲,一邊和他比著擠。卻不想那人是小偷,現在恍然大悟,卻是一切都晚了。

  但是白老漢不死心,這時的戲演的再好,他也沒有情緒看了。發瘋了一樣四
下裡找那個人,見了穿灰西裝的年輕小伙子子就拉,卻都不是他要找的人。嘴裡
嘟囔著,急的氣的就要哭了出來。有不少圍觀的人,大多數是小孩,像在看傻子
一樣看著他,還起哄著。

  白老漢又抓住一個人,那人卻先說話了,「白大叔,你這是怎麼了?」

  白老漢一看是白三,他近乎哭訴道,「三兒,我的錢給人偷走了,你幫幫你
白大叔吧!三兒……」

  白三看白老漢一把鼻涕一把淚是哭訴,就說,「白大叔,你跟我來。」

  他們來到戲台後面的野地裡,那是一處僻靜的地方,白三問清楚了偷錢人的
身高,相貌,衣著,心裡也就明白了八九分。白三說道,「白大叔,您別著急。
先在那棵歪脖子樹下歇會兒。兩根煙的工夫,我準能把錢一分不少的放在您這兒。」
說完,白三就走了,一副義薄雲天的樣子。留下白老漢一人呆呆的站在那裡。

  半個小時後,白三就興沖沖的來了。白老漢遠遠的就迎了過去,一看,過真
是自己的錢,還用他那條汗巾包著。

  「你看這是你的嗎?」白三問。

  「是是是!」白老漢高興的接了過去,打開了,數了數卻是少了一百元正。
一時間又傻了眼,看著白三。

  白三卻是早有準備了,說道,「白大叔,我是幹什麼的,恐怕強哥早就告訴
你了。今天這事,也是因為我和強哥是好朋友,我才來幫你。你的錢我是一分都
沒有動。在這個道上有個規矩,到手的東西沒有在送回去的道理,就是偷的是親
娘老子的東西,也要留下一些的。能追回這些就是朋友給了我天大的面子了。」

  「我知道,我知道。」白老漢心想能剩多少是多少。這白三說的也在理。

  白三又說,「我在咱村裡的名聲不是很好,這事你不要給別人說,我不想多
貼一層屎了。」

  「我知道,我知道。」白老漢應承著,他心裡光是高興了,連白三說什麼他
都沒有聽清楚。白三走了他也不知道。

  白老漢揣好不容易得來的錢,再也不敢往這個地方呆著了。來到存車處,交
給了看車的三毛錢,蹬上了車子就向家裡趕去。



                (5)

  一路無話。

  回到家的時候,太陽早已經偏西了。白老漢把車放進西耳房,把錢好好的放
進了自己屋子的櫃子裡。然後就來到了廚房,大半天沒有吃飯,又捨不得在街上
買東西吃,早就餓壞了。

  白老漢看到爐子上正放著大鍋,打開了看,裡面滿滿的放著四碗菜。一碗炒
雞蛋,一碗炒豆芽,一碗是蘑菇炒肉,另一碗是前天辦喜事時剩下的雜菜。他們
正冒著熱氣,香味進了鼻子裡,直讓白老漢嚥唾沫。

  白老漢端了鍋,很快就把菜好好的擺在桌子上。出了廚房就要去叫兒子,兒
媳婦來吃飯。

  這是白家不成文的規矩,在外做活掙錢的人不回來,家裡閒著的人一般是不
先吃飯的。就算是娶了新媳婦,想必也是不會例外的。

  「強子,強子……」叫了好幾聲都沒有人應。停了停,白老漢看到東耳房
(新房)的門是開著的。又加大了音量繼續叫,「強子,吃飯了……」

  走出來的卻只有彩虹,剛睡醒的樣子,又平添著一臉讓白老漢看不透的憂愁。

  「強子呢?」白老漢問。

  「吃了早飯就出去了。」彩虹說道,「爹,飯我做好了,在鍋裡熱著,您吃
去吧。」

  看彩虹一臉不高興的樣子,白老漢以為是白強不在家的緣故,就罵道,「這
小子剛結婚就到處亂跑,看來了我不收拾他?」

  還要說什麼,白建設推著自行車從外面急急的進來了,見白老漢正在院子裡
站著,劈頭就說,「二哥,強子被……」看到新媳婦在場,讓她知道了不好,這
個老實人這次腦子還算轉的快,就及時剎住了嘴。

  彩虹看到白建設有意在避著她什麼,就知趣的回到了屋子裡。

 白老漢感到這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就把白建設拉到了自己的屋子裡去說。

  「你說啥?」白老漢問。

  「強子因為賭博被派出所的給抓了。」生怕被彩虹聽見,白建設也壓低了聲
音說。「今天上午的事兒,我都來找你好幾趟了,就看到強子的媳婦在家,也沒
敢跟她說。」

  「這個王八蛋,才娶了媳婦就給我惹出這樣的事兒來。看回來後我不打斷他
的腿。」白老漢氣的來回跺著步子,一副要打人的架勢。

  「二哥,這事兒都發生了。你再生氣都沒有用。馬上就要過年了,應該早把
他弄出來。」白建設勸道。

  「怎麼弄?」白老漢問。

  「還能怎麼弄?用錢呀?這年頭除了錢,什麼都不好使。派出所裡抓人不就
是要弄幾個錢來過年嗎?」白建設說道。

  「得多少?」

  「你先準備兩千吧。派出所裡有個人是桂花她娘家村裡的,我還能和他說上
話,咱們一起去,看能不能省下些。」白建設看白老漢的衣服穿的有些寒磣,又
說,「二哥,你換件衣裳別讓那些當官的看見了不待見。錢--如果不夠的話可
以從我家裡拿些。你準備準備吧,我在外面等著你。」說著,白建設就走出了家
門。

  「唉!--」白老漢一聲長歎。心想,好不容易把被偷去的錢追了回來,還
沒有在家裡放穩當就要給官老爺們送去。









                (1)

  彩虹回到了屋裡,心裡很不是滋味。想想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不禁悲從心來。
除了白強這裡沒有一個她熟悉的人,心裡的苦就無處述說。即使是回了娘家,這
樣的事情又能向誰說。剛才,不知道白建設要和白老漢說什麼事兒,反正不是什
麼好事。而且一定和白強有關。他們還有意隱瞞著她……

  這樣想著,彩虹就覺得更加的委屈了。爬在床上嗚嗚的哭了起來。哭著哭著
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還做起了夢,她夢見和白強一起在深圳打工的日子。有一次她去白強的宿舍
找他,剛好那一天別的工友都不在。白強就第一次大膽的摟住了彩虹親嘴。既緊
張又興奮,那種感覺永生難忘。做夢真好,可以讓人把過去美好的事情重溫一遍。

  似乎忘記了現實的殘酷,彩虹繼續做著她的美夢。那一次,白強親了她就沒
有在做別的什麼,因為有工友從外面回來了,也不容他們做什麼了。可夢裡是怎
麼回事?白強怎麼還重重的壓在她身上,壓的她喘不過氣來。現在,她最討厭做
這些事情了。

  「不要,不要……」彩虹使勁的掙扎著,壓在她身上的人卻沒有要停手的意
思。

  彩虹猛的睜開了眼,感覺到這不是在做夢,因為真的有人在她身上。

  天已經黑了下來,屋子裡只能看到人影,卻看不到人的模樣。起初彩虹以為
是白強,雖然已是夫妻關係,卻也不想讓自己身上在有無用的痛苦了,於是就極
力的反抗著,「強哥,你要做什麼?你停下來……」那人已經把彩虹的上衣捲到
了脖子上,像是拼了命似的在親她的胸。

  彩虹使出了全力,把壓在她身上的人推在一邊。那人不理會,摟住了彩虹的
脖子就要啃。彩虹從他嘴裡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煙草味,噁心的她要吐。

  而白強是不抽煙的。

  「你是誰?」彩虹又使出了全力推開了那人,順勢拉來開了燈。看到的那個
人竟然是白三。

  彩虹很害怕,說道,「白三,你--你要幹什麼?」

  白三先是一驚,卻沒有說話,突的拉滅了燈,拉住了彩虹的褲子就使勁的往
下拽。

  這時屋外卻響起了刺耳的敲門聲,是白老漢他們回來了。白三一邊提褲子,
一邊小聲喝道,「我給你說,這事兒你要是說出去了,咱們都丟人。呆會兒給他
們開大門的時候,我在門後藏著,你擋著我,聽見了沒?」

  彩虹躺在床上卻不吭聲。白三急的把她拉了起來,又說,「你快去呀!」

  彩虹腦子裡一片空白,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咋才開門?」白老漢有些生氣。他身上有一股強烈的白酒味像是喝醉了,
走到院子裡時又罵道,「這些個當官是真不是東西,老子請了客,還要我那麼多
的錢。一個個肥頭大耳的就知道壓搾老百姓。

                ……

  我歷來執法嚴明身警勉,定罪名重在髒證俱齊全一張張一行行我要仔細觀看,
一字字一句句求實求嚴,……「

  罵到最後,卻又手舞足蹈的唱起了戲。

  「強子他媳婦,你別在意,這是你爹喝多了酒。」白建設扶著白老漢又說,
「二叔,你喝醉了,別唱啦,快回屋睡覺去吧。」說著就把白老漢拉到了他屋裡。

                (2)

  在他們剛走到院子裡的時候,藏在大門後面的白三就偷偷的溜走了。沒有去
別的地方,逕直來到了胡同口的桂花家。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事,這個傢伙總是
在這裡消磨時間的。

  白三剛進了小商店就喊,「給我拿包紅旗區。」

  「呀,步槍換大炮,你牛了也。三兒,給我說實話,今兒個在集上拾(偷的
意思)了多少錢?」桂花沒有拿煙只是說話。

  「呸!那個狗娘養的說我拾錢了。今天盡幹了些晦氣的事。」白三生氣的說。

  「哦,狗頭上按兩角你裝羊形了。你那些個臭事兒,村裡那個不知道。」桂
花看了看白三又說,「三兒,你屁股上怎麼掛了彩,又去招惹那家的姑娘了。」

  白三這才清楚臉為什麼會疼了,那是彩虹留下的痕跡。卻說,「路上看不見,
這是讓樹枝拉的。讓樹枝拉的……」又說,「嫂子,你再不給我煙,我就去別的
地方買了?」

  桂花仍舊不拿煙,卻向白三攤出了手。白三知道她的意思,拿出了錢,嘟囔
道,「還怕不給你錢嗎?」

  桂花看只有五元,就說,「帳上的呢?」

  「帳上的以後再還。」白三接過了錢就往裡屋走。

  「你幹啥去?」桂花問。

  「看錄像。」

  「你還沒有買票呢?」

  「記在帳上吧!」

  話音傳到桂花的耳朵裡時,白三已經進了放錄像的那間屋子裡。

  桂花正罵著白三王八蛋,油耗子,兒子白小軍哭著跑了進來。

  「媽,媽啊,姐不讓我看電視。姐不讓我看電視。」白小軍哭著嚷著,很委
屈的樣子。

  桂花有氣卻不會在這個寶貝疙瘩上撒。就拉著小軍來到了廚房,那也是她和
白建設的臥室。冬天的緣故,北方的農村人也怕冷,大都搬了床或是蓋了炕在廚
房裡住。

  聽到了桂花的腳步聲,白小玲趕緊換了弟弟喜歡的那個頻道。

  「妮子,你不讓你弟看電視。」桂花喝道。

  「那有?--」白小玲辯解道,「弟弟一直在看武打片,我就想看一會唱歌
嗎!」

  「看你個狗屁。」桂花罵道,「就知道和你弟弟掙,不學學人家春花,去深
圳也給你老娘弄幾千塊來。就知道在家吃白飯了。沒有用的東西。」

  「弟弟看了一天的電視了。我就想看看唱歌嗎,你幹嗎罵人家。」白小玲委
屈的說。

  「麻雜子尾巴長,你忘娘了。翅膀還沒有硬呢,就知道和我頂嘴了。」桂花
仍舊是罵。

  「你幹嗎老說我,不說弟弟,他看了一天的電視了,就不能讓人家看一會兒?」
白小鈴把遙控器摔在床上,還沒有等桂花開口就哭著走了。回到自己的屋裡蒙頭
就睡。

  「軍兒,看吧!」桂花竟然把已經是六七歲大的兒子抱到了床上,給他蓋了
被子,還說,「天冷,在被窩裡看電視舒服。兒子,要不要我給你煮的雞蛋吃?」

  「要!」白小軍心滿意足的說。

  不一會,白建設也回到了家。已經是十點多了,桂花清了場,想繼續看的又
多交了兩元錢。這個時候不會再有客人,桂花就把店門關了。進屋和丈夫,兒子
一起滅燈睡覺。

  但他們家的那個小錄像廳卻沒有休息,正是年關的時候,忙人多,閒人更多,
來這裡通宵看錄像的人也不少。大多數是些還沒有結婚的年輕人,對性,正是如
饑似渴的年齡。大冷的天,熬夜在看什麼東西,自然不用多說了。

  這錄像廳是臨街蓋的,外邊的門早被桂花落了鎖。裡面的門卻是開著,通到
院子裡,留給這些看錄像的毛頭小子上廁所用。

                (3)

  半夜裡小腹的漲痛讓白小玲從睡夢中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的拉了燈,看見馬
桶並不在屋子裡。才想起因為和媽媽生氣睡的早,沒有把馬桶拿到屋裡。無奈,
白小玲想挨到天亮去院子裡的廁所。但左捱又捱,那少女的小腹漲的就像是孕婦
的。白小玲拉開燈,看看表,才三點多鐘,離天亮還早的很。於是就下了最後一
次決心,從暖暖的被窩裡出來,就感覺冷的厲害,這是她可以預想到的。否則就
不會做那樣激烈的思想鬥爭了。

  她的屋子裡沒有生火,還放了些農具和幾袋子糧食,如果沒有墻上貼的那幾
張明星畫,完全就不像一個少女的閨房。陰冷的很,像個冰窖似的,白小玲三下
五除二,飛快的把毛衣毛褲胡拉在身上。穿上鞋,打開門,就向廁所衝去。

  在這九轉的地域,全然沒有了女孩子應該有的那種矜持,咬緊了牙,閉了眼,
呼呼啦啦的響聲大作。一方面,想盡快回到暖和的被窩繼續睡覺去;一方面身體
上的某個器官也真如破了閘的洪水一樣,真是一發不可收拾了。

  本來像這樣的事情並無什麼可說。但是就在白小玲站起身,提了褲子要走的
時候。她前面有一個黑影。

  白小鈴以為是看花了眼,在以前這樣的情況也是有的。在黑天裡走路的時候,
總覺得前面有個東西,定了睛再要看時,可這次卻不同。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去看,
那個黑影正衝過來,一下子就摀住了她的嘴,道,「別吭聲,否則老子弄死你。」
聲音很低,而且是有意變了音調。

  一個從小在農村生活,長大的孩子那裡見過這樣的陣勢。白小玲害怕的要命。
她不知道黑影要做什麼。但是很快她就知道他要做什麼了。

  一隻冰冷的手通過毛衣很容易的就到了她的胸。那可是她最不願意讓人注意
的東西,不想被黑影一把抓了個正著。下意識裡,白小玲拚命的阻擋。

  「你再動,老子掐死你。」那人壓低的聲音狠狠的說。並用另一隻手真的按
住了那細細的脖子,白小玲不敢在動了。起初,黑影是在慢慢的揉捏著,這並沒
有給白小鈴帶來多大的痛苦。可是,黑影的動作卻是越來越粗暴了。活動的面積
也是越來越大。那只罪惡的手無情的踐踏著少女的身體。

  「啊!痛。」黑影的兩根手指想鉗子一樣突然使勁,夾著她上身最敏感的地
方。白小玲禁不住喊出了聲。

  「別說話。」黑影又喝道。

  黑影終於鬆開了手。白小玲以為她的災難就要結束了。正要哭。卻又被黑影
從後面抱住了。一隻手仍舊捩著她的脖子,另一隻手就要褪她的褲子。白小鈴使
勁拽著不放手,黑影卻沒有說話,只是用手逐漸使勁的掐著她的脖子,另一隻手
使勁的拉著她的褲子。柔弱的少女怎麼能抵擋得住強漢的攻擊。因為穿的只要毛
褲,連外面的褲子都沒有穿,自然也就沒有束腰帶了。那褲子很容易就被黑影脫
了下來。

  「爹,救我。--」白小玲哭喊著,聲音卻是小的很,剛才的掙扎使的她早
就沒有了力氣。方才是害怕不敢出聲,現在想出聲卻沒有了那能力。

  「你,你--再喊。老子弄死你。」黑影似乎也有些害怕了。不過從這聲音
裡也能聽出野獸般的瘋狂來。說著,他的手就伸到了白小玲的下身。

  白小玲感到後腰上有一個硬硬的東西在頂著自己。而那個曾經在睡覺時讓她
痛苦的地方在此刻更是讓她痛苦了,鑽心的疼。像是被刀割著一般。它們的性質
是完全的不一樣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黑影動作更加的粗暴和劇烈,又讓白小玲發出了聲
來,那人也喘著難以抑止的粗氣,卻也不管白小玲的叫喊了。卻聽那黑影「啊」
了一聲,提著褲子就跑了。

  馬小玲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回到自己的屋子的,反正是回去了。她坐在床上,
沒有睡,沒有哭,也不覺得冷了。就在這黑黑的冷冷的屋子裡坐著。身上青一塊,
紫一塊了,竟也沒有了疼痛。雖然掙著眼,但是和沒有睜一樣,因為看到的全是
黑暗。腦子裡什麼都在想著,卻又什麼都沒有想,一會兒空蕩蕩的,一會兒又被
塞的滿滿的。有一種讓人說不出的難受。

  有種感覺卻是能夠說的清的,方才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在做夢。一場誰都不想
有的噩夢。但願這是一場夢吧!不管是夢裡的生,還是夢裡的死。到醒來的時候,
怎麼樣的世界還是什麼樣的世界。

                (4)

  馬小玲還是沒有完全麻木著的。朦朧的意識裡感覺到院子裡人聲大作像是在
打架一樣。

  這也像是一個夢,一個噩夢。

  整個白天,白小玲就像是沒了魂一樣。一整天都是無精打采的。桂花也沒有
好臉色,無端的罵了白小玲好幾次,要是在以前白小玲早就頂嘴了。而這次卻是
任打人罵卻並不吭聲。弟弟和她說笑她也不理。

  吃過了晚飯桂花裝飾一新,要走的時候,對白小玲說道,「妮子,你刷了碗
後,看著店,我要出去一趟。」

  「媽,你要去那裡?」白小軍問。

  「救你爹去。」桂花說道。這時,白小玲才想起有一天的時間沒有看到爹了。
抬了頭像是要說話的樣子,卻沒有說出口。

  「我也去。」白小軍纏著桂花說。

  「去個屁,給我好好的再家呆著。如果我看見你偷拿了炮放,非把你的手給
剁了。」

  桂花平時是不向兒子發火的,這次卻例外了,嚇的小軍直往後退。因為他手
裡正握著豆芽狀的鞭炮,說好了要和鄰居家的小孩一快玩的。

  「還有你,」桂花指著白小玲罵道,「傻啦?瘋啦?還是魂讓野狗給叼跑啦。
老娘白養活你了,一天到晚連個屁都不放。真把自己當成了大小姐了。給你個灶
火就想上炕頭,不把鍋碗刷好,看我來了怎麼收拾你……」任她罵著,白小玲就
是不說、話。

  桂花心想,這妮子是不是腦子裡進水了。為什麼一天不吃不喝不說話,要在
平時早就頂上嘴了。但現在卻是救老頭子白建設要緊,拿回那些別收走的錄像帶
要緊。關於白小玲卻沒有想那麼多。

  桂花走出家門的時候,碰到了鄰居王大媽要買東西。桂花喊道,「妮子,你
王大娘來了。」看白小玲沒有要動的意思,就又回了去硬是把她拉到了櫃檯邊上,
罵道,「你在這死妮子,丟了魂了,跑了魄了,有人來也不知道招呼著。」

  「喲,桂花,你這是去那兒哪。」王大媽問道,她已經知道了白建設被抓的
事。

  「哦,--去後街打麻將去,打麻將去。你要什麼和小玲說就行了。」桂花
陪笑道。臨走還狠狠的瞪了幾眼白小玲。

  王大媽還要說什麼,桂花卻是騎了自行車風一樣的就走了。

  「小玲,你爹昨黑兒被抓了。」王大媽試探著問。不管是那個村子裡都有這
些愛打聽事兒的八哥婆子。

  白小玲卻是一副默然的樣子,王大媽以為她是在生氣。就趕緊說自己要買的
東西,「玲子,我打半斤醋,再稱三斤鹽。」這麼說著,白小玲仍是在櫃檯旁呆
著不動,像個假人一樣。

  在快到鄉里的時候,桂花把自行車放到了野地裡。放車的地方有兩座墳塋,
但是桂花是不怕這些的。她就是這麼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這十來點的凍夜,
還刮著呼呼的冷風,即使是個大男人,也不敢在這野地裡隨便走動的,但是她就
敢。

  把車子放好後,桂花拍拍身上的塵土,大步流星的向鄉派出所走去。

  今晚,派出所裡只有一個人在值班,那人叫吳賓德,是個副所長,也是桂花
的同村。此刻,他正在值班室裡一邊看著從白建設家收繳來的錄像帶,一邊開著
飛機。正在興頭上,卻聽到了咚咚的敲門聲,他早就算好了誰回來,問了問,果
然是桂花的聲音。沒有提褲子就開了門,拉住了桂花就褪下了她的褲子。三五秒
鐘的功夫,一個白花花的大屁股就呈現在了吳賓德的面前。

  桂花雙手扶著椅子,把屁股翹的老高。輕車熟路,吳賓德舉著那挺拔的東西
就朝著那屁股插了進去。和那台小彩電裡演的真是相映成趣。

  三兩個回合,吳賓德就抽了出來。那裡面太乾澀了,讓它十分的不自在。

  吳賓德轉過身,把那個大大的東西舉到了桂花的跟前。桂花說話了,「幹啥。」

  「你那裡干的很,給我弄點唾沫。」說著,真把那傢伙擺到了桂花的眼前。

  桂花猶豫了一下,準備在那上面吐上幾口,剛要吐,那東西卻先動了,差點
進到了她嘴裡。桂花躲過,它仍舊向前湊,桂花仍舊躲著。實在是躲不下去了。
「你要幹什麼?」桂花猛的起身問道。

  「讓你嘗嘗。」他竟這樣說。「你看電視裡都是這樣演的。」

  「狗屁。姓吳的,你他媽的不要太不識抬舉。」桂花說著,就要提褲子。

  打小吳賓德就知道桂花秉性,這時卻陪起了笑臉,說道,「好好。」自己在
那上面啐了幾口,拉住了桂花就又做了起來。

  慢慢的,桂花也有了感覺,哼哼唧唧的叫了起來。那屁股竟也來回的震顫,
迎合那劇烈的抽動。這時,放在櫃檯上的那個一向都是很老實的電話卻突然響了
起來,他們不理,繼續做著,半分鐘過去了,卻沒有要停的意思。吳賓德一個巴
掌過去,把它摔在了地上,卻是不在響了。

  他爬在她身上仍舊呼呲呼呲的做著。那支撐了兩個人重量的椅子,也發出了
吱嗡的聲響,禁不住竟啪的一聲散架了。把兩人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他們卻全然不顧。吳賓德撈住了桂花的屁股急繼續做著。抽動的越來越快,
越來越快,猛的卻又不動了。東西卻是還在裡面插著。但手卻沒有得閒,隔著衣
服使勁的揉捏著那雙已經哺育了兩個孩子的巨乳。

  是的,他要把體內那股噴薄欲出的能量給憋回去。還不想這麼早就讓他們釋
放出來。

  桂花這時卻是不安分的,用那圓圓的屁股來回頂撞著。吳賓德把持不住,他
把桂花抱了起來,靠著墻壁,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抽動。

  個把小時過後,這場「勞作」才告以段落。

  這個值班室只是一間小房,除了一個櫃子,幾把椅子,一台破舊的彩電和借
來的錄像機,和那個已經摔壞的電話以外便沒有別的東西了。

  吳賓德坐在椅子上揉捏著桂花是胸脯,說道,「是不是不把你丈夫抓起來,
你就不來找我了。」「看來,還真是你這王八蛋干的。」桂花罵道。使勁的把他
的手拿開了,。

  「花,你這次可是錯怪我了,我玩著別人的老婆已經夠缺德了,還能在幹出
那樣的事來。」

  「你知道就好。」桂花說道,「快把人給放了,還有把從家裡拿走的帶子還
給我。」

  「我實話給你說吧,這次抓人不是鄉里的事,是縣裡派人幹的。你還不知道
吧,咱們這新來了一個所長,厲害的很。」

  「管他是什麼所長,那些露屁股跳舞的臊狐狸不管,到管到老娘的頭上來了。
不就一個剛從牢子裡出來的大膘子在撐腰嗎?把你們這些戴蓋帽的膿包嚇得全進
褲襠裡了。」

  「呸,你這娘們兒知道是事還真不少。他大膘子算個球,你也知道,這鄉里
鄉外的,老子怕過誰,實話給你說了吧,玉女團在鄉里演出的事是縣裡有人在撐
腰,要不怎麼會沒有人管他們。話有說過來了,這年關就要到了,不抓些個小兵
小蝦,讓老子用什麼辦年貨。」

  桂花頓了頓像是在想一些事情,又說,「你他媽的,打小就是這副德行。老
娘把肉都買給你了,放不放人你看著辦,我今晚都要把帶子拿走,我還指望著這
幾天掙幾個錢呢。過了年,那些上學的上學,打工的打工誰還來看」

  「好好好」吳恢復了勁頭,又開始陪笑了,「帶子就在這櫃子裡放著,你要
開你的錄像廳也可以,不過我告訴你,這幾天嚴的很,下一次,這些帶子再到我
這裡可就不好拿走了。你得把它們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最好不要放在家裡」

  桂花媚笑道,「這還差不多。」自個兒也摟住了吳賓德的脖子,狗一樣的互
相舔起來。

  電視裡正戰的不可開交,這電視外毅然……







                (1)

  吃過了午飯,白老漢就準備去縣裡看兒子去,正準備走。桂花來他們家了。

  「二哥,你是看強子去?」桂花問道。

  「嗯。」白老漢把自行車支到了院子裡,說道,「那王八蛋一時半會還不能
出來,我給他送些吃的,和蓋的去。」

  這時,彩虹從她的屋子裡走了出來,懷裡還抱著一個被子。眼睛紅紅的,腫
腫的。遞給白老漢東西時,也沒有說話。

  在早飯的時候,彩虹問起白強的事情來,白老漢見滿不過去,就告訴了她。

  「哎。」白老漢歎息著,「這個不爭氣的龜孫子!^^^^^^」看著彩虹不高興
的樣子,心裡就更來氣,當著新人的面兒,忍了忍,沒有罵出更難聽的話來。只
管在自行車的後坐上捆綁那新棉被。

  桂花見狀賠笑道,「我說彩虹呀,你也寬寬心,那家沒有個煩心的事兒?再
說了,咱們家的強子根本就不是那號不顧家的人,肯定是著了魔了,迷了竅了才
幹出這樣的事來」

  彩虹本來要回屋的,聽到了桂花說話,頓了頓,沒有說什麼。繼續往前走。

  「哎,那家的新媳婦碰到這檔子事兒不揪心呢?真是^^^^^^」桂花歎息著。

  「建設他媳婦,你要給建設帶些什麼嗎?」白老漢看她手裡拿著東西說道。
他以為她來就是讓他給白建設捎東西的。

  然而,白老漢卻是誤解桂花了,桂花來的時候手裡確實是提著一個包,裡面
裝的卻不是要給白建設帶的東西。桂花把那包在手裡摟了摟,生怕跑了似的,說
道,「二哥,不用了。今兒個都二十六了,咱們錢都交了,過兩天他們就都回來
了。」

  白老漢蹬了自行車正要走,想起了白建設的事來,又回頭歎息道,「作為長
輩,我要多說兩句,以後少放那些害人的電影,少賺那些不正經的錢。……」看
桂花不高興,嫌他的話多了,就不在說,騎上車子就要走。

  桂花走了過來,說道,「二哥,你說的在理兒。我剛攤了煎餅,等會兒你拐
我家,給強子和我那口子捎上幾個吧。」

  白老漢點點頭,又對桂花說,「彩虹你這幾天不高興你去勸勸她。」

  桂花說道,「這還用您老說嗎?我來就是勸她的。」

                (2)

  桂花看白老漢走了,就徑直來到了桂花的屋子裡。見彩虹蓋了層被子,和衣
在床上躺著。

  走過去,坐在床沿上,輕輕的拍著被子,叫道,「彩虹,彩虹……」

  彩虹起來,擦了擦眼角的淚說道,「嫂子,你來了?」傷心歸傷心,關於做
人的基本禮數,她還是懂的。

  桂花握著彩虹的手,勸慰道,「你來白家沒有幾天就發生了這當子事兒,真
是難為你了。」

  桂花見彩虹仍底著頭不說話,又說,「等強子回來後,我們一定好好說說他,
讓他以後和你過正經日子。二哥就這麼一個兒子,將來家產還不全是你的?有你
享福的時候。」

  這時,彩虹說道,「嬸子,我,只是,只是,我心裡難受的很……」說著,
又要哭。

  桂花說,「嬸子也知道你心裡委屈。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這四里五莊的,
那一家是過的痛通快快的。嬸子也替你難過。」說著,硬生生的還擠出幾滴淚來,
又說,「可這解決不了事兒。到時候苦了自個兒的身子,還得自個兒遭罪。嬸子
能看出來,強子打心眼裡都是喜歡你的,這樣的男人最好管,等他來了以後狠勁
說說他,他就不敢再去賭了。」

  彩虹仍舊沒有說話,和這剛認識的嬸子,這新媳婦怎能說出梯己話來。

  桂花看她愛理不理的樣子,也不想多呆了,看看手裡拿的東西又說道,「今
兒,嬸子還有一件事情要麻煩你。」

  彩虹一副疑問的神態,她不知道她這個新媳婦能幫這個老媳婦些什麼。

  看她一臉不知所然的樣子,桂花笑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就是想在
你這裡放一些東西。」

  彩虹想都沒有想就說道,「好幾個櫃子都是空的,你看著放吧。」

  「哎!」桂花得到了允諾高興的起身站了起來,東瞧瞧西看看,最後把目標
鎖在了組合櫃下面的那個箱子裡。拿起包小心翼翼的放了進去。站起來,拍打著
身上的衣服,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

  「那--我就走了,彩虹你好好的睡吧。不要想太多的事。」說著就要走,
彩虹站起來送她。

  「不用送了,不用送了,咱們都是一家人了。還送啥?」

  但彩虹還是把她送到了家麼口,回到屋裡,蒙上頭又是一陣睡。

                (3)

  二十九那一天,白強和白建設一同從拘留所裡出來了。吳賓德沒有給桂花辦
成事兒,楞讓桂花交了兩千才把人給放出來,氣的桂花直罵他王八羔子,不過也
聽說他不在當副所長了,桂花沒有找他,更沒有去證實這樣的傳言。因為她只顧
著她的小商店和小錄像廳了。

  白強回到了家裡,白老漢問他為什麼去賭錢。白強卻是兩腳揣不出一個屁來,
任由白老漢怎麼說他,他就是不說話。要不是彩虹攔著,還差點兒打了他。

  但是到了晚上這兩個人終究還是要睡在一處的。熄了燈,有好長時間,彩虹
不說一句話,白強也不說一句話。

  彩虹窩在被子裡,偷眼發覺白強正躺在床上抽煙。沒有想到,他在局裡沒有
學好,反到學會了吸煙。本來想要和他說說話的,看到這樣情形,一輩子都不想
搭理他了。要轉身睡覺時,卻弄出了聲音。把白強給驚著了。

  「虹,你睡了嗎?」白強朝彩虹小聲的喊道。

  彩虹使勁的扭著身子卻不理他。

  白強明白彩虹著實是生氣了。而他白強卻也有難言的苦衷,這樣的痛苦卻不
比彩虹身上的少。這樣靜的夜,他像是倒豆子似的,把滿腹的心事全都倒了出來。

  「虹,我知道你心裡委屈,難受。可你知道嗎?我比你更難受。就是因為太
窩囊了,在白天裡我都不敢看你,所以才去學人家去賭的。我知道這都是我的不
好,可我有什麼辦法呀!我--我算不上是一個男人,可人家都說,一日夫妻百
日恩。再說,咱們以前也算是真的愛過,如果我是一直這樣下去,就是你不走,
我也不會讓你在白家待著的。這幾天,我想了好多事,過了年,我還想去深圳打
工去,一方面是去掙些錢,另一方面去看看--我的病。你知道,這是不能在家
看的,讓鄉親們知道了丟人呢。要不,彩虹過了年,咱們一起去深圳吧。……」

  不知道什麼時候,彩虹已經轉過了身,看著那忽明忽暗的香煙頭,說道,
「有了家,我就不想出去亂跑了。在城裡打工的那滋味我也受夠了。你要去的話,
我--我在家裡等你。」

  「彩虹!」白強仍掉了煙,不但是激動他還有些感激了。「你真好,不知道
我白強幾輩子修來發福分才找了你這樣的好媳婦。」說著,就要去摟她,彩虹卻
不讓,雖然在感情上,她原諒了他。但她的身體卻極力的避免著與他的接觸。

  因為即使是擁抱了,那擁抱也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

  白強也明白彩虹為什麼這樣做,不好意思再說什麼。蒙著頭背靠背的睡了,
一直到天亮。

                (4)

  在白建設家卻沒有這麼多的事,這一天桂花十點鐘就把商店門給關了,那個
錄像廳也破例沒有開。因為這一天,她還有比賺錢更重要的事。三四十歲,正是
如狼似虎的年齡,一看到白建設她心裡焦灼的真是很難抑制了。

  在炕頭上兩個赤裸的身體交叉坐在一起,一起用著力。儘管這房子裡並不是
很暖和,但他們身上還是出了汗。燈沒有開但是今天的月光不錯,把肩膀照得反
光。在做的時候還能看見彼此這讓桂花更加的興奮了。

  「使勁,使勁……啊,啊」桂花喊著,卻不敢發出大的聲音來。因為這炕上
並不只是他們兩個人,他們那個寶貝疙瘩白小軍也在這裡睡著。

  白建設也不作聲只在呼哧呼哧做著,剛開始還可以,過了三五分鐘卻經受不
住了。使出的勁竟一次比一次少。可想當年在村子裡,他也是一個響噹噹的漢子。
在還有生產大隊的時候,數他掙的工分多,沒有幾個人比他能幹。可現在,他畢
竟是過了而立之年了,何況還有一個如狼似虎的老婆。一個晚上都不讓他得閒。

  「啊,老頭子,用力呀,用力呀,……」桂花使勁的抱住白建設,一雙大奶
子使勁的在他身上擦著。但白建設的抽動還是越來越沒有了力度。

  「真沒用!--」桂花突然鬆了手,竟把白建設按在了床上。

  「你要做啥?」白建設小聲的喊。

  桂花卻不理會,騎在白建設身上,很順手的就抓住了他的根,讓自己的大屁
股慢慢的坐在上面。「啊--」她叫著,似乎有些疼。但看樣子還是能忍受的,
因為動作越來越粗野了。

  雖然小腹上有被壓迫的感覺,不用自己使勁了,白建設也感到很受用,扶著
桂花的大腿有節奏的蠕動著。

  桂花扭動著身體,搖頭晃腦的,真的要飛天了。禁不住一邊用力揉著奶子,
一邊浪叫著。低頭時,感覺有雙眼睛在黑暗裡看著他們,那正是小軍睡覺的地方。

  桂花看到後,卻不停止身體的顫動,騰出手來,順手抽出一個毯子,猛住了
小軍的頭。就又繼續做他的。

  但那毯子很快就被小軍扒在了一邊,在暗處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著,豎
著大耳朵聽著,這樣的情景讓他感到很新奇……

                (5)

  在農村大都有這樣的過年俗語:二十三,吃灶糖。二十四,掃院子。二十五,
磨豆腐;二十六,割肉;二十七,殺公雞;二十八,貼花花;二十九,啃豬手,
三十晚上熬一宿。

  今日,就是大年二十九了。但白家卻幹起了二十八應該做的事情。二十八那
一天白老漢光是忙著數落白強了來沒有來得及「貼花花」。

  所謂的「貼花花」,就在門子上,門墻上貼一些彩紙,還包括貼春聯。為的
烘托一下過年的氣氛。還能為未來的一年討個吉利。早年聽老人們說,這貼花花
還有一個什麼講究,因為時代久遠,我卻是不記得了。

  白強站在凳子上貼花紙,彩虹在下面拿著糨糊「伺候」著。他們剛剛完成了
大門的工作。就來到了正屋前,在門子上貼了兩張後,還需要再屋簷上貼,而屋
簷有些高,白強立了腳才能夠的著。

  「小心些。」彩虹遞給他花紙時說道。

  「哎!」白強彎下身就要去接,而那腳下踩著的椅子卻是重心不穩了,馬上
要歪的樣子,白強也隨著椅子趔趄著,幸好彩虹用力又把那椅子扶正了。

  「不是給你說好了,要小心些嗎?」彩虹有些埋怨的說。

  「知道了,知道了。」白強紅了臉,心裡也怪自己剛才的不小心。再者,雖
然自己無能,但看到媳婦對自己百般在意的樣子,心裡也是美滋滋的。

  這一切,白老漢卻也是看到了眼裡。把一條小凳拿了過來。說道,「強子,
大過年的,不要出了什麼岔子。」

  彩虹接過了那凳子,替白強放到了大凳子上。

  「知道了,爹。」白強說道。

  做完這些,白老漢就離開了,看大他們夫唱婦隨的樣子,心裡也跟著高興。
從衣服裡摸出一根煙來,樂呵呵的抽著,心想,這好日子還長著呢……

                (6)

  個把小時過去了,這白家小院真是一片花花綠綠的世界了。馬廝裡,羊圈裡,
他們都貼了五顏六色的花紙。彩虹站到了院子的中央,環顧四周,轉著看著,看
著轉著,覺得自己要飛了起來。少女時代,她就渴望能有一個自己的家,一旦有
了自己的家她就那裡都不想去了。而如今她不是有了嗎?儘管這裡還有許多不開
心的事,但畢竟在這一時,這一刻,她是沒有想那麼多的。

  白強站在一旁,看著像個大孩子一樣的媳婦,也傻傻的笑著。

  不想,這時白老漢從外面進來了。正和轉轉悠悠的彩虹撞到一處。白老漢本
是要躲的,卻是沒有躲的急,彩虹已趔趄著向他衝來。

  還好不是很嚴重,公公與兒媳只是那麼輕輕的碰了一下。彩虹定睛一看,那
人正是自己的公爹,把一張俏臉羞的通紅,沒有說一句話,跑著就回到了自己的
房子。

  「爹,虹剛才是太高興了。您不要介意。」白強解釋道。

  白老漢卻說,「彩虹自從來到咱家,就沒有見她有過笑臉。咱白家虧待了她,
這沒有啥的。」看著彩虹突了進了屋,白老漢也有些不自在。

  「爹,這麼說你不介意了?」白強問道。

  「都是一家人了,有什麼介意不介意的。」白老漢剛開始時還覺得很不自在,
畢竟經歷的事多了,他很快就回復了常態,事情突然發生了一個長輩應該說的話
還是需要的,「你告訴她,既然嫁了人,就不是小孩子了。要她以後注意些。」

  「知道了。」白老漢的原諒讓白強感到高興,腦子裡他爹可是個循規蹈矩的
人,不想這次這麼容易就「放過」了他們。他又說,「爹,虹把飯做好了,咱們
吃飯去吧。」

                (7)

  下午的時候趁著白老漢與白強不在家,桂花就去白家拿「東西」……

  今天彩虹的心情不錯,桂花一來就主動和她搭話,「嬸子,您來啦!」「啊,
今天啥事呀,新娘子這麼高興,我真是在老天爺門前燒了高香,能讓你自動和我
說話。」

  「嫂子,你取笑了。就要過年了這誰還能不高興?」彩虹說道。

  桂花坐到了彩虹身邊,神秘的說,「告訴嬸子,我強子侄子受用不?」

  彩虹紅了臉,知道桂花說的是什麼意思,卻說道,「嫂子,您說啥呢?」

  「哈哈,來白家門好幾天了還像個大姑娘似的。有啥害羞的。」桂花似乎為
能窺視到新媳婦的隱秘而自鳴得意,拉著彩虹的手,又說,「從今往後呀,嫂子
就是你的貼心人了。有啥子事都給嫂子說。老話說,遠親不如近鄰。咱們可既是
『親』又是『鄰』哩。可是那個什麼親上加親呀。」

  「我會的。」不知怎麼著,彩虹和這個能說話的嬸子總是說不上幾句話來。
而且和她在一起說話還有一種渾身的不自在。

  尋到不喜說話的主兒,這話簍子說了幾句場面話也沒得說了。揉捏著彩虹光
滑的手。只是在笑。這兩間耳房裡全是桂花那能震得屋子放顫的笑的聲音。這讓
彩虹更不自在了。

  「嬸子,還有事嗎?白強一會兒就割肉回來了,我還沒有收拾肉案子呢!」

  「哦。」彩虹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看我光顧著和你高興了。」
說著,就站起來,朝那組合櫃走去,來到昨天放東西的地方。背對著彩虹蹲下身,
從懷裡掏出一些東西來,偷偷的瞧了彩虹幾眼,彩虹沒有看她,正在整理床,又
麻利的從裡面拿出一些東西夾到自己的襖裡面。

  「嬸子,你放的是啥東西呀!」彩虹說道。

  彩虹輕輕的問,卻把桂花嚇了一跳。直道,「沒啥,沒啥……」但又想,這
些黃片兒還要在她這兒放上些日子,說不定那天她自己拿出來看,瞞怕是是瞞不
過去的,對這剛懂「人事」的大姑娘還是說了吧,「彩虹啊,其實也沒啥。」

  彩虹看桂花有些不願意說,就道,「嬸子不願意說就別說,放在這裡就是了。」

  桂花走了過來拉著彩虹的手,作笑道,「煤油燈倆火頭--真是多芯(心),
其實這都些好東西,放在我家不放心,所以就放到你這裡來了」

  說著,就把懷裡的東西拿出來,讓彩虹看。

  彩虹一看著實嚇了一跳,那是碟片,包裝的盒子上畫著一對啥都不穿的男女
在床上滾在一處。

  彩虹趕緊把它仍給了桂花,驚慌道,「這是啥呀?」

  桂花笑道,「看你,不是嫂子不讓你看吧?」看到彩虹在一旁扭捏的樣子,
以為她是在裝正經,詭笑道,「嫂子把這些東西放在這呢,也是為了你好,你和
強子可以--哦--多學習學習呵。」

  「你說啥呢/ 」彩虹更是羞愧難當了。

  桂花心想,還是新媳婦,臉皮薄。拍打著衣衫,說道,「那--我走了。」
又笑兩聲,就走了出去。

  彩虹楞在一旁,卻是沒有送她。

                (8)

  桂花走到院子裡正好撞見白強割肉回來。

  「呀,是後燉尖呵,這肉真好咧,多少錢哪!」桂花問道。

  「六塊八(一斤)。要肉的人可多了要不是三兒幫襯著,還搶不到這麼好的
肉呢。」白強又說,「來了好久了?不在呆會兒啦。」

  「不啦,不啦,家裡忙的很,麻花還沒有炸呢。」桂花說著就走了過去,又
回頭,「強子,呆會兒去家裡打麻將去?」

  白強回頭也說道,「不了,不了,明兒就是年了,都忙的很。嫂子走好哦。」

  「哎。」說著就走出了家門。

  白強提了肉直接進了廚房,卻沒有見彩虹,就站在房門口喊,「虹,虹,你
在哪兒?我把肉賣回來了。」

  喊了好長時間,彩虹才從耳房裡慢吞吞的走出來。

  「咋了,那兒不舒服嗎?」白強看彩虹一臉懨懨神情,於是問道。

  「不,--沒,沒事兒。」剛才看過的那些東西還沒有讓彩虹回過神來,但
還是知道要做什麼的。進了廚房,就把立在地上的案子抬了出來。

  「桂花嫂子來咱家做什麼了?」白強擔心彩虹仍是問。

  「沒,沒啥。」不知出於一種什麼原因,彩虹沒有把桂花在她家裡藏那些東
西的事告訴白強,怕她不信,又說,「就是找我說說話,嘮嗑。」

  「哦。」白強信了。把肉放在彩虹剛剛擺弄好的案子上,高興的問,「你看
這肉行不?」

               …………

                (9)

  在往年,二十九這一天,包餃子,炸東西,炒花生……白老漢總是忙的不可
開交。這一年,卻是有幫手了。

  這一天晚飯需要吃的早。特別是剛娶了媳婦的人家更應是這樣,因為鄰居街
坊都要來看新媳婦的。這已經是風俗了。

  這天剛剛有要暗的跡象,白家就做好了飯。幾碗熱氣騰騰的餃子已經在灶台
上擺好了,卻是不能馬上就吃的。

  白老漢把桂花舀的第一個碗裡加了些湯,把手裡的梗香點燃後就要去拜神,
拜過了神這餃子才能吃的。

  白強在院子裡準備點鞭炮去了。

  廚房裡,彩虹說道,「爹,讓我去吧。」說著,就要接白老漢手中的碗。白
老漢也明白如果家裡有了女人,也確實沒有他要去燒香的理。

  但白老漢怕彩虹年輕並不懂這些,不想給她卻還是把碗遞了出去。

  啪,啪,啪,--從院子裡突然傳來了鞭炮的聲音,冷不防的,白老漢的手
哆嗦了一下,手中的碗也有要掉下去的樣子,彩虹見狀趕忙去接,不想,兩隻手
碰到了一塊。都緊緊的捧著碗,一時間都沒有要鬆開的樣子。

  這鞭炮真響呀。「白強說著就進了屋裡來。

  白老漢趕緊把手鬆開了,彩虹接過了碗就要出去。白強看彩虹要去燒香拜神,
就說道,「虹,咱倆一塊去吧。」

  彩虹沒有說話,白強拿著剛剛用紙疊好的「元寶」就跟了去。

  按理,他們要拜的第一位神仙就是在堂屋正房供奉著的玉帝又叫老天爺。彩
虹正要去磕頭卻被白強攔住了。

  「先去裡屋拜吧!」白強說道。

  彩虹一臉的不明白,她記得娘確實告訴過她,這玉皇大帝是第一個要拜的神
仙。但還是跟了去,那是白老漢的臥室,一這屋子裡沒有一件新鮮的東西。但還
算整潔,樸素。被子疊的整整齊齊,無論是椅子還是桌子都擺放的規規正正。這
地面更不用說了,乾淨的一塵不染。屋子裡冷冷的,但有一種很清新的氣息。

  彩虹四處看著,卻尋找不到自己要拜祭的對象。一臉茫然的向白強投去了求
助的目光,白強在一旁指著桌子給他看。

  桌子的中間擺著一張偉人的照片。

  白強瞭解他爹,在白老漢的心裡一直有兩尊神,一位姓毛,一位姓天。

  每到重大的節日或是家裡有人要出遠門的時候,他都是要拜的。

                (10)

  雖然天是亮著的,但因為年的緣故,每個屋裡的燈都開著著的。

  在白強的指示下,彩虹有些不自然的去上香,這屋子裡按的是這屋子按的是
一個二十五瓦的燈泡,光線暗淡,那照相的上面就像是蒙上了一層暈圈,有些迷
離恍惚了。彩虹第一次覺得那不僅是一個不平凡的人,而且還是一尊神。彩虹知
道該怎麼做,她恭恭敬敬的去上香磕頭了……

  鞭炮聲聲,此起彼伏,空氣裡瀰漫著火藥的味道,這也是年的氣息。據說,
年是一個怪物,每到這個時候都要出來害人。人們通過放鞭炮才能把它趕走。這
是從書上看到,我問過村裡的老人,他們竟不知道這樣的事情,還說肯定是那個
人胡謅的。但我還是相信書的,也許因為年代很久遠了,關於「年」的典故在民
間真的已經失傳了罷。

  但這卻不是重要的,除了一些老學究們,誰還會在意這些事情。對大人們而
言,年是走親訪友,是打麻將,是喝酒,是這三百六十五天裡最清閒的時候。對
小孩子而言,年是穿花衣裳,是吃好東西,是可以有大把打把的壓歲錢。

  但不管對誰而言,那都是一個新的開始,一個新的希望。可是,對白家而言,
未來會怎樣,白強不敢去想,彩虹不敢去想…………







                (1)

  初五這一天是開市的日子,該做工的做工,該下地的下地,這春節熱熱鬧鬧
的過去以後,標識著新的一年開始了。

  初五的晚上,彩虹把白強帶的被褥,衣服等都收拾妥當了。他明天就要去深
圳,村裡很多年輕人也都是選擇在這個時間去的,過了春節外出打工的人可多了,
出去晚了,不但有找不到工作的可能,還有可能花上幾百塊前白去一趟。

  深圳那邊包了輛車來拉他們,四點鐘就要出發,白強需早睡,明天才能起了
來,否則,耽誤了包車還得自己掏腰包買車票。

  本來還有睡意的,可躺在床上,想著馬上就要走了,白強卻睡不著了。

  「虹,睡了沒?」白強轉過身問道。

  「沒,沒呢。」事實上,彩虹一直在睜著眼睛想事。

  「我走了,你在家裡要好好的幫爹幹活。爹為咱家操了不少心。如果不是自
己的事,我也不會出去的。」白強說道。

  「我--知道,你好好的在外面干吧。家裡的事不用你操心。可是--」彩
虹頓了頓,又說,「其實,不去深圳也可以,選個日子去市裡看(病),也不會
有多少人知道的。」

  「還是不要了,咱都給人家聯繫好了。估摸著,我到收麥子的時候就回來了,
你在家裡好好的等著我……」

  彩虹扭過身。握著他的手,說道,「我知道。你安心的在外面工作就是了。」

  白強激動了,說道,「彩虹你真好。等我好了,我一定好好待你的。」

  「別說那麼多話,明兒還要早起呢,睡吧!」說著,彩虹就抽出了手。

  這時,白強突然感到小腹內有股激流在湧動,反正明天就要走了,大了膽子,
說道,「虹,咱們在似一次吧?」

  彩虹又轉過身子,卻沒有說話。對白強她是沒有死心了,如果死了心就不會
這樣對他了。

  白強來了勁一把抱住了彩虹就望臉上親,實際上每天的晚上,他都有這樣的
念頭的,因為怕重蹈新婚的覆轍,他都打消了,他都憋住了。好在明天就要走了,
多多少少都要來一次吧!

  彩虹柔聲說,「強哥,你輕些。我怕痛。」

              ………………

  不過這一次他們仍舊沒有成功。做完後,或者說因為沒有了力氣而停下來了,
彩虹一句都沒有說。而這一夜卻也沒有睡著…………

                (2)

  到了第二天,彩虹把白強送到車上後,吃過了早飯,就叫著白小玲一道去集
市上買一些要去娘家捎帶的東西。等趕集回來時已經是晌午邊了,白老漢在集市
賣蘑菇還沒有回來。因為娘家離婆家遠,為了能在天黑以前趕回去,彩虹做好了
飯,自己就先吃了。

  吃過了飯剛把要帶的東西在自行車上捆綁好,白三卻急急的跑來了。見了彩
虹也顧不得以前許多了,劈頭就問,「強子哥呢?」

  彩虹卻不想理他,騎了車子就要走。

  「嫂子,我給你說的是實話。你家公爹在路上被車給撞了,正在鄉醫院裡躺
著呢。」白三攆著彩虹說。

  彩虹驚了一跳,想了想這可能是白三的詭計,晴朗郎的天,白老漢耳不聾,
眼不花的怎麼會被車撞,上一次調戲自己不成,不知道這白三的花花腸子裡又有
什麼壞水了。仍舊不理他推著車子繼續往前走。

  「你這騷貨,我這好心被你當成驢肝肺了。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在集上多『
拾』幾塊錢呢!」說著,向著彩虹走的方向還啐上幾口。

  彩虹騎上車還沒有走出十米遠,在經過白建設家的門口時,卻聽到了白小玲
的聲音。

  「嬸子,嬸子……」白小玲從家門口跑出來喊道。

  「啥事?」彩虹從自行車上跳下來問。

  「二爺被車撞了。」白小玲說道,「這是我爹在上街的時候聽土山叔說的。」

  「啊!--」彩虹那裡想到白三說的是真的,禁不住兩隻手鬆了,那車子
「啪」地摔在了地上。

  白建設開著三馬車「嘟嘟」的從家裡開了出來,這噪音更是讓彩虹心驚意亂
了。

  出了門口白建設就把車停住了,坐在車上喊道,「強子他媳婦,強子走了嗎?」

            彩虹囈怔著沒有說話。

  白小玲在一旁幫襯著說道,「爹,強哥早兒個就走了。」

  「那--」白建設說道,「強子他媳婦,你和我一道去看看你爹吧。」

  彩虹回過神來,把自行車放在了白建設家裡,拿了捆在車上的東西就要上車。
沒有想到本來是是要孝敬自己爹媽的東西,最後卻要孝敬給自己的公公。

  「爹,我也要去。」白小玲喊道,說著就要和彩虹一起上車。

  「一個女孩子家,你去幹什麼?」白小玲剛扶住把手就被白建設呵斥回去了。

  而這時桂花抱著哭哭啼啼的白小軍出來了。白小軍四肢不安分的踢騰著,一
邊還在哭著喊,「我要去嗎?我要去嗎?……」

  「軍兒乖,爹不讓你去,娘和你一起去……」桂花氣喘著哄,已經是六七歲
的孩子抱在身上怎麼能不感到累?

  桂花抱著白小軍就上了車,看到彩虹也在車上就說道,「看我們家小軍多孝
順,知道他二爺病了就要去看。」

             彩虹卻沒有說話。

  白建設看到媳婦桂花這樣的溺愛著兒子,卻也無可奈何,罵道,「狗日的,
以為這是要趕會呢?」和著三馬車那劇烈的響動卻是沒有人能聽到他的聲音。

  白小玲看著車離去,看著弟弟撒嬌的樣子,心裡很不是個滋味。

                (3)

  白老漢傷的不重但卻傷到了筋骨,特別是那兩隻腿,醫生說是那個叫什麼的
小骨頭斷了,還好不是很嚴重。連手術都不用做,照過X 光後,醫生只是在腿上
附了夾板和繃帶。白老漢怕在醫院裡住著要很多的錢,強烈要求回家,眾人執拗
不過,就順從了他的意願。

  人常說,傷筋動骨一百天。白老漢雖然回了家,什麼活兒都不能做。因為腿
的關係就連路都走不得。每日裡都在床上躺著,全由彩虹照顧著他的衣食起居。

                (4)

  白建設也是常來幫忙的,但也只是幫忙,不是天天的來。雖然白老漢也是他
的親二叔,但畢竟也不是直系血親,再說,過了年地裡就有活做了。各家的都開
始忙各家的了。

  白建設家是臨街的,開的那家小商店,佔盡了地理優勢。再加上桂花那張嘴,
街坊鄰里來光顧的可真不少。

  這一天,白建設下地去了。桂花和幾個牌友在裡屋裡打麻將。只讓小軍看著
店門。

  恰巧白三和村裡的幾個年輕人,來這裡買東西。看白小軍一個人在這裡就想
逗逗他。

  「小軍,告訴三叔昨黑兒你家地震了嗎?」白三問道。

  「沒呀。」白小軍回答道。

  「那你家颳風了嗎?是被窩裡的風,呼哧,呼哧的那種」另外一個年輕人還
在比畫著問。

  「沒呀!」白小軍感到奇怪了,他夜裡睡的好好的,確實沒有地震,沒有刮
風呀。白小軍想不通,突的問白三,「三叔,你家地震了,颳風了?」

  聽了這話,年輕人都大笑起來。

  在裡屋聽到了嬉笑的聲音,桂花玩著麻將,朝這邊喊,「幹啥呢?--三餅。」
大家都顧著樂和了卻沒有人回她的話。

  白三本來想損損桂花,沒有想到反被這小傢伙說到了自己。他不死心,又說,
「小軍,告訴叔叔們,你晚上和誰睡在一起?」

  「和我娘。」白小軍如實回答。看著大人們笑,他卻是一頭的霧水。

  「那到了後半夜呢?」白三來了興致又問。

  「我娘就不見了。」

  「那你娘去那裡了?」白三有意大聲的問。

  「跑到我爹窩裡去了。」孩子畢竟是孩子有什麼說什麼,卻不知道白三問他
這些是為了什麼。

  眾人都大笑起來。他們的對話卻別剛從地裡回來的白建設聽到了。怒道,
「白三,你問個啥咧?」

  「哦--」正在興頭上白三還要問些什麼,扭頭一看,見是白建設,作笑道,
「沒啥。沒啥就是和小軍開個玩笑。」

       白建設黑著一張臉進了屋撈住了白小軍就要打。

  白小軍嗚嗚的哭了起來,這聲音卻驚動了正在玩麻將的桂花,她跑了出來護
著小軍就喊道,「你打孩子幹啥?」

  「你問問他,說啥丟人的事了?」白建設沒有好氣的說。

       白三等人見狀不妙趕忙和一幫子人溜之大吉。

  但有幾個是剛剛來這屋的,因為不知道剛才的事情,自然沒有要走的道理。

  「你說啥了?」桂花不信自己的寶貝兒子能說出什麼丟人的話,「我就說你
前夜和我睡,後夜和爹睡了。」白小軍哭著說,白建設本來要阻止他說的。但這
孩子遺傳了他媽的秉性,說出話來象倒豆子一樣的快。

  剛來的人也都知道這孩子說的是什麼事了,都笑了起來。

  這樣的事情被兒子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桂花也覺得臉上無光。從白建設
手裡奪過了孩子,就回裡屋去了。

                (5)

  到了晚上,桂花先脫了個精光又偷偷的爬進了白建設的被臥裡。剛剛摸住白
建設的那個東西,就被白建設一手打開了。

  「咋了?」桂花生氣的問。

  說著又拿手去摸,仍被白建設擋了出去。

  「你吃錯藥啦?」桂花小聲的說,「今天從外面弄來的帶子(錄像帶)又有
了新花樣,咱們似似?」

  說完,就去啃白建設的肩膀。白建設扭過了身,說道,「你看兒子睡沒?今
天丟大人了。」

  「看你那蔫樣,原來你是怕這個呀。」桂花說道,「他睡了。」這次桂花的
手再在白建設身上遊走的時候,白建設卻沒有拒絕。三番兩次的,他的情緒也被
調動了起來。不過,他仍不放心,「你看看是不是真的睡了?」

  桂花轉了身不耐煩的去看,黑燈瞎火的,看是看不見的。就壓低了聲音問,
「軍兒,睡了嗎?」

  而白小軍卻是沒有睡著的,不過為了讓桂花相信自己睡了,他就說道,「睡
著了。」

  聲音不是很大卻是氣的桂花兩眼發直,怒道,「那你就好好的睡吧。」

  白建設說道,「孩子都這麼大了,不能和咱們睡在一塊了。」

  「咱家就這幾間屋子都佔著,你讓他到那裡睡去。」桂花說道。

  「睡東屋吧?東屋還有空地,支一張床就可以了。」白建設說道。

  「娘,我不睡東屋。東屋有老鼠。」白小軍插話道,這也是真的,打從娘肚
子裡出來他還沒有一個人睡過呢。

  「睡你的覺去。」桂花說道,「不行,讓兒子一個人我不放心。」

  「那咋辦?」白建設說。

  「讓他和他姐在一塊睡。」桂花隨口說出了這樣的話。

  「這樣能行嗎?」白建設猶豫著,「孩子都這麼大了,能在一塊兒?」

  「咋不能?孩子懂啥?要是讓軍子一個人睡,我可是不放心。」桂花說道。

  「你也別老關心你那寶貝兒子了,你看看咱的妮子也不知道咋的了,整天介
神經兮兮的。」白建設說出了這幾天的疑問。

  「一個大姑娘家能有啥事?」桂花默不關心的說,「過幾年就要嫁人了,還
是早不上學,去外面打工給咱白家掙幾年錢的好。」

  「哎--」白建設一聲長歎卻不知要說什麼好。

  過了不長時間就聽到了白小軍睡覺時的那種呼吸均勻的聲音。桂花的心裡癢
的不行,方才一隻是在自己摸著自己的,下體春水早就汩汩的淌了。受不住,又
偷偷的抱住了白建設,一摸卻是軟的。已經是十多年的夫妻了,她自然有他的辦
法,那隻手熟練的揉捏著,但怕驚了兒子卻不敢叫出聲來。

  「你幹啥呢?」白建設別弄醒了,壓低了聲音問。

  「今天剛買回來的錄像帶裡又有了新花樣,咱們做做?」桂花呢喃道,手也
是一刻都沒有停的。

  「你是臊狐狸托生的呀,整天就光想著這事了。」白建設罵道。硬生生的把
她的手給甩開了。

  「軟蛋。」這一罵,即使是吃了春藥的人也都沒有了興致了。桂花生氣了,
使勁轉著身子,差點把在床上睡著的白建設擠到了地上。

  馬上就要開學了這幾天,白小玲一直在忙著做寒假作業。作業沒有寫多少,
很長時間都在咬著筆頭想事情了。這時,一雙無神的眼直勾勾的望著窗外直發楞。

  院子家裡依舊很熱鬧,有來打麻將的,有來看錄像的,有來買東西的,也有
來串門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桂花來到了白小玲的身旁。

  「妮子,寫作業哪?」桂花問道。

  「啊- 」平常桂花是從沒有關心過她的學習情況的白小玲都有些受寵若驚了。
想說什麼,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寫吧,寫吧。我來看看。」桂花湊過身,真在白小玲的本子上看了兩眼,
卻沒有看出什麼門道來。

  「妮子,娘給一你說個事兒。」桂花試探著問。

  「啥事,娘,你說吧。」白小玲心想,娘對自己這麼的「好『不管是什麼事
情她都要答應的。

  「娘想讓你和你弟睡在一塊。」

  「那怎麼行,弟弟不是和你們在--一塊好好的嗎?」白小玲想不出桂花會
提出這樣的求來。

  「你弟和我們在一起+ ----咋--不是很方便。」

  「可是,弟弟都那麼大了。」白小玲說道。

  「那有什麼/ 咱說好了,軍兒晚上就去你那裡。你要讓著她。」

  「娘--」白小玲不想這樣但也是改變不了的。對於桂花能徵求一下她的意
見已經是給了她天大的面子了。

       沒有想到白小軍竟然也同意和姐姐睡在一起。

  白小玲很不樂意但還是鋪了兩個被窩,一人一頭,。白小軍卻不樂意了「姐,
我要和你睡在一塊嗎。」白小軍喊道。

  「不行,你好好的在你那邊呆著。」

  「不嗎,我要和你在一塊。我要和你在一塊……」說著,還有一副要哭的樣
子。

  白小玲惹不起這個小皇帝,就臣服了。兩個人睡在了一塊。

  冷不防的,白小軍把那隻小手伸到了另一個被窩裡,就去摸白小玲的胸。

  「你要幹啥?」白小玲驚的眼發直。

  「我每天摸著娘的奶子才能睡著,你讓我摸嗎,你讓我摸嘛。」不安分的動
著一副撒嬌的樣子。

  白小另羞的臉通紅,一下子就從床上跳了下來。

    有這樣的弟弟白小鈴不敢上床了拉了條被子爬在桌子上睡。

  淘氣的白小軍卻是在不停的鬧騰,畢竟還是小孩子鬧騰了沒有多長時間就睡
了。

  夜已經很深,白小玲蒙了條被子爬在桌子上卻是睡不著的。她十分的不情願
和弟弟在一個屋裡。因為這幾天每到了晚上它都要做一件事情。而這事情是見不
得人的。

  直到現在,白小玲還不知道猥劣她的那個人是誰,知道了,她肯定會毫不猶
豫的一刀殺了他。有幾天每到了晚上,她都是在偷偷的流淚。沒有人能夠幫助她,
她撫摩著身上那些受傷的地方,想讓它們不在疼痛。可是就在做這些的時候,她
就又想到了那些可怕的事情。她實在是沒有辦法忍受的。她的痛苦使得她變的瘋
狂了起來。本是自己要撫慰自己,沒有想到動作卻變的越來越瘋狂了,她在折磨
著她自己,就像廁所裡的那個黑影。

  下意識裡,她竟然在模仿著他的動作。兩隻手揉捏著那剛剛隆起的乳房,全
身竟有了異樣的感覺,接著,一邊哭泣著,一邊在糟蹋著在個兒的身子。突然,
她一陣痙攣,感到全身有一種難言的舒坦,那種感覺就像是光著身被狂風暴雨淋
漓著,這也讓她清醒了過來,看著蔫呼呼的手,和傳來的異味,她很害怕,但不
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但事情卻是真真的發生了。

  有了第一次她就沒有辦法讓自己沒有第二次,在睡覺前她會做,彷彿這已是
每天的必修課,噩夢裡從痛哭中驚醒來後,為了安慰自己,她仍舊會做。她怕會
懷孕,但是很多時候,她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

  夜已經很深了,弟弟就在自己的床上呼呼的睡著。白小玲爬在床上卻是睡不
著的。像在床上一樣把被子全蒙在了身上,一隻手伸進了褲子裡,伸進去後全身
都在禁不住的戰慄著……

  她是在痛苦,她也是在滿足。

  那一夜的黑影,不知道是成就了她的放縱;還是毀滅了她的清醇。

  又是新的一天,彩虹早早的就起床了。白強在外面打工,公公又被車撞了,
這白家上下全靠她一個人張羅了。

  鄰居們都知道彩虹是一個既孝順又勤快的好媳婦。白家上上下下不但被她搭
理的乾乾淨淨,而且對白老漢的照顧也是無微不至的。為了讓公公的身體早日康
復,每一天,她都要煮上三個雞蛋。鄰居們都說,這媳婦真是難找,不知這白老
漢家那輩子燒了高香了。

  因為腿還打著石膏,白老漢連走路都不行。衣食起居全由彩虹照管著。畢竟
是新進家門的媳婦,剛開始時,還有些不習慣,不自在。慢慢的就感覺沒什麼了。

  彩虹把飯做好了。就去敲白老漢的門,叫道,「爹,飯做好了。」見白老漢
不應,就知道白老漢還沒有起床,又說,「爹,那我先去,蘑菇棚了。呆會兒再
讓您吃飯。」

  這一天不是白老漢起的晚,而確實是彩虹起的早了。因為今天是個「集」,
彩虹還想著趕到集上,找個好位置賣蘑菇呢!生怕起了晚,夜裡連覺都沒有睡好。

  而白老漢卻是把趕集的事兒給忘了。也真是這樣,彩虹進了白家門以後確實
讓白老漢少操了不少心。以前,他可是村子裡有名的大忙人,搞建築(泥瓦工),
打短工,蓋菜棚,從年頭到年尾,從沒有得閒過。而現在,卻成了「大閒人了」。
這不,連這個集都給忘了,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聽到了兒媳婦的叫喊,儘管
睡意很濃,但白老漢還是趕緊起了床。

  因為腿還打著石膏,白老漢穿好了衣服卻不能下床。只等著彩虹還送飯了。
這屋子裡生了煤火爐,白老漢本是心疼煤了,是彩虹執意要生爐子的。

  儘管是大清早,但這屋子裡溫暖如春,想想當初的不同意,現在卻真是受用
了。這樣想著,很快就穿好了衣服。因為腿腳不靈便,所以就坐在床上,專等彩
虹送飯來了。

  彩虹從蘑菇棚裡回來後,拍拍身上的塵土,洗了把臉。就準備把燜在鍋裡的
那三個雞蛋給白老漢送去。這年過去了,進白家門也是漸漸的久了,她早沒有了
剛來時的嬌氣與羞赧,完全是一個辛勞的農村婦女了。再說,她本身就不是一個
矯情的姑娘。

  彩虹把一一雞蛋剝了皮,放進了剛剛出好的滾燙的黃糖水裡。端好了,就又
去敲公公的堂屋門,「爹!--」她叫道。

  「進來吧!」白老漢說道。

  彩虹就進去了,看見白老漢正坐在床沿上吸煙,看那床時,被子已經被整理
的整整齊齊了。彩虹說道,「爹,我早給您說過了,您腿腳不靈便,被子讓我來
疊就行了,怎麼您……」

  白老漢說道,「我起了床,沒有事情幹,所以就自己疊了。」

  彩虹把碗放在桌子上,突的想起了剛才的事情,又說,「今兒有個會,所以
我就起早了。」

  「哦。」白老漢掐滅了煙,把剩下的小半截放到了桌子上,說道,「棚子裡
的蘑菇長勢怎麼樣了?」

  「長的還可以,但到了這個季節,沒有多少可結了。」彩虹照實說道。不知
道問什麼,彩虹很喜歡這個屋的味道,暖暖的空氣裡有一種土的氣息。看白老漢
有話要說了,就想多待一會兒。

  「那就不要太操心了,本錢咱們已經賺過來了。也沒剩多少了,早晚都能賣
的完的。」白老漢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說道。

  「哎!」彩虹應諾道。過了三五分鐘,見無話可講,又說,「爹,--天不
早了,我要趕集去了。」

  「那去吧!」

  這麼說著,彩虹就走出了屋子。從耳房裡把三輪車推出來以後,蹬上車,感
到有冷風,就把脖際間的圍巾解了下來,把整個頭都包裹嚴實了才出發。

  來到鄉里的集上時,大街上已經有不少人了,但大多是菜販子,一般人是不
會起這麼早的。

  彩虹剛把車給停下來,遠遠的就聽見有人在喊,「大妹子,你怎麼才來?快
來這裡我給你佔好位子了。」

  彩虹定睛一看,是馬土山。聽公公說,這個人是倒插門來白家村的來白家村
的,人精明的很,生意是從年頭做到年尾。不過,彩虹認為這個人待人到是挺熱
情的。這不,彩虹剛下車,他就來打招呼了。有了幾次在集會上的交往,他們已
經是「老熟人」了。

  「每一次都讓你幫我佔位子,怎麼好意思?」彩虹這麼說著,但還是推著車
子,隨著馬土山去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的話,大妹子千萬不要見外了。咱們村裡沒有幾家在這裡
賣菜,咱們碰上了,就是緣分。」馬土山看彩虹走著走著突然不走了,一想這話
說的有些造次,頓了頓,就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我和你家公公白大叔就
有很深的交情的,--常常在一起賣菜的。他--他的腿好些了嗎?要不是忙,
前兩天我就看他了。」彩虹也沒有往深處想,些許的不快過去後,就繼續向前走
了。她也知道,能在集會上選個好位子,對做生意確實是很大好處的。人家這樣
幫自己,而自己是不是有些多心了。

  太陽距正中的時候,集會上還有不少買東西的人。蘑菇並沒有賣出去多少,
但彩虹收拾以下攤子就準備回家了。因為在家裡,白老漢還等著彩虹做飯呢。

  彩虹回到家的時候,看到白建設正陪著白老漢在院子裡嘮嗑,曬太陽。

  彩虹招呼道,「建設叔也在啊?」

  「哦,你建設叔來了好長時間了。見我一個人在家,就來陪我了。」白老漢
又說,「建設還捎來了一個口信,強子把電話打到了他家的代銷點裡,說是已經
找到了做切削工的活兒,吃的,住的都很好叫你不要擔心。」

  彩虹聽了這話以後也沒有說別的,只是感覺有些不好意思。紅了臉,把車子
支到了院子裡,沒有說什麼,就回到了自己的房子裡,洗了把臉,再出來時,白
建設已經走了。

  「爹,今天吃啥飯?」彩虹出了門,問道。

  「你看著做吧。」白老漢說道。本就是過慣了苦日子的,只要能添飽肚子就
行了,白老漢在飲食方面是沒有絲毫挑剔的。再說,兒媳婦給他做了這麼多次的
飯,還沒有一次是他所不喜歡的。

  「那還是請炒雞蛋吧。做的快,又有營養。」彩虹做主意道。

  彩虹做好了炒雞蛋,端到了當院裡,因為今天天暖和,白老漢說要在院子裡
吃飯。放到了白老漢面前,說道,「爹,您吃吧!我去蘑菇棚裡再摘一些來,好
下午去賣。」

  「哎!--」白老漢順口哎了一聲,拿起了筷子正要吃飯,但又突然想起了
什麼,說道,「你不說我差點給忘了,今天你建設叔來找我就是為這事。」

  「啥事?」彩虹不明白,拾了條凳子坐下來說道。

  白老漢放下了筷子,卻也沒有正眼瞧彩虹,就說道,「你建設叔今天來就是
要說蘑菇的事,他想把咱們剩下的蘑菇全包下來,在他們的小賣部裡賣。這也是
為咱們著想,你看我著身子也一時半會兒的好不起來。而你--你一個人,忙裡
又忙外的也--也太操心了,你看--」

  彩虹見公公在誇自己,面頰緋紅,突然又讓自己表態,就急促道,「我--
我聽爹的。」站起來,又說道,「那我去蘑菇棚把蘑菇都摘了。」

  「不急。飯一會兒就涼了,吃了飯再說吧。」白老漢隨口說道。

                ……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3-12-31 11:33 編輯 ]
2013-12-30 09:5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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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這天下午,彩虹就把沒有賣完了蘑菇稱好了交給了桂花,同時也把蘑菇棚的
鑰匙給了她。這個嬸子不知為了什麼事,高興得合不攏嘴,說啥都要拉著彩虹一
塊打麻將。彩虹推辭說她不會,桂花以為是新媳婦怕羞,就叫了和兩個鄰居硬是
拉著彩虹坐了下來。一圈下來,大伙全發現這個新媳婦是真的不會打麻將。她竟
然連綠發、白板都不知道是什麼,要不是白小鈴在一旁幫襯著,這新媳婦就更窘
了。

  大家看彩虹真的不會玩就不在勉強她,彩虹不好意思馬上就走就坐在了一旁
看這些嬸子大娘們打麻將。但這些方方正正的小東西確實引不起彩虹絲毫的興趣
來,還沒有半個鐘頭,儘管他們熱鬧得是一個勁,但彩虹卻要禁不住想要打哈欠,
但還是忍住了沒有打出來。在身旁的白小玲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

  「嫂子,咱們去你家說說話吧!」白小鈴耳語道。

  「哎!」方才是不好意思就走,聽到了小鈴的聲音,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
草。

                2)

  來到了屋子裡,彩虹要給小鈴倒水。白小玲左瞧瞧,滿眼都是新鮮與興奮。

  看到彩虹在倒水,白小鈴說道,「嫂子,你別忙了,我不喝水,咱們說說話。」

  彩虹把水遞給白小玲,在她身旁坐下了。白小鈴接過,看著彩虹,心裡有一
種莫可名狀的親切感。或者說是興奮。

  「嫂子,你屋子擺設的真好,也真乾淨。」白小玲說道。

  彩虹看看四周,也有一種很欣慰的感覺。儘管來到白家後幾乎沒有一天消停
過,但是不管是做什麼,她總是要抽出時間來把這個屋子收拾一下。她常常覺得
這裡就是她的全部。心裡雖然是這樣想到,但嘴裡卻不這麼說,「瞧你說的,這
屋子我都有好幾天沒有打掃了。你看這個鏡子都沒有放好。」說著就走了過去,
把那面鏡子拿起來,搽了幾下就重新放好了。

  「你真細心。」白小玲說道,畢竟是認識沒有多久,兩人間說不得什麼梯己
的話。可這鄉村的小女孩再也找不到什麼奉承誇獎的話了,可又不知怎麼的,就
冒出了這樣的話,「嫂子,結婚一定很--很幸福吧?」

  冷不防的聽了這樣的話,彩虹的臉突的變紅了,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才好。
只是說,「將來,將來你就知道了。」

  這時候,他們談話的氛圍有些尷尬,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彩虹輕輕扑打著
床單好像它皺的很厲害,其實已經是很整齊了。白小玲呢,用兩隻手握著杯子,
過了好長時間,彷彿才發現手裡還有個水杯,水杯裡還有半杯的水,舉起來猛的
灌了兩口。

  「小玲,不如--」

  「嫂子,我--」

  這話是在同時說出來的,卻又同時給卡住了。彩虹本來要說,「小玲,不如
你和我住在一塊吧!」白小玲本來要說,「嫂子,我想和你住在一起。」他們心
裡想的是多麼的一樣,可是偏偏是造化的作弄,他們都沒有說出來。誰也不是誰
肚子裡的蛔蟲,沒有說出來就等於什麼也沒有發生。

  她不明白她的想法,她也不理解她的意思。

  誰也沒有辦法,這世上的事兒往往被一些不可名狀的東西給耽誤了。

  「那--嫂子。我走了。」白小玲起身就要走。

                 3}

  彩虹站起送她,到門口時,白小玲說道,「嫂子,你回吧,就這點兒路,不
用送了。」回首看時,四目相對,竟都有一種依依不捨的申請。都想要說什麼,
卻又都沒有說出來。而這一次,小小的別離,或者說根本就算不上是別離卻不知
道要改變多少東西。

  彩虹看著白小玲離去的背影,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才回了屋子。

  屋子裡只有她一個人了,這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過來,它的那樣的和旬、
溫暖,給人的感覺暖暖的,也倦倦的。就這麼在床上躺著,躺著,上下眼皮就開
始打顫了……

  春天在不知不覺中已經來到了。它最容易喚醒一些冬眠的意識,並不僅僅包
括人,事實也證明它也不是人所獨有的東西。

  睡夢裡,彩虹感覺到有一個熟悉的黑影向自己走來。因為光線太暗了,她根
本就看不清那個人是誰。

  他也一聲不吭的,逕直向彩虹走來。彩虹想喊卻喊不出聲來,想動身體就像
是粘在了床上連頭都不能搖一搖。直到按人掀開了被子,彩虹看清楚了那人的臉
才勉強從牙縫裡擠出一絲的聲音,「爹--」便不在喊了,這不正是她想要的嗎?

  那人鑽進了被窩,一隻手熟練的伸進了彩虹的褲襠裡。

  「哦--」彩虹輕叫著,她的整個世界被一種叫作慾望的東西包圍著。

  醒過來時,惺忪的彩虹感覺到有一隻手在褲襠裡,那隻手卻是自己的。她趕
緊抽了出來,感覺臉脹的難受,那張俊臉是否赧紅了便不得而知了,因為天已經
黑將下來。但分明感到那隻手濕漉漉的,粘粘的,放到了臉前還有一種異樣的味
道。

  她知道那是從那裡來的東西。拿起枕頭邊的衛生紙搽了手,便去給白老漢做
飯了。

                4)

  到了晚上,彩虹卻睡不著了。因為蘑菇已經全賣完了,想必是白天睡的太多
的緣故。

  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多鐘了,彩虹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兩個多小時了,但就是睡
不著。越是睡不著,心裡就越想著,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在以前從早忙到晚,
躺到床上便睡著了,但今天卻是不行了。

  索性,彩虹不再強迫自己去睡了。她拉開了床前的那個小燈,披了衣服就打
開了那台彩色電視機。

  初春的深夜還是有些冷,彩虹拿了遙控器就趕緊鑽進了被窩。

  換來換去,就有兩家電視台有節目,而且幾乎全是午夜廣告,這可能是因為
天太晚的緣故。實際上這已經是凌晨一點多鐘了。

  還是睡不著,怎麼辦。這時候身體也好像在和她作對一樣,她感覺到身體有
一種異樣的東西在淤積著。這使得她想大聲的喊叫,但這樣的夜怎麼允許她去做
這樣的事情。這樣做的話,肯定會吵醒公爹的,也肯定會驚動鄰居的。

  但是,越是這樣想就越是感覺難受的很,越想發洩卻越是發洩不出來。被窩
裡悶熱的難受,彷彿夏天已經提前來臨。彩虹在被窩裡來回扭動著身子就像是初
春那剛剛甦醒的小蛇,最後實在是經受不住這份煎熬了,索性就踢開了被子。

  但這天卻還是實實在在的很冷,世間大部分的東西都需要一種漸變,這氣候
也是一樣,雖然是春天來了,但這冬日的冷氣並沒有褪盡。不到三五分鐘的工夫,
她又禁不住不被子拉了回來,就這樣來來回回的折騰著,先前還存有的一絲睡早
不知道跑到那裡去了。

  彩虹睜大了眼看著黑黢黢的天花板,她在想我怎麼睡不著,她在想不會打麻
將真的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她在想如果小玲現在陪著她睡就好了,她在想自己
的丈夫,甚至也在想自己的公公--此刻他是不是也睡不著呀……她在胡思亂想,
甚至在想一些無關的人一些無關的事情。

  聽不到任何聲音,看不到任何的東西,給人的感覺彷彿這時間真的是停滯了。

  這漫漫的長夜該是如何度過。

                 5}

  錄像帶,什麼錄像帶。

  彩虹腦際猛的閃過了這樣的一個念頭。在白家的這些日子,彩虹早就知道了
桂花偷偷放在她家裡的這些東西。雖然桂花曾經願望彩虹,說她已經偷偷看過這
些東西了。但是,她卻是真的沒有。一是沒有那個時間,二是沒有那個膽量。

  而今天--彩虹又拉開了床燈,看看表,已經是三點多鐘了。

                續一

  看一下又怎樣,反正是不管自己多麼正經,已經是被人家願望看過了。

  這樣想著,彩虹就要下床,還沒有把被子拉開,她就縮回去了。

  看這些東西,該是多麼的丟人呀!這是給混混,流氓,阿飛之類人看的東西,
正經人看了是會學壞的。

  她的心在激烈的鬥爭著。

  但是看一下下,好人並不會變壞吧!那些只是嚇唬下孩子的話,自己長大了,
做都做還怕什麼呢!

  想到這裡,彩虹突然有一種想笑又想哭的感覺。剛才認為自己做,但自己真
的做了嗎!長大了,嫁人了,長大了嫁人了就該是這個樣子嗎。這可笑,也是冷
笑。結婚都這些多天了,沒有過過一次真正的夫妻生活,丈夫走了,卻讓她一個
人來照顧家,還要照顧患病的公爹。這裡的苦楚誰能體會。別人的新婚應該是很
幸福的吧,而自己呢!

  痛苦早就痛苦過了,再想這些時,她已經有些麻木了。而這時想時,感覺就
像是發生別人身上的事情,僅僅是想了想便不在理會了。這個長夜不應該再屬於
痛苦了。

  夫妻間的事情雖然自己沒有做過,但總可以看看別人是怎樣做的吧。這是每
一個人都會有的好奇心。

  這樣想著,彩虹就又下了床。

                6)

  卻仍舊是像在做賊一樣,她戰戰兢兢的向著組合櫃走去,又也許是冷的緣故。
那櫃子和床離的很近,她三兩步便到了。她蹲下身,打開了最下面的那個抽屜,
床燈的光線很暗淡,她把一盤帶子拿在了手裡,眼前花花綠綠的卻並不能夠看得
清楚。索性,她就轉身回去,拿了放在床旁那個小桌子上的手電筒,順手又把床
燈給關了。這時的動作順溜的很多,不似先前那樣的慌張了。

  可當手電筒照到手裡的東西是卻又是一驚。封面上一個老外的腰間大物突的
出現在她的面前。害得她心驚膽戰趕緊把那盤帶子仍了進去。

  又要去看另外的一些,少女的誘惑,一個妖媚的女人叉開了大腿。把一個讓
女人最害羞的部位暴露無疑。彩虹又是只看了一眼就仍了進去。

  接下來這個就不是很怕人了,金瓶梅這三個血紅大字首先映入了眼簾。上面
畫了一個妖艷的女子,雖然穿著有些暴露,但總算是穿著衣服。

  彩虹早就想得出桂花在她家裡藏的是這個東西,看來真是不假。

  看看這個,總不會讓人學的太壞吧!這麼想著,彩虹就把那帶子插進了錄像
機裡。

               …………

  打開了電視後彩虹就回到了床上,因為被子已經被掀在一旁很長時間了這時
候被窩已經如冰窟一般,冷的彩虹上下兩排牙齒禁不住「吱吱」打戰,整個身體
也都在戰慄著。已經覺不出來冷了,因為連神經都給冰凍了。

  電視一開始就出現了熱鬧的集市場面,一個矮子挑著兩籮筐的饅頭滿街的轉
悠,這不是彩虹想像中的那樣,彭彭直跳的心也漸漸的鬆懈下來。被窩裡開始有
了暖意,彩虹來回扭動著身子,希翼能增加些週身的溫度,一邊還在看著這「電
視節目」。

  慢慢的,彩虹就明白這電視裡面上演的是什麼了。那分明是《水滸傳》裡最
葷的那一個段子--潘金蓮與西門慶偷情的那一段。小的時候在街上聽人說書時
聽到過,而恰恰在這些天好些電視台都在放水滸傳這部連續劇。

  其實,彩虹是不喜歡看電視的。她雖然年輕,但她並不是一個喜好幻想的人。
她是一個活在當下的人,她有自己的小幸福。去城市裡打工這幾年給她增添了不
少的閱歷。但她不像村子裡其他的女孩子,一到外面心就野了,就學壞了。剛進
城的時候,高大的樓房,闊綽的市民等等這些也確實讓她看紅了眼。但很快她就
知道了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她不可能得到的。

  既然是自己得不到的東西,那為什麼要去羨慕人家呢!她只想去追求自己能
夠得到的東西。有一個疼愛自己的老實男人,有一座屬於自己的小院子,有一塊
肥沃的責任田,這就足夠了。

  所以對這電視劇她也是不喜歡看的,就像是高大的樓房與闊綽的城裡人,對
她而言那些都是遙不可及的東西。

  而現在她需要用一種東西來排遣身體裡的那種由於失眠或許其他的原因而帶
來的焦躁。

  這排遣需要用一種離經叛道的方式來解決。

  事實證明有了夜的遮蔽,所有的人都失卻了白日的羞赧。彩虹也不例外。

  接下來的畫面真的是讓彩虹目瞪口呆了……

  當兩眼的餘光覺察到自己「嫁妝」的輪廓時,才發現天已大亮了。

  其實,長夜並不長。






                1)

  彩虹費力的從床上起來,拉開窗簾時,天已經大亮了。看看表已是八點鐘了。
她趕緊關了電視,抽出帶子胡亂放在了那個櫃子裡。往盆子裡到了熱水扒拉了幾
下臉,對著鏡子隨便梳了蓬亂的頭髮。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頭髮很亂,眼也迷離,轉眼看到一床凌亂的被褥,她
感覺自己像是一個無恥的蕩婦。卻也沒有多想,也來不及多想。

  因為天已經亮了。

  天亮了,你就不在屬於你自己了。你是個貞潔的妻子,你是個孝順的兒媳婦,
你是個辛勞的婦人……動物就好了,不用去理會這樣複雜的關係。但人卻不能不
去理會,而我們也曾經是動物中的一員,可是百萬年前老祖的前肢不在爬行的時
候,這就意味著我們解放出了雙手,我們卻永久的被束縛了言行。

  彩虹不會去想這些東西。今天是她踏進白家門以來起的最晚的一天,眼下最
要緊的就是別耽誤了白老漢的早飯。

  走到院子裡的時候,彩虹和太陽碰了個正著,她停了步子,清晨的陽光竟也
是那樣的刺眼、眩目。那種頭重腳輕的昏厥感讓她禁不住打了個趔趄,像個鐘擺
一樣前後擺動著。最後還是鎮定了下來。加快了步子往廚房裡奔。

  做好了飯以後彩虹像往常一樣來到了白老漢的窗戶前,輕聲叫道,「爹,吃
飯了。……」按照平素的「經驗」這聲音是由緩到急、由輕到重逐次遞進的直到
聽到了屋子裡的回應為止。而這一次剛喊出一聲就聽出了裡面的異樣。

  「哦--哦--」

  彩虹聽到了白老漢的呻吟聲。

  「爹,你咋啦?」彩虹急急叫道。

  白老漢像是沒有聽見繼續著他的「呻吟」。

  「爹,你到底咋啦?」彩虹那裡遇到過這種情況,在外面急得直跺腳。

  「我--我腿疼的厲害。」白老漢像是在隱忍著巨大的疼痛向彩虹說道,
「你快去把白大夫叫來,我這腿又疼了。」

  聽到這話,彩虹著急著跑了出去。

                2)

  一會工夫,彩虹帶著那個叫「白大夫」的赤腳醫生快步跑了進來。那人本是
初中畢業的,在縣衛生學校培訓了三五個月就來到白家村掛起匾額當醫生了。行
醫大概十多年了吧卻看病看死了好幾個老人和孩子。

  可村子裡就這麼一個醫生,斗大的字不識一籮筐的村民們得個頭疼發熱的不
去找他還能找誰去?即使有些個人得了急症也要去找他。

  「頭疼醫頭,腳疼醫腳」也許這就是他行醫的準則。那白醫生一進屋就問白
老漢是那裡不得勁了。

  白老漢顫抖著聲調說,「小腿疼。」

  白醫生就坐在了床沿上,撩開了蓋在白老漢身上的一角的被子,把他纏在腿
上的繃帶也解開了,問道,「是這裡嗎?」疼得白老漢禁不住「哦」了一聲。

  這時候恰巧彩虹從廚房裡端來了一碗滿滿的白糖水,這是招呼白醫生用的。
每每家裡有客人的時候,婦人們總是拿出熱氣騰騰的糖開水來招呼,這是在村子
裡應有的禮數。

  這到好,白老漢那一聲悶叫驚得彩虹把水灑了一手。彩虹趕緊把那碗放在了
桌子上,兩隻手被燙得通紅,彩虹趕緊縮了回去,生怕被人看到。

  這時看那白醫生,拍著胸脯胸有成竹的說道,「叔啊,您放心沒什麼毛病,
等會我給你打一針,再讓……」說著,看看身後的彩虹。

  彩虹趕緊退後兩步,這「白大夫」她是第一次見,滿口的飽牙長的又是一副
五大三粗的模樣,若不是挎著一個自製的大藥箱,誰會知道他是個醫生,肯定會
認為是一個豬倌的。

  「這--這是我家強子他媳婦。」白老漢趕緊接過話說道。

  「哦--」白醫生雖然知道了身後的這小婦人是誰,卻也不知道如何稱呼,
就說道,「叔,我給你打過一針後,再吃些藥就沒事了。」

  說著,白大夫就打開了藥箱,拿出了他那個玻璃制的大針筒,針頭也很大,
雖然生了些繡,但是沒有關係,在昨夜白大夫已經用開水煮了好長時間。算是已
經消毒了。這是白大夫的行頭,說是他的招牌的話也是不為過的。他的這套東西
讓村裡的成人見了膽寒,讓小孩子見了撒腿就跑。所以如果有那家的小子哭鬧的
不停的話,他們的父母往往會說,「你再鬧,你再鬧讓白大夫給你打一針。」就
這麼一說那孩子就會利馬止住了哭聲。

  白大夫拿起了針筒,對著白老漢,看到一副有些害怕的神情,說道,「叔,
你暈針嗎?」

  白老漢有些不自然的說道,「不暈,不暈……啊……」

  說是遲,那是快。白大夫手起針了,只聽得「吱吱吱」,那半針筒的止痛藥
水很快進浸入到白老漢的五臟六腑了。

  彩虹本想打個下手,但看著頭暈,就趕緊走了出去。

  彩虹在屋外站了一會兒,將要回屋時,聽到白老漢在說,「白大夫,你吃了
飯再走吧!」這是村子裡常用的客套話。

  白大夫說,「不了,不了,我還忙著呢。老羊倌家那頭種羊又不進食了,我
得瞧瞧去。」

                3)

  對了,有一點忘記說了,這白大夫能耐大的很,他不光給各家個戶的人看病,
還給各家個戶的畜生看病。

  「白大哥,您走啊!?」進屋時剛好給白大夫打了個照面,彩虹唯諾道。

  「哦。」白大夫應聲道,「哦--強子他媳婦,你去我家給你公爹再抓些藥,
說是『管止痛』的你嫂子就知道什麼意思了。我還得去一趟老羊倌家。」

            說著白大夫就走出了門。

  彩虹送白大夫走出了家門口,就回到了廚房,把飯熱了熱就給白老漢端去了,
看到白老漢半躺在床上,皺著眉頭,雙眼緊閉,彩虹把碗慢慢放到了桌子上,輕
聲叫道,「爹,爹--您好些了嗎?」

  白老漢見是彩虹就強打起精神,坐了起來說道,「好多了,好多了。」

  可到了晚上白老漢就又疼得受不了了,不得以,白建設看著車把白老漢送到
了鄉衛生所。

  送去後才知道,原來是骨頭錯位了,所以才會有那種剜心的疼,醫生說,幸
好送來得及時,要不--那條腿就算是保不住了。






                1)

  下午兩三點的時候,桂花正在自己的小賣部裡算帳。這時的小賣部已經是相
當的冷清,大不如過年時的那種景象了。因為村裡的人上學的上學,打工的打工,
勞作的勞作去了。這不,從午飯時到現在還沒有一個人光顧呢!

  算完了帳,桂花打了個很誇張的哈欠,伸伸懶腰,正準備打烊回到炕頭上去
睡覺。正好有人來了。

  桂花一個機靈,驚道,「你怎麼來了?」

  來人二話沒說,插上前門,抱起桂花就向裡屋跑去。

  「桂花,你這些天都不去找我,可把我給想死了。」來人剛說完話就去肯桂
花的嘴。

  「瞧你那死相,沒出息。」桂花嬌嘀道。

  那人把桂花撩到床上後,就開始脫自己的褲子,桂花沒有得閒,也在馬溜的
脫著。那人剛把棉褲脫下,內褲還在腳踝上,上衣還穿的嚴整,就向桂花撲去了。

  當時桂花內褲還沒有脫下,正坐在炕上解上衣的扣子,那人一下子把她壓到
了身下,猶如大山壓頂,讓她防不勝防。忍不住罵道,「狗娘養的,你是急死鬼
托生的呀!啊--」

  隨後而來的一聲長吟,表明那物已經「長驅直入」了。

  「哦,哦……」那人喘著粗氣,很受用的輕叫著。手也不閒著著,隔著厚厚
的衣服,去揉捏那已經餵養過兩個人的奶子。

  「啊,啊……使點勁兒……啊--」桂花叫道。

  來人聽了這話,加倍用力,但這個姿勢,很不便用力,使出來的力量全耗在
腿上了,還磨的生疼。

  不得以,那人把腰中物抽了出來,抱住了桂花的小腹,讓她半跪在炕上。因
為屋子裡光線有些暗淡,看不出花心所在,那人舉起要中物,在桂花的屁股上來
回摸索著,畢竟已是輕車熟路了,幾秒鐘的工夫就「直搗黃龍」。

      這時即使使出一半的力量就已經讓桂花很受用了。

  「啊,舒服,啊,舒服--要死了,不要停,不要停,要死了,啊--」桂
花一邊迎合著每一次的撞擊,一邊出聲的浪叫著。

  那人大口的喘著粗氣,只管賣力的勞作著。可在緊要關頭還是喊出聲來,
「哦,哦--」

  聲音很悶,但經驗豐富的桂花能聽出來這是要洩的標誌。

  正在興頭上的她可不願意就這麼草草的收場。雖然是在自己家裡做,雖然丈
夫和兒子可能很快就要回來,如果說來人在把他撩到炕上的時候,她還擔心這些
的話,而在這時,那欲生欲的感覺真是讓她把什麼都忘記了。

  桂花猛的把來人推開,一把把那人按到床上。

  這突然的動作讓那人很是不解,道,「你--」

  桂花跨到那人身上,有些怨氣的說,「你他媽的盡興了,老娘還沒有呢!」
說著,舉起那物,直插花心。進去後卻並不抽動,而是用屁股壓在那人身上來回
磨著。經驗告訴她,這樣做,那人就不會很快就洩了。

  「哦哦--」正在將洩未洩之時,那人時候受不了這樣的煎熬,來回扭動著
身子,而桂花就是不讓他動。

  感覺時間差不多,桂花就開始「自力更生」了,她在那人的兩胯之間隨意的
起伏著,歡叫著,誇張的享受著一個女人最大的歡愉。

  畢竟是女人,雖然不想停止,但還是叫道,「我累了,你來。」

  那人起來抱住桂花,他們互相迎合著。

  很快那人動作的速度加快,這預示著他的高潮就要來了。

  桂花叫道,「啊,啊!要來了!啊--」

  「哦--」只聽得兩聲長吟,兩個媾和的男女一同到達了極樂之峰。

  做完了,桂花還不知羞愧的說道,「你比我家男人強多了。」

  「是嗎?」那人得意的說道,「那當初,你為什麼不肯嫁給我?」

  「那時,我可是咱村的一花,你吳賓德算啥?」桂花毫不顧及的說,「--
一個小流氓,下混混。」

  原來來人就是吳賓德。

  「你--」吳賓德壓根就知道桂花瞧不起他,可聽了這話,還是氣得說不出
一句話來。況且今天還有有求於人家。

                (2)

  穿上了衣服之後,桂花就去洗臉,梳頭,在這當間,桂花在想,吳賓德為什
麼會來找她。僅僅是為了做愛嗎?道理上說不過去。雖然他們有過多次了,但每
次在桂花有求於吳賓德的時候,才去找他的。

  前幾天,桂花回娘家串親戚的時候才知道,吳賓德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被撤了
職,桂花當時就心想,可算和這個老色鬼有個了斷了,以後就不找他了,不過還
得尋找新的靠山。這幾天正在琢磨著這個事呢,不想這吳賓德自己找到家門上了。
桂花心想,這失了勢的吳賓德來找自己肯定不是什麼好事。雖然好奇,但最好不
要問。就當是他來會舊情人的。……

  「桂花,你在想啥呢?」吳賓德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看到桂花有些傻傻的
站在洗臉盆旁一動不動,就說道。

  「沒啥,沒啥。」桂花回過神來後趕緊去掩飾,從盆子裡扒拉了幾下臉,那
起手巾就去擦,並說道,「你也洗洗吧!」頓了頓又說,「洗完了就走--我男
人就快從地裡回來了。」

  說完了這話,桂花裝著在梳頭,從鏡子裡她看到,吳賓德像是有什麼心事,
在盆子前停了下來,長歎一聲氣後,才開始洗臉。桂花趕緊梳頭,裝著什麼都沒
有看見,什麼都不知道。

  桂花看他把臉擦乾淨了,就又督促道,「天晚了,你快回吧,我家男人就要
下地了。」

  「哎!」吳賓德歎息道,像是對桂花說的話做了回應。

  「那--那我給你開門去。」說著,桂花正要走出房門卻被吳賓德一把給拉
住了。

  「桂花,今兒--今兒找你來確實有事。」想想昨日是何等囂張,全是別人
有求於他,卻不想今日,他要求人。說出這樣的話來確實有些難。

  桂花不動也不說話。直等吳賓德開口,看他能說出什麼樣的事來,當然不說
的話那就更好。

  「我想借--借你點錢。」吳賓德說道。

  一聽到這個「錢」字,桂花眼都紅了,沒有問吳賓德要借多少就直截了當的
說,「沒有。」

  吳賓德方才說話時是低了頭,聽到了這話卻是猛的抬起,他知道這個女人守
財,想不到她是如此的吝嗇,竟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我只想借你四五千塊,辦個蓋板廠。半年後就還你。」說到這份上,
吳賓德近乎哀求了。

  「我不是說過了--沒有。」桂花說的仍舊是很乾脆。

  「沒有,這白家莊,吳家村裡裡外外有誰不知道你吳桂花在這幾年弄了不少
錢。你不要那麼絕情好不好,看在我曾幫過你的份上。」吳賓德說道。仍抓著桂
花不放。

  「哼哼!」桂花冷笑兩聲,「你什麼時候幫過我,那一次老娘找你的時候不
得賣肉。」說著,就掙脫了吳賓德,並道,「我給你開門去,你快給我走。」

  吳賓德傻楞楞的站在那裡,他萬萬想不到幾乎每一次都是笑臉迎合他的桂花
竟然是這樣的一個女人。就是剛才在炕頭上他兩還是親熱的很,一下炕,她就完
全變了。

  「吳桂花,你有種!老子就是栽在你這婊子是手裡了。」吳賓德直著桂花的
鼻子罵道。說著就氣乎乎的奪門而出,她不知道吳賓德被免職和她也有直接的關
系。那天因為黃帶子的事,桂花去找他,正在他們做好事時,電話響了,吳賓德
當時不知道那是新任所長打來的電話。後來知道了,也被撤職了。他成了新任所
長三把火中的一把。

  剛好白小軍放學來走到家門口,看到了吳賓德親熱的喊「舅」,吳賓德非但
不理,一下子把孩子撞了個趔趄。摔到在地上。

  桂花聽到了哭聲,問訊趕來。看到心肝寶貝兒摔到了地上,氣得大叫,「姓
吳的,你真不是東西。就是老娘有錢,也一個子兒都不會給你。」看了看哭鬧的
小軍,心疼的說,「哦,孩子那裡疼了,讓娘給你吹吹。」

  白小軍一看到娘來了,就哭得更響了。







                1)

  彩虹把白老漢接回家以後,按照那個老中醫的的吩咐每天晚上都要用一種藥
水泡腳,果然是效果奇佳,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白老漢雖然是步履蹣跚但已經能
夠下地走路了。

         但是彩虹仍舊是每天親自給他泡腳。

  白老漢從馬廝裡出來的時候,正巧彩虹也刷完了鍋。

  彩虹說道,「爹,你會屋休息去吧,我給你去端洗腳水。」

  「哎!」說著,白老漢就進了自己的屋。

  這些日子,在這白家小院的每一天幾乎都是在上演著同樣的一幕。

  白老漢來到屋子裡坐到床上,脫下了鞋和襪子,就專等著彩虹來給他洗腳了。
他從上衣的口袋裡抽出了一張長方形的小紙片,把長的一邊用唾沫給弄濕了,再
把紙片捲成了弧狀,騰出一隻手來那放在桌子上的煙葉袋子,一點一點的,小心
翼翼的倒在了那紙片上,再捲成圓拄狀,一個煙卷就做好了。

  把它捲好後,白老漢劃了跟火柴,點燃了煙卷,而後,悠悠的吸著。連眼睛
都瞇成了一條線。院子裡連最後的一絲陽光都已經消退了,屋子裡更加的昏暗,
看著那一明一暗的煙蒂,看著那飄忽不定的煙雲,誰都不知道,這白老漢在做著
怎樣的思考。

  彩虹把半盆子熱氣騰騰的藥水端了回來,也順勢打開了墻壁上的電燈開關。
不過這二十五瓦的小燈泡實在是沒有多大的亮度。況且屋外還沒有完全的黑夜,
仍舊有餘光透過窗子散射進來。這橘黃色的發光體在這屋子裡實在是發揮不了多
大的威力。

  「爹,泡過這次以後,藥就沒有了,我明天再去抓些回來。」彩虹一邊給白
老漢瘥著腳一邊說道。通過多日的相處,和這位公公,他已經完全沒有陌生感了。
甚至當初的那種好感也在潛滋暗長著。那是一種很危險的情愫。就在昨天,桂花
還在開玩笑的問彩虹,「想強子了嗎?」彩虹隨口說道,「不想。」在別人看來
這是笑談,而實際上,這是真不想。她的心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被另外一個
男人慢慢的佔據著。

  白老漢只是點了點頭,餘下的一句話都沒有說。

  彷彿已經是規矩了,在彩虹給他洗腳的時候,他總是喜歡一句話都不說。

  彩虹也不說話了,靜靜的擦著腳,在剛開始時,這雙腳不免有些乾癟,但由
於長時間的泡著,幾乎恢復了青年時代的彈性就與白潤。

  這全是彩虹的功勞。而彩虹對這雙的呵護一天比一天強烈,看著它們在自己
手中一天天的變得白潤起來,她真有一種要去吻它的衝動。有一次彩虹真的把一
只腳舉到了自己的面前,但察覺到白老漢驚訝的眼神時,還是驚慌失措的把它給
放下了。

  就這麼泡著,就這麼搓著,就這麼無聲著,直到那藥水完全冷卻了……

                2)

  把水倒掉後,插上了大門,彩虹幾乎是跑著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啪」的一
聲關上了門,青春的躁動讓她體內的熱血不停的沸騰著。那億萬年的造化總是把
人給弄的心神不寧。

  她跑到了床上,拿了一條被子蓋在了身上,這時才敢大口的喘著粗氣。大腦
已經是不聽使喚了,那種需要迸發的能量指揮著她的雙手。一隻手遊走在上體,
一隻手遊走在下體。而正個身體像水蛇般扭動著。

  她的嘴裡發出了呢喃的聲音,像是貓兒的春叫。

  隔著衣服的揉捏並不能提高她的快慰,她需要自己更直接的更強烈的愛撫。
索性她把上衣脫到了脖子處,那對平時不怎麼顯眼的乳房,此時卻腫脹的厲害,
裡面澎湃著的彷彿是大海,彷彿是全身的血液都向這兩個源泉裡湧來。

  而她的大腦落空了,她沒有思想了,她感到正個世界都不存在了。僅僅存在
著的是生理的愉悅與舒坦。而這些正是她所需要的。或者說是她不想需要卻不得
不需要的。

  兩隻手在自己的身體上肆無忌憚的遊走著。它們在使身體裡每一根毛髮都豎
起來,每一條血管都爆漲起來。

  而這些仍舊不能滿足她,她需要另一種高潮。她把手伸到了一個女人最神秘
最敏感的部位。在那裡更能帶給她全身的激越與震顫。即使是隔著內褲每一次輕
輕的觸摸都能使她全身一次而有一次的痙攣。

  她又把內褲脫了下來,擦了擦腿間的粘物,她的手開始直接的和那地方做最
親密的接觸。

  這可能使她興奮到了極點,嘴裡的哼叫愈來愈大聲,「……哼,哼,哦,舒
服,哦,舒服,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爹,你快呀,啊,你快呀,我要死了,
爹,爹--啊--」一聲大膽的淫叫,讓她的整個身體都弓了起來,這實在是一
次巨大的痙攣。

  她到達了一次高潮,她也多了一份愧疚。

  方纔她淫慾的對象竟然是自己的公爹白老漢。卻不是自己的丈夫白強,而這
樣的情況已經有好幾次了。以前的手淫彩虹是邊看錄像邊偷偷進行的。而且全是
發生在夜裡,而這幾次每每給白老漢洗過腳後,她都會情不自禁的在屋子裡摸上
一陣子。而腦子裡所想到的竟全是白老漢。就是在平日裡,不管要做什麼事情她
總是要想起白老漢的,想起他一臉的胡茬,她想知道那些胡茬紮在自己身上會是
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小的時候,她就受到過自己親爹的這份待遇,那硬硬的胡茬
紮在自己那白白嫩嫩的小臉蛋上真是舒服極了。有時候彩虹還會想起白老漢的那
雙大腳,就是那雙彩虹每天都要照顧的腳。雖然有很多的老糨,但摸起來,那種
糨子摩擦手臂的感覺真是受用。

  起初,她很害怕,為什麼自己在做的時候想到的不是白強,而是公爹。她曾
極力的要把那個人想像成是白強,但每到了緊要的關頭那個「白強」卻是完全幻
化成了公爹的身影。而在做的時候,每次從嘴裡吐出公爹的字眼時都能讓她得到
更大的興奮。

  也許,這是她無法改變的東西;於是,她就認了。

                3)

  做完後,她顯得很冷靜,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她把上衣褪了下來
蓋住了自己的乳房,轉身從床頭拿起衛生紙擦了擦大腿,就把內褲穿上了,爾後
就下床,除了把幾團衛生紙仍到了垃圾簍裡,她還打開了電視,從櫃子裡拿出一
盒帶子,很順溜的把它插進了錄像機裡。

  就在當初買電視機的時候,人家還送給了一條線很長的耳機線。有了它,彩
虹就可以隨意調節音量,而不必去擔心白老漢會聽到什麼了。

         有些事情一旦有了開始就很難結束了。

  彩虹就是這樣,有了那次看午夜錄像的經歷後,爾後的每一天晚上看錄像都
成了她的必修課。

  通過錄像,她的性慾甦醒了。

  就是在錄像裡,她知道了,原來人可以自己滿足自己;就是在錄像裡,她知
道了自己的丈夫是多麼的無能;就是在錄像裡,她知道了原來人可以這樣赤裸裸
的瘋狂。

  她的身體在命令她,「別人能這麼做?為什麼你不呢?」

  回到床上後,把被子蓋好了,她帶上了耳機,放眼去看時,從畫面裡傳來的
是國外洋人赤裸裸的性交場面。

  她又一次「熱血沸騰」了。

                ……

                4)

  十多點的時候,看沒有什麼客人,桂花的小賣部就要關門了。而在前段時間,
就是還在剛過完年的時候,她是要到十二點以後才肯關門的,有時還撐到更完。
因為那時鄰人們總是閒著無事,於是就去打牌。尤其是男人,打完牌以後大都要
去喝酒,去那裡買酒,當然是桂花的小賣部了,她不單是賣酒,還賣一些花生米,
豬頭肉等等之類的下酒小菜。

  而如今卻不同過年時的景象了。慢慢到了農忙的時候,除了那家過「白事」
「紅事」,除了村裡的幾個混混,無賴,已經沒有多少人喝閒酒了,於是乎這夜
間的生意就顯得消停了。所以桂花就早早打樣,桂花心裡想,坐上大半夜的冷板
凳等不到一個客人來,還不如摟著自家的男人在熱炕頭上睡覺來得痛快。

       剛進到院子裡就聽到自己的一對兒女在打架。

                ……

  「我不許你和我在一起睡!」白小玲說道。

  「和你在一塊睡咋了,以前我--我都是和娘在一快睡的。」白小軍委屈道。

  「不行!--」白小玲堅決的說。

  「怎麼不行,弟弟和你在一塊睡咋啦!馬雜子尾巴長,我看你這小妮子是翅
膀硬了。還知不知讓著弟弟。」桂花指著白小玲的鼻子罵道。

  「媽,不是這樣子的。」白小玲委屈的哭了,她不得不吞吞吐吐的說道,
「弟弟是要和我一個--一個被窩睡,還--還摸我。」說著,羞愧的爬在床上
哭了。

  桂花彷彿如霜打的茄子,聽了女兒的話,沒有了剛才的霸氣,也蔫了。

  「我以前都是摸著媽媽的奶子睡的,姐姐卻不讓我摸。」白小軍還在撒嬌,
「媽,我要摸嗎?我要摸嗎……」

  白小玲聽了這話,更加的羞愧,「嗚嗚」的哭聲也更大了。

  桂花也覺得不好意思,不知不覺的女兒已經出落成了一個大姑娘了。桂花一
把抓住了白小軍,道,「滾回我屋去。」

  白小軍突的止住了撒嬌聲,一臉茫然的隨著桂花去了。

  他們走後,白小玲「啪」的一聲,用全力把門子鎖住,爬在床上,把被子捂
住自己的頭,種種委屈湧向心頭,她哭的更響了。

                5)

  桂花把白小軍拉到自己的屋子裡,看到白建設正坐在炕頭上「悠在悠在」的
吸著煙。

  心裡面的氣就不打一處出,說道,「孩子都在那屋鬧翻天了,你怎麼不去管?」

  白建設也不理會她,只是換了一個位置,把臉朝向窗戶,繼續抽他的煙。

  桂花氣極,把白小軍放到炕上就破口大罵道,「你的耳朵被狗毛堵了,你的
嘴被雞屎封了。你聾了,你啞了,沒有聽到我的話嗎,怎麼連屁都不放一聲。」

  白建設使勁吸一口煙,把那煙從半截裡直吸到燒手,爾後就把它仍在了炕邊
的火爐裡。說道,「地裡的事我還操心不了呢,那有時間管這些個閒事。」

  「地裡,地裡有啥事?」這桂花幾乎沒有下過地,不解的問。

  「日他娘的,過了年兒,老天就沒有下過一滴雨。莊稼地都旱了,需要澆返
青水。不然的話,麥苗子就長不大了。」

  「這有啥難的,澆不就成了嗎?」桂花不以為然的說。

  「說得到輕巧,我一個人怎麼駕線,怎麼拔潛水艇,怎麼輸電纜……」

  桂花這才想起,他們一家是和白老漢一家搭伙的。

  所謂的「搭伙」就是說,現在農村一般都是四五個人組成的小戶人家,每戶
能成為勞力的只有一兩個,幾戶人家自發的成一組共同購買一些比較貴重的農具,
比如潛水艇,發電機組等等之類的東西。若是一戶人家買這樣的農具,他們不但
是成本高,而且不像鐵鍬,鋤頭那樣,它們大都不常用,即使是不貴買來了,也
是一種對資源的浪費。在遇到一些比較大的農活,比如收割麥子,澆地之類的,
需要五六個人一起合作才能完成,這就需要他們在一起互相幫忙。這種經營方式
對目前的農民而言真的很實惠,專家們說,「這就是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和統分
結合的雙層經營體制,是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

  這樣的「搭伙」需要建立在雙方勢力均衡的基礎上,否則勢力強的那一方可
能就會不滿。而桂花就屬於較強的一方。況且她還是一個「勢利」的女人。

  「他家的人打工的打工,瘸的瘸,就讓他兒媳婦彩虹去吧。」桂花說道。

  「那怎麼能行?」白建設說道,「人家是剛過門的媳婦,怎麼能幹這樣的活。」

  「怎麼就不行?」桂花反問道,「新媳婦咋啦,新媳婦就該擎著,當菩薩供
著,就是要供著也是白老漢的事?」

  「你這是什麼話,咱們不是一家人嗎?過年時你替人家賣蘑菇就賺了他們不
少的錢。咱們也不能光佔便宜了,他們家缺人應該幫他們一把。」白建設頓頓,
又說道,「我想好了,你和我一塊澆地去,把他們家的地也澆了。」

  「我不去!」桂花說道,「他們一老一少的在家裡享清福,讓我白白的給他
們幹活,我不去。」

  「你這是什麼話,你到底去不去?」

  「我不去!」

                ……

  這時候,白小軍變得安靜了。他在兩人中間,仰望著臉,天真的看著兩個大
人之間的吵架。






                1)

  到了第二天,彩虹八點多才起來。這幾天她起的都比較晚。即使是起來了也
沒有什麼精神頭。

  走到院子裡的時候,撞見了白老漢,說道,「爹,我去做飯去。」

  白老漢卻說,「彩虹,不用做了,我已經做好了。前段日子真是讓你受累了,
這幾天咱家沒有什麼事,你就好好的休息吧。」

  吃過了飯,彩虹把剩飯剩菜和著草面攪在一起去餵羊。羊圈就在廁所旁邊三
兩部就走到了。

  可今日這羊和往日的有很大的不對勁,在平時它叫是表明它餓了。可這一日,
把羊食端給它時,它仍舊在叫。短尾巴一搖一幌的,圍著羊盆直打轉。

  「爹,你看這羊是咋啦?咋就不吃食呢?」彩虹看白老漢走過來就好奇的問
道。

  白老漢走過去一瞧,只一眼便明白了八九不離十,含糊道,「它是要打婪了。」

  「爹,啥?」彩虹不明白。

  「它是要打婪了。」這次聲音有些大,已經足夠彩虹聽清楚了。

  但是彩虹仍舊不明白白老漢的意思,卻是沒有在說什麼,一臉疑惑的看著他。

  白老漢頂不住那種詢問的目光,就破口說道,「它是想要孩兒了。」

  「這--」彩虹想問什麼卻突然間又想到了什麼,趕緊把剛蹦出了一個字的
話全咽到了肚子裡,臊得滿臉通紅。

                2)

  剛吃過了中午飯,白老漢就牽著那隻母羊去找老羊倌了。

  老羊倌是前些年鬧饑荒的時候從東北那塊一路要飯過來的,來到這白家莊就
落了腳。或許他有好吃懶做的毛病,或許村裡有瞧不起外鄉人的傳統,或許還有
其他的原因,這老羊倌一直沒有娶上媳婦,住的仍舊是那幾間破土房。

  或許他真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就是村裡的老人兒也想不起來他什麼時候干
起了給羊配種的活兒。白老漢和他的關係還算不錯當初興「人民公社」的時候,
他們曾在一起打過夥計,可白老漢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開始幹這行當的。

  現在村子裡不管是大人小孩,都叫他羊倌,老羊倌,他真正的名字恐怕是沒
有幾個人能記得了。那是因為普通的人家是不會做這個行當的。

  但這的確是一個即省力氣又能夠賺到錢的好活計,牽著那那頭無人不知無人
不曉的肥壯公羊(種羊),往人家母羊身上一撲,不到半分鐘的工夫,四五塊錢
就到手了。

  老羊倌的家住在村東頭的大坑上面,屬於村裡的「郊區」,除了給自家的羊
打婪(配種),幾乎就沒有人會光顧這裡。老羊倌家大大小小估計養了十多隻,
若但是那一頭種羊的話,會辜負這老羊倌的盛名。所以在一百米開外的地方就能
聞到那些羊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腥臊味。這是讓村人們最難以忍受的。

  所謂「人在河邊走那能不濕鞋」,整天的很一堆羊生活在一起,老羊倌身上
也有了這樣的味道,有一次老羊倌去串門身上的味道弄得人家吃不下飯,從此以
後老羊倌就很少串門了,也不向人堆裡擠了。

  果不其然,大老遠的地方,白老漢牽著的那頭母羊就已經聞到了那種味道直
拽著白老漢向老羊倌家衝去。使出的力氣竟讓白老漢不得不跟著小跑,白老漢破
口罵道,「你這畜生,急個球,給我丟人現眼的。」

  老羊倌家門口的那兩扇破木門是虛掩著的,那頭羊掙脫了繩子,直衝了進去。

  白老漢又罵,「你這畜生,看我回去不收拾你!」

  說著就進了老羊倌的院子,- 雖然來這裡也不止一次了,但那種過於強烈的
腥臊味道還是禁不住讓白老漢眉關緊鎖。帶來的母羊在那頭種羊身邊乖乖的站著,
任由著它自己的尾巴下面啃舔。白老漢只看了一眼就不去理會它們了。他在想既
然門是虛掩著了,那老羊倌也一定還在家裡,大老遠的也不用白來一趟了。

  在將有進房門的時候,白老漢還不忘喊了一聲「老羊倌」,想看看他究竟在
不在。但沒有等回應就直接進去了。

  進屋後所看到的那一幕,讓白老漢一時間目瞪口呆,啞口無言--老羊倌把
褲子褪到了腳脖處,下身緊貼著一頭羊的屁股,幹得正歡。

                3)

  冷不防範回頭一看果然有人。嚇得老羊倌一陣抽搐,提了褲子,繫好了束腰
帶的麻繩。回頭去看白老漢,老羊倌是一臉的窘迫相,急得來回轉,低著頭說道,
「你怎麼來啦,你怎麼來啦,來也不說一聲--」

  白老漢不想竟撞見了人家的糗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我--我」
的說不出話來。

  來回轉了幾圈,老羊倌羞得蹲在地上大哭。

  這麼一哭,白老漢想走也走不了了。他想人活就活的是一張臉,他得好好的
和老羊倌談談,讓他寬寬心。

  說著,就打開了一盒煙抽出兩根來,遞給他一根。憑借他們兩個的交情白老
漢知道老羊倌是不會向他要錢的,所以就提前買了一盒煙準備辦完事後送給他。

  老羊倌接過了,卻沒有吸插在耳朵上,喃喃自語著,「老弟呀,我這回是沒
有臉見人了。」

  白老漢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要說什麼好,見他把煙插到了耳朵上,以為他沒
有火柴,就替他劃著了一根讓老羊倌點煙。

  老羊倌把煙湊過去,和白老漢四目相對時,一臉的羞愧與不自然。一個勁的
唉聲歎氣。

  而這時那頭羊竟乖乖的來到了老羊倌的身旁,伸出了舌頭要舔它的手背。

  「你給我滾!」老羊倌掄起一個大巴掌,卻沒有用多大的力氣。

  那頭羊一臉委屈與不理解。白老漢去看那頭羊,發現它整個身上的毛都是雪
亮雪亮的。那羊的身後的地面上鋪了一層舊棉絮,相比那就是它的窩了。別的羊
都是在屋子外面的窩棚下住著,惟有它受著優厚的待遇。

  吸完了一根煙,掐滅了,看著那只正淚汪汪看著他的那頭羊,不免有些心疼,
說道,「這輩子我養過幾百頭的羊,買買賣賣,賣賣買買,這些羊當中就屬她有
靈性。在放羊的時候,別的羊專找草豐盛的地方,而這一頭我去那裡她就跟我到
那裡。我當時就想了肯定是老天爺不長眼讓我媳婦投胎投成了畜生。今天中午我
剛吃過飯,她就圍著我不讓我動,哎,我真是造孽啊!真是造孽啊!我這個老不
羞的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來。」說著,就使勁的捶打著自己的胸膛。

  白老漢一把攔住了他,說道,「你這是做啥咧,你是老光棍,我是老鰥夫,
咱們誰都別笑話誰。誰也都知道誰的難處。老哥哥,你聽我一句話今天我看到的,
我聽到的,我全都爛在肚子裡了。如果有一天你從別人的嘴裡聽到了我說過你一
個不是來,我白老漢就是--就是狗娘羊的。」

  「我咋信不過你,只是--只是--哎--我以後沒發在你跟前做人了。」
老羊倌說出了自己的苦衷。

  白老漢「謔」的站了起來,他明白老羊倌是意思,為了讓他寬心,白老漢指
著屋頂說道,「這麼說吧,如果我白老漢有一點看不起你,就讓我天打五雷轟。」

  「你這是做啥哩!你這是做啥哩!」老羊倌拉住了白老漢,又說,「這--
哎!」卻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1)

  白老漢走出家門沒有多大工夫,桂花就來到他家找彩虹嘮嗑,名為嘮嗑實際
上還有別的事情。

  桂花拉著彩虹的手坐在床沿上坐著,桂花說道,「彩虹啊,這些日子你也不
來我們家了,我們家可是熱鬧的很。」

  彩虹回答道,「嬸子,你看我啥都不懂,來打麻將都不會。」

  「打麻將嗎,那可簡單的很。我給你說啊,咱白家莊從三歲的小毛孩到八十
幾歲的老太太沒有一個不會打麻將,你說你不會,可就不算是咱白家莊的人哦。
哈哈--」說著,就自顧自個兒大笑。

  彩虹也陪著笑,不過實在是想不出她的話有多麼的可笑。

  「那趕明兒嬸子教我怎麼打麻將好嗎?」彩虹說道。

  「那感情一百個好,等會兒你去我家吧。馬溜的工夫就能湊夠一桌。我教你
怎麼打,一會兒就學會了。」桂花說道。

  「不了,不了,今天我不行,我還有一大堆的衣服要洗呢!」彩虹說,其實
她也能聽的出桂花沒有真要教她的意思。

  這時候,桂花轉移話題了,一臉詭異的說道,「彩虹,那些帶子受用不?」

  「什麼?」彩虹先不解,等明白過來了,羞得脖子根都紅了。

  「嘿嘿。」桂花笑道,又說,「你看你這幾天,眼圈都黑了晚上--晚上已
經沒有睡好覺吧!」

  「什麼呀!嬸子別取笑我了,我那裡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嬸子要拿去換,換
去就得了。」彩虹心裡發虛,真以為桂花從自己身上看到了什麼,捂著臉像是一
個大姑娘。

  「今天不換了,我要把那些東西帶走。」

  「什麼?」彩虹有些不解。

  「我家的那個錄像廳已經關門好些天了。不怕那些吃國糧的來查了。我也不
怕他們了,所以呢,我要把這些東西帶回家。怎麼?你想要留幾盤看?」

  「不不不!」彩虹趕緊說道,「反正是嬸子的東西,嬸子要拿走拿走就好了,
我也沒有什麼用。」

  「彩虹,真的不想留幾盤看看?」桂花有些神秘的說道。

  「不--不了。」彩虹吞吐道。

  「還說你沒看過呢,你看你的臉都紅。哎,強子幹嗎去打工呢,新娶的媳婦,
在家摟著有多好。」說著,桂花就去那個櫃子裡拿帶子。

  拿出來後從裡面挑出了兩盤,對彩虹說,「彩虹啊,這兩盤不錯,你留著再
看看?」

  「不了,不了,嬸子快都拿走吧。」彩虹站了起來,退著桂花。

  「好好好好!」桂花說道,「你讓嬸子在這裡放東西,嬸子感念你的情兒,
等強子來了你告訴他,什麼時候給嬸子要,嬸子就什麼時候給。嬸子這裡多的很
哪。」

  「嬸子,快別說了。」彩虹害羞道,「我送你出去。」

  桂花說道,「不用送了,不用送了。」說著就一溜煙的走了。

  看著桂花遠去的背影,彩虹立在家門口,她真有些不捨呢!所不捨的當然不
是她的嬸子,而是那些帶子。

  它們曾伴隨著彩虹度過了許多個不眠的夜晚。如今已不在了真有一種難言的感覺。

  彩虹還在回想著桂花剛才說過的那些話,莫非因為晚上的事情,真的讓自己
的身體發生了某些變化,讓這個潑辣的女人給瞧見了。或許這只是他的一句玩笑
話……

                2)

  彩虹站在家門口,正想著自己的心事。聽到了白老漢的乾咳聲才回過神來。

  看到白老漢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說道,「爹,您來了。」

  白老漢「嗯」了一聲,什麼話都沒有說,牽著羊就進了院子。彩虹也跟著進
去了。

                3)

  下午彩虹洗完了衣服以後,就騎著自行車去鄉里的老中醫哪兒給白老漢抓藥。
在鄉里那位老中醫是遠近聞名的。而這一天來找他看並的人也特別的多。排了一
下午的隊,在太陽落山的時候才輪到彩虹。

  回到家裡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彩虹沒有去做飯而是先給白老漢熬藥。熬好以後她就斷著去了白老漢的屋子,
一如昨日。

  在她拉燈的時候白老漢說道,「不用拉了,電工扎表,全村都停電了。」

  彩虹拉了一下開關,果然沒有任何的反應。屋裡面暗得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
她憑著感覺把藥盆端到了白老漢跟前。

  然後搬個小凳子坐下來,擦洗著那雙讓她心動的腳。盆子裡發出了中藥味的
清香讓彩虹的眼神有些迷離,自然的原因,也是生理的原因,那雙眼睛越來越迷
離恍惚。她感覺這是在夢裡,是的這就是在夢裡。

  慢慢的,洗著,洗著,她緩緩的把那雙腳抬了起來,放在了面前。她用自己
溫熱的臉龐去撫摩它們。竟然是那樣的柔軟與滑潤,她低了頭去親吻,全身竟有
了一種觸電般的感覺,從這隻腳到那隻腳緩緩的吻了一邊,卻沒有任何的停留。

  她感到自己已經不復存在了,意識裡全是一種說不出的瑰麗景象。那真是太
美了,太好了,她願意一輩子都生活在這樣的感覺裡,永遠都不要醒來。

  她吻過了一遍,這雙腳又有了她的體香,她感覺簡直要和它們融為一體了。
她讓那雙腳下滑下滑,在這「夢境」裡要用身體的另外一個部分和它們做一次新
的交融……

  可是--

  「啪!--」

  燈亮了!

  原來那不是夢。

  就在彩虹趕緊放在那雙腳的同時,白老漢也飛快的抽了出去。

  彩虹要往屋外跑,不小心把那藥盆踢到了,藥水撒了一地。頭也不會的進了
自己的屋。

  白老漢傻傻的在床上坐著,盡量不去想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又怎能不想。
一隻手碰到了腰中物,它已經是堅硬如鐵了。

  白老漢給了自己一巴掌,接著又給了自己一巴掌。

  他想讓自己清醒過來,而事實上他已經醉了好些天了。

  單就說這醉,實際上醉了的人也都是醒著的,若是一個人醉了,那它最大的
好處是可以做自己平素不敢做的事情。但是,它也有一個最大的壞處,那就是不
能阻止本來可以阻止的事情。

  都說是人定勝天,其實是造化弄人。他們之間是什麼時候有這種曖昧的,誰
也說不清楚。

  看著桌子上放著的霍霍生光的主席象,白老漢哭道,「老天哪,這是怎麼了!
我這是那輩子造的孽啊!」但這能怨老天嗎?「

  在另一個屋子裡彩虹也在慌亂地收拾著自己的衣物,她決定明天一早就回娘
家住幾天去。







                1)

  到了第二天彩虹給白老漢做好了飯,自己吃了些。就準備回娘家去。如果一
直在這裡呆著的話,她擔心會真有可怕的事情發生。

  白老漢看見彩虹騎著車子要出門,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就在彩虹剛出了門口,正要跨上自行車的時候,白建設正好向他們家走來。

  「強子他媳婦,你這是要到那裡去?」白建設問道。

  「我想回家住幾天,看看我娘去。」彩虹說道。

  「二哥的腿好的差不多了吧?」白建設這麼問著,就進了院子。

  彩虹正要回答他,但看白建設進去了,就沒有再說話。

  白建設見白老漢正在院子裡端著碗吃飯,就直截了當的說,「老哥,咱們後
廟上的那塊地旱得不行了,這老天也總不下個雨。咱們明兒個就去澆地吧?」

  「行--行啊!」白老漢說道,「咱們一早就去,這老天爺也是的,過了年
都這麼長的時間了,連一滴雨都不下,田里的麥苗肯定會吃不消的。明天咱們一
早就去,去晚了的話,那口機井就被別的人家給佔先了。」這是白老漢多年的經
驗。

  「可你這腿,能行嗎?」白建設說出了他的擔心。

  「沒--沒事的。」白老漢苦笑道,「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就是走路的時候
還有些不方便。

  「那--二哥,行不行呢,要不,我找個人來幫忙。」白建設建議道。

  「不用了,不用麻煩人家了,我能行的。」白老漢明白找人幫忙,不能白用
人家的勞力還得請人家吃飯,況且澆地並不費多大的力氣,把澆地的設備都擺弄
好了,只留兩個人分別在地頭和地尾看著就行了。

  白建設說道,「那好吧,咱家的帶子(澆地用的水帶子)壞了一截,可能不
夠用,我去王大媽家借一些回來。你看咱們什麼時候去好?」

  「你說吧!」白老漢說道。

  「盡早去吧,誰起得早了誰就叫誰去。」白建設沒有表,自然也說不出個具
體的時間來。又說,「那--二哥,我走了,你也準備一下,看看缺不缺什麼東
西。」

  說完,白建設就要走,白老漢去送他,在過道裡碰見了彩虹。

  見白老漢沒有說話,白建設就說道,「強子他媳婦,你怎麼還沒有走?」

  彩虹拽著自己的衣角,說道,「咱們家人手不夠,我也去澆地吧!」

  「那你不去你娘家了?」白建設問道。

  「去--去我娘家的事兒不急,澆完了地也可以去的。」彩虹有些不自然的
說道。

  大老粗白建設怎麼會注意到這些,他也知道人手不夠,巴不得希望有人來幫
忙呢,就接著她的話茬說道,「那也行。」又說,「二哥,你別送了。」

  「哦--」白老漢說道,「那你走好!」

  待白建設走後,這兩人四目相對,白老漢明白了,原來她是在擔心他的身體。
剎時間一股莫名的暖流湧向心頭,讓白老漢好生受用,連老淚都掉下幾滴來。

  彩虹把自行車放在了過道裡,支好了,從貨架上卸下了要帶去娘家的包裹,
看到白老漢還沒有走,就說道,「爹,你還沒有吃完飯吧,別讓飯菜都涼了。」

  至少白老漢也明白了彩虹對自己是有感覺的,她並不太在意昨天晚上發生的
那件事情,儘管它是彩虹回娘家的主要原因之一。

  這時,那顆愧疚的心也稍稍得到了釋然。

                2)

  深夜,彩虹睡的正香,一陣大過一陣的強烈敲門聲打攪了她的美夢。彩虹坐
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心想這麼晚了會有誰來敲門。一隻手在整理蓬亂的頭髮
的時候突然想起明天要去澆地的,仔細聽一聽果然是白建設在敲他們家的大門。
彩虹就拉開了燈,一看表四點還沒有到。她想澆地要起早的,卻想不到要起這麼
的早。

  生怕起晚了會被人認為是嬌氣,就趕緊穿了衣服起床。

        出門的時候碰見了白老漢正和白建設說話。

                ……

  「二哥,你帶兩個鐵掀就夠了,我一會兒把三馬車開過來。」

  「行!」說完白建設就回去了。

  白老漢回頭看到彩虹,見她凍得瑟瑟發抖,說道,「把大衣穿上吧,地裡更
冷呢。」

           彩虹真個回屋穿衣服去了。

  剛一出來就聽到了柴油發動機發出的「噔噔噔」的聲音,白建設已經把三馬
車開到了她家門口了。

  彩虹拿了兩個鐵鍬仍到了車斗裡,扒著車架上車時,第一次沒有上去,第二
次也沒有上去,第三次,有人把他推上去了,回頭一看是白老漢。

  白老漢把大門鎖上以後也上了車,因為腿沒有完全的好,上車的時候比彩虹
都要吃力。彩虹看到了,也拉了他一把。

  白建設的家在胡同口,所以去地裡的時候還要經過他家。

  來到自家門前時,他又讓三馬車停了下來,喊道,「孩子他媽,你咋還不出
來。」按了幾聲喇叭,刺耳的聲響讓彩虹不得不摀住了耳朵。而車斗裡白老漢就
在彩虹對面坐著,很是安靜,一句話也不吭。

  「……孩子他媽,你咋還不出來……」白建設大聲的叫,見沒有什麼回應就
下了車去家裡找她。

  白建設剛一下車,就看家桂花蒙了個匝巾從院子裡出來了,嚷道,「叫魂呢,
叫魂呢,喊個啥?這不出來了。」

        白建設沒有吭聲就回到了自己的駕駛座上。

          桂花一上車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彩虹,你咋來啦?這大冷的天兒,讓新媳婦在暖和屋裡待著多好,幹嗎出
來和我們一起遭這個罪呢?這白二哥也真是的。」前兩日因為澆地的事還和白建
設吵了一架呢,沒想到現在卻當起了好人。

  白老漢向後挪了挪位置,就當是沒有聽見。

  因為有柴油機的「嘣嘣」聲,彩虹也必須提高了嗓門說話才能讓對方聽到。
「嬸子呀,這幾天我在家裡也是閒著沒事,這個活兒要的人手多,我就來了。」

  「真是苦了你了。」桂花拉著彩虹的手說道,「剛開始下潛水艇的時候需要
的人多,澆地的時候你回家就行了,還有二哥,二哥的腿不是不太靈便麼,有我
和你建設叔看著就行了。」

  「那怎麼能成?嬸子家的人多,還要給兩個上學的孩兒做飯,還是嬸子先回
家好了。」彩虹說道。

  「呵呵呵呵。」正中了她的心意,桂花笑著說,「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3)

  白建設駕駛著那輛他所心愛的三馬車。「嘣嘣嘣」「嘣嘣嘣」的向前駛去。

  路是土路,而且坑坑窪窪的,很不平坦。這車即使是在平直的公路上都有讓
人難以忍受的顛簸,況且是在這樣的土路。無怪乎,有機會能進城的農民回到村
子裡以後,總是向鄰人們數落著城裡人是如何的嬌氣。

  在他們為追求更高檔的生活而苦惱時,農民們所需要的,僅僅是足夠生存的
保障。

  那車很快就駛出了這座並不算小的村莊,駛進了茫茫的原野。

  天空是灰濛濛的,空氣裡遍佈著土味的霧氣,這天的霧下得並不算大。但和
夜在一起正展示著它最迷人的神麗。彷彿它在極力的,極力的推延著晝的到來。
用一層而又一層的面紗,媚惑著這遼闊的田野。

  讓這天,這地,這世界--繼續沉沉的睡。

  但那「嘣嘣嘣」的聲音打攪了它們的幽夢。

  在村口,一輛車駛過去了,很快又有一輛車開了過來。通過田間的小路直衝
向茫茫的田野。

  不知道誰家的公雞開始了全村第一聲的鳴叫,其他的公雞也跟著叫了起來。
一聲接一聲的,它們的聲音就像是歡快的大合唱,它們是神的使者,叨擾著大地
的神靈,讓他們來到人間去化解每一處的苦難悲痛;叨擾著人們的美夢,讓他們
重新回到現實的世界裡開始一天的辛勞耕作。

  它們還叨擾著東天的神鳥。

  看!那裡已升出第一抹紅雲。







                1)

  白家莊的周圍有大大小小許多塊地,每一塊地都有一個獨特的名字。有的叫
窯場,有的叫後廟,有的叫沙窩,有的叫王墳,如此等等。那個叫作「窯場」的
地塊我是知道來歷的。在那一片地,有一處破舊的窯場,不過早就倒閉了,就像
我們偉大的長城,它也做為一個標誌性的歷史建築長久的留在了白家莊。至於其
他土地名字的來歷,我還能說出來幾個,而另外一些估計就要追溯到解放前的歷
史了。這裡不提。

  白建設他們要澆的這塊地叫作後廟,關於它的來歷,我是說不清的。

  閒話少敘。

  三馬車在那口機井的旁邊停了下來。那口機井是在前兩年更多的村人湊錢打
的。它的旁邊是口旱井,井口很寬足足有二米,而且井洞還是用磚砌的。村子裡
三十歲以上的人大都記得這口井的「豐功偉績」,想當初全村人的用水全都指望
這口井,那時候這裡可熱鬧了,一天到晚總有人來這裡打水。後來地下水的水位
低了,村子裡大都裝上了自來水,這口井就慢慢的廢棄了。現在,這口井快要被
農藥瓶、化肥袋等雜物給填滿了。

  與這口旱井挨著的就是那口相對較小的機井凡是在後廟有地的農戶都靠這口井來澆水。

  彩虹從車上跳下來的時候,兩個耳朵還在「嗡嗡」作響,儘管那發動機已經
停止了工作,但耳畔還有著它發出的餘音。

  雖然彩虹是土生土長的農家女子,但初中還沒有畢業她就去外地打工了。關
於澆地這活計,她幹過沒幾次。記得幾年前在澆地的時候只用拿著鐵鍬和上地用
的肥料就可以,卻不想如今澆地是這樣的複雜。

  從車上下來後,看到其他三個人有的拿這個,有的拿那個,彩虹有些不知所
措。

  其實現在澆地與幾年前相比並沒有發生多大的變化,只是操作的流程多了一
些。比如,以前澆地的時候是不用架線的,從變壓器到井口有公用的電線;而潛
水艇(其實是叫潛水泵,我是按照村裡人常叫的說法來寫的,那是一種吸地下水
的裝置)也不用每家每戶去買,井裡面常年都有一個公用的。

  而如今卻是不同了,如果有人架好了電線,到了晚上即不去看守也不撤的話,
到明天一早那電線肯定會消失得無影無蹤。更別說是潛水艇了,那是一件更值錢
的農具,到了晚上只要有一會兒工夫不看著它,它就有消失的危險。

      所以現在每一次澆地的時候總要帶一大堆的東西來。

  「強子他媳婦,你快幫你公公抬轆轤呀?」白建設看彩虹站在一旁無所事事
就督促道。

  「哦!」彩虹像是才看見白老漢抬那笨重的轆轤架子,趕緊去了。

  桂花正在拿電鍘刀、工具袋等一些比較輕便的東西,看到彩虹這個時候才去
幫忙,就揶揄道,「彩虹,你在你娘家肯定是個嬌小姐,沒幹過什麼活吧。」

  彩虹使全力和白老漢一道把那轆轤架子抬下來以後,有些氣喘吁吁的說道,
「瞧嬸子說的,我那有那樣嬌氣,咱們都是土裡刨食長大的,只是我這幾年在城
裡打工,沒怎麼幹過農活。」

  「我說呢?」說著,走到彩虹的身旁,拉著她的手說,「你這細皮嫩肉的要
幹這活計,讓我們家白強知道了,可要心疼了。我早就說過不要來了,這天寒地
凍的,你偏不聽。」

  想起前幾日,還因為白建設決定給白老漢一家而澆地的事吵了一架呢,不想
今日卻說出了這樣梯己的話來,名裡一套,暗裡一套。白建設聽著媳婦的話有些
刺耳,把車斗裡最後一把鐵鍬扔到了地上,就對著桂花說道,「天都什麼時候了,
你們還有工夫嘮嗑,幹不幹活了。」

  「干--干----干!」桂花笑道,「你看我家男人,就是一個急性子。」

                2)

  正在他們卸完了東西準備要繼續干的時候,聽到不遠處傳來拖拉機的聲音。
因為天還沒有大亮,十米開外的地方看到的人臉還不是很清楚。

  那人把車停到了地頭就向機井這邊走了過來。先喊道,「原來是白大叔在澆
地啊,哦,建設叔也在。你們來得真早呀。」

  白老漢一聽是馬土山就迎了上去,說道,「是土山啊,你也來澆地?」

  「過年都這麼些天了,沒下過一滴雨,這過冬的麥苗怎麼返青啊?」說著,
從口袋裡掏出了幾根煙,「來,大叔抽根煙。」又對著蹲在一旁擺弄點鍘刀的白
建設說,「建設叔,你也來一根。」白建設沒有接住,那煙掉在了地上,白建設
揀了起來,拿到跟前看了看是什麼煙,在衣服上蹭了蹭,沒有吸,就掛在了耳朵
上。

  馬土山先給白老漢點了一根煙,又給自己的那根點著了,看了看白老漢身後
的那兩個女人,天不太亮看不清楚,但想必其中一個一定是彩虹。再看看那口井,
白建設已經一個人那轆轤架到了井口上。馬土山看別人已經搶了先,不知道要說
什麼好,就找話說道,「白大叔的腿已經好了吧?」

  白老漢正要回話,見一個女人從拖拉機那邊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大老遠就
嚷道,「這井你們不能用,我們已經佔了先。」

  那叫嚷的女人就是馬土山的媳婦,老村長的女兒,同時也是白家莊有名的潑
婦白風嬌。

  她這一席話,讓這兩個一直在和和氣氣說話的男人好生的尷尬。

  白老漢尷尬的笑著,正要說什麼,桂花卻從後面衝了出來,叫道,「你這是
什麼話!這口井不是你家打的,不是你家要的,你憑什麼不讓我們澆?」

  白風嬌走向前去,冷笑道,「哦,嗓門這麼大,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就是
那個放黃帶子讓派出所把自己的男人給抓起來的吳桂花呀。」

  桂花也冷笑兩聲,說道,「哈,如果這麼說的話你白風嬌可比我差遠了,你
的男人不是誰被抓起來了嗎?」又提高了嗓門嚷道,「不是賭了,是嫖了,這七
裡五莊的那個不知道你守不住自己的男人。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身上的屎沒
有擦乾到說起老娘的風涼話來了。」

  儘管這白風嬌潑辣,但看情勢她遠遠不是桂花的對手。第一個回合桂花贏了。

  白風嬌不服氣就來到了井旁邊,找了好久才找到昨天立在井旁邊的那個木牌,
剛才白建設搬轆轤的時候沒有看見,可能是不小心把它給弄倒了。

  白風嬌舉著那個木牌,像是舉著勝利的旗幟,她理直氣壯的來到了桂花的跟
前。說道,「你看,我昨個兒就把這口井給佔了,這是做的記號。」

  桂花看都不看一眼就說道,「你以為插個木樁就是你家墳頭了,若真是你家
的墳頭我才不稀罕呢!」

  白風嬌見這一招也不管用就把全身的潑辣勁都使上了,她一屁股坐到了井口
旁,說道,「不讓我澆,你們誰都別想澆。」

  「你--你耍無賴是吧,告訴你吧,老娘來這白家莊十多年,你打聽打聽我
怕過誰。」桂花來回走著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找到了,那是鐵鍬。

  從地上鏟了一把土就往白風嬌的身上潑,幸好白風嬌躲的快才沒有潑到身上。

  白風嬌大叫道,「吳桂花殺人啦,我不活啦,我跟你拼啦!」說著就去奪桂
花手裡的鐵掀。

  兩個女人爭奪在一起,這塊田地成了他們的戰場。

  看著這場戰爭有越來越激烈的危險,旁人也不敢做看客了趕緊規勸起來。

  彩虹和白建設拉住了桂花,馬土山拉住了白風嬌,好不容易才把他們分開。

  馬土山不想把這件事給鬧大了,就勸自己的老婆,說道,「人家是先來的,
也沒有看到咱們的牌子,就先讓他們澆吧。」

  這本來也是給了白風嬌一個台階下,誰知道她並不領情,指著馬土山的鼻子
破口大罵,道,「你是誰的男人,那個猸婆子勾住你了,你替她說話。你這吃裡
爬外的東西是靠吃我們白家的,我養你還不如養一條狗呢?」說著,竟揚手要去
打馬土山。

  最後的一句話刺到了馬土山的痛處,他狠狠的說道,「那你去澆吧,我回家
去了。」

  說著,真個撇開了白風嬌,大步向自己的拖拉機走去。使全力,一下子就把
那發動機給搖開了。

  「哎--」白風嬌叫道,趕緊跑了過去,坐在車上一聲也不吭了。

  白老漢感覺和馬土山還有些交情,就這麼讓人家走了確實在心裡過已不去,
就走向前去,說道,「(我們)澆完了,我就先告訴你,讓你接著澆。不用帶這
麼多東西來用我家的潛水艇和電線就行了。」

  「不用,不用。」馬土山客氣的說道,「白大叔,只要有人來問,你就說我
馬土山給先把這口井給佔住了就行了。」

  說著,掛上檔就走了。

                3)

  這時候,桂花可是神氣得很。向彩虹炫耀道,「看見了沒,在白家莊還沒有
一個人敢欺負你嬸子呢。」

  彩虹正要說話,白建設卻搶先嘟囔道,「還說呢,都不知道丟人。」

  「我丟你啥人了?」桂花找白建設去理會,而白建設卻死活不理他了,只顧
著自己幹活。

  彩虹把桂花拉來了,兩人在一起幹了一會兒活,但禁不住心裡的疑惑,問道,
「嬸子,你說那女人是土山的媳婦?」

  「你認識馬土山?」桂花反問道。她想這個小媳婦大門不出二門不入的,怎
麼會認識生意精馬土山的。

  彩虹照實說道,「賣蘑菇的時候我們是在集市上認識的。馬土山那麼精明的
一個人怎麼會倒插門到那個女人家裡呢?」

  「那個女人叫白風嬌,你可別小看了她。她是咱們老村長的女兒。也正是因
為這個,馬土山才會嫁給他的。早些年,這馬土山是個小叫花子,要飯要到了咱
們白家莊,老村長收留他做了乾兒子,後來又嫁給了他女兒。」

  「怪不得呢?」彩虹解除了心中的疑慮,這樣說道。

  「怪不得什麼?」桂花問道,看彩虹沒有回話就繼續說道,「我給你說啊!
這馬土山雖然怕老婆但他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常背著他老婆幹一些偷雞摸狗的
事。過年的時候因為在縣裡逛窯店,還被抓過呢。」

  「啊--」桂花一席話打碎了馬土山在她心中的光輝形象。

  桂花爬到彩虹耳邊,看玩笑說道,「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了,你可小心些呀。」

  「嬸子在說些什麼呢,說著就揚手假意去打。

  果然,這妯娌之間的玩笑話是百無禁忌的。






                1)

  白建設與白老漢兩家的地加起來一共有十來畝,潛水艇的功率不是很大,光
靠白天是澆不完的,還好是低低的麥苗不擋水,若是要澆高桿的玉米地那就更麻
煩了。就是這樣等他們澆完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了。

  彩虹與白老漢回到家,滿身都是泥水。

  白老漢畢竟是年紀大了衣服髒不髒的不礙事,但彩虹是新媳婦,不管在什麼
時候都要顧著體面。剛進了家門她就要回自己的房子裡去換衣服。

  彩虹進了自己的屋子,把門關了,拉下了窗簾,又打開了燈。

  雖然現在已是初春,但仍有冬日的寒氣,何況是在這陰冷的屋裡。彩虹瑟瑟
地脫下了衣服,才想起前天剛把幾件貼身的衣服洗了,已經沒得換了。想把脫下
的衣服再穿上,剛拿起來,一股子土腥氣和汗臭味撲鼻而來。她趕緊又把它們仍
到了椅子上。

  因為上身沒有穿衣服,僅僅披了一件外套,凍得彩虹在原地打哆嗦,還不停
的跺著小步子,想著該穿什麼貼身的衣服。

  彩虹嫁到白家沒有多少日子,幾乎沒有添置什麼衣服,有的僅是從娘家帶來
的那幾件,已經全都洗了,實在是沒有衣服可穿了。這麼著急的想著,眼前突然
一亮,她雖然沒有什麼衣服了,可白強有啊,白強去深圳打工了肯定不會把所有
的衣服都拿走的。

  就這麼翻箱倒櫃的找著,很快就找到了一件白色的襯衣,彩虹想都沒有想就
立馬穿了起來。

  穿好了,對著鏡子照照。嘿,不大不小正合身,彩虹拽了拽下襟,看看鏡子
裡的自己,竟然還透著幾分洋氣呢。

        她不知道自己本來就是一個美麗的女子。

  但是頭髮實在是太亂了,而且也很髒,澆了一天的地,頭髮絲裡面不知道沾
染了多少的泥巴與灰塵。看著蓬亂的頭髮,她頭皮發癢,甚至感覺像有許多小蟲
在那裡蠕動。她撓了兩下,心想,得趕快洗頭。洗完了頭再去做飯。

  這麼想著,把外套穿在了身上提了個暖壺,就要去廚房打水。

  剛出房門,一陣風向彩虹襲來。雖然不是很大,但對於一個沒有準備的人而
言,還是帶來了不的小驚奇。

  彩虹在走路的當兒,抬頭看看天,陰陰的、沉沉的,要下雨的樣子。就在從
她的房門到廚房這段路程裡她突然做出了一個決定--不在自己的屋子裡洗頭了
而在廚房裡洗,因為天太冷了,而她是害怕這冷的。

                2)

  彩虹進屋的時候,看到白老漢正在熬藥。

  就問道,「爹,咱們吃啥飯?」

  白老漢說道,「中午吃飯吃的晚,現在天都這個時候了,別做了。出兩個雞
蛋碎子暖暖身子就行了。」又說了一句,「這樣方便。」

  中午的時候,白建設一家先去吃飯。吃完飯了就來地裡頂替白老漢一家。緊
做慢做,緊趕慢趕,等白老漢一家吃完飯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鐘了。

  「好吧!」彩虹把暖壺放到了地上,從缸裡舀了一瓢水倒進了洗臉盆了,又
兌進去些熱水,就開始洗手,順便擦了把臉。

  來到鍋台那兒,就開始做雞蛋碎子,從煤火爐旁邊的鯗子裡拿出了三個雞蛋,
用一隻手拿著雞蛋輕輕的碰了一下碗邊,那雞蛋就殼就破了,再用手面一擠,蛋
清、蛋黃全都流進了碗裡,一點都沒有剩下,她往白老漢碗裡放進了兩個,她自
己碗裡放進了一個。

  彩虹在往碗裡倒開水的時候,問道,「爹,這天是陰著的,你看會不會下雨?」

  白老漢不太在意彩虹的話,隨口說道,「『天陰不颳風,嚇唬小學生』。」

  「哦。」彩虹雖然在以前沒有聽過這句諺語,但對它的意思也能猜出十之八
九來--天雖然是陰了,只要不颳風就不會下雨。

  可彩虹轉而又想,不對呀,這天明明是刮著風的,在往第二個碗裡倒水的時
候,說出了她的疑慮,「爹--剛才我出門的時候,天是刮著風的。」

  聽了這話,白老漢站了起來,出去一看,可不是嘛,那東風正刮的起勁兒,
「嗚嗚」作響呢!

  白老漢站在院子裡自言自語道,「『春發東風連夜雨,夏發東風熱烘烘。』
這開春的天兒也這麼怪,怕是今年不太平啊!」

  說著就去拾掇他的草料堆,未雨綢繆,他給草料堆蓋上了塑料布,看看馬韁
繩拴好了沒有,往槽子裡添了些草,又去羊圈看了看,爾後才回到廚房裡。

                3)

  彩虹正在彎著腰在水盆裡洗髮,一頭的泡沫,聽到那熟悉的腳步聲就知道是
白老漢來了瞇著眼把頭彎向白老漢,說道,「爹,要下雨嗎?」

  白老漢正要回答她,但看到彩虹彎著腰漏出了那兩個雪白的奶子,就像是突
然給自己灌了二斤老白干,全身的血液全向脖子湧去。他趕緊把臉撇了過去,坐
下來,繼續熬藥。

  「爹--」彩虹以為白老漢沒有聽到她的話,搓了幾下滿是泡沫的頭,又去
問白老漢,「你看這天會不會下雨?」

  白老漢背著彩虹,很不自然的說道,「這天?--會吧--可能會吧。」

  「哦。」彩虹回過身彎下腰繼續洗頭,說道,「既然下雨,那咱今天不是白
澆地了?」

  白老漢抬頭回話,竟看到了彩虹的半截蠻腰,在燈光的照射下甚是扎眼,稍
稍緩和的神經一下子又繃的很緊趕緊扭下頭說道,「春天--春天的雨是下不大
的。」

  「哦。」彩虹繼續洗著頭,用水把頭上的沫子都擦乾淨了。又換了一盆水,
很快就洗完了。

  梳著頭,在白老漢身旁蹲了下來,打開了熬藥的爐蓋,說道,「快好了,爹,
你在屋裡等著吧。好了以後我給你端過去。」

  「啊--哦!」彩虹梳頭的時候,水珠子濺到了白老漢手上,麻麻的涼,而
每濺一滴,白老漢的手都禁不住要抖一下。

  白老漢站了起來,沒有說什麼話,彎著腰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回到了自己的
屋裡,才直起身來,看著腰中物,已是挺得老高。

  白老漢擱著衣服按了按,想讓它鬆懈下來,但這怎麼可能。全身的神經都麻
木了,只有這一塊,非常的敏感。閉了眼,腦子裡全是那雙半露的奶子和在他面
前晃來晃去的細腰。

  白老漢掏出一個紙片,要捲煙抽,手顫抖著,試了好幾次就是不能把煙葉倒
在紙片上。而在以前,這是他閉著眼就能做到的事情。

  「哎--」白老漢氣極,長歎一聲,一下子把那煙葉袋仍到了墻角里。

                4)

  白老漢走後,彩虹又一次打開爐蓋,用筷子往爐子裡面攪了攪,又聞了聞從
爐子裡冒出來的蒸氣,估摸著等藥熬好還需要一段時間,她正好利用這段時間來
洗腳。

  彩虹穿上外套,把洗腳盆放到了藥爐邊,倒上熱水,坐下來就開始洗。

  屋子裡很安靜,只有藥水沸騰的聲音。門關的很嚴實,風只有從窗戶的縫隙
裡傳了過來,它的聲音是低沈的,就像是被馴服了的野獸的呢喃。和水沸騰的聲
音交合在一起竟是那般的和諧。

             反正彩虹是沉醉了。

  而能讓她沉醉的不止是這水的沸騰,不止是這風的低沈,最主要的還是這藥
的香味。她真是太喜歡這藥的味道了。它不是苦的,也不是甜的;不是淡的,也
不是鹹的;這種喜歡是莫名的,能讓整個精神、整個身體沉淪。

  彩虹瞇著眼,不停的翕動著嘴唇,看她那沉醉的樣子,已經進入了一個完全
屬於她自己的世界。

   也許她的靈魂正在天國裡神遊。但是我們卻能看清她真實的行徑。

  一隻手在慢悠悠的搓著腳背,而另一隻手在緩緩的上移、上移、上移,通過
寬敞的衣領,伸進了一個柔軟的所在。那隻手就像一個無目的精靈,在寬鬆的衣
服裡面遊蕩、遊蕩、遊蕩,就彷彿是遊蕩在它的極樂之國……

  她微張著嘴,從喉嚨裡發出了輕微的叫聲;她沒有笑,但紅潤的臉蛋上卻有
兩個淺淺的酒窩。

  風更猛了,它不想在這春的嫵媚中完全失卻冬的凜冽;水聲更大了,爐底的
烈火讓它盡可能增大的沸騰的聲響;爐蓋不停的顫動著,彷彿在裡面禁錮著一個
不屈的魂靈。

  然而這一切似乎都喚不醒彩虹,都不能把她從她那歡樂的世界裡拉回來。






                1)

  爐火越燒越旺,藥水和那些根根草草的中藥全在劇烈的沸騰著。終於,那爐
蓋再也經不住腹中的壓力,被頂翻到了地上。

  「啪」的一聲彷彿是驚天一叫,吵醒了彩虹的春夢。把她拉到現實的世界裡,
把她拉到這茫茫中原的一戶普通的農家小院裡。

  上衣的扣子幾乎全被解開了,她趕緊又把它們扣上,理了理濕潤的長髮。用
最快的速度把腳擦乾淨了,又在乾淨的盆子裡洗了把手,再看那藥爐時已經沒有
多少水了。

  廚房裡沒有表,她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低頭去看那洗腳水時,已經沒有
多少熱氣了。

  彩虹把藥倒好了,趕緊給白老漢端去,一出廚房的門,突然一陣大風把彩虹
刮了個趔趄,差一點就失手打翻了手中的藥盆,那風的吼叫簡直就像是狼的狂哞,
更是嚇了彩虹一大跳。彩虹站定了,頂著烈風,進了白老漢的屋。

                2)

  白老漢本是躺在床上的,聽到那清脆的腳步聲,就一個機靈還沒有等彩虹進
到裡屋,他就已經坐到了床上。

  「爹,你洗腳吧!」彩虹說道。

  「哦。」白老漢沒有說話就乖乖的把褲子挽到的小腿肚。

  彩虹搬了條小板凳,坐下了,開始給白老漢擦腳,白老漢的腿有風濕,就是
連平常的彎腰都很困難,即使腿好的差不多了,要想不斷藥的話,也得由彩虹來
擦。然而彩虹是喜歡這「工作」的,這一刻,是她一天裡最美好的時光;這一時,
是她一生中最值得期待的片段。

  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潛意識裡,早就把他當成了生命裡的第一個男人。夢
裡,她呼喚著他的名字。醒時,她是他慰藉的對象。每一夜,在看那些色情錄像
帶的時候,想像中他都是她交合的那個人。

  洗著,洗著,她就無法自拔的陷進了那種迷離。

  在一旁受用的白老漢已經習慣了她的樣子,對於這「無意」的誘惑,在平日
裡他都能把持的住,然而今日他那清醒的意識逐漸被身體的亢奮吞噬著。

  今日,彩虹的確有更大的媚惑。

  那瀑布般的濕發散發出了清新的香氣淹沒了藥的氣味,她平時都是束著頭髮
的,然而今日卻散著,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就在彩虹匆匆端藥的時候,竟忘了系外套上的幾個扣子,通過寬鬆的衣領,
兩個並不算豐滿的乳房暴露無疑了,彩虹在擦腳的時候,它們也跟著一聳一聳的。
白老漢擠了眼,不想去看,但還是睜開了,不得不看。

  即使閉了眼睛,鼻子裡也全是她那芳香的氣味。

  白老漢的雙手在顫抖,他使勁的抓著床單,就像是忍受著巨大痛苦。然而這
屋裡全是她的香氣,即使是閉了眼睛又怎麼能逃得掉。

  古往今來,在女人面前,那個男人能經得住誘惑。

                3)

  當彩虹再一次把那雙腳托到自己胸前時,白老漢再也把持不住自己了。

  他,一下子抱住了她。

        兩座集蘊已久的火山開始了最猛烈的爆發。

  當你的意識裡只有激情而容不下它物的時候,什麼事情都是可能發生的。

  除了殺手,那個人犯不是在喪失理智的情況下行兇。

  當情慾的洪水決堤時,誰又能控制得住。

  盆子打翻了,藥水灑了一地。這都已經不重要了。

                4)

  白老漢要去拉燈,用力過猛把繩子給拉斷了,燈卻仍然亮著。

  白老漢兩腿支在了彩虹身體的兩旁,用粗糙的雙手要剝她的外衣,急促得竟
然脫不下來,彩虹瞪大了雙眼,半起身,幫他給脫了下來。白老漢看著那兩個鼓
鼓的奶子,猶豫了一會兒,沒有繼續脫,轉而向下,要解彩虹的要帶,彩虹用手
攔住了,白老漢一用力她又鬆開了。但這腰帶是彩虹從小賣部裡買的那種皮帶,
而白老漢束腰一直用的是繩子,他急了一頭的汗都解不開。下了床用蠻力把那褲
子給拽了下來。直接把褲子仍到了地上。內褲沒有褪下來,但滑到了大腿處,借
著燈光,顯出了半邊黑色的區域,其它的都被那內褲被遮掩了。火紅的褲頭是那
樣的扎眼,看到它下面包裹著一塊鼓鼓的鵝卵石狀的區域,白老漢瞪大了眼,喉
嚨裡像象塞了團棉花,吐,吐不出來。咽,嚥不下去。難受得厲害。白老漢顫抖
著把自己的褲子給脫了,也扔到了地上。那腰中物竟把寬鬆的內褲給支了起來,
活像後廟上的小土丘。彩虹半躺在床上,用手擋著自己的羞部,呆呆的看著白老
漢不知道要做什麼好。她很想好好的去撫摩、去親吻她曾呵護過的那雙腳,但白
老漢此時是在地上站著的。彩虹爬了過去,學著電視裡的樣子學著夢裡那多次的
情形,想去擁抱他。但是白老漢用胳膊抱住了彩虹的小腹,讓她翻身跪在了床上,
白老漢爬到了床上,來到彩虹後面。彩虹要動,白老漢卻不讓她動。彩虹雙手支
在床上,扭頭去看,不知道白老漢要做什麼。她看不見白老漢已脫下了內褲,舉
起了腰中大物。

  「啊--」彩虹揚起頭,一陣撕心裂肺的叫聲衝出了窗外直刺向茫茫的夜空,
天空劃過一道閃電,竟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雷聲。想不到這春夜裡也會有這麼刺眼
的閃電,這麼刺耳的雷聲。那院子的一角栓著的那匹馬一聲長嘵,竟掙脫了韁繩
在院子裡來回的跑叫。

  屋裡的人怎會去管外面的變化,即便是天塌下來了。

  白老漢彷彿回到了三十多年前剛結婚不久後的那個夜晚,他閉了眼用下體進
行著激烈的衝撞。腦海裡已全是紅燈喜被。

  「啊!--痛!」她感到自己的身體就要被撕列開了。這種痛苦是她一輩子
都沒有經歷過的。她在掙扎,但被已經陷入癲狂狀態的白老漢按著,她始終動彈
不得。她咬緊了牙咯咯作響,已經痛得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她感覺像是坐在一個
有冰刀的鞦韆上,每一次的搖蕩都讓她痛不欲生。想不到對異性的強烈渴望得到
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白老漢快意的馳騁著,把十多年的憤懣與壓抑要在這一時刻全部的釋放出來。
他感覺自己飛起來了,飛起來了,……

  「啊--」白老漢一聲悶叫,癱倒在了床上,大口的喘著粗氣。

                5)

  看到身邊那個披頭散髮的女人正曲捲在床上,嬌小的身體在瑟瑟的發抖。

              他做了什麼?

              他自己清楚。

  當他準備那起衣物給自己遮羞時,他看到了什麼,他看到了那東西上沾滿了
斑斑血跡。

  「啊--」剛才在自己跨下的,竟然是一個處子之身。

  斜眼去看彩虹,大腿根處一片血的模糊。

  白老漢震驚得彷彿整個人的靈魂已經出了竅,他變得輕飄飄的,搖搖晃晃,
就像是那種大醉的人。

  僅把腳脖上的褲頭提了上去,就要麻木的去下床。

  彩虹卻一把抱住了他,「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我--」白老漢吞吐道,「我不是人!」說著就想掙脫彩虹下床去,但彩
虹就是拉著不放,這哭聲不僅僅是因為剛才所遭受的痛苦,而是他滿腹的委屈,
「白強,他,他不是男人。我跟你是自願的。」說著,又使勁抱住了白老漢,生
怕他再次掙脫。而白老漢那雙大手也慢慢的放在了彩虹的肩膀上。

  這屋裡是一片狼藉,藥水和衣物交合在一起彷彿是西北的沼澤。

  屋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下起了雨,下的很大,下的很大。

  那馬仍在院子裡撲騰著,像是發瘋了一般。

  廚房燈還在亮著,想是彩虹在端水的時候忘記了關吧!那廚房裡供奉著灶神。
灶神由兩位神靈來擔任,一個是灶間爺爺,一個叫作灶間奶奶。

  但願這脫韁的家馬,不要驚擾了諸神的好夢。不過,即使是馬兒不驚擾,估
計他們也是要走的。

  白家出了這樣的事,相信沒有那家神靈敢去庇佑他們了。






                1)

  第二天清晨,村人們很快就起來了。大街上站了不少人像是熱鬧的集市。三
三兩兩的在一塊討論著昨天發生的奇事。

  在桂花家的那個代銷點前也圍了不少的人,即使在平時,這也是人們拉呱說
閒話的場所。

                ……

  「昨晚那場雨下得真奇怪,一陣風過後說來就來,即打雷又帶閃的,我都活
了白輩子了,還沒有在春天裡見過這樣的陣勢。」一個人把兩隻手互相卷在兩個
袖筒裡,對大伙說道。

  「誰說不是呢?那雷聲響得震得我們家的屋樑上直掉土,你說嚇人不嚇人,
不知道這是什麼年景。」

  「是啊,要麼不下雨,要麼一下子就下這麼大。這老天爺是怎麼了。」

                ……

  白建設從家裡出來的時候聽到了這些人的談話。昨天剛澆的地,他得趕緊看
看地裡的莊稼要不要緊。

  因為下了不小的雨,這土路上滿是泥濘,有坑的地方還儲滿了水,白建設沒
有開車沒有騎車就抗了個鋤頭去後廟那塊地。

  就在他走到村東頭時,看到村東頭那棵老槐樹周圍有不少人。據說這棵樹是
白家莊是神樹,也不僅是白家莊的神樹,就是整個鄉里、縣裡也常有人莫名來拜
祭。

  白建設對這棵樹是有很深的感情的。前幾年就在兒子白小軍剛會說話走路的
時候,小軍經常在夜裡突然大哭大鬧。村裡的瞎子白大仙說,老槐樹喜歡這孩子
想讓把他帶走。嚇得白建設一頭大汗。不過這白大仙轉而又說,「你得給老樹神
上大祭才能留住這孩子。」

  老話說,一地一龜(規),意思是說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規矩。這白家莊
的大祭與別處不同,有它自己的特色,是這白大仙自己定下的。

               具體如下

  香錢五十、紙錢一百、一千響鞭炮十掛、沖天響五十根;豬頭一個、羊頭一
個、豬肉十斤、白面二十斤、粉條三十斤、黃面四十斤。這是供桌上的東西。下
面是紙糊的東西,金童玉女各一個、電視機一台、小轎車一輛、摟子一個、搖錢
樹兩個、錢櫃兩個,一個裡面放金箔,一個裡面放銀箔、桌子一個、小椅子八個。
這些東西在大祭的最後要全部燒掉。

  起初桂花不信這個又認為花錢太多,但看著心肝寶貝一天比一天哭的厲害,
就軟了下來,聽了白建設的話。

  雖然花了不少錢,但那一天可能是白建設一輩子最風光的時候了。在獻祭的
時吸引了不少人來圍觀,他牽著兒子白小軍的手,白大仙在供桌旁邊指揮著,讓
他站他就站,讓他跪他就跪,讓他燒香他就燒香,讓他作揖他就作揖。看到這樣
的場面白小軍竟也不哭,跟著父親的樣子做。說來也怪了,那件事情以後白小軍
竟然奇跡般的好了。

  從此以後白建設對這樹神恭敬有加,除了過年過節燒香磕頭外,就是平常每
次路過的時候都要瞻仰一番。

  看到那麼多人圍著那棵老樹,莫非是出了什麼問題。白建設走進去一看,遮
雨的頂棚竟然倒塌,棚子下的供桌也變成了一片碎瓦。

  「這是怎麼了?」白建設問旁人。

  那人說道,「你沒看見嗎?是被雷擊了。」

  又有人說,「這老天也奇怪了。不打這棵樹,不打那棵樹,偏要打這可老槐
樹。」

  正議論著,白大仙過來了。在外圍有人先看到,就去問,「大仙兒,你看這
天咋回事?」

  白大仙早就揣摩好了要說的詞,他乾咳兩聲,瞪著兩顆眨都不會眨的瞎眼珠
子說道,「『春裡打雷,年景不對』,看來咱們白家莊今年不太平啊!」

  又有人說道,「大仙兒,不是問你這個,這老樹神下的供桌都被打翻了,您
看該咋辦?」

  白大仙一驚,那可是他的飯碗。兩隻手摸索著向前走去,有人看他走得急就
去扶他。白大仙蹲下身,摸著那些殘磚斷瓦,欲哭無淚,這些東西可陪了他多年,
讓這乾癟老頭賺了不少昧心的錢。

  昨日光想著一早起來,肯定會有人問他這怪天氣了,於是在睡覺前就把說辭
給準備好了。卻不想人算不如天算,自己的「飯碗」也被那雷給打碎了。

  他低下了頭,眼是死的,但腦是活的。他就是靠這個吃飯的,沒過多長時間
就計上心來。抬頭時臉上微喜,說道,「老樹神不想住了這窩棚了,他想讓大伙
給他蓋個廟,所才要打雷的。」

  「打雷?」

  「蓋廟?」

                ……

  聽了這話眾人議論紛紛,明事人很快就看出了白大仙又要斂財了,果然是這
樣,白大仙讓大夥兒湊錢去蓋廟。一聽到「錢」字就有人偷偷的離開了。而仍有
不少人圍著白大仙問捐錢蓋廟是事情。

  白建設急著去地裡看莊稼,而又不想耽擱眼前的事,走到白大仙身邊說道,
「大仙,我是建設,要捐錢的時候您別給我老婆要,給我要就行了。」

  白大仙「啊」的一聲,不知道有沒有聽到白建設的話就和其他的人商量蓋廟
的事了。白建設還想去問,但看他們正聊的熱乎,就不在去插嘴了。徑直向後廟
那塊地走去。

                2)

  來到後廟地的時候,白建設長呼出一口氣,總算是按下心來。這一塊地地勢
高,雨水全都流到路上去了。昨天的那雨不會對麥苗造成多大傷害的。

  他走在田地間,掏出了一根煙吸著。看到麥苗裡有些雜草,就決定鋤完了再
回家,否則就是白來一趟了。

  就這麼想著白老漢過來了。白建設回到地頭仍給他一根煙說道,「二哥,你
來晚了。」

  這麼遠的路白老漢也是走過來的,因為腿腳不靈便就拿了根木棍以便在走路
時作支撐。白懶漢接過煙說到,「昨天雨--雨下得太大了就沒有睡好。」又說,
「這麥苗不礙事吧?」

  白建設說道,「不礙事,咱們這快地地勢高,下的雨水不是滲到地下了就是
流到路上了,淹不了麥苗的。」

  「哦。」白老漢放心的點了點頭,就說道,「那你忙吧,我就是來看看咱的
地有沒有有事。」

  白建設又說,「二哥,東頭老槐樹下面要建一個廟,你聽說了嗎?」

  白老漢說道,「沒聽說,」又說道,「建就建吧,那棵樹挺有靈性的。人家
出多少錢咱也出多少錢。」

  「那成。」白建設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那你忙吧!」白老漢說道,「我走了。」

  望著白老漢離去的背影,白建設感覺這個二哥今天有些不對勁,可是那裡不
對勁呢,卻也說不出來。







                1)

  白老漢回村的時候,在街上碰見了馬土山。

  馬土山先興沖沖的給白老漢打招呼,說道,「白大叔,這麼早就下晌(幹完
農活,從地裡回來相當於我們的下班)了?」

  白老漢說道,「沒去幹活,就是去地裡看了看昨個澆的那一塊地。」

  馬土山顯得關切的說,「麥苗不礙事吧?」

  白老漢說道,「地勢高不礙事。雨水都留到路上了。」

  馬土山頓了頓,猶豫著向白老漢說道,「白大叔,咱村要給老神樹蓋廟的事
你聽說了嗎?」

  白老漢不知道馬土山所指何意,就照實說道,「剛聽建設說過,不知道是誰
要帶頭。」

  「哦--」馬土山囁嚅著,像是在想什麼事情。

  「土山。」白老漢窺探著馬土山的心事,問道,「是不是你要挑這個梁子呀?
我看你挺可以的。」

  聽了這話,馬土山一驚,不自然的笑道,「我馬土山做個小本生意還行,就
我這點本事,領導全村挑梁子的事兒怎麼能擔當得起。」又說,「白大叔,不多
說了,不多說了,我家裡還有些事,我就先走了。」

          兩人道了聲別就走各自的路了。

                2)

  馬土山有些興奮,他真想把這件事情給攔下來證明一下自己。在這白家莊,
他遭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委屈,在村人眼裡自己雖然也是個能人,但因為出身的
緣故,他總是感覺自己抬不起頭來。

  剛才他給白老漢說是自己家裡有事,其實他是要去找白大仙的。要商量的就
是集資蓋廟這件事情。白大仙同意了,不過他附加了條件:就是弄到錢以後,他
得要三層。氣得馬土山肺都要炸了,忍住了,好說歹說,白大仙降到了兩層。並
且他什麼都不管還督促馬土山要盡快辦,晚了他就要和別人合作了。

  接下來這一步就是要說服他的岳父大人老村長了,雖然已經辭官不幹好些年
了,但在這白家莊他還是有相當威望的。如果他同意了這件事那麼就好辦多了。
不過這老村長向來是一個極其刻板的人,這麼給他說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

  從白大仙家出來已經是中午了,馬土山抬頭仰望,這天已經放了晴,那太陽
在正南偏西一些,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了。

  回到家裡的時候,鍋台、灶台卻全是冷的。馬土山進了正屋,老村長蓋了條
被子,在床上和衣而睡。

  馬土山走到院子裡,氣得要罵娘。這時候聽到了白風嬌那刺耳的笑聲。

  「哈哈哈--下午再來玩啊。」

  不用說,這白風嬌又去玩麻將去了。

  來到了院子裡,白風嬌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張被揉亂了的小鈔票,看著馬土山
向她炫耀著,還在手上吐了口唾沫,哼著小曲準備一張張的把它們疊加在一起。

  馬土山看不下去了,數落道,「整天打麻將,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連飯都不
知道做?」

  要是被人罵她還行,惟有自己的丈夫馬土山,從小到大白風嬌把他給欺負慣
了。

  她說道,「你管得著嗎?我愛怎麼打就怎麼打,愛怎麼玩就怎麼玩,你敢管
管我。」又說,「你幹什麼去了,下地了,賣菜了,你也玩去了憑什麼讓我給你
做飯?」這白風嬌就是一個二楞子、缺心眼,要不當初怎麼會嫁不出去。

  「你--」馬土山怕把她把老村長給吵醒了看出他們的不合來。就沒有發起
火。

                3)

  在吃飯的時候,馬土山試探著給老村長說,「爹,村東頭那棵老槐樹下蓋的
廟被雷擊塌了。」

  「恩--」老村長只是發出了這麼一個聲音,沒有說其他的話。

  馬土山停了停,見老村長不說話,又說道,「爹,白大仙想讓全村集資蓋個
廟,而這事又不能讓村委出頭,村委出頭的話上邊的就會來查。」

  「恩--」老村長吃著飯,沒有說其它的話。

  「蓋不蓋廟的關你個球事,還讓不讓爹吃飯了?」白風嬌不耐煩道。

  馬土山沒有理她繼續打著心裡的小算盤。他知道老爺子是要他把心裡的想法
和盤托出,然後再做打算。

  「爹,我是想領個頭,您看--」

  馬土山還沒有說完,老村長就站了起來,他說道,「你想去就去吧,把帳做
細些。那老神樹很靈驗的,哎,這年頭什麼都搞活了,沒有迷信不迷信的了。要
蓋就好好的蓋,別丟了咱村人的臉。」又說,「我吃完了,你們吃吧。」說完就
起身走了。

  「哎!--」馬土山興奮得吃不下飯了。

  「爹--」白風嬌不解了,她說道,「你不是不讓咱家干挑頭的事嗎?」

  「哎--」老村長歎息了一聲沒有說話。

  老村長一輩子都是一個正直的人。還是人民大公社的時候,二十多歲就當起
了生產隊長,是全縣的勞動模範。後來實行個人承包,老村長也被全村人推選,
可幹了不長的時間他就幹不下去了,因為他發現人的心變了。特別是那些和他在
一起工作的村幹部,變得自私自利,想盡一切辦法來撈公家的好處。老村長看不
慣這種現象就自動退了下來。並告戒家裡人永遠不要在村裡挑頭,自己過好自己
的日子就可以了。

  可那畢竟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已經是老黃歷了。現在世道變了一切都大不如
前了,就說自己招來的這個女婿馬土山可是全村有名的能人,女兒卻是不爭氣的,
他們白家之所以至今還過的不錯也全是仰仗這個女婿。馬土山當年來到白家莊時
還是一個小叫化子,老村長見著可憐就好心把他收養了下來。

  雖然他感念自己當年的搭救之恩,但這樣的女婿早晚都會管不住的。

  什麼規矩、規定全會被流水一樣的日子給沖淡的,他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去
吧!

  到了下午,馬土山就和白大仙一起風風火火的辦起籌款的事來。

                不提。







                1)

               噹噹噹--

  當看門的老頭把那座掛在大樹叉上的老鍾敲響的時候,那白家莊小學破舊的
平房教室裡湧出了一窩蜂的「小崽子」。

  從學校裡跑出來以後,白小軍沒有回家。而是和其他兩個同學來到了學校後
面的那個小林子裡。

  他們從媽媽給縫製的用破布做成的書包裡拿出了紙方板。就是那種用紙疊的
四四方方的玩具,這是一種小孩子自己做的玩具,做起來很方便,把兩片紙來回
折幾下便成功了。

  玩起來卻很盡興,可以兩個人玩,也可以多個人在一起玩。不管怎麼玩,游
戲規則很簡單,都是這樣的--一先將自己的方板放在地上,另一方用他的方板
打你的方板,如果他將你的方板打翻了,就算他贏了,你的方板就歸對方所有,
你重新拿一個方板和對方玩。如果也打翻了對方的方板,那麼對方的方板就也歸
你了。如果你沒有打翻對方的方板,對方就打你的。這樣如此循環,直到你或對
方的方板全輸光了或是累得不能再玩了為止。

                ……

  「哎,都別動,這次該我了。」白小軍看到白東亮(和白小軍一塊玩的小朋
友)的紙方板墊在一個小土塊上,紙方板的一翹得老高。按照常例,對於打紙板
的高手而言,這一盤是很容易贏的。

  白東亮可是捏了一把汗,那種感覺不亞於國人等待撒馬蘭齊公佈奧運會主辦
城市的情景。

  白小軍對著紙方板吹了口氣,看來這次贏他是十拿九穩的事了。只見他揚起
胳膊使勁的朝白東亮的紙方板掄了過去。

  那紙板在地上打了個轉,竟然沒有翻過來。看來白小軍今天真的是運氣不好。

  「啊,沒翻,沒翻。」白東亮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

  「呵--呵--小軍真笨,這樣也打不翻。」另一個小朋友白紅陽也跟著樂
和。

  「不玩了。不玩了。」白小軍有些生氣。

  「怎麼不玩了。不還沒有甩你的呢!」白紅陽說道。說著,就拉白小軍不讓
他撿地上的紙板。

  「我撒泡尿不行嗎?」白小軍說道。

  人有三急,大人都左右不了,何況是這些小孩子。

  「尿尿了!尿尿了!」

  小孩子無論幹什麼事情都喜歡湊熱鬧,這時候即使是沒有尿意也能擠下幾滴
來。

  他們就對著身後的那棵樹扒開了褲子,露出了小雞雞。你看著我的我看著你
的,連撒尿都不安分,這個捏著雞雞朝向你,那個嚇得趕緊退後幾步。真是不亦
樂乎。

                2)

  尿完了,他們沒有繼續玩紙方板,卻對各自的雞雞發生了濃厚的興趣,站在
一塊比,看看誰的大,看看誰的白。

  白東亮的年齡比較大些,他竟然有本事把自己的雞雞翻過來露出了,紅潤的
龜頭。其他的孩子沒有見過這些,瞪大的眼,看得稀奇。這也是前幾天他從那些
比他稍大的那些孩子那裡知道的新遊戲。

  白東亮看小夥伴們都是用這個神態看著他,很是驕傲。說道,「你們也可以
的。」

  聽了這話,白小軍看著自己的,尖尖的像個壺嘴兒,他想不到人的這個小家
伙也可以拔弄成那個樣子。用手弄了弄有些痛就不敢在用力了。

  「你真笨!」白東亮說道,「你看人家紅陽的已經弄好了。」

  可不是嗎?白小軍看到白紅陽和他那個小龜頭都一齊向著他笑呢!

  小孩子是最不服輸的,擠著眼,咬著牙,也非要把自己的小傢伙翻出來不可,
否則,那該多沒面子啊。

  白小軍這麼著使勁一捋結果就翻出來了,沒有他所想像的那樣費勁。也沒有
他想像的那樣疼。只是疼了一下便好了。

  三個孩子可高興了,拿著雞雞,圍在一塊頂牛。

  童年裡,他們又找到了一個好玩的遊戲。

                3)

  玩了一陣子,白東亮先停了下來,神秘兮兮的問道,「我給你們說,你們都
見過比嗎?」

  三個人裡面,白紅陽的年齡最小,他天真的問道,「啥是比?」

  白東亮啟發性的問道,「你說你身上的那個小傢伙叫什麼東西?」

  「我知道,叫雞雞。」沒等白紅陽說,白小軍就搶話了。

  「咱們的叫雞雞,那你說女的叫啥?」白東亮又問。

  「叫啥?」白紅陽真不知道,就反問道。

  「叫比呀!」白東亮說道,「你這傢伙啥都不知道,以後不和你玩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見過比。」白紅陽說道。

  白東亮感到希奇了,說道,「你見過,那你給我說,比是啥樣子的。」

  「是黑的。」白紅陽很確定的說。

  「胡說,是白的。」白東亮還沒有等別人發言又說,「你連比是什麼都不知
道,你咋知道比是啥樣子的。」

  「我見過。」白紅陽說道,「前幾天我尿急,跑錯了廁所結果看到語文老師
正蹲在茅坑上,她的比就是黑的。」

  「你胡說。」白東亮說道,「去年夏天的時候,我們班的艷花光穿了裙子,
沒有穿小褲,我看見了他的比就是白的。不信的話,明天我把我們班的彬子叫來,
還是他讓我從下面看的。」

  「你才胡說,我也看到了是黑的。」

  「是白的。」

  「是黑的。」

                ……

  說著,兩個人就爭論起來,最後他們讓一直在旁邊不說話的白小軍作定奪。

  白小軍低著頭有些慚愧的說道,「我--我也不知道比是啥樣的。」

  「你不是和你姐姐在一塊睡,怎麼沒見過?」白紅陽經常去白小軍家,知道
他的一些情況。

  「沒見過,就是沒見過嗎?」白小軍說道。

  「那你晚上看看,明天再給我們說比是啥樣的。」白東亮說道。又說,「快
快快,玩紙板了,這一次該我甩了。」

                ……

  農村的孩子們在一起不論玩什麼都是快樂,不論去那裡都是他們的天堂。

  晴空郎郎,白雲朵朵。而在西天,燦爛太陽開始燃燒第一片晚霞。

  這小林子的上面有幾隻燕子在盤旋,有的飛的高,有的飛的低,卻都沒有飛
遠,時不時的看著這幾個孩子的玩耍與打鬧。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3-12-31 11:35 編輯 ]
2013-12-30 09:5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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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二(2007-03-22更新)

1)

  吃過了晚飯,白小玲刷完鍋以後就回屋寫作業。

  這個學期她就要中考了。

  雖然說自己的成績不好,但看別人那樣的努力她也不想落下。

  桂花讓白小軍和她姐一塊寫作業,白小軍不聽,非要看完他喜歡的電視節目
不可。

  桂花管不了自己的兒子,就隨他去了。

  如果是白建設在的話,小軍不敢去看電視,他怕爸爸,但不怕媽媽。

  只要是白建設不在,白小軍簡直可以無法無天了。

  而今天吃過晚飯以後,白建設去電工家交前天澆地的電費。

  桂花嗑著瓜子,在小賣部的後面坐著。

  一會兒,有人來了,桂花把剩下的瓜子扔進了袋子裡,搓搓手,趕緊上去招
呼。

  熱情的說道,「啊,王大媽,你看看要點啥?」

  王大媽說道,「家裡的鹽不夠了稱二斤。」

  桂花拿了個方便袋,用碗舀了幾勺鹽放在裡面。

  放在秤砣上一稱二斤二兩,眼珠子左右一轉,該多少錢已經是心中有數了,
就說道,「該要你兩塊六毛五,你給兩塊六就可以了。」

  王大媽就從口袋裡掏錢,拿出來了遞給桂花,桂花拿在手裡一數錢數不對,
說道,「大媽,你看這錢不對,少一毛。」

  王大媽卻是怪聲怪調的說道,「記上吧,記上吧,下次來這買東西的時候再
補上。」

  桂花心想,這一毛錢咋好上帳,反正也是賺了他的錢,就當是吃了啞巴虧。

  這麼想著就不情願的把錢放到了匣子裡。

  王大媽卻沒有走,拿了鹽說道,「桂花,你們家可真有錢啊,一出手就是二
百。」

  說完就要走。

  「啊--」

  桂花條件反射式的應了一聲,但一想,不對勁,她說這二百是什麼意思。

  看王大媽要走,就叫住了她,說道,「大媽,你等等。」

  「有事?」

  王大媽回頭,應道。

  「你--」

  桂花想了想剛才的話,說道,「你說那二百塊錢是怎麼回事?」

  「你不知道嗎?」

  王大媽又走了回來說道,「今天白大仙和土山在街上湊錢蓋廟,你家男人一
出手就是二百。」

  這老太太整日閒著沒有事,就喜歡說個東家長,道個西家短的。

  平素裡無事生非,她情知道這桂花是不信鬼神的,又把錢看得比命都重,白
建設出錢蓋廟肯定是背著她幹的,而這王老太,嘴上沒個把門,又愛看人家的笑
話,就把這事給說出來了。

  譬如說,今天這鹽本是不該買了,但就是想知道桂花知道不知道這件事情,
於是就來了。

  「哦--」

  桂花也不傻,知道這是王大媽來看她笑話來了,眼珠子一轉,就笑道,「我
咋不知道?還是我讓我男人捐的呢!」

  「那可是兩百塊呀!」

  王大媽不相信還伸出了兩個根手指頭比劃著。

  「啊--兩百快。」

  桂花故做鎮靜道,「是兩百塊,前兩年老樹神看好了我家小軍的病,還是我
讓我家男人捐的呢,『多求多福』嗎?」

  「這--可--」

  王大媽不相信桂花會這樣做,但沒其他話可說。

  沒有看到笑話卻讓白讓桂花賺了個鹽錢,沒辦法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大媽,走好啊!」

  桂花起身是還是一臉的熱情,但坐下來時,卻是一臉的瘟怒,朝地上吐了一
口痰,狠狠的罵道,「什麼東西?」




2)

  王大媽走後,桂花趕忙關了店門。

  跑到屋裡看她錢還在不在,她在鋪蓋底下掏出了那些錢,這是白建設唯一知
道她放錢的地方。

  數了數,果然少了二百。

  這時氣就不打一處出了,看到地上有些髒,要掃地,可掃了兩下子就把掃把
給仍了。

  白小軍正聚精會神的看電視沒有注意到桂花的變化。



  3)

  看著時間還早,就繼續在她的小賣部裡「坐台」。

  這一天也是怪了,從王大媽走後,再也沒有買東西的了,連個嘮嗑的人都沒
有。

  正嗑著瓜子生著悶氣,這時候電話響了。

  拿起來一接,喊了一聲,「喂!」

  「嬸兒,我是白強。」

  桂花一聽是白強更是討厭,若是別人打來的電話還好,桂花傳話時還能收人
家的傳話費,但和這白老漢是自家人,就不好意思向他們要那五毛錢了。

  儘管城裡人已經用上手機和大哥大了,但在這白家莊固定電話還遠遠沒有普
及起來。

  桂花家裝了這電話也是為賺錢用的,不管是接打都收錢。

  「強子,有事兒?」

  「嬸兒,你能不能讓彩虹接個電話?」

  在那頭白強說道。

  「有事兒,你給嬸子說,讓嬸兒給你傳話。」

  桂花說道。

  「那--嬸子,你就給彩虹說我在這裡很好就可以了。」

  白強知道桂花不想跑腿。

  「那強子掛了啊,電話費挺貴的。」

  沒有等白強回答,桂花就把電話給掛了。

  朝地上唾了一口說道,「打打打,以為這電話是你們家的呀。」

  有幾次桂花連這樣的「平安話」

  都沒有給白老漢一家送去。




  4)

  坐了不長時間,實在是坐不下去了。

  就回了屋,白小軍仍然在津津有味的看著電視。

  桂花只能一個人坐著生悶氣,不過沒有過多長時間,白建設從外面過來了。

  進屋後桂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白建設似乎沒有看見也沒理她。

  桂花想了想,卻去問白小兵,說道,「小兵,娘放在鋪蓋下的錢是不是你拿
了?」

  白小兵正看電視看得全神貫注,隨口說了一句,「沒有。」

  桂花瞪著白建設像是在自語,說道,「整整二百塊呢,難道錢是長了腿不成
?」

  白建設本來就想這件事早完都會讓媳婦知道的,想晚兩天再告訴他,卻不想
他發現的這麼早,紙是包不住火的,看桂花已經知道,就完全交代了。

  說道,「白大仙要蓋廟,讓鄉親們湊錢,我用了兩百。」

  「你咋那麼有錢?兩百塊你就白白扔給那白瞎子了。」

  桂花吼道。

  白小軍一看娘竟然這樣架勢,和爹討論的又是錢的事,再好的電視節目也不
敢看了,關了電視,因為很快這裡將發生一場可怕的戰爭,於是一聲也不吭,偷
偷的跑了出來。




  5)

  任憑他倆怎麼吵,白小軍也不管,去院角的糞堆上撒了泡尿就回房了。

  白小軍和姐姐白小玲住的仍是一個屋子。

  白小玲最終受不了每夜都在桌子上爬著睡的那種難受勁兒,還是回到床上來
了。

  不過是和白小軍是分頭睡,分鋪睡。

  回屋後,白小軍發現姐姐已經睡著了,脫下的衣服正整齊的放在床邊的那個
椅子上。

  他脫了鞋也準備睡覺。

  這時突然想起放學後和白東亮他們一起在學校後面的小樹林裡玩的那些事情


  白東亮和白紅陽他倆還讓白小軍裁判道理是誰說的對呢。

  如果被他們問起怎麼辦,說不知道的話,那就太丟人了,肯定會被小夥伴瞧
不起的,那以後還怎麼和他們玩。

  現在不如偷偷看一眼長的是什麼樣,明天就好跟他們說了。

  想到這兒,白小軍躡手躡腳的來到了床邊,看白小玲打著輕微的鼾聲,睡得
正香。

  他緩緩的揭開了被子的一角,想不到姐姐睡覺時還穿著小褲,而他自己是光
光的身子是什麼都不穿的。

  怕把白小玲吵醒了,想縮手回去,但又一想,不行,明天被夥伴們追問起來
該怎麼辦,他們都知道比是啥樣子的,單單就自己不知道,那真是太丟人了。

  想著就大了膽,把被子掀開了半邊,手把住了小褲的鬆緊帶,探出了頭,白
小軍正要瞪大了眼睛看。

  突然有人狠狠的給了他一巴掌。

  白小玲休息不久,睡得並不是很沈。

  模糊的意思裡感覺有人在她的小腹上摸來摸去,以為又是在做噩夢。

  可是睜開眼睛一看卻是弟弟白小軍在拔他的褲子。

  又羞又急,條件反射式的甩出了可能是平生以來最大的一個巴掌。

  這猛的一巴掌,讓白小軍一個趔趄,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白小玲坐在床上傻傻的看著倒在地上的白小軍,她曲捲著身子,真的很害怕
,以為下手太重了,白小軍會出什麼事情。

  不過沒有過幾秒鐘的工夫,白小軍就「哇哇」大哭起來。

  這哭聲一方面證明了白小軍並無大礙,另一方面也宣佈了白小玲又將度過一
個痛苦的夜晚。

  那是桂花誇張的辱罵與責打。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向來是偏袒兒子的。

  白小玲趕緊穿上了衣服,準備承受這一切。

  一聽到心肝寶貝兒子白小軍的哭聲,夫妻倆停止了爭吵,飛快的跑到了這個
屋子。

  正在氣頭上的桂花可有了出氣筒,拉住白小玲就是一陣毒打。

  「……我讓你打你弟,我讓你打你弟。……」

  一個巴掌下去,又是一個巴掌,啪啪作響。

  「我養你供你,你到學會打你弟了。」

  一邊說著,一邊打。

  因為是在氣頭上,這一次都要比前幾次要厲害得多。

  「……你這個小雜種,有本事你給我掙錢去,就知道欺負你弟。……」

  白小玲抱著頭,她想辯解卻是無從辯解,說弟弟拔她內褲,對任何一個女人
來說那都是羞於出口,更何況是這個少女。

  巴掌和拳頭如雨點般不停的落在她身上,白小玲已有些招架不住了。

  看桂花出手太重了,在一旁看著兒子的白建設趕緊上前去勸。

  「……我讓你打你弟,我讓你打你弟。我不知上輩子做了什麼孽了,生了你
這樣一個熊包,有本事你去外面給我掙錢去。……」

  看到白建設拉住了她,喊道,「白建設,你別攔我,那二百塊錢的事兒,咱
們倆還沒算完呢?」

  那一句桂花隨口而出的「你有本事去外面給我掙錢去」

  徹底讓白小玲認清了自己在家中那無足輕重的地位。

  看著軟弱的父親把桂花給拉住了,白小玲抱起外套就向外面衝去。

  「你跑,你跑,你跑走了就永遠也別回來。」

  桂花仍是罵。

  在這黑黑的夜裡,這命運多舛的少女能去那裡呢?





1)

  白小玲跑出去後,在家門口哭了一陣子。

  夜很深了又不敢走遠,但這個家,她實在是待不下去了。

  這時,她想到了彩虹嫂子,白強已經打工去了,不管她同不同意,今晚,她
都要住在嫂子那裡。

  想到這裡瘋也似的跑去了。




  2)

  啪啪啪--彩虹在院子裡倒完了給白老漢泡腳用的藥水,正要回廚房,就聽
到了響亮的敲門聲。

  「平常在這個時候都不會有人來打攪的,這會是誰呢?」

  這麼想著,彩虹把盆子放到了地上,就去開門。

  還問道,「誰呀!?」

  剛一開門就被一個大哭的人給抱住了,彩虹聽聲音判斷出是桂花的女兒白小
玲,看到白小玲哭的那樣厲害,彩虹一時間有寫不知所措,一直問道,「怎麼了
,小玲,你怎麼了?」

  白小玲單就是哭,什麼也不說。

  彩虹扶著白小玲進了廚房,那裡暖和,是晚上在天冷時說話的好場所。

  在冬天有的人家還會在廚房裡睡。

  坐好以後,倒到彩虹懷裡又要哭。

  彩虹趕忙扶起她,看到已是淚人的白小玲頓生憐意,問道,「小玲,告訴嫂
子這是咋啦?誰欺負你了?」

  「是我娘,是我娘打我了。」

  說著哭著,也許除了桂花,不管是那個人見了都會心疼的。

  白老漢本來要睡了,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也穿上鞋,出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正好碰見了白建設,他是來找女兒的。

  看到白老漢,白建設歎了口氣,先進了屋。

  「妮子,回家吧,有啥事咱回家說,天都這麼晚了,別打攪你大爺和你嫂子
休息了。」

  看到女兒在這裡,白建設一進屋就說道。

  見了白建設,白小玲把彩虹抱得更緊了,生怕被掠去似的。

  見白小玲沒有要走的樣子,白建設就彎腰去拉她。

  「我不回家嘛,我不回家,我要和嫂子住在一起。」

  白小玲哭鬧著,在白建設面前她還有撒嬌的權利。

  一聽這話,彩虹顯得臉色有些尷尬。

  按照目前的情勢,彩虹真不願意有人來干涉他們的生活。

  抬頭看看白老漢一臉的木然,也許是廚房裡燈光太暗的緣故,幾乎看不出來
有什麼表情。

  但作為最親近的鄰居,既然白小玲說出了這樣的話。

  彩虹又不好回絕,就說道,「既然孩子不願意走,今天--今天就讓小玲住
我這裡吧!」

  白建設想想,依照他們兩家的交情,住在她嫂子那裡是沒有什麼大礙的。

  況且,彩虹她現在也是一個人住,小玲在這住下了,也來回有個照應,這麼
想著,假意推辭了幾句便走了。



  3)

  彩虹拉著白小玲的手站了起來,看到白老漢在一邊站著,也沒有說話,
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到屋裡以後,彩虹往盆裡倒上熱水,把手巾濕了,拿到白小玲跟前。

  說道,「小玲,別哭了洗把臉吧。」

  白小玲接過了手巾仍是哽咽不止。

  彩虹把被子拉下,鋪了兩個被臥。

  又回到白小玲身邊,問白小玲,「告訴嫂子,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媽總是偏袒弟弟,我和弟弟一吵架她就打我。」

  說起來傷心的事,白小玲又是淚流不止。

  「快別哭了,讓嬸子看看是那裡疼了。」

  彩虹說道。

  白小玲摸著自己的脖子說道,「我媽打我的時候,不打別的地方轉打我的後
腦勺,又是打又是掐的。」

  彩虹過去一看,脖子上、後背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看了就叫人心疼,說道
,「『都說那個母親不疼兒』,看你媽把你打的。好了,來我這裡就沒有事了,
天不早了,咱們睡覺吧!」

  白小玲跟著彩虹上了床,脫衣服的時候,白小玲說道,「嫂子,我以後就在
你這裡睡吧!」

  彩虹正脫毛衣,聽了這話猶豫了。

  白小玲看彩虹發呆,就說道,「嫂子不願意嗎?」

  彩虹心想,如果讓她在這裡住,她和白老漢的關係會很難處理。

  如果不讓她在這裡住,兩家的關係這麼的好,這段時間以來白建設家也幫了
他們不少的忙,這樣的話確實是說不出口。

  於是就採取了一個折中的辦法,說道,「嫂子,嫂子是怕你在這裡住不習慣
。」

  「不會的。」

  彩虹高興的說道,「不會不習慣的,我和弟弟在一起住才不習慣呢!」

  「那--好吧!」

  說道這裡彩虹也沒有辦法了。







  1)

  拉滅了燈,兩個人就在各自的被窩裡躺下了。

  可能是因為第一次同床吧,兩個人翻來覆去的都睡不著。

  彩虹再一次轉過身時,剛好白小玲也轉了過來,距離這麼的近,彼此都能感
覺得到對方的呼吸與心跳,也能感覺得到對方都沒有睡覺。

  「小玲,你沒有睡啊?」

  彩虹輕聲問道。

  「我睡不著,嫂子你怎麼也不睡。」

  白小玲問道。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也睡不著。」

  彩虹如是說道。

  「那--咱們說會兒話吧。」

  白小玲向前湊湊身子,也說道。

  「好吧。」

  彩虹也湊湊身子。

  以便讓兩個人挨得更近。




  2)

  剛一開始他們都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結果越說就越投機。

  說道了忘情處,白小玲說道,「嫂子,我給你說一件事情,你千萬不要跟別
人說。」

  彩虹問道,「是什麼事情,這麼神秘?」

  白小玲卻說,「嫂子得先答應我不要跟別人講。」

  彩虹心想,十五六歲的年紀,正是要思春的時候,可能是有了心儀的男生要
跟自己說吧。

  就笑著說,「小玲,你說吧,嫂子和誰都不會說的。」

  「嫂子--」

  白小玲猶豫著,最後還是說道,「我被人欺負過。」

  說著,想起那夜的痛苦來,白小玲又要哭。

  「什麼?你說什麼?」

  彩虹不知道白小玲說的是什麼意思。

  「嫂子,我被人強姦了。」

  白小玲哭著說。

  白小玲又說了一次,彩虹就不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說道,「快給嫂子說
說這是怎麼回事。」

  「剛過年的那天晚上,我去解手。剛提上褲子就被一個人給抱住了。接著,
接著……」

  說到了這裡白小玲又泣不成聲了。

  「怎麼會這樣。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彩虹問道。

  「天--天太黑了,我沒有看清楚。」

  白小玲如是說。

  「可你跟你家裡的人說了嗎?」

  彩虹又問。

  「跟他們說了有什麼用,他們只知道關心弟弟,從來都沒有關心過我。」

  說到這裡白小玲停止了哭聲,心裡有的全是埋怨。

  聽到這裡彩虹禁不住可憐起白小玲來,她俯過身,抱住了她,眼裡的全是淚
水。

  說道,「我苦命的孩子,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而白小玲卻破泣為笑了,說道,「嫂子,我以前憋屈得很,和你說了這些事
情,感到舒服多了。」

  彩虹說道,「小玲,嫂子算是要在這白家莊呆一輩子了。你要好好上學,將
來走出白家莊,走出農村,將來可別像你娘和你嫂子一樣,在這農村呆上一被子
。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

  是的,有些人往往是這樣,對待別人常常是給予了很大的期望,而對於自己
,常常只有一聲歎息。

  「嫂子才和我娘不一樣呢。除了爹疼我外,就數嫂子了。」

  白小玲說道。

  彩虹歎息道,「我們都是村姑,怎麼不一樣?小玲,你是沒有走到我這一步
--」

  接下來,彩虹好像還要有話要說,但說到了這裡就不再說了。

  即使要說,又能跟這個十六歲的懵懂少女說些什麼,說白強是個沒有用的男
人,給不了她最根本的幸福,還是要說她和白老漢之間那難以啟齒的瓜葛。

  白小玲見彩虹不說了,就問道,「嫂子,你過得不幸福嗎?強子哥可是個好
人,他最疼小玲了,以前從外面打工回來總是給我買好吃的東西。」

  彩虹摩挲著白小玲的頭,無奈的笑笑,白小玲還要說什麼。

  彩虹卻說,「別說話了,你明天早上還要去上學呢,別起晚了。」

  白小玲說道,「好吧。那--嫂子,咱們一個被窩裡睡吧。」

  說著就鑽到了彩虹的被窩裡,抱住了彩虹。

  打從彩虹剛進白家門時,白小玲看到她第一眼起白小玲就覺得彩虹像是自己
的親人。

  過了年以後,她總想和這個嫂子親近,但總是找不到機會,沒有想到這次和
弟弟吵架反到是幫了她的忙。




  3)

  抱住了彩虹的身體,白小玲頓時有了一種幸福和充實的感覺。

  但彩虹卻很不喜歡這樣,被小玲抱著讓她感覺到渾身的不自然。

  尤其是白小玲靠在她胸脯上,壓得彩虹幾乎喘不過氣來。

  沒有過多長時間,彩虹就受不了了,推開了小玲說道,「小玲,嫂子不習慣
和別人抱著睡,咱們拉著手睡好嗎?」

  「恩--」

  白小玲答應了。




  4)

  半夜裡,彩虹被一種奇怪的聲音給弄醒了。

  樹起了耳朵來聽,竟然是從白小玲那裡傳來的輕微的呻吟聲。

  仔細一聽便知道是什麼事了,因為在彩虹身上也發生過同樣的事情。

  又聽了一會兒,竟然聽到她在模糊的喊著「嫂子」「嫂子」。

  那種聲調就像是自己當初在呼喚「爹爹」「爹爹」一樣。

  彩虹想不通白小玲在這個時候為什麼會呼喚自己的名字。

  不過,她轉而又想到了桂花放在她家裡的那些黃色錄像帶。

  有幾盤演的就是兩個女人在一起做那種事情。

  莫非……這畢竟是醜事,剛一開始,彩虹想裝著什麼都不知道。

  但轉而一想,白小玲還是個孩子,是個學生,也是彩虹的親人,她做這些事
,彩虹不知道罷了,她知道了,就一定要管。

  彩虹拉開了床頭的小燈,那有些曖昧的燈光並不能驚動白小玲。

  她曲捲在被窩裡在顫抖著,呻吟著,呼叫著。

  彩虹起了身,因為白小玲整個身體都是在被窩裡的,連頭都沒有露出來。

  彩虹就掀開了被子的一角,輕聲叫道,「小玲,小玲……」

  曲捲在被窩裡的白小玲抬頭一看,彩虹正眼巴巴的看著。

  慌了神,趕忙把手從褲襠裡掏了出來。

  直起身子,把短褲提到了腰間。

  白小玲顯得很尷尬,一直在跟彩虹解釋,「嫂子,我--我--」

  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想被瞧見了愁事一定會被嫂子認為她是壞女孩的。

  彩虹也不說話,從床頭撕下一截衛生紙來給了白小玲,說道,「擦一擦吧,
帶著不乾淨。」

  白小玲照做了,擦完後哭著說,「嫂子,您要相信我我不是壞女孩。那天晚
上被壞人糟蹋了以後,我心裡難受得很,又沒有可以要說的人。我真是受不了了
才會這麼做的。嫂子,您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壞女孩。」

  剛和嫂子住在一起,不想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這是白小玲想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可是在半夜裡她實在是控制不住了,才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別說是別人,這一次,連她自己都無法饒恕自己。

  看彩虹不說話,白小玲就要穿衣服,彩虹卻一把拉住了她,「你要做什麼?


  「我要回家。」

  白小玲說道。

  「這不就是你的家嗎?這麼晚了,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

  「這麼說你原諒我了。」

  白小玲回到了彩虹的身邊,恢復了孩子的本性。

  彩虹心想如果連這件事情都不能夠原諒的話,那麼她所做的事情又怎麼會得
到原諒呢!抱著白小玲說道,「小玲,你現在年紀還小,不應該做這些事的。」

  「我也知道,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特別是到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

  白小玲說道,「嫂子,你說我該怎麼辦?」

  如果彩虹知道該怎麼那就好了,這個世界上,有誰能解決這個問題呢?不過
彩虹到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就說道,「嫂子問你什麼,你可說實話。」

  白小玲心想連這件事情都讓嫂子知道了,她還有什麼可以隱瞞的,就說道,
「嫂子,你問吧。」

  彩虹就直截了當的說,「你剛才--為什麼會叫我。」

  這麼一問,白小玲卻不好意思了,這也是他的秘密,不過對這個嫂子,她實
在是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了,就說道,「我說了,嫂子可不要笑話我。」

  「你說吧!」

  這時,彩虹的好奇心要遠遠大於感情的因素了。

  「我--喜歡嫂子。」

  白小玲囁嚅道。

  「什麼--這--這怎麼可能。」

  彩虹苦笑。

  「可從見到嫂子起,我就打心眼裡喜歡。」

  白小玲認真的說。

  「特別是那一天嫂子來我們家打麻將以後,我--我就--反正嫂子就是和
別人不一樣。」

  「小玲,你現在還小,以後可要好好學習,不要想這些事了,也不要做這些
事了。將來走出咱白家莊了,一定要嫁個好人家。」

  又說,「你看天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快進被窩睡吧!」……








1)

  在中午彩虹正要做飯的時候,桂花風風火火的來到了他家。

  「快快快!」

  還沒有進門呢,桂花就衝著彩虹喊道。

  「咋啦?」

  彩虹把刀放在菜板上,問道。

  「強子給你打電話啦,快去,快去,還沒有掛呢!」

  與彩虹的表情相比,桂花的神態明顯顯得有些誇張。

  「哦。」

  彩虹擦了擦手就要跟桂花出去。

  在院子裡他們碰到了白老漢,桂花先說道,「二哥啊,強子打來電話了,不
過他只讓他媳婦去接,沒讓您老接。有句話怎麼說來著,這『麻雜子尾巴長,娶
了媳婦忘了娘』,呸,瞧我這張嘴,是忘了爹,忘了爹。」

  這白老漢平素裡就厭煩了桂花這副嘴臉,這時說道,「就是要我去接,我也
不知道要給他說啥。還不稀罕這個咧。」

  不過,「生人」在場,有些面子上的事情還是要做的,就對彩虹說道,「你給強子說一聲-
-就--就說家裡人惦記著他哩,代我問個好。」

  說著,白老漢就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去了。

  剛一進門,白老漢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朝著桌子上的主席象,「綁綁綁


  磕了三個響頭,在看他時已是老淚縱橫。

  對著主席象,他使勁的打自己的頭,哽咽道,「我遭的這是什麼孽啊!」

  那陶瓷做的主席象卻是一動不動,直直的瞪著兩隻眼看著他……



2)

  其實這一次桂花是看在自己的女兒在彩虹家過了一夜,不想欠這個人情才給彩虹送這個
話,要是在平時她才懶得動腿呢,不知道有會用什麼樣的方法把白強給打發掛了


  話筒就在小賣部的櫃檯上放著,看這小賣部裡還有幾個閒人在坐著,彩虹和
他們打過招呼後,有些怯怯的拿起了話柄,輕輕的「喂」了一句。

  當那柔柔的聲音變成了電波剎那間飛躍了萬里河山再傳到深圳市郊區一個普
通的公用電話廳的時候足以把一個年輕民工的每一個神經都給撥動。

  「啊,是你嗎?虹!」

  曾經對這樣的聲音彩虹是那樣的熟悉,但如今彩虹卻感到他們好遙遠好遙遠


  「是--是我。」

  當時,在彩虹的心裡竟然沒有起一絲的漣漪。

  若不是這個電話,她甚至還想不起自己有過這樣一個丈夫。

  看對方不說話只有粗聲喘氣的聲音就說道,「強--哥,有--有什麼事?


  「虹,你知道嗎?」

  白強在千里之外是想不到彩虹會有這樣冷漠的表情的,他只管自己的興奮,
「我的那--那好了!」

  「什麼?」

  彩虹皺著眉頭,她不明白白強說的話。

  「我的那--那好了。」

  因為旁邊還有幾個民工朋友等著接電話,白強不敢說的太清楚。

  「你說什麼?」

  對於白強強烈的按時,彩虹仍是不明白。

  「那我--我給你的信你收到了嗎?」

  白強說道。

  「什麼信?」

  彩虹想不到只有初中文化水平的白強也會給她寫信。

  「我--我還沒有收到呢。」

  「那你很快就會收到了,郵政局的給我說一個多星期就能到咱哪兒。」

  白強壓低了聲音,輕輕的說道,「虹,我想你了。」

  一個男人能把聲音壓得這麼輕這麼細很是不容易。

  「啥?」

  彩虹仍是沒有聽清楚。

  不過感覺會是肉麻的話,看到在小賣部的鄰居們正指指點點看著她,彩虹更
是羞紅了臉,對著電話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電話兩端有半分鐘的時間都沒有傳來彼此的聲音。

  最後,白強說道,「別人還在等著打電話呢,那我掛了。」

  電話裡傳來盲音,彩虹把那電話交給桂花。

  桂花笑道,「彩虹,強子給你說啥悄悄話了。」

  「那有--」

  彩虹又說,「嫂子,多少錢?」

  彩虹知道來桂花這裡接電話也是要交錢的。

  不過這是第一次打,不知道要給多少。

  「彩虹!」

  桂花假意生氣道,「這麼多人看著呢,你說這話,不是要打你嬸子的臉麼?


  「那嫂子,我走了。」



3)

  彩虹剛一走,王大媽就「咯咯」大笑起來,假如你聽過了她的笑聲之後,你
肯定會認為原來烏鴉也是偉大的歌唱家。

  「王大媽,你笑啥?」

  桂花也在笑,不過沒有王大媽那麼厲害那麼誇張。

  「你說我笑啥?笑這小媳婦啊。」

  又說,「這強子和小媳婦之間的悄悄話咱算是聽到了,她還有些不好意思呢
。咯咯--」

  又是笑。

  「她怎麼會不好意思?」

  桂花說道,「我放在她家的那些帶子,她都看過呢!」

  「帶子,什麼帶子?」

  王大媽聽了這話很是好奇。

  不過,這也是她的職業。

  桂花一想說漏了嘴,這事兒不該讓這多嘴的王大媽知道,她知道了就等於全
村的人都知道,傳播的效率比村委會的大喇叭都要快。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藏黃帶子的好去處,一旦錄像廳再開張,有人告了密,
那麻煩可就大了。

  就趕忙補救道,「沒啥,沒啥。」

  王大媽仍要追問,但從桂花嘴裡也確實套不出什麼來了。

  王大媽問了好長時間卻討了個沒趣,只得說道,「哎,回家做飯去了。」






1)

  傍晚時分,白老漢和彩虹正圍坐在桌子旁吃飯。

  這時,白小玲哼著小曲子跑了進來。

  看到他們正在吃飯,就說道,「嫂子,你們正在吃飯哦?」

  彩虹站了起來,不管是對待誰,這都是必須的禮儀,說道,「小玲,吃過了
沒有?」

  小玲從身上把書包拿了下來,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又掇了一條凳子坐了下
來,說道,「嫂子,我吃過了,你快吃吧,快吃吧!」

  彩虹就坐了下來繼續吃飯。

  還沒有吃幾口,看到白老漢吃完了碗裡的面,彩虹就說道,「爹,我再給你
盛一碗。」

  白老漢沒有說話,只是把碗遞給了彩虹。

  看到彩虹把鍋蓋打開的時候,說道,「光盛湯就行了,我不要面。」

  「哦!」

  彩虹沒有照做,還是往碗裡舀了些麵條,又從小鍋裡加了些菜。

  端給了白老漢。

  白老漢說道,「我說過光要麵湯就可以了。彩虹說道,「爹,你中午才吃了
半個饅頭,下午又忙了一個下午,晚上--晚上就多吃些吧。」

  白老漢不在說話了,大口的吃起麵條來「吱吱」

  作響。

  白老漢看白小玲坐在一旁,就說道,「妮子,你也吃些吧。」

  「大爺,我在家吃飽了,您吃吧。」

  白小玲客氣的說道。

  看著人家一家人圍坐在桌子旁吃飯,自己卻無話可說,白小玲拿起書包,站
起來說道,「嫂子,我回屋看書去了。」

  白老漢吃了一半,把碗筷放下,有些不自然的說道,「小玲,在--在咱家
住下了?」

  彩虹說道,「她在家住著不方便,就搬到咱來住了。」

  「哦。」

  白老漢重新端起了碗,有些遮掩的說。





  2)

  彩虹刷完了鍋,來到自己的屋裡,看到白小玲正爬在她的梳妝台上寫作業。

  點的還是床頭那盞小燈。

  彩虹一進屋就拉開了大燈,有些怨氣的說道,「小玲,怎麼不拉大燈啊,會
把眼睛看毀的。」

  「嫂子,我--」

  白小玲說道。

  彩虹坐在床邊,摩挲著小玲的頭說道,「嫂子不是給你說過了,以後這裡就
全當是你自己的家。你再是這樣的話,就是給嫂子見外了。」

  一想起這個可人的小姑娘身上發生的事情,彩虹不由得憐憫起來。

  白小玲轉過身,話音裡竟帶著哭聲,撲在彩虹身上,道,「嫂子,你對我真
好!」

  「快寫作業吧,別哭哭啼啼了,像個孩子似的。」

  彩虹推開了白小玲,就開始整理被褥。

  這時,她鋪的是兩個被窩。

  白小玲看到了,就說道,「嫂子,咱倆一個被窩睡吧?」

  彩虹笑道,「都多大的孩子了,還跟嫂子一塊睡,真不害臊。」

  不過也沒有聽她的話,依舊是鋪了兩個被窩。

  「可我就喜歡和嫂子睡在一起嘛!」

  白小玲有些孩子氣的說道。

  從打第一眼見起,白小玲就對這嫂子有種莫名的好感,這種好感來之那裡,
她卻說不清楚。

  「嫂子睡性不好,夜裡老愛翻身,會打擾你睡覺的。」

  彩虹找了個理由說道。

  「我不在乎。」

  白小玲隨口說出。

  「好啦,好啦。快寫作業吧。」

  彩虹愛撫似的拍了下白小玲的肩膀,笑著搖搖頭,小聲自語道,「這孩子。





3)

  彩虹脫了褲子,鑽到了被臥裡,卻也沒有閒著。

  在白家莊這一帶,有一種專為女人做的副業,普遍的叫法我不知道,只知道
村裡人都把它叫作「掐鞭子」,原材料就是一根根完整的麥桿,製作過程很是簡
單,仔細的篩選過後,再拿水浸泡幾個小時,待麥稈變軟韌性變大之後就可以做
「鞭子」了。

  做好以後,這「鞭子」也只能算是半成品,還要送到工廠裡做成草帽,燈台
等一些「價值連城」的手工藝品。

  但「鞭子」這「半成品」的價格是極其便宜的,做的快的一個晚上下來能賣
到一塊多錢。

  若是慢的,連這個數都賣不到。

  可能就是因為利潤少吧,多少年來這一直是女人們的副業,很少見有那村的
男人也掐鞭子的。

  彩虹看白小玲寫作業時,手有些發紅,以為她冷,就說道,「小玲,你的手
冷不冷,冷的話進嫂子的被窩裡暖暖。」

  白小玲停了筆,臉也有些發紅,半轉身,說道,「嫂子,不冷。」

  又過了一會兒,卻還是站了起來,不好意思說道,「嫂子,讓我暖暖吧!」

  「呵呵,你這孩子,跟嫂子還見外呢。」

  說著就打開了被臥的一角,白小玲把手伸了進去,被臥裡面果然是暖洋洋的


  白小玲把手放在彩虹的大腿上,隔著內衣竟也能感覺到她皮膚的滑潤來,這
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感覺。

  從出生到現在除了現今這個嫂子她沒有和任何人如此親近過,這樣的感覺讓
她有些陶醉,有些迷離,竟禁不住來回的撫摩。

  「你這孩子暖個手到是沒完了。」

  彩虹硬是把白小玲的手拉了出來,假意發怒道,「還不快寫作業,寫完後趕
快睡覺。」

  「嫂子你真好。」

  白小玲慢聲說道,除了這個,她還能說些什麼呢?「快寫作業吧。」

  彩虹又催促。

  「嫂子,這道題我不會你能不能教教我?」

  白小玲拿起了課本,遞給了彩虹。

  彩虹接過了,仔細的看,書上的字認識她,她卻不認識書上的字。

  看著白小玲苦笑道,「嫂子連初中都沒有畢業,那裡會做這些,明天問你老
師吧?」

  白小玲接過了書,有些恭維的說,「嫂子可不像沒有讀過書的人。」

  「那你跟我說,沒有讀過書的人該是什麼樣子?」

  彩虹有意問道。

  「就是我娘那樣。」

  白小玲不客氣的隨口說出。

  「你這孩子。」

  白小玲笑道,又假怒道,「那有這樣說自己的娘。」

  「我娘就是這樣嘛!」

  白小玲辯解道。

  「好吧,好吧。天也不早了,快寫作業,寫完了趕緊上床睡覺。」

  「嫂子,剩下的我全都不會,留著明天問老師吧。」

  白小玲說道。

  「那我端尿盆去,你快睡吧。」

  說著,彩虹就要起身,卻被白小玲按下了。

  「嫂子,還是我去吧。你都脫了衣服了,外面冷的很。」

  「我去吧,我去吧。」

  說著彩虹硬要起身,正要下床穿鞋時,白小玲已經跑到門外了,叫道,「小
玲,你……」



4)

  白小玲解了手,端起尿盆就往回走,走到院子裡的時候卻聽到
了異樣的聲音,她停了步子,站在院子裡,聽清了,竟然是白老漢的咳嗽聲。

  不過這聲音並不響,望望上面繁星滿天,沒有一絲的風。

  連老馬也沒有叫,這院子靜的很,所以那聲音儘管很輕但也讓人聽的很清楚


  白小玲想問問白大爺是怎麼了,但礙於身份,還是沒有這麼做,但估計是不
會有什麼大事的,這麼想著,就繼續向嫂子的屋走去。

  到了屋裡卻把這事說給了彩虹,「嫂子,白大爺夜裡咳嗽,不知道是怎麼了
?」

  彩虹一聽,有些慌亂與不安,但還是遮掩過了。

  大燈已經關了,只留那橘黃色的小燈,相信白小玲是看不出這變化的,就說
,「沒事,沒事,快睡吧……」








1)

  在春夜,一切都顯得庸懶。

  彷彿神仙也打著哈欠,讓這灰濛濛的天沉沉睡去。

  這幾個夜裡,白家莊少了犬吠聲,可能是在夜裡街上很少有人走動吧。

  可能也是因為這「春困」的緣故,狗也是懶得叫了。

  灰濛濛的天空下面是一座平靜的村莊。

  彷彿是幅淡雅的水墨畫,看到了給人的感覺是平靜與安詳。

  而這入畫的人,都是能沉醉其中的。

  而實際上,這些人大都在沉睡著,即使是被噩夢驚醒了,頂多是轉過身繼續
著他的夢。

  彷彿一切都是靜止了,這白家莊真是太安靜,太安詳了。

  這也像一片平靜的海面,在這「海面」以下,該是隱藏著多少蠢蠢欲動的生命。

  這春夜對他們而言,是一種煎熬,更是一種放蕩。

  這夜不同雪一樣,雪能遮蔽一時的醜陋,而夜也許能遮蔽一輩子。

  對某些人來說,夜只是從開始睡眠時到逐漸醒來後這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
眨眼就過。

  而對某些人而言,這夜就像是漫漫長征路,永遠也看不到盡頭。

  他們曾奮力抗爭過,但總是弄得遍體鱗傷。





  2)

  在這白家小院從耳房裡傳出來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音,不是老鼠在作怪,
而是人。

  彩虹夢魘似的起身,慢慢的穿衣下床,竭盡全力把聲音壓的最低。

  把上衣披在身上後,她又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

  白老漢的屋子沒有反鎖,輕輕一推便開了。

  再推開裡屋的房門時,已經生銹的合葉連這點輕微的摩擦都經受不住,「吱
嗡」了一聲,打開的彷彿是一扇幽禁之門,也是一扇慾望之門。

  每一個人都應該是罪惡的,只不過是有些人把自己的罪惡給遮蔽了。

  而從猿猴開始百萬年以來,所謂進化就是遮蔽自己罪惡的進化。

  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有些人明白,有些人不明白。

  人與人的差別也盡乎在此。





  3)

  「來啦!--」

  那是白老漢低沈而又沙啞的聲音。

  彩虹卻沒有說話,這裡屋的空氣瀰漫著一種讓她興奮得足以發狂的氣息。

  她本來就不是很清醒的,而這時,早已經沉醉其中了。

  而這夜更能遮蔽人的羞赧與拘束。

  況且在剛入夜的時候,彩虹就得到了白老漢的暗示。

  夜裡,什麼都看不見,她顫抖著走了進來。

  掀開了被子的一角,脫鞋上去。

  一到被窩裡他們就抱在一起。

  在一開始,他似乎還能保持應有的清醒,又說道,「你怎麼來了?」

  她呢喃著,「你不是讓我來嗎?」

  「哦。」

  他在想自己這麼做過嗎?他給過什麼樣的暗示呀?他可能是這麼做過的。

  夜裡,真的很難讓分清那是真,那是幻;那是實,那是夢。

  很快,那種來之女人身上的特有的味道與觸感,把他僅剩下一點點的正常思
維也給俘虜了。

  她爬在他的身上,慢慢的下滑,下滑。

  她所眷戀的不是那蒼老中不失活力的臉龐,不是那虛蔫裡又有堅強的胸膛。

  也不是腰間那挺鋌而立的大物,而是……「你……那裡……髒……」

  她卻並沒有理會這樣的勸阻。

  此刻的她,像是西方世界裡一位忠心的奴僕,跪倒在主人的身下,親吻著主
人的腳趾,那是忠心,而這是迷戀。

  「哦--哦--」

  她吸吮著,口裡發出了輕微的呻吟與喘息聲,所有的實體都已經不存在了。

  腦子裡早已進入了她所意想的世界。

  她把那雙腳放在自己的胸脯上面,來回摩挲著。

  先是隔著衣服。

  後來把衣服也脫了。

  春已經是真真切切的到了,該是不會覺得冷的。

  她擠壓著,摩挲著,兩個最心疼的東西進行著激烈的碰撞能讓她上天入地。

  她仰著頭,眼睛是使勁的緊閉著的,但她卻看到了慾望的天堂。

  那樣的顏色,班駁迷離;那樣的境界,欲生欲死。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3-12-31 11:42 編輯 ]
2013-12-30 10: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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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三(2007-03-25更新)「哦——啊——哦——」

  情不自禁的她的聲音變得大起來。

  而他,卻是在忍受著巨大的瘙癢,這是真理般的事實。

  腰中的箭繃直到了極限。

  古往今來,那是一個男人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他一躍而起,緊緊的抱住了她。

  爾後,卻又把她撩在床上,讓他雙手扶床,這樣跪著。

  他所知道的,只有這個姿勢。

  幾十年前,在新婚之夜,與死去的老婆費了好大的勁都沒有做成。

  後來從大街上一對公狗,母狗身上找到了靈感。

  結果晚上一做便成功了。

  事後他暗暗罵道,他媽的,原來人和畜生一樣。

  剛把她扳倒在床上,她卻不願意這麽做,竟掙紮著起來了。

  這樣的姿勢讓她感到難受,讓她感到惡心。

  「你——」

  他被涼在一旁,很不解的說道。

  她沒有說話,而是躺在了床上。

  拉著他的手,讓他來到自己身上。

  他卻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而她卻在引導著他。

  在他面前,她到是成了有經驗的老手。

  而他也慢慢明白,原來人和畜生並不一樣。

  而這些,是她從電視裏或者說是桂花藏在家裏的錄象帶中學來的。

  她引導著他。

  對準了花心,她柔聲道,「你輕些,我怕痛。」

  「啊……痛——」,她咬著牙,條件發射似的要推開他。

  而實際上那種痛楚已經沒有當初來得那樣強烈了。

  在僅存的意識的支配下,起初,他的動作非常的緩慢。

  慢慢的,他只能聽從於身體的指揮了。

  在做的時候,他還可以聞到她迷人的氣息。

  甚至可以親吻她柔軟的身體。

  這使他享受到了從來沒有過的快感,這使他尋找到了從來沒有過的刺激。

  大腦裏仿佛暴漲了血液,它們象洶湧的海水,翻騰著。

  翻騰著。

  而這兩個完全是兩代的人卻被拋在了高高的浪尖。

  在一起翻騰著,起伏著。

  是春夜媚惑了他們,還是他們媚惑了春夜。

  這是酸腐詩人常用的句子,這裏我們且不去理會。

  4)而再洶湧的浪潮都有退卻的時候。

  當他進行完最後一次沖擊。

  當她發出最後一次吟叫。

  從高高的山峰滑下,絕不會站到平整的地面,而是深深的谷底。

  與剛才激烈的場面相比,現在是出奇的冷清,死一般的安靜。

  透過窗戶,月亮照到院子裏反射出來的余光使得這屋子並不是漆黑一片。

  那呼吸的聲音漸漸變得緩和起來。

  直到讓人聽不見了為止。

  誰都不願意說第一句話,場面就這樣僵持著。

  5)彩虹一聲不響的穿衣,下床。

  慢慢的關上了門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她躡手躡腳的回到了屋子裏,對這屋裏的陳設她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連燈都沒敢達開,什麽東西都沒有碰到便很快來到了床邊。

  掀開被子要進去的時候,卻驚醒了白小玲。

  這是她最害怕的事情。

  「嫂子,你去那裏了。怎麽這麽久才回來?」

  白小玲象孩子似的呢喃著。

  「我——」

  彩虹心裏在極度的忐忑著,她在想一個合適的理由去解釋,「我——我去茅
房了——」

  好一會兒不見動靜,回頭看時,發覺白小玲轉了個身,已經睡著了。

  彩虹捂著胸脯,這才稍稍安下心來。

  6)白老漢一人坐在床上。

  這時的他,有醍醐灌頂般的清醒。

  就是比白日裏也不知要清醒多少倍。

  而正是因為這樣,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痛楚與懊惱。

  他裸著身子,什麽都不敢去想,真想讓腦子裏是一片空白。

  真想讓這夜永遠不要過去。

  真想讓剛才發生的事情只是一個夢。

  他不明白為什麽每次要做的時候。

  是那樣的興奮,仿佛回到了最精壯的時候。

  做之前是那樣的渴望,仿佛是嚴重的毒癮發作者。

  而在做之後又是那樣的後悔,簡直是有痛不欲生的感覺。

  所謂凡人,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人。

  人在什麽時候能支配自己,人便在什麽就成了聖人。

  1)白小玲五點半就起床就學校上早自習了。

  所以白建設一大早來找白老漢的時候,白老漢家的大門是虛掩著的。

  在白建設來到了院子裏叫門的時候,白老漢還在睡覺。

  聽到了白建設的叫喊,白老漢趕緊穿衣起床。

  在白老漢開門的時候,白建設發覺,這白老漢的房門竟也沒有反鎖。

  村子裏一般人家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是要插上門才去睡的。

  而白老漢卻不是這樣,心裏覺得有些怪怪的,卻沒有說出來。

  「二哥,昨天你不是找我說村裏蓋廟要我幫忙嗎?」

  白建設說道。

  「哦——」

  白老漢扣著上衣的扣子,想起來昨天的確找過他商量一起去給老神樹蓋廟的
事情。

  不過,他當時說要忙地裏的活計沒有時間,想到這裏白老漢說道,「你不是
說沒有時間嗎?咋了?」

  「我——我能去。」

  想起來昨夜為蓋廟的事情給桂花做了一夜的「革命」

  工作,白建設有些吞吐的說道,「地裏的活計不忙,這廟兩三天就可以蓋完
,不礙事的。」

  白老漢也知道,白建設昨天是因為怕他老婆所以才沒有一口答應下來。

  其實心裏還是願意去的。

  今天一早來找白老漢就是為了這些。

  白老漢不知道要說什麽好,就說道,「那——進屋坐吧。」

  「不啦,不啦。」

  白建設說道,「我來就是給你說,走的時候喊我一聲。」

  說著就要走,白老漢送他到門口。

  白老漢走到院子裏的時候,彩虹剛好從廁所裏出來,臉未洗,頭未梳,一身
委靡的樣子。

  剛才的話象是聽到了一些,就說道,「爹,你和建設叔要到那裏去?」

  白老漢幹咳了一聲,說道,「去——去蓋廟。」

  彩虹說道,「蓋廟那活計白搭力不給錢的,爹不用著急那麽去。先去睡吧,
等我做好了飯再去叫你。」

  白老漢正要說話,卻還沒有開口,彩虹已經進了廚房。

  2)村東頭老神樹旁,一座兩間房子那樣大的廟宇已經開始建設。

  那是昨天下午才動土開工的。

  因為來幫忙的人多,到了這個時候,已經建好十多層磚了。

  照這個進度,過個三五天便可以完工了。

  馬土山帶頭湊錢蓋廟進行得還算比較順利。

  白家莊的人丁也算興旺,半個月下來,湊得了六千多塊。

  但是白大仙一個人卻拿去了兩千多。

  一切事情都是馬土山來做,白大仙只是掛個名頭,什麽事情都不做,想不到
最後卻讓他拿去兩錢多塊。

  以前以為這白大仙也是個人物,馬土山現在想來,呸!狗屁!暗地裏,不知
道呸過多少回了,也不知道罵過多少次了,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來建廟的全是從村民中選出來的,那都是有經驗的磚瓦工,比如白老漢就是
一個。

  也有的是自己願意來的,幹不了砌磚抹墻的活兒,搬磚掂泥還是不在話下的


  比如白建設就是一個。

  為神仙建房子大家都是不要錢的,圖的是個吉利,圖的是個福祉。

  盡管沒有得到報酬,但幹得都很起勁。

  因為那神樹正在旁邊看著呢,誰賣力,誰不賣力,全在它眼裏呢。

  錢可以不要,但煙是要吸的,茶水也是要喝的。

  從什麽時候開始,這煙成了村裏男人們見面時的必須品,困乏時的提神劑,
估計沒有人能說得清的。

  有了這些開銷,馬土山——這個精明的小商販,也有了一些小的賺頭。

  但這不是他想要的。

  他是這項工程的總指揮,這來來往往建廟的幾十口人,他讓他們怎麽做他們
就怎麽做,當然這得在一定的範圍限度之內。

  但在心裏面那種滿足感卻還是有的。

  他想讓村裏人認識到他馬土山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如果他們真能認識到這
一點,那也足夠了。

  有些人想,人這輩子不就是圖個名,不就是圖個利嗎?3)馬土山和大多數
村民一樣,在以前也幹過磚瓦工,對於這蓋廟他也是有經驗的,要不,也不會這
麽揮灑自如,指揮若定了。

  有和泥的,有掂泥的,有搬磚的,有壘磚的,也有砌磚的。

  有累了在一旁喝水的,有得閑抽煙的,也有的一邊幹著活一邊說著混段子,
誰家老婆的屁股大,誰家女人的奶水多……剛好這天也是個大晴天,這幫人象是
被什麽東西給卯足了勁,風風火火的幹著。

  快該給廟上門了,馬土山趕緊叫來一個後生去問把木料做好了沒有。

  又見泥灰不多了就趕緊叫人去買……就在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有一個人正
向他們走來。

  就是在他來到那棵老神樹下面的時候,幾乎沒有人註意到。

  而那人看樣子很生氣。

  4)「別幹了,別幹了,你們都知道在做什麽嗎?——姓馬的,你叫他們給
我停下。」

  那人大聲的吆喝著。

  他叫白得柱,也是白家莊的村長。

  這些天來,他都是一直窩著火氣的。

  建廟這事對白家莊而言畢竟算得上是一件大事。

  沒有經過這村長的手,沒有經過這村長的同意,甚至連問都沒有問過這位大
村長,他們竟然私自幹了起來。

  這堂堂村長的顏面何存。

  本來以為馬土山和白大仙集資蓋廟這事,他們肯定會給這村長說一聲的。

  於是他就在家裏等著。

  可沒有想到昨天在縣裏開了個會沒有回來,而來到白家莊的時候竟然發現村
民們已經破土動工了。

  仿佛就是充暴的氣球,這氣也不打一處出了。

  不過這村長在白家莊也確實混的不算個人物。

  當村長這幾年來沒有給村民什麽實惠,自己的腰包卻慢慢的鼓了起來。

  自己沒有做什麽生意,但家裏的房子卻是蓋得比那家都排場。

  穿的也比一般人要好。

  這裏面的貓膩,那個明眼人看不出來。

  有人還傳說他還在縣裏買了房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知道是誰,背地裏還編了順口溜罵道,「白得柱,胖老鼠,三年小村長,
成了暴發戶。穿洋裝,挺大肚,一個芝麻官,楞充大幹部。」

  可見這村長的名聲,在白家莊並不是怎樣的好。

  不過,畢竟人家還是村長。

  馬土山見了趕緊陪笑,哈腰說道,「您不是幹部嗎?這事怕給您說了……」

  說著,馬土山又是遞煙,又是讓座。

  而白得柱卻是不領情,打心眼裏,他是瞧不起馬土山的,心裏想,一個倒插
門的,憑啥幹這挑梁子的事兒。

  這麽想著,連理都不理他,又大聲嚷道,「沒有聽到我的話嗎?都別幹了,
都別幹了。該下地的下地,該回家的回家。都給我下來……」

  聽到的人都停了手裏的活計,沒有聽到的,看到別人不幹了,自己也就不幹
了。

  他們大眼小眼都看著馬土山,他是挑起這事的人,看他會怎麽處置。

  馬土山看村長不接,仍是一直遞著煙,說道,「得柱哥,你看,這都蓋了這
麽多,停不下來了。」

  「我不管,你們怎麽蓋的就怎麽給我拆。」

  又對眾人說道,「你們楞什麽楞,還不快給我下來。小心我把派出所的人叫
來,事情就不是這樣子了。」

  村裏沒有人不知道。

  這白得柱就是因為鄉裏有人才當上白家莊的村長的。

  想當年,在白家莊他也是一個混混,不過說是狗腿子可能更確切些。

  誰家賭博,誰家在聚眾推牌九,他都向上面告發,因為他村裏可逮了不少愛
賭的人,白得柱因此也挨了不少的打。

  後來當上村長了,就不幹這行當了。

  那些個舊事人們就慢慢的淡忘了。

  不過,他在鄉裏有靠山,在白家莊這是婦孺皆知的事情。

  聽到白得柱說要在鄉裏叫人,都有些怕,怕把事情給鬧大了連累了自己。

  他們都慢悠悠的下來。

  路過老神樹的時候,有人看著樹搖搖頭,心裏象是在嘀咕,神啊,你無福消
受這亮堂的廟宇了。

  馬土山很急,趕緊去攔,攔住了白老漢,白老漢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白得柱
,也搖頭。

  眾人都走光了。

  馬土山走轉轉,右轉轉,兩手一攤,又來到了白得柱身旁,哀求道,「村長
,你看?」

  白得柱「哼」

  了一聲,倒背著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馬土山癱坐在地上,想想這些天努力的成果全都泡湯了。

  最讓他為難的是手裏的錢已花去了大半。

  該如何處理,該如何收場。

  想到這裏,雙手捶打著地,真想罵娘。

  這時候白大仙才拿了根棍子探路,慢悠悠的從家裏走了出來……1)白老漢
一身泥巴,拿著蓋屋子用的瓦刀,正要往家裏走。

  感到後面有一陣風要刮來。

  回頭一看,原來是白小玲騎著車子直向他家沖來。

  這妮子有自己的家門不進,幹嗎騎著車子向胡同裏面沖。

  這麽想著正要問。

  白小玲一個急剎車,在白老漢跟前停下了。

  興高采烈的說道,「大爺,我強哥來信了。」

  「哦——啥子信?」

  白老漢順口去問。

  白小玲把信拿了出來,在白老漢面前一亮,卻沒有給他。

  有些淘氣的說道,「大爺,這信不是給你的。呵呵,是寫給我嫂子的。」

  說著,指著信封上面的幾個大字說道,「你看——這上面寫的是‘王彩虹」

  收,沒有寫你的名字。

  「「呵呵。」

  白老漢冷笑幾聲,但意識裏,他也想讓這種笑變得真誠。

  很可惜,他沒有做到,又說,「就是給我寫也沒有用,我又不認識字。」

  白小玲搶白老漢一步先來到了院子裏,還沒有把車子紮穩,就叫嚷道,「嫂
子,我強子哥給你來信了。」

  說著揮舞著手中的信,就象是揮舞著勝利的旗幟。

  彩虹正在廚房裏做飯,只是聽到了白小玲的叫嚷,卻並不知道她叫的是什麽


  她擦了擦手,走了出來,連圍裙都沒有來得及解。

  說道,「啥子事,小玲,你這麽慌慌張張的?」

  「嫂子,強子哥給你來信了。」

  這一次彩虹聽清了白小玲是為什麽來的了。

  有些淡淡的說道,「哦。」

  說著就要去接。

  白小玲本以為彩虹看到信一定會非常高興的,卻想不到竟是這個樣子。

  仿佛在肚子裏突的放了個冰疙瘩,心裏一下子涼了半截。

  看到嫂子這樣沒有任何表情的平靜,白小玲表情怪異,納罕著,「嫂子……


  彩虹接過了,看白小玲一臉詫異,就強笑了幾下,不過這樣的笑是沒有任何
聲音的,那樣的笑容仿佛突然從那平靜而光潔的臉上突地打了幾個褶子,生硬而
又有些做作。

  這樣的笑讓本沒有什麽懷疑的人也頓生了幾分懷疑,這樣的笑還不如不笑。

  彩虹看白小玲呆著不走,就說道,「嫂子正在做飯呢!今天別走了,來這裏
吃吧。」

  看起來這是一個很有誠意的邀請,實際上這也是個逐客令。

  「不了,不了。」

  說著白小玲就推起了自行車要走,又說,「我還沒有回家呢。」

  彩虹就去送白小玲,在大門口看見了白老漢,以為她不知道,有意把信揉成
一團放在了褲袋裏。

  彩虹見了白老漢,也許是太熟了的緣故吧,都沒有說話,他們的眼神交集在
一起,這眼神裏傳遞著什麽樣的內容,誰也不會知道。

  彩虹回家的時候,沒有再進廚房裏繼續做飯,而是徑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裏


  看著手裏那已經是被揉成了一團的信,在猜度著裏面會寫些什麽。

  2)過了一會兒,她才慢慢的打開了信。

  裏面寫道「親愛的虹:你好。這麽長日子沒有見面,你還過的好嗎?把你一
個人留在家裏真是辛苦你了。我真想你啊,我現在好想能買一架飛機,一下子飛
到你的身邊。不過咱們相聚的日子也不遙遠了。過了這兩個月,可能是到了麥收
的時候吧,廠子裏就能給我們發工資了。到那時,我一定回到你身邊,咱們過上
團圓的日子。我在這裏挺好的,你也不用掛念我。吃的住的都很好。和工友們的
關系也處的很好。在這裏只有一件不順心的事,那就是想你。咱們結婚以來都沒
有過好夫妻生活,這是我最對不住你的地方。不過現在我的病好了,等我回了家
,咱們就能過上真正的夫妻生活了。我多想馬上回到你的身邊,和你一塊雲裏霧
裏,一起去過咱們的幸福生活。不過現在回家的話,廠子裏面不給錢。你再等我
兩個月,我一定很快回到你身邊的。咱爹為了咱這一家操了不少心,你要在家好
好的照顧他,幫他幹些活,咱爹年紀大了,不能再那樣操勞了。你嫁了咱白家,
就要在咱家好好的住,不要動不動的就回娘家。虹,等我回來,咱們一定能過上
幸福的生活。有好些話想給你說,到了要寫的時候,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我知道,你是明白我的心意的。我也知道你的心意。這就足夠了。虹,等我回來
,咱們一定能過上幸福生活的。請你一定要相信我。虹,我馬上就要上班了,工
友還在等著我呢。等我有時間了再給你寫信。永遠想你,愛你的:強「看了這封
信,彩虹的心裏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什麽樣的滋味都有。她感覺自己很對不起白
強。在他不在家的時候竟瞞著他,做了這樣的事情。不過,她感覺自己更對不起
白老漢,她覺得是自己把公公勾搭上的。一時間,她認為自己是一個很壞很壞的
女人,她偷偷的看黃色錄象帶,她偷偷的在床上做一些無恥的事情,最可恥的是
,她竟對自己的公公浮想翩翩……她想贖罪,卻又不知道如何去做。這個年輕的
女人認定了自己是個不可饒恕的人。這麽想著,也不知道想了多久,只到屋外響
起了敲門聲,那是白老漢在叫她吃飯。夜裏,不管他們做了什麽樣的事情。在白
日裏,他依舊是公公,他依舊是兒媳婦。而公公是輕易不會進兒媳婦的房門的。
3)彩虹進廚房拿碗吃飯的時候,白老漢已經端著碗去外面吃去了。打開了鍋蓋
,一陣刺鼻的酸味一下子湧了出來,她感到非常的惡心,肚子裏的酸水,象是得
到了外面的朋友的響應,也要奮力的湧出來。彩虹的五臟六腑全都翻滾起來,蓋
住鍋蓋,情不自禁的向外奔去。從小到大她對酸味都是非常的敏感。做飯的時候
,她是不會放進去一丁點的醋的。但這是白老漢第一次做飯,他今天做的是醋溜
白菜,而他是不知道這些的。彩虹站在屋檐下的垃圾堆前,一陣子嘔吐後,吐出
的不止是酸水,連淚珠子都如泉水般湧了出來。……1)眾人走後,老神樹下一
片狼藉,磚頭,水泥袋,木棍等等雜物擺得那裏都是,就象是經過了一場混亂或
是一場戰爭。不管是什麽這都需要馬土山一個人來收拾和清理。「人——都走了
?」

  白大仙尋著聲響來到了馬土山旁邊。

  先前發生的一切他都知道了了,只是沒有膽子過來。

  「哎——」

  馬土山拿著一根棍子站了起來,看著一臉泰然的白大仙,仿佛他就是個過路
的好心人,而這事情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一樣。

  馬土山沒有理他,繼續著他的工作。

  等馬土山收拾完以後,擡頭看看天,太陽正中,剛好透過老神樹照到馬土山
身上,照得他只晃眼。

  古老的樹枝上已發出如雞崽般柔嫩的葉子,風兒吹過,竟也能沙沙作響。

  馬土山覺得這是靈驗的老神樹給他的偈子,但這裏面的深意他卻不明白。

  只管想著,難道這步棋真的走錯了?難道是老神樹知道了他心中的小九九,
才讓他有了今天的晦氣?難道是這姓馬的就不能幹這姓白的廟?……自然界的風
吹草動,往往讓人生出很多想法來。

  馬土山看著已是響午,拍打了幾下身上的塵土,就走上了回家的路。

  他畢竟還有他最後的法寶,那就是老村長。

  他如果能把老村長請出來的話,村裏面沒有人會不給面子的。

  但是這老泰山已經退出江湖多年,現如今女婿遇難了,不知道還能不能請得
動。

  2)回到家裏的時候,她媳婦白風嬌不在家,又打麻將去了。

  平日裏一聽到打麻將這樣的字眼,他就生厭,不過今天他很高興他能這麽做


  沒有這瘋婆子的攪和,他到好和老村長說事了。

  老村長正在院子裏曬暖兒,如今已算是陽春三月了,大晴的天兒,尤其是正
午的話,太陽毒辣的很。

  人在院子裏坐著已經算是一種煎熬了。

  不過,在冬日裏形成的這個習慣,老村長還沒有來得及改掉。

  他坐在那躺椅上,瞇著眼象是已經睡著了。

  旁邊有條狗也瞇著眼。

  馬土山剛一進院子的時候,那條狗一個機靈站起來,輕輕叫喚了兩聲,見是
馬土山就恢復了方才臃懶的神態,又臥到了那躺椅的旁邊。

  好象就是這條狗也不把馬土山當做是個人物。

  但他現在還不計較這個。

  他最著急的就是如何能讓廟重新開工。

  一開始,他就想把這事告訴老村長,但還是忍住了。

  老頭子不問世事好多年,這次去求,不知他會不會答應。

  這麽想著,就暫時放棄了。

  饅頭依然是涼的,鍋裏依然是空的,爐火依然是不旺。

  馬土山擄起袖子,擦把手臉就開始做飯。

  3)剛一做好飯,就聽到了白風嬌那刺耳的銅鑼般的叫聲,「爹,你猜我這
次贏了多少?」

  沒有得到老村長的回應,這白風嬌到象是在自言自語,「呵呵,足足有四塊
多不到五塊呢。」

  回到屋裏看到馬土山正在做飯,白風嬌帶笑說道,「今天吃啥?」

  馬土山象是沒有聽見,也沒有理他。

  白風嬌見他在剁白菜,就說道,「別光吃白菜了,炒幾個雞蛋吧!」

  見馬土山依舊不理她,白風嬌有些生氣了,破口罵道,「你是咋啦,讓狐子
迷了,腦子讓牛給抵了,沒有聽到我在說話嗎?不就是白得柱不讓你蓋廟了嗎?
你氣啥,早就說了這頭你不能帶,我們姓白的事情那用你姓馬的管,你有氣你找
他白得柱撒去啊……」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件事情還沒有過去兩個小時,沒有想到就
傳到這婆子耳朵裏了。

  聽了這風涼話,馬土山揚起菜刀真想去剁她。

  這時從院子裏傳來老村長的咳嗽聲。

  馬土山止住了心中的怒火,繼續做飯。

  白風嬌見他這樣膿包,以為依舊怕她。

  就得意的來到耳房,拿出幾個雞蛋,讓他來炒。

  4)吃飯的時候,馬土山一直是心不在焉的,想把這事說給老村長聽,可又
不知道從那裏開口,也不知道說出來後會有怎樣的結果。

  所以就不說話,只是埋頭吃飯。

  而老村長更不會說話了。

  而這白風嬌卻是一個閑不住的主兒,左看看這個,右看看那個,就是想說話
,竟也不知道怎樣說。

  這時候從大街上傳來一種清脆響亮而有高亢的聲音:「……賣梨咯,又甜又
脆的大白梨咯……」

  若是讓懂音樂的人來聽,那聲響該是比帕瓦羅第差不了多少的。

  「爹,有販子賣梨,咱們換些去吧?」

  白風嬌說道。

  見老村長沒有什麽反應,她放下碗筷,依舊去了。

  從耳房裏舀出幾瓢麥子,放進了肥料袋子裏,掂了掂感覺有些少,又舀了幾
瓢,然後才提著袋子向大街上走去。

  胡同口已經圍了不少的人,想來那就是買梨的地方。

  大多數人是提了糧食來換,很少有人拿著錢來買的。

  不光是買梨是這樣,買西瓜的時候,買蘋果的時候,買桃子的時候……大多
數人也拿糧食來換。

  而在買豆腐的時候,是用黃豆來換的,黃豆是做豆腐的主要的原料。

  買又的香油的時候用芝麻來換,而芝麻是做香油的主要原料。

  如此等等。

  這種以物換物的方式是比博物館裏司母方鼎更要古老的事情。

  它應該是在原始社會就開始有的,然而今天在很多村子裏還存在著這樣的交
換方式,我想不通是為什麽,但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

  它的存在意義應該是經濟學家們該解決的事情。

  村人們圍著那賣梨的車子。

  大多是婦女麽在擠著買,拿著袋子,一邊揀,一邊還不忘往嘴裏塞。

  看到自己的孩子在屁股後面跟著,而販子在一邊稱梨而沒有看見的時候,就
趕緊拿幾個仍給孩子,這樣孩子一般都很聰明,接住了,掖到自己的衣服裏就飛
快的向家跑去,即使是販子發現了,任他有八匹大馬也是拉不回來的。

  5)白風嬌興高采烈的提著半袋子梨回到了家,把袋子放到飯桌傍邊,說道
,「爹,今天這梨便宜的很,一斤兌一斤呢!」

  老村長卻說,「買那麽多有什麽用,也不好吃,除了皮就全是核了。」

  白風嬌還沒有吃完飯,端起了碗,說道,「爹,梨有梨味,蘋果有蘋果味嘛
。」

  馬土山可不關心這些,有些急切的說道,「爹,您看我給您說的事兒該咋辦
?」

  白風嬌卻接話說,「土山,你又給咱爹說啥事了?」

  馬土山沒有理她,這時老村長說道,「十多年前,我就不管咱村裏的事了。


  「可——這次——我——老鄉們的錢已經花去了一半,即使我不想幹,剩下
的那些錢該怎麽辦啊?」

  馬土山很是著急。

  老村長象是沒有聽見,卻對白風嬌說道,「妮子,給我拿個梨。」

  聽這話,白風嬌有些驚奇,一副要笑的樣子,說道,「爹,你的牙都掉光了
還吃什麽梨?」

  「拿來!——」

  對於有這樣的女兒,他很是生氣。

  白風嬌有些不高興的從袋子裏把梨拿了出來,說道,「爹,我給你洗洗去。


  老村長卻說,「給我吧,不用洗。」

  馬土山也奇怪了,沒有想到嘴裏只要幾顆松動牙齒的老村長要吃梨,而且還
要吃那種沒有洗過的梨。

  就擡起了頭看。

  老村長卻把那梨重重的放在了馬土山跟前,幹咳了兩聲,然後就走了。

  看著老村長走去的背影,馬土山是一臉的詫異。

  「爹今天是怎麽了。他不是要吃梨嗎,又放到你跟前做什麽。」

  白風嬌怕被老村長給聽到,小聲的對馬土山嘀咕著。

  這句話到是提醒了馬土山,他一拍大腿,霍的站起來,眼睛一亮,知道該做
什麽去了。

  1)城市裏人的做事原則有「老死不相往來」

  的風格,不知道對門鄰居姓氏名誰,所操何業,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但村子裏的人不一樣,比如這白家莊吧,下地的時候,扛著鋤頭,從村東頭
走到村西頭,一路走來,也是一路說來。

  「哦,您也在呀!」

  「在街上溜達呢?」

  「要去哪裏啊?」

  「看這孩子,長的多可愛。」

  「明天集上有會,咱們一塊去啊。」

  「這幾天不忙啊。」

  「化肥多少錢聽說這幾天又漲價啦。」

  「你打的是什麽藥,莊稼地裏的苗子怎麽長得那樣好。」

  「呵呵,我去王墳,鋤地。」……如此等等,一路下來,能說得人口幹舌燥
,喉嚨發癢。

  也正是因為這樣,馬土山才決定晚上去找白得柱的。

  手裏提著專程從縣城裏買來的好煙好酒,提著這些東西在大街上招搖過市的
話,那畢竟不算個事情。

  會招來很多閑話和麻煩的。

  給白得柱送禮求情——這就是老村長給女婿馬土山支的招兒。

  馬土山本想著要把老丈人請出山的,不過,他已經有好些年不問村裏的事了
,老了,老了,怎麽就保不住名節了呢,為了這件事情而出頭的話,那是不行的


  但是上門女婿馬土山做事遇到了困難,他也不能不管不問,一家人還仰仗著
他來糊口呢。

  但這老人畢竟是經事多,見識廣,看到妮子上街買梨後,才想出了「拿梨喻
禮」

  的主意。

  明裏,老村長什麽都沒有做。

  暗裏,老村長的確是給馬土山支出了最合適宜的招兒。

  他白得柱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愛占便宜的貨,死要面子的主,見了錢就忘了爹媽是誰的家夥。

  馬土山走街串巷賣菜的時候,看到了白得柱都會遠遠的躲著,否則的話,總
是被他摞去一些東西,說是給錢,但拍拍口袋又說忘帶了下次再給。

  下次見面了這馬土山怎好意思和他堂堂大村長要這塊兒八毛的錢?看著他樂
呵呵的走了,馬土山也只能暗自嘆息,偷偷告誡自己,下一次再別遇到這樣的主
兒就好了。

  2)馬土山來到白得柱家時,白得柱家剛剛吃完飯。

  白得柱正拿根麥稭邊剔牙邊看電視。

  看到馬土山提著大盒小盒的,趕忙起身去迎接,和白日裏的情景完全是不一
樣的嘴臉,這樣的熱情到是讓馬土山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雖然也是官,但和大幹部不一樣,畢竟不是常有人來給送禮的。

  白得柱樂呵呵的說道,「你看,你看,來都來了,還拿這麽多東西幹什麽。
見外了不是?」

  看馬土山手裏還提著酒,就向他媳婦王二紅喊道,「老婆,快炒些菜來,我
和土山兄弟喝兩盅。」

  「村——得柱哥,不了,不了,我家裏還有事呢!」

  馬土山這麽說著,心裏在想,送這些東西就賺來一席酒菜這是不和適宜的,
他認定了這是要虧的買賣。

  以為白得柱是和他假客氣,於是自己也推辭著。

  看馬土山要走,誰想白得柱一把拉住了他,說道,「咱們哥倆有日子不在一
塊聚了。」

  而實際情況是,他們「哥倆」

  從認識以來就沒有聚過,又假意生氣說,「你要是真要走,把這些東西也拿
走。」

  那些東西就放在椅子上,白得柱看著他們,卻沒有動手讓馬土山去拿。

  在來之前馬土山就想著,到白得柱家裏後,和他扯兩句閑話,賠個禮,道個
歉,求他放他一馬,然後就走,沒想到來他們家屁股還沒有坐穩,白得柱楞要請
他喝酒吃飯。

  這是馬土山沒有想到的。

  而這麽快要走,也是有原因的,一則,我知道你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怕
這白得柱下套,還是先走為妙。

  二則,反正我已經把東西放在你這裏了。

  老話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收了我的東西,你就不好意思不給我辦事
了。

  這麽想著,所以就決意要走。

  可白得柱欄的急,又不象是虛讓,馬土山怕這事鬧僵,就又回來了。

  事實上證明,待坐到凳子上後,馬土山就完全處於被動的狀態。

  在這三裏五莊的,馬土山也算是個生意精,也算是個能人。

  但是,他終究還是玩不轉白得柱,畢竟人家是幹部。

  3)看老婆王二紅在一旁站著,沒有要動手的樣子,就罵道,「死老婆子,
沒有聽到嗎?快給我炒菜去。」

  王二紅心裏有些怨氣,嘀咕道,「剛吃完飯,又炒個啥子菜哦。」

  這一句話,象是傷了白得柱極大的面子,白得柱豁地站起來,照著王二紅就
是一巴掌。

  罵道,「你這個歉操的,當著生人的面兒,我說的話你都敢不聽了。快給我
炒菜去。」

  看到王二紅沒有要動的樣子,拉扯了幾下,又說,「炒盤花生米,炒幾個雞
蛋,前天買的肉和灌腸也都炒了。咋——你聽到沒有。」

  馬土山看兩口子有要打架的意思,就趕緊去勸。

  但結果不象他想象中的那樣,王二紅使勁瞪了白得柱兩眼,便開始按照白得
柱的吩咐去做了。

  就這一點,馬土山挺佩服白得柱的,在他眼裏白得柱真算是個男人,想想自
己,自己從來不敢在自己女人面前說句硬話,而什麽時候才能做到白得柱那樣啊


  4)白得柱喜歡打媳婦,這在白家莊也是出了名的。

  這王二紅不是白得柱明媒正娶來的,而是十多年前,白得柱從人販子手裏買
來的。

  好些人都記得那一天是個雨夜,一輛白色的面包車駛進了白家莊,也給白家
莊裏五個在著急等待的光棍漢帶來了五個淚流滿面的媳婦。

  想當年,這在白家莊也算是一件盛事,他們的到來滿足了這五個男人對女人
那長達幾十年的幻想,也給他們為白家傳續香火帶來了希望。

  不過後來,有一個媳婦受不了折磨,在夜裏偷偷的跑掉了。

  其他人知道後也跟著效仿,王二紅也曾跑過幾次,但每一次都被抓了回來,
一抓回來就被白得柱一陣毒打。

  後來有了孩子,為了孩子,再要逃跑的念頭就沒有了。

  想在這裏住一輩子,老死白家莊。

  但稍微有些不順心,不管是家裏家外的,白得柱就拿王二紅出氣。

  這仿佛就成了他的習慣或是嗜好。

  在當今社會裏,王二紅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在這平原的某個角落或則是那個不起眼的山溝裏,不知道有多少個白家莊,
在這白家莊裏也不知道有多少個這樣的女人。

  5)女人把飯菜做好了端給男人們吃,男人們圍著桌子大吃大喝,曾經辛苦
做飯的女人們只能在一旁站著。

  白得柱當村長這幾年來,畢竟是見過一些世面的。

  剛一開始說的盡是一些不著邊際的話,一會兒說說東家短,一會兒說說西家
長。

  酒過三旬之後,白得柱看馬土山面色紅潤,說話也有些咬舌頭了。

  自己點起一根煙,吸了一口,瞇著眼,又吐了出來。

  馬土山剛好打一飽嗝,看到白得柱那個樣子,有些古怪。

  沒有太在意,搖了搖手下面的那個瓶子,沒有剩多少酒了。

  就說,「得柱哥,喝了這一盅酒我就該回了,明天還有一大堆事——等著—
—等著我呢。」

  說著,就要給白得柱倒酒。

  白得柱擡眼看看他,又是那種古怪的眼光。

  身體湊過去了,卻沒有把杯子湊到那瓶子跟前。

  「咋——咋了?」

  「老弟呀——」

  白得柱故意大聲說道,「你沒有給哥哥我說實話。」

  「啥實話?」

  馬土山不解。

  本來就以為這桌酒席來得不尋常,不知道這白得柱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想要使勁捶打一下被酒精麻痹的腦子,當著白得柱的面卻又不能這麽做,腦
子真是痛得厲害。

  白得柱看馬土山不著調,有些生氣,說道,「馬土山,有些話還要我明說嗎
?」

  因為酒精的關系,馬土山在這個時候是真的犯混了,象是傻子一樣彎著腰站
著,又象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何處。

  到這個份上,白得柱不管馬土山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就把話說了出來
,「給老神樹湊錢蓋廟的事兒,你撈了不少好處吧?」

  「這個——怎麽會……?」

  馬土山按照老村長的意思,專成去城裏買了百十塊的東西,這些東西送給鄉
裏的幹部,也算是厚禮了。

  以為白得柱把這些東西收下了就什麽事情就沒有了。

  可沒有想到他心裏還惦記著建廟款。

  聽了他的話,就仿佛是吃了冰疙瘩,腦子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要說給白得柱帶來的這一百多塊錢的東西也不算是可惜。

  這些東西馬土山從煙酒的彩頭裏弄到的錢。

  可如果再讓他掏錢的話,那是真要動自己的腰包了。

  又說,「村長,我……」

  「你看著辦吧!」

  白得柱把那瓶子拿了起來,給馬土山的杯子斟滿了,又給自己的倒滿。

  晃了晃剛好瓶子裏沒有剩一滴酒,杯子裏也沒有一滴酒灑出來。

  馬土山看白得柱自己先喝了,翹著二郎腿,擺出一副要送客的樣子。

  站起來,舉起杯,一飲而進。

  起身走時,白得柱也沒有送他。

  6)馬土山跌跌撞撞回到了家,天應該不是很晚,大概是十一來點鐘左右吧


  因為還能隱約的從鄰街住的人家裏聽到說話的聲音。

  馬土山回到家裏的時候,白風嬌正和幾個人在家裏打麻將,這幾天白風嬌的
手氣真是不錯,晚上這次在自己家裏打麻將,也贏了錢。

  有一回竟一下子好坐了五次莊。

  剛好玩了八圈,牌友們就不想再玩,唉聲嘆氣的,都回各自的家去了。

  白風嬌正收拾著麻將桌,見馬土山回到了家,滿身的酒氣,白風嬌一臉厭惡
的神態,罵道,「喝幾口貓尿看你都成什麽樣了。快把夜壺給我拿來。」

  馬土山去了,端夜壺,倒夜壺,這是他每天裏的工作。

  馬土山剛把夜壺放到了屋子的角落裏。

  白風嬌解開了褲子就去尿,象是憋了好一陣的樣子。

  聲音嘩嘩的響,這讓馬土山感到非常的惡心,肚子裏的東西如翻江倒海般湧
動著,一時間它們在用最大的努力尋找最可能的出口。

  那就是嘴。

  當時他就走在去床上的路上,當這一切噴湧而出的時候,他感到自己的肝呀
肺呀的全都要出來了。

  吐出來後那也是難得的暢快與淋漓。

  馬土山抿了一下嘴角,知道將要等待他的會是什麽。

  「你——」

  白風嬌看到地上一片狼藉,提著褲子說道,「快把它給我掂上,惡心死了。


  馬土山就趕緊走出屋拿鐵鍬從外面挖來了一些土,又從廚房裏鏟來了一鐵鍬
爐渣倒在了上面。

  然後又用鐵鍬把它們給弄走了。

  來回這樣一折騰,酒勁去了大半。

  勞累了一天,馬土山洗了手臉,洗了腳,刷了牙就要雙床睡覺。

  拉了燈,剛一進窩就被白風嬌一把抱住了。

  馬土山知道她要做什麽,就說,「我今天累了。」

  白風嬌不聽,兩只手在他身上不停的遊走著。

  馬土山不耐煩使勁把她給推開。

  「你要幹啥?」

  白風嬌起身小聲吆喝著,可馬土山轉過身就是不理她。

  白風嬌進了被窩又去摸,馬土山不耐煩仍把她推開。

  如此三番,白風嬌使勁揣了馬土山一腳就轉身睡了。

  馬土山是側著身體睡的,差一點就把他踢到了床下。

  1)第二天一大早,馬土山就起了床。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這幾天的帳目全都整到一塊,本想做成糊塗帳的
,自己也能撈些賺頭。

  但仔細這樣一想,不行。

  盡管村民們愚昧,但這畢竟不算是一件小事,一旦有人追究起來了,自己就
成了冤大頭了。

  所以他要把帳做精做細。

  把每家沒戶的塊而八毛的也寫上,把每根鉚釘的花銷也寫上。

  最主要的把白大仙,白得柱給他要的錢也都寫得非常清楚。

  不過再做白大仙的帳之前,他覺得自己還有少賠一些的可能。

  那就是從白大仙那裏把錢要回來一些。

  這麽想著,就去做了。

  來到白大仙家時,白大仙正要鎖門。

  馬土山問他,「你這是要幹啥去?」

  白大仙說道,「這廟也不蓋了,我總不能在家裏閑著吧。」

  馬土山看他這身的行頭,知道他又要去鄰村算卦去,拉住了他,就說,「大
仙,今天就別去了,我找你有急事。」

  白大仙說道,「什麽急事?他白得柱又讓咱蓋廟了?」

  馬土山想了一下說道,「差不多吧。」

  又說,「你先別去,咱們去你家裏談一下。」

  拉著他的手就要推白大仙的家門,白大仙摸索著把剛剛鎖上的大門又打開了


  看他開鎖的樣子,對馬土山的話,有些將信將疑,心裏在想,你馬土山真有
那麽大的能耐?2)「家徒四壁」

  這樣的字眼仿佛是老祖專為白大仙家設計的。

  屋子大概是七八十年代建的吧,一半是泥土,一半是磚頭。

  墻頭上有一道道被多年的雨水淋過的溝壑。

  前幾天剛下過的那場雨使得土墻上滋長了一些綠毛。

  正屋是寬敞的,但那不是他休息的地方,那是他專門供神用的。

  別家供的神仙是用紙做的,而他家的是用帆布做的。

  他的家裏,只有這些東西比別家排場些,畢竟這是他的職業。

  家具擺設更是簡單,能省的都省過了。

  爐臺也不知道有多少日子沒有生火了。

  盡管外已是火辣辣的太陽,但這屋子裏卻有一種潮濕的發黴的味道。

  前幾天剛弄了一些錢,這幾天的飯食全是在村裏的小飯館裏進行的。

  「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人不餓。」

  這單身漢的日子是最好過的了。

  白大仙把一身的行頭放到了地上,說道,「你說吧,咋了?」

  一進屋,馬土山就是閉著鼻子的,這屋裏的味道很難讓他忍受。

  幸好白大仙是個瞎子,看不出他痛苦的表情來。

  馬土山很客氣的遞給他一根煙,說道,「你先抽煙。」

  白大仙感覺這氣氛有些不對勁。

  接過了煙,正摸索上衣口袋裏的火時,馬土山彎身體過去替他把煙給點著了


  白大仙說道,「是不是白得柱真讓咱蓋廟了?」

  「這個——哎——」

  馬土山也給自己點了一根煙,知道白大仙就會這麽問,故意語塞著,「他是
說讓咱們蓋來著,可是——」

  「可是啥——」

  白大仙見馬土山說過了一半不說話了,就搶過話來問,這廟將是他的衣食父
母,畢竟他也擔心這個。

  而這正是馬土山要的效果。

  他就說道,「他同意讓咱們蓋廟了,可咱們建廟的錢不夠了。」

  「咋會不夠?」

  白大仙有些不解,說道,「當初咱們不是算好了麽,咋又不夠了?」

  到這時,馬土山也把實話抖露了出來,說道,「白得柱也想要分得一些。」

  「不行!」

  白大仙把煙頭仍到了地上,用鞋使勁碾了幾下,說道,「不行,這村裏的大
小事他都想插一杠子,咱們辛苦湊來的錢為啥要分給他,他為這事幹啥了,不就
是一個破村長嗎?你土山怕他,我不怕。」

  馬土山心裏想,你白大仙又為這事幹什麽了?又想昨天嚇得象個烏龜,今天
卻充起了楞頭羊了。

  不過心裏也納罕,不知道白大仙為什麽要生這樣大的氣。

  而白大仙這麽生氣也是有原因的。

  馬土山今天要來的原因他也弄清楚了,說明白了,就是跟他要回那些錢的。

  他必須得在馬土山還沒有開口之前先申明自己的立場。

  不想讓剛到手的鴨子再飛出去了。

  還有一點,他對這白得柱也是敢怒不敢言,自己是個瞎子,按國家規定要享
受一些福利待遇的。

  可這些好處他是一樣都沒有得到,這都是好幾年的事情了,卻也是怨恨的根
源。

  這白大仙本來是膽子極小的,但今天沒有他人在場,只有一個白家莊的上門
女婿在和他說話,他也是能裝一回英雄的。

  因為相處不多,馬土山想不到這白大仙也會有這樣的脾氣。

  一時間沒了話語。

  白大仙又背起了行頭,剛才威風象是沒有耍夠,又氣宇昂揚的說,「就是我
白大仙天天拉棍子算卦,也不給白得柱這個錢。」

  說著就要出門,而馬土山也只能跟了去。

  實在是沒有辦法,馬土山就自己掏錢給了白得柱。

  那錢還不敢給白風嬌要,而是自己偷偷摸摸攢下的私房錢。

  從廁所的磚縫裏拿出那些用煙箔紙包裹的錢時,馬土山還有些猶豫。

  本想著只給他一部分的,自己也好留些零花,但仔細想了想,還是狠下了心
,連帶著煙箔紙他都拿了出來,掖在了上衣的口袋裏。

  1)下午四五點鐘的時候,馬土山來找白老漢。

  不單是白老漢還有白家莊其他一些泥瓦匠,通知他們明天準時給老神樹蓋廟


  村裏本來是有大喇叭的,在村委會裏對著話筒吆喝幾聲廣播一下就可以了。

  但白得柱卻說這是搞封建迷信不讓用。

  剛送給了他錢,白得柱就說這樣的話,馬土山聽到了氣得喘不過氣來。

  到了最後還不得不挨家挨戶的去通知。

  從村西頭到村東頭,快要吃晚飯了才來到在村中間住著的白老漢家。

  2)馬土山推開了虛掩著的門,進了院子,站住了,輕捶著腿,喊道,「白
大叔在家嗎?」

  除了羊圈裏的羊叫喚了兩聲外,馬土山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使出了大聲,喊道,「白大叔在家嗎?」

  這時候從廚房裏傳出來「唏唏噓噓」

  的聲音。

  馬土山隱約聽到了,也裝著沒有聽到,繼續喊著,「白大叔在家嗎?」

  仍舊沒有人的回應。

  馬土山感到有些蹊蹺,習慣性的繼續喊,「白大叔在……」

  這時候廚房門開了,彩虹從裏面急急忙忙走出來,說道,「是土山哥呀,找
我爹啥事?」

  馬土山看彩虹系著衣服扣子就從屋裏跑了出來,再看她的臉,秀發濕漉漉的
剛洗過頭的樣子,應該說正洗著頭,領口的扣子還沒有來得及系,雪白的脖子上
還有洗頭時留下的沫子的痕跡。

  落日的余輝落在落在她的肩膀上,讓這個本來就讓他著迷的女人更是多了幾
分神韻。

  最可怕的是就是從她身上散發出的那骨誘人的清香,一時間馬土山忘卻了全
部的困頓與勞累。

  「土山哥,你——你找我爹有什麽事。」

  彩虹梳理著自己的頭發,馬土山是背朝著夕光的,看不出他的神態。

  只知道他剛才一陣接著一陣喊的,象是有什麽急事,可巧白老漢不在家,而
他正在洗頭,聽見有人在院子裏喊,趕緊拿毛巾擦了,穿了衣服就急忙跑了出來


  「哦——哦——」

  馬土山回過神來,但說話卻有些吞吐了,道,「明——明天要蓋廟了,你給
你白大叔——你爹說一聲。」

  「我爹現在不在家,土山哥,要不,你再等一會兒。」

  彩虹說道。

  「不了,不了。」

  馬土山終於恢復了常態,又說,「你給你爹說一聲就行了,如果地裏的活計
不忙的話就叫他明天準時去,剛才我去了建設叔家,他不在家,讓白大叔也給他
說一聲。我——我得走了,還得——還得去別的家呢。」

  「哎,您慢走。」

  說著,彩虹送馬土山走出了家門。

  回到廚房裏以後,重新把門給插住,她輕搖著頭,心裏想,那馬土山是個精
明伶俐的人兒,今天說話怎麽有些結巴了。

  這個想法轉瞬即過,他也沒有想那麽多。

  感到脖子有些涼,拿毛巾去擦上面竟然還有上面竟然還有洗頭膏留下來的沫
子。

  彩虹給盆子裏加了熱水,把外衣脫了下來,掛在椅子上,又重新來洗……3
)夜裏,白小玲又被彩虹起床的聲音給弄醒。

  或者是她自己自然醒來的,反正醒來以後彩虹就不在他身邊了。

  今天晚上桂花做的是南瓜湯,白小玲最討厭吃這種東西了,因為一吃她就會
拉肚子。

  這不,現在感覺到肚子裏已經有反應了。

  這已經是第四次了,白小玲想等彩虹回來後才去。

  但等了十多分鐘都還沒有等來。

  肚子裏難受得很,白小玲實在是等不及了,就胡亂穿了衣服拿了手電筒和紙
,跑了出去。

  等從廁所裏出來的時候,她才發覺剛才忽略了一件事情——嫂子怎麽不在茅
房裏。

  前幾次問她時她不是說上廁所去了嗎?——怎麽沒有。

  三更半夜的,她幹什麽去了?正是郎月當空,白小玲沒有打開手電筒,因為
月光照進這小院裏亮堂的很。

  這幾天天出奇的好,晚上照例是沒有多大的風的。

  沒有風,這小院子裏也靜的很。

  但時不時的會從遠處傳來一聲或者是兩聲的犬吠,也就這麽一兩聲,叫過之
後就不在叫了,余下的又是靜謐。

  白小玲想輕叫幾聲「嫂子」,但一想還是算了,這三更半夜的,怕把她白大
爺給驚擾了。

  說不定今天是個例外,嫂子沒有去茅房,而是去廚房或者那個屋裏拿什麽東
西做什麽事情去了。

  這麽想著也沒有想太多的事情。

  轉身要朝房裏走去。

  可就在要朝房裏走路的當兒,她竟然聽到了異樣的聲音。

  尋著聲音竟然是從她白大爺的屋子裏傳過來的。

  這聲音竟能帶給她感覺上的異樣,她還是情不自禁的摒住了呼吸,走近了去


  兩種並不和諧的喘息聲交相駛來一下子進入了這少女的耳畔,讓這早熟的少
女驚呆了。

  等清醒過來後,她趕緊回到了屋裏。

  白小玲躺在床上,在想剛才發生的那些事情,雖然沒有真見,但聽那聲音就
已經明白他們在做什麽了。

  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白小玲的腦子很亂,這實在是她無法想象的事情。

  一個是她尊敬的長輩,一個是她最喜歡的嫂子,他們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嫂子連和自己在一個被臥睡都不情願,怎麽可以和白大爺做出那樣的事來。

  大人們,這是怎麽了?……也不知道想了多久,在彩虹重新回到床上的時候
,白小玲有些哽咽著輕聲問了一句,「嫂子,你去那裏了?」

  彩虹想不到即使這樣輕微的聲響也能把小玲給吵醒,她更不知道她是一直醒
著的。

  這時候彩虹撒謊已經不象當初那樣很不自然了,她心平氣和的說道,「我去
茅房了。小玲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說著彩虹脫了衣服要進被窩,白小玲趕緊挪了挪身體,以便能和這嫂子保持
些距離。

  彩虹有些納罕,以前彩虹在上床的時候小玲都是有意要把身子湊過來的。

  今天是怎麽了。

  彩虹有些不解的問道,「小玲,你怎麽了?」

  白小玲扭了扭身子,有些哽咽著,「嫂子,我剛才也去了茅房。」

  彩虹感到氣氛有些不對勁,她想去解釋,「小玲,你聽嫂子說,我剛才去了
……」

  除了「茅房」

  她真的為這三更半夜的外出編造不出任何理由了。

  她發覺小玲今晚和平日裏有些不對勁,很是害怕,試探著問,「小玲,你都
看到了什麽。」

  白小玲把身子扭了過去,不想回答她。

  彩虹進了被窩兩手抱著白小玲的肩頭,說道,「小玲,你聽嫂子說。」

  白小玲不動,沒有要聽的意思。

  彩虹很是無奈,也許白小玲知道了這事,她不知道該如何辦才好。

  仍是不停的晃著她的肩,說道,「……小玲,你聽嫂子……」

  白小玲轉過身體面對著彩虹時,已經是淚流滿面了,哭泣道,「嫂子,你們
大人怎麽可以這樣。」

  彩虹見白小玲朝向了她,就一把把她給抱住,也哭道,「小玲,你聽嫂子說
,嫂子是有苦衷的。嫂子也不願意這樣啊——」4)不得已,彩虹把自己的事情
慢慢講給了白小玲聽。

  爾後又說道,「小玲,你答應嫂子好不好,不要把這事情告訴別人,嫂子和
你大——嫂子還要在這村裏活人呢?」

  白小玲囁嚅道,「嫂子,你放心吧,我永遠都不會給別人說的。只是你和我
大爺別——讓我強子哥知道了會很難受的。」

  「不會的。」

  彩虹又抱住了白小玲,她相信這個孩子不會把這些事給說出去的,又說,「
嫂子答應你,以後不會了。」

  白小玲也相信這個嫂子能說到做到,不管怎麽樣,她喜歡的那個嫂子仍舊是
她喜歡的那個嫂子,在她的意識裏,什麽都會變,而這是不會變的。

  白小玲鉆到了彩虹的被窩裏,也抱住了彩虹,說道,「嫂子,咱們在一塊睡
吧。」

  彩虹答應了她。

  1)馬土山帶頭把老神樹廟蓋好了以後,三裏五莊來燒香拜佛的人真是不少


  村裏的人說連縣裏市裏的幹部都吸引了過來。

  白大仙也不用走街串巷給人算命了,一個人在新建的廟裏根本就忙不過來。

  於是就請來了老羊倌來幫忙,除了放羊,他也是整天閑著沒有事做,給白大
仙幫忙到是還能看個熱鬧,賺些外快。

  從老神樹旁走過時還能問到一股濃濃的檀香的味道,可見它的香火是極其鼎
盛的。

  一早到晚白大仙總是忙的不可開交,也是笑得合不攏嘴。

  心裏在想,早知道是這樣,當初即使不要馬土山的錢也會讓他來建的。

  也想,這馬土山也算得上是村裏的一個能人,辛辛苦苦,跑裏跑外的把這廟
給建好了卻什麽都沒有撈到,他圖的是個啥呢?不過這些日子以來,村裏人來給
老神樹燒香的越來越少了,不是他們不供奉這老神樹了,而是地裏的活計越來越
忙,也越來越重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了。

  冬的凜冽不知在何時就在這白家莊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這是春的舞臺,這是
春的主宰,今天是楊柳依依,明天又是柳絮飛舞,而後天是什麽呢,是百花吐蕊
,還是鴻雁北飛……春,有時就象是一個美麗而又嫻靜的姑娘,她總是會把這一
切準時的,而又是悄悄的帶到人們身旁。

  而白家莊的人是不會在意這些的,他們的字典裏只有兩個字——生存。

  這個季節也是他們忙活的季節。

  除了要不時的澆地,薅草之外,他們還是一個更重要的任務,那就是播種。

  在這個時候在白家莊這一帶所謂的播種也就是串種。

  麥子是去年秋季種的,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有一尺多高了。

  為了增加糧食的產量,更是為了增添土地的效益,他們要在麥子之間再種上
一些糧食,大多是花生,玉米。

  因為花生或是玉米的種子要種在高高的麥子中間,所以就把這種播種的方式
叫做「串種」。

  象串種這樣的活一般需要一個人或是兩個人來做。

  一個人做的時候,需要在身上綁一個支架用來分開前面的麥子,分開以後就
可以用一種叫做「點苗器」

  的農具來播種了。

  而兩個人工作的時候,一個人負責用鋤頭刨坑,一個人負責把種子放到坑裏


  通常用不著支架,一般情況是兩個人串種的效率要比一個人高的多。

  王墳這塊地離村子並不遠,騎著自行車不消十分鐘的功夫就到了。

  彩虹騎著自行車帶著鋤頭先去了。

  白老漢說地不遠不用騎車子,於是就走著。

  彩虹把車子支到路邊,上了鎖。

  來到自家的地裏,春風拂面,盡望眼是一片綠油油的麥地。

  這時的麥子是經不起吹的,微風一過就一起一伏的,仿佛微波粼粼的海面。

  彩虹看到已經有好些人在地裏了,大多是兩個人在一起播種的,也有的是一
個人的。

  彩虹就看到不遠處有一個人在串種,那是白建設,雖然距離不是很遠,但彩
虹看老實巴交的建設叔沒有要擡頭的樣子就沒有和他說話。

  2)過了一會兒,白老漢就背著半袋子花生仁過來了,這就是他們今天的任
務。

  昨天就和白建設商量好了,他們都要在這一塊地種花生。

  天空是那樣的開闊,空氣是那樣的清新。

  難怪有人說,這串種是最輕松的活計了。

  在兩個人串種時,用鋤頭來刨坑,相比之下是比較累一些的,所以就由白老
漢來幹,彩虹負責在在坑裏放種子,白老漢剛刨一個坑,彩虹就得把三五個花生
種子仍到坑地,要仍得準,也要仍得快,因為另外一個坑很快就要刨開,刨開的
土要仍到前一個坑上。

  種子仍的慢了會影響到刨坑,同樣如果坑刨得快慢不均的話也會影響到仍種
子。

  所以他們在一起幹活的時候就必須要協調,這樣的話才會有最高的效率。

  天空依舊是那樣開闊,空氣依舊是那樣清新。

  兩個人就象和其他人一樣在不快不慢的串種著。

  3)而事情永遠不會象人想象的那樣子。

  在他們默默的種地的時,彩虹感到肚裏難受有股東西在一直往上竄,使得彩
虹不得不停下來,她要吐卻是什麽都吐不出來。

  「咋了?」

  白老漢放下了鋤頭,關切的問道。

  「沒事。」

  彩虹擡起頭理了理有些淩亂的劉海兒,說道,「可能是中午吃了什麽不幹凈
的東西,想吐。」

  白老漢沒有多想,繼續刨坑,而彩虹繼續仍種子。

  ……這平原的田地是那樣的開闊,鳥瞰時它一定非常的美麗。

  在這蔚藍的天空下,它應該是一個綠色的帳幕,路是它的邊,麥子是它的料


  那這帳幕上星星點點的人是什麽呢。

  ——人應該是它的創造者。

  4)晚上,白小玲象往常一樣來到了彩虹家裏。

  當時彩虹吃過了飯正在家裏看電視,最近縣電視臺正在播放一個農村題材的
電視劇,彩虹白天忙了一天了,晚上就不想再掐辮子了,就看這電視劇。

  但看到白小玲來了,就要關電視,白小玲馬上就要中考了,彩虹怕影響了她
的學習。

  但白小玲知道彩虹嫂子是有些喜歡看這個電視劇的,就說道,「嫂子,你看
吧,我不喜歡看這樣的電視。」

  彩虹說道,「那你不學習啦?」

  白小玲說道,「你把聲音開得小一些,不礙事的。」

  彩虹就沒有關這電視,只是把聲音調小了些。

  故事裏的女主角命運很悲慘,在還是姑娘家的時候就被村裏的一個惡棍給強
奸了。

  可一直沒有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就在和心愛的對象就要結婚的前一天
,這個姑娘不停的嘔吐,後來竟然發現自己懷孕了。

  彩虹看傻了眼,因為這幾天在自己身上也出現了這種嘔吐的癥狀,而且自己
已經有好些個日子沒有見紅了。

  她感到有些害怕,腦子裏已經沒有那電視裏的精彩情節了,心裏想的全是自
己身上發生的那些事情。

  如果真是那樣,別人到不會懷疑什麽,但白強卻是知道的。

  一想到這裏,腦子在嗡嗡作響。

  在也沒有心事去看電視了,看見小玲在安靜的寫著作業,竟禁不住叫道,「
小玲——」

  白小鈴扭過身子,看見彩虹有些囈怔似的看著她,疑惑道,「怎麽了嫂子。


  彩虹註意到了自己的失態,沒敢說什麽,只是說,「好好——好好寫作業吧
。」

  又扭過頭去看電視,但是越想越不對勁,那心思已全然不在電視上了,兩只
大眼睛在怔怔的看著電視,但腦子裏卻已經是亂七八糟了。

  白小玲沒有註意到,彩虹沒有關電視,一個人神經兮兮的走出了屋子。

  她想把這件事情告訴白老漢,可走到院子裏卻又停住了步子。

  心裏在想,這件事情不一定是真的,這麽慌慌張張就給公爹說了很是不好。

  這麽想著就又回到了屋。

  可再也沒有心思看電視了。

  就把電視關了,鋪好了被子就上了床。

  5)白小玲寫完了作業要上床睡覺。

  以為彩虹已經睡著了,輕輕的把文具收拾好以後,慢慢的上床去睡,盡量的
把動作放緩,怕把彩虹給驚醒了。

  「小玲,要睡哦?」

  彩虹突然冒出來一句話,卻把白小玲給嚇了一跳。

  白小玲說道,「嫂子,你怎麽還沒有睡。我以為你睡著了。」

  說著,脫了衣服就鉆進了被窩。

  彩虹轉過了身體,盡量讓自己的心情變的平靜,說道,「嫂子睡不著,陪我
說說話,好嗎?」

  白小玲本來就沒有睡意,經彩虹這麽一提,興致勃勃的說道,「嫂子,要說
啥?」

  彩虹說道,「今天星期幾了?」

  白小玲隨口說道,「星期六了,明天就要星期天了。咋了,嫂子,一問這個
幹啥?」

  在村子裏,除了學生比較關心今天是星期幾外,農民們是很少關心這些事情
的。

  他們只知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今天星期幾明天星期幾對他們而言是沒有什麽意義的。

  所以白小鈴才發出了這樣的疑問。

  彩虹又問,「小玲,那——明天是不是不用上學了。」

  白小玲答道,「是啊!嫂子——可是我寧願去上學,回到家裏看到我娘的那
個樣子我心裏就煩。」

  彩虹有些嗔怒道,「看你——怎麽老是這樣說自己的娘。」

  白小玲說道,「她看我不順眼,我看她也不順眼。她現在就想著我趕快畢業
去深圳給她掙錢去。」

  彩虹說道,「小玲,以後千萬不要說這樣的話了,讓外人聽到了會笑話你的
。」

  白小玲卻「呵呵」

  笑著,抱住了彩虹,說道,「嫂子,我只和你一個人說。」

  一小段時間的無語。

  彩虹想了想,她又實在是不想告訴她這些事情,她的心靈已經受到過傷害了


  不應該再讓她知道更多這樣的事情了。

  但又想,覺得一些事情還是應該讓白小玲知道。

  因為在這白家莊除了這個孩子沒有人能幫得上她的忙了。

  「小玲——」

  彩虹猶豫著。

  「咋了——嫂子——」

  白小玲關切的說道,「剛才我看電視的時候就看你有些不對,這兩天地裏的
活忙,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了?」

  「沒——沒有。」

  彩虹理了理思緒,深吸進去一口氣,然後呼出,決定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她,
就說,「小玲,明天你和嫂子一塊去趕會吧?」

  白小玲有些疑惑,說道,「嫂子,明天鄉裏沒有會啊!」

  彩虹說道,「我是說去縣裏。」

  白小玲更是感到奇怪了,平常村人們趕會一般是去鄉裏,在過年的時候才去
縣裏的。

  因為縣城離白家莊比較遠,而且現在已是農忙的季節。

  問道,「嫂子,你去縣裏幹啥?」

  彩虹卻說,「你別問了,明天陪嫂子去就行了。」

  說完就用被子蒙住了頭。

  「嫂子——」

  白小玲又想要去問,但彩虹卻是不理她了。

  白小玲有些納罕,心想,今天這嫂子那根筋不對勁了。

  這麽想著就把燈給關了。

  1)早上,彩虹還在家吃飯,白小玲就風風火火的跑來了。

  白老漢先看見了問道,「小玲,你這是幹啥去?」

  白小玲冷眼看看白老漢沒有理她。

  白老漢有些生氣,這個孩子平素裏都是對他必恭必敬的,這些天是怎麽了,
前幾回就是在路上見了也不搭理一聲。

  可畢竟是人家的孩子,自己管不了,所以也只是幹生氣。

  彩虹沒有告訴白老漢,白小玲已經知道了他們之間的事情。

  彩虹剛吃完了飯把碗筷放在了竈臺上,見白小玲沒有回白老漢的話,自己就
趕緊解釋道,「爹,我和小玲想——趕會去。」

  白老漢正吃著飯,一聽這話,放下了碗,有些不高興,說道,「現在地裏的
活計忙的很,趕會幹啥?」

  沒有等彩虹說話,白小玲卻說,「我們趕會幹啥去,你管的著嗎?」

  白老漢聽了很生氣,心想,這孩子什麽時候學會頂嘴了。

  氣得把碗摔到桌子上,叫道,「你——」

  「我咋啦——」

  白小玲的確是一副得理不讓人的架勢,如果說以前白小玲還是特別尊敬這一
位長輩,可從那天晚上開始,一切都變了,那種討厭是骨子裏的討厭。

  她幾乎要把白老漢和那天晚上猥劣她的黑影放到了同樣的位置。

  彩虹一看這陣勢有些不對勁,就趕忙訓斥道,「小玲,趕快回家去,等我收
拾好了去找你。」

  彼此很熟悉,彩虹早已經有訓斥白小玲的權力了。

  「哼——」

  白小玲瞪了白老漢一眼就走了。

  白老漢竟氣得全身發抖,因為那關系到一個長者的尊嚴。

  而在村子裏,這種尊嚴有時候真和生命一樣重要。

  「這——這孩子是咋啦。」

  白老漢生氣的說道,「我看他這幾天看我的眼神就不對勁。」

  而彩虹知道是怎麽回事,但卻是不能和白老漢說,而她今天幹什麽也不能和
白老漢說。

  就說道,「沒事的,可能——可能她這幾天快要考試了,心裏急。」

  白老漢又說,「這幾天地裏忙的很,還有兩畝多地沒有種完呢,去趕會幹嗎
?」

  「爹,我——」

  彩虹要解釋卻解釋不出個所以然來,看白老漢吃完了飯,就把他的碗筷拿過
來放在鍋裏刷,看白老漢蹲在地上抽煙,知道他生氣了,邊刷碗邊說,「爹,我
——我是——我過了中午就會回來了。」

  「哎!——」

  白老漢嘆了口氣,吸著煙走出了院子。

  彩虹刷著鍋,眼睛已經簌簌的落了下來。

  事到如今,她心裏的委屈誰知道。

  2)刷完了鍋,彩虹擦幹了淚,強打起精神推了車子去找白小玲。

  桂花正在代銷點的櫃臺前坐著,彩虹把車子支到了店門前,作笑道,「嬸子
,小玲呢?」

  桂花一看是彩虹就笑道,「呵呵,那一陣風把侄媳婦給吹來啦,彩虹啊,你
可有日子不來了,快快——快坐。」

  彩虹有些受寵若驚,不自然的說道,「前些日子不是地裏忙嗎?」

  而桂花卻有些不明白了,說道,「咋了,你家現在不忙了,我家建設可是整
天忙的披星星戴月亮的,就這都還有幾畝地沒有種完呢。」

  「我——我家的地裏的活也沒有忙完。」

  彩虹解釋道,心想,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辦,不能和這嬸子說話說起個沒完
沒了了,於是就直截了當的說,「嬸子,小玲在家嗎?」

  雖然清知道小玲這時候肯定在家。

  「哈哈——」

  桂花又是一陣子笑,不知道她那裏來的這麽多的笑,說道,「才多長時間沒
有見面就想我們家小玲了,強子在家的時候也是喜歡我們家小玲的……」

  正這麽說著,白小玲聽到彩虹的聲音後從院子裏走了過來,沒等桂花說完話
就拉和彩虹的手說,「嫂子,咱們走吧。」

  白小玲沒有乘自己的車,他們坐著一輛車去趕會。

  桂花竟不知道他們要出去做什麽,緊跟著走了出來,說道,「你們這是要幹
啥去?」

  白小玲沒有理她,蹬車就要走,彩虹坐在後坐上也下不來車,說道,「我們
趕會去!」

  說完了話,他們兩個人已經是在十米開外的地方了。

  桂花就是想追也追不到了。

  罵道,「兩個死妮子,這大忙的天趕個什麽會。好不容易過了星期,說好了
和你爹一快去串種的,回來後,看我不來收拾你。」

  罵罵咧咧的回頭卻碰到了王大媽。

  王大媽見了覺得有趣,就說,「你這是要幹啥去?」

  桂花見是王大媽就收斂了怒容,說道,「這大忙的天,兩個死屁妮子要趕會
去,走的時候還不給我說一聲。大媽,您要(買)東西?」

  桂花見王大媽跟著她進了屋就問道。

  「不買,不買。」

  王大媽竟不是來買東西的,說著這句話就走了出去。

  3)在胡同裏看到白老漢手裏拿著一把點苗器正走路,說道,「這麽忙的天
,你家兒媳婦咋去趕會了,鄉裏可沒有會呀!」

  白老漢沒有理她,「哼」

  了一聲就繼續向前走。

  王大媽看白老漢這樣目中無人,竟也生氣,朝著地上啐了一口罵道,「呸!
老鰥夫。」4)太陽已經高高在上,天空湛藍湛藍的,有幾朵白雲就象是稀松過
的棉絮在上面緩慢的飄蕩著。

  天空中已有了燕子的身影,飛的很高,飛得很遠。

  路的兩旁是兩排白楊樹,嫩綠的葉子已經長滿了樹梢。

  要是有一點微風它們就會嘩嘩作響。

  路的兩邊是茫茫的田野,一片一片的綠油油的麥子,微風過處層層細浪,象
海面也象湖面。

  就在麥海裏間或有一個或是有兩個農人在串種。

  他們起早貪黑的,盡量讓這土地產出最多的糧食。

  車子在柏油路上飛速的行駛著,那速度竟比白小玲自己騎車子還要快。

  她確實不知道這輛自行車承載著三個生命的重量。

  「小玲,你慢些!」

  彩虹受不了這風一樣的速度,就說道。

  白小玲卻是慢不下來,因為心裏高興,因為心理暢快。

  這是她第一次和嫂子一起出來玩,或許她就是認為嫂子在家裏呆悶了也想出
來玩的。

  「嫂子,今天天氣真好啊。」

  白小玲說道。

  「是啊!」

  彩虹也說,「我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出來了。小玲,慢些,你騎的太快了。」

  「嫂子,你咋想著要去趕會的?你趕會買啥去啊?」

  白小玲一路上話說個不停。

  因為有風,彩虹就當作這話沒有聽見,就沒去理她。

  「嫂子——」

  白小玲加大了聲音正要說。

  彩虹卻說,「小玲,你騎了這麽長時間了,讓我帶你一骨碌吧?」

  「嫂子,我不累。」

  說著又加大了力氣去蹬車,不過騎了這麽長的路子,看樣子確實有些累了。

  彩虹白小玲騎車吃力,掏出了手巾去她她的眉頭,果真有很多汗,假怒道,
「還說不累,都出了這麽多汗。把你給累病了,我可陪不起。趕快下來吧。」

  「才沒有人讓你陪呢。」

  又說,「我巴不得累病了讓你來伺候,那樣就能天天賴在你家不用走了。」

  「你這孩子。」

  彩虹又說,「你再不下來我就要跳了。」

  說著,真做出了要跳車的樣子。

  白小玲不得不握了閘下車,下了車擦著額頭上的汗說道,「嫂子,我真的不
累。」

  彩虹又幫她擦了汗說道,「還說不累?從這裏到縣城還有幾十裏地路呢,你
能都帶著我!」

  「我就是想帶嫂子一路的。」

  白小玲把車把給了彩虹仍是這麽說。

  彩虹接過了車,說道,「快上車吧。」

  白小玲卻說,「嫂子你先騎,我能跳上去。」

  彩虹騎著車子,白小玲從後面小跑著,兩手按著後坐只跳一下就上去了。

  兩只手緊緊的抱住了彩虹的腰,坐上去以後竟然也不得閑,還唱起了歌:「
我們的家鄉在希望的田野上炊煙在新建的住房上飄蕩小河在美麗的村莊旁流淌…
…唱到了一半,白小玲又說,「嫂子,你會唱這首歌嗎?咱們一起唱哦!我們的
未來,在希望的田野上禾苗在農民的汗水裏抽穗牛羊在牧人的笛聲中成長西村紡
花,那個東港撒網北疆喲播種,南國打場……「彩虹會唱,卻一點都不想唱。距
離縣城越來越近了,有風吹來,她不得不瞇著眼,使勁蹬著車子,可能是風大,
竟有淚流出來,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將會是什麽。1)從縣醫院回來的時候天已經
黑了.白小玲小心翼翼的帶著彩虹不敢把車騎快.。因為稍不留神就會騎到路邊
的溝裏去。回到家裏,看鍋臺上放著做好的飯。彩虹說道,「小玲,別回家了,
在這吃吧。」

  白小玲答應了。

  白老漢自己吃過了飯,或是去了外邊串門,或是已經睡了。

  2)在床上,白小玲問一直發楞的彩虹,說道,「嫂子,該咋辦?」

  彩虹沒有說話,一路上她都在想著自己的事情。

  白小玲看嫂子不說話,晃著她,又問,「嫂子,你說該咋辦?」

  彩虹回過神來,說道,「小玲明天再陪嫂子去一趟縣裏吧。」

  白小玲擔心的問道,「嫂子,你想幹啥?」

  彩虹哭了,憋了一路子,她終於哭出來了,道,「這孩子是孽種,咱不能要
。」

  「嫂子——」

  白小玲抱住了彩虹,她也哭了。

  「小玲,明天陪嫂子再去一趟縣裏吧。」

  彩虹又說道。

  白小玲答應了,盡管明天開始上學,但什麽事情能比嫂子的事情重要。

  3)本來醫院在做手術之前要求男方必須在場,彩虹推說丈夫去外地打工了
回不了。

  可是醫生不答應,最後彩虹多拿了兩百塊錢,結果醫生答應了。

  彩虹在醫院裏住了兩天。

  有人問起時,白小玲就給人說嫂子回娘家去了。

  在這兩天裏白小玲還是在彩虹家住,和白老漢吵過幾次架,結果白老漢告狀
到白建設那裏。

  白建設狠狠的訓斥了女兒一頓,而白小玲從此更加憎恨白老漢了。

  從醫院回來時已經是晚上了,白小玲騎著家裏的那輛人力三輪車帶著彩虹。

  快到村裏的時候,彩虹叫白小玲趕緊把車給停下。

  「怎麽了?」

  白小玲不解的問。

  「時間還早。咱們在這兒說會兒話吧。」

  實際上彩虹是怕有人看見後說閑話。

  車子就停在路的一邊,因為晚上,四周是一片黑暗,但從遠處看去,白家莊
已經是萬家燈火了。

  天空繁星點點卻並不能給這大地帶來多少光亮。

  而就是這點光亮彩虹也是不希望有的,覺得它們很刺眼,覺得它們眩目。

  因為剛做過手術,彩虹的身體很虛弱,無力的躺在車廂裏什麽都不想說。

  但心裏卻在想著好多好多的事情。

  騎了一路車子,白小玲也累了,爬在車把上,要睡的樣子。

  就是這麽等待著,兩個人確實沒有了話題。

  等待著燈火熄滅,等待著繁星消去。

  等待著她所期望的真正的夜。

  關於人,好些事情都是需要夜來掩護的,這件就是。

  4)他們進村的時候大概已經十一點了,這幾天白家莊的人全都在忙地裏的
活計,大多數人家累得天剛一黑就回屋睡覺了。

  這一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麽人,即使遇到了,只要不出聲音,因為天黑的緣故
也看不到彼此是誰的。

  他們到家的時候,白老漢就在屋檐下坐著,吸著煙,看不清楚模樣,只能看
到那煙蒂在一閃一閃的。

  白小玲就當做沒有看見,徑直向前騎去。

  彩虹要下車的時候,卻發現了白老漢。

  「爹——」

  她叫道,聲音有些嘶啞。

  「哼——」

  這是鼻音,這聲音裏含著明顯的憤懣與怨恨,這聲音裏更是含著一骨子很大
的火氣,這種火已經燃燒了好幾天了,又說,「這麽忙去娘家幹啥,娘家又不缺
勞力?」

  他的火氣,她感覺到了;而她的嬴弱,他卻絲毫沒有察覺。

  男人粗心總是粗心得厲害,女人細心也總是細心的誇張。

  他們之間總有不和諧的地方。

  「爹——我——」

  彩虹想去解釋卻無力去解釋。

  「嫂子——咱們進屋。」

  白小玲攙著彩虹的胳膊就要走。

  「你們到底幹啥去了,這麽晚才來?」

  白老漢站起,終於把心裏的疑惑說了出來,這些天來,他總感覺事情有蹊蹺
的地方,先是白小玲對自己的態度莫名其妙的發生了很大的轉變,接著又是彩虹
在地裏的活計最忙的時候先是趕會去,接著又是回娘家去。

  白老漢心眼直,沒有往其他的方面想,本來想是由著她的,可是一連多日總
是這樣,終於在這一刻他忍不住了。

  「我——」

  彩虹回頭要說。

  卻被怒火壓身的白小玲搶了去,道,「我們愛去那裏就去那裏,管你什麽事
,老流氓。」

  「小玲——」

  彩虹極力的呵斥著。

  事情已經是到了這個地步,她不想在發生些什麽了。

  「你這個小妮子。」

  白老漢真是氣極,前天剛讓白建設訓斥了白小玲一頓,誰想不但沒有起到什
麽作用,反而是變本加厲了,這個「老流氓」

  的稱謂讓他惱羞成怒,況且是當著兒媳婦的面而說出了這樣的話,也沒有理
由讓他不動怒,說道,「你這個沒有教養的妮子,我老漢是怎麽著你拉,你說我
是——是流氓。」

  「啞巴吃餃子——你心裏有數。」

  盡管在村人眼裏,白小玲是一個靦腆的孩子,但因為有一個能說會道的娘,
想來這句歇後語就是從她娘那裏學來的。

  「我怎麽心裏有數了?」

  白老漢走了過來,喝道,一副非要不把事情弄個明白誓不罷休的陣勢。

  彩虹用力拉住了白小玲,一邊近乎哭泣著去求白老漢,「爹——你們別吵了
。」

  「我到要讓他說說,我怎麽是老流氓了。」

  多種憤懣在身,白老漢已經是惱羞成怒,完全失去理智,根本就聽不進去彩
虹的話了。

  白小玲也毫不示弱,再也忍受不了白老漢那偽善的樣子,掙脫了彩虹的手,
也喊道,「你做的事你心裏明白。」

  「天啊……」

  只聽「撲通」

  一聲,就再也沒有了別的聲響。

  5)白老漢與白小玲僵持了一會兒,往回看時,彩虹已經是倒在了地上。

  在這個時候,剛才的吵架已經是不足道的事情了。

  他們合力把彩虹擡到了床上,拉開燈後,白老漢才看到彩虹是一臉的憔悴。

  因為白小玲在場,雖然沒有湊過去看,距她有些距離,但能看到頭發披散著
,遮住了半邊的臉。

  而露著的那半邊臉蠟黃蠟黃的,根本不象是去了娘家,到象是大病了一場。

  「這是咋啦?」

  白老漢站起來,有些不自然的問道。

  現任他剛才沒有發現彩虹身上的狀況,也顯然這句話是來問白小玲的。

  白小玲瞪了白老漢一眼就不再理他,跪在床沿上,先把彩虹的外衣外褲脫了
,接著又把被子蓋在彩虹身上。

  白老漢起身想走,卻又是邁不動步子。

  看白小玲走了過來,一把拉住了他,說道,「告訴大爺,你嫂子這是咋啦?


  白小玲狠狠的瞪著白老漢,要他松開手,白老漢松開了。

  「哼——」

  白小玲從牙齒裏擠出了輕蔑的聲音,而接著眼淚卻是簌簌的落了下來,道,
「嫂子今天這個樣子全都是你給害的。」

  「我——」

  白老漢腦子一震,當時真沒有想到這件事情和自己有什麽關系。

  「嫂子懷孕了——」

  說了這話,白小玲哭著跑了出去。

  她還要去廚房裏給彩虹做飯。

  白老漢僵直在那裏,他真的是蒙了。

  看了看正躺在床上的彩虹,小玲說的應該是不假,再想想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他的頭真的要爆了。

  過了一會兒,他象是失了魂魄一樣走了出去。

  已經是半夜了,他就這樣走著,象一個飄蕩著的靈魂,走出了屋子,走出了
院子,走出了胡同,走出了大街,走出了村子……1)已經是真正的深夜了,再
也聽不到其它的聲響。

  即使有其它的聲響白老漢也是聽不到的。

  腦子裏已絕望所占據。

  腦子就象是施了緊箍咒,越來越痛簡直是痛不欲生。

  現在跌跌跌撞撞跑著的只是他的身體,而他的神智不知道在進行著怎樣的遊
蕩。

  當他停下來的時候已是在荒野之中,四周一片昏暗,可以看到近處的樹近處
的草,但卻是非常的朦朧。

  風不是很大,但葉子卻是簌簌的響動著,遠處傳來一陣而又一陣的淒慘的叫
聲,那聲音愈來愈響,也愈來愈近,聽清楚了,竟象是嬰兒的哭泣。

  那聲音的傳播者飛到了跟前,啪嗒著翅膀慢慢的落到一棵樹上。

  消停了一會兒,但緊接著又象嬰兒哭泣似的叫了起來。

  「哇兒——哇兒——哇兒——」……一聲接著一聲的,那聲音在整個半空中
不停的回響著。

  白老漢不怕這個,那是夜貓子的叫聲,夜貓子的聲音叫起來就象是嬰兒在哭
泣,在前些年給生產隊守林子的時候就沒少聽到這樣的聲音。

  而且還有幾次親眼見過夜貓子的樣子。

  白老漢看到那夜貓子啪嗒著翅膀又飛了下來,落到了那棵樹旁邊的一個小土
丘上。

  但確切的說,那不是一塊普通的土丘,而是一座墳塋。

  那也不是一座普通的墳塋,裏面埋著的是白老漢死去的妻子。

  「啊——」

  白老漢驚叫了一聲,「撲通」

  跪到了地上。

  他不是有意要來到這裏的,但鬼使神差的卻來到了死去的婆子的面前。

  「老婆子啊——」

  白老漢雙手使勁捶打著腳下的土地,號啕大哭,哭得很響,仿佛整個昏暗的
大地,回蕩著的全是他的聲音。

  「老婆子啊,我也不想這樣呀,我這是作孽——」

  這墳塋的邊上還留有有一小塊空地,那是留給白老漢的,按村裏的規矩死去
的夫妻要葬在一處的。

  白老漢爬著來到了自己的那塊地上,扶著樹站了起來,竟看到了一座座墳塋
,那裏面住著的有他的爹娘,有他的爺爺奶奶……這是百家的一塊祖墳,裏面躺
著的全是白老漢那些死去了好多年的至親。

  一陣疾風吹來,白老漢用那迷糊的雙眼去看,那墳塋竟一各個都蠕動了起來
,白老漢揉了眼去看,感覺真是在動。

  他頓時雙眼圓睜,嚇得「啊「了一聲,一個趔趄又爬在了地上。不知從什麽
時候開始那風就一直在「呼呼」

  的刮著,吹得樹葉「嘩嘩」

  作響,那夜貓子飛了起來也叫了起來,沒有飛遠而是在白老漢的頭頂上盤旋
著飛,那叫聲聽著也是更加的淒厲與駭人了。

  「哇兒——哇兒——」……2)白小玲做好了飯就把彩虹給叫醒了。

  那飯很簡單,把四個煮熟的雞蛋去可殼放到碗裏,兌上剛開的白水再撒進去
些黑糖就是了。

  白小玲記得她娘在懷弟弟小軍的時候常吃這些東西,而且他也見到了村裏的
幾個女人在懷了孩子坐月子的時候也常吃這些東西。

  彩虹披了件外衣就接過碗,眼睛裏除了憔悴還有一份感激。

  吃了一些,看白小玲在一旁直直的看著她,就說,「小玲,你忙了一晚上了
,也吃一些吧。」

  白小玲卻說,「嫂子,你吃吧,我不餓。」

  但彩虹知道她是餓的,就說,「你不吃,嫂子也不吃了。」

  說著就要把碗放到桌子上。

  「嫂子——」

  白小玲站起身,說道,「你受了那麽多的苦,好不容易養養身子。」

  而彩虹卻有些倔強了,道,「嫂子說過了你不吃的話,嫂子也不吃。」

  「我吃還不行嗎,我吃還不行嗎。」

  她怕嫂子真的不吃了,就端起了碗,揀著裏面最小的那個用筷子夾了起來,
放到了嘴裏。

  吃過了,看著彩虹沖著她笑,就說,「嫂子,讓我來餵你吧?」

  彩虹點點頭。

  3)白小玲把空碗放到了桌子上,就要上床伸被子睡覺。

  彩虹卻說,「小玲,咱們一個被窩吧。」

  「嫂子不是不願意和我一個被窩嗎?」

  白小玲有些疑惑。

  「可嫂子今天願意了,小玲,你是不是嫌棄嫂子了。」

  彩虹說道。

  「怎麽會。」

  白小玲卻說,「我巴不得天天和嫂子在一起呢。」

  白小玲脫去了衣服,拉了燈就進了彩虹的被窩裏。

  彩虹緊緊的抱住了她,竟哭了起來。

  「嫂子,你咋了?嫂子,你咋了?……」

  這突如起來的情景讓白小玲有些不知所措,她想推開彩虹,卻又舍不得用力


  終於哭夠了彩虹松開了手,一時間把幾天裏的苦悶發泄出來感覺爽快多了,
說道,「沒有你在身邊,嫂子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嫂子,這都怨那個——老——老流氓,看我強子哥回來怎麽收拾他。」

  白小玲摟著彩虹的脖子,爬在彩虹的耳畔輕聲說道。

  雖然輕聲但彩虹卻是聽得真切,她突然很震驚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急道,「小玲,你說啥?你說啥?」

  白小玲以為彩虹沒有聽見,挪了挪身子,貼得更近了,說道,「嫂子,等我
強子哥回來,好好收拾那個老流氓。」

  她至今還天真的以為事情的起因全在白老漢一個人。

  彩虹很是害怕,整個身體都在禁不住顫抖著,說道,「小玲,你千萬要答應
嫂子,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你強子哥。」

  「咋了,為啥不告訴?」

  白小玲有些不明白。

  彩虹說道,「你說了,嫂子就沒法在村子裏活人了。」

  「那這件事誰都不給說?」

  白小玲不知道彩虹這麽做的原因就是誰都不要知道。

  但白小玲不是這麽想的,當初她被人猥劣了因為沒有人可訴,心裏難受得狠
,後來給嫂子說了,感覺整個人都比以前清爽了。

  她以為彩虹也是這樣。

  「是的,小玲,你答應嫂子好嗎?誰都不要說,算是嫂子求你了。」

  「嫂子——」

  白小玲又抱住了她,不在說話了,剛才說的那些話也是一時之氣。

  嫂子心裏的委屈,她也是能明白一些的。

  把嘴唇湊到彩虹的耳邊輕聲說道,「嫂子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嫂子不
讓我說,我就什麽都不說。」

  這樣的話語讓彩虹耳根子發癢,但彩虹已經沒有力氣說什麽話了,只是想睡
,以前白小玲抱著她的時候,她總是感覺很不舒服,今天卻不這麽認為了,被人
抱著,原來是這樣的塌實。

  「嫂子——」

  白小玲顫聲說,把整個身子都貼在了彩虹身上,「從小到大我從沒有和人這
樣親近過,咱們就這樣一直到天亮吧!」

  彩虹沒有說話,她已經睡著了。

  1)白小玲去學校還沒有多久,彩虹剛要睡著,迷迷糊糊的就聽到了有人在
院子裏喊。

  ……「……二哥,二哥,二哥在家嗎?」

  一連喊了好幾聲都沒有人應答。

  彩虹逐漸聽得真切,這是白建設的聲音。

  本來想給她回話的,但是又礙於身份,一個作叔叔的在外面喊,一個作侄媳
婦的在被窩裏應,傳出去了肯定會有人笑話的,再者,這時候白老漢應該在家,
可能是睡得沈,還沒有聽到。

  這麽想著,就把被子捂在頭上,裝做沒有聽到。

  但是外面的動靜還是能聽到一些的。

  白建設喊了一會兒不喊了,象是進了屋子,不一會兒又走了出來,嘴裏嘟囔
著,「昨個兒不是說好了要搭夥計(幹活)?咋天一亮就尥蹶子先跑了。這個二
哥啊……」

  聲響漸漸沒有了,彩虹從被窩裏把頭探了出來,睡意還是有的,但不能在睡
了,因為天已經大亮了。

  可是渾身幾乎沒有一絲的力氣,就象是整個身體裏沒有了骨架一樣,全都在
松散著。

  彩虹狠狠心,象是做了什麽重大的決定是的。

  因為天已經大亮了,大門是開著的,隨時都可能有人來。

  2)彩虹洗漱完畢,又回到了院子裏,看看天,尚早,太陽還沒有出來。

  這時候做飯應該是早的。

  農忙的時候他們家吃飯通常都是吃得很晚。

  一般都是天剛亮就去,回來的時候大多在十一點左右,早飯和中午飯就合在
一起吃了。

  因為還是春天不需要多少休息,吃過了飯就又去地裏。

  彩虹到了廚房,爐火燒得正旺,這是會浪費煤的,想必白小玲昨天晚上做好
飯後沒有把火封好,這個小妮子,有時候辦事真有些邋遢的,這麽想著,嘴角竟
有一絲的笑。

  拿著小鏟把火給封好了。

  又回到院子裏,看到了白老漢的房子,門沒有鎖,但彩虹知道白老漢已經不
在這屋子裏,他去地裏幹活去了,這兩天他一個人肯定是忙壞了。

  想到這裏彩虹竟有些愧疚。

  事情發展到這樣一個地步,真的不是她這個女人所願意的。

  起初她不想看那些錄象帶,但是還一次又一次的去看了。

  起初她也不想去自慰,但是還一次又一次的把手伸入了胸脯伸進了下體。

  起初她也不想和白老漢好,但是還一次又一次的迷亂了心智以致無法自拔。

  有許多次了,彩虹一想起在遠方辛苦打工的白強,一想起各自的身份就想斷
絕這樣的關系。

  白日裏想得好好的,可是,一到夜裏……冥冥之中總覺得被一種東西隨意的
牽制著隨意的玩弄著。

  可這種東西又是什麽呢?這個女人不會明白的,人哦,只不過都是上帝的玩
偶。

  3)彩虹進了白老漢的房子,這個房子她雖然常常光顧,可是現在她對這房
子裏的一切感到非常的陌生。

  因為每一次的光顧都是在夜裏進行的,而白天她就是瞧一眼就感到面紅耳赤


  看到了收拾得很整潔的房子和那疊得整整齊齊的床被。

  過去的一幕幕竟都開始湧入腦海。

  彩虹不敢去想,趕緊飛也似的跑出了屋子回到了自己的房裏。

  這些天彩虹已經想好了,這件事誰都瞞著,連白老漢都不要告訴,而且一定
要和白老漢斷絕這樣的關系。

  為了回避白老漢,還想著等身子好些一後就回娘家住去,直到白強回來。

  4)雖然身體仍然很虛弱,但一想起白老漢昨日裏發怒的情景就決定去地裏
一趟。

  這麽想著就從屋裏推出了自行車,還沒有蹬,那車子竟「啪」

  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彩虹彎身去扶,但盡力的扶了好幾次竟都沒有扶起來,還累出了一身的汗,
她實在是沒有一絲的力氣了。

  可彩虹還不死心,她知道那塊地離家不遠的,就決定要走著去。

  5)來到地裏的時候太陽已經出來了,這一路上彩虹是累得滿頭大汗。

  但來到了自家地裏,看著一地綠油油的麥子在太陽的照耀下霍霍發亮,但就
是看不到白老漢的影子。

  彩虹心裏有些奇怪,看到白建設正在他的地裏串種,就來到了白建設家的地
頭,一邊休息著一邊等待著白建設。

  白建設來到這一端的時候彩虹站了起來,問道,「建設叔,我爹咋不在?」

  「誰知道?」

  白建設說道,「昨個兒說好了要在一塊搭夥計的,可一早兒去找他卻是不在
家。」

  「那是不是去了別的地兒了?」

  彩虹又問。

  「不可能啊。」

  白建設說道,「你們家和我們家的情況一樣,別的地都種完了就差這一塊了
。」

  說著,白建設走了過來,把放在地上的那一大袋種子往自己的身上挎的小包
裏倒進去了一些。

  彩虹見機去幫忙。

  白建設趕緊說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了。」

  彩虹剛才所謂的幫忙也只是做做樣子看的,見白建設說不用,自己又把手縮
了回去。

  又說道,「那你說我爹去那裏呢?」

  「誰知道。」

  這麽說著,白建設挎起包又開始播種了。

  他想著,這塊地打個老晌應該就可以完成任務了。

  彩虹一個人在地頭有些傻傻的站著,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沒有過多大一會兒就回家了。

  1)看看掛在墻頭的那個鐘表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半了,白老漢竟還沒有回來


  鍋裏面的飯還是早上做的。

  彩虹熱了好幾次都不見白老漢回來。

  正在自己屋子裏有些心急火燎的等著。

  突然聽到了從院子裏傳來一陣清脆的自行車的鈴聲,是白小鈴放學回來了。

  彩虹開門去迎接,白小玲見了彩虹卻說道,「嫂子,不是說讓你躺在床上麽
?你怎麽起來了?」

  說著就去扶彩虹。

  彩虹說道,「小鈴,嫂子已經沒事了。」

  「怎麽會?」

  白小鈴把書包扔到了椅子上,又說,「我今天和我爹說過了以後我就在你家
吃飯。」

  彩虹趕緊說,「這怎麽可以?小鈴,你——」

  她怕小玲把這件事情給說出去。

  白小玲卻走了過來,拉住了彩虹的手說道,「嫂子,對我你還不放心,我什
麽都沒有說。今天還是我爹說在地裏看到你,咋——說你氣色有些不對勁,讓我
來照顧你的。還說我來你們家白住了這麽些天了,照顧你也是應該的。」

  彩虹聽了這話才放了心,說道,「彩虹,嫂子沒有什麽事了,到是你,還要
考高中。」

  白小玲不想讓彩虹失望,就說道,「嫂子,沒事的,我能考上。」

  事實上,白小玲對自己的勢力清楚得很,在他們學校每一年裏能有一兩個人
正式考上高中就已經不錯了。

  頓了頓又說,「車子上還帶著蒜薹,讓我拿來炒了吃吧。」

  沒有等彩虹應話,就去拿了。

  等做好了以後,白小玲叫彩虹來吃,彩虹支吾著說道,「小玲,你——你大
爺在地裏幹了一整晌的活了,還是等他來了一起吃吧。」

  白小玲一聽,卻真是不高興了,說道,「這是我給嫂子做的東西,等他幹啥
?」

  彩虹不知要說什麽好,過了一會兒自語道,「我們家的地就王墳那一塊沒有
種完,你大爺卻是不在那裏,不知道那裏去了。」

  白小玲無意聽到,心裏卻是一驚,昨天她不得以把事情告訴了白老漢,莫非
他出了什麽事情。

  心裏卻又在恨恨的想,死了到好。

  但看彩虹那種裝著很鎮定而實者有些著急的心態,自己心裏也有些發虛——
嫂子什麽人都不讓告訴,而自己卻把事情告訴了白老漢。

  張張嘴,本來要說的,但看彩虹那樣的神態,怕把事情說出了嫂子會對自己
不好,於是就忍住了。

  2)到了晚上,彩虹見白老漢仍是沒有回家,白小鈴回來後看彩虹心不在焉
的,想說昨晚的事情可終也沒有說出口,彩虹想問也沒有問出來。

  白小玲在寫作業,彩虹還沒有等她寫完就先上床睡了。

  當天還沒有大亮的時候,彩虹竟被一陣劇烈的敲門聲給弄醒了。

  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情,急急的穿好了衣服去開門去看,敲門的人竟是馬土山


  「彩虹,不——不好了,你公爹出事了……」

  馬土山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起初,彩虹一臉的懵懂聽不清楚馬土山在說什麽。

  馬土山把車子丟在一旁,拍著胸脯,深深的喘了幾口氣,說道,「今兒一早
我去鄉裏賣菜看到公路邊上躺著一個人,走過去一看竟然是二叔。」

  「啊!——」

  彩虹一聽這話驚得臉色煞白。

  昨天晚上就胡思亂想了好些事情,做出了種種的不好的揣測,也絕想不到會
發生這樣的事情。

  只是著急卻是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那我爹現在在哪兒?」

  「現在在醫院裏。」

  馬土山說道,「你快和我去趟醫院吧。」

  彩虹想也沒有想就準備去醫院,卻被馬土山攔住了,他說道,「你——你得
快準備一千塊錢,要不——要不人家不給看。」

  「我——」

  彩虹僅有的一些私房錢在前幾天也全因為自己的事給花光了,此時的她,拽
拽上衣,扯扯下衣,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咋了——」

  馬土山看彩虹聽了他的話而不去拿錢有些不解。

  
2013-12-30 1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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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四(2007-03-25更新)我——」

  而彩虹確實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我——」

  只是支吾著說不出話來。

  「甭管別的了,快去醫院吧,救人要緊,你爹這回可是不輕。」

  馬土山著急的說。

  「可——我——」

  彩虹吞吐道,「家裏的錢不夠。」

  馬土山一聽這話,知道彩虹剛才難為情的原因了。

  也不再說話,眉頭一皺狠了狠心,說道,「走吧,救人要緊。」

  「可——土山哥——我——」

  彩虹囁嚅道,因為剛才馬土山說了沒有錢,醫院裏是不給看的。

  「先去吧,我先借給你一些。」

  馬土山說道。

  在去醫院的路上經過自己家時,馬土山瞞著老婆白風嬌偷偷的把錢拿了出來


  白小玲也緊跟著彩虹起床了,剛才嫂子和馬土山的說話白小玲全都聽到了。

  心裏有些害怕,趕緊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她的父親白建設。

  白建設起的早正準備扛著鋤頭去地裏,見白小玲說出了這樣的事情,也馬不
停蹄的趕去了醫院。

  3)到了鄉醫院,彩虹看到白老漢正躺在床上昏迷著,打著吊瓶,身上有一
大片血漬,很是嚇人那是一間單人房,磚鋪的地面非常的潮濕,就象是被水浸泡
過一樣。

  墻上不知道多少年前刷上去白灰脫落得一塊一塊的,露出了有裂縫的墻壁。

  屋子沒有吊頂,梁上耷拉著樹皮和蜘蛛網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垂到了地面上。

  但是墻角一處的漏洞卻能讓細心的人望見天上的雲彩。

  床鋪的樣子是白色的,但不知道用過了多長時間如今已變成灰色的了而且上
面還有很多汙漬。

  最可怕的就是這屋子裏還有一骨子濃烈的藥味,但是即使請了華佗來也應該
不知道這是什麽藥味,因為那是幾年來成百上千種藥的大集合。

  當一個人但專註於其他事情的時候,他的各項器官都應該是駑鈍的,看到白
老漢的樣子彩虹直顧著傷心與愧疚。

  其他的什麽事情都不去想了。

  白建設看白老漢傷的很嚴重,在鄉醫院肯定是看不好的。

  就和彩虹商量著要把白老漢轉到縣醫院去,女人在這個時候早沒了主意,彩
虹聽了只顧點頭,白建設就趕緊找了車把白老漢送到了縣醫院去。

  白建設一身破爛打扮,那是準備上地去穿的衣服,到了醫院那些個醫生,護
士們都不拿正眼來瞧,但是白建設還是喜哈著低頭和他們說話,因為還指望著人
家來救命呢。

  交過了住院費,看到一身血漬的白老漢被送進急診室後,彩虹和白建設在走
廊裏焦急的等著,很快一個護士就拿著單子從裏面走了出來,說道,「來個當事
的,交一下手術費。」

  白建設有些不明白,說道,「我們——我們不是已經交過了嗎?」

  那護士冷笑了一聲,一臉的不屑,說道,「那有幾百塊就做手術的,那是掛
號費和住院費,你們交不交,不交的話就不做手術了。」

  「交——交——」

  彩虹趕緊說道。

  圍了上去,說道,「交多少?」

  「三千,要馬上交,醫生還等著做手術呢。」

  護士催促道。

  「啊——」

  彩虹驚道,在沒有做手術前,已經花去了一千多塊了,沒有想到還要交這麽
多。

  從白建設的臉色看上去,他也有些為難,說道,「醫生——你看,救人要緊
,先給把手術做了,錢——我們回頭在給,好不好?」

  「不行。」

  護士兩手一攤,說道,「你們這種人我見多了,做過手術後不給錢就把人給
偷偷的拉走了。要是不交錢,你們現在就把人給拉走,我們醫院也是有規定的。


  說著就不耐煩了,做出一副要走的樣子。

  「你——」

  白建設氣得說不出話來。

  「醫生,我們這就拿去,我們這就拿去。」

  彩虹心想從自己家裏是拿不出一分錢了,就想著從娘家拿一些。

  對白建設說道,「你在這看著我爹吧,我——我回家拿錢去。」

  「哎——」

  白建設「哎」

  了一聲就讓她去了。

  又說,「我家裏也有一些回頭給你送來。」1)白建設一回到家裏就給白強
的那個廠子打了電話,因為這一次事態比較嚴重,彩虹一個人是處理不了的。

  接電話的人說,工人在上班的時候不能接電話,白建設好說歹說,那人才同
意捎話給你白強。

  天未擦黑,白強就打來了電話,問家裏出了什麽事。

  白建設就一五一十的把白老漢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白強是個孝子,聽了很急,說很快就會趕到家的。

  2)白老漢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緩緩的睜開了眼,仿佛腦子裏仿佛視
野裏出現了一片朦朧的白,這種白逐漸變得清楚,他心裏在嘀咕,想不到陰間地
獄竟然是這個樣子,正在納罕著怎麽看不到閻王和小鬼,那視網膜裏的映象開始
越來越清晰,那片白色竟然是天花板,眼珠子翻了翻,看到了掛在天花板下的那
盞有些破舊的白熾燈,眼珠子再翻翻,那墻角的蜘蛛網竟也能看得分明。

  白老漢皺著眉頭,想動動身子,驟然間一股劇烈的疼痛湧遍全身。

  他咬著牙不得不躺到了原處,就在方才微微擡頭時瞥見了有個熟悉的身影,
以為是幻覺,再擡頭去看,竟然是彩虹,她爬在椅子上正睡的香。

  老天——白老漢一臉的驚愕——自己竟然沒有死,而是好好的躺在醫院裏—
—隨之而來的是那種排山倒海般的悲痛。

  他使勁掙紮著,即使這樣的掙紮產生的劇痛也不能抵擋內心的苦楚。

  死了有多好,老天為何不讓他死去,額頭上老筋暴出,他的臉已經是完全的
扭曲變形。

  從緊閉的雙眼裏擠出來的是兩行熱淚。

  意念裏有座大山直直的壓了過來,壓得他想動,動不了,想叫,叫不出。

  他在想,他明明是朝著那輛車沖過去的,為什麽死不了。

  現如今半死不活的,他該怎麽辦……彩虹的睡性本來就很輕,很快就被床上
的動靜給驚醒了,趕緊跑過去看,因為是深夜怕驚醒了別人,就小聲喊道,「爹
,你這是咋了?爹,你這是咋了……」

  白老漢抽搐著,翕動著嘴就是喊不出聲音來。

  彩虹感覺有些不對勁就趕緊去叫了醫生。

  醫生進來後看都未看就朝著白老漢的屁股上打了一針。

  彩虹可能有些暈針,趕緊扭過頭去。

  待彩虹擡起頭時,那醫生在準備收拾東西要走。

  彩虹急切的追上去問,「我爹咋了?」

  那醫生打著哈欠甩下一句話,道,「死不了。」

  說完就走。

  彩虹回到床前,看到白老漢不在抽搐了,但仍是微張著嘴,眼裏也全是淚。

  彩虹急道,「爹,你這是咋了?」

  白老漢張了張嘴,終於有了聲音,「……老天爺呀,我這是造孽啊……你為
啥不讓我死……」

  彩虹知道這話裏的意思,捂了臉也在哭,但聽白老漢的聲音竟是越來越小,
越來越微弱以致沒有了聲音,仰臉看時,他已經睡著,挨近了去,還能聽到微弱
的鼾聲。

  想必是藥的作用。

  往床上看時,因為剛才的掙紮,那被子滑到了肩上,彩虹過去幫白老漢拉到
了脖際處。

  3)房子裏突然變的很安靜了,而彩虹突然沒有了睡意。

  因為臉上有淚痕,她去衛生間好好的洗了把臉又回到了病房,本無意去看白
老漢的,掃視了一周後眼睛卻在白老漢的那張臉上定格。

  這時候是不會有人來打攪的,在白熾燈的照耀下,彩虹看得分明,竟然突然
覺得那張臉有著她從未發現的蒼老,仔細的看,又感覺是那樣的陌生。

  這讓彩虹有些害怕,而這種恐懼的感覺在以前是從來就沒有過的。

  其實彩虹不知道她有多少日子沒有看過這張臉了。

  自從有過性的接觸之後,在白日裏彩虹無臉去看,而在晚上卻又什麽都看不
見。

  她心底裏微顫著,趕緊收起了眼神來到了窗戶旁,白老漢的病房是在四樓,
隔著窗子就能看見下面的街道。

  在白日裏這條街道也是很熱鬧的。

  在街上是來來往往的車輛,在街旁是各種小商小販。

  而這已然是深夜了,路燈早就關了,雖然是縣城比農村裏要熱鬧的多,但與
大都市裏那全天候的喧囂相比,它的那些東西也是微不足道的。

  而這縣城的街道到是和人有些想象的,白日裏它和人一樣熱鬧,而晚上也和
人一般睡覺。

  人在睡覺的時候是常有囈語的,這街道也是。

  有幾個醉漢從樓下走過,搖搖晃晃著,大聲的說著一些汙言穢語,就算作是
這街的夢囈吧。

  街上的那幾個醉漢也引起了彩虹的註意,看他們走路的隨意,看他們說話的
暢快,看他們想走就走,想跳就跳,想喊就喊,想笑就笑……心裏竟蒙生了一種
羨意。

  以為人家的生活要比自己的好得多。

  其實彩虹不知道,她看到了這一面,卻沒有看清楚另一面,這暢快裏也是隱
藏著壓抑的。

  要不,他們的失態為何出現在酒後,為何出現在夜裏。

  人總是誇張自己的苦,誇大別人的樂。

  既然是人,活得就都不容易。

  艷羨著那些醉漢,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早就走了。

  這個街道又恢復了寂靜。

  這樣的夜色是有催眠作用的,看了一會兒,眼裏發酸,就回來,靠在椅子上
慢慢睡去。

  1)兩天後,白強就趕回了家。

  把行李往屋子裏一放,沒有顧得上洗漱就和白建設一起去了縣城。

  在路上,白建設問白強這次回來帶了多少錢。

  白強說,工程還沒有到期,工頭死活都不給錢。

  這次回來的路費還是從幾個老鄉那裏借的。

  白建設說二叔在醫院裏已經花去了六千多塊了,問家裏還有沒有錢了。

  白強說年前結婚的時候就把家底給耗完了,若是有錢,也是年後賣蘑菇賺的
錢。

  白建設心裏明白,白老漢一家在年後賣蘑菇並沒有賺到多少錢。

  而且有一部分還是賤價處理給他媳婦桂花了,就是這點錢也在白老漢撞車那
場事故中花得差不多了。

  這麽想著,兩個人都沒了言語,騎著車子向縣城奔去。

  2)白強進病房的時候,白老漢是醒著的,看到兒子風塵仆仆的進來,白老
漢竟把頭扭了過去。

  白強似乎沒有註意到,滿面的悲容,急步走了過去,握住白老漢的手,說道
,「爹,你這是咋了?咋被車撞的?」

  是悲痛,也是慚愧,是悔恨,也是懊惱……對待兒子的關切,白老漢的心情
很是復雜。

  扭過了臉,卻是不說話。

  而白建設卻是看不過去了,被車撞,這並不是丟人的事情,兒子好不容易回
來了,白老漢卻是背著臉不說話,於是就說道,「二哥,你看強子都回來了,你
這什麽都不說算是咋回事嘛?」

  盡管心裏非常的難受,既然未死,以後的路就還要走下去。

  幾天了,他不能一直這麽著不說話,雖然很不情願,但不得不轉過身,說道
,「來啦——我,我這是被車撞了——」3)沒有過多長時間彩虹從外面走了進
來,剛才她是給白老漢買營養品去了,雖然對白強的到來,她已經有了些心理準
備。

  但這一日看真的來了,竟有些拘束,不知道要怎麽做好。

  白強在看到彩虹的時候卻是眼裏放光的,但因為環境的緣故並沒有過分的表
露出來,看她一臉的憔悴,以為這一次為了照料白老漢肯定是受了不少的苦累。

  又看她掂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心裏雖有千言萬語,到了嘴角卻只是輕輕的說
了一句話,「你受累了。」

  說著就把那些東西接了過來。

  4)午飯的時候,他們三個人在街上的地邊攤隨便吃了些東西。

  就在吃飯的時候,他們商量了一些事情。

  看現在的情況,白老漢估計要在醫院裏住上幾天的,這半日先由白建設給照
看著。

  白強和彩虹先回家收拾一下東西,主要的是把一些換洗的衣服拿來。

  到了晚上再回來接替白建設。

  這麽說著,吃過了飯,又在病房裏和白老漢說了會兒話,白強就載著彩虹回
到了家。

  幾日的勞頓再加上這一日的奔波,白強想和彩虹說話,卻真的是沒有了力氣


  只是說要在床上躺一會兒的,但眨眼工夫就呼呼大睡了。

  馬、羊這些畜生在這幾日裏雖有白小玲在餵,想來它們應該是餓不著的,但
幾日主人不在,這院子已然有些臟亂。

  在村子裏,這院子就是婦人的臉面,那家的女人勤快,那家的女人懶惰,不
用去屋子裏看擺設,只是在這院子裏走一遭便知道大概了。

  而也真有女人把這院子當作是自己的臉面,一天要打掃好幾次。

  一看到院子裏的臟,彩虹心裏就不舒服。

  拿起的笤帚就要打掃。

  掃完了以後就去準備白強和自己的幾件換洗的衣服。

  從櫃子裏一件一件的拿了出來,疊整齊了,放在床旁的椅子上。

  看見白強是穿著衣服睡的,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幫他把衣服脫了下來,然後
又給他蓋了層被子。

  自己也把衣服脫了,拿了幹凈的來換。

  那些臟衣服都放到了大盆裏,兌上半盆水,再加些洗衣膏,還沒有開始洗就
已經覺得累了,有些費力的坐在了小凳上,捶了幾下腰,把搓衣板放到了水盆裏
,撈起一件衣服,在往上面撒些洗衣粉,就開始熟稔的搓著……5)做完飯的時
候,彩虹又等了一會兒,走到了院子裏,看看天,日已西垂。

  時間已經不早了,說好了收拾一下就要回縣醫院的,彩虹怕建設叔等急了,
分家門,另家住的,畢竟人家已經幫了不少的忙。

  彩虹就去叫醒白強讓他吃飯。

  有了一場舒服的睡眠,剛剛吃飽了飯,這白強果然是精神煥發,看著楚楚可
人的媳婦,最後一口飯食還沒有從喉嚨進到肚子裏去,他就迫不及待的抱起彩虹
猛啃起來。

  彩虹沒有意料到白強竟會這樣,有些招架不住,身體已經騰空了,她只能無
力的喊著,「……強哥,別,你別……」

  白強那裏肯聽,抱起彩虹放到床上就要去解她的腰帶。

  這時,從院子裏傳來了自行車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清脆的叫聲,「嫂
子,你回來啦?」

  那聲音裏還有著些許的興奮。

  白強聽得真切,是他的堂妹白小玲來了。

  彩虹也清楚的很,現在剛好是白小玲放學的時間。

  二人聽到這聲音,都遲鈍了一會兒,等反應過來就趕緊整理各自的衣裝。

  白小玲進屋後,看到了白強,滿臉的驚喜,說道,「強子哥,你啥時候回來
的?」

  雖然沒讓這堂妹看出些什麽,但白強還是有些不自然,只是說道,「來了—
—來了好一會兒了。」

  彩虹站了起來,也寒暄著,「放學啦?」

  「恩。」

  白小玲說道,「我一放學就來了,還想著給你們餵羊呢?沒想到你們卻來了
。」

  又走了白強身邊,撒嬌似的說道,「強子哥,你這回給我捎啥好東西了?」

  因為自己無胞妹,從小白強都是很疼愛這個堂妹的,況且他們兩家的關系本
來就不錯。

  以前白強每次打工回來都是捎給白小玲一些小玩意兒的。

  不過,這次卻沒有,於是就說道,「哥這次來得急,沒捎啥東西,等下次吧
。」

  彩虹看不慣白小玲的撒嬌,心裏有些煩,說道,「時間不早了,咱們快去醫
院吧。「而白強象是早就拿定了主意,說道,「虹,這幾天你夠累的了。別去了
,我一個人也可以的。「也許是照顧白老漢真的太累了,也許還有其他的原因,
打第一眼看到心愛的媳婦時,看她憔悴和嬴弱的樣子,以為是得了什麽大病,不
過幸好沒有。彩虹卻說,「還是讓我去吧,多個人照應,就多一份周到。「白強
加重了說話的語氣,道,「聽我的,有我呢,你就別去了,好好在家待著吧,這
些日子也苦了你了。「彩虹還要去爭,白小玲卻看不下去了,說道,「我看你們
都別去了——」

  彩虹知道白小玲接下來要說什麽,就趕緊拉住了她。

  白強沒有想別的,只是覺得白小玲說的有些可笑,就說道,「你這孩子,我
們都不去的話,誰來照顧你大爺!」

  彩虹怕白小玲說出個什麽事端來,想都沒有想就感激接過來話,說道,「那
你去吧,我在家看著。」

  聽了這話,白強走到彩虹跟前,滿是深情的說了一句,「那我走了。」

  礙於堂妹在場,本來有好多事情做卻沒有做,本來有好多話要說卻沒有說。

  甚至連手都沒有碰一下,不得已,轉過來,對白小玲說,「在家好好陪著你
嫂子。」

  白小玲說道,「那還用你說!」

  白強拿了彩虹早就準備好的衣服,打成包捆到自行車的後坐上,推著車子就
要走。

  彩虹和白小玲送白強到胡同口。

  1)白強騎車自行車走出白家莊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明朗的天空總是在人
的不自覺中變得灰朦起來。

  仔細的看上面還綴著幾顆稀疏的星星。

  時間已經不早,白強弓起身子加緊蹬車,在路的拐角處竟也忘了減速,迎面
看見一個人正開著摩托向他駛來,再剎車已經來不及了,白強趕緊把車把右擰,
連人帶車一下子紮到了路邊的地裏。

  「那裏的毛小子,騎車也不悠著點兒,急著要要去吃奶哩!」

  那人停了摩托朝著白強罵。

  雖然兩車未撞,那人卻在無理漫罵,白強聽了來氣,把車子杠到了路上正要
去理論,去發現那人不是別人而是白家莊的村長白得柱。

  白強立刻滅了怒火,賠禮道,「得柱叔啊,真是對不住,天不早了,我得趕
緊看我爹去。」

  「是白強哦,莽莽撞撞的,我還以為是外村的那個毛小子呢!」

  又說,「你爹咋啦?」

  話音未落,也未等白強答話,一副恍然的樣子,說道,「哦,你爹被車撞了
?本想著去醫院裏看他的,你看這兩天縣裏的事多,脫不開身哪!」

  白強趕緊說,「得柱叔,您有這份心意就夠了,我會把這話捎給我爹的,您
忙吧,建設叔還等我去醫院裏替他呢。」

  說著,就要蹬車子。

  「那你走好。」

  白得柱看白強騎上車子,他還未忘補一句,「回頭給你爹說一聲,我一有工
夫了就去看他。」

  「不用了,您忙您的吧。」

  白強回這話時,那自行車已經是在十米開外的地方了。

  2)看著白強著急要走的樣子,白得柱心裏卻在琢磨,這白老漢也真是有趣
,撞車都撞上癮了,碰了一回不夠還要補上一次。

  聽說這一次撞的不輕,該不會廢了吧……白得柱又蹬開了摩托,白老漢撞車
沒有上癮,這幾日他看黃色錄象卻是著魔了,有一日不去的話便會覺得渾身的不
自在。

  說是「縣裏的事多」,縣裏的事兒是多,可那有他什麽事。

  這些日子農活忙,好在他有村長的身份以所謂開會的借口跑到縣城裏偷懶去
了。

  而村裏的其他懶漢卻沒有了這個福氣,任由自己的婆子去地裏受死受累的幹
活,自己呢,或是去喝酒,或是去賭博。

  白得柱在這些日子裏可是一家錄象廳的老主顧。

  在昏暗的房子裏一坐就是五六個小時,硬木板做成的椅子磨得屁股生疼,卻
連動都不肯動。

  常和白得柱在一起看錄象的是幾個流氓模樣打扮的中學生,說他們是中學生
是因為身上挎著書包,把身上的書包取下後與街上的那些混混們比真的是無二致
了。

  通過這幾天的相處,白得柱和他們混得已經很熟了。

  一邊看著,白得柱還一邊講著自己的一些事情可羨剎了這幫小子。

  不管問得有多麽下作,白得柱都是有問必答。

  說得累了,還有小子給遞煙,竟然是帝豪的,比白得柱那盒常在人跟前炫耀
的紅旗渠還要好許多。

  而白得柱也是樂在其中,感覺裏,這有一種和他做村長同等的榮耀與威風。

  看過癮了,說得意了,聽舒服了,到了晚上白得柱也能照著痛快,不過的確
是苦了這些個還沒有媳婦的小子。

  白得柱以為他媳婦王可英不會下地這麽早,就想在路上多磨蹭一會兒。

  事實也是這樣的,這白得柱自己不做活卻一下子就承包了村裏的八畝地,再
加上六畝的責任田,一年到頭這十四畝地幾乎全由這女人一人操持著。

  每一次上地她都要比別人早,每一次下地她都要比別人晚,可就是這樣,別
家的種子都已經長出苗苗來了,可她家的還沒有種完。

  白得柱開了門,見媳婦還沒有回,騎了一路的摩托感覺有些累,躺在床上就
睡。

  小兒子放學回來了,吵著嚷著給他爹要吃的。

  白得柱不得不起來,打開碗廚,裏面只有幾塊長了毛的鹹菜疙瘩和幾個堅硬
如石的饅頭。

  白得柱罵道,這娘們連饃都不知道騰,看來了我不收拾他。

  小兒子已經習慣了白得柱的罵,並不覺得怎麽樣,建議道,「爹,去飯館裏
買幾個菜去?」

  白得柱聽了嘿嘿的笑,輕拍著小兒子的後腦,說道,「真是我養的兒子,爹
心裏想的啥你都知道,快,給你爹弄幾個小菜去。」

  小兒子聽罷拿了錢屁顛屁顛的跑去了。

  4)可能是因為今天地裏風大,王可英回來的時候,一身的塵土,一進門就
聽到了圈了的豬在「哦哦」

  的狠叫著,光是聽聲音就知道他們餓極了。

  王可英放下點苗器和種子袋就去和料,和好了,把飼料剛倒進豬槽裏,幾頭
豬就擠在一處爭搶著吃。

  豬不叫了鴨子卻在叫,王可英理理了亂發又從鴨圈裏把撲擦(諧音,求證,
指的是鴨吃食用的盆子)拿了出來,鴨料不同豬料,鴨的脖子細,要吃細糧,兌
上三舀子麩子一舀子黃面,再拿木棍來攪,要攪得均勻鴨子才肯吃。

  剛才和料的時候把手給弄臟了,王可英往身上來回抹了幾下,臟亂的頭發又
遮住了臉,王可英使勁用手理了理。

  在進屋前,王可英還特意拍打了幾下身上的灰塵,要進屋的時候卻被小兒子
攔住了王可英吃驚的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兒子,不知道他為什麽不讓自己進屋。

  小兒子瞪大了眼,仰頭執拗的看著自己的母親,而眼神裏卻全是嫌惡。

  王可英明顯有些尷尬,不知道自己今天又做錯了什麽事,竟被兒子拒之門外


  在屋子裏面白得柱剛喝完盅酒,打了個飽嗝,不耐煩的說道,「兒子嫌你臟
,進了家,你這娘們也不知道洗洗,走出去讓我多丟人。」

  原來兒子是嫌自己臟,知道了這些後,母親的心涼了。

  她趕緊退後幾步,仿佛打了個趔趄,回到廚房裏去梳洗。

  「別管你娘了,小子,陪爹喝兩盅。」

  白得柱說道。

  「爹,辣。」

  小兒子乖乖的來到白得柱跟前,看樣子他以前有過喝酒的經驗,要不,怎麽
會說辣。

  「沒出息!」

  白得柱罵道,「這那是辣,這是香。」

  說著,把小兒子摟在懷裏,哄他道,「快,陪爹喝點兒。」

  小兒子就要去喝,王可英剛好走了進來,著急的說,「他還是個孩子,喝個
啥子酒?」

  內心裏,她是真的不希望兒子將來的命運會象他父親一樣。

  白得柱正在興頭上,聽了這話「霍」

  地站了起來,借著酒勁兒,揚起手毫不留情的打了過去,罵道,「你這個臭
娘們,得個竈火你就想上炕頭,給你臉,你到是不要臉了。我的兒子你——你管
個啥?」

  其實,在白得柱沒有酒勁的時候,這樣打,也是家常便飯。

  王可英捂了臉不在說話了。

  去衣櫃裏拿來幹凈的衣服,旁若無人的,把身上的脫了來換。

  白得柱看著媳婦的身子,眼發紅光,不過小兒子在場,也不好做什麽。

  王可英換好了衣服就又回了廚房,把煤火紮開把鍋放到了火口,在鍋裏面加
後了水,放上篦子,把幾個饅頭放在篦子上,然後再把鍋蓋蓋上。

  丈夫和兒子是在吃菜,吃完了菜還要喝飯呢,丈夫到沒什麽,餓死了就不會
打她了,單就是怕餓著兒子。

  幹了一整天的活兒,真的有些餓了,王可英等不及飯好就打開鍋蓋拿出了一
個饅頭,饅頭竟冒著熱氣,有些熱,但那僅是饅頭皮的溫度,饅頭裏面卻還是冷
的。

  從碗廚裏拿出來鹹菜疙瘩,還沒有放到跟前就已經聞到異味了。

  可能是這兩天天氣有些熱的緣故。

  就拿水瓢從水缸裏舀水來洗,一連洗了好幾次。

  洗好後就拿到院子裏來吃。

  聽到小兒子在叫,趕緊跑了過去。

  看來小兒子還是喝了酒,張大了嘴,辣得全身直顫。

  白得柱卻在笑,說道,「快吃幾口菜,快吃幾口菜,你看看,這才象我兒子
嘛!」

  王可英看兒子沒有什麽事,一聲不吭的,又回到了院子裏。

  1)王可英刷完了鍋以後,渾身累得就象散架了一樣。

  看看天時間已經不早了,就回屋去睡,可一進屋,心裏著實一驚,白得柱上
身裸露著,豬皮一樣的大肚腩看著就糝人,先是正悠閑的吸著煙,看王可英進來
了,趕緊把煙掐滅,把煙蒂仍到了地下。

  拉開了被子,下身竟什麽都沒有穿。

  看著王可英用手摸住了腰中物,來回捋著,只十來下便是堅硬如鐵。

  王可英知道白得柱今晚又要折磨自己了,怔在門口一動不動。

  待回過神以後,轉身要跑,還未幾步,白得柱下床把她拉了回來。

  罵道,「臭娘們,你想找死?」

  一經折騰,看腰中物又是軟如團泥,罵道,「老子讓你舒坦,你假正經。」

  握住了,又捋了幾下說道,喝道,「快給我舔!」

  不管聽不聽,順手撈住了王可英的頭就向自己的小肚按去。

  「哎呀,舒服,真他媽的舒服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這麽大的快樂,白得柱極其誇張的吼叫著。

  王可英嘴裏添著那物,想吭聲卻也發不出聲,頭被白得柱按著,機械地上下
抽動象個玩偶一樣。

  「……你他媽的就不是使點勁?!」

  沒有多大一會兒,白得柱就不滿意了,盡管王可英按著他的要求去做了。

  那只手不在去撈她的奶子,抽了出來兩只手按著王可英的頭使勁抽動。

  王可英的臉憋得紅腫,忍不住掙紮著,可她的勁早就消耗在地裏了,更何況
這白得柱是積攢了一天的欲火,白日裏就想著這件事了。

  一邊無所顧忌的叫喊著,一邊按著王可英的頭猛勁抽動。

  王可英擠著眼,兩只手象鐘擺一樣來回動著,去抓床單沒有用,去抓白得柱
卻抓不住,嘴裏塞著那物,這使得呼吸困難的很,肚子裏有股氣要出,卻也出不
來,她感覺自己就要死了。

  好一會兒,白得柱才放開了她。

  王可英跪在床上,一陣嘔吐卻什麽都吐不出來,卻把眼淚給憋了出來。

  還沒有好好的呼吸幾口氣,白得柱就把她按到了床上,扯去了她的衣服,拉
起了兩條腿就去弄。

  白得柱喘著粗氣使勁的弄著,擡頭看王可英見她竟死人一樣不但不動還沒有
任何的表情。

  白得柱看王可英沒有反應,停住了,喝道,「你他媽的死人哦,老子費這麽
大勁,你叫都不叫一聲。」

  就去扯王可英上身的衣服,露出了奶子,白得柱先是去咬,接著使勁的揉捏


  王可英禁不住叫道,「……疼,啊,疼……」

  那真是一種針紮般的劇痛,從乳頭一直傳遍了全身,這種疼使得她全身痙攣
起來,整個身子在白得柱的胯下不停的扭動著。

  看王可英那痛苦的樣子,白老漢卻來了興致,淫笑道,「這就對了。」

  擡起了王可英的兩只腿,又是一陣猛烈的抽動。

  一邊做還在一邊罵,「……你這騷娘們,給老子還裝,我讓你裝,我讓你裝
,弄死你,弄死你,啊——弄——死——你——」

  白得柱做了最後的抽動,泄氣了,躺在床上大口的喘著粗氣,嘴裏仿佛吃了
屎,仍舊是罵,「……你這騷娘們兒,累死老子了……」

  說著,拽起條被子蓋在自己身上,那裏去管王可英的死活。

  王可英仰八叉躺在床上,看她的樣子,早沒有了人形,背心未被白得柱扯掉
但那衣服卻是破的,就象是塊破抹布,褶皺著,露出了大半個奶子,那上面青一
塊,紫一塊的,甚至還有血痕。

  頭發蓬亂得象個瘋子,曲卷的發梢遮住了眼,但能看得出的,那雙眼在直直
的望著天花板。

  卻不知道那腦子裏在想些什麽?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從床上早就傳來了
白得柱那刺耳的咳嗽聲。

  王可英眨巴眨巴眼,這至少證明了她還是活著的。

  王可英艱難的坐了起來,把那背心往下扯扯,總算是遮住了鱗傷的奶子。

  四周裏看看,從床下揀起內褲,穿上了。

  不管是白得柱的還是自己的,王可英把所有的衣服都收拾到一處仍到了床頭
的那條板凳上,她實在是沒有力氣整理這些東西了。

  在床上躺好了拉條被子蓋在自己身上,隨後拉滅了燈。

  皎潔的月光從窗子裏照進來,正好照到她的半邊臉上,湊近了,分明看到眼
角處有淚珠——滑落。

  2)白小玲還沒有看完書就想上床去睡,她已經有好幾日不和嫂子在一塊了


  上床的時候,看見嫂子正睡的香,她是側著睡的,燈光正好照到臉上,那張
有些蠟黃的臉竟然有些剔透的味道,在燈光的照射下竟射著淡淡的光芒。

  幾日不見,白小玲被這張臉給迷住了,竟忘了上床。

  她情不自禁的俯下身,要好好的欣賞著。

  那張臉竟是那樣的白凈,仿佛是課本說的水晶沒有一絲的雜質。

  嘴唇不停的翕動著,看得白小玲感覺喉嚨有些發癢。

  她使勁咽了口唾沫,竟還要看,挨得更近,連嫂子呼吸的熱度都可以感覺得
到了。

  這讓白小玲更加的著迷,她竟瞇了眼,輕輕的吻了彩虹一下。

  而後才上床,脫了衣服,剛鉆進被窩就抱住了嫂子。

  在彩虹離開這幾天,白小玲才發現她是那樣的依戀她。

  彩虹好象已經睡著了,白小玲抱住她的時候她竟然是一動都不動。

  可能也是習慣了,在以前睡覺的時候,他們就是這樣互相抱著的。

  可這一次,就在白小玲抱著彩虹的時候心中的那種依戀更加強烈了。

  她知道這樣在一塊的日子不會太久了,因為強子哥就要來了。

  她必須得離開了。

  黑夜裏她緊緊的抱著彩虹生怕她跑了似的,而且不由自主的,已經不是簡簡
單單的擁抱了。

  彩虹是背著她睡的。

  白小玲從背後抱著彩虹的小腹,感覺是那樣的溫暖和滑潤。

  兩只腿也不得閑,夾住了彩虹的身子,來回摩擦著,這讓白小玲感覺很興奮
,興奮得竟然發出了輕微的喘息。

  她明顯感覺到褲襠裏要有東西流出來。

  對這樣的感覺她很神往,這是以前她在自慰的時候才會有的。

  但也是這種感覺讓她不得不松開了手。

  老天,她怎麽會這樣。

  她怎麽會喜歡女人,怎麽會喜歡自己的嫂子?然而,這樣的理性只是暫時的


  她的大腦很快被一種要噴薄欲出的欲望所占據。

  她咬著牙,咬的咯咯的響,但越是這樣控制那種欲望就越是強烈。

  盡管她逼迫著自己離開了嫂子的身子,但渾身的燥熱讓她象剛剛復蘇的蛇一
般做著不停的蠕動。

  環境安靜的很,仿佛整個世界都有這樣的熱量。

  白小玲把內衣褲都蹭了下來,光著身子在被窩裏。

  可就是這樣,那熱量並沒有減去多少。

  可能這樣的熱量已經使她進入了昏迷的狀態。

  她嘴裏呢喃著,在輕輕的呼喚著,「嫂子,嫂子……」

  為什麽一到白天人都是那樣的清醒,而一到夜裏卻又是那樣的放縱。

  完全象變了一個人一樣。

  到底白日裏的她才是真正的她,還是晚上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白小玲一邊呼喚著,一邊揉捏著自己的身體。

  就在彩虹離開的這幾天裏,她又情不自禁的開始這麽做了。

  這樣的感覺真好,把所有的不順心都忘了,把所有的人都忘了,把整個世界
都忘了。

  所擁有的僅僅是生理的滿足,心理的亢奮,還有意念中的嫂子。

  白小玲伸直了腿,動作的幅度越來越大。

  不經意竟碰到了她的嫂子。

  這時才想起原來在這床上睡著的不止她一人。

  有好幾天都沒有見面了,而現在嫂子就在她身邊,這怎能不讓她激動。

  她再也無法把自己的手想象成嫂子的手,因為嫂子就在她是身邊。

  她需要嫂子真正來撫慰她,滿足她。

  難道這不就是他做夢都想要的東西嗎?白小玲插開了腿,她本來就比彩虹要
高一些的。

  用一對硬硬的小乳在彩虹的後背上來回的摩著,用那雙修長的腿夾住了彩虹
的身體,又把彩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下身。

  從乳房和下身開始散播,她渾身都是那種麻舒的感覺。

  她的嘴在不聽的喘息,那喘息的聲音越來越大。

  3)彩虹在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摟著自己在不停動,自己的乳房被人揉著,
自己的下體被人摸著。

  她以前做過這樣的夢的。

  這一次他以為也是一個夢。

  動動身子想繼續睡,想動卻動不了,難道真的有人在摟著自己。

  彩虹的腦子很快就清醒了過來,她聽到了喘息的聲音,而聲音的發出者盡讓
是白小玲,相處了這麽長的時間了,她當然能聽清楚她的聲音。

  那麽捏著摸著摟著自己的那個人又是誰?彩虹不敢去想了。

  她睜大了眼,要掙紮著起身,還喊道,「小玲,你在做什麽?」

  「……哦,嫂子,嫂子,……」

  白小玲正在自己的感官王國裏肆意的快樂著,並沒有聽到彩虹的聲音。

  彩虹已經完全清醒過來,自己的妹子——還是一個孩子對自己做出這樣的事
情。

  她全力的掙紮著,還在喊,「……小玲,你這是在做什麽?」

  這才把白小玲甩離了身。

  看白小玲那邊沒有動靜了,彩虹有些怒道,「白小玲,你怎麽會做這樣的事
情?」

  好一會兒,那邊才說,「我——我喜歡嫂子。」

  彩虹卻不解,又說,「什麽——喜歡——喜歡嫂子就可以這麽做麽?」

  白小玲這時卻有些倔強了,道,「為什麽不可以?那個老流氓都可以這麽做
,我為什麽就不行?」

  彩虹說道,「那不一樣。女人和女人怎麽可以做這樣的事情。」

  「為什麽不可以,誰規定了女人就不能喜歡女人了?」

  「這——」

  彩虹卻回答不出來了。

  是啊,在這個世界上誰規定了女人就不能喜歡女人呢?黑夜裏白小玲又爬了
過來抱住了彩虹說道,「我就是喜歡嫂子。」

  彩虹要拉,但卻拉不開她。

  急道,「小玲,你聽嫂子說,咱們不能這樣的。」

  白小玲死死的抱住彩虹不松手,也不說話。

  彩虹卻在哭,泣道,「老天爺啊,這世道是怎麽了?」

  先是與公公有了不倫之舉,現在又和小玲有了鸞鳳之行。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了。

  事已到此,白小玲看嫂子不在反抗了,大著膽,摟住了彩虹的脖子去親吻她


  彩虹雖然仍是在哭,卻沒有拒絕…………親完了,白小玲說道,「嫂子,我
是真的想和你好。」

  說著又爬在彩虹的胸脯上去吸吮她的乳房……1)醫療費實在是交不起了,
白老漢的病還沒有全好,但估摸著不會出什麽事的,好好的在家養著就行了。

  大家都這麽想著,這一天白建設開著三馬車把白老漢接回了家。

  這次受傷的仍舊是腿,上面還綁著繃帶,醫生囑咐過,不讓亂動,說是現在
正是骨頭的愈合期,亂動的話就還有斷裂的危險。

  對於醫生的話,他們是深信不疑的。

  下車的時候甚至上身都沒有讓白老漢動就把他擡到了屋子裏。

  白建設這些日子沒少幫白老漢家的忙,他本想把白老漢接回來後就回家的,
但白老漢和白強都不讓他走,說是吃過飯了還有事要商量。

  實際上是要好好的請白建設在家裏吃上一頓飯。

  吃過了飯,幾個人就圍坐在一塊兒閑嘮嗑。

  ……彩虹倒好了茶水就一人回自己的屋去了。

  白強看他爹和白建設的煙都快要吸完,就起身一人遞給了他們一根。

  白建設接過了煙說道,「強子啊,你看你爹已經回到家了,你還要去打工嗎
?」

  白強說道,「過一兩月就到了收麥子的時候了,我爹這腿也一時半會兒好不
了。家裏家外的,我媳婦一個人指定照應不過來。我就不去了。」

  白建設吸過一口煙,又吐出,說道,「那也成,現在已經串種完了,這半拉
月你想幹點啥?」

  「能幹啥就幹啥唄!」

  瞧瞧白老漢,他不敢說現在家裏已經欠下了好些債。

  「鄰村這幾日在規劃,你去當幾天小工吧,也能掙幾個閑錢。」

  白建設出主意道。

  白強眼前一亮,實際上,這幾天他正發愁著沒有事做呢。

  扭頭看看白老漢說道,「爹,你看咋樣?」……2)不知道什麽時候白小玲
偷偷的來到了彩虹家,躡手躡腳的進到屋子裏後看彩虹正在鋪被子,輕輕過去,
一把抱住了她。

  彩虹怔住了,她知道抱著她的那個人是誰。

  「嫂子,強子哥來了,咱們以後還能那樣嗎?」

  白小玲摟住彩虹爬在她後背上說道。

  彩虹卻遲疑著不說話,看她的表情也猜不出她在想些什麽。

  好一會兒,白小玲才松開了手,看著彩虹,道,「嫂子,你咋了?」

  彩虹囈怔著,象是根本就沒有聽進白小玲的話。

  白小玲又說,「嫂子,我是真想和你好,但我又不想傷害強子哥。」

  彩虹仍舊是不說話。

  這時白強從外面進來了,看到白小玲在,有些驚奇,就說道,「小玲,你爹
剛剛走了。」

  白小玲看白強來了,看著彩虹仍呆著不動,淡淡的說道,「那——強子哥,
我走了。」3)白小玲在走時,還不忘回頭看上幾眼,這樣的神情讓白強感覺很
是奇怪。

  白強道,「這孩子是怎麽了?」

  彩虹怔了一下,趕緊回過了頭,說道,「沒事——她——她學校裏出了一些
不開心的事兒給我說——」

  白強卻一把抱住了彩虹,說道,「虹,你可把我給想死了。」

  把她按到了床上,興奮的說,「你知道嗎,我行了,我行了。」

  聽白強這麽說,彩虹不知道該怎麽做,只能任由白強把她給按到了床上。

  白強爬在她身上,胡亂的親著她。

  吻的時候,她卻胡亂的扭頭,不扭頭了,她卻不張嘴,張開了嘴,卻又不送
舌頭。

  白強終於感覺到這些異樣了,擡起了頭,說道,「虹,你咋了?」

  彩虹躺在床上,白強就在她的跟前,幾個月不見了,突然間他們竟是挨得這
樣的近,可今天她確實不能這麽做,眼睛不敢看白強,瞟向了一邊,說道,「今
——今天不行,我來事了。」

  「什麽?」

  白強有些不明白。

  「我——我今天身上不幹凈。」

  彩虹掙紮著起來,整理了整理衣服,說道,「就是——就是女人的那些事情
。」

  白強明白了,看她的樣子有些尷尬,說道,「那——咱睡吧,今天去接咱爹
,又累了一天。」

  白強打開了電視去看,彩虹也開始鋪被子,鋪被子的時候還偷偷的看了幾眼
白強,感覺他並沒有發現自己身上的不對勁,稍稍安了心就繼續鋪被子,從櫃子
裏拿出了一條嶄新的被子,鋪了兩個被窩。

  沒有搭理白強,自己先上床去睡了。

  白強看彩虹已躺在了床上,就知趣的把電視給關了。

  不管怎麽樣,這一晚畢竟是他期待了很長時間的。

  脫了衣服也鉆進了被窩,拉滅了燈,輕輕的碰著彩虹,叫道,「虹,你睡了
嗎?」

  彩虹卻沒有睡,黑夜裏她是睜著那雙大眼睛的。

  聽到了白強在叫,卻是不說話。

  白強不在說話了,累了一天,很快就睡著了。

  但彩虹卻沒有睡著,黑夜裏,側了身子,瞪著一雙幽幽的大眼,不知道在做
著怎樣的思考。

  4)但在另一個房間裏卻傳來了幽幽的哭聲的,不仔細的聽卻聽不知道,因
為這聲響是極低的,這聲音裏有些沙啞,有些無奈……院子裏開始起了風,風有
些大,竟吹得馬棚的塑料布沙沙作響,這風聲掩了那哭泣,至少從院子裏已經聽
不到了,但願它能永遠的掩蓋得住。

  1)白建設來找白強的時候,白強正在墻頭旁忙活著,刨了坑,正用木板一
個個的插到的坑裏面。

  白建設納悶道,「強子,你這是在做啥呢?」

  白強見是白建設就放下了手裏的活兒,說道,「是建設叔哦,我看這幾天天
熱了,我就想在這院墻後面紮個洗澡間。」

  白建設感到稀奇,來回轉著看,有木板有破門板,剛好紮成了一個半圓,好
一會兒白建設嘆道,「這主意不賴!」

  白強呵呵笑著,早在衣服上蹭幹凈了手,掏出了一根煙,撩給白建設,說道
,「叔,您抽煙。」

  白建設接過煙,心裏想著,天開始熱了,幹完活後,有木板擋著在院子裏沖
個涼的確挺好的,又嘆道,「真的不賴!」

  又說,「強子,出去兩天,真是長見識了,你這是咋想的?」

  白強也給自己點燃了一根煙,和建設叔一塊嘮嗑就權當作是休息,蹲了下來
,說道,「這那是我想的,工地上就是有人這樣搭棚子來洗的。」

  「呵呵,這樣啊,回頭我也整一個。」

  白建設說道。

  「叔,地裏的活計都忙完了?」

  白強問道。

  都說是三句不離本行,這是農人之間常用的寒暄。

  「基本上,沒有什麽可忙活的了。」

  白建設說道,「不過這幾天,雨水少,過些個日子又該澆地了。」

  「對了,叔,你給我找的活兒咋樣了?」

  白強問道。

  白建設說,「我今天就是為著這個事來的。給工頭說好了,你明天就可以去
了。」

  剛好吸完了一根煙,白建設就起身要走。

  「那你忙吧,我回了。」

  白強也站了起來,要遞給白建設煙,說道,「叔,再抽一根吧!」

  「不啦不啦!」

  說著不啦不啦但還是接過了。

  又說,「明兒一早六點你找山子,和他一塊去。」

  看白強要送,又說,「別送啦,咋恁見外哩。」

  雖是這麽說,白強還是把白建設送到了家門口。

  2)彩虹剛好從屋子走了出來,看白強還在忙活就說道,「強哥,我感覺還
是在屋子裏洗方便,在院子裏,怪——怪不好意思的。」

  「那有啥?」

  白強一邊幹活一邊說道,「在外面都行這個哩,咱家又沒有外人。」

  「可——」

  彩虹要說什麽卻欲言又止了,又說,「強哥,咱今天吃啥?」

  「吃啥都行。」

  白強停了手裏的活計,說道,「來到了咱家,吃啥飯都香。」

  彩虹笑笑就回去作飯了。

  吃過了飯,白強仍舊是忙活著他的洗澡間,插好了木板,上面還用石棉瓦蓋
了起來,留了一個窟窿插管子,那管子直接到屋棚上放著的水桶。

  到了最後,又給木板釘了一圈的塑料紙,這樣的話,看起來就不顯的木板間
有縫隙了,也不顯得有那樣粗糙了。

  把這一切忙活得都差不多的時候,天黑將下來。

  白強問彩虹,「虹,你先去洗吧?」

  彩虹卻說,「還是——你先吧,我在屋裏洗就可以了。」

  「那好吧。我先去了。」

  白強在想,新蓋的洗澡間當然要由他這個做丈夫的先試試行不行,又說,「
今天咱們都洗洗,我洗完了你也得洗哦!」

  「恩——」

  彩虹正猶豫著回話,白強已去廚房裏打熱水了。

  進了那個簡易洗澡間果然是把自己給圍的嚴實,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白強
有著些須的興奮。

  四處打量了好一陣子才開始脫衣服。

  這時才發現整個洗澡間光禿禿的,根本就沒有放衣服的地方。

  摸著腦袋嘿嘿兩聲,心裏在笑自己的大意。

  就去院子裏搬來了凳子,好把衣服放在凳子上。

  在白家莊這白強也應該算是一個很健壯的男人,兩塊胸肌那樣的大,仿佛是
牛犢子的大腿肉活活的貼在了上面,腹部的肌肉也如鵝卵石般排列著。

  也不是空有這一身的骨肉,過年的時候村裏一幫子沒事的年輕人聚在街頭扳
手腕,他也是沒有怕過誰的。

  因為沒有娘,他連滾帶爬長大的,從小就跟著爹開過荒,種過地,也是受過
不少苦的。

  洗完了全身,在洗那個地方的時候,白強刻意停了下來。

  看它還是在耷拉著腦袋,心裏在想,老朋友,今晚行不行就全靠你了。

  白強又想起了那醫生說過的話,到了晚上一定要精神頭足,而且不要有心理
的障礙……白強笑笑,低頭拔弄著陽具,只一會兒的工夫便硬了起來。

  …………白強洗完了,穿好衣服走出去的時候,看見彩虹正和白小玲在一塊
說話,可見白強出來了就立即沒了言語。

  白強也沒有在意,只是笑道,「你們在說啥呢?還瞞著我。」

  彩虹趕緊說,「沒有,沒有,沒有說啥?」

  白小玲卻轉移了話題,道,「哥,我聽爹說你弄了個洗澡間,讓我看看去。


  白強卻又些不好意思了,道,「哥剛洗完澡——有味——你呆會兒再去。」

  「那有啥!」

  白小玲不聽,徑直走了去。

  看著在一旁的彩虹,白強有些無奈,說道,「這妮子,真是越大越瘋癲了。


  彩虹笑笑。

  隨口說了一句,「她就是這個樣子。」

  不一會兒白小玲走了出來,道,「哥,你這個洗澡間建的太小了,若是再大
一些的話我就可以和嫂子一塊洗了。」

  「小玲,你說啥呢?」

  彩虹說這話的時候有些急。

  白強卻不理,把臟衣服放到了盆子旁,轉過身說道,「等咱們有了錢,蓋新
房的時候專門建一個洗澡間,就象城裏人一樣。」

  「這到是不錯。」

  白小玲聽著有些高興,還拉住了彩虹的手,而彩虹卻不讓她拉。

  「是不錯,是不錯……」

  彩虹撇開白小玲的時候也順著說。

  白強本意是要讓媳婦彩虹去洗澡的,但白小玲在場,不好直接說,就說道,
「小玲,要不你也去洗洗?」

  幸好白小玲是這樣說的,「不啦,不啦,這兩天還有些冷,等過幾天天熱了
再說吧。」

  白強這才稍稍放了心,因為家裏的熱水是不夠他們兩個人用的,放眼去看彩
虹,彩虹知道這眼神裏有什麽意思的,卻說,「這兩天——天是還有些涼——我
也不去了。」

  聽這話,白強有些無奈。

  3)吃過了晚飯,白強就把大門給插上了,回到廚房裏的時候,彩虹正在刷
碗,也要馬上給刷完了。

  躡手躡腳的,白強從背後猛的抱住了彩虹。

  彩虹猛的一驚,差點要把手裏的碗打到了地上,不過沒有,白強也沒有在做
過分的動作。

  摟住了她,爬在她身邊耳語著,「虹,還是洗洗吧,都忙了這麽些天了洗洗
多舒服。」

  就在白強要抱她的時候,彩虹有股子香氣從背後襲來,而那股氣息又是那樣
的霸道,讓彩虹簡直要失魂落魄了。

  彩虹無法拒絕這樣的氣息,更不能拒絕這樣的聲音。

  她要做的只是盲目的點頭。

  1)看彩虹同意了,白強有些興奮,就跑去院子裏把大盆搬到了廚房,彩虹
不是說天涼嗎?在廚房裏洗澡連冬天都是可以的。

  「強哥,你幹啥?」

  彩虹把鍋臺都收拾幹凈了,看白強不知在身後忙乎著什麽。

  「我給你倒水。」

  白強說道。

  望著白強,彩虹真的有些感動了,心裏在想,這樣的好男人卻讓自己給辜負
了,他走了僅僅幾個月,卻不想發生了這樣多的事情。

  今後的日子裏該如何面對他們父子倆……想到這裏不勉有些癡呆。

  「虹,你咋了?」

  白強看彩虹呆立著不語,搖著她的胳膊說道。

  「我這是——」

  再要說話的時候雙眸裏已經晶瑩,又道,「強哥,我洗,我洗——」

  聽這話,白強親了彩虹一口,臨走前,還在給彩虹耳語了一句,「虹,我今
晚肯定能行的。」

  說完,竟象孩子一樣蹦跳著走了。

  只輕輕的一句話,仿佛柳條拂在身上,身癢癢;拂在心上,心癢癢。

  彩虹心裏震顫,怎不知這話裏何意。

  看白強走了,自己走過去把房門插上。

  往盆子裏加好了熱水後,脫了衣服,坐在盆子裏給自己慢慢的擦洗。

  騰騰的蒸汽,使得她看起來象一個霧化的美人,昏暗的燈光下更是平添了幾
分神韻,挽了頭發,閉了眼睛,彩虹在享受著這片刻的安靜。

  但腦子卻是閑不住的,在想,這一夜該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總從白強回來以後,或是明示或是暗示,三番五次的說道他的病好了,這會
是真的嗎?若是真好了,行房的時候該不會發現自己身上的異樣吧?若是真發現
了,那一切都完了。

  2)想到這裏,彩虹有些後怕,而一直以來她都是有這種感覺的。

  猛的睜開了眼睛,首先映入眼眶的竟是竈神像,慈祥的竈神爺爺,和藹的竈
神奶奶都在微笑著看著她,一絲不掛的她。

  從她坐進水盆裏開始起這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啊——」

  彩虹感到這個樣子羞於面對神靈,驚叫出聲來。

  護著前胸霍地從水盆裏站了起來,連帶著水竟產生了劇烈的響動。

  光著白花花的身子,她用力把水盆拉到了一邊,剛坐進去,那門子卻「啪啪
啪」

  的響了起來。

  「誰?」

  彩虹那澡巾擋著前胸說道。

  後來一想,這是在自己家裏不該這麽害怕的。

  「是我。」

  白強在屋外答道,「虹,你還沒有洗完嗎?」

  年輕人都是急性子看來白強也不例外。

  推了推門,門是鎖著的推不動,本想進去的,但又想彩虹可能怕羞,所以還
是算了吧,就又拐了回去。

  「我——快了——快了。」

  不知為何,彩虹也真怕白強進來,聽到逐漸遠去的腳步聲才稍稍安下心。

  3)這樣來回折騰了一陣子,水有些發涼,幾乎沒有熱氣,她必須得快洗了


  屋裏那樣的靜只有水的聲音,因為天不是很晚,在屋外卻是有些熱鬧的,一
會兒傳來馬的叫聲,一會兒傳來羊的嚒嚒。

  一會兒又是白強餵馬餵羊時來回走動的腳步聲。

  這些聲音彩虹都聽的很清楚,象平常一樣,彩虹拿手巾來回擦洗著自己的身
子,擦著擦著,低頭去看自己的身體時,不覺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竟突然覺得
它很臟,這讓她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懊惱與憤懣,象的臺剛啟動的機器,她的動
作加大,她的幅度加快,擦得前胸有了血漬她才停了手。

  停了手,竟突地哭了。

  而人在哭的時候若是沒有人來勸,那是很容易安靜下來的。

  若是有人來勸,即使不想哭,卻不好意思不哭了。

  也不知道相關專家證實過沒有,哭應該是人類最好的安靜劑,不管發生過什
麽事情,哭過一場後,那種感覺是最痛快的。

  不管別人,至少彩虹是這個樣子的。

  依舊浸泡在水裏,她努力的,要把自己擦洗得幹幹凈凈,擦洗得一塵不染。

  站起來要把身子擦幹的時候,看她的恫體,她的每一寸肌膚都有著勾人魂魄
的能力,難怪的她那老實巴交的公公垂涎於此。

  她的每一寸肌膚都潔白無暇,可是再白凈的身體都無法還她的處子之身了。

  4)洗完的時候盆子裏的水已經完全冷卻了。

  等一切都收拾妥當,甚至在進屋前彩虹還仔細的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裝,這次
進自己的屋就象是走親戚一樣,她要讓自己看上去一切都妥妥帖帖,至少沒有什
麽不順眼的地方。

  看來差不多了,彩虹才有些忐忑的進了屋子。

  彩虹剛一進屋子,白強就把電視給關了,說道,「虹,天不早了,咱睡吧?


  其實,這是托詞,天還是很早的,村子裏一般的人家都不會這麽早睡。

  看到床上只鋪了一條被子,而且白強早早的就進了被窩,彩虹臉上竟有些發
燙,不好意思往前走,仿佛腳下有了彈簧軟綿綿的也不知道該怎麽走了。

  只是怔怔的站著。

  白強卻著實急了,道,「虹,你在想啥呢?快過來睡吧!」

  畢竟,這一刻白強是等了好些個日子的,看彩虹這個樣子怎麽能讓他不急。

  5)彩虹走到床旁還沒有站穩,竟被白強挽腰攔了過去。

  一個趔趄就順勢倒在了白強懷裏。

  白強在下,碰著彩虹那裝嬌臉,道,「虹,你真香。」

  彩虹翕動著嘴,卻是沒有說出話來。

  「虹,我要你。你可把我給想死了。」

  說完,摟了脖子就去親,彩虹也伸出了舌頭去配合白強。

  在這攪動著,彩虹也漸漸來了感覺,摟住了白強,兩個人沒命似的吻著,那
樣子,狠不能把對方都吃了進去。

  親夠了,白強望著彩虹笑,不說話卻翻過了身,把彩虹壓在身下,低頭看著
彩虹有些亢奮的說道,「虹,你看看,我行了。」

  白強雖這麽說,卻不動,彩虹躺在床上,有些納罕,不知道該如何去看。

  但很快就知道該如何去看了。

  白強握了彩虹的一只手,伸到了只穿著一條短褲的下體。

  鼓鼓的,硬硬的,彩虹的剛一接觸就觸電似的彈了回來。

  臉上又是一片紅暈。

  「——哥——」

  她在叫。

  在著顫抖的叫聲裏,有激動也有羞澀。

  「虹——」

  那簡簡單單的一觸,讓白強更是興奮了,「——我要你!」

  抱住了彩虹又去親,那位置不單是臉了,是白凈的脖子,是迷人的酥胸。

  往下,往下,但衣服卻阻擋了前行了路線。

  因為剛洗完澡,又是晚上,這不同平日,彩虹本是沒有穿多少衣服的。

  但白強似乎有些急,接連幾次都脫不下彩虹身上的衣服,彩虹也跟著著急,
不得已推開了他,要自己來脫,白強竟有些不好意思,跪在床上,看彩虹去脫自
己脫了好幾次都脫不下來的上衣,頓了頓他就挽下腰,去脫彩虹的褲子。

  絕想不到只幾下便把那褲子拉了下來。

  白強起了身,又在床上跪著,看著躺在床上的媳婦,他的眼睛發青,他的腦
子發蒙。

  彩虹看著有些癡呆的白強真是感覺有些不自在。

  起身去拉滅燈,白強卻不讓,回過了神,說道,「我喜歡看著你。」

  彩虹依了他。

  白強再望彩虹身上靠時,卻被她擋住了,說道,「強哥,你輕些!」

  這道是讓白強想起了深圳郊區的那個老醫生給他說過的話,「……年輕人在
行房時,須要慢條斯理,莫要急於求成……」

  那醫生醫德很好,看白強是個民工,費了好長時間給他講解卻沒有多要他錢


  想到這裏,白強壓住了欲火,過年時那幾次的失敗現如今仍是歷歷在目。

  成與不成,他都不能再那樣的猴急了。

  於是說道,「我會的。」

  轉身拿了被子蓋在兩人身上,被窩裏靠在彩虹身旁,喊了聲,「虹——」

  就去親她,一邊吻著,一邊上下其手,隨意的在彩虹身上遊走著。

  這樣的撫摩讓彩虹的感覺也逐漸強烈,呼吸也急促起來,暫忘了世俗的一切
,憑欲火在日燃燒,燃燒。

  ……「這樣好?」

  白強揉捏著彩虹的奶子顫聲道。

  「好啊!好癢啊!」

  彩虹閉了眼,象是在囈語著。

  「這樣呢?」

  白強又突的把手伸到了她的女陰。

  「啊!——」

  手剛一觸,那身子猛的弓起,手順勢挽住了彩虹的脖子,只是在叫,「哦—
—強哥——」

  「虹——已經濕了。」

  白強道。

  白強用陽物在彩虹身上來回蹭著,覺得適宜了卻停了下來。

  看白強沒有了東西,彩虹卻是受不了了,以為又會是以前的樣子,睜開眼,
叫了一聲,「強哥——」

  白強卻不應,他停下來是在做進一步的準備,看看腰中物,它現在的狀態足
以讓白強感到驕傲了,靠近了彩虹的身子,瞅準了花心,用力尻去,只一下便成
功。

  「哦——」

  下身有熱物進入,她激動的叫,雙手禁不住抱住了白強的身體。

  「啊——」

  白強咬著牙,昂起頭,也在叫,他的樣子,從側面看有雄獅的幾分威猛。

  成吉思汗說過這樣一句,讓男人最痛快的只有兩件事,其一,騎在戰馬上。

  其二,坐在女人身上(此句求證)。

  而在這時,那老醫生竟依舊在耳畔回響「……停一停弄一弄,進一半退一半
……」

  白強極力控制著,不讓自己的動作變。

  「好嗎?」

  白強抽動的時候,看著胯下的彩虹,她閉了眼好象是很痛苦的樣子。

  彩虹本是壓抑著自己的,盡力的不讓自己喊出聲來,也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可聽到白強在說,自己就不能不回話了。

  「好啊——」

  彩虹邊喘著邊喊著,身體的深處有千百條蟲子在撕咬著她,她極需要白強來
鎮壓。

  不但的體內周身也有這樣的癢,她不得不自己用手來回揉捏著自己的奶子,
下體的淫液就要湧出了。

  又禁不住叫,「好啊——哥,強哥——你快一些,再快一些。」

  此刻,這樣的話是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最大的肯定與鼓勵。

  心理的,生理的,各種因素加起來讓他變得更加的亢奮,小腹內的那股能量
在四處沖擊著,尋找著它最快樂的出口。

  老醫生的話早就拋到了腦後,這個世界裏只有兩個交合的身體存在著。

  看著腹下妻子嬌喘連連,他的動作加大,他的速度加快。

  「……啊,哥,強哥,我的好哥哥,我受不了了,要死了……」

  彩虹毫無遮掩的發出了她最淫蕩的叫聲,她的手不停的亂動著,她的模樣欲
生欲死。

  可誰又能說她些什麽呢,這是這個女人的權利。

  白強繼續抽送著,閉了眼,他的動作變快,再快……「啊——」

  幾個大的動作之後,身體在做最後的一挺,一股激流湧進了女人的肚子,而
白強也達到了極樂的頂峰。

  對白強而言,那是一個真正男人最強有力的證明。

  白強離開了彩虹的身體,躺在一旁喘著粗氣。

  看在身邊的彩虹閉了眼,一臉的緋紅。

  因為呼吸的緣故,直挺挺的奶子一起一伏的,看得白強眼花,看得白強眼澀


  看著看著,眼裏果真有了淚,挨了過去,拿被子蓋在兩人身上,白強抱住了
彩虹,說道,「虹,你真好。」

  彩虹睜開了眼,看白強流了類,自己竟也眼眶發酸,而這發酸是為著很多事
情的。

  也摟住了白強,被窩裏用自己的腿緊緊的夾住了白強的腿,也哽咽著,「強
哥,以後你也別出去打工了,咱在家好好的過日子,行嗎?」

  白強握住了彩虹的手,沖著她激動的點頭,他這時候的樣子真象是一個孩子


  過一會兒,白強向上起起身,把彩虹拉到了臂彎,讓她靠在自己那健壯的胸
脯上。

  被子卻蓋不住上體了,彩虹躺在白強懷裏,撫摩著那鵝卵石般的小腹,那真
是一臉的幸福。

  看來,老天對她還是仁慈的。

  「虹,咱睡吧!」

  白強把被子拉了拉,側過了身拉滅了燈。

  事實上,這一夜才是他們的洞房花燭。

  黑夜裏兩個人卻不是這麽容易睡著的。

  況且這一日他們本沒有做什麽事情,而這天,也不是很晚。

  彩虹依舊在白強那健壯的胸脯上幸福的躺著,白強問,「虹,睡了嗎?」

  彩虹不應,手卻開始在白強腹上來回摩挲著,這表示她未睡。

  白強有了精神,提提身體,拿衣服披在身上,半坐半躺在床上,把彩虹往上
撈了撈,好能抱住她,把被子往上撈了撈,好能蓋住她,做完這些,才道,「虹
,咱說會兒話吧?」

  「說啥?」

  彩虹應著,感覺有些不舒服,也提提被子,提提身子。

  「說說我在深圳的事吧!」

  白強道,「明天我就給深圳那邊打個電話,看他們能不能把咱的錢給寄過來
,實在不行的話,我去一趟深圳。」

  「強哥——別去!」

  說這句話時彩虹有些急,又道,「咱不是都說好了嗎?哪兒都不去了。」

  彩虹緊緊抱住白強,好象白強很快就要跑了的樣子。

  「咋了?」

  白強有些不解。

  「沒啥。」

  彩虹說道,「我——我就是不想讓你離開我。」

  「呵呵——」

  白強在笑,笑媳婦的可愛,笑媳婦的矯情,卻說,「如今這莊稼地養活不了
人了,你看看咱白家莊,那一家的年輕人閑在家裏了?」

  「誰讓你閑了?」

  彩虹說道,「在外面掙錢算個啥!咱又不是不知道,為掙幾個小錢,一天天
的要受城裏人多少氣,遭城裏人多少白眼。要是能在村裏掙錢,那才叫本事呢。


  白強有些驚奇了,才幾個月的工夫,沒想到彩虹就變得這樣能說,道,「那
你說說看,就在咱村裏,幹啥能掙到錢。」

  一席話,彩虹也有了心勁,也要起身,想和白強並坐在床上,但上身卻是裸
著的,彎著腰,摸索著找衣服,卻找不到,白強就去拉開了小燈,彩虹看見了她
的那件外衣就在床尾,爬起來去拿,這小燈的光線本來是很昏暗的,但剛一開,
竟是那樣的耀眼,直照著彩虹那白花花的屁股,穿著衣服,她的臀部本是不太明
顯的,但什麽都沒有穿卻被燈光照著,竟是誇張的大。

  讓白強瞧見竟有些沖動了。

  但沖動只是表現在眼裏,表現在心裏,臍下那塊先前因為做過了劇烈的運動
此刻還在疲軟著,它需要做長時間的休息。

  彩虹卻象是沒有註意的,拿起衣服胡亂穿上,就又回到了白強的身旁,又拿
被子蓋了下體。

  繼續著剛才的話題,說道,「強哥,我給你說,這能掙錢的門路可多了。就
說咱村的土山——馬土山吧,人家就沒有出去打過工,可過得並不比那一家的差
。」

  白強卻是一臉的不屑,道,「他算個啥?倒插門過來的女婿,就是爭了錢也
得交給他那缺心眼的媳婦,到了家,連屁都不敢放一聲,出了門不管見了誰都是
低頭哈腰的。村裏人每一個能瞧得起他,你怎麽拿他來比呢?」

  「那是以前,」

  彩虹說道,現在村裏很多人可不這麽看了,前些日子,老神樹下的廟遭雷擊
了,還是他帶頭建的呢?咱爹這次出事,他也幫了不少忙的。

  「「這麽說,這個姓馬的還真是個人物。「說了這麽一句話卻不在說話了,
媳婦當著自己的面來這麽誇一個自己本瞧不起的男人,難免有些吃醋。「咋了?


  看白強不在說話了,彩虹仰著頭問。

  「沒啥。」

  白強只是這麽說道。

  「強哥。」

  彩虹在白強懷裏又溫柔起來,一只手在那健碩的小腹上來回摩挲,象是細數
著肌肉的塊數,「你不是要說你在深圳的事嗎,說給我聽聽,在深圳你想我了嗎
?」

  「咋沒想?」

  白強道,媳婦的言語頓時消去了心頭的醋意。

  想起了在外地的那些個日子,白強有些激動的說,「白天想,晚上也想。連
做夢都想,光是在夢裏我都跟你好過好幾次呢。」

  聽著這話彩虹心裏高興,繼續摩挲著小腹,嬌嗔道,「你夢裏——咋和我好
了?」

  「夢裏和你好的時候,也是真真的,醒來的時候卻見是個夢別提有多惱火了
。」

  彩虹的手在身上摸著癢得難受,按住了不讓它動。

  「咱現在真好了,和夢裏比,一樣嗎?」

  彩虹說這話時有些含糊,有些呢喃。

  身體真是一個奇怪的東西,才休息了一會兒,下身又暗流湧動了。

  「比夢裏好多了呢!」

  白強抱住彩虹低頭親了一口,說道,「虹,你知道我是怎麽好的嗎?」

  彩虹含羞沒有直答他的話,不過在心裏卻真是有疑問的。

  為何過年時次次不行,而今夜卻是如此生猛。

  雖是時間短了些,但確實讓她快樂的消受了。

  暗暗裏與白老漢相比,確實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其實都是因為你。」

  白強道。

  「因為我?」

  彩虹更是不解了。

  再要說時白強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想反正自己好了,給媳婦講這些又怕
啥。

  況且這夫妻間本是不該有什麽避諱的。

  這麽想了就說道,「咱們結婚前的那些日子,白三老是拉我去看錄象——就
是,就是那種錄象,到了晚上睡不著,就想起了你,一邊想著你一邊弄自己。」

  「弄自己?」

  剛這麽一說彩虹有些不解。

  但話剛一出口要剎住卻又不行了。

  這不明白裏卻不知道真有幾分,假有幾分。

  這句唐突的問問得女人心裏發虛,因為這女人也是受了錄象的影響自己弄過
自己的,本以為只有淫賤的自己才會這樣卻想不到男人也是。

  但白強以為彩虹是真不理解的,就放開了話說,「就是一邊想著你一邊摸著
自己的——東西。有時間一天要做好幾次。而到了真要和你的時候,身子卻虧了
。那錄象真害人。」

  「強哥,……」

  彩虹緊緊的抱住白強激動得又要流淚,當初與白強結婚兩人也是有著真感情
的,而今男人把這樣的事情都無遮掩的給自己說了,而彩虹自己呢?卻瞞了他那
樣多,心裏好苦,而這種苦卻無處傾訴,與其說這淚水是因激動而生,還不如說
是因為愧疚而出。

  而白強說那黃色錄象害人不淺,對彩虹而言,真是刻骨銘心的。

  「虹,你咋了,你咋哭了?」

  白強這趟回來,發現彩虹變了很多,那裏變了卻是找不出由頭。

  「沒——沒有。」

  彩虹強做鎮定道,「強哥,你說吧,我聽著呢?」

  於是白強就繼續說,「到了深圳以後,碰見了一個老中醫,他可真是這世上
難找的好人……」

  昏暗的燈光下,彩虹依在白強身上,聽他講著在深圳的趣事,方才的那股子
欲望不知被沖散到那裏去了,胸中有的全是溫馨,現在才發現這種感覺才是她最
想要的。

  可心裏總是覺得她很快就會失去這些。

  男人滔滔不絕的向女人講述著自己在外面的一些事情,那時的無奈全變成了
嘴裏的有趣,那時的辛酸全成了口裏的笑談。

  在心愛的人面前他們是向來報喜不報憂的。

  1)天剛一亮彩虹就起床了,而這一夜,她是醒過好幾次的,白強今天要去
做工,為了不餓著肚子,彩虹得盡早給他做飯。

  起床的時候盡量壓低聲音怕把白強給吵醒。

  因為夜裏的瘋狂,這時全身都是裸著的,彩虹要去找她的內褲,昨天的不能
穿了,需要找新的,新洗的好直接去櫃子裏拿就可以了。

  彩虹穿了鞋裸著身子去找,窗外的亮光射進來,照到她身上,把身子照得黑
白分明,光與影進行著最完美是糅合,真是件動著的藝術。

  這清晨的裸女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能被藝術家門解析成完美的傑作。

  關於這美,擁有它的人卻是不容易覺察的。

  穿好了衣服,倒了尿盆,洗了手臉,彩虹就要去廚房做飯。

  走到了院子裏仰頭看,天空是那樣湛藍,潔凈得仿佛是水洗過一般,細細聞
空氣是那樣的清新,一股接著一股的清涼空氣湧入胸中禰人心脾。

  這樣的感覺真好,彩虹在院子裏頓住了,閉了眼,一臉的幸福。

  才幾秒鐘的時間,彩虹的表情卻漸漸變的扭曲,她的耳朵聽到了異樣的東西
,細細的聽了,是從那屋子裏傳出來的白老漢的咳嗽聲。

  彩虹不在敢享受這清晨快邁了步子進了廚房。

  彩虹要做的是雞蛋面條,這個飯,白強愛吃,需要的時間短又容易做。

  做好了彩虹就進了屋裏去叫白強,屋子裏還彌漫著一股腥暖的氣息,一下子
又從清新的世界來到了這裏彩虹的臉有些發臊。

  走近了床,叫道,「強哥,該起來了。強哥,該起來了……」

  白強蒙著被子在睡覺,不動也不吭。

  彩虹又走近幾步去叫,「……強哥,該起了,我給你把飯做了……」

  屋子裏安靜得很,仍是沒有什麽動靜。

  彩虹走到了床邊,要掀白強的被子,叫道,「……強——」

  話音未出白強就猛了竄起,一把抱住了彩虹,彩虹嚇得大叫,白強卻不讓她
叫,把他壓到床上就去親。

  彩虹能對付這陣勢的,就任他去親。

  一只手伸到了衣服裏,彩虹任他去摸。

  這些事情不讓丈夫做讓誰做。

  白強要去解彩虹的褲子,彩虹卻拉住不讓了,說道,「強哥,強哥,快吃飯
吧,要不就晚了。」

  又說,「到了晚上——咱倆好個夠。」

  白強應了,心裏在想有了媳婦真是好,看著彩虹傻笑。

  好一會兒,看白強不說話,彩虹說道,「強哥,快吃飯吧,要不就真的晚了
。」

  白強這才離開彩虹的身子,開始穿衣。

  2)把白強送到門口的時候,白強說道,「給咱爹做些有營養的東西,吃了
好得快。」

  彩虹點點頭算是應了。

  彩虹關了大門口就回了廚房,把白強用過的碗筷收拾到一塊兒,並沒有洗,
等她和白老漢吃過了飯一塊洗這能省下不少事情的。

  時間還早又往爐口裏添了些煤,把火給封住了。

  來到院子裏不管是臟不臟她都要拿起笤帚掃上幾下子的。

  這是這個女人要在這一天裏做的第一項工作。

  然後回屋去整理床被,床是那樣的亂,不但有些臟衣服,還有一種怪怪的腥
味。

  彩虹一看床單,上面竟有昨夜留下的汙漬,很明顯的一片,彩虹趕緊把那床
單抽了下來。

  雖是夫妻間的事與人無礙,但讓鄰人看見了可要笑掉大牙的。

  拿個新床單再鋪上,心裏想著,晚上的時候再弄個小鋪底,這床單是很難洗
的,不能再弄得那樣臟了。

  想白強回來身上的衣服一定會很臟的,就決定晚上白強回來把臟衣服脫了一
塊去洗。

  把屋子收拾妥當以後就到了做早飯的時間了。

  快要做好了,就在窗口下去叫白老漢,叫了幾聲卻沒有人應,但彩虹想他應
該是能聽到的。

  過了幾分鐘,彩虹去叫白老漢的門是猶豫著的,想不叫,但怎能不叫,想不
去,但怎能不去。

  彩虹知道因為腿腳的關系,白老漢的門是沒有鎖的,但還是敲了幾下才進去


  若是要叫,在窗戶口叫幾聲就可以了。

  但彩虹還有別的事情,白老漢只能在床上吃飯,而他的臥室裏還放著尿盆,
男人似乎都是大意的代名詞,白強想著昨夜把尿盆給他爹端進了屋,卻不想著一
早端出來。

  彩虹對這屋裏的味道是熟悉的。

  進了屋看白老漢拿被子蒙住了頭,彩虹也不吭聲就把尿盆端了出去。

  從茅廁裏出來,彩虹洗了手,走到窗口喊了幾聲,「爹,飯做好了,我這就
給你送去。」

  白老漢仍是沒有應聲,但彩虹知道他是醒著的,就去給白老漢送飯。

  進屋的時候,白老漢果然穿好了上衣,這時彩虹才感覺忘了有件事,那碗放
到了桌子上用另一只碗蓋住了,免得冒熱氣。

  那來了水盆和手巾來讓白老漢洗臉。

  想要說什麽話,卻說不出,只是用眼神交流,好象這是早就形成了的默契。

  看白老漢洗完了彩虹端盆就要回。

  「你——站住。」

  白老漢卻叫住了她。

  彩虹回了頭,不知道白老漢要叫她做什麽。

  回過頭默默的問道,「爹,啥事?」

  白老漢沒拿正臉去瞧彩虹,吞吐著,說道,「咱的事兒——哎——斷了吧!


  這句話曾是想了一夜的,曾在床第上從兒媳婦口裏知道了兒子的無能,就說
道,「我知道白家對不住你,你要是走,想拿啥就拿啥,沒有人會攔你的。」

  「我——」

  彩虹想說什麽話,卻是說不出的。

  說了句,「爹,您吃完了我再給您盛去。」

  紅了臉,留下一聲嘆息便走了。

  1)路上,白強問,「山子,咱這是給那家幹活?」

  山子道,「前莊,一家姓姚的。」

  卻又罵道,「媽了個巴子的,這四鄰五莊全都規劃蓋房了,就咱村不見動靜
。」

  白強說道,「你不是過的好好的嗎?要蓋房子幹啥?」

  山子卻說,「好個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和我哥合住一個小院,整天
介的,我媳婦和我嫂總是為一點雞毛蒜皮的事兒吵,那動靜能把我家的破瓦房給
掀翻了。」

  「哦。是這樣啊!」

  聽了這話,白強才有些明白。

  因為白強是獨苗子,他是不會為住房子的事情而操心的,但白家莊大多數人
卻不是這樣。

  這十多年來白家莊可添了不少人口,成了方圓幾十裏三千多人丁的大村。

  但住的還是那一片,兒子大了,娶媳婦了,這是需要分家的。

  於是就把原先的大院分做小院,不夠了就把小院再往下分。

  有的農戶有五六個男娃,都結婚了要分家的時候,無論怎麽分那院子都是不
夠他們住的。

  於是找了村裏的老人來見證,幾個親兄弟就聚在一起抓鬮,抓得好,這老家
就屬於你的了,抓不好,兄弟,老哥哥對不住你,你自己找地兒住去吧。

  有些錢的還可以去花大價從村裏買塊宅基地,沒有多少錢的,就只能在自家
田裏蓋房子了。

  如今這白家莊在田地裏蓋房子的已經有二三十戶了。

  想想看,別家都是群居在一處,而自己的家卻是在荒角野外,上地幹活卻是
便宜了。

  卻沒有了鄰人之間的嘮嗑,特別的到了晚上,充耳的是呼呼的風聲,是夜貓
子的殘叫。

  女人總是哭,男人總是抽著悶煙,嘆著悶氣。

  孩子卻可以在這廣闊的田野裏任意撒歡了,他們不理解大人們的難處,只管
光著小腳丫子一個勁的瘋跑。

  一不小心踩到了荊棘,哭著回來,還得女人來勸。

  日子也只能這樣過著。

  而這兩年他們是有了希望的。

  那就是給每家每戶重新來劃分宅基地。

  而今別的村都在搞這個了,獨白家莊沒有,咎其原因,幾個村幹部大多是有
大院子住的。

  甚至有的還不止一處莊子,比如白得柱,他雖然只有一個兒子但卻是有兩座
院子的。

  一座住人,一座閑著,他媳婦王可英覺得閑著可惜,竟在院子裏種起了菜。

  這不免讓那些沒有房子住的農戶怨聲載道。

  3)給村民們蓋房子一般執行的是承包制,掌櫃和工頭講好了價錢就動工開
建。

  建築工大都是一個村裏的,彼此都認識,甚至熟悉,又全是粗野的漢子,幹
起活來,風風火火,熱鬧地很。

  這建築工裏初分為大工和小工。

  大工主要是負責砌房,拿起一塊磚用瓦刀抹上泥,粘在墻上,敲結實了,再
拿起一塊磚……這看似是一道很簡單的工序,實則有講頭的,這也是技術活,講
究個左右平整,上下整齊,不平了上梁的時候不容易上,不整了,這房子還沒有
蓋一半就會傾斜,可以想象,那會是一個怎樣的結果。

  而小工主要是做除了砌墻之外的各類雜活,這就多了,有和泥,有掂泥,有
運磚,有撩磚等等等等,大多是氣力活,雖然是要花些氣力的,但是好上手。

  而白強就是負責掂泥包的。

  ……「強子,來袋泥!」

  有人在喊。

  白強剛送去一袋,還沒有走到泥池旁就有人在喊。

  只得加快了步子,走到了,把泥包放到了池邊,鋪平整了,說道,「山子,
來袋泥。」

  山子就拿鐵鍬給他鏟,因為有人在等,剛添好,白強提起便走,高喊一聲,
「泥來了!」

  起初,這聲響,有山歌般洪亮。

  那人叼著煙卷,看白強馬不停蹄的跑到下面,說道,「說來就來,還真快哩
!」

  把泥包拉到了竹架上,那人用瓦刀來回攪拌了幾下,說道,「太稠了,下一
次多添些水。」

  「知道啦!」

  白強接過了泥包應道。

  剛走到半路,又有人在喊,「強子,來包泥!」

  白強沒有敢應聲,怕慢了耽誤了人家,急跑到池子邊,道,「山子,加包泥
。」

  那人又喊了,「泥呢?快來包泥。」

  「你等一下——就來。」

  白強不得不喊道,這時說話已經累得有些氣喘了。

  山子看白強這樣買力幹活的樣子,慢悠悠的添上了泥,只是詭秘一笑。

  白強再要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又有人在喊,「強子,來包泥。」

  白強喘息道,「就來!」

  卻也不知道那人聽到了沒有。

  畢竟是哥們,看白強這樣賣力的幹活,於心不忍,禁不住說道,「強子,你
以為這是給你丈母娘家幹活呢?」

  「咋了?」

  白強不解的問。

  「既然不是給你丈母娘家幹活,你還那樣賣力幹啥!」

  山子如是說道。

  白強頓悟,山子是在說自己幹活太賣力了。

  「你得學會偷懶。」

  山子說道,「你看看那個撩磚塊的民德,是不是撩一會兒,就歇一會兒,還
有那個和你一樣掂泥包的艷成,你都掂三包了他還沒有掂一包。」

  「泥怎麽還沒有來呀!」

  又有人在喊。

  白強要回話,卻被山子搶了先,大喊了一聲,「就來!」

  接著壓低了聲音繼續和白強說著,「幹這活計得學會偷懶,那象你這樣沒命
似的幹,不用多一天下來就把你給累垮了。」

  看白強聽得一頭霧水,又說,「得得得,還是我來掂吧,看我是怎樣做的。


  於是白強就把泥包讓給了他,這時才發現,這和泥到真是一個清閑活,怪不
得山子一來就抓住這個鐵鍬不讓人。

  白強看民德撩磚,果真是撩一會兒就歇一會兒,還有那個掂泥包的艷成,盡
找著遠地掂,起初白強以為是讓著自己,卻不想去遠地掂能離開主人家的眼線,
這樣好偷閑。

  姚莊和白家莊相距有四五裏地,這段路程也不算遠,做完了工大都可以回去
的。

  可能是這一家住房心切或著是有些財力的,一來一去怕耽誤了進度,這中午
飯就請他們來吃。

  做的是大鍋的熬菜,往鍋裏放上油,油開了便把各種菜倒下,放了作料,再
加上水來煮。

  裏面有白菜,有粉條,有海帶,有豆腐。

  這是最主要的幾樣,別的菜也可以往裏面加,比如還可以有蘿蔔,茄子,土
豆塊等,當然也可以加肉和雞蛋。

  熬菜是村人午飯時最常用的菜肴,自家吃時除了過年過節,一般都是很少放
肉的。

  但不管是什麽時候,接待外人時卻常常少不了肉。

  姚家這一戶專門在院裏搭了鍋臺來作飯,收工的時候白強他們遠遠的就聞見
了菜香味。

  估計這一家是請了廚子,或者這家的男人很會作飯,因為做這樣的菜需要一
種勁道,而女人一般是很難達到的。

  山子已經盛了滿滿的一碗了,可還是不肯走,死皮賴臉的,對那掌勺的說道
,「老哥,再給我加塊肉吧!」

  那人瞥瞥他,鄉裏鄉親的,不好剝他這個面子,就用勺子在大鍋裏扒拉了一
塊肥肉,舀給了他,道,「幹了一晌的活啦,吃好。」

  看來,那人也算是會說話。

  「謝啦,老哥。」

  山子一手端著碗,騰出另一只手來從饃筐裏拿出兩個饅頭來,喜滋滋的走了


  來到了白強身旁也蹲下來吃。

  或是真的餓了,或是主人家做的飯特好吃,估計兩者都有,白強見了山子也
顧不上說話,那麽大的饅頭楞是被白強四五口便吃到了肚裏去。

  起身要再去拿饅頭,山子嘴裏還滿是菜,見白強起身,含糊道,「給我也拿
一,不,兩個。」

  菜是一人就碗,但饅頭是可以隨便吃的。

  所以每個人都能吃飽,吃過了飯,離開工還要有一段時間,手裏拿著不知是
從何處摸來的細枝去剔牙縫裏的菜屑,一邊去找著休息的地方,通常是在屋檐底
下,那裏不單是閉風、擋光而且還有靠頭。

  要下蹲時,腰帶把吃得滾圓的肚子勒得很緊,松了松才可以舒服的坐下來。

  三五個人席地而坐,有的真是太累了就席地而臥,眨眼工夫就會鼾聲大作。

  沒有睡的就聚在一塊,抽著煙,拉著閑呱,這也是一種休息。

  山子要遞給白強煙,白強卻推卻,說道,「不會。」

  山子說道,「瞧你那雄樣兒,結婚才幾天讓老婆管得連煙都不抽了。不是有
那樣一句話麽,叫作‘飯後一支煙,賽過活神仙’,男人連煙都不抽了還叫男人
不?」

  這話說得真個造次,旁邊還有鄉親在場,這也是關系到面子問題,不好不接
,心裏又想,反正不花自己的錢,吸一根又怕啥。

  這世上真的有這樣的事情,一來一去一根煙,一下子把人與人之間了距離拉
近了不少。

  山子比白強大五六歲,不屬於一輩人,本沒有多大交情的,而這樣一來卻要
成了親密無間的哥們。

  山子挨著白強,坐下,說道,「我叔(白老漢)的傷好些了嗎?」

  白強道,「好多了,就是不能下床。」

  「昨個才從醫院裏把叔拉來?」

  山子又問。

  「是前天,已經拉來兩天了。」

  白強如是說。

  正經話說完,山子俯到白強耳邊,小聲道,「那昨黑兒和媳婦沒少弄吧?」

  「恩——」

  白強沒聽明白卻只管應著,仔細一想,卻發現這話並不對頭,又道,「啥意
思?」

  「呵呵,你小子還裝蒜,看你兩眼發黑,幹活時又是一身的虛汗,沒弄才怪
哩!」

  山子開玩笑道。

  白強以為真被山子發現了什麽,嘿嘿的笑,卻說道,「自己的媳婦不弄讓誰
弄。」

  說這話時,聲音有些大,旁人聽了都在笑,出了口白強才知道這話說得有些
唐突,想收回,卻如同倒出去的想收回但來不及了。

  另外幾個人也圍了過來,這時有人起哄道,「山子,給大家說個段子。」

  「山子,來一個。」

  又有人說。

  白強擡頭去看山子,想不到他還有這本事。

  山子看大夥都向自己靠攏了過來,掐滅了煙,脫掉了外衣,也來了興致,說
道,「來一個就來一個,大老爺們的,怕啥?」

  幹咳幾聲,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道,「今天講姐夫和小姨子的故事。這
是說啊,有一天姐夫背著小姨子過河,走著走著,小姨子的手就閑不住了,從上
到下摸姐夫,一直摸到了褲襠,摸著姐夫的那東西說道,姐夫,這是啥?姐夫說
,這是壞東西。他們就繼續走,走著走著,姐夫就背過手去摸小姨子,從大腿一
直摸到了屁股,從屁股一直摸到了——「說到了得意處卻卡住不說了,雖是知道
摸到了什麽,但也非讓山子親自說出來,白強也在提神聽著。「快說,快說,摸
到了啥?「眾人道。「就是,你快點說啊——」

  又有人急道。

  山子見眾人著急,便不瘟不火的說道,「一下子就摸到了B,姐夫也問了,
這是啥?」

  說到這裏,山子看看眾人,又閉上了嘴,不說了。

  「快說,快說。」

  又有人急了。

  「山子咋恁貧哩,你這說一段停一段的,不是要急死人嗎?」……山子見眾
人的頭都向著自己攏了過來,也湊近了他們,使出了看家的本事,捏著嗓子,化
做了女人的聲音,說道,「我這是派出所,專逮你的壞家夥。」

  那聲音惟妙惟肖,那話語出人意料。

  眾人聽罷,直喊過癮,開懷大笑,白強也是笑得喊肚子疼。

  這笑聲象京城的二鍋頭,象山東的老白幹,笑得幹爽凜冽,這笑聲驚擾了對
門院子裏的那條狗,那條狗從窩裏竄出來,也跟著汪汪的叫。

  這便是村裏男人們飯後的談資,這也是他們大部分的娛樂。

  吃過了午飯,餵了牲口,收拾了碗筷,彩虹無事可做,想去竄門,能去的只
有桂花一家,可一想到白小玲便不去了,就拿了辮子在屋子掐,先是坐著的,感
覺有些累,於是就躺在床上,有早上起得太早的緣故吧,才一會兒功夫便睡著了


  白小玲吃過了飯就去找彩虹,因為彼此已經太熟悉了,入家門時連主人的名
字沒有叫就直接進了屋。

  看彩虹躺在床上睡,躡手躡腳走了過去,想著有好幾日不曾和嫂子在一塊了
,今日裏真是一個機會,沒有想別的,脫了鞋就上了床。

  這幾日,她沒有一刻不想著嫂子的,這樣的想使她白日裏精神變得模糊,而
到了晚上又做著那種亦真亦幻的夢,到清醒時卻發現原來是自己作踐著身子。

  而今嫂子又在身邊了,白小玲竟激動得流下了淚。

  揚起手,輕輕的去撫摩嫂子的臉龐,那上面竟有著以前從未察覺的紅潤。

  雖然沒有笑,但能看得出那是一種別樣的幸福。

  因為彩虹曾不得已告訴過白強的病癥,白小玲以為嫂子這幾天一定過得很苦
,而今時看來卻不是這樣的。

  白小玲起身,輕輕的吻了彩虹一口,又躺到床上仔細端詳著嫂子,屋外的光
線透過窗子灑進來照到彩虹的臉上,那張俏臉仿佛是月光下微波粼粼的湖面給人
一種平靜的美好。

  屋子裏真是靜的很,連輕微的鼻息聲都能聽得清楚,甚至還能夠感到有股氣
息湧到自己臉上。

  這樣的感覺太奇妙了,白小玲瞇了眼,輕輕的抱住了彩虹,實際上她是更需
要彩虹的擁抱。

  好不容易才和嫂子在一起,那種感覺彩虹真的不希望在這個時候到來。

  可她是控制不住自己的。

  尤其是嫂子就在自己的身旁,那感覺比夜裏還要強上許多。

  白小玲皺了眉頭,盡力的驅趕,卻是揮之不去。

  身體裏仿佛進了蟲子,它在蠕動著,給人心焦般的苦痛。

  而這樣的苦痛仿佛有魔力,能控制人的腦子,白小玲想去離開彩虹卻已然不
能夠。

  「嫂子——我——」

  她顫抖著輕聲呼喚,而這樣的聲音,睡著的彩虹卻是聽不到的。

  白小玲就大了膽子去扯彩虹的衣服,那扣子是很容易解開的,解開了,就露
出了堅挺的乳房,盡管別內衣包裹著,卻足以讓白小玲心動了。

  彩虹是側著身子睡的,解開了衣服卻扯不下來,但這已經足夠了。

  白小玲摟住了彩虹把頭埋在了兩乳之間,一陣沈醉。

  嘴裏呢喃著,「嫂子,嫂子——」

  彩虹漸漸的清醒了過來,惺忪的意識裏感覺有人壓在身上,睜眼一看,竟是
白小玲,彩虹心急,一把把白小玲推開。

  急道,「小玲,你這是在做什麽?」

  「嫂子,——我——」

  白小玲站到床旁,不知道要說什麽好,「我管不了自己,就是想和你好。」

  「小玲,聽嫂子說。」

  彩虹系好了衣服,拉白小玲來到了身邊,說道,「聽嫂子一句話,好嗎?嫂
子害了你大爺,害了你哥,不能再害你了。你知道嫂子心裏有多難受嗎?造了這
樣的孽,嫂子想去死,可死了,他們會活得更苦。畜生想拉就拉,想撒就撒,但
人不是畜生,一個人,特別是一個女人,要想好好活著,就得管住自個兒的身子
。嫂子可能這輩子都要毀了,但你還小,以後的路長著呢,不能這樣了。」

  「嫂子,可——我——」

  白小玲撲在彩虹懷裏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了,嫂子是那樣的好,自己卻要和她
這麽做,內心裏也是深深的責怪自己的。

  「小玲,答應嫂子好嗎?」

  彩虹又說,「以後要好好學習,好好做人,走出咱這村子,過一種不一樣的
生活。」

  「嫂子,過什麽樣的生活?」

  白小玲擡頭問道。

  「過城裏人那樣的生活。」

  這句話,彩虹是隨口說出的。

  「城裏人的生活?」

  白小玲問道,「城裏人就過得好麽?」

  「這——」

  彩虹不知道該怎麽答了,她不是城裏人,但出去打過工見過他們那種生活,
於是就說,「應該過得好吧。」

  「哦。」

  這樣的回答讓白小玲將信將疑。

  「嫂子——」

  過了一會兒白小玲擡頭望著彩虹,又叫道,「我——我想求你一件事。」

  「說吧!」

  彩虹說道,「什麽事給嫂子還說求?」

  「嫂子——」

  白小玲又叫,良久才囁嚅道,「嫂子,你當我娘吧?」

  「這怎麽可以!」

  彩虹本也知道這白小玲與別的女孩不一般,但說出了這樣的話,還是讓她感
到驚奇,「咱們不能這樣的。」

  「嫂子,你聽我說。」

  白小玲道,「我只有認你做娘了,我才會不去想那些事情。我求你了嫂子,
你就做我的娘吧,要不,我是管不住自己的。」

  聽了這最後一句話,彩虹只能答應了。

  想了一下說道,「那——那這種事只能咱們兩個知道,不能告訴別人的。」

  「我就知道嫂子會答應的,我就知道嫂子會答應的。」

  白小玲停了下來,也安靜了下來,道,「那我現在叫你——」

  到真要叫時卻說不出口了。

  彩虹看著白小玲,她在微笑著,真有做母親的樣子,說道,「小玲,只要你
心裏敬著嫂子就可以了,叫什麽都沒有關系的。」

  「嫂子——」

  白小玲又撲到了彩虹懷裏,說了句,「你真好!——」

  白小玲走了,因為下午她還要去上學,彩虹送她到門外,白小玲拉著嫂子的
手,說道,「嫂子,我會聽你的話,好好學習的。」

  彩虹微微一笑,算是應話,看到白小玲走後,她也回了家。

  走進院子,望著小院四角上那湛藍的天空,看著天空中那棉絮般的雲朵,心
底裏無比的清爽。

  低了頭,瞧見了白強在後墻搭建的那個洗澡間,彩虹覺得有沖洗的必要了,
洗去先前的不快,留下清爽的自我,這日子依舊能好好的過。

  中原的氣候在四時分明的很,把春的嫵媚,夏的熱情,秋的含蓄,冬的凜冽
都表現得淋漓盡致。

  譬如這夏,剛一降臨人間便能讓人感覺她那如火的熱情了。

  況且是正午,這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村子裏一些懶婆娘的兒子,已經開始
光著屁股滿大街的跑了。

  經過長時間的努力,南來的燕子已在這屋檐下啄好了窩,仿佛是最近才完成
這項工程的,高興的很,整日的在著蔚藍的天空下盤旋著飛,象在在向遠處傳播
著它們的偉績。

  每到夏至,這一群燕子總是在白老漢家落腳,去年時白強看著礙眼就把它們
的窩給鏟了。

  卻不想今年還來。

  而且這燕群裏還多了幾個幼雛。

  彩虹從廚房裏打來了熱水,由梯子爬到了屋頂上,把熱水倒進了放在屋頂上
的那個大桶裏,打一次水是不夠用的,彩虹就又回去提了兩次水。

  水桶的底部連著一根軟管,那管子直通到洗澡間裏。

  彩虹進了洗澡間,並沒有急於去脫衣服,四處打量著,雖然地方有些狹小,
有些簡陋,卻不失它的別致。

  能把歪歪斜斜的幾塊木板紮得這樣嚴整。

  她的強哥也真是一個手巧的人。

  會心的莞爾,心裏在想,強哥累了一整天了,洗了身子,今晚一定要好好的
伺候他。

  這麽想著,就去脫衣服。

  當她把褲子也放到衣架上的時候,這小小的空間也變得曖昧起來。

  彩虹擰開了軟管慢悠悠的洗著,剛一開始,水有些燙,灑在細嫩的皮膚上有
一種灼熱的感覺,有些痛也有些舒服,彩虹閉了眼,發出了輕微的喘息,那樣子
象是忍受也象是享受。

  熱水的蒸汽彌漫著小室,讓它變得朦朧起來,透過水氣,彩虹的身子有些模
糊,給人神秘的美感,那樣子已然沈醉。

  白強回來的時候天已大黑,這時候大多數農家都已經吃過飯了。

  彩虹先給白老漢做好了飯,等他吃完後彩虹還等不及白強,也給自己弄了些
東西吃。

  白強吃過了飯就要去床上睡,卻被彩虹攔住了,她說道,「你身上這樣的臟
,怎麽上床,我把熱水給你加好了,快洗洗去吧!」

  「哎!」

  媳婦想的這樣周到,白強怎麽不樂意照著去做,又道,「我這就去。」

  說著就要往院子裏走。

  「等等——」

  彩虹又叫住了白強,說道,「看你猴急的樣子,衣服都成了泥包片了,洗澡
不換衣服洗了有啥用,給——」

  原來彩虹早已把白強換洗的衣服給準備好了,看著白強憨憨的樣子竟「噗」

  的笑出聲來,又道,「快去吧!要不水就涼了。」

  「嘿嘿!」

  白強摸著頭傻笑,道了聲,「還是媳婦好。」

  就走了出去。

  望著白強的背影,彩虹心裏想,若是一輩子都是這樣過活就好了。

  雖說是苦些累些,但卻是幸福和滿足的。

  嘴角掛著依舊的微笑,就去收拾碗筷。

  剩菜剩飯不舍得扔,正好可以做羊食,刷鍋水不舍得倒,正好可以做拌馬料


  刷完了鍋又餵飽了馬羊,回到了屋子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總覺得忘記了
做什麽事情,無意中瞧見了放在床頭的那一大堆臟衣服,才想起原來還有這些東
西等著她去洗。

  於是就把它們抱起來,拿到了院子裏,往大盆裏倒上了水,灑上洗衣粉,支
好了搓衣板就去洗。

  因為積攢的衣服有些多了,到白強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彩虹仍有好幾件還沒
有洗完。

  「虹,你也去洗洗吧?」

  白強從洗澡間裏出來的時候只穿了大褲衩,上身是裸露著的。

  彩虹正搓著衣服,停了下來,擡頭說道,「我已經洗過了。」

  「那——我先回屋了。」

  走時白強道,「那你快點洗。」

  怕彩虹聽不明白,又說,「——洗衣服。」

  「哎!」

  彩虹應道,白強走後,低了頭,果真加快了洗。

  這淡淡的夜裏微風吹來,吹得院子裏那棵梧桐樹上的葉子嘩嘩作響。

  吹得劉海兒遮住了彩虹的眼,撓著她的臉,癢癢的,彩虹揚起了滿是泡沫的
手把它們拂向了一邊。

  繼續搓洗著。

  郎郎的夜空之下,有許多個這樣的小院,而每一個小院都傳出了燈光,這點
點燈光交織在一處,化作了點點星星,這醉人的春夜迷人眼了,連在空中遊弋的
神靈都已分不清,是天上的明燈多過地上的星星,還是地上的星星多過天上的明
燈。

  揉了揉有些昏花的老眼,這位神還是能分得清的。

  因為耳朵裏傳進去了娘呼喚貪玩的兒子的聲音。

  因循著聲音,能分得清那是天堂,那是人間的。

  「……兒啊,你去那裏瘋了,快來睡啦。兒啊,你去那裏野了,快來睡啦。
……」

  遊弋著的神就是循著這聲音來到了人間,他要幫那位母親找到貪玩的兒子。

  很快就找到了,原來他是在村的另一處和另外幾個同樣貪玩的孩子在玩著捉
迷藏的遊戲。

  看他們玩得那樣的高興,這位神卻不忍心去打擾了。

  反正,這村子不大,那位母親應該能夠很快就找到兒子的。

  於是就化作風升了空去別處遊蕩,鳥瞰這塵世間,那裏有難,他便去那裏解
難,那裏有災,他們便去那裏消災。

  彩虹洗完衣服回到屋子裏的時候,白強仰八叉躺在床上已是鼾聲大作,知道
他累了一天,彩虹想去叫醒他,想了想卻又不忍心去叫了,拿條被子蓋在他身上
,自己也解衣上床,掀開被子和白強躺在一起,燈光下看著白強睡覺時的憨相,
彩虹有種說不出的幸福,好日子已經開了個頭,她得小心維系著。

  起身拉滅了燈,黑夜裏,抱著白強的身體,彩虹更是激動萬分,想著這馬上
要逝去的一天發生的一些事情,先是與白老漢斷了不倫之交,接著又與白小玲清
了鸞鳳之情,心底裏有一種無比的輕松,本以為自己是要受天塹的人,想不到老
天爺卻還是這樣眷顧著自己。

  她早已經暗暗發誓,要用一輩子的辛勞與體貼去補償自己的過錯,去消磨內
心裏如頑石般的愧疚。

  夜裏,她那有些瘦小的身軀,把白強摟抱得緊了,更緊了……仍舊是同樣一
片夜空下,依舊是一座平常的小院。

  自從回家住了以後,白小玲沒有再和弟弟睡在一起了,因為農忙的時節就要
到了,沒有多少人來光顧,桂花就把錄象廳給暫時的關閉了。

  於是,白小玲就在這房子裏休息,白建設是很心疼女兒的,女兒說要在這裏
住,就好好的把這屋子給收拾了一番,給沒有玻璃的窗戶訂了層塑料布。

  給潮濕而有腥臭味的地面撒了層石灰,就是墻上被那些毛小子塗上的惡心的
字眼也被白建設給一一擦去了。

  還專門給白小玲搬來了一張木桌,這是專供她在學習時用的。

  這一日,白小玲寫完了作業已經是很晚了,去床上睡卻是翻來覆去睡不著,
想起了嫂子在中午給她說過的一些話,心裏就有一種莫名的興奮。

  反正是睡不著了,還不如起來在床上想些事情,這麽以為著,真個起身拉開
了燈,這屋子大,有些陰涼,有些陰冷的,就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隨手從靠床
的那裝桌子上拿起一樣東西,是相框,而照片裏的那個人就是彩虹。

  這張照片是白小玲給嫂子要的,但那相框卻是白小玲精心挑選買來的。

  雖然看起來樣子有些不自然,但這張相照得是很精神的,彩虹正睜著一雙炯
炯有神的大眼睛看著白小玲呢。

  白小玲拿起照片親了一口,又看了一會兒,竟噗地笑了。

  心裏想著嫂子那樣的好,又是那樣的苦,她的話應該聽的。

  1)又澆過了一水後,地裏的麥子發瘋了一般,一天一個樣子長勢真是喜人


  這一天白強要去出工時,天竟下起了雨。

  於是就只能在家裏歇著,無事可做,想起來山子已把他家的錄象機拿去大半
個月了,就打著傘出去給他要。

  山子的家就在隔壁胡同,不消三五分鐘便到了。

  去推門時卻發現他家的門是叉著的。

  白強心裏在想,這大白天的叉門幹啥。

  敲了好一陣子才有人來開門。

  是三子的兒子白東亮,這小家夥也沒和白強打招呼,開了門就呼滋滋的跑到
屋裏去了。

  白強也跟著走了進去,山子他媳婦先發現白強進來了,趕忙站起,說道,「
是白強兄弟來啦,快坐,快坐!」

  「哎!——」

  白強應了一聲,又說,「嫂子,你坐你坐,不用管我。」

  搬起旁邊的一個草墩子放穩當了就坐了下來。

  「強子,有事?」

  山子光著肩膀在床上坐著,一邊說著話,一邊仍給了白強一根煙。

  白強向後彎腰,用雙手望前一托便接過了,看他們正看錄象也不好意思說要
錄象機的事了,就道,「沒事。下雨天閑著沒事做來找你頑會兒。」

  彼此都不說話了就去看錄象,和那臺錄象連著的一臺十七英寸的黑白電視機
,通過那畫面連人臉都看不清楚,但是還能看出個大概的。

  演的應該是現代片而且是城裏人的事情,演著演著在水池旁,那男的就把那
女的衣服給脫了個精光,按在一個躺椅上就弄了起來。

  電視機了喇叭可能出了些問題,夾雜著一些嘶啦的噪音,但那誇張的淫聲浪
語卻還是能聽清楚的。

  「爹,他們是不是在日B?」

  不管信與不信,那天真的聲音裏的確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別說話!」

  山子訓斥著兒子白東亮,卻還在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屏幕,看得是津津有味。

  電視畫面裏,那男的爬在那女的身子上,揉捏著一個奶子,吸吮著另一個奶
子。

  白東亮看他爹不搭理他,就去找他娘,山子他媳婦也在不眨眼的盯著電視看


  「娘,我要吃奶。」

  白東亮跑到他娘跟前說道。

  「哦。」

  山子他媳婦沒聽清楚她兒子說的是什麽,只管應著。

  這女人是坐在椅子上的,白東亮夠不著就搬了條小凳子,站了上去。

  已經是初夏,這女人的衣服穿得很少也很寬松一掀便露出了奶子。

  這白東亮早忘了當初是怎樣吃娘的奶了,學著電視裏的樣子,抓住了一個就
去啃另一個。

  山子他媳婦正看著錄象起興,覺得胸部發癢早需要去撓了,這下可便宜了。

  正有了感覺卻覺出了不對勁,竟是十多歲的兒子在吃自己的奶子,一把把他
打開了,罵道,「你小子要幹嗎?」

  兒子先是楞在一處,而後撒嬌道,「我要吃奶,我要吃奶!」

  吵得山子有些不耐煩了,他就道,「要吃就給他吃罷,吵個啥?」

  「可——」

  山子他媳婦說不出話來,當著生人的面也不敢發火,賭著氣使勁抱起已經上
小學的兒子,撩起了衣服就讓他吃。

  這已有些虛蔫的乳房早就沒有奶水了,白東亮是吃不到什麽東西的,卻象小
豬一樣亂拱著。

  直拱得在看錄象的山子媳婦迷了雙眼,亂了神智。

  2)「東亮,上學去了。東亮,上學去啦!」

  有個孩子在屋外喊,一邊喊和一邊就進了屋。

  進屋了才看到那孩子原來是白小軍。

  聽到了聲音,山子他媳婦一把把兒子推了開,說道,「東亮,你不是說因為
下雨,學校不讓上課了麽?」

  白東亮因為想看錄象就說了謊,此刻卻說不出話來了,怕被他爹揍,背起書
包就和白小軍跑了出去。

  兒子走後山子朝著白強笑道,「我這小子和我一個德行,呵呵,淫得很。」

  又對他媳婦說,「媳婦來床上坐,你看你坐個大椅子讓強子兄弟坐個小草墩
有多難受。」

  山子他媳婦就站了起來,山子又說道,「搬到床前面吧,這樣離電視近,能
看得清楚。山子他媳婦就把椅子搬到了白強跟前,說道,「強子兄弟,你坐吧。


  白強也覺出了不好意思,本想要走的,看著這錄象卻邁不動步子了。

  腦子有些亂亂的,嘴裏說著這樣的話語,「不用了,不用了。」

  說著不用了,白強也站起身來,坐在草墩上也真是窩囊得很,兩個膝蓋頂著
小腹,憋得難受,坐到了椅子上後果真舒服多了。

  山子見白強沒有要走的意思,和他媳婦面面相覷卻也沒有辦法,晚上和兒子
睡在一張床上,根本就不敢有啥動靜,好不容易把兒子給打發走了,白強卻來了
,看來這白強確實是一個不知趣的人。

  但如果山子知道白強是剛證明了一個男人的尊嚴不久,極需要這方面東西的
話,相信還是能理解白強的。

  3)上學的路上白小軍和白東亮合用一把傘,就剛才看到的那一幕,白小軍
驚奇的問道,「東亮,你咋這麽大了還吃你娘的奶?」

  白東亮卻說道,「咋不能?那些大人還吃奶呢,咱咋就不能吃了?」

  「你見過那個大人吃奶了?」

  白小軍又問。

  「你沒看到嗎?剛才我家的電視裏就演了,還是脫光了衣服去吃的呢?」

  「吃得是他娘的奶不?」

  白小玲繼續追問。

  「不知道——」

  想了想,又說,「應該是他娘的吧,他不吃他娘的奶還能吃誰的奶?」……
4)在著逼仄的屋子裏,那臺黑白電視機的畫面又切換到了一處豪華的房間裏,
白強還沒有完全搞明白那男的和那女的說了些什麽話,他們就又開始脫衣服了。

  不管是在村裏還是在打工的城市裏,已經看過了不少這樣的錄象,本也能做
到心平氣和面不改色的。

  但在這房子裏卻有不雅的聲音傳到了耳朵裏。

  回頭一看在那張床上山子和他媳婦滾在了一處,又趕緊回過頭不敢在看第二
眼了。

  真想走,卻也走不成了,怕打攪了他們,一張臉被憋得通紅,連大氣都不敢
出一口,心裏想,這山子也真厲害,當著生人的面竟還敢和媳婦做。

  畢竟白強在場不敢做得太出格,山子和他媳婦都還是穿著衣服。

  山子摟著他媳婦一邊摸著一邊去看錄象,正起勁,他媳婦卻受不了了,向山
子偷偷的使眼色,大意是白強在不要做得太厲害。

  山子正起興,那裏肯聽,把手伸進了媳婦的褲子裏盡情的玩弄著。

  本來也是起性已久,他媳婦那裏受得了這樣的撫摩,嗷嗷叫著,卻還不住小
聲說,「別,別,有人在呢……」

  山子見媳婦不能盡情就有些不滿意了,卻也知道那裏的原因,對著在看錄象
的白強說道,「強子,你侄子看得緊,我和你嫂子都憋了好幾天了。你看錄象吧
,別管我們了。」

  山子盯著那電視屏幕不敢回頭看,只是說,「你們忙,你們忙。」……看著
,看著,聽著,聽著,想著,想著,紅了耳際,熱了腦子,漲了小腹,白強覺出
很大的不自在來。

  後面,那床上的聲音越來越響,幾乎要蓋過了這錄象的聲音。

  而白強的心思也不在錄象上了,能管住自己長時間不回頭,卻管不住自己時
不時的猛回頭。

  想要控制住站起來,卻死活邁不動步子。

  盡管山子有些不樂意,白強還是錄象機給要回來,只說過兩天還讓他借,走
時也不忘要山子的那幾盤帶子。

  午飯前,這雨是停了一陣子的,剛吃過了午飯,卻又下了起來,唏唏嘩嘩的
比上午的還有些大。

  天空灰蒙蒙的,彌漫著無數的水汽,單是望天,是看不出這雨下得有多大的
,那雨落到了樹上,一排排的葉子象是洗了徹底的淋浴,綠得發亮,雨濺到了瓦
片上升起了一朵朵的小水花,經過這樣的一番洗禮連老房子都煥然一新了。

  各家各戶的雨水匯到了胡同裏,胡同裏的雨水由匯到了大街上。

  在這時候大街上是絕少行人的。

  空蕩蕩的大街便成了一道淺淺的小溪,這條小溪直流到村東頭的大坑裏去。

  彩虹收拾好了廚房,開門見著雨下得愈發的大了,為避免淋濕一路小跑著進
了屋子,但頭發還是弄濕了一些,就拿毛巾來擦。

  白強本是躺在床上的,見彩虹進來就走了過去把門給插上了。

  「強哥,大白天的,插門幹啥?」

  彩虹擦完頭把毛巾搭在繩子上不禁問道。

  「下了雨,沒事做,咱睡一會兒。」

  白強說道,又說,「虹,你去床上,咱看一會兒電視。」

  「啥電視?」

  彩虹看今天白強說起話來有些語無倫次,做起事來,又神神秘秘的。

  白強沒有應她,彎著腰只顧擺弄著錄象機,選了好一會兒才把一盒帶子放了
進去,很快電視畫面上就出現了一行行的字。

  白強也回到了床上和彩虹坐在一起。

  「啥電視?還要把門插上。」

  彩虹問道,閑著無事,隨手從桌子上拿了辮子就來掐。

  「別掐了,看電視吧。一會兒就知道了。」

  白強又挨著挨彩虹,這樣好能把她給抱住。

  彩虹看白強的樣子有些興奮,卻不知道他今天吃錯了什麽藥,做起事來總讓
她感覺莫名其妙。

  帶著疑問也陪著白強去看電視。

  那是一臺21英寸的大彩電,這也是彩虹帶來的嫁妝,如今村裏人結婚都講
究三機一車,指的是電視機,錄象機,洗衣機還有摩托車。

  因為兩家都不是很富裕。

  白強和彩虹結婚時就少了後面的兩樣,不過這三機一車,不是婚俗,也不是
硬規定,缺一樣或是卻兩樣都是無傷大雅的。

  盡管用的是同一臺錄象機,放的是同樣的帶子,但和山子那家破黑白電視機
比起來,這彩電的畫面就如同真人真景一般。

  電視的畫面閃出三個字來「肉蒲團」,白強以為彩虹沒有見過這些東西的,
剛一開始沒敢拿出很厲害的來讓彩虹看,挑來挑去只有這一盤封面上的女子穿了
些衣服,想來不會很黃。

  媳婦看了應該能經受得住的。

  屋外的雨依舊很大,傳到屋子裏嘩嘩作響。

  電視裏演得很熱鬧,播放的是古代人的婚慶的場面。

  而屋子裏的這兩個人卻是很安靜的很,看了一會兒,白強覺得和彩虹並排坐
著不得勁,挪了挪的身子,把兩腿叉開,坐到了彩虹的後面,兩只手摟住了彩虹
身子,這樣的感覺舒服多了。

  彩虹耳際發熱,害羞道,「強哥,大白天的,你這是在做什麽?」

  白強卻說,「天下著雨,誰會來,不要緊的。」

  兩只手又握住了彩虹的手。

  彩虹的秀發正好在白強的鼻子下方,白強嗅著一陣陶醉,輕聲道,「虹,你
真香。」

  彩虹扭捏了一陣不理了,繼續看電視。

  緊接著出現的就是新婚之夜,那對男女互相挑逗著,不一會兒功夫便解衣寬
袋,上床撕磨。

  這更是讓彩虹呼吸加速,面紅耳赤,「強哥,你——」

  她是深知這東西的壞處的,說道,「咱別看了。」

  起身就想去關電視,白強卻一把把她給摟住了,說道,「咱都是夫妻了,看
看怕啥。」

  「可——強哥——我——」

  彩虹起不了身,卻也說不出什麽來,只得陪白強看著。

  看不下去把臉扭到扭向了窗外,但耳朵裏卻還是能聽到淫聲的,這讓她的表
情有著非常的痛苦。

  「虹,怎麽了。」

  白強耳語著,把手伸進了彩虹的衣服裏,又說道,「看多了就沒有事了。但
都做過了,還怕什麽。」

  「強哥!——」

  彩虹無力的叫著,眼裏的顛鸞倒鳳,耳裏是偶偶情語,這足以混淆視聽了,
還有窗外那唏唏雨聲,這雨聲竟能給人增添些須的興奮,消磨了先前的不快,這
讓白強和彩虹在一起時有了前所未有的感覺。

  白強的那只大手竟有著水蛇的習性,它能夠在彩虹的身上任意的遊走著,白
強早迷了性情,彩虹也跟著迷了。

  這個男人享受著女人嫩膚的滑潤,這個女人享受著男人燥手的撫慰。

  這都是造物主賜予人類的美好。

  男人狂了,開始去解女人的衣服,女人醉了,任由著男人去擺布。

  衣服解開了「哦,強哥——哦——強哥——」

  彩虹激動得叫,閉了眼,搖著頭,秀發亂了,思緒更亂了。

  兩只手倒了回去,在男人的脊背上不停的拍打著,摩挲著。

  媳婦的奶子真是有巨大誘惑力的,握在手中,軟軟的,含在嘴裏,實實的。

  這種感覺奇好,讓強子有一種特別的依戀。

  「強哥,別——別吃了,我癢,癢得受不了了。」

  彩虹叫道,兩條腿攤在床上不停的扭動著。

  白強擡起了頭,竟這樣說道,「虹,那裏癢了,我來給你撓。」

  「我——」

  彩虹卻不好意思說出口了,抱住了白強就去親他,兩條舌頭攪在一處,在這
樣的攪動中熾烈欲望就如同森林中的大火,燃燒,燃燒,蔓延,蔓延……彩虹先
停了下來,柔聲道,「強哥,讓我來伺候你。」

  說著就去脫白強身上的衣服,自己也把外衣給脫了,把內衣往下一拉,遮住
了乳房,但著內衣單薄得很,直挺挺的雙乳形狀暴露無疑,連凸凸的乳暈都能看
得分明。

  彩虹讓白強平躺在床上,白強照著去做了。

  彩虹坐在床邊,纖纖玉手在白強那健壯的胸脯上來回摩挲著,這是彩虹第一
次這樣去看自己的男人。

  屋外依舊是風聲雨聲,電視裏依舊是淫聲浪聲,在這一刻他們都化做了性欲
的催化劑。

  彩虹彎下腰爬在白強身上,她要去吻她男人的每一寸肌膚。

  每親一口就擡頭看白強,看他喜不喜歡自己這樣做。

  白強在床上躺著感覺全身都要被這女人的雙唇給融化了。

  白強禁不住道,「虹,哦,虹,你沒必要這樣的。」

  彩虹卻說,「強哥,我要好好的伺候你,這樣舒服嗎。」

  也許因著心中的愧疚,這個女人向男人進行著最徹底的懺悔。

  一聽這話,白強叫道,「舒服,舒服死了。」

  彩虹笑著,又去親白強的小乳,不單是女人,男人在這裏也有著敏感的神經


  新婚燕爾,如膠似漆,又是久別重逢,他們在一起沒有幾日是閑著的。

  有時一天還要做上幾次,她男人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彩虹已經是很了解
了。

  白強有著發達的胸肌,小乳也比一般人的要大,彩虹張開了嘴竟能噙得住。

  「虹,你真好——」

  一種酥麻的感覺傳遍了全身,白強感到了一種難言的快感。

  彩虹繼續吻著她的男人,往下,往下,連一排排如鵝卵石排列的胸肌都吻了
個遍,這個男人,在女人給他的快樂王國裏盡情享受著。

  小腹上有許多的體毛,雖然稀松,但卻烏黑發亮,彩虹用手去摸,毛茸茸的
感覺真好,再看檔下鼓鼓的如小山丘了。

  它們都是能足以挑逗女人的。

  彩虹擡起身子專註的看。

  白強卻以為彩虹不動了,擡起頭看彩虹楞著,要起身,卻被彩虹按下了。

  說道,「強哥,你別動,我來伺候你。」

  繼續往下,彎下腰,親白強的雙腿,那雙毛茸茸的腿,健壯而有力,親到腳
時竟想起了白老漢,周身一個痙攣不敢再動了。

  在這時刻紛亂的思緒趕忙停住。

  又回到了那座小山,隔著短褲用手來回撫摩著,那可是男人最要命的地方,
白強受不了這樣的撫摩,感覺檔部憋得難受,索性就不顧彩虹的反對把短褲褪了
下來。

  那腰中物仿佛柱子,直直的挺著,彩虹也直直的看著,白強有些不好意思了
,說道,「虹,怕不?」

  男人的東西,彩虹是第一次這樣仔細的看。

  以前他們都是在夜裏做的,而且都是白強占主動,而今這白日裏不知那根筋
錯了,彩虹竟是這樣的騷情。

  彩虹說道,「怕啥?」

  那手輕輕的碰了一下,那東西象個鐘擺來回搖晃著,又說了一句,「真醜。


  竟用手握住了。

  白強更是經受不住了,起身道,「虹,你的也讓我看看吧?」

  「啥?」

  彩虹問。

  「還有啥?」

  白強答。

  說著就要去解彩虹的短褲,彩虹卻給攔住了,說道,「強哥,別別,這大白
天的。」

  白強卻說,「看看怕啥,你都是我媳婦了。你看電視裏看親呢?」

  彩虹回頭一看,可不,那男的埋在女人腹下,正啃個不亦樂乎,再看那女人
癲狂的樣子,讓彩虹直感到口幹舌燥,欲火中燒。

  「強哥,我——」

  嘴上說著,手卻松開了,這讓白強很順利的完成了任務。

  白強放大了眼睛去看,彩虹卻是雙腿高挑著擠在了一處,只能看到腹下那一
小撮的毛發。

  白強用手去掰,彩虹的雙腿卻是緊緊的夾著,白強道,「虹,你是咋了?你
咋還羞?」

  雖然已做過多次了,而且次次都是在夜裏,但這是在白天雖然下著雨,但是
正午,彩虹躺在床上,窗外的光線照進來直晃人的眼,這女人覺得腹下是自己身
上最醜的地方,雖然是讓自己的男人年卻也覺得不好意思,但不讓看,這男人也
是不會罷休的,就說,「強哥,你去把窗戶簾拉上吧。」

  白強就光著身子去拉了,拉好後這屋裏頓時暗了許多,那雨聲也少了許多。

  白強站在床旁,說道,「虹,這下可以了吧?」

  彩虹沒有說話,把一雙白嫩的細腿慢滿放平了,白強就去摸彩虹的腿,禁不
住說道,「虹,你的肉真滑,真嫩,上面還有血絲呢。」

  彩虹說道,「強哥,這不好嗎?」

  「好好!」

  白強趕緊說。

  白強就去掰彩虹的腿,那眼直直的去看,這一眼滿足了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所
有幻想。

  以前和彩虹做的時候,性子急,看都不看,掰開腿便是直搗黃龍,而今這兩
個人都不急了,想來是白天的因素,是雨的原因,聽著它那嘩嘩嘩的聲音,的確
是能消減不少急噪的。

  彩虹說道,「強哥,你抱著我吧,我喜歡讓你抱著。」

  白強很聽話,就坐在床上,把彩虹摟在懷裏,吻著她,說道,「這樣好嗎?


  彩虹深靠在白強胸脯上,說道,「好啊!」

  彩虹又問,「強哥,那裏好看嗎?」

  「那裏?」

  白強不知,但一想剛才的事情就連忙補充道,「好看,好看,象花一樣。」
2013-12-30 10: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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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五(2007-03-31更新)彩虹噗地笑了,緊緊抱著不在說話,就
去看那電視,電視裏演得正歡,去看,一派春色,卻聽,陣陣浪聲。

  彩虹直看得嬌喘連連,呢喃著,「強哥,親我。」

  白強就去親她。

  又叫,「摸我。」

  白強就去摸她。

  彩虹又說,「強哥,咱一輩子要是都這樣就好了。」

  白強說道,「虹,咱一輩子都會這樣的。」

  「哦,強哥,你真好,我——」

  彩虹說道,白強觸到她的私處,一陣震顫,要說什麽卻失了氣力。

  白老漢柱著拐杖從屋子裏走了出來,在門口停下了,看看天,雨已經停了。

  真是天高氣爽,院子裏那群燕子正在高空中盤旋著飛,烏雲快要散去,這天
有要放晴的樣子。

  在屋子裏悶了這麽長時間,白老漢也想出去透透氣,往常的經驗,每到雨後
,大街上總是站滿了人,白老漢也想去湊這個熱鬧。

  在屋裏憋了大半天,這小腹漲痛得厲害,他極需要去一趟茅廁。

  盡管大部分雨水已經流到外面去了,但因為是剛下過雨,還是有一些滯留在
了院子裏。

  數院中間的積水最多,而院四周的地勢較高,幾乎沒有積水。

  盡管是沿著墻根走,沒有鋪磚,這地面還是泥濘的。

  白老漢需沿著墻根小心翼翼的走。

  不經意的,還沒有走到那扇窗子旁,卻聽到了異樣的聲音。

  ……「虹,啊,好嗎?舒服嗎?」

  兒子氣喘籲籲的聲音。

  「好,哦,好啊,強哥,我的好哥哥,真好啊!」

  兒媳婦的聲音。

  ……這對年輕夫妻,真是把白日當做了黑夜,做的時候真的是無所顧及的。

  兒子兒媳的白日交合,卻是讓這位公公聽傻了眼。

  床第之上,兒媳曾淚流滿面,百般委屈的說過兒子的種種無能,今天看來卻
全然是假的,怪不得自己說過了讓她離開白家,她卻不肯,這女人到底懷的是怎
樣的心思,白老漢無法去想,只感到頭部有著劇烈的疼痛,耳朵裏依舊浪聲陣陣
,種種憤懣排山倒海般向他襲來,他後退幾步,一個趔趄,差一點就要倒下。

  ……「二叔,二叔在家嗎?」

  大門外有人一邊敲著一邊喊著。

  「誰——誰啊?」

  好一會兒白老漢才回過神來,聽到這聲音,一瘸一拐的走出大半截,才說出
這樣的話來。

  「是我,土山。」

  那人道。

  白老漢把門打開,說道,「土山,有事?」

  「二叔,我求你個事兒。」

  馬土山笑嘻嘻的說著,連忙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根煙來遞給白老漢。

  白老漢問道,「土山,啥事?來,進屋說去。」

  馬土山走向前,替白老漢把煙給點了,又說道,「我要改姓了,想請二叔給
做個見證。」

  「改姓,改啥姓?」

  白老漢有些不解。

  「二叔,這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您就跟我去吧,去了就知道。」

  說著,馬土山就攙著白老漢走出了家門。

  屋外的敲門聲和說話聲驚擾了屋內正在做事的這對夫妻。

  「有人?」

  是彩虹先聽到了。

  白強也停了動作,說道,「是找爹的。」

  抱住了彩虹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抽動。

  「哦,強哥,痛,你輕些,輕些。」

  彩虹叫道。

  白強就把彩虹放到了床上,放慢了動作,說道,「這樣好嗎?」

  「好好!」

  不快不慢,松緊正好,這個幅度最能讓彩虹產生瘋狂的興奮了。

  兩腿之間,春水四溢,一會兒彩虹便不滿足這樣的速度了,說道,「強哥,
你快些,再快些,啊——」

  彩虹皺了眉頭,一臉痛苦的樣子,抓住了白強的手,真有一種哀求的神態。

  白強換了個姿勢,擡起了她的腿,就賣力去弄。

  彩虹在語無倫次的叫喊著,「強哥,好,真好,出來了,哦,我出來了……


  白強知道彩虹的快樂已經達到了頂峰,看媳婦癲狂的樣子,這也讓他無比的
興奮,腹內那股激流也要一瀉千裏了。

  「哦——哦——哦——」

  閉了眼,他在加快動作。

  「哦!——」

  一聲長嘆。

  這也喻示著他成功的完成了男人與女人之間最神聖的一件事情。

  白強拿了被子,蓋在兩人身上,被窩裏還不忘摟住妻子光滑的身子去撫慰她


  白日裏的這一次與黑夜裏有著不同的快感與刺激。

  他們都體驗到了與以前不同的愉悅。

  好一會兒,彩虹才說道,「強哥,該起來了。」

  而白強卻象個孩子一樣,把頭埋在彩虹的兩奶之間,就是不起。

  彩虹感覺不自在,又說,「強哥,該起來了。」

  白強探出頭,竟有些撒嬌似的說,「虹,咱在睡一會兒吧。」

  彩虹在以前也未見過白強會有這樣的神態,一時間感覺他就象個孩子,彩虹
用手撫摩著他的臉,想起了以後的事情,說道,「強哥,咱要個孩子吧。有了孩
子這家就真象個家了。」

  白強道,「虹,咋了,現在咱的家不象家嗎?」

  怕白強誤會,彩虹趕忙解釋道,「不——不是的。我是說,我想要個孩子。


  白強又探出頭來,說到孩子,真有些興奮了,說道,「我也想要個孩子,咱
白家是三代單傳,要是有了孩子就早有後了。」

  雖然是探出了頭,一只手卻放到了彩虹的奶子上。

  彩虹又是不自在,說道,「強哥,你咋喜歡我這東西?」

  白強笑道,「是男人都喜歡。」

  彩虹有些不解了,就說,「大男人介怎麽都喜歡這個,這是將來讓孩子用的
。」

  白強說道,「你現在不是還沒有孩子嗎?」

  彩虹又說,「等將來有了孩子咋辦?」

  白強撓撓頭,眼睛一亮,竟說,「要是有了孩子,孩子要一個,我要一個。


  這話很逗人,彩虹一聽見就突的笑了,說道,「哪有你這當爹的,和孩子還
要爭?」

  白強卻說,「等將來有了孩子我自然會讓給孩子的,現在不還是沒有嗎?這
對奶子就讓我承包了吧。」

  說完,就爬在彩虹胸上一陣猛親,彩虹卻不讓,一陣強哥強哥的喊叫。

  白強停了下來,說出了很久以來存在心裏的疑惑,「虹,平時說話你的聲音
比蚊子都小,為啥咱幹事的時候你那樣大聲?」

  借著這活躍的場面本是無心要問的,彩虹聽到了,臉上的笑容卻一下子僵住
了,輕聲道,「強哥,你不喜歡嗎?」

  彩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那樣的喊叫,和白老漢在一起的時候她尚能控制,
到了和白強做時一開始他都是極力的壓抑著,可到了後來卻管不住自己了,整個
人就象是瘋了一般,清醒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喊的是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叫的
是什麽。

  白強見彩虹變了臉色,以為自己說錯了話,趕緊補救道,「不不,虹,我巴
不得你大喊大叫,你越是大聲叫,我就越是歡喜。」

  「真的嗎?強哥。」

  彩虹躺在床上,看著白強的臉問。

  禁不住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眼裏竟有了淚花。

  「是真的。」

  白強說道,「只要你喜歡,我以後就天天給你叫。」

  「虹,你這是咋了?」

  本來高高興興的,看彩虹這個樣子,白強很是不解。

  彩虹起來穿衣服,擦了眼上的淚痕,說道,「沒事,強哥,真的,我是高興
的。」

  又說,「天不早了,咱趕緊起吧,爹把大門打開了,一會兒就會有人來了。
」……1)白大仙家那間逼仄的屋子裏煙氣滾滾,在院子裏看,那煙從窗戶縫裏
湧了出來,仿佛是失火了,其實不是,屋子裏有幾個男人在不停的吸煙。

  在場的有白大仙,馬土山,老村長,白得柱,白老漢還有其他一些人。

  一地的煙蒂要做這房屋的地毯了,但每個人都還在不倦的吸著,來辦這件事
的時候,馬土山一下子從桂花那裏買來了三條煙,看來是不嫌多的。

  商量得差不多了,村會計白要才按照眾人的意思拿筆在幾張紙上寫了一通,
雖然在坐的大多數人都不識字,卻也不在言語了,瞪大了眼睛看著,這白要才確
實是兩把刷子的,不消三根煙的功夫便寫好了,拿起,輕輕的抖摟了幾下,然後
讓眾人看。

  白要才原是白家莊小學的民辦教師,前幾年,縣教育局來村裏整頓,因為白
要才是高小畢業,學歷不夠就把他給辭了。

  因為是鄰居,彼此還算相熟,白得柱當上了村長後見他在家閑著沒有事做,
就拉他來做會計,雖說已經走下講臺好多年了,但渾身還有著一股嗆人的掉書袋
氣。

  說起話做起事來總是和常人有些不一樣。

  白得柱說道,「要才,你看咱這裏面那個是喝過墨水的,你給大夥念念不就
得了?」

  眾也也應諾,白要才清清嗓子,幹咳了幾聲,說道,「那我就先念念。」

  從衣兜裏摸出來老花鏡帶好了,借著從窗戶裏傳來的燈光就開始念,「孫子
無能,改姓換名,變馬為白,重認祖宗。投錯娘胎,跟錯爹姓,老天有眼,白是
我姓。……「念了這幾句就趕緊打住了,對馬土山說道,」

  土山兄弟別在意,這是咱這一片的規矩,不管是那家改姓的文書上打頭寫的
都是這幾行字。

  「馬土山是一直低著頭的,見白要才這麽說,剛好吸完一根煙把它給掐滅了
,仍在地上,擡起了頭,看看眾人,說道,「白會計,您念吧,介意個啥,不介
意的。「等馬土山說完了話,又過了一會兒,白要才才念道,「己卯年四月,白
家莊村民馬土山……「念完了,白要才摘下了眼睛,對眾人說道,「大家要是沒
啥意見就按個手印吧!「他把從村委會辦公室裏拿來的印泥從衣服兜裏掏了出來
,放到了桌子上。又說道,「老村長,要不您先來?」

  在座的就數老村長年齡大,輩分高,但這其實是客套話,老村長也知道,於
是就說,「我和土山是自家人就不用按了,重要的是大家,得柱,你是村幹部,
就帶個頭吧。」

  「哎!」

  白得柱站了起來,搓搓手,拿食指在那盒子裏沾了印泥,咬著牙有些發狠的
向那文書按去,看著紅紅的手指,笑嘻嘻的,擡起了頭,對在一旁的馬土山說道
,「土山兄弟,這改了姓,咱就供著一個祖宗了。」

  「哦。」

  馬土山應著。

  白得柱第一個按了手印,這文書便有些效力了,或從此以後不該叫他馬土山
,而該叫他白土山了。

  2)村人之間總是講究個相讓,譬如在席面上總是爭著讓酒,在趕會時往往
搶著付錢,這樣的場面不知情的城裏人見了,會以為是他們是在吵架。

  而今按手印時,這些人也是你推我讓的,年老的不去先按是怕人家說他倚老
賣老,年輕的不去按,是怕人家說他沒大沒小,眼裏沒個輩分,就這樣互相讓著
竟似個沒完沒了了。

  老村長見大家這樣,又發話了,道,「大家別讓了,一起去按吧!」

  眾人聽到,一一走向前去,不消半分鐘便按完了,白土山站起來給大家夥讓
煙,還不停的說著,「謝謝大家了,耽擱了大家一晌的時間,回家吃個飯吧!」

  這是客套話,大夥兒也都明白,僅僅做個見證是不值當讓人家請吃飯的,所
以寒暄幾句後做了各種推脫便陸續走了。

  走在最後面的是白老漢,白土山說道,「二叔,你腿腳不靈便,讓我來送你
吧!」

  白老漢說道,「不啦!這不是有它麽?」

  白老漢提了幾下手裏的拐杖,說道,「有了它,走路是不礙事的。」

  又說,「土山哦,我打小看你就是個能人,就是不出這村子,將來你也會出
息的。」

  白土山聽了心裏高興,卻說道,「我一個菜販子能有什麽出息,湊湊合合過
一輩子就算了。呵呵,二叔,你走,那您慢走。」

  屋子裏就剩下老村長,白大仙,白土山三個人了,他們在一起,還要商量一
些事情,白大仙說道,「這文書也寫了,手印也按了,還得給主上和老神樹哪兒
招呼一聲。」

  白土山有些不解,說道,「不是在事兒前已經拜過神了嗎?」

  白大仙說道,「這不是一回事,事前說是要先給主上和老神樹打個招呼,而
事後說是讓他們正式的接納你。你沒看見我剛才我讓會計寫了四份文書麽?一份
給村裏,一份給老村長,一份給你,剩下的一份就是要燒給主上和老神樹的,就
是告訴他們你已經入了咱白姓。」

  老村長咳了一聲,說道,「就照大仙的意思辦吧!大仙,你看看還需要多少
香火錢。」

  白大仙想了一下,就說道,「不多,不多,兩百塊錢就夠了,這要是別人,
得要三百呢?」

  老村長道,「就按大仙兒的意思來辦吧。咱家要是真能有了後,也不差這二
百三百的。」

  白大仙又說,「老村長啊,那讓土山兄弟當家的事兒?——」

  一聽這話,老村長就變了臉色,白土山在一旁看得清,早嚇得心驚膽戰了,
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這個是家務事,就不勞大仙兒操心了」

  「哦——呵呵——那好——那就好——」

  白大仙雖說是看不見,但是能聽得很清的,知道多說了話,這話音裏有些不
對勁,就趕緊賠笑道。

  老村長又說道,「明兒個我就不來了,不管啥事都讓土山看著辦吧。」

  白大仙緊跟著說,「那成,那成。」

  「煩了大仙一晌了,咱也該走了。」

  老村長說著就走出了屋。

  白土山也跟著走了出去。

  到了門口,老村長說道,「天不早了,你跟大仙商量商量明天的事兒,省得
摸黑再來。」

  白土山說道,「知道了,爹,這剛下雨,你一個人走行不?「老村長說道,
「咋不行,到咱家沒幾步遠。」

  說著,就徑直向前走去。

  看著老村長的背影,他真的是老態龍鐘了,想當年做生產大隊隊長的時候是
何等生猛的一條漢子,和今天佝僂著身軀的老人相比,完全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老村長,老村長,這樣一個稱呼在白家莊不知叫了有多少年了,而今這老村
長已經真的是老得不能再老了。

  又想到這些日子辦的一些事情,白土山關好了白大仙家那扇破舊的大門後,
有些悻悻的走了回去。

  3)來到了屋裏,白大仙正在掃那一地的煙蒂,聽見了腳步聲,停住了。

  說道,「土山,我的眼不好使,你來幫我掃掃。」

  剛說完了話卻聽不見動靜了,不知道這白土山還在不在,又試探著叫了一聲
,「土山——」

  白土山沒有說話,走了過來,把笤帚接過了,就去掃,只三兩下便掃完了,
掃完了就拿簸箕來收,收好了就往墻角倒去,倒的時候是連簸箕一起丟的,只聽
得啪的一聲。

  白大仙明白,因為剛才說的那些事,白土山這是在給他使性子,就說道,「
土山啊,咱倆都是啞巴吃餃子——心裏有數,我不說你,你也別介說我。」

  白土山說道,「可這明天給老神樹主上上香的事你起碼得先告訴我一聲。」

  白大仙心裏在想,要是提早告訴你了,你又該討價還價了。

  他可說不過這菜販子的油嘴子。

  可這心裏想的東西躥到脖子,再從嘴裏出來的時候,卻變了味道,「土山兄
弟體諒,我白大仙抗——抗不起鋤頭,背——背不動麻袋,全靠這個過活了,再
說了,你家也不缺這幾個小錢。到你當家了,還愁沒有錢花嗎?」

  白土山無話可說了,不過,一想起這老頭變著法的從他身上弄錢心裏就來氣
,可一想這事也是自己找上門來請他辦的,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就道,「那好,明天的事你就看著辦吧。」

  又說,「要是沒別的事兒,我就走了。」

  白大仙說道,「那成。「聽到了腳步聲,又說,「土山兄弟明兒一早來的時
候別忘了捎著香火錢。」

  白土山沒有理他,繼續走著。

  一走出這滿是煙火味的院子,心裏就感到清爽了很多。

  或許和這天氣有關,擡頭望望東天裏掛著一道彩虹,它淡淡的,或是他沒有
看見,或是他看見了也不認為怎樣。

  又低著頭走,感覺喉嚨裏有些癢了,就找煙來抽,可翻來翻去就翻到了一個
空的煙盒,這才想起還有幾盒好煙拉在了白大仙家裏。

  想回去拿,再一想,還是省了吧,即使去,這白大仙也不會給他。

  1)吃過了晚飯,白土山把鍋刷了以後,陪著老村長在院子裏乘涼。

  就是在平日兩人在一起都沒有什麽話可說的,何況今日還都懷著各自心事。

  但有些話是不能不說的,老村長把這件事在腦子裏細細的濾了幾遍,才緩緩
的張開了嘴,道,「土山,你來咱家有多少年了,有二十年了罷?」

  白土山道,「爹,算上這個年頭,已經有二十年了。」

  「這日子過得真快,象喝白開水一樣,吱溜吱溜就沒有了。」

  老村長在這個時候發起感慨來,「記得你剛來的時候,一身的破爛,幾個不
懂事的小孩還追著你打哩!」

  「爹,你還記得這件事啊!」

  白土山情緒開始不自覺的隨著老村長走了,「要不是爹看著我可憐收留我,
我馬——白土山早就餓死街頭了。」

  「土山啊!」

  老村長說道,「老家的事還記得不?」

  「早不記得了。」

  白土山雖這麽說,其實是還記得一些的,爹娘死了以後,就跟著別人四處逃
荒,挨了不少打,受了不少罪。

  「唉!」

  老村長嘆道,「你也不容易!」

  白土山不知道該如何應答,只是陪笑著,老村長也不在說話了。

  長時間的靜默。

  白土山心裏有些焦慮,無意識的,從身上摸出一根煙就點來吸。

  姓也改了,錢也花了,最想辦的那件事卻還不知道能否辦成。

  年歲大了,雖然身子骨還算硬朗。

  但喉嚨裏老是積痰,發癢了就禁不住要咳嗽,這咳嗽有時很劇烈,能震得全
身發顫。

  好些日子了,這老村長經常是這樣,白土山便不在去理。

  好一會兒,老村長才開口說道,「風嬌又去打麻將了吧?」

  白土山說道,「是的,爹,吃過飯就走了,是打麻將去了罷。」

  老村長說道,「我就這一個妮子,她娘死得早,打小我就把她給慣壞了,不
管幹啥事都是一根筋,你以後別和她一般見識。」

  「我哪會?」

  老村長的話讓白土山有些摸不著邊際,又說道,「爹,咱是一家人,您老說
這話是見外了。」

  「這過日子能忍就忍,能湊合就湊合了,你看看咱白家莊誰家過得都不舒坦
。這麽些年了你啥事都讓著你媳婦,你心裏委屈爹也明白。」

  這一句話正說中了白土山的心事,他何止委屈,他何止心裏受氣,有時候好
好想想連他都佩服自己。

  就是這些年,做了菜販子,常在外鄉跑,接觸了形形色色的人,也見了不少
是世面,曾經在村人眼裏走路連頭都不擡的窩囊廢不知啥時候變成精明人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對待人對待事也慢慢有了些看法。

  雖說是常為蠅頭小利而斤斤計較的生意人,但那個人沒有幾分性情,聽了這
些不免有些感傷,卻還是能控制自己的。

  知道老村長今天說了這樣多的話是為著啥事了。

  說道,「爹,不管啥時候,我以前待風嬌咋樣,以後還會對她咋樣。」

  白土山希望這麽說,老村長能夠放心。

  短時間的靜默,老村長本是在藤椅上躺著的,他緩緩的坐了起來,說道,「
土山,你過來。」

  聽這話,白土山已經預感到了會有事情發生,把還有大半截的煙掐滅了,扔
到地上,走了過來,聲音有些顫抖,說道,「爹,啥事?」

  「給,拿著——」

  老村長把一串東西放到白土山手上,白土山拿起來看,驚道,「爹,這——
」2)老村長說道,「拿著吧,這些東西早就該給你了。等會兒把那櫃子也搬到
你屋裏去。」

  說完,老村長又躺在藤椅上,不再言語了,剛才坐著說話,可能是累著了,
夜的緣故雖然看不清人臉,但能聽得清那嘴裏發出的輕微的喘息聲。

  兩個人又都不說話了,因為剛下過雨,這天氣清新的很,可在這清新裏也是
透著幾分涼意的。

  白土山看老村長要睡的樣子,按捺住亢奮的心,用盡量平靜的聲調說道,「
爹,天涼了,你要睡,回屋睡去吧?」

  老村長說道,「我躺一會兒就回去。」

  「那——爹,我給你拿條毯子吧!」

  白土山站起來,走到老村長旁邊又說。

  「不用了。」

  老村長道,「你去忙你的吧。」

  白土山進了屋,拉開燈,亮光突然刺激了眼睛,白土山覺得有些晃眼,甚至
有些頭暈。

  這是老村長的臥室,裏面有幾樣陳舊的家具,但每一樣都擺放得規規矩矩的
,白土山已經來過這屋子無數次了,就是這僅有的這幾樣家具在他眼裏都化做了
無形,他的目標是床下的位置。

  老村長說的那個櫃子就在床底下放著。

  白土山蹲下身,把那個大木箱拉了出來,這箱子裏放了些衣物,而箱子底就
放著那櫃子,每次批發菜的時候,白土山看著老村長總是從這櫃子裏把錢拿出來
,每次賣完菜後,白土山也總是看著老村長把錢放到這個櫃子裏去。

  就是這小小的櫃子,裏面卻有著大乾坤。

  這有些象皇帝手裏的那塊玉璽或者是武俠小說裏的那根棍子,在交接權力時
,要接受這樣的信物才算是名正言順,而這櫃子就有這這樣的功用。

  但同玉璽和那棍子相比,這櫃子要更實用一些,裏面放著兩件很重要的東西
:錢和地契。

  鎖是幾十年前用的那種舊鎖,插進鎖眼後或是因為激動或是真的很難打,都
汗流浹背了,白土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它打開。

  裏面放的是意想中的花花綠綠的票子,有舊的也有新的,厚厚的一沓放在那
裏。

  因為是做了多年的菜販子,一張糙手已經摸過無數了,但都是一張一張的,
或是幾張幾張的,這麽多錢放在一起還是第一次見。

  小商人對這錢是有著很深感情的,每日裏起早貪黑,才換來那麽一丁點。

  而今這厚厚的一沓,該是多少年的汗水與辛勞。

  白土山慢慢的合上了蓋,雙手扶著,閉上了眼,流出的是兩行熱淚。

  白土山小心翼翼的捧起了箱子,回到了自己的屋。

  剛進了屋就聽到了開啟大門的聲響,光憑這聲音就能判斷出來,是他媳婦白
風嬌回來了。

  3)白風嬌一進門就看到了在騰椅躺著的老村長,叫道,「爹,天都這麽晚
了,你咋還不睡哩!」

  這聲響足以把常人嚇得驚跳了,還好老村長有著不同尋常人的定力,只「哦


  了一聲算是應答。

  白風嬌沒有停,徑直向自己的屋子走去,老村長叫住了他,慢慢道,「妮子
,你等會兒進屋。」

  「爹,啥事?」

  白風嬌掇條凳子,在老村長身旁坐下了。

  白土山聽到了外面的響動,在這關節不知道這老謀深算的嶽丈會對他女兒說
些什麽話,於是就俯在門口偷聽。

  老村長拿眼掃了掃那虛掩著的房門,娓娓說道,「咱家已經交給你男人了,
以後不要對他使性子了,啥事都要依著他,順著他。「「要我依著他,順著他,
那他還不是上天了。」

  見自己了屋子亮著,壓低了聲音說道,「爹,你不知道他這個人……」

  「你這是什麽話?嘴上都沒個把門的,他是你家男人,聽他的話是天理。」

  老村長生氣道。

  白風嬌不服氣,說道,「爹,你這是咋了,你不就是想抱孫子嗎?白大仙說
家讓他當就讓他當吧,也不用這樣遷就他。就他那窩囊樣見人就低頭哈腰的,要
我怎樣聽他的……」

  老村長氣極,說道,「你說著到是有理了,你看看咱白家莊那個——」

  還沒有說完話就劇烈的咳嗽起來。

  白風嬌趕緊過去,拍打著老村長的脊背,說道,「爹,你消消氣,我聽你的
就是了。」

  老村長咳嗽著,邊說道,「你這妮子就是缺個心眼,聽爹的話,以後說話做
事都要順著土山。」

  白風嬌怕她爹咳出什麽癥狀來,就說,「爹,外面這麽涼,你就回屋睡吧,
你要我依著他,我就依著他,你要我順著他,我就順著他。」

  看老村長不在說話只是氣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就說道,「爹,天不早了,我
送你回屋吧。」

  進了屋,老村長壓低了聲音,拉著白白風嬌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妮子
,你看看爹這身子骨,已經沒有幾天活頭了。爹是想在進棺材前抱抱孫子,可爹
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你。」

  白風嬌有些不解,說道,「爹,我不缺胳膊,不卻腿的,你有啥放心不下的
?」

  這些日子以來,老村長已經看出來了,這女婿是個有心計的人,白大仙說要
白土山當家他們才能有子嗣,這事本來蹊蹺卻也不想追問了,況且這家遲早要給
他的。

  卻真是放心不下女兒,怕自己走了,白土山會對她不好。

  可這話是不好和女兒說的,即使是說了,他這女兒也不一定能聽得懂的。

  於是就又說道,「爹年紀大了,幹啥啥事都不中用了。土山是咱家的頂梁柱
,以後啥事都得靠著他,白大仙不是說了嗎?這土山身上有股龍氣,不能壓著,
不能憋著,讓他做了咱家的主,咱家才能有後……」

  說著,老村長又咳嗽起來,卻不知道說了這樣多的話,這女兒能聽進去多少


  白風嬌走過去拍打著老村長的脊背說道,「爹,我知道了,你——你睡吧。


  看著女兒走出了屋,老村長長嘆出口氣,起身伸手把燈給拉滅了。

  1)娃子再也不敢光著腳丫子滿大街的跑了,這地面熱得燙人。

  光著腳的話,不消一刻鐘便成鹵豬蹄了。

  白家莊小學已經放了假,因為前兩天剛下過一場雨,村東頭的那個大坑成了
孩子們的水上樂園。

  當然那全是一些淘氣搗蛋的男孩子。

  光著身子在水裏你追我打的真是鬧騰。

  在坑的一邊是棵歪脖子的老槐樹,那樹叉拐彎的地方正好在水面上方,離那
水面有一米多高,不知那個小家夥起的頭,爬到了樹叉上突的向水坑裏跳去,只
聽得撲通一聲,再一看水花四射。

  其他孩子也紛紛效仿,撅著腚蛋子,爭搶著要往這棵樹上爬,這下可就熱鬧
了,只聽得撲通普通的,放眼看時濺起的波紋不斷的向遠處散去。

  這坑裏的水本來就是不幹凈的,經過孩子們的攪拌,全成了泥土的顏色,愈
發的渾濁了。

  有些喜幹凈的家長是不讓他們的孩子在這裏玩的。

  但自己去地裏幹活了,那能整天看著他們。

  或是偷偷的溜了出來,或是被其他小夥伴叫了出來。

  一窩瘋的全朝村東頭跑。

  2)驕陽似火,酷暑難捱。

  娃子有他們消暑的地方,卻苦了大人們。

  在毒辣的日頭下,黃燦燦的麥子直直的立在田間。

  因為熟了,沈甸甸的麥穗低著它們飽滿的頭。

  大部分麥子不在吸收水分也不在蒸發水分了。

  這時候千萬不要有風吹來,若是真有風吹過,就象是老天給這人間撒了無盡
的石灰粉末,那種幹燥的感覺讓烈日下的人們很難忍受,但也只能忍受著。

  白家莊和大部分村子一樣,已經進入了半自機械化的時代,表現在麥收上,
這半機械化的意義就是,用拖拉機載著割麥機把地裏的麥子撩到以後,剩下的—
—碾墻,揚墻,曬麥等之類的勞作就全靠人工來完成了。

  這中空的麥桿承載著一穗沈甸甸的果實,它們的生命其實是極其脆弱的。

  前日那一陣雨,下得並不是很大,可雨過後不少的麥子都紛紛倒伏了。

  按照以往的經驗,僅僅是一陣風吹來也都是會減少麥子的收成的。

  種子是在同一個時令種下的,這成熟也定然會在同一個時令成熟。

  而這夏日的天氣又是那樣的讓人難以琢磨,說是風就是風,說是雨便是雨的


  一季的莊稼不能毀在這一時上,多半年的辛勞也不能費在這一刻上。

  都卯足的勁頭,要盡快的打糧入囤。

  若是在以前早磨利了自家的鐮刀,揮舞起來在麥田裏大幹一場了。

  可現在報紙上說到了機械化的年代,好些人都把自己的力氣看得金貴了,寧
可在田間地頭等著收割機來也不願意自己下地了。

  這也不該責怪他們的,譬如一畝地的麥子,要讓一個精壯的男勞力幹上一大
晌最後還不知道能否順利的完成,若是讓這拖拉機駛進同一塊地,嘟嘟嘟的,眨
眼功夫,田裏的麥子就紛紛倒地了。

  若非死心眼,誰都知道還是用著拖拉機劃算。

  3)而在白家莊掛著拖拉機的割麥機只有三五輛,但白家莊在這幾天裏有幾
百戶人家都在等著割麥子,這便有了爭搶的局面。

  在割一家麥子的時候,好些人都在地壟上等著,彼此都認識得講了先後順序
,誰先來就是誰先排號。

  同一個村的人不好意思爭搶。

  但在村口就要熱鬧多了,外面的收割機也會駛進白家莊,於是就會在村口等
,一見車來了就去爭搶,甚至要大打出手。

  這司機仿佛是鐵打的漢子,一連開了幾個小時都不覺得累,即便是累了可一
想到一天能掙上幾百塊錢,便也不覺著累了。

  白強坐上了拖拉機,指揮著司機向自家的地駛去。

  這是等了大半天才輪上他的。

  路上,伴隨著那柴油機刺耳的轟隆聲,司機喊道,「白強,你家的地離這兒
還有多遠?」

  白強也喊道,「不遠了,拐了前面這個彎就到了。」

  那司機又問,「有多少地啊?」

  白強答道,「我建設叔和我家的,加起來一共有十多畝吧。」

  如今不是生產大隊了這地分到各家個戶手裏,都是一小塊一小塊的了。

  這次一下子能割十畝地的確是個不小的數目。

  司機摘下墨鏡,揉了揉酸痛的眼,白強不經意去看時,那人滿臉的灰塵,就
眼周圍這一片顯得幹凈,而這眼窩深陷,還有些血絲,仔細的去看還有些瞎人。

  白強不禁說道,「叔,昨晚割了一夜的麥子?」

  那個是白強叔字輩的司機騰出一只手來,伸出了兩根手指說道,「已經——
兩天兩夜沒有歇著了。」

  又說,「白強,我讓你準備的水,你準備的怎麽樣了?」

  白強說道,「整整一大桶哩,早就在我家地頭放著了。」

  說話的功夫就來到了白強家的地。

  在地頭,白老漢,白建設,彩虹,桂花早在那裏恭候多時了。

  本是在地頭的白楊樹下坐著的,一見車來了,就趕緊站起來。

  到了地裏,司機摘了檔。

  白強早已下了車,他從白強喊道,「水呢?」

  白強就去把那桶水提了過來,司機看到了,道,「咋這麽大一桶水?用不了
這麽多的。」4)說著,提起蓋子,就往水箱裏倒,那水箱裏的水咯噠咯噠的開
著,就快要幹鍋了。

  倒得差不多了,還剩下小半桶,司機看水桶裏的水還算幹凈,舉起來就要喝


  白老漢見狀趕緊說道,「還有白開水哩,喝白開水吧?」

  司機似乎沒有聽見,繼續大口的灌著,看來真的是渴得不得了了,水流進肚
子裏能聽得見呱呱的響。

  喝得差不多了,把桶放在地上,抹抹嘴,禁不住喊,「真他媽的痛快。」

  還沒有等白老漢反應過來,跨上車,拉上檔就開動了。

  有幾個人騎著車子趕來,那些是排上了號等著割麥的人。

  大家都彼此相識,白老漢、白建設過去與他們寒暄著。

  在另一塊樹陰下,彩虹端過來水讓白強喝,道,「咋這時候才來?」

  白強接過了,說道,「等的人多,這時候才輪到咱。你瞅瞅,那些人都是等
著割麥的。」

  彩虹又拿來了一個兜子,打開了,裏面放著一碗熬菜和三個饅頭。

  她道,「強哥,你吃吧。我和爹等不及你就先吃了飯。」

  白強把上衣的扣子解開了,露出了早已是被曬得烏黑發亮的胸膛,剛喝過水
,滲出了一身的汗。

  看到香噴噴的熬菜才覺得真的有些餓了,接過碗,把筷子在身上蹭了蹭,拿
起個饅頭,就狼吞虎咽起來。

  彩虹掏出一快手帕,擦拭著白強身上的汗,說道,「強哥,你慢寫吃,別噎
著。」

  那拖拉機先割的是白強家的麥子,割完了第一壟麥子,他們就要開始忙活起
來了。

  桂花一看割的不是她家的麥子就偷偷的回了家。

  吃過飯,白強把衣服的扣子扣上,從車上拿來一件外衣,也把扣子扣上,連
衣領都系得緊緊的,白老漢他們也是這樣,甚至白建設還用稻草把褲腿給系緊了


  這不僅是為了遮擋陽光用的,更是為了防止麥芒刺到皮膚。

  在幹活的時候若是刺到皮膚起初並沒有什麽異樣的,可是過了些時間或是到
了晚上脫光了衣服躺在涼席上的時候渾身都象是被蜜蜂叮了一般難受,沒幾個人
能受得了這樣的苦楚。

  把褲角綁起來,是怕刺到腿,割過麥子之後,會留下一排排的麥芒,就仿佛
是一排排立著的刀子,全都鋒利得很,任憑你的皮膚多硬多燥,不小心拉過後都
會留下血紅的痕跡。

  正是中午,烈日當頭,毒辣的太陽炙烤著這片焦黃的土地。

  在這一塊地頭那幾棵樹是唯一可以乘涼的地方,綠蔭之下,尚能忍受些燥熱
,可一走出這陰涼全身都在被烘烤著。

  從地面漫射出的光線是那樣的眩目,即使低著頭也需要把眼瞇著一條線。

  幸好有草帽可以遮擋頭頂上那強烈的光線,戴上後,白強道,「爹,咱去吧
!」

  「恩!——」

  白老漢彎腰把身後那一捆要子(音譯,求證)扛了起來,這些要子用稻草或
麥桿編成,是用來捆小麥的。

  白建設跟了去,彩虹隨後。

  走到太陽底下,感覺天竟是這樣的熾熱,白強轉過身對彩虹說道,「虹,這
樣熱的天,你就別下地了,回家吧!」

  彩虹卻說,「回家幹啥?都是土裏刨食的人,這活我又不是沒有幹過。」

  不由分說,也跟了去。

  剛倒地的麥子尚好捆,但若時間一長,麥桿裏真的沒有一絲水分了,輕輕的
一碰便回折斷,那樣的話就麻煩了。

  一想到這麽大一片地要在天黑以前捆完,幾個人熱火朝天的幹著,也顧不得
天熱了。

  拖拉機過後,麥子就一排排整齊的躺在地上,彎了腰向前收待成一捆了,那
要子從底下串去,膝蓋用力頂住小麥。

  兩手握住要子的兩端,用手來回一擰這麥子便捆好了。

  捆好後撩在一旁,繼而去收前面的麥子。

  白建設不愧是把好手,眨眼功夫就已經捆好了五六個了。

  白強也不甘示弱,在後面緊緊跟著。

  可幹了不久,便覺出了不便宜來。

  要子浸過水後在上午就拿來了,雖說是在樹陰下放著,但經過了幾個小時的
蒸發失卻了大部分的水分。

  捆的時候稍微一用力便會斷。

  白強一連試了三根,到第四根時拿膝蓋剛頂住麥子,覺得還沒有使勁那要子
就斷了。

  不得已只能重新來整。

  漸漸的,白強覺出了易斷的緣由,站起身,擦著額頭上的汗,朝著前面喊道
,「叔,要子是不是太幹了?」

  白建設聽見了後面的喊聲,停住了,也抹著臉上的汗,說道,「是太幹啦!
捆的時候,都沒敢使勁。」

  白建設又轉過身,對白老漢說道,「爹,要子太幹了,一捆就斷。」

  白老漢也停下來,把頭上的羊毛巾扯下,擦著額頭上的汗說道,「幹啦——
哦,回去再拿水浸浸吧。」

  白強聽了這話就走了回去,見彩虹還在捆,就說道,「虹,要子太幹了,爹
要咱回去浸浸。」

  經白強這麽一說,彩虹心裏有些釋然了。

  實際上在還是姑娘的時候她是沒有幹過這樣重的活計。

  她家男勞力多,割麥的時候,她主要是負責燒水送飯,也下地,但只限於揀
揀麥穗這類的小活輕活。

  而且這還是幾年前她做小姑娘的時候,而這幾年她都是在城裏打工,除了過
年時在家裏呆的那幾日,其它時候全是在城裏度過的。

  雖說是「莊稼活最好學,人家咋著咱咋著」,但實際上她也確實是忘了不少
的,譬如這捆麥,費了好大的力氣都沒有做好,心裏正惱著自己的笨拙,經白強
這麽一說看來也不盡然是。

  白強就把這些要子背了回來,在綠蔭下乘涼的人問,「幹得好好的,咋不捆
了?」

  白強說道,「要子太幹,回家浸浸水去。」

  說著就撩到了在旁邊放著的自行車的後座上。

  對身後的白建設說道,「叔,你家的也回去浸一下吧?」

  白建設把綁在褲角下的稻草給解開了,說道,「成。」

  又說了句,「娘娘的,這天真熱。」

  彩虹見在地頭歇著的都是些衣不遮體的男子,而白強也要回家去了,就說道
,「叔,你家的要子讓我馱回去吧。壺裏沒有水了,我正好回家打些水去。」

  「行!」

  白建設說道,又說,「回家了以後,把你嬸子也叫來,這麽忙,家裏有小玲
呢,她還待著幹啥?」

  白強幫彩虹把白建設家的要子搬到了另一輛自行車的後座上。

  推著車子,正要走時,白老漢說道,「再回來的時候,別騎車了,把馬車趕
回來吧。」

  白強正要回話,白建設卻搶先說道,「你讓強子駕馬車幹啥?用家裏的三馬
車不行?」

  白老漢說道,「家裏那匹馬已經有一個來月不撩蹶子了,你就讓它撒撒歡吧
。」

  其實經常用白建設家的三馬車,白老漢是用些不好意思了。

  1)白家莊這一帶曾是黃河故道,滾滾黃河水曾順著這塊寶地流入了汪洋。

  不知何時改道了,當年滔滔東流的氣象成了悠閑的老人嘴裏的傳說,不過在
白家莊留下的大片大片的沙子成了很好的佐證——那條有名的河流的確從這裏走
過一遭的。

  這沙子的吸水性很強,昨個才下的雨,今日就見地皮幹了。

  沙土地質疏松,特別是這土路經過行人車輛的碾壓後全變成了柔軟的細沙,
人走過去後猶如踩在柔軟的海綿上,很是舒服。

  但對騎自行車的人而言卻是非常吃力了。

  何況這自行車的後面還載著一大捆的東西。

  彩虹跟在白強後面吃力的蹬著車子,不僅熱出了汗也累出了汗。

  早在地裏的時候她就有些頭暈目眩了,這時更加的厲害,前方的沙路晃得人
眼難受。

  彩虹只能瞇著眼看,車把仿佛不聽人使喚了左右的胡亂扭著,在越過一道小
溝時真的是控制不住了,一陣劇烈的眩暈從周身向大腦襲來。

  整個身子失卻了重心,車把撇在一處,人和車同時倒在了滾燙的沙地上。

  這天氣對白強而言是不算是什麽的。

  怕彩虹跟不上正在路上不快不慢的蹬著,卻聽得身後「啪」

  的一聲,回頭一看,竟見彩虹倒下了。

  白強趕緊剎住了車就往回跑。

  從地上抱起彩虹,她的臉已經沒有了血色,蠟黃蠟黃的。

  白強不禁問道,「虹,你咋了?」

  心裏雖問著「咋了」,轉而又想,彩虹該是中暑了。

  「我——我也不知道。」

  彩虹有氣無力的說道,「就是頭暈心焦的厲害。」

  「虹,你可能是中暑了。」

  白強說道,看看四周,全是這毒辣日頭的侵略地,連一處陰涼的地方都找不
見。

  望望前方,皺著眉頭說道,「虹,我把你抱回家吧。」

  「不——我——我能行。」

  彩虹使勁用力卻動不了身子。

  白強不由分說的就把她給抱了起來。

  彩虹往後叫道,「車——車子。」

  她是怕人走了以後,車子會被人推走。

  她騎的那輛車子可是她的嫁妝。

  這種情況是經常有的,下地的時候把自行車放在地頭,人在地裏彎腰幹活。

  才幾分鐘的工夫,車子就可能被人推走。

  就在前些天串種的時候,白家莊有個村民騎著摩托去上地。

  正在地裏幹活的時候聽到了發動摩托的聲音,擡頭時,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人
把他剛買來不久的摩托給推走了。

  但白強更是擔心他媳婦,把她抱起來後,生怕媳婦會出什麽事,一路小跑著


  在路上,有人看見了,就說道,「虹,你抱著你媳婦幹啥哩?」

  白強道,「我媳婦中暑了。」

  有人還問,「強子,你家勞力不夠,大熱的天,還要拉著媳婦上地。」

  「這——」

  白強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心裏卻在怨恨著自己,他是不該讓媳婦來的。

  快要到胡同口的時候,沖著桂花家的小賣部喊道,「小玲,小玲,——」

  白小玲走了出來,見他強子手裏抱著彩虹,以為出了什麽大事,驚道,「哥
,嫂子咋得啦?」

  白強一時間也說不清楚,騰出一只手來從口袋裏掏出了鑰匙,說道,「小玲
,你快去把我家的大門打開。」

  白小玲接過,風也似的跑去了。

  2)進了屋,白強把彩虹放到了床上,拿毛巾沾了冷水,縛在彩虹的額頭上


  又打開了風扇,呼呼的風吹著,那種頭暈目眩的感覺頓時減去了大半。

  睜開了眼,看著白強,一臉的嬌情。

  「好些了嗎?」

  白強關切的問。

  「好多了。」

  彩虹欣慰的答道。

  白強轉身對白小鈴說道,「小鈴,看著你嫂子,車子還在路上呢,我得騎過
來。」

  白小鈴說道,「哥,你去吧,這裏有我呢。」

  白強走後,白小鈴坐到床邊,心疼的看著彩虹,拉著彩虹的手,卻是不說話


  整日的下地勞作,整日的被太陽暴曬,這嫂子完全變了個樣,身體消瘦了,
皮膚粗糙了,臉也變黑了。

  這黃土地楞是讓一個如花似玉的打工妹向一個普通的農村婦女進行著漸變。

  這中暑和夏日午後的雨是有些相似的,來得快,去得也快。

  彩虹只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便覺得好了。

  彩虹把額頭上的毛巾拿去,靠著床幫坐了起來。

  單獨和白小鈴在一起,彩虹怕她想入非非再做出些不和倫的事來,就找話說
,道,「小鈴,快要考試了吧,學習得咋樣了?」

  白小鈴趕緊收回了那異樣的眼神,說道,「差不多吧,老師說我很有希望呢
!」

  考試日益臨近,本來他們這一年級都是不放假的。

  可大部分老師都有自己的地,平時都是放下教鞭就拿起鋤頭。

  而現在是農忙時節,為了一季的收成整天的在地裏幹活,都不常來教課了。

  不得已,學校給他們放了幾天假。

  看彩虹要起床的樣子,白小鈴說道,「嫂子,你起來幹啥?強子哥讓你多休
息一會兒。」

  說著楞是把彩虹按到了床上。

  (1)白得柱剛放下碗筷,打了個飽嗝,提著鞋子就馬不停蹄的向村委會奔
去。

  昨天鄉裏派人來催交公糧,那人是下午來的,讓白得柱趕緊在村裏廣播一下


  而當了幾年的村長,這白得柱已經是老滑頭了,他覺得這時候廣播不合適宜


  天快黑了即使廣播了也不會有幾個人去交的。

  還不如天一早把這事給群眾說一下。

  那人聽了這番說辭,認為在理就回鄉去了。

  臨走前還給白得柱說,過兩天鄉裏還會專門派人來。

  這一次時間緊,任務重,完成得好的話,還會有獎勵,否則的話,就等著回
家抱孩子吧。

  白得柱怎會不知道,他們是農業大鄉,除了幾個養豬場便沒有可以稱得上是
企業的東西了。

  不管是鄉裏還是村裏這交公糧對幹部們來說,是最有油水可撈的了。

  白家莊村委會在村中間,那是三間出廈的屋子,一間做村衛生所用,那裏的
醫生就是人獸統治的白大夫。

  另外兩間便是白得柱等人辦公的地方了。

  主要的辦公設備是一部舊式的電話機和一臺黑黢黢的擴音器。

  白得柱大腹便便的走在路上,碰見了白大夫,白大夫可能要去衛生所裏給人
治病,估計他們是一路的。

  白大夫先瞧見白得柱,追上去問道,「一大早的,您這是幹啥去?」

  白得柱心不在焉的說道,「去廣播一下,該交公糧了。」

  白大夫有些納罕,說道,「這麥子才入囤幾天,還沒生耗子呢,咋就交公糧
了?」

  白得柱停住了步子,回頭說道,「白大膘子(白大夫的外號),你這話是啥
意思?你家的糧食就是讓耗子吃,也不讓咱們的——咋——人民公仆吃?你這是
什麽覺悟嘛?就憑你這句話,要是擱著前幾年,我非把你拉出去批鬥不可。」

  白大夫情知自己說得造次,趕緊陪笑道,「瞧我這張臭嘴,說個話沒遮沒掩
的。」

  說著,輪起手還象征性的摑了幾下,又說,「村長,這一次得交多少啊?」

  白得柱「哼」

  了一聲,說道,「一會兒聽廣播!」

  似乎氣還沒有消,又說道,「我說白大膘子,村裏真是白讓你用公家的房子
了(指衛生所)。」

  白大夫一聽這話音不對,趕緊說道,「村長,別介呀!咱們有話好好說。」

  白得柱不理他,只顧向前走。

  說話工夫就到了村委會。

  白大夫討好似的在一旁幫襯著整好了那擴音設備。

  白得柱象模象樣坐在了椅子上,幹咳兩聲,朝地上啐了一口。

  「啊,啊——」

  對著那話筒,公鴨子叫似的,這兩聲叫的讓在一旁的白大夫直往後趔趄著皺
眉頭。

  他主要是試試有沒有聲音。

  大院裏樹著根電線桿,電線桿上按了三個喇叭,剛才白得柱的那兩聲鴨叫,
通過這喇叭頓時傳遍了全村。

  距村委會最近的那個胡同裏,有女人正在敞著懷奶孩子,那小孩突的聽到這
響動頓時嚇了一跳,也不吃奶了,楞了一會兒,「哇哇」

  大哭起來。

  女人很著急,怕孩子丟了魂,一會兒拍打著地,一會兒輕捏著小孩的鼻子,
嘴裏還嘀咕著上輩傳下來的歇語,「狗兒膽最大,豺狼都不怕。狗兒魂莫跑,娘
來給你召……」

  這麽來回說了幾遍,孩子真個不哭了,怔怔的看著女人。

  嘴裏罵道,「這白得柱,嚇著了我孩兒,真不得好死。」

  怕再被嚇著,女人趕緊抱著孩子進了屋。

  「……給大家廣播個事,該交公糧了,一人二百七十斤,黨員和幹部要起好
帶頭作用,上頭說了,今年的公糧都得交,不能拖欠……」2)在聽白得柱的廣
播時,白老漢一家正圍著桌子吃飯。

  白強說道,「一畝地才打多少斤糧食,這白得柱也夠狠的,一下子讓交這麽
多。」

  白老漢說道,「這不礙他白得柱的事兒,種的是國家的地,這皇糧不管是擱
哪而都得交。」

  白強又說,「爹,我聽說人家外國人是不交公糧的。」

  白老漢不以為意,說道,「那是資本主義國家,他們更會剝削人。」

  白強不想給他爹爭論,就扒拉著飯不在說話了,這時彩虹放下碗筷說道,「
爹,先緩緩吧,咱地裏打個糧食挺不容易的。」

  白老漢偷偷看了一眼彩虹,神情有些不自然。

  看著兒子兒媳一個鼻孔說話,自己卻被孤立了,心裏有著小心眼似的不快,
卻也沒有具體的由頭。

  放下碗筷,沒有說什麽話,站起來就走。

  彩虹和白強面面相覷,不在言語了,各自吃著碗裏的飯。

  3)糧管所就在白家莊的村東頭,是附近幾個村子合用的。

  昨天起,從縣裏或鄉裏來的人已經在這裏安營紮寨了。

  因為日頭毒,支起了遮陽的大傘,幾桿磅稱也在倉庫口穩當的放著。

  天很熱,可這糧管所卻是冷清的很,從昨天到現在還沒有多少人來光顧,畢
竟這不是生意。

  大傘下一男子正翹著二郎腿昏昏睡去,由遠而近,一陣陣清脆的驚擾了他的
美夢。

  正要罵娘,卻見毛驢的後面馱著半車鬥的糧食,毛驢的旁邊站著一位拿著短
鞭佝僂著身子的老頭兒。

  那男子象是認識這老人,立即變了臉色,笑迎道,「呀!老村長,這大熱的
天,你怎麽來了?」

  「交公糧啊!」

  說著,老村長把毛驢栓到倉庫旁的一根木樁上。

  栓好後,老村長來到那人身旁,上下打量著,道,「小伍哦,今年又是你呀
,人民公仆辛苦了。」

  那男子說道,「老村長辛苦,老村長辛苦!老村長年年交公糧都積極,今年
更沒有落後。」

  說著,轉過身,沖身後喊,「春花,有人交公糧了,快來過稱……」

  吆喝了好幾聲,那女人才慢悠悠的走了出來。

  她負責記錄,記錄時還上下打著哈欠。

  那男子負責過稱。

  稱完了提著袋子就往倉庫裏倒,老村長卻攔住了,說道,「不檢查檢查了?


  那人提著糧食袋子說道,「老村長家的糧食那裏用得著檢查,就是自己吃糠
皮,上交給國家的也是最好的麥子。」

  一席話樂得老村長呵呵直笑,解開繩子,坐上驢車,說道,「現在不如從前
了,還是毛主席的時候好哦!」

  揚起短鞭,喊了聲,「架——喔!——」

  可能是打得有些輕,一鞭下去,那毛驢仍是慢慢的走著。

  看著老村長走了,那女人不以為意,說道,「這老頭兒是誰啊?看起來神神
叨叨的。」

  那男子說道,「以前不管是在白家莊還是在咱鄉裏,他可是個響當當的人物
,不過現在人老了,腦筋也跟著老了。」4)若是晴朗的天兒,每入夜,這街上
、這胡同裏總是熱鬧得很。

  因為夏天的緣故,在屋子裏悶熱的厲害,而在外面卻是非常的涼快,即使沒
有風也有那種難言的爽意。

  而實際上到了夜裏,大街上、胡同口是常常有風的。

  剛吃過了晚飯,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大都提著草墩、抱著涼席,來到胡同
口,來到大街上。

  夜空裏沒有月亮,繁星點點,除了打雷、閃電,這天空總是能給人無限的安
靜。

  而被這片天空所籠罩的這顆星球卻總是在喧嘩與浮躁中。

  不管是繁華都市,還是田園山莊都概莫能外。

  夏夜裏的白家莊要比白日裏熱鬧許多。

  畢竟不是農忙的時間了,有的地方人們在吆五喝六的打麻將,而大多數的地
方人們在海闊天空般的神侃。

  因為天熱,男人們大多是光了膀子吸著煙吹噓著早年闖社會時的一些事情,
有的說住旅店時忘了把旅店裏的那雙拖鞋拿回來,一至於這幾天每一次拉呱都說
出那件憾事來。

  這也許是他前半生唯一的一次住旅店,而這後半生可能就走不出這村子了。

  也有的說自己在工地上的時候飯量是如何的大,一頓飯能比別人多吃兩個窩
窩頭。

  除了看小孩的,大多數女人在掐鞭子,有時他們一聲不吭的卻是一臉艷羨的
聽著男人們的談話,有時他們也說自己的家長裏短,也有時男人們在說話的時候
他們也會插進去一兩句,畢竟這已不是舊社會了。

  不管是怎樣的女人都有了屬於她的發言權。

  有時候誰家的老人過壽或者是去世的老人過年祭,若是後生家裏有些錢財的
話為了顯孝他們會請人來唱戲,不是那種搭臺子的大戲,有時是說書,有時是打
快板,還有別的叫不上名來的東西。

  往往也是在剛入夜的時候進行的,那時就更鬧騰了。

  白建設的家就在胡同口,因為有個小賣部,人進人出的,這裏也是相當的熱
鬧。

  這一夜大家在聊天時又多了一個新的話題,那就是——「公糧」。

  ……白強問道,「山子,你家的公糧交不?」

  山子說道,「交個屁!他白得柱啥時候分給我宅基地了,我就啥時候給他交
糧食。」

  白強又問,「建設叔,你家的呢?」

  侄子問起這樣的話來,白建設卻是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這家一直是桂花當
著的。

  心裏正琢磨著該怎樣說好,這時候桂花打發走了一個顧客從小賣部裏走了出
來。

  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嘴裏象倒豆子似的說道,「我們看別戶的,別人家的交
我們就交,別人家的不交我們也不交。反正我們家是不會帶頭的。」

  在一旁,王大媽說道,「我家也不帶頭交,去年咱村不是就有幾戶就沒有交
麽,我看白得柱也沒怎麽著他們。今年要交的公糧也太多了。一個人頭就要三百
來斤呢,比當年黃世仁收到租子都要多。」

  山子解嘲道,「王大媽,這黃世仁啥時候收你家的租子了,咱們村的地主惡
霸不是叫——叫白繼業嗎?」

  一村叟在旁說道,「山子,你這話說得也不對,白繼業是個地主不假,但不
是惡霸,他是個好地主。」……白強正要問大夥對交公糧的看法,他也不想這麽
早交公糧,回到了家好給他爹一個說法,卻不想他們說著說著說到地主惡霸的舊
社會上。

  不想參與這無趣的討論了,於是就回到涼席上坐著陪小軍玩。

  桂花也在這席子上坐下了,問白強,「彩虹怎麽沒有來涼快,憋在家裏幹啥
呢?」

  白強說道,「洗澡呢,一會兒就出來了。」

  桂花俯耳過來,輕聲說道,「才收完麥子,又有氣力了吧,我看你這兩夜都
沒有閑著。」

  白強深知,他這嬸子除了愛錢就愛和年輕人扯這事了,起初說這些時還有些
臉紅,但現在卻也不示弱了,也輕聲說道,「嬸子晚上做什麽,我們晚上就做什
麽。」

  在涼席中間躺著的白小軍聽著好奇,坐起身,問道,「你們晚上到底做什麽
啊?」

  白強呵呵一笑,說道,「問你娘去。」

  「一邊兒睡你的覺去!」

  白小軍還沒有來得及去問就被他娘一手按到了涼席上。

  5)因為沒有了別的空閑房子,白小玲一直是在臨街的屋子裏睡的。

  窗子的緣故,這屋子的隔音效果非常的差,就是屋外有輛馬車經過在屋子裏
的人都能感覺出震顫來。

  在這屋子裏此刻大街上傳來的吵鬧聲是不絕於耳的。

  但此時白小玲卻在安靜的寫作業,她仿佛是失了聰,外面的響動對她起不了
任何的作用。

  考試日益臨近,她更是抓了緊來學習。

  這屋裏仿佛是蒸籠,悶熱的很,僅穿了內衣卻已是滿身的汗。

  家裏沒有多余的風扇,她娘也舍不得給她再買。

  即便是買了,也會舍不得讓她用。

  有了汗便用手揩去,顧不得許多只管看她的書,寫她的作業。

  寫完作業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半了,白小玲解完溲回來剛拉滅了燈就聽到了
她娘抱著她弟弟進院子的腳步聲。

  桂花說道,「這屋裏熱的很,今晚咱就在院子裏睡吧!」

  白建設沒有說話,借著從屋裏傳來的燈光打掃了幾下院子就把那涼席鋪在了
地上。

  桂花把白小軍放到床上以後,從屋裏拿來了鋪蓋,鋪在了涼席上,說道,「
等會兒我洗洗身子,你也洗洗去。」

  白建設說道,「洗啥?我又沒有幹活。」

  桂花見他男人不解,回頭罵了句,「死相!」

  那洗澡間就是白建設照著白強家那間的樣式蓋的,桂花赤裸裸的從裏面出來
的時候,白建設正躺在涼席上,問他,「你不去洗了?」

  白建設說道,「身上又不臟,不洗啦。困的很,要睡。」

  桂花就勢在白建設身旁躺下了,剛躺下就往白建設褲襠裏摸。

  白建設小聲道,「你不好好睡,這是幹啥?」

  「你說幹啥?」

  桂花說著也在繼續著她的動作,剛才在胡同裏和侄子說葷話的時候就淫水肆
溢了,可男人那裏卻還是一攤軟泥,她得盡快讓它漲起來、硬起來。

  一邊摸一邊還在嘟囔著,「你這男人越來越不中用了。」

  「要弄回床上弄去,在院子裏弄算啥?」

  白建設說道。

  「在床上你就不怕小軍聽見?還有人在野地裏弄呢,咱在院子裏弄不算啥。


  白建設不在言語,褲襠裏已經被這婆子給摸硬了,桂花摸著那根,詭笑道,
「你說你還不想呢?咋硬了?」

  白建設依舊不語,通常做這事時他都是不吭聲的。

  桂花翻身跨在了白建設兩腰間,握中那物在洞口磨了兩下,畢竟是老馬識途
,更何況還有牽引,滋的一下便進了去。

  桂花一陣癲狂,兩手支地在白建設身上不停的起伏著。

  交體的歡悅讓這女人情不自禁的浪叫起來,「哦,舒服,舒服。」

  白建設被壓在身下,頭頂上是滿夜的星辰,看這胯上的女人揉著奶子左舞右
晃又在大聲浪叫極度扭曲的樣子,覺得有些不自然有些尷尬,兩手攤在兩旁沒有
用力,但這女人卻在使勁的抽送。

  雖然舒服卻費了不少的力氣,桂花翻身下馬,說道,「你躺著就知道舒服,
累死老娘了,快弄我。」

  白建設還沒有回過神來,正為桂花突的從身上下去而納罕,聽到了叫聲盡快
的起身,卻是不如當年那樣生猛了,起身的動作有些慢有些緩。

  「快來弄我。」

  桂花朝天撅著大屁股,扭頭朝白建設說道,「你幹啥呢?快弄。」

  白建設舉起那物就插了進去,來回不緊不慢的抽著。

  「你老驢拉磨啊!用力弄,快點弄,把你下地幹活的勁頭使出來。」

  桂花不盡興,就用屁股使勁迎合著。

  「啊——啊——哦——啊——」

  又浪叫了起來。

  在胡同口,白小軍就已經睡著了,該是不會聽到這聲音的,但白小玲卻是聽
見了。

  仿佛影響了謝意,但黑夜裏她卻是安靜的很,睜大了眼睛看著天花板,過了
一會兒卻閉上了。

  側過身,一會兒便睡去。

  這實在是影響不了她的,在她的心裏裝著更重要的事情。

  6)已經三天了,糧管所收到的糧食還不到兩萬斤,縣裏一直催,鄉裏面也
急得不行,還給每個村派來幹部督促。

  這幾天白得柱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回到了家,見盆摔盆,見碗摔碗,見老
婆打老婆,即便是這樣卻也生不出幾粒麥子來。

  這一晚,白得柱等幾人領著那鄉裏來的幹部在白家莊那家小食堂裏吃酒。

  鄉裏來的幹部見這幾個土老冒招待得還算周到。

  看他們也真是為交公糧的事情上了心,卻是辦事不利,效率不高。

  這也是事與願違。

  就想著把他的一些招數給白得柱他們給支出來,況且這也本是他下鄉的任務


  ……鄉幹部拍著白得柱到肩膀說道,「得柱老弟呀,我看你這人真是實誠,
挨家挨戶的交公糧,一定是受了不少累吧?」

  「那裏,那裏!」

  白得柱聽不得有人誇他,滿面的紅光,扯起了官腔,說道,「都是為人們服
務,為人民服務嘛!」

  「我呸!」

  鄉幹部真個朝地上啐了一口,罵道,「狗屁為人民服務,那都是說給傻子聽
的。現在得讓人民為我服務,我算是看透了,那些個當官的,那一個心不黑,那
一個臉不厚。鄉裏的官想當縣裏的官,縣裏的官想當市裏的官,市裏的官又想當
省裏的官。人民要是不為他們墊背,他們能夠爬得上去?」

  這個鄉幹部的脾氣還真是讓白得柱拿捏不準,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想不
到自己不小心說出去的一句話,讓他有了這樣大的說辭,說不出什麽話來了,唯
喏著敬酒,說道,「喝酒,喝酒。」

  鄉幹部真的似乎醉了,滿滿的一盅酒,連菜都沒有吃,一下子就喝了個精光
,都說人民公仆多是海量,看來這話不假。

  「哦」

  的一聲,鄉幹部打了個有些誇張的飽嗝,拍著白得柱的肩膀繼續說道,「得
柱兄弟,你想不想讓村民們盡快交公糧?」

  酒過三旬了,到這時鄉幹部才說到交公糧的事,見他說到正點上,突的一個
機靈,竟清醒了幾分,連忙說道,「咋不想,這幾天連日老婆的時候都想著交公
糧的事呢!」

  「哈——哈——」

  鄉幹部大笑起來。

  一時情急,白得柱也覺得自己說得造次了,不該把他和老婆夜裏要做的事情
搬到這席面上。

  見鄉幹部這樣的笑,白得柱臉上一紅一熱的,正想著法補救。

  鄉幹部卻舉起了酒盅說道,「來,就為你日老婆的時候還想著交公糧的事情
幹一杯。」

  看來這村幹部也有著鄉野性情,並沒有為剛才的事情嗔怪白得柱。

  這一次是鄉幹部先舉杯,其他人雖也醉了幾分,卻也不敢怠慢,連忙端起了
酒盅,陪笑著碰過之後便喝了起來。

  鄉幹部又拍著白得柱的肩膀,輕聲道,「要想讓村民把公糧交上去,就得下
狠招兒。」

  白得柱不解,問道,「咋個狠招?」

  見這白得柱不甚開竅,其他人更是一臉疑雲。

  都俯耳過來要聽這鄉幹部所說的狠招兒,一時間沒了觥籌交錯,這狼藉的酒
場也突地變得安靜起來。

  鄉幹部環視四周,伸出了三根手指,說道,「說起來也簡單的很,一共有三
招兒,先讓黨員放血,再拿老師開炮,最後給娃子動刀。」

  眾人一聽,更是不解,感覺還有些嚇人,王八瞅綠豆——大眼瞪小眼,卻也
把這鄉幹部圍得更緊了。

  鄉幹部娓娓說道,「一,先讓黨員放血,就是先讓村子裏的黨員、團員先把
公糧交出來,不交的話就收黨證、扯黨籍。第二,再拿教師開刀。你們白家莊是
個大村,連民辦教師就有二十幾個,不交公糧的話就不讓他們教學,連拖欠他們
的工資也給沒收。這第三,給娃子動刀,這也是最見效的。計劃生育都執行這麽
多年了,那家的娃子不是嬌寶寶。不交公糧就不讓他們上學,看著別家的孩子都
高高興興的上學去了,看他們在家鬧騰成什麽樣子。除了這三條,要是再沒有人
交,就派人去他家裏搶。」

  「這主意不賴。」

  白得柱又想了想,說道,「可鄉裏面同意這麽做嗎?」

  鄉幹部狡黠的笑著,說道,「實話給你們說吧,這就是鄉裏面出的點子,咱
們縣是個農業大縣,不管是鄉裏的幹部還是縣裏的幹部都靠著這點公糧出政績呢
。公糧如數交上去了,只要是不出什麽亂子,縣裏面也不會有人問這些芝麻綠豆
的。」

  一席話讓白得柱心裏的那塊石頭落了地,因為公糧的事,方才喉嚨裏就象是
被一塊魚刺咽著,喝起酒了也不甚暢快,現在那魚刺化了,酒蟲卻進了喉嚨,道
,「來,咱碰一個。」

  見桌子上的酒不多了,喊道,「白肚子,再上幾瓶酒來。」

  等喝完了酒已經是午夜時分了,一個個東倒西歪的、踉蹌著走了出去。

  這家小食堂的老板白肚子見勢不妙趕緊跟了出去,把落在後面的村會計白要
才給截住了。

  喊道,「白會計,哎!——白會計……」

  白會計硬是要往前走,白肚子就拉住了他,又道,「白會計,你看這酒錢?


  「啥酒錢?」

  說著白會計踉蹌著還是要往前走,白肚子卻是不讓,急道,「剛才你喝的不
是酒,吃的不是菜,還沒有走出這院子呢,你咋就忘了?」

  「你要帳,你要帳是吧。」

  白要才象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道,「沒錢,沒錢,村裏的錢都非分了,那
有錢給你付帳。」

  這一桌子酒菜得四百余塊,白肚子聽了很急,道,「那你們也不能白吃白喝
呀?」

  院子裏有風,這風一吹可能是醉意更大了,白要才說道,「誰白吃白喝了,
村幹部來這兒喝酒是看得起你,那能白吃白喝你的東西。嘖——打條!——」

  說著就去摸上身口袋裏的那桿筆。

  看來今天這酒菜帳又是要不回來了,無奈之際打條就打條吧,打條還算給將
來留個憑證總比什麽都沒有要好。

  白要才拿筆在帳單上胡亂的劃了幾下就要走,白肚子無奈的嘆了口氣,也不
在去攔他了。

  白肚子他老婆說道,「光是這些幹部就欠了咱六七千的帳了,這什麽時候是
個頭啊?」

  白肚子罵道,「狗娘養的,大不了咱這食堂不開了。」1)到了第二天,白
得柱用大喇叭一吆喝。

  一個晌午的功夫整個糧管所就熱鬧了起來。

  人手不夠雇來了幾個臨時工,一時秩序難以維持還從派出所請來了幾個人。

  白家小院裏白老漢正在套馬車裝糧食。

  而白強卻不想讓白老漢這麽做,說道,「爹,前個我才和山子說好,他家的
公糧不交,咱家的也不交。」

  白老漢罵道,「你說的那是個屁。種的是國家的地咋能不交皇糧?」

  「這一畝地才打多少斤糧食,咱也不能交這麽多啊,準是鄉裏村裏提留了不
少。」

  白強說道。

  白老漢把馬鞍套在馬背上,說道,「去!你不交,我交。你才出去幾天就成
精啦。說什麽‘提留’,皇糧就是皇糧,不交皇糧的就是暴民。你要學那個山子
當暴民我可不當。」

  白強攔不住他爹,只能何由他去了,直到聽不見了馬鈴聲彩虹才從廚房裏走
了出來。

  白強看見彩虹,怨道,「爹不知道怎麽回事,給我說話象是吃了火槍藥。不
管什麽事情都要和我對著幹。自從我回到了家,就沒有見過他有過幾天的好臉。


  剛才這父子之間的爭吵,彩虹全聽到了,只是沒有敢出來。

  在院子裏聽到了白強這樣的話,囁嚅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2)三五天後,糧管所的倉庫堆滿了小麥,多得都要溢了出來。

  不過白家莊還是有幾戶沒有交,白得柱想好好完成任務,這樣好去鄉裏邀功


  這幾十戶沒有交公糧的人家裏面,山子家就是個典型。

  在去年,他家的公糧就沒有交,若是能讓他家交了,其他戶也就好說了。

  於是白得柱帶著村委會的幾個人開著三馬車決定上門去收公糧。

  車開到了胡同口就停了下來。

  山子正蹲在自家的門口抽煙。

  因為沒有交公糧,上不了學,兒子白東亮就一個人在胡同裏蹦跳著頑。

  白得柱先下了車,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給人的感覺到象是領導在視察。

  他樂呵呵的說道,「山子,閑著哪?」

  山子扭過身,知道白得柱來做什麽,愛理不理的,說道,「那裏會閑著,你
沒看見正忙著抽煙麽?」

  「這不,村裏知道你忙,我和幾個幹部開著車來了,也省得你去糧管所跑了
。」

  白得柱順著說道。

  「我不交!」

  山子掐滅了煙蒂,站起來沖兒子喊道,「別耍了,給我滾回家去!」

  白東亮沒有貪玩,乖乖的回家去了。

  山子也正要回。

  這麽多人在場,白得柱卻失了面子,氣極,道,「白大山,你別介給臉不要
臉,今兒你交不了公糧就別想往家裏呆。」

  山子也不示弱,雖然他們人多勢眾,但畢竟是在自家的門前,更何況他也是
個楞頭青,道,「怎麽著?你想綁我不成?我還沒聽說過因為不交租子,咱社會
主義國家就要逮人哩!」

  白得柱一把抓住山子,說道,「今兒你要是不把公糧交了去,老子就敢逮你
。」

  二人撕打在一處,他雖不及山子年輕,但比山子壯實,況且身後還有一幫人
在助威,山子見占不了上峰就朝院子裏喊,「哥,快來救我呀,白得柱打人呢!


  村會計白要才見形勢不妙趕緊退了回去。

  卻不知道他要去那裏。

  山子他哥白大川是個蠻漢,聽了山子的求救,提著一把四股鋼叉就從院子裏
沖了出來。

  見胞弟被白得柱抓著,喉道,「誰他媽的敢動我弟一下,我就和誰玩命。」

  白得柱見狀趕緊松開了手,其他人也跟著退後幾步,白大川拿鋼叉往四處一
扔,其他人又急忙退後幾步。

  白得柱知道這白大川曾是個惹事的主兒,怕出事,驚道,「大川,咱有話好
好說。「「有什麽好說的。」

  白大川把那叉子紮到了地上,一手還叉著腰,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神氣
,說道,「別說今年的糧食打的少,就是打得多也不給你們交。」

  又說,「白得柱,老子可是個蹲過大獄的人,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這時候山子媳婦和白大川的媳婦也從家裏跑了出來。

  擱著以前他們兩個可是對罵的高手。

  因為在一個小院裏住,難免會生出些事端來,何況還是兩個得理不饒人無理
占三分的勢利女人。

  可如今他們卻是站到統一戰線上一致對外了。

  山子媳婦見士氣在他們這邊,很得意,說道,「撒泡尿還留片濕呢,我們交
公糧能撈到什麽好處?」

  白得柱吞吐道,「這交公糧人人有責,交公糧光榮,不交公糧可恥。」

  「我呸!別整那些大話來壓人,誰不知道你白得柱是什麽德性。」

  山子罵道,「今兒誰也別想從我這裏拿走一個糧食籽。」

  又說,「哥,咱回家去,就讓他們在這兒涼著吧。」

  白得柱萬萬沒有想到剛一開始就碰了這樣一鼻子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
左右為難。

  這時候,白有才領著幾個戴大蓋帽的人來了,為首的還是一個副所長,那人
姓黃。

  眾人看到了官家人,立即閃開了一條道。

  4)黃所長等人走向前去,見到了白大川,兩人似乎相識。

  黃所長說道,「白大川,你是不是還想進去住幾天?」

  白大川還未答話,他媳婦見狀急道,「憑啥讓進去,大川這次又沒犯什麽事
!」

  「沒犯事?」

  黃所長反問道,「不交公糧就是犯事。」

  這黃所長是見過場面的人,知道這些村民是禁不住嚇唬的,又說,「種社會
主義的地,交社會主義的公糧,這是天經地義。不交就是犯法。今兒把話撩這兒
了,我看誰不交,誰不交我就帶他去享幾天福。」

  聽了黃所長這番說辭,又想起了牢獄裏的那些日子。

  白大川有些後怕,到這時底氣已經有些不足了。

  山子卻不以為意,怨道,「你看我哥兒倆住的這院子,能把人給擠死。啥時
候分給我們宅基地了,我們就啥時候交公糧。」

  「屁話!」

  黃所長罵道,「宅基地管我屁事,我今天就是來收公糧的。」

  山子也不示弱,把住了家裏的大門,說道,「那——那你也別想從我這裏拿
走糧食。」

  「我不信你敢攔我!」

  黃所長威脅道。

  俚語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

  「攔——攔你又怎麽了。」

  說這話時回頭去看他哥白大川,見白大川眼色有些不對勁。

  自己也難免失了些底氣。

  「你擋我我就敢抓你。」

  黃所長辦事果然是雷厲風行,一聲喝道,「來人!把他給我拷起來。」

  一聽到抓人,眾人都嚇得退後兩步。

  派出所的人走上前去,真個亮出了拷子。

  山子掙紮了兩下卻不是他們的對手。

  掙紮著喊道,「我一沒殺人,二沒放火,你們憑什麽抓人。」

  黃所長說道,「就你這雄樣,說什麽放火、殺人,借給你三膽你都不敢。」

  「不能啊!」

  山子媳婦也喊道,「不能把我男人抓走。」

  黃所長罵道,「滾開!你再鬧把你也給帶回去。」

  山子媳婦沒見過什麽世面,真以為再多說一句話就會被帶走。

  嚇得如木雞一般呆立著,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男人就這麽被帶走了心裏著急的很。

  派出所的人走後,山子媳婦見白得柱還在一旁站著,以為這便是她救命的稻
草,對他的態度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走了過去,哀求道,「村長,我家男人也沒犯什麽事,你就把他給放了吧。


  見山子媳婦這樣哀求,白得柱得意起來,道,「那有那麽容易?誰說他沒有
犯事,大夥也都瞧見了,他不但不交公糧,還和我打——毆打幹部。」

  又幸災樂禍的說,「今兒你們家的公糧還交不交了?」

  「交交!只要把我家男人給放了,讓交多少我們就交多少。」

  山子媳婦還真以為白得柱能幫上她的忙。

  可她那裏知道,官大一級壓死人。

  在這鄉幹部裏面,那有白得柱說話的份兒。

  白得柱更加得意起來,完全不是先前那副狼狽的嘴臉了,叉著腰,又打起了
官腔,對圍觀的村民說道,「大夥都回去吧!大家也都看到了,這不交公糧就是
犯法,誰要是還拒交,被官家人給逮了,那就不好說了。都散去吧,散去吧。」

  再呆在這裏也沒有什麽看頭了,村民聞聽都一一散去,看這陣勢還沒有把公
糧交上去的,也趕緊回家去準備了。

  白大川一直在旁邊站著,剛才抓他弟時嚇得連個屁都沒敢放出來。

  年輕的時候確實做過一些風光的事情,而如今卻成了紙紮的老虎。

  除了嚇唬嚇唬人卻也沒了別的本事。

  白得柱似乎寬宏大量,並不介意他剛才的挑釁,說道,「大川,你家的公糧
還交嗎?」

  「交,交。」

  白大川說道。

  「那還楞著幹啥?」

  白得柱說道,「快打開你家的屯子放糧食啊。」

  其他人都在白大川家搬糧食的時候,白得柱偷閑來到了山子媳婦的屋子。

  屋子裏山子媳正坐在床頭垂淚。

  白得柱心想,什麽大不了的事,犯得著這樣嗎。

  即使不用找人山子在裏面呆個十多天肯定就會回來了,這女人真是不能經事


  但是這樣的話卻是不會給他講的,來這裏就是想偷個閑,喝口水,說上幾句
刻薄話。

  在他看來,山子媳婦這女人看著並不礙眼。

  進了屋子環顧四周見沒幾件象樣的家具,白得柱裝摸做樣的說道,「你家也
不容易啊。」

  山子媳婦見生人近來,趕緊拭了淚,說道,「是哦。」

  一邊應著,一邊給白得柱倒水,又說,「山子脾氣暴,沒啥本事,只會打個
零工,也掙不了大錢。」

  倒好了水,彎身遞給了正在凳子上坐著的白得柱,說道,「村長,您喝水。


  有客人進來,先請人家喝水不管在那裏這都是必須的禮儀。

  白得柱起身去接,去無意看到了寬松的衣領下那對白花花的大奶子。

  想著山子媳婦長得相貌平平,竟然有一對這樣大這樣誘人的奶子,以前可是
沒有看出來。

  如今看到了,白得柱直咽口水。

  直直的瞪著,連眼珠子都要滾了出來。

  山子媳婦卻沒有註意到這些,心裏惦念的全是自家的男人。

  硬著頭皮和這村長嗑了幾句家常話,禁不住說道,「村長,你看我家男人也
沒犯什麽大事,他啥時候能出來?」

  「叫啥村長,屋裏就咱兩個人,你咋恁見怪哩!」

  白得柱陰聲怪氣的說道,但腦子裏盛著的全是山子媳婦那一對只露了一半的
大奶子,他知道這女人的無知,又說,「叫得柱哥,知道不?咱又不是外人。我
今天坐在這裏就是想要幫你的忙,把山子盡快給弄出來。」

  山子媳婦聽了一陣感激,說道,「村長——得柱哥,你大人有大諒,不要和
我家男人一般見識。」

  來到這個屋了本是想羞辱一番山子媳婦來尋開心的,不想看到了那對誘人的
奶子就立即改了主意。

  否則的話,白得柱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喝了一口水,白得柱說道,「這水不甜,你再給我加些糖。」

  「哎!」

  山子媳婦高興得要飛起來,卻全然不知白得柱一肚子的壞水。

  山子媳婦拿起水杯就要給白得柱放糖,白得柱卻攔住了,說道,「把糖罐子
拿來在這裏放糖多省事。」

  山子媳婦依了他,把糖罐子拿來,在白得柱對面彎下了腰,一小勺一小勺的
往往水杯裏加糖,加好了又拿勺子來回的攪拌。

  這卻讓白得柱看了個仔細,兩只眼直勾勾的盯著,狠不能吃了去。

  「夠了嗎?」

  山子媳婦問道。

  「夠了,夠了……」

  山子媳婦聽出了這話音裏的一樣,擡頭看時白得柱正盯著自己的胸不放。

  卻不知道被他看多久了,羞紅了臉,趕緊站了起來。

  被山子媳婦看見了,白得柱似乎並沒有感到尷尬,說道,「你晚上去村委會
一趟——咋——咱商量商量山子的事,要是不去,那就不好說了。」

  撩下這句話,白得柱揚長而去。

  山子媳婦卻立在那裏,有些不知所措,傻傻的站著。

  1)山子媳婦情知白得柱沒安好心,不過為了山子還得去求他。

  心想著求人不能空手去,就把前幾天用糧食換的幾斤毛桃洗幹凈了,準備做
禮給白得柱送去。

  吃過了晚飯,把鍋碗瓢勺都刷幹凈了,也把櫃子底的那件新衣服換上了。

  要去時,可一想到白得柱那副嘴臉,心裏就有些忐忑與不安。

  捂著胸口,想著法子,卻著實不知道該怎麽辦好。

  這時白東亮從外面玩耍過來了,看到她娘傻傻的站在屋子裏有些不解,說道
,「娘,你這是幹啥?」

  山子媳婦眼前一亮,說道,「東亮,你和娘一塊去村大隊吧?」

  白東亮不解,道,「去大隊幹啥?」

  山子媳婦說道,「去救你爹。白得柱說了,晚上讓你娘去找他,他就能救你
爹。」

  「娘。」

  白東亮拽著山子媳婦的衣角說道,「白得柱不是個好人。」

  山子媳婦停住了,回頭看看兒子,說道,「你知道個啥?」

  說著就硬拉著兒子向村委會走去。

  白得柱的確是個好色之徒,以前就是有著種種劣跡的,而今靠著自己是村長
,和村裏的好幾個女人或明或暗保持著不正當關系,這裏面有自願的,也有的是
被逼的。

  可他還是不滿足,今天見了山子媳婦,依舊動了壞心思。

  自從看到山子媳婦那對半露著的大奶子後,便茶不思、飯不想,天剛擦黑就
跑到村委會等著了。

  2)白得柱躺在藤椅上,瞇著眼抽煙。

  還來回搖晃著,很得意的樣子,想著即將到來的好事。

  「得——得柱哥。」

  一進屋,看見白得柱在睡,山子媳婦一手拉著兒子,一手挽著籃子,站在門
口有些怯怯的叫著。

  如此可人的樣子,完全不是白日裏那個說著「撒泡尿還留片濕」

  的女人了。

  白得柱睜開了眼,見山子媳婦竟然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著小孩子,心裏就
有些不樂意。

  但那不快的面容很快就一閃而去,留下的是那張磣人的笑臉。

  此種厭惡更更不會在話語裏表現出來,起身摸著白東亮的頭,說道,「這小
子長得挺虎氣的,和他爹一點都不象,叫什麽亮來著?」

  「叫東亮。」

  山子媳婦趕緊說道,又拉著白東亮的衣袖,催促道,「快,快叫伯伯。」

  「伯——伯。」

  已經是十來歲的孩子,初懂些人事,象他娘一樣也以為這個壞村長能讓他爹
很快出來,於是就違心的叫著。

  「哎!」

  白得柱的表情依舊是那樣誇張,一雙小眼睛滋溜溜的一轉,笑著說道,「你
這個小侄兒,我白得柱認定了,來——拿著。」

  說著就從上衣的口袋裏套出五元錢來,又道,「天熱,買塊雪糕吃去。」

  白東亮擡頭瞅著他娘,他娘搖頭示意兒子不要去接這錢。

  白得柱佯裝生氣,道,「咋了,不要?」

  山子媳婦說道,「我們娘兒倆是求你來辦事的,那能要你的錢。」

  白得柱向來是一毛不拔的,這一次卻出手這麽闊綽,山子媳婦也的確不明白
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接住!這是我和小侄兒的認親錢。」

  白得柱莫名其妙的瞟了山子媳婦一眼,說道,「給山子辦事,你們還得看我
小侄兒面子呢。」

  山子媳婦只能讓白東亮給接了,她以為白得柱是嫌他帶的東西少,想著,等
山子出來了,多拿些東西給白得柱送來,好把這錢給折了去。

  可白得柱那是這樣的心思,他拉著白東亮的手,依舊作樣說道,「小侄兒明
天還要上學吧?」

  白東亮說不出話來,山子媳婦正襟危坐,答道,「交過了公糧,明天就該去
上學了。」

  「是哦。」

  白得柱象征性的嘆了口氣,說道,「咱們人民政府有句什麽口號來著——咋
——叫做‘再苦不苦孩子,再窮不窮教育’,這教育很重要哦。」

  又道,「小侄告訴伯伯,明天早上幾點上課啊?」

  「五點半。」

  白東亮怯生生的說。

  「那可不能耽誤了明天的學習。」

  白得柱突的站起來,說道,「走,大熱的天,伯伯給你買塊雪糕,然後領你
回家睡覺去。」

  「我不去,我不去。我要在這裏陪著娘。」

  本來就是有防備的,白東亮見白得柱要拉他走,竟失聲叫了出來。

  繞了一個大圈子,還是不能把這小子給誆住,白得柱有些生氣,埋怨道,「
你這媳婦也真是的,大人們的事,你讓小孩兒參合個啥?」

  「這——我——」

  山子媳婦不知道該如何說是好,道,「村長,你就把我家山子給放了吧?」

  「放了?」

  白得柱冷笑道,「咱鄉裏鄉親的,山子把我給打了,我到是不在乎,可你知
道山子今天得罪的那個公家人是誰嗎?」

  山子媳婦不知,怔怔的看著白得柱。

  白得柱繼續說道,「那個人是在鄉裏派出所的所長,你想想,山子把他給得
罪了,人家還能放他出來?」

  看著山子媳婦一臉的不知所措,又說道,「你家大輩子哥不是也蹲過大獄,
他住了多少年?」

  山子媳婦吞吐道,「五——五年。」

  她不知道白得柱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但冥冥中覺得不是好意。

  白得柱冷笑一聲,嚇唬道,「那你就等著吧!」

  山子媳婦一下子就癱軟了下來,一個村姑,沒見過什麽世面,那裏會知道白
得柱這是在危言聳聽,哭訴道,「村長,你可得救救山子,我們家可不能沒了他
啊!」

  白得柱說道,「虧得我和那個所長還有些交情,能說得上幾句話,我也想幫
你呢,可你帶著孩子過來,咱倆咋好說話!」

  說完白得柱點起一根煙,抽著不在說話了。

  過了一會,山子媳婦起身領著白東亮默默的要走。

  白得柱斜看著山子媳婦,拋下一句話,「要想山子早出來,你就得一個人來
。」3)這一路上山子媳婦都在魔怔著,腦子裏一直回響著那一句話,「要想讓
山子早出來,你就得一個人來。」

  心不在焉的把床給鋪好了就讓白東亮上床去睡,哽咽說道,「兒子,你睡吧
,娘出去一趟。」

  本是有睡意的,可聽山子媳婦這麽一說,白東亮一個機靈,摟住了他娘,叫
道,「娘,別去找白得柱,他是個大壞蛋。」

  山子媳婦突的哭了,道,「你爹可是咱家的頂梁柱,沒了他,咱家的天都要
塌下來。在家好好呆著,沒事的,娘一個人和白得柱說說去。」

  說完。

  擦了把臉就走了出去。

  左等右等,白得柱還以為山子媳婦不會來了,正要關門走人,身後傳來一個
怯怯的叫聲,「村長——」

  見山子媳婦一個人來了,白得柱心中狂喜,趕緊又把門給打開了,說道,「
快進來,坐坐坐。」

  拉著山子媳婦在那長椅上並排著坐了下來。

  淫笑道,「都想好了?」

  山子媳婦繃緊了臉,只是坐著卻不說話。

  以為同意了,白得住就去摟她的肩,她卻不讓。

  又去摸她的胸,她卻不肯。

  白得柱急道,「來都來了,弄一回也不會掉你一塊肉。又不是黃花閨女了,
還擋個啥?」

  未說三五句話,白得柱就更放肆起來,上下其手,山子媳婦扭捏著,想依了
他,可身子卻在一味的阻擋,還求道,「別,村長,你別……」

  她只和自家男人做過這樣的事情,在白得柱面前她感到很難堪。

  白得柱卻道,「別什麽,來這裏你就是要依我的。弄好了,嘿嘿,咱什麽都
好說。」

  山子媳婦道,「山子若是知道了,肯定會打死我的。」

  白得柱說,「你不說,我不說,他知道個屁。」

  山子媳婦道,「那你得答應我把山子給放了。」

  白得柱趕緊說道,「我答應,我答應。」

  說著就站來起來,把門給關上了,來到山子媳婦跟前時先把自己的上衣給脫
了,露出了西瓜皮般的大肚皮,鼓鼓的又象懷孕的婦人,再看白得柱一臉淫笑,
山子媳婦趕緊把眼給閉上了。

  白得柱爬在她身上時,山子媳婦也不在掙紮了,兩手一攤,任由白得柱來折
騰。

  白得柱狗一樣的喘著粗氣,先在山子媳婦脖子上啃了幾口,要和她親嘴時,
一陣濃烈的煙臭味傳了過來,山子媳婦把嘴給緊閉了,把臉扭向了一旁。

  白得柱卻不介意,站起來就要脫山子媳婦的衣服,沒有反抗,她的衣服也很
寬松,一下子就被擄了下來,明亮的燈光下,那一對大奶子仿佛是她身體的主體
,分外的顯眼。

  白得柱把衣服給仍在一旁,直盯著山子媳婦那對奶子讒的直咽唾沫。

  山子媳婦害羞見白得柱這個色相急忙用雙手護胸,白得柱卻一下子就撇開了
他,說道,「都不是姑娘了,害羞個啥?今兒就是沖著你這對大奶子來的,山子
沒少吃吧,讓老子也嘗嘗。」

  說著就爬到了山子媳婦的胸前去啃,手也不閑著去揉捏另一個。

  山子雖色,卻也只是摸,他沒有吃過媳婦的奶子的。

  左痛右癢,山子媳婦那裏受得了這樣的蹂躪,躺在椅子上擠了眼一陣很難受
的樣子。

  「他娘的,比我媳婦的大多了。」

  白得柱說著就去吃另一個。

  啃夠了,抹抹嘴,很高興的樣子,仿佛真是吃進去了東西。

  站了起來,就去解自己的腰帶。

  山子媳婦見他這樣,趕緊說道,「把——把燈給拉了吧?」

  白得柱卻說,「拉了幹啥?看著幹才受用。」

  白得柱年紀雖大,但比山子壯實多了,解開了褲子,把腰中物在山子媳婦面
前一亮,嚇得山子媳婦心驚肉跳,象個棒槌似的,她那裏見過這樣的大物,嚇得
臉都紫了。

  見山子媳婦這個樣子,白得柱自豪道,「比你家男人大多了吧,你看山子那
個衰樣。見識見識吧,一會兒你就知道舒服了。」

  山子媳婦有些癱軟,白得柱擡起她的腿,就去脫她的鞋,解她的褲子。

  山子媳婦真不算是一個漂亮的女人,腿有些粗短,但上身長,卻是臃腫的,
那雙讓白得柱垂涎三尺的乳房大得誇張,山子媳婦曲坐在椅子上,奶頭都要垂到
大腿上去了。

  最後只剩下那條花褲頭了,白得柱要去脫,山子媳婦卻不讓了。

  她覺得害羞,即使在給自家男人時,他們也是摸黑做的,說道,「你要是不
把這燈拉了,我就不讓你幹。」

  等脫光了衣服,白得柱覺得這女人除了奶子有味,長得並不好看,他說拉燈
就給他拉了吧。

  既然長得不好看,那麽看與不看都一樣。

  就起身把燈給拉滅了。

  摸黑過來,向著那張長椅走去,摸到了那團軟綿綿的肉,再往下摸要給山子
媳婦脫短褲時,卻發現他已經給脫了。

  白得柱性起,罵道,「娘的,原來你也想啊!」

  架起了山子媳婦的兩條腿,拿那物尋了一下洞口,找到了,來回摩挲了一下
,稍一用力便進了去。

  「啊——」

  山子媳婦吟叫道。

  夜裏,所有的罪惡各得其所。

  在家裏,白東亮雖然安穩的躺在床上,卻睡不著。

  雖然年幼卻已初懂人事。

  知道白得柱這個大壞蛋會欺負他娘,他也有著他的擔心,那裏還能睡的著,
穿上衣服,溜下了床便去找他娘。

  山子家和村委會只隔著幾個胡同,一會兒工夫就到了。

  山子去時見屋子裏已沒有亮光,整個大院黑黢黢的有些嚇人。

  因為屋裏關著燈,白東亮以為他娘不在這裏,提著心吊著膽,卻還想看個究
竟。

  推門時,門卻反鎖了,不過白東亮卻聽到了從裏面傳出來一個男人急促的喘
息聲和一個女人的吟叫聲。

  白東亮能聽得出來是誰在裏面。

  白東亮拍著門板叫道,「娘,娘——」

  白得柱那裏會顧及這樣的響動,正壓在山子媳婦身上幹得起勁。

  山子媳婦雖然受用,但聽到了白東亮的呼喊,還是有著些須的清醒的。

  拿手去推白得柱,說道,「你停下,啊——停下來,是我兒,啊,我兒——


  白得柱不依,道,「是你兒咋了,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得弄你。」

  說著弄得更起勁了。

  「啊——啊——」

  山子媳婦禁不住大叫起來。

  「娘,開門,你快開門。」

  白東亮一邊叫著,一邊對那門子連打帶踢。

  白得柱不理,「哦哦哦」

  的,卻是幹得起勁。

  都說兒是心頭肉,外面的聲聲呼喚,讓山子媳婦一驚一顫很是不安。

  若是說先前的反抗是象征,那現在的反抗卻真是全力了。

  山子媳婦使勁拍打著白得柱,喊道,「你這個挨千刀的,遭天殺的,快停下
,快給我停下來。」

  正在興頭上,白得柱那裏肯依,輕易的就按住了山子媳婦的雙手,下身往死
裏使狂勁弄。

  還喊道,「讓老子舒坦了,馬上就放你。」

  又朝門外大罵,「小兔崽子,你要是再罵,老子先弄死你娘再弄死你。」

  說完這些,門外竟突的無聲了。

  4)聽到外面嘎然無聲了,白得柱又是一臉的淫笑,說道,「這小子真是個
熊包,一句話就給我嚇跑了。來——咱接著弄。」

  白得柱把山子媳婦抱起來放在了桌子上,山子媳婦這時已無力反抗了,泣道
,「白得柱,我兒要是出了什麽事,我給你沒完。」

  白得柱不理,他早已是獸性大發,朝山子媳婦的屁股猛的拍了一巴掌,冷不
丁的,山子媳婦一聲尖叫。

  白得柱說道,「你這個騷娘們兒,老子才和你沒完呢!」

  說著,撇開山子媳婦的兩條腿就狠狠的插了進去。

  「啊——」

  山子媳婦一聲呻吟,一下子抱住了白得柱。

  「舒坦了吧,一會兒老子想停你還不讓停呢。」

  白得柱說道。

  借著慘淡的星光,依稀看到白得柱猙獰的樣子,猛得松開了手。

  硬硬的桌面弄得她的脊背生疼,這讓她非常的難受,卻也掙脫不了,很痛苦
的樣子,還在極力抗拒著來自身體深處的生理反應。

  「你還給我裝!」

  白得柱一邊抽送著一邊說道,那只手也不得閑,朝奶子抓去,說道,「今兒
要不是見了你這雙奶子,老子才看不上你呢。」

  使勁去捏,山子媳婦經受不住失聲叫了出來,卻讓白得柱更起勁了。

  一聽說白得柱要殺他,白東亮哭著跑回了家,沒有進自己的屋而是來到了他
的伯伯白大川那裏。

  白大川一家人正在家裏看電視,見白東亮哭著跑了回來就問他發生了什麽事


  白東亮泣道,「伯伯,你快救救我娘吧,白得柱在欺負我娘。」

  夾雜著哭聲,白得柱聽得不是很清楚,就問,「你說啥?再說一遍。」

  白東亮就大聲的說了一邊,「白得柱在大隊裏欺負我娘。」

  一聽這話,白大川就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來。

  山子被關了,山子媳婦肯定去找白得柱求情去了,而這畜生肯定不會放過山
子媳婦的。

  白大川披上了衣服就要出去。

  白大川媳婦情知原由卻仍問道,「你這是去幹啥?」

  白大川反問道,「人家屎盆子都扣到咱頭上來了,你說我去幹啥?這山子媳
婦也真是的,山子在裏面住上個十天半月就回來了,何必要去找白得柱求情。」

  白大川氣勢洶洶的走到了胡同裏,見媳婦和幾個孩子在後面跟著,就罵道,
「還嫌不夠亂嗎,都給我滾回家去。」

  想著自己親兄弟的媳婦被別人搞,白大川此刻是一心想為兄弟出氣。

  來到了村委會那門依舊未開,卻從裏面聽到了哼哼唧唧的聲音。

  白大川雙眉緊皺怒目圓睜,喊道,「白得柱你聽著,我喊三聲你再不出來的
話,我就揣門了。」

  白得柱正在山子媳婦身上忘情雲雨,聽到了外面的喊聲,大呼不好。

  只想把白東亮給嚇走了,卻不想迎來的白大川。

  腰中那物即刻疲軟下來,慌慌張張的摸黑穿衣服,山子媳婦也一樣。

  聽到了唏唏噓噓的聲音,白大川依舊喊道,「再不開門我就要揣了。」

  白得柱早就知道這白大川蹲過大獄,不好招惹,提著褲子,語無倫次的說道
,「大川,咱有話好好說,這事不怪我,是——是山子媳婦主動來勾搭我的。」

  山子媳婦見白大川這樣說,很是生氣,說道,「白得柱,你放屁,你說過要
放了我家男人我才要和你好的。」

  白大川不讓他媳婦來,可他媳婦卻還是跟著來了,後面還跟著幾個孩子,白
大川怒道,「不是不讓你們來麽,咋又跟著來了?」

  白大川媳婦不理白大川的問訊,卻說道,「他們真個在屋裏弄?」

  白大川聽了這話,氣不打一處出,外人還不知道這件事情,而自家人卻看起
自家人的笑話來了。

  「哎!——」

  白大川嘆了口氣,道,「都給我滾回家去。」

  心裏想著,反正事情已經能發生了,就是開了門他又能把白得柱怎樣,索性
以後把這件事告訴山子,待山子來了再去收拾他。

  畢竟分家門,另家住的,就是再親的兄弟他也管不了這樣的事情。

  白大川讓他們回去,惟獨白東亮不肯,指著那屋喊道,「我娘,我娘……」

  白大川硬是把白東亮往回拉,還說道,「你娘咋啦?你娘讓人給弄了。」

  白得柱穿了衣服,卻聽不見了外面的響動,以為是聽錯了,那耳朵的貼在門
縫處,除了蟋蟀的鳴叫也沒了別的響動。

  偷偷的打開了門,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所有的擔心都沒有了,白得柱又變得得意起來,罵道,「我還以為有多厲害
呢,原來也是一個草包。」

  回頭就把燈給拉開了,明亮的燈光直晃人的眼,山子媳婦把臉扭向一旁,系
著扣子。

  系好了,就用手去梳理淩亂的頭發,試探著問,「人都走了?」

  白得柱說道,「都走光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想起剛才的那一幕,山子媳婦禁不住要哭,道,「今兒我算是把臉給丟盡了
,你要是不把我男人給放出來我就給你拼命。」

  白得柱說道,「你就等著吧,你男人過個三五天就會回來了。見山子媳婦穿
戴好了,白得柱走了過去猛的摸了一把。白得柱詭笑道,「你都被*****過
了,還怕被我摸。」

  看山子媳婦挎起籃子要走了,說道,「以後要是想我了,提前吱一聲,咱還
在大隊裏幹。」

  山子媳婦回頭,狠狠的罵了一句,「白得柱,你連個畜生都不如。」

  話畢,挎著籃子消失在茫茫的夜色裏。

  1)這日中午,彩虹正在家裏和面。

  和面該是家務活中最粗重的一項勞作了。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需要用盡力,這樣才能和的勻、和得好、也和得快。

  和面做面條用量少,活還輕一些。

  若是和面做饅頭,需要更多的面,更多的水,對一個人來說,簡直是一項浩
大的工程。

  和好了要用搟面杖來壓,然後搓成一個粗條,做到切成一段一段的,做成饅
頭狀,一個個擺好了擺整齊了,放到熱的地方發面。

  接著就是往鍋裏面蒸。

  此刻,彩虹正在做的是第一道工序,她的面前是一個很大的瓷盆,往盆裏到
了大量的面粉之後,她一手拿著瓢往裏面加水,另一只手來回在盆裏攪拌著。

  一瓢水不夠,就又加了一瓢。

  感覺差不多了,就用兩只手來回和,開始很容易,等水融進面裏之後,和起
來就有些困難了。

  夏天天熱,而這廚房裏愈發的悶熱。

  彩虹掂著腳使勁去和面,臉上早已滲出了汗,弄得臉癢的難受,時不時的還
用胳膊肘子去擦一下。

  穿的是汗衫,本是白凈的胳膊上因出了汗看起來油膩膩的,甚至還發些亮光


  因為太陽的照耀,院子裏亮得耀眼,而這廚房裏就相對暗了一些,透過窗子
一些亮光進來照到彩虹身上。

  與其他地方相比,使得彩虹這一塊顯得有些亮堂,也有些顯眼。

  可彩虹那裏會理這些繼續做她的事情。

  外面是刺耳的知了的叫聲,在這廚房裏也聽得真切。

  彩虹也不理他們。

  全神貫註的和面,仿佛整個身心都沈浸其中了。

  屋外的叫聲更襯得這廚房裏的安靜,這個屋子裏仿佛一切都是靜止的,彩虹
也不例外。

  但是能聽得見她擠壓面團的聲音,也能聽得見因為耗了大量的氣力而發出的
喘息聲。

  2)彩虹掂著腳正在全力的和面,這時候一只大手卻突的從背後伸出來把她
給抱住了。

  「不好好的在外面幹活,這時候回來幹啥?」

  彩虹說道,卻並不理那人,繼續和著面。

  「我幹活的時候想你了。」

  那人在彩虹耳畔呢喃著,說完就去親彩虹的脖子,手也不得閑,去輕揉彩虹
的奶子。

  「天天見,有啥好想的。」

  任那人百般纏綿,彩虹並無多大反應,繼續和面。

  道,「你沒看我正忙著呢!」

  那人不理,他的手慢慢向下滑去,伸到了彩虹的裙子裏來回摩挲著,摸到小
腹就想要褪彩虹的短褲,彩虹不讓,停住了和面,小聲呵斥道,「大白天的,你
這是要幹啥?」

  那人的雙手依舊在彩虹的裙子裏來回滑動著,從背後輕咬著彩虹的耳垂,囁
嚅著,「虹,你看我都硬了。」

  說著就用鼓鼓的褲襠去頂彩虹的臀部。

  這卻讓彩虹的身體輕微的痙攣了一下,已有些春心蕩漾了。

  那人又要去褪彩虹的短褲,可一想到這是白天彩虹依舊攔住了他,喘道,「
你等等——」

  說著抽身要離開,那人卻不讓,說道,「就在這兒吧,我插幾下就好了。」

  彩虹道,「讓我洗洗手,咱回房裏去。」

  那人道,「就在這兒做吧。」

  說著硬是把彩虹的短褲褪了下來。

  那人還把手伸到了彩虹的裙子裏去,往私處一摸,笑道,「虹,你還說不想
呢,這裏都濕了。」

  「那裏——不要。」

  彩虹喊著,弓著身子,兩只手在面盆裏支著,微揚著頭象是忍受著很大的痛
苦。

  這時的她,因為是白天不想讓那人做,可身體裏欲火在熊熊燃燒又想讓那人
來撲救。

  那人解開了褲口,把那物掏了出來,又撩開了彩虹的裙子,那潔白的翹臀正
對著窗口,光線照上去,愈發的白嫩,同時也正對著那物,兩手抱住彩虹細腰,
瞅準花心,一下子就插了進去。

  「哦!——強哥——」

  隨著那物進入,一種觸電般的感覺從私處向身體的四周散開,因為是站著的
,這樣的感覺更加的異樣,使得彩虹發出了禁不住的叫喊,她擡起頭,瞇了眼。

  面盆也在跟著晃動,差一點就要打翻在地。

  白強抱著彩虹的柳腰,用臀部在一挺一挺的做著。

  「虹,好不好?」

  白強在做的時候,總喜歡這樣問她。

  「好哦!強哥——哦——」

  彩虹吞吐著說道,「一會兒就會有人來了,哥——哦——強哥,你快些,再
快些。」

  白強果然加快了速度,兩個肉體在進行著激烈的碰撞,在這寂靜的廚房竟產
生了啪啪的響聲,連帶著面盆下面的那張桌子也在吱嗡作響。

  彩虹吟叫著,「強哥,你快些,要是有人來了就不好了。」

  聽了這話,白強在盡情的加力,道,「虹,好了麽?」

  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速度,這給彩虹帶來了無與倫比的刺激與興奮,「可—
—哦,可——以了。」

  彩虹咬了牙說道,「哦,強哥,我——哦——」

  因為白強那過於激烈的碰撞使得彩虹想說卻已然說不出什麽話來了。

  腦子處在一中瘋狂的迷亂狀態,她想著白強趕緊停下來,卻也在盼著他永遠
不要停。

  在白日裏做,白強知道彩虹有些害羞,一邊做一邊說道,「你放心吧,虹,
這正午的,那會有人來。」

  又道,「虹,這樣弄,比在床上更刺激,更舒服吧?」

  「啊——強哥——」

  彩虹的性欲本也旺盛,她怎會感受不到這份刺激,這幾天晚上在床上不知道
要抽送多少次她才會有高潮,可這一次才幾下,她就感覺到那股春水要從身體裏
淌出來,呼吸愈發的急促起來,身子在不自覺的迎合著白強,白強能感受得到彩
虹的高潮就要來了,又讓自己加了勁,道,「虹,這樣好吧,你這麽快就要來了
?」

  彩虹似乎沒有聽見白強的話,還禁不住顫聲道,「啊!強哥,我的——要—
—要出來——」

  正在他們做得起勁,「哐」

  一聲,傳來了白老漢開啟大門的聲音。

  這響動白強和彩虹幾乎同時睜大了眼,也幾乎同時喊出聲來,道,「不好,
有人來了。」

  白強趕緊把東西抽了出來,而彩虹更是急,短褲還在腳踝處,托著滿是面的
手跺著腳不知道該往那裏放,不得以用滿是面的手急著正要提短褲,才提到大腿
處,白強就拉著她往外走,而彩虹只能踉蹌的跟著。

  3)白老漢走到了院子裏,看到這兩個人衣衫不整、跌跌撞撞的向他們自己
的屋子跑去,畢竟是過來人,一眼就看出他們剛才在廚房裏做了甚好事。

  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卻也只能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默默的向自己的屋子走
去。

  這屋子裏有一種死氣沈沈的味道,盡管外面是如火艷陽天,而這屋裏仿佛有
一種象是從地底下傳來的陰冷的氣息。

  白老漢一個人坐在床上,神情有些木然,打心眼裏他十分不想撞見這些事情
,可這些事情卻偏偏讓他撞見或是聽見。

  夜裏入廁時在院子裏聽到的那不堪入耳的淫叫聲,白日裏見到的他們夫妻二
人你儂我儂的親密形態……聽見了,看過了,這都讓白老漢一陣眩暈,暈過後一
陣好想,想過了就是不能自拔,自己也有相當的一把年歲了,他有時也埋怨這老
天爺為何不讓他頭暈,為何不讓他眼花,死了老婆幾十年了為何還不拿走他那男
人的身子骨。

  他覺得自己是罪惡的,他想死可老天爺卻讓他殘了腿,從此以後他想讓自己
好好的活著,可他的身體總是指揮著他的腦子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來。

  這幾天白老漢更是覺得自己有著一種不可饒恕的賤,前幾天農忙時不思也不
想,總是能睡得安穩,而今清閑了,卻常有一些無端的想象,做一些不經的夢。

  ……半夜裏,在似睡未睡、似醒未醒中,聽到那陣熟悉的腳步聲,這腳步聲
仿佛連著那人的心跳,聽起來非常的清脆,清脆得讓他著迷。

  那腳步聲越來越響,也越來越近。

  而他也越來越清醒。

  「嗡!——」

  一聲輕微得不再輕微的響動,門被緩緩的打開了,他躺在床上也不動,但睜
開了雙眼見她從黑暗裏走來,他能看得見她模糊的影象,她象是從天國裏走來也
象是從地獄裏走來。

  他還聞到了從她身上發出的那種特有的香氣,不論是白天還是黑夜,不論是
清醒還是昏睡,每每聞到了,這樣的香氣總是能以最快的速度,讓他每一條血管
都暴漲開來。

  如他所想,她掀開了被子以後,常常一開始就親吻他的腳趾。

  她吻得很慢但很重也很仔細,總是吻了腳心吻腳背,吻了這只腳在去吻那只
腳,很久才肯才罷休。

  在那段日子裏,不但是她常給自己洗腳,就是他自己也常把這雙腳照料的很
好。

  他知道她喜歡那雙被她天天照料的腳,所以他總是穿最幹凈的襪子和最幹凈
的鞋,不管是做什麽,都不能讓它們有那怕是一絲的汙濁。

  實際上,一開始他並不習慣有人親吻自己的這雙大腳,可是慢慢的就適應了
,甚至喜歡上了,就在她親吻時,他能感覺到她那熾熱的嘴唇和滑潤的舌頭,甚
至是她的喘息聲,在這黑夜裏因為她的親吻,一種酥麻的感覺如同波浪一般一陣
一陣的向他襲來。

  他可以用顫抖的雙手撫摩她的脊背,她的胸,甚至她身上每一寸滑潤柔嫩的
肌膚。

  不管他做什麽大膽的事情,她總是把不反抗甚至還會配合著他。

  這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在這漆黑的夜裏,在這還有些窄的床上,不管做什
麽事情,不管是那一個動作,他們總是能配合得很默契,他摟一下她的腰,她就
知道他要她爬著,她摸一下他的背,他就知道她要他躺著。

  在他的跨下,除了一陣而又一陣的難以抑制的喘息聲,她總是溫柔得如同一
只沈默的羔羊,他通常也不出聲,除了最後一次大喘息帶來的頂峰快意讓他禁不
住發出的聲音。

  做完後,整好了衣衫她就會慢慢的下床,以為他睡了,走的時候還要檢查一
下他的被子蓋好了沒有。

  有一次他伸手要留住他,可她還是掙脫了,她象是一刻也不想在這裏留。

  每到夜深,他總是在靜靜的等著,那些日子裏每一次的等待也總是能夠成功


  她的到來,常讓他感覺入了仙境。

  他覺得自己返老還童了,他又回到了那個氣壯如牛的時代。

  而今這一切對他而言都恍如隔世,有時覺得那些東西都該是一個無恥的夢吧


  可一看到她在白日裏有意躲避他的眼神,還有白小玲那種仇視的目光,便又
覺得這一切都不是夢。

  盡管沒有任何人告訴他,但是他早就看出來了,兒子白強從深圳回來以後已
經恢復了正常。

  兒媳臉上也浮現了往日裏難見的笑容,他能看得出他無法給予她這樣的笑容
,但他的兒子能。

  日子如水般平淡,從良知上講,他是樂意接受這些的。

  可是一看到他們的纏綿,甚至他們還有意回避著他,他就覺得難受,心裏更
有一種莫名的憤懣。

  他對這個相依為命的兒子越來越嫌惡了,常為無端的事情和他大吵。

  事後他總是很後悔,卻又控制不了自己。

  白老漢安靜的坐在床上,心中卻如汪洋般澎湃。

  禁不住去想僅有一墻之隔的那間屋子發生的一些事情。

  脯中仿佛有一把火,燒得他難受。

  4)一場雲雨過後,躺在白強懷裏,彩虹滿面紅霞,說道,「強哥,以後可
別這樣了,大白天的。」

  白強撫摩著彩虹那滑嫩的肌膚說道,「我本來也不想的,可一看見你我就硬
了,就想弄你。反正是在家裏,咱怕啥?」

  彩虹羞道,「剛才讓爹看到了,多難為情。」

  白強卻道,「那怕啥,爹也不會給咱說出去。」

  「可——」

  彩虹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因為手上滿是面粉把這床鋪弄得更加的狼藉,就
是他們兩個人的身上也沾染了一些白色面粉末子。

  彩虹起身,怨道,「看你幹的好事,把這床弄得臟兮夕兮的。」

  白強也起來,正拉著褲鏈,見彩虹這麽說,也說道,「這那能怪我,把你按
到床上的時候,我說過不讓你亂動的,可你不聽話,不但亂動,還又是喊又是叫
的。」

  說著,竟然學起彩虹叫床的樣子來,「‘哦,強哥,哦,強哥,真好哦,哦
,哦,你不要停,啊——弄吧——啊——我受不了了,哦——……’」

  倒在床上,還抓耳撓腮,學得惟妙惟肖。

  彩虹嗔怒,道,「你要是再這樣學我,以後就不理你了。」

  彩虹穿上了鞋就要去洗手,她把聲音弄得很大,象是很生氣的樣子。

  白強趕緊從床上起來,他知道彩虹雖然在床上騷情,但在生活上卻是一個不
喜亂開玩笑的靦腆女人,他也覺得自己剛才做的那些過火了。

  盡管夫妻無間,不該把那事當作玩笑來開的。

  就在彩虹洗手的時候,白強輕手輕腳的走了過來,突的把她給牢牢的抱住了


  彩虹扭著身子不讓抱,可白強卻偏要抱。

  彩虹爭不過他,站定了,一臉很嚴肅的樣子,說道,「強哥,你是不是覺得
我很賤?」

  白強不解,摟住了彩虹來回晃悠著,說道,「虹,你怎麽說這樣的話?」

  彩虹道,「看你剛才學我的樣子,我覺得我很賤,我不該做你的女人的。」

  白強緊緊的抱住了彩虹說道,「虹,你多心了。夫妻間都是這樣,正正經經
的才過不了好日子呢!」

  又說,「你沒看那些電視裏哦,他們不是夫妻還是那樣子呢,何況咱們是領
了紅本本蓋了大鋼印的合法夫妻。虹,你真的是多想了。」

  身後的這個男人是這樣的體貼入微,把彩虹給感動得潸然淚下,把手擦幹了
,也隨手把臉上的淚痕給擦去了。

  拉著白強的手來到了床上,道,「強哥,咱好好說說話。」

  白強跟著去了,看著彩虹,不知道這個女人要給他說些什麽。

  彩虹並沒有急於說話,拿手拍打了幾下有些褶皺的裙子,瞪著一雙晶瑩的大
眼,看著白強說道,「強哥,咱以後別動不動的就那個了。」

  對這男人她也有著她的關懷。

  白強驚訝,道,「咋了,你不願意嗎?」

  「不不。」

  彩虹不快不慢的解釋著,「你白天做工,晚上又做這個,一天一天的我怕你
虧了身子。」

  原來彩虹是出於對自己的關心,白強還以為發生了什麽特別的事呢,說道,
「沒事的,我旺得很,你一天給我打兩個雞蛋碎子就補回來了。」

  聽了,彩虹卻有些倔強的說,「那可不成,我娘說了——」

  「什麽?你把咱的事給你娘說了?」

  白強驚道。

  「才不是呢!」

  彩虹說道,「你急什麽,聽我慢慢說嘛!你忘了?——這個月初五咱們去給
我爹過壽,我和娘說梯己的話時,娘給我說,男人是家裏的頂梁柱子,做女人的
一定要把他們給照管好了,別看這些男人一個個壯得象牛犢子似的,實際上都是
虛皮的花生,弱得很呢!做女人千萬要心細,要處處體諒著自己的男人,到了晚
上更不要讓他們累著了。」

  「你娘怎麽給你說這樣的話?」

  白強疑道。

  「娘這是為了我好。娘是過來人,肯定是看著你有些不對勁才和我說這些話
的。」

  「那你看看,我有什麽不對勁。」

  坐在床邊,白強拉著彩虹的手讓他看自己。

  「看就看!」

  彩虹也不作假,睜大了眼就去看自己的男人,他一雙英目,炯炯有神;他天
庭飽滿,地格方圓。

  拿手慢慢的去摸,從眉頭一直摸到了下顎,男人的皮膚盡管有些粗糙但很有
彈性,火熱的皮膚還能讓人感覺出燙來,摸到下顎時,淺淺的胡茬紮得她的手微
癢。

  摸著摸著彩虹盡量放慢了動作,也不上走,也不下行了,整個人象是呆住了
,在那一個地方來回摩挲著,她不勉有些情動了。

  「看出什麽來了嗎?」

  白強突的說道,驚得彩虹趕緊把手縮了回去,見是這樣,白強拿起了彩虹的
手,說道,「你要是喜歡摸,就繼續摸吧。」

  彩虹不好意思再這樣了,把手拳了回去,說道,「誰要摸你,我是要看你有
毛病沒有。」

  白強問道,「那——看出什麽來了嗎?」

  彩虹搖頭,道,「沒——沒看出來,但我娘肯定看出什麽來了。」

  白強抱住了彩虹說道,「可能你娘不是那個意思呢。」

  彩虹道,「我能感覺得出來,我娘肯定是那個意思的。」

  又說,「經娘那麽一說,我真怕你的身子會虧掉,想了好些天才想出一個法
子來。」

  「啥法子?」

  白強有些驚奇。

  「我說了你不要笑。」

  彩虹靠在白強身上說道。

  「你說吧,我保證不笑。」

  白強說道。

  「那就是——那就是咱們單號的日子做,雙號就不做。還要加一條,那就白
天不管是雙號還是單號都不能做。」

  「哈哈——」

  白強禁不住要笑,道,「做這事又不是上班,那能規定的這樣死。要是我雙
號的日子想做了呢?」

  「想做也不讓。」

  彩虹扭捏道。

  「不讓做我就自己做。」

  白強說道。

  彩虹不明白白強這話的意思,看她不解,白強摟著彩虹,在她面前先伸出了
右手,讓拇指和食指成為一個圓圈,又伸出了左手讓食指進如這個圈裏來回套著


  還說道,「就是這個樣子,就是這個樣子……」

  彩虹立馬知道了他是什麽意思,把那張臉臊得通紅,道,「你若是要這樣,
我以後都不會讓你碰了。」

  說著就要爭脫白強。

  白強一把把彩虹抱了過來,耳語著,「我是騙你玩的,有了你,我才不會那
樣呢!」

  說著就象是玩戲法一樣,不知道從那裏抽出來一條粉紅色的圍巾,說道,「
虹,今天要不是為了這個,我還不回來呢。」

  愛美是女人的天性,彩虹一看是條非常漂亮的圍巾,這些日子裏在白家莊好
些大姑娘小媳婦都在圍這個,彩虹也早想有一個了。

  心裏雖歡喜,嘴裏卻說道,「強哥,你又亂花錢了。」

  「做完工我看到大街上有人賣這個,就給你買來了。圍上去,讓我看看好不
好看。」

  白強說道。

  彩虹依了他,把那圍巾系好了,圍在頭上,回頭看著白強,象是在問,「咋
樣?」

  白強道,「整個白家莊裏都找不到比你好看的。」

  彩虹道,「強哥,你又說大話了。」

  說著起身把放在桌子上的那面小鏡子拿了起來,鏡子裏圍著圍巾的彩虹是一
副嬌小可人的模樣。

  白強也把頭伸了過去,道,「虹,我說的沒有錯吧!」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和鏡子裏的男人,彩虹一陣嬌羞,老天爺對自己真好,她
覺得自己已經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了。

  白強低頭去吻彩虹,兩人又溫存了一陣子。

  彩虹起身道,「強哥,天不早了,你先歇著,我該去做飯了。」

  吃過了飯,白強就要出去做工,臨走前,看彩虹正在收拾被褥,白強說道,
「虹,好好收拾吧,我要走了,記得今天可是二十一號哦。」

  「二十一號?」

  彩虹聽著有些犯迷糊。

  等白強騎著自行車沖到了胡同裏的時候,她才恍然大悟,這二十一號是單號
,那就意味著晚上……彩虹抓起了被子的一角遐思邇想著,好一會兒,自個兒笑
起來,繼續去收拾她的東西。

  收拾好了以後,彩虹走出屋子準備去廚房裏刷碗,走到院子裏竟然讓她看到
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竟然看到白老漢在屋檐下洗腳。

  日頭正當空,這不該是洗腳的時辰。

  彩虹感到非常的納罕,她能感覺得到她的心臟也在莫名的快速跳動起來,這
讓她非常的焦躁和不安。

  覺得有不幸的事情要發生了。

  怎麽會這個樣子,彩虹盡量讓自己裝作沒有看見,低著頭往前走。

  她更不會知道,就在她開門的那一刻起,白老漢就一直在死死的盯著她。

  「把——把洗腳布給我拿來。」

  就在彩虹要開廚房門的剎那間,聽到了這個有些沈悶有些沙啞的聲音。

  彩虹的心突的一顫,大明朗的天兒這樣的聲音竟讓她感到如此的害怕。

  彩虹心裏已經非常忐忑了,她不知道他為何讓她給他拿東西,但願僅僅是因
為他夠不著的緣故。

  「把洗腳布給我拿來!」

  這一聲仿佛是命令,彩虹只能退了步子,她得照著白老漢要求的去做,低著
頭,四處尋找著他要的洗腳布,找來找去,竟發現,那洗腳布明明就在洗腳盆的
旁邊,甚至就在白老漢的身下,他一彎身便能夠得著。

  彩虹不解,可還是彎下腰把那洗腳布拿了起來,擎到了白老漢跟前。

  白老漢坐在凳子上,揚起頭瞪著那雙老眼去接,那眼神裏傳出來的異樣一下
子就讓彩虹失了神,整個身軀麻木了,也突的僵硬了。

  仿佛即將要上演的是她靈魂深處最可怕的事情。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當她感覺有只東西在摸自己時,瘋一般的用最快的速
度跑進了廚房。

 



  
2013-12-30 10:0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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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廚房裏,她渾身在顫抖,她腦子裏很亂,心臟跳動得厲害仿佛一下子就
要跳出胸膛。

  剛才發生了什麽,她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可怕的記憶開始在大腦裏復蘇
,她極力的壓抑著自己不去想那些東西,可她怎能控制得了。

  她在這廚房裏來回踱著,她在想她在這裏做什麽?有什麽事情需要她來做?
看到鍋臺上放著的碗筷,她突然想起來了,她是來刷碗的,於是就急忙去刷碗,
看她的神情恍惚,動作也僵硬的很,象要發瘋了一般。

  刷著刷著,不小心,「啪」

  的一聲,一只碗被打碎在地,她蹲下來急忙去揀碎片。

  這時,又一種「啪」

  的聲音突的從院子裏傳了過來,那應該是踢到水盆的聲音。

  這樣是聲響,冷不防的,讓蹲在地上的彩虹猛的一驚。

  過了好一會兒才感到手背有些疼,為何這樣,低頭一看,竟流了鮮血,是剛
才被那碎碗片給拉破的。

  ……1)麥收過後,沒了這些麥桿的遮蔽與爭水,花生、玉米等作物開始旺
長起來,地裏也只限於拔草、打藥、澆水之類的小活、輕活。

  這些活大多歸女人們所做,因為男勞力中有的回城打工,有的在附近的建築
隊當起了大工、小工,也有的做成了倒買倒賣的小商販。

  如今人頭多了,可土地是有限的,一家就那麽一畝三分地,地裏的莊稼也只
限於糊口,要想過上好日子需要找別的事情來做。

  彩虹不想讓白強再去城裏,那是有私心的,一則,白強走了,她不好處理與
白老漢的關系。

  二則,在身體上已對白強產生了強烈的依戀。

  新婚燕爾,白強也不想去城裏了,白老漢說在家裏掙的錢少,去城裏做工才
能掙大錢,這樣才好添撲欠下的窟窿。

  最後,白強還是聽了媳婦的話,決定留在家裏。

  於是仍舊和山子一道在建築隊做起了小工。

  白日裏在外做工,到了晚上摟著媳婦纏綿,日子到也是過得舒服自在。

  前幾日山子借給白強一本書看,當白強把這本書拿到家裏的時候,彩虹非常
納罕這山子鬥大的字不識一籮筐怎麽會看書,而白強呢,在她的記憶裏他也是個
不抱書本的人。

  這麽想著從白強手裏接過那書時,打開一看頓時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一副赤男裸女的圖畫映入眼簾,彩虹立即把那書摔給了白強,羞道,「拿這
些個做什麽?」

  白強說道,「這可是個好玩意,我求了山子很久他才肯借給我。」

  到了床上在白強的引誘下,彩虹便紅著臉去看,什麽觀音坐蓮、仙人指路、
田雞過河、老漢推車、招財進寶……不但有詳細解釋,上面還有先人的畫作,雖
然粗糙了些,但看起來比那些赤裸裸的錄象更加的受用。

  彩虹看得是應接不暇,絕想不到人與人之間還有這樣多的花樣與技巧,雖然
有些字眼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但一看那圖就知道了八九分了。

  到了夜晚夫妻倆每看一節便學一節,每看一章便學一章,到也學了不少花樣
,夫妻在一起不似先前那樣古板、愈發的恩愛如膠似漆了。

  白強借來這書是想讓彩虹破除那「單號雙號」

  協定的,雖然喜歡這書,但彩虹卻不同意,到了雙號晚上不管是白強怎樣誘
她,她似冰人一般,就是不理,這讓白強好不氣惱。

  而這一日卻是個單號日。

  彩虹先洗了澡就在床上躺著,百無聊賴就翻枕下那書看。

  半裸著上身在床上側躺著,頭發還有些濕,烏黑的秀發在燈光的照射下還發
著些亮光來,這讓她的頭上仿佛有了一個眩目的光圈。

  和做別的事情一樣,她看這書的樣子竟也是那樣認真,眼睛連眨都不眨的盯
著那書本。

  書之下,一對白潤的乳房甚是顯眼,與新婚時比,那雙奶子變大了很多,竟
還有些下垂,不似新婚時那樣嬌小可人,但卻是更加的楚楚動人了。

  下身用毯子蓋著,但那毯子依舊勾勒出完美的曲線來。

  不知何時,漸變的造化已把她塑成一個完全成熟的女人了。

  她在目不轉睛的看著,翻到這一頁,梅花樹下,一女俯在男子身下正盡情為
他吸吮那物。

  這讓她不由得情動了,撩撥得彩虹欲火中燒,情難抑制。

  看那雙頰緋紅,酥胸紅嫩,雙乳凸挺,微喘連連,等不及白強了,一只手不
自覺的伸到了毯子裏……白強洗完澡回到了屋裏,看彩虹已在床上扭捏成了一團
,笑道,「虹,你這就等不及了。」

  做夫妻已半年有余,彼此已熟悉的很,聽了這話,彩虹也不覺得害羞了,起
身把那書摔給白強,說道,「都是你幹的好事,看了這書,讓人覺得難受。」

  白強道,「想不到你看書比看錄象更厲害,早知道咱不買錄象機了,光買書
就成了。」

  彩虹急道,「強哥,別刷嘴皮子了,快滅了燈上床吧。」2)白強把門插好
了,回來關了大燈卻開了小燈。

  做這事時,彩虹本不喜歡光亮的,可白強喜歡,彩虹依了他,一開始覺得害
羞,不過慢慢的就適應了。

  彩虹說道,「強哥,你把窗簾也拉上吧。我老是感覺窗子後面有人。」

  白強道,「虹,你又疑神疑鬼了,這是在咱家又不在旅店裏,那裏會有人?


  不過還是聽她的話拉上了窗簾。

  白強上了床就一把抱住了彩虹柔聲道,「虹,既然你也這麽想,咱就別分單
號和雙號了。」

  彩虹不依,說道「這怎麽行!咱們不能光圖一時的快樂,得為以後著想。」

  白強依偎在彩虹胸前,道了聲,「老婆真好!」

  又擡起頭問,「虹,今晚咱們怎麽做?」

  想起了剛才看到的那副畫,彩虹沒有直接答她,說道,「你那裏洗幹凈了嗎
?」

  「那裏?」

  白強問。

  彩虹那手去摸白強的褲襠說道,「這裏。」

  「早洗幹凈了。」

  白強笑道,「為了你,這一片我要洗好多次呢,不信你聞聞。」

  這本是玩笑話,沒有想到彩虹真要去聞。

  她坐了起來說道,「強哥,我今晚就要好好聞聞你。」

  把手掌放在白強的短褲上,來回的摩挲著,擡頭問白強,「舒服嗎?」

  白強躺在床上沖著她直點頭。

  又這麽摩挲了一會兒彩虹就把那內褲褪了下來。

  白強還沒有興奮起來,小片雜草叢裏,那物正有氣無力的耷拉著。

  彩虹爬過去聞了聞,擡頭說道,「是有肥皂的香氣。」

  說著,一只手就把它給牢牢的握了起來,上下套弄著。

  擡頭去問白強,「強哥,這樣好不好。」

  白強舒服的躺在床上,閉著眼說道,「好哦,一會兒我也好好弄弄你。」

  不長時間在彩虹的幫助下,那物就似草叢中的擎天柱了。

  彩虹不在去套弄,坐在那裏,看著它耀武揚威的樣子。

  白強擡頭見彩虹不動了,問道,「虹,你在做什麽。」

  彩虹道,「你在床上躺著吧,我要好好的伺候你。」

  白強聽了話,仰八叉躺在床上。

  彩虹轉過身,坐在白強兩腿間,看著白強那物,眼都直了。

  爾後,毫不憂慮的把頭埋了下去。

  感覺自己的東西突的被實實的包裹住了,白強擡起了頭看,竟是彩虹把它含
在可口裏。

  「虹,你——」

  白強驚道。

  彩虹不理彎腰繼續吸吮著,頭在做著上下抽動,亂發遮住了臉也不顧得用手
把它們撥開。

  那物在嘴裏愈發的膨脹,讓彩虹含得滿滿的,甚至連呼吸都困難了。

  彩虹問道,「強哥,受用不?」

  「受用!受用!虹,你……」

  彩虹又把那物給噙住了,那種暴漲的感覺又一次讓白強說不出話來了。

  只能哦哦的輕叫著,感覺整個身體都進入了她的口中,感覺整個人都要融化
了。

  從男人的輕叫聲中,彩虹知道怎麽做才會讓他更受用。

  她愈來愈起勁,把這個男人的舒坦當做是她最大的享受。

  她也在感受著它的力量,原先還是條小蟲可在她嘴裏很快就變成一根火棍了


  白強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感受著這個女人給他帶來的最大的快慰。

  可感覺小腹裏的那股能量要噴薄欲出時,白強一把撇開彩虹。

  這突然的擊讓彩虹楞在一旁,道「強哥——」

  白強那物正紅撲撲的立在腰間,白強說道,「你要是再吸,我就射到你嘴裏
了?」

  又說,「虹,你讓我這樣舒服,讓我也舔舔你吧。」

  就著就一把把彩虹按到了床上就要揭她的短褲。

  彩虹卻不讓,說道,「強哥,不行。」

  「咋不行。」

  白強不解。

  「男人怎麽能伺候女人?」

  又說,「強哥,我那裏臟,和你的不一樣。」

  看白強有些不樂意,彩虹就坐起挪到白強跟前,兩手搭住了白強的肩,說道
,「強哥,你白日裏做了一天的活,到了晚上就讓我來伺候你吧。你看,我這裏
都濕了。」

  說著,拿白強的手就往自己的褲襠裏摸,白強過真摸到粘粘的一片。

  3)彩虹把白強按到在床上,自己把短褲脫了後坐在白強身上,握住那物閉
了眼一咬牙便插了進去,隨即在白強身上癲狂起來。

  兩人一起一伏,配合得天衣無縫,發出了愉快的叫聲,忘卻了周遭的俗世,
在那極樂的世界裏神遊著。

  昏暗的燈光下,使這屋子看起來春意濃濃,兩人交合時發出的聲響,讓這屋
子裏的所有家什都變得曖昧起來。

  「啪!——」

  的一聲響,先把彩虹從極樂的世界裏拉了回來,驚道,「強哥,有人。」

  白強在床上躺著,聽了聽,外面安靜得很,擡頭說道,「都什麽時候了那裏
會有人,你又疑神疑鬼了。」

  見彩虹不做了,白強就起身把她按到了床上。

  彩虹眼怔怔的看著白強,說道,「強哥,我老是覺得窗戶旁有人看著咱們。


  白強道,「這是在咱家,又不是在旅館裏,那會有人偷看,你多心了。」

  「可——哦——」

  彩虹正要說話,不想白強一下就插了進去打斷了彩虹的話。

  白強一邊弄一邊喘道,「虹,以後咱倆弄時別想別的事了,多攪興。」

  「哦——強哥——」

  彩虹呻吟道,「我——我也不想,可我老覺得有人在看著咱們——哦——」
……彩虹把頭枕躺在白強胸前,一臉的滿足。

  白強猶豫了一會兒,說道,「虹,我想給你說個事。」

  彩虹道,「啥事?」

  白強道,「山子要造白得柱的反,想拉我進去。」

  彩虹不解,問道,「這日子過得好好的山子要造他的反幹啥?」

  「你還不知道吧。」

  白強說道,「山子被派出所關進去的那幾天,山子媳婦讓白得柱給日了。」

  「啊!——」

  彩虹擡起了頭驚道。

  「山子天天想著找白得柱算帳,嚇得他都不敢回家了。他想拉我一道夜裏把
他家給端了。」

  「可不能——」

  彩虹一臉的懼容,道,「這事給咱沒關系,咱不插手。」

  白強道,「可這山子和咱關系不錯,咱總不能不幫忙吧。」

  「他咋不去法院裏告他,造反幹啥?」

  彩虹說道。

  白強道,「虹,你在咱家呆了這麽長時間了,咋還不明白這個理,‘打死不
告狀,餓死不要飯’。告狀告不贏,告了有啥用?」

  彩虹摟住了白強的脖子說道,「那也不能去,要是出了事咋辦?」

  白強道,「可我總不能不幫這個忙吧。」

  彩虹道,「那也看要幫什麽忙,若是讓你搭力氣,就是幫一天的忙我也不說
啥,可這事不行。強哥,聽我的,他造他的反,咱過咱的小日子。」

  「哎!——」

  白強嘆了一口氣,起身把小燈關了,說道,「睡吧!」

  這一夜彩虹一直抱著白強,象是怕他突然飛了似的。

  以致在夜裏還夢魘著說,「強哥不要走」,「強哥不要離開」

  之類的話……4)白小玲已經考試完了,成績要在半個月後才能出來。

  農忙過去了,剛好這幾天廣州的一個廠子要在白家莊以及附近的幾個村裏招
女工,桂花想讓白小玲去廣州打工爭錢去,可白小玲不依,這幾天正在為這件事
鬧別扭。

  於是白小玲就天天往彩虹家跑,因為白強在外做工,中午常不回來,彩虹一
直就由白小玲陪著打發時間,不過也不是閑聊。

  或是在掐鞭子、或是在納鞋底,有說有笑、有打有鬧,有時他們也一起去地
裏,一道幹一些薅草、除蟲之類的輕活。

  這日子過得到也快樂卻也滋潤。

  屋子裏那朗朗的笑聲總是能傳到院子裏,白老漢聽了,臉上卻沒有一絲的喜
色。

  因為腿腳不靈便或者更多是因為心理上的倦怠,也不出去做工了。

  白日裏或是躺在床上睡或是出去。

  出去時象他這樣的老頭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單是在老神樹下的那塊地兒
捱日子。

  那裏還有個麻將攤,但白老漢從來就不打麻將的。

  有時幾個人在一起閑嘮嗑,白老漢也總是說不上幾句話,索性以後就不參與
了。

  僅僅是看著在這老神樹下玩耍的人們,有時還吸著他的卷煙,看他的表情卻
好象這個世界與他毫不相幹,他有有個完全屬於自己的世界,而這個世界陰暗、
潮濕,甚至還有著比冥府更可怕的東西。

  盡管他也是一個善良、誠實甚至還有些木納的老人。

  流水的日子總是能撫平心底的創傷,悠長的歲月也總能把苦痛消融。

  但是潮起潮落,春去春來,誰能保證那創傷與苦痛的因子不在潛滋暗長呢?
中午,在廚房裏彩虹剛剛把飯做好的時候,總是能聽見白老漢進院子的腳步聲。

  彩虹已經習以為常了,她會把盛好的第一碗飯給白老漢送去。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彩虹對這白老漢這間屋子已經沒有絲毫的喜愛了,
甚至還產生了厭惡之情。

  除了陰暗、潮濕她總覺得這屋子裏還有一種怪怪的味道。

  這種味道讓她感到惡心,讓她想吐。

  更重要的是,這屋子總是能勾起她對以前可怕的回憶,使得她總是如履薄冰
般維系著現在的日子,生怕會有一點的閃失,一絲的失誤,這都會給她和她所以
眷戀的這個家庭帶來很大不幸。

  進了屋卻發現白老漢不在這屋裏,不在到好,省得和他說話了,這麽想著放
下碗筷,轉身欲走,跟前卻突然出現一個佝僂的身影,嚇得彩虹一聲尖叫,仿佛
失了魂一般,看到那猙獰的樣子,女人的身子也癱軟了下來。

  那人正是白老漢,他的臉都扭曲了,難看的很,周身的血液直沖上去,那張
臉成了黑紅的顏色,仿佛是地獄裏的走出來的惡煞。

  他踉踉蹌蹌的走過來,一把抱住了驚魂未定的彩虹就往床上放。

  彩虹不妨一下子就被按到了床上,白老漢在狂亂的撕扯著她的衣服,還在歇
斯底裏的嘟囔著,「……我管不了了,我不做人了,就讓我做畜生吧……」

  虧得彩虹還有些力氣,待回過神來,就拼命進行反抗。

  使勁抓撓著,兩腿亂踢著,還不住的哭求著,「……爹,不能啊!你這是幹
啥呀?你不要這樣啊……」

  白老漢年邁力衰,彩虹的苦苦掙紮始終讓他得不了手。

  不經間,彩虹使勁一踹,竟一下踢中了要害,痛得白老漢倒在地上,也許這
一腳把他給踢醒了,竟然哭起來,道,「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彩虹整理好了被撕破了衣杉,坐在床上,泣道,「爹,咱都過得好好的,你
這是為啥啊?」

  白老漢突的跪在彩虹跟前,抱住她的腿說道,「既然我死不了,那你走吧!
你離開我們白家吧!一看見你我就難受,我就過不好,我是個畜生,我憋不住,
我也忍不住……」

  聽了這話,彩虹也泣不成聲,道,「我走——我——走——」

  彩虹胡亂整理的一下自己的東西,挎起包裹走到院子裏時卻又被白老漢給攔
住了,白老漢「嘭」

  的一聲,重重的跪到了院子裏,道,「你別走,你走了,強子——就沒法活
了。」

  彩虹立在院子裏,看著下跪的白老漢,遙望朗朗乾坤,又仰天痛哭,道,「
這是為了啥呀?」……1)白土山當家以後,幹活更加的賣力,四裏五莊,逢集
逢會他都會驅車賣菜,自行車後坐上載兩個大掛簍,天不亮就要去縣城進貨。

  可這是夏秋時節,正是各家地裏的黃瓜、豆角下架的時候,他進的大棚菜也
賣不了多少。

  要是在以前他早就不幹了,可是想著現在是掙一分算一分,於是就堅持了下
來。

  有時在集上賣不完,他就下村來賣,走街竄巷,連吆喝帶喊,為了賣掉剩下
的幾斤糧食,甚至有時還要去幾十裏開外的地方去。

  因為他賣的是新鮮的蔬菜,過不得夜的。

  騎了上百裏的自行車,大腿肚酸痛且不說,硬硬的車座把屁股磨得又潮又痛
,在騎自行車的時候,整個屁股都不敢挨那車座。

  這後幾十裏地都是掂著走過來的。

  最後還是經受不住,看著離家不遠了,索性從車上跳了下來,推著車走路。

  當白土山推著車進如白家莊的時候,這白家莊早已是萬家燈火了。

  村裏的犬吠不時的傳入耳中,白土山把車支在路旁,然後點燃了一根煙蹲在
路邊抽,他想歇一會兒。

  香煙真是一種神奇的東西,從嘴裏進去以後在肚子裏轉個圈,再從鼻孔裏出
來時,竟然能給人帶來難言的快意,這時又有風吹來,夜裏的風如同紗巾拂面,
很是惑人。

  白土山瞇了眼,頭頂上點點繁星,眼底下燈光點點,菜販子的心也開始浮想
翩翩了。

  從入贅白家起,他做夢都想活得象個人樣,近幾年來,他一直在苦心經營一
件事情,那就是要讓自己成為白家莊裏一個響當當的人物,而今離這個目標是越
來越近了。

  吸完一根煙,渾身又起了勁兒,蹬上自行車就向白家莊駛去。

  他的背影消失在這夜幕裏,也消失在這燈火裏。

  多少年了,白家莊已經逐漸淡忘了他是一個討飯過來的外鄉人,但在他內心
深處卻一直芥蒂著這些。

  2)每個人都是夜的過客,夜有著夜的本色。

  所有的俗事都隨他去吧。

  這夏夜的田野有著它獨特的美麗。

  充耳的是萬籟之聲,入鼻的是清新之氣,放眼四周,披著夜衣的田野能給人
帶來無窮盡的想象。

  你可以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卻看不清近處一根草的模樣。

  它就是這樣的朦朧,朦朧裏又有著神韻。

  近處的草垛,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任何東西,看那遠處的小樹林也許就是膽小
者產生恐懼的對象了。

  這一片點點燈光,那一片燈光點點,一片而又一片的村落在這塊大地上散布
著卻只是原野上很不起眼的點綴。

  從某個村莊傳來的犬吠聲悠長得仿佛來之很遙遠的地方,若不是這夜的安靜
,也覺不出那樣的幽遠,給人的感覺仿佛是置身世外。

  而當有一陣清風吹來時,整個身心都滌蕩開來了。

  3)白土山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走進家門的時候,老村長正一個人在院子裏
乘涼,白土山在過道裏支車子的時,是老村長那沒日沒夜的咳嗽聲提醒了他了存
在。

  「爹,還沒有睡啊?吃過飯了沒有?」

  白土山走到院子裏,問道。

  「你做飯時多加瓢水吧。」

  老村長幽幽的說,說完還禁不住咳嗽了幾聲。

  「唉!——」

  白土山平靜的應道,心裏卻又開始對他的女人懊惱起來。

  這個缺心眼的瘋婆子是越來越不顧家了,自己為了養家糊口,披星戴月,不
辭勞苦,而這女人只知玩樂,甚至連家務都不知道做。

  但這種憤懣也只能裝在心裏,不敢發作出來。

  從小到大,白風嬌都被老村長寵著,如今更甚,連老村長都不以為意,他這
個倒插門的女婿能說得了什麽,又能做得了什麽。

  雖然當了家,可這女人仍舊拿自己不當回事,因為老村長在,白土山也只能
忍氣吞聲。

  洗完了手臉,準備要做飯時,老村長又發話了,「你媳婦還沒有吃呢,你就
多做一些吧!」

  「唉——」

  嘴上不露聲色的應著,而心裏的氣卻是不打一處出了。

  白土山做的是面條,熱水下鍋,不消多大工夫就做好了,拉開了院子裏的燈
,把碗端到了老村長跟前。

  白土山說道,「爹,飯熱,涼會兒您再吃。」

  老村長躺在椅子上,斜眼看碗裏,見是面條,煮好的面條需趁早吃,時間長
了他們就會糗在一起,那就不好吃了。

  幾十年的生活經驗了老村長怎會不知道這些。

  說道,「去把風嬌喚來吧,她也是一大晌沒有吃飯了。」

  「爹,她——她在哪兒?」

  白土山問道。

  「前面那個胡同吧,可能是在胡同口打麻將哩,去問問就知道了。」4)老
村長說得沒錯,白風嬌就是在隔壁胡同的胡同口打麻將,主人家把一盞一百瓦的
燈泡扯到這裏,在這一塊照得是燈火通明,即使在整條大街上看起來也很是顯眼
,麻將桌的周圍了還圍了些不相幹的人,看他們幺五喝六的,也算熱鬧。

  他們一邊打麻將一邊說著一些不羈的話。

  ……坐在白風嬌對面打麻將的那個是有些肥胖的女人,說道,「風嬌,你都
打了一天的麻將了,你就不怕你家男人說你?」

  「給——二桶!」

  白風嬌挖起一張牌,又說道,「就他那個膿包樣,他能說我啥,我想幹啥就
幹啥?」

  「不要。」

  旁邊那個叼著煙卷的男的也挖起一張牌來,插到了他的那堆牌裏,猶豫了一
會兒,說道,「給,九萬。」

  閑了又對白風嬌說,「前幾天,我聽人說,這馬土山不但改了姓而且還當了
你們的家,有沒有這回事?」

  「有這麽一回事。」

  白風嬌說道,「不過,他當我們家的家,我當他的家,不管是有啥事,他還
得聽我的。」

  「現在白土山在咱們村可算是個人物哦,先是販菜發了財後又蓋廟露了臉。


  肥婆子又說,「給,紅中。你看著牌臭的。」

  「我看他比白得柱強多了,抱不齊將來還能整個村長當當呢。」

  圍觀的人說道。

  「狗屁!」

  白風嬌卻不以為意,道,「就他那熊包樣,我瞪一眼能嚇得他尿褲子。——
給一條。」

  打小,白風嬌就沒有看上過自家的這個男人。

  「你還真厲害。」

  肥婆子羨慕道,「把這樣一個男人管得服服帖帖的。」

  「那當然了。」

  白風嬌被誇得有些飄飄然了,「我說向東,他不敢往西。我說餵狗,他不敢
餵雞。」……誰想這席話全被白土山聽了進去,當他突的在麻將桌旁出現時,眾
人都啞口無言了。

  自己在村裏千方百計做人,她卻在背後無所顧及撤臺,仍如年輕時一般,不
給他半點臉面。

  白土山依舊壓抑著心中的怒火,仿佛什麽都沒有聽到,裝作一副很平靜的樣
子,說道,「風嬌,飯做好了,回去吃飯吧。」

  白風嬌站也不站,卻說道,「等,等我打完這一圈。」

  白土山走向前去,冷不丁的,一下子就把那麻將桌掀翻在地。

  誰想白土山做出這事後仍是出奇的平靜,說道,「風嬌,這回該回去吃飯了
吧。」

  眾人傻了眼,都不敢說出什麽話來。

  一路上白風嬌數落白土山為何要發那樣大的火,白土山只管走自己的路卻是
不理。

  回到了,當著老村長的面,白土山說道,「你不給我做飯不要緊,可爹年齡
那樣大了,你總不能讓爹也餓著肚子吧?」

  白風嬌端起了碗,嘟囔著,「我還餓著呢。」

  白土山故意又大聲說,「你看看這白家莊那個人象你這樣,打麻將打得連家
都不顧了。正吃著飯,聽白土山這麽說,白風嬌氣極,也扯開了嗓子罵道,「連
爹都不管我,馬土山,你這個小叫化子,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也敢來教訓我?」

  在院子裏,老村長的咳嗽也是愈發的劇烈了卻並不能影響這倆人的爭吵。

  「你說我是什麽東西?」

  白土山拿眼斜看著老村長,說道,「我是你當家的男人。」

  「我呸!」

  白風嬌把嘴裏的飯吐到了地上,道,「要不是我爹當年收留你,還不知道你
會死在那塊野地裏呢!你這時候到充起大半蒜來了。」

  白土山最忌諱有人給他提以前的事情了,積壓的怒火如破堤的洪水一般沖了
出來,一個巴掌過去,打得他也是心驚膽戰。

  摸著紅腫的臉,白風嬌扔了碗筷就要和白土山拼命。

  白風嬌潑辣了幾十年了再加上心智不健全,那裏受得了這樣的奇恥大辱。

  對著白土山一陣沒命似的撕打。

  起初白土山根本就經受不住。

  不過,畢竟白風嬌氣力有限得很,打了十幾下便被白土山給按奈住了,兩手
動攤不得,白風嬌更惱,便去啐白土山,白土山滿臉都是吐沫星子,他不得不松
開手,卻有順勢給了她一巴掌,他斜眼去看老村長覺得她該有所作為了,閃在一
旁,說道,「人活一張臉,樹要一張皮。你在家裏怎麽奚落我都行,可你為啥要
在別人面前揭我的短?」

  「我就揭你的短了,咋啦?」

  說著又要上去撕打,白土山一直在讓著她,否則,就憑她那點力氣那裏會是
白土山的對手。

  老村長本想不聞不問的,不想他們這次吵起來是愈來愈兇,這是在以前也沒
有過的,以前不管是發生什麽樣的事情白土山都是在盡量讓著他的女兒。

  而這一次讓他冥冥中覺出了什麽。

  看他們大有一發而不可收拾的架勢,老村長拖著贏弱的身軀不得不去勸阻了
,喊道,「都多大年紀了,還吵!你沒有不要臉,我還要這張老臉呢!」

  說著,老村長就圍了過去。

  可正打的不可開交的夫妻倆並沒有註意到老村長的到來,這一次老村長是站
到了背影的地方,又因為是夜晚,本來就看不大清楚的。

  白土山不經意的推了白風嬌一把,白風嬌往後退卻,一下子就撞到了老村長
身上,老村長被撞倒在地,頓時就昏厥了過去。

  看著老村長倒在地上已經不醒人事,白土山和白風嬌不敢再吵了,開著拖拉
機連夜把老村長送到了鄉醫院。

  5)白風嬌平日裏都不做家務,這鞍前馬後照顧老村長的責任就落在了白土
山一個人身上。

  喝粥、餵飯、端屎、端尿,白土山不怕苦,不怕臟,更不怕累,對這老村長
照顧的可謂是細心周到,無微不至,連護士看了都誇白土山是個難得的孝順兒子
,待知道了他只是個上門女婿時,愈發的敬佩了。

  而白土山之所以這麽做,是有他私心的。

  老村長曾是省級勞模,在白家莊乃至整個鄉裏,有這樣頭銜的人並不多,而
相當年老村長也是有著相當聲望的,雖然隨著年齡的增長,這威望在一年一年的
遞減,但還是到不了讓人忘卻的地步。

  這日中午,白土山在病房裏給老村長削蘋果,這時從外面進來一幹人。

  老村長的主治大夫也是該院的院長馬醫生剛一進門,就喊道,「老村長啊,
鄉裏的領導看您來了。」

  白土山本是在床旁坐著的,聽到喊聲趕緊站了起來,他顯得有些興奮,心想
,這一次又不知道是鄉裏的那個大領導來看他爹。

  來到病床旁,馬醫生熱情的介紹道,「老村長,這是陳鄉長,專程看您來了
。」

  陳鄉長握住了老村長的手,笑瞇瞇的,一副噓寒問暖的模樣,道,「老模範
受苦了,在這裏住得慣不?不行的話,咱到城裏的大醫院去,那裏的條件比這裏
好。」

  別人都叫他老村長,陳鄉長卻把他叫作老模範,不過,聽著也順溜。

  老村長躺在床上,表情木然,他知道該怎樣應付這樣的話,「在這裏住得慣
,就不要再給國家添麻煩了。」

  在陳鄉長熱情而仔細的詢問老村長病情的同時,白土山一直在馬醫生的身後
,時不時的偷偷的拽他的衣服。

  馬醫生似乎有些不耐煩了,狠狠的瞪了白土山幾眼,白土山這才有所收斂。

  眼見陳鄉長問得差不多了,快要走的樣子,馬醫生走向前去,說道,「老村
長這次能恢復得這樣快,多虧了他有一個好女婿。」

  本是說好了的事情,白土山被馬醫生晾在一旁,正在郁悶中,突的聽見有人
喚他,渾身打了一個機靈,猛生了些興奮和緊張,不過舉止還算得體,畢竟見過
些世面,雖然他是第一次接觸這樣大的領導。

  白土山走過去,他的雙手緊我住了陳鄉長的手,激動的說,「多謝領導關懷
,多謝領導關懷。」

  馬醫生道,「他叫白土山,還是白家莊響當當的致富帶頭人呢!」

  陳鄉長又做出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說道,「我以前說過什麽來著,這不出
去打工,照樣能開出一片新天地來嘛!真是虎父無犬子啊,你們家有個老模範,
老先進,在這改革開放的新時代,你就是國家的新模範,新先進。」

  陳鄉長一番精彩說辭讓在場的人都鼓起掌來,這掌聲震得白土山激動不已,
震得老村長腦子發蒙。

  老村長在床上不能動攤,馬醫生和白土山一道把陳鄉長給送到了醫院大門外


  感覺這次鄉領導對自己的意見不錯,在回來的路上,白土山心想,那兩條好
煙沒有白送給馬醫生。

  他還是頂了事的。

  1)白小玲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縣裏的重點高中,可桂花認為上學無用,依
舊想讓她南下打工,不願讓她繼續上學了。

  正巧鄉裏有戶富裕人家拖關系告訴桂花說他們要拿五千塊錢來買白小玲的通
知書,白小玲知道後每天都拽著她那張通知書不放,她死活都要上學,總擺出一
副不屈不撓的樣子。

  白建設拿不定主意,這天夜裏就叫白老漢一家人來商量這件事情。

  他們是在正屋商量的,白小玲想留在屋裏聽他們講話,而桂花卻不讓,還把
她攆到了代銷點裏讓她去看店。

  知道他們是在商量著關系自己命運的大事,白小玲那裏還能坐得住,未幾,
把代銷點的門給關了,偷偷來到正屋的窗戶臺下偷聽。

  ……「我看得出來,小玲用心讀書,是個學習的材料。好不容易考上了一所
好學校,別家的孩子就是想上還上不去呢!」

  彩虹說道。

  「嬸子,不是有人要花五千塊錢要買小玲的通知書嗎?咱可不能賣!」


  白強說道。

  「那有的事?」

  桂花說道,「再說了,一個女娃上學有啥用?以後不是還要嫁人,就是她本
事再大,將來咱也吃不著她的,喝不著她的。」

  「話可不能這麽說。」

  白強說道,「現在世道不一樣了,你那些觀念也該改一改了,現在計劃生育
不都宣傳了麽,說什麽‘生男生女一個樣,女兒也是傳後人’。」

  「一樣個屁!」

  桂花說道,「一個褲襠裏長了個棒棒,一個褲襠裏是個窟窿,那能一樣!」

  當著白老漢和侄媳婦的面,桂花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白建設覺得臉上無光
,忍不住說道,「你這是什麽話,大家都在正經說事呢?」

  「你說我說的是什麽話?」

  桂花反問道,「她慌著上學你就讓她上?你不好好想想讓一個閨女上學有啥
用。她也是老大不小了,還不如將來去南方打幾年工,給自己掙個嫁妝,就是將
來嫁人時也用不著家裏的錢了。」

  「錢!錢!錢!」

  白建設怒道,「你就知道錢。我看你整個人都掉到錢眼裏去了。」

  「我還巴不得這樣呢!可你白家有那麽多錢讓我往裏面跳嗎?」

  桂花也說道。

  「你!——」

  白建設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們是來商量小玲上學的事的,可不是來聽你們吵架的?」

  白強看不下去了說道。

  「嬸子——」

  彩虹柔聲道,「我也看了那通知書,小玲上高中是花不了家裏多少錢的。」

  「升高中有啥用?」

  桂花又說道,「強子不也是高中生,還不一樣拉鋤頭。」

  「嬸兒,我白強可沒有得罪你啊!」

  當著彩虹的面,桂花說出這樣的話來,讓白強很是懊惱。

  這下知道自己說得造次了,趕緊補救道,「侄子別介意,我也沒有別的意思
,只是打個比方。」

  白強卻不氣消,說道,「我上了高中沒考上大學那是我沒有本事,你若是連
學都不讓上,看你妮子將來記恨你不?」

  彩虹也勸道,「是啊!」

  又說,「嬸子,你好好想想,強哥以前上的是鄉裏的高中,而這一次,小玲
考得是可是縣裏最好的學校,我聽說上那所學校的將來一般都能考上大學的,要
不,也不會有人花那麽多錢來買小玲的通知書了。」

  「那有人想買小玲的通知書?」

  桂花還想掩飾,又說,「我那妮子都沒那樣的富貴命。前幾天我還去白大仙
哪兒求了一卦呢,說什麽,‘園裏沒種狀元花,就是升學也白搭;趁著年小身嬌
貴,過了二八就出嫁’。」

  彩虹驚道,「嬸兒,你不是不迷信嗎?咋也信白大仙?」

  桂花眼神有些恍惚,支吾道,「這——這那是迷信?前幾年白大仙還看好了
我家小軍呢!」

  「那是他誤打誤中。」

  白強說道,「嬸兒,你可別看白大仙是瞎子,他能聽氣,他是順著你的話往
下說的。前些年我爹領著我去白大仙哪兒求過一卦……」

  白老漢蹲在屋子的一角一直抽著煙不說話,見兒子說白大仙的壞話,禁不住
咳嗽起來,說道,「可不許說老神樹的壞話!」

  「爹!——」

  白強覺得白老漢聽糊塗了,道,「爹,我說的是白大仙,又不是說老神樹。


  屋外白小玲正在偷聽,見家長們爭論個不休,幾個人都說不過她娘一個,心
裏很是著急。

  2)這時候白建設說道,「二哥,你看他們幾個吵吵也吵吵不出個結果來,
你說說你的看法這小玲該不該上學?」

  眾人在討論的時候,白老漢一直是沈默不語,不是不想說自己的看法,而是
顯亂。

  畢竟,年歲大了,和他們一起爭論是不合適宜的。

  不過,作為這裏最年長的人,他的話說出來肯定是有相當分量的。

  正好一根煙吸完了,白老漢扔掉煙蒂,用鞋給撚滅了,說道,「妮子想上就
讓她上吧,又不是供不起。咱家上下幾輩人沒一個是喝過墨水的,家裏出個女秀
才也是件光榮的事。咱家又不窮,要是把孩子的通知書給賣了那才叫丟人呢。」

  「這——」

  聽白老漢這麽說,桂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白老漢說這話有著一錘定音的作用,白建設本也是想讓白小玲繼續上學的,
但他知道說不過桂花於是就請白老漢一家來「幫忙」

  了。

  看這桂花一臉的不情願,白建設仍是咬著牙說道,「就這麽定了,就是炸鍋
賣鐵,妮子這學也一定要上!」

  多少年了,白建設終於做出了一件爺們幹的事情。

  在屋外,白小玲緊握著手裏的通知書,淚珠子都要流了出來。

  對白老漢她真有些感激了。

  朦朧的雙眼望著滿天的繁星,她在想,這天上也該有一顆星是屬於她的。

  3)送走了白老漢一家人,桂花在屋裏破口大罵,「白建設,你到是給老娘
耍起心眼來了,合著你們白家人一起來算計我。」

  「話不要說得這樣難聽好不好,不讓妮子上學,將來她是會記恨你的。」

  「要說記恨她早就記恨我了。一張紙能換五千塊錢,多值當的事啊,楞是讓
你們給毀了。」

  「錢錢錢!你他媽的就知道錢。」

  白建設一聽的桂花說錢就來氣,邊收拾鋪蓋邊罵道。

  「你白建設到是清高,要不是我辛苦的掙錢,靠你種的那幾畝地,咱能活得
這樣滋潤?」

  「你能耐!」

  白建設不知道該怎樣反駁她,只是這麽嘟囔道。

  說著卷起鋪蓋就要走,桂花攔住了他,急道,「你幹啥去?」

  白建設說道,「我去東屋睡去!」

  「滾滾!」

  桂花破口大罵,「我不給你錢,看你怎麽讓你的寶貝妮子去上學。」4)白
強回到了家,說道,「這小玲是他家的妮子,想讓她上就上吧,和咱們商量有啥
用?」

  彩虹正在床上整理被褥,說道,「你還看不出來?建設叔那裏說得過桂花嬸
子,這個胡同裏就咱兩家走得近,讓咱們去,他是讓咱幫他說話的。」

  「呵呵,是這樣啊!」

  白強摸著頭說道,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又說,「建設叔看起來挺呆板的,
想不到也是個有心眼的人。」

  彩虹笑著說,「就你沒心眼。」

  白強說道,「我看咱倆說話都不當事,還是爹的話管用。」

  「幸好爹也同意讓小玲繼續上學,要是不同意的話,那就麻煩了。」

  彩虹鋪好了被子,坐在床上說道。

  又突的想起了什麽事道,「強哥,現在咱家還有多少錢?」

  「不知道,都在咱爹哪兒呢。」

  又說,「你問這個幹啥?」

  彩虹道,「咱們不是還欠著建設叔家三千塊錢麽?小玲馬上就要上學了,咱
家要是有錢就還給他們吧?」

  白強說道,「行!我明天問問爹去。」

  彩虹坐在床上,說道,「強哥,這小玲也要去大學校了,你看咱們送給她些
什麽好?」

  白強走了過去,坐在她身邊說道,「以前我每次打工回來,總是給她買些糖
啊花啊的,這次要去縣裏的高中上學了,咱們就送給她一支筆吧!」

  彩虹想了想說道,「人家升學是大事,兩家的關系又這麽好,一支筆那能拿
得出手,不如過兩天我去集上買些毛線來,給她織件毛衣。」

  擡頭看了看白強又說道,「也給你織一件。」

  白強抱住了彩虹,親了一口,爾後說道,「還是老婆好,還是老婆想的周到
,就照你說的去辦吧。」

  看彩虹把床鋪鋪好了,又說道,「虹,你去洗洗吧,你洗完了我再去洗。」

  彩虹不經意的說道,「昨天剛洗了,今天天冷我就不洗了。」

  白強卻說道,「那怎麽行,你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了?」

  「什麽日子?」

  彩虹一臉疑雲。

  白強說道,「單號日啊。」

  彩虹知道他要做什麽,假意生氣,說道,「你光顧著這些了,那你也忘了今
天是什麽日子了?」

  白強不解的看著彩虹,好一會兒,彩虹見他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把臉扭向一
邊,床旁的那張桌子上赫然放著一卷衛生紙,白強頓悟,拿拳頭直擊自己的腦袋
,歉意道,「看我看我,把這個都給忘了。」

  白強關切的扶著彩虹,問道,「這一次小肚子還疼不疼了,要不,我給你揉
揉?」

  彩虹本也是假意生氣,聽到了這話臉上又有了喜色,對白強說道,「你要洗
就去洗吧。」

  白強說道,「天不早,我也不洗了,咱睡吧!」5)熄燈上床。

  白強側身把手放在彩虹小腹上,問道,「你難受不,讓我給你揉揉吧?」

  彩虹道,「比上一次要好得多,你要是睡不著就給我揉揉吧,不要太用力。


  白強把手伸進彩虹的內衣裏,用手在那光滑的小腹上來回揉捏著,問道,「
這樣行不?」

  彩虹不受用,說道,「再重一些。」

  於是白強就慢慢加力,還沒有使得上二分力道,彩虹就喊「可以」

  了。

  彩虹的小腹滑潤如脂,因為知道她身體不適,白強輕揉著,那只手到也安分
,沒有做出出格的事來。

  但入睡前總有他們要說的話。

  白強邊揉著,隨意說道,「虹,這幾天我發現了一件怪事,我說了,你可不
要生氣。」

  「啥事——」

  被白強這樣揉著,彩虹漸入夢境,有些迷糊的說道。

  「我覺著你和爹不大對勁——」

  白強順口說著。

  「啥!——」

  彩虹的腦子先是「嗡」

  的一下,杏眼圓睜,整個人一下子就坐了起來。

  她突然這個樣子,卻把白強給嚇著了,他也跟坐了起來,很擔心的說道,「
咋了,虹,你咋了,我也沒有說什麽呀!」

  說著,就把床前的那盞小燈給拉開了。

  燈光之下,彩虹神情恍惚,坐在床上用手理著有些蓬亂的頭發,想起了剛才
的失態,還故作鎮定,支吾道,「沒——沒什麽。」

  擡頭看見白強一臉的不解。

  又想她剛才是神經過敏了,白強肯定是不知道這些事的,就騙他道,「我是
突然想起咱家的羊還沒有餵呢,才——才這樣的。」

  說這話時,彩虹都不敢看白強的臉。

  白強將信將疑,說道,「剛吃過飯,咱爹就餵過呀。」

  「我……我……」

  彩虹說不出話來了,想道,這事不能搪塞過去,否則白強會更生疑,於是大
了膽說道,「強哥,剛才,你說——」

  剛才的一幕真是把白強給下了一跳,好一會兒才想起剛才說了些什麽,其實
這是他偶然想起來的東西,只當作是夜裏的閑聊,好打破夫妻間在床上時的那種
無語的尷尬,可看到彩虹這個樣子,就不想再說了,說道,「沒,沒啥。」

  說著,就扶著彩虹重新躺在了床上。

  在床上躺著時,彩虹的內心仍是忐忑,等稍稍靜下心來,望著白強,說道,
「強哥,你剛才說我和爹……」

  「哦——」

  白強也臥在了床上,拿手放在彩虹的腹部,說道,「疼不?我再給你揉揉吧
。」

  拉滅了燈,沒等彩虹應聲就揉了起來,想著彩虹又提起了這事,就說道,「
其實也沒啥,就是這幾天吧,」

  白強平靜的說著,「我覺著你見到爹,總是繃著一張臉,也不說話。」

  「怎麽會?——」

  彩虹激動了,又要起來的樣子,卻被白強提前給按了下去。

  彩虹了解她的男人,有時心眼比房梁都粗,有時心眼卻要比針尖都要細。

  這幾日彩虹如履薄冰,生怕他會看出什麽。

  若真是覺出了什麽,彩虹不敢想象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可能是我多心了,不過,你也聽我說嘛。」

  白強有條不紊的說道,「我知道你是一個孝順的兒媳婦,我在外打工的那些
日子,家裏家外的沒有少讓你操心。爹年歲大了,脾氣也怪了,有時我也受不了
他,可他畢竟是我爹,這一年咱家的時運不好,讓爹遭了這麽多的罪,你也知道
,我娘死得早,是爹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的。爹這輩子也不容易……」

  白強揉著彩虹的小腹,意味深長的說著,突然覺得彩虹的身軀在輕微的顫抖
,她好象在哭。

  白強有些奇怪,問道,「虹,你咋了?」

  說著就要拉燈,彩虹卻急急的給攔住了,說道,「強哥,別拉——晃——眼
——」

  白強沒有拉燈又回到了床上,夜裏伸手不見五指,但白強還是一下子就摟住
了彩虹的肩頭,說道,「虹,你怎麽了,今天是哪兒不舒服嗎?」

  「不——不是。」

  彩虹說道,「強哥,你別多心,我只是有些累了,天不早了,咱睡吧。」

  在床上躺好後,白強要去摟彩虹,彩虹卻只給了他一個肩膀,再去抱她時,
彩虹禁不住說道,「強哥,你別碰我了,我——我今天身子不幹凈。」

  白強便不在去碰她,在床的另一旁很快就傳來了他的呼嚕聲。

  彩虹平靜的躺在床上,睜著一雙大眼睛,卻是久久不能入睡……屋外的風,
簌簌作響,風裏面有涼的氣息,這便是秋意,夜行的人不能光穿背心,需披上外
套了。
2013-12-30 10: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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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08-12-17
來自 浙江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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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六(2007-6-1更新)1)在村子裏,調皮搗蛋是男娃們的代名詞
,沒幾家能把自己的孩子看嚴的,他們的童年大多是在各種新奇刺激的玩鬧中度
過的。

  可現在,不能去村東頭那個大坑裏遊泳了,因為天涼了。

  也不能去學校後面那個小樹林裏玩耍了,因為在那裏常受到一些青年男女的
驅逐。

  不過,孩子們是天生的冒險家,也是天生的創意大師,八九個在一起總能找
出他們的樂子來。

  不知道從白家莊的田地裏何時開出一條大道來,這條大道不偏不倚把王墳、
窯地、後廟這三塊風水寶地給穿了個通。

  這條大道寬過十丈,前不見頭後不見尾,白日裏一些大車來來往往的施工,
真是好生熱鬧。

  就是上一個星期天白小軍和他的幾個小夥伴好奇,很想看一下這條大道的盡
頭到底是什麽。

  於是就互相壯膽躲過來往的車輛,做起了步行軍。

  一路上說說笑笑、打打鬧鬧,走了一天,那些個如房子大小的車輛不知道何
時沒有了蹤影,天已黑卻仍未發現路的盡頭。

  天圓地方,四周開闊之極,但這一片卻少人煙,曾是燦爛無比的晚霞褪盡了
它最後一絲容光,蒼茫的天空還掛起了幾顆寂寥的孤星,偶爾還從很遠很遠的地
方傳來一聲或是幾聲淒厲的怪叫。

  早沒有了探險的興致,卻也不知退,當最小的一個孩子禁不住哭出來的時候
,其他的孩子也相繼哭出聲來,他們決定要回頭了。

  就在他們哭著往回走的時候,在白家莊一些可憐的父母正挨家挨戶找著他們
的寶貝兒子,一下子就少了八九個孩子在這個村莊裏能鬧出多大的動靜是可想而
知的,他們把整個村都搜遍了,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丟了孩子的家長們都聚集在桂花家的代銷點裏,商量著下一步該怎麽辦。

  有的說去派出所報警,有的說去電視臺登廣告……這時候老羊倌卻不知趣的
來買東西了,他在大道旁的那塊野地裏放了一天的羊,這是才回來。

  看到門前這些人一個個垂頭喪氣的樣子,老羊倌有些納悶,卻也不管,徑直
走到屋子裏,朝著櫃臺喊道,「來一包煙。」

  自己的寶貝疙瘩丟了,桂花在這個時候那有心思賺錢,又聞到老羊倌一身的
騷包氣,沒好氣的說道,「沒啦!」

  那煙明明就是在櫃子裏放著卻說沒有了,老羊倌鬧不懂是怎樣得罪這個潑辣
婆子了,不得已往回走,看著這些人,心中嘀咕了一句,「你們這是咋了?」

  知道無人應他,正要走。

  白建設卻從人群裏走了出來,來者是客,自己的兒子丟了管人家什麽事。

  他走向去說道,「老哥,你別氣,是我家小軍丟了你弟妹才這樣子的。」

  「哦!——」

  老羊倌應了一聲就走出了門,才兩步又回來,象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事情,說
道,「今天在野地裏放羊的時候,我見幾個娃子從大道往南走,裏面就有你家小
軍。」

  「什麽?——」

  白建設死死抓住了老羊倌,「你真見了小軍?」

  看著白建設激動的樣子,老羊倌有些猶豫了,吞吐道,「離得有些遠,我看
著象。」2)在場的人們都突的瞪大了眼睛,抓住了老羊倌就象是抓住了救命的
稻草。

  「那你見我們家紅陽了嗎?」

  「你見亮子了嗎?」……在以前見了老羊倌都躲得遠遠的,而現在卻不顧他
身上了羊臊味了,都把他簇擁著。

  活了大半輩子,老羊倌那裏受到過這般待遇,簡直是受寵若驚,可這些孩子
裏面他只認清了白小軍、白東亮這兩個人,其它的卻是不清楚了,因為當時根本
就沒有在意這些事情,況且離得也很遠。

  誰有嬌兒不心疼。

  得到了這個線索,各家人馬很快就開始紛紛出動了,家裏有拖拉機的開出了
拖拉機,家裏有三馬車的駛出了三馬車,它們幾乎一齊走出了白家莊向那還未開
通的大道走去,簡直是浩浩蕩蕩,也算是白家莊的空前盛況。

  上了大道後,一聲高過一聲的發動機的轟鳴聲,一道而又一道的燈光,還有
那此起彼伏的喚兒的聲音,把夜的田野都給吵醒了。

  竟然還有人從家裏帶來了喇叭,喊一聲,在這寂靜的夜連十裏外的人都能聽
清楚。

  這條大道橫亙在遼闊的田野上,遠遠望去一直連接到天地的交接處,它帶給
孩子們的不在是神秘而是恐懼。

  擡頭望滿天繁星,這些微弱的星光在指引著他們前行的路.當這幾個孩子拖
著疲憊的身軀在這條平坦的大道上依舊蹣跚時,不知是誰先辨出了前路上的那一
點燈光,而後是兩點,三點……那些燈光愈來愈亮,當孩子們聽到爹娘一聲接著
一聲熟悉的呼喚時,一個個都放聲的大哭起來。

  ……3)從這次事件以後,好些大人都警告自己的孩子不要再去大道上玩了


  甚至不惜說再去就打斷你的腿等等之類威脅的話。

  可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這幾乎是所有孩子的秉性。

  沒過幾天他們就又開始成群結隊往大道上奔去了。

  這條路是那樣的寬,那樣的長,來來往往的,各式各樣的車輛是那樣的大,
跑得是那樣的快。

  這條康莊大道的盡頭到底是什麽。

  是天邊麽?是海角麽?這些東西總是能給農家的孩子帶來不盡的希奇。

  而在這條道上施工的工人們卻是不會這麽想的,他們知道,這是一項浩大的
工程,國家因此而花去了幾十個億,它的最北邊是國與國的交界,它的最南邊是
陸與海的相接。

  倘若這幫孩子真的走到了盡頭,真不次於二萬五千裏長征呢!有時村裏的大
人們也會駐足看個稀罕。

  幾十年來都蝸居在白家莊的老人們是不知道這條大道的具體功用的,他們的
腦子早已經被老話,習俗,以及大半輩所積攢下來的瑣事給占據了。

  象那些孩子們一樣覺得這條道寬,這條道長,覺得稀罕,但也僅僅是稀罕。

  然而經常出遠們的後生卻是知道的——城裏人通常把這條大道叫作「高速公
路」。

  然而相比希奇,村人們更加註重的是實在。

  其實剛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有不少人在抱怨了。

  因為開辟這條大道,毀了白家莊不少的莊稼。

  ——剛過膝蓋的玉米苗子,綠得正嫩的花生秧子,串種時的投入且不算,光
是施肥和澆水就花費了不少錢,此外還有氣力。

  而如今卻硬生生的被鏟了被毀了,誰見了不心疼。

  這一天又有不少人來到村委會,讓村長白得柱給他們一個說法。

  4)……「你們就是找我也沒有用,這是國家修的路,管我屁事?」

  白得柱說道。

  「可我們家的那二畝地全被毀了,你們總得給個說法吧!」

  白肚子哀求道。

  「我後廟的那塊地也毀了呢,我給誰找說法去?」

  白得柱道。

  「你這麽說算啥?你這幹部還管不管事了?」

  一群眾氣道。

  「管——怎麽不管?你沒看見嗎?我這就是要去縣城開會呢。」

  白得柱說著就去推他那輛摩托車。

  這時候有人從人群裏躥了出來,手裏拿著半塊磚頭,還在破口大罵,道,「
白得柱,老子今天拍死你!」

  白得柱見狀,大驚失色,一邊往後退,一邊說道,「快攔住他,快攔住他。


  來人正是山子,不用他說,一開始就有白強等幾個人在後面追著他,有些人
怕出事惟恐脫之不急,不過也有幾個人上去攔山子。

  白得柱一看眾人把山子給欄住了,急忙蹬上了摩托車,狼狽逃去,山子掙脫
眾人,拿磚頭使勁向前拋去,那磚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正中摩托車的後輪,
可那摩托車的後身只是扭了一下就又向前開去了。

  ……「狗日的白得柱,越來越不象話了,自顧著自己吃喝,從來不給老百姓
辦事。」

  「我看,他遲早得下臺。」

  「地都被毀了,國家也不給個說法,這算是怎麽回事嗎?」

  有人說道。

  「要不,咱們上訪去?」

  有人提議。

  「去就去,就不信找不到管事兒的。」

  有人應道。

  ……到了第二天,真有十幾個人代表廣大人民群眾開輛三馬車,越過縣城去
市裏上訪去了。

  可市裏不管這事,他們說「此事已交由各縣辦理」。

  於是就馬不停蹄的回到了縣裏,縣裏說「此事已交由各鄉辦理」。

  中午飯都顧不得吃,回到鄉裏,鄉裏面竟然也說了同樣的話「此事已交由各
村辦理」。

  一天下來,碰了一鼻子灰且不說,他們最後還得去找白得柱。

  累了一天了,正在家裏端著碗吃飯,這時從大喇叭裏傳出了白得柱那鬼哭狼
嚎般的聲音。

  「廣大村民註意啦!廣大村民註意啦!今兒去縣裏開了個會,給大家廣播一
下上頭的指示。收了秋,咱村就要重新劃地。到時候平均分配——咋——一定會
把少的地的給補上去的。修這條路,將來對咱們也是有好處的。鄉親們也啊體諒
一下國家的難處啊——「說到最後便是令人作嘔的廢話了。白家莊的村民聽著在
理,反正秋後就要重新劃地了,因為開路而毀的莊稼就讓它毀了吧,誰讓自己運
氣背呢!可是才過兩天就又出了亂子。這白家莊不是比閉塞著的,和這個村那個
莊都是有著關系的。這家媳婦的娘家是王莊的,那家的姑娘可能嫁到了孫莊。三
裏五莊的那個村裏要是有點事就能很快在整個鄉裏傳開。在別的村因為開路毀地
,村裏都給發了損失費,比如吳家莊是按按人頭來分的,因為當初劃地時就是按
人頭來劃的,毀了地的農家,大人給二百,小孩給八十。沒有毀地的農家也有得
分,大人是一百,小孩是五十。然而在白家莊毀的地比其他村的都要多,卻沒有
一個人分到錢。這不能不讓他們有些想法了,可憐的白得柱才過兩天消停日子,
這幾天又有不少人去找他。把他家的門檻都要踏破了。白得柱窮於應付,也沒有
給他們道出個所以然來。5)當夜,白得柱召集村會計白要才、村主任白家業召
開緊急會議,一想光是這幾個人還不夠用,就又把各組的組長叫了過來。開會的
地點不在村委會而是在白得柱他家。白家莊共有八個組,其中四組的組長因為家
裏有事沒有來。所以參加這次會議的剛好是十個人。就在白得柱的正房裏,地方
不大到也顯得熱鬧,因為座椅不夠,大家或坐著、或站著、或蹲著,形態各異,
不過相同的一點是都在吞雲吐霧,說話時就把煙夾在手裏,不說話了就一根接著
一根的猛抽煙,不管怎樣在這個時候嘴都是最忙碌的器官。就在這次「會議」

  上白得柱宣布了一項重要的「決定」。

  那就是對白家莊全村實施規劃。

  在座的都覺著奇怪,雖然這規劃的事鄉裏提出了好幾年了,白家莊好些農戶
住房困難這也是實情,可是這白得柱從來都是不提倡規劃的,因為他家獨有兩座
大院子,若是規劃了,將來不但與其他農戶一個規格,兩座院子也將變作一座。

  ……有人問道,「村長,為啥要規劃?」

  白得柱說道,「別的村不是都規劃了麽?在這老屋子裏都住了幾十年了,一
半泥土一半磚的,看咱白家莊那有幾間象樣的房屋,有錢的怕規劃不敢提前蓋新
房,沒錢的吧家裏添了人丁不添房也不行,這劃早就該規了,即使我不規劃,下
一屆村長也要規的。」

  「你不幹了?」

  有人見白得柱這麽說,疑問道。

  「放屁,我啥時候說我不幹了。」

  白得柱罵道。

  「那咱啥時候規劃?」

  又有人說。

  「明兒,明兒就請人量莊子!」

  白得柱說話的口氣讓人不容質疑。

  「得柱哥,因為開路毀地的事兒上頭到底給咱村撥了多少錢?」

  有人突然問道。

  「就那幾片地能撥多少錢,你以為毀的是搖錢樹,毀的是金子啊。你們不想
想,這幾年不算是在村裏,在縣裏,在鄉裏光是吃喝咱們就花了多少錢。撥來的
錢都讓我補窟窿了。」

  「這——」

  經白得柱這麽一說,那人說不出話來了。

  眾人都變得很沈默,只顧低著頭抽煙。

  「得柱,你是村長又是支書,我們這些人大部分都是由你選上去的,你說啥
就是啥,大夥兒也都聽你的。咱們是一條心,上頭到底撥給咱村了多少錢,你就
交個實底吧。」

  一向沈沒寡言的村主任白家業說道。

  「是啊!」

  「是啊——」

  其他人也在呼應著。

  白得柱看眾人,他狡黠的笑著,道,「剛才我給大夥兒交的都是實底,從縣
銀行裏剛把錢取了出來就碰見了要酒肉帳的,把咱欠的錢都給他了,不過最後還
是剩了一些。」

  說著,變魔術似的從身後抽出一個塑料袋子,往桌子上一扔,眾人都圍將過
來,他們的脖子都伸直了,眼都睜大了。

  剛吸完了一根煙,白得柱又點了一根,翹著二郎腿說道,「都在這兒呢。」

  會計白要才挨著桌子最近,他顫巍巍的打開了那袋子,如其所想,裏面是一
沓而又一沓的鈔票。

  看著這些票子這些人摒住了呼吸,幾乎每一個人都狠狠的咽了口吐沫。

  一會兒一個個的小眼又飄向了白得柱,因為他們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

  白得柱說這些話時已經是胸有成竹了,他道,「補完了窟窿,就剩下這些錢
了,若是一張張的分給村民,一家才幾十塊錢,就是給娃們買糖也買不了幾回。


  說到這時,白得柱把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掃視了一遍,他們一個個都在聆聽著
甚至連煙都忘了吸,於是又接著說道,「若是咱們分了——一個人能分一千多塊
,就是天天在床頭上躺著,也能過得上半年舒坦日子了。」

  白得柱回身,正襟危坐,說道,「還是按著以前的規矩,在坐的不論大小都
有份,東西就放在桌子上,一人拿一沓。」

  說完,白得柱就先拿了一沓掖在了上衣的口袋裏。

  而後,其他人也一個一個的跟著去拿。

  白要才彎身看了看,袋子裏還有一沓,就說道,「四組的組長不知道要分—
—開會,他家裏有事兒,就沒有來。」

  白得柱說道,「那好,明天就讓他上我這兒來。」

  又說,「多請幾個丈量的師傅,好好把咱村給量一下。」

  「哎!」

  白要才應諾。

  白得柱最後說道,「要是沒有別的事,大家請回吧?」

  聽罷,眾人一一散去。

  6)這些人走後,地下一片狼藉,彌漫的煙氣還沒有完全散去,白得柱卻也
不收拾,翹著腿,躺在椅子上抽煙,一副很得意的樣子,揚起了頭,「噗!」

  的一下,吐出一個漂亮的煙圈,那煙圈上升、膨脹,到了房頂逐漸化做了無
形,緊接著,又「噗!」

  的一下……吸夠了,突地喊了一聲,「孩兒他娘,你他媽的快過來掃地啊!


  王可英正在另一個屋子裏陪著兒子,聽到了喊聲,就跑了過來,卻也不吭聲
,看見了一地的煙蒂,拿起了笤帚就來打掃。

  白得柱仰八叉躺在床上,王可英剛把地打掃幹凈,他又喊,「快來給老子捶
捶背。」

  王可英往床上一看,白得柱脫得只剩下一條褲衩了,不吭聲,也不嫌,上了
床就給她男人捶背。

  白得柱爬在床上自在的享受著,偶爾扭一下頭,看到王可英仍是繃著一張臉
,又罵,「你這婆娘整天吊著一張臉是給誰看呢?」

  不過這王可英捏得他卻是受用,閉了眼享受著,又說道,「知道你現在伺候
的是誰麽?是他媽的財神爺。」

  這川妹子不語,當初被賣進白家莊時即使還帶些巴蜀的潑辣,也早被無情的
歲月給澆融了。

  雖然不語,心裏卻在忐忑著,不知道這個男人又要造什麽孽了。

  正走神,不想白得柱一把把她按在了床上,邊解她的腰帶邊說道,「要不是
看在娃子的份上,老子早把你給休了。」

  王可英任他解,任他罵,這是他每天固定的節目。

  苦難的生活早讓她變得麻木了。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白得柱還沒有真正成為財神爺,卻已經開始嫌棄他那糟
糠之妻了。

  他只知道他是個村長,卻不知道他那十幾畝地由誰來種,家裏的鴨和雞由誰
來餵,院子又誰來掃,屋子由誰來整,兒子由誰來照顧,一日三餐由誰來做︿︿
︿︿︿︿


續七(2007-6-1更新)1)白土山當家以後,幹活更加的賣力,四裏五
莊,逢集逢會他都會驅車賣菜,自行車後坐上載兩個大掛簍,天不亮就要去縣城
進貨。

  可這是夏秋時節,正是各家地裏的黃瓜、豆角下架的時候,他進的大棚菜也
賣不了多少。

  要是在以前他早就不幹了,可是想著現在是掙一分算一分,於是就堅持了下
來。

  有時在集上賣不完,他就下村來賣,走街竄巷,連吆喝帶喊,為了賣掉剩下
的幾斤糧食,甚至有時還要去幾十裏開外的地方去。

  因為他賣的是新鮮的蔬菜,過不得夜的。

  騎了上百裏的自行車,大腿肚酸痛且不說,硬硬的車座把屁股磨得又潮又痛
,在騎自行車的時候,整個屁股都不敢挨那車座。

  這後幾十裏地都是掂著走過來的。

  最後還是經受不住,看著離家不遠了,索性從車上跳了下來,推著車走路。

  當白土山推著車進如白家莊的時候,這白家莊早已是萬家燈火了。

  村裏的犬吠不時的傳入耳中,白土山把車支在路旁,然後點燃了一根煙蹲在
路邊抽,他想歇一會兒。

  香煙真是一種神奇的東西,從嘴裏進去以後在肚子裏轉個圈,再從鼻孔裏出
來時,竟然能給人帶來難言的快意,這時又有風吹來,夜裏的風如同紗巾拂面,
很是惑人。

  白土山瞇了眼,頭頂上點點繁星,眼底下燈光點點,菜販子的心也開始浮想
翩翩了。

  從入贅白家起,他做夢都想活得象個人樣,近幾年來,他一直在苦心經營一
件事情,那就是要讓自己成為白家莊裏一個響當當的人物,而今離這個目標是越
來越近了。

  吸完一根煙,渾身又起了勁兒,蹬上自行車就向白家莊駛去。

  他的背影消失在這夜幕裏,也消失在這燈火裏。

  多少年了,白家莊已經逐漸淡忘了他是一個討飯過來的外鄉人,但在他內心
深處卻一直芥蒂著這些。

  2)每個人都是夜的過客,夜有著夜的本色。

  所有的俗事都隨他去吧。

  這夏夜的田野有著它獨特的美麗。

  充耳的是萬籟之聲,入鼻的是清新之氣,放眼四周,披著夜衣的田野能給人
帶來無窮盡的想象。

  你可以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卻看不清近處一根草的模樣。

  它就是這樣的朦朧,朦朧裏又有著神韻。

  近處的草垛,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任何東西,看那遠處的小樹林也許就是膽小
者產生恐懼的對象了。

  這一片點點燈光,那一片燈光點點,一片而又一片的村落在這塊大地上散布
著卻只是原野上很不起眼的點綴。

  從某個村莊傳來的犬吠聲悠長得仿佛來之很遙遠的地方,若不是這夜的安靜
,也覺不出那樣的幽遠,給人的感覺仿佛是置身世外。

  而當有一陣清風吹來時,整個身心都滌蕩開來了3)白土山拖著疲憊不堪的
身體走進家門的時候,老村長正一個人在院子裏乘涼,白土山在過道裏支車子的
時,是老村長那沒日沒夜的咳嗽聲提醒了他了存在。

  「爹,還沒有睡啊?吃過飯了沒有?」

  白土山走到院子裏,問道。

  「你做飯時多加瓢水吧。」

  老村長幽幽的說,說完還禁不住咳嗽了幾聲。

  「唉!——」

  白土山平靜的應道,心裏卻又開始對他的女人懊惱起來。

  這個缺心眼的瘋婆子是越來越不顧家了,自己為了養家糊口,披星戴月,不
辭勞苦,而這女人只知玩樂,甚至連家務都不知道做。

  但這種憤懣也只能裝在心裏,不敢發作出來。

  從小到大,白風嬌都被老村長寵著,如今更甚,連老村長都不以為意,他這
個倒插門的女婿能說得了什麽,又能做得了什麽。

  雖然當了家,可這女人仍舊拿自己不當回事,因為老村長在,白土山也只能
忍氣吞聲。

  洗完了手臉,準備要做飯時,老村長又發話了,「你媳婦還沒有吃呢,你就
多做一些吧!」

  「唉——」

  嘴上不露聲色的應著,而心裏的氣卻是不打一處出了。

  白土山做的是面條,熱水下鍋,不消多大工夫就做好了,拉開了院子裏的燈
,把碗端到了老村長跟前。

  白土山說道,「爹,飯熱,涼會兒您再吃。」

  老村長躺在椅子上,斜眼看碗裏,見是面條,煮好的面條需趁早吃,時間長
了他們就會糗在一起,那就不好吃了。

  幾十年的生活經驗了老村長怎會不知道這些。

  說道,「去把風嬌喚來吧,她也是一大晌沒有吃飯了。」

  「爹,她——她在哪兒?」

  白土山問道。

  「前面那個胡同吧,可能是在胡同口打麻將哩,去問問就知道了。」4)老
村長說得沒錯,白風嬌就是在隔壁胡同的胡同口打麻將,主人家把一盞一百瓦的
燈泡扯到這裏,在這一塊照得是燈火通明,即使在整條大街上看起來也很是顯眼
,麻將桌的周圍了還圍了些不相幹的人,看他們幺五喝六的,也算熱鬧。

  他們一邊打麻將一邊說著一些不羈的話。

  ……坐在白風嬌對面打麻將的那個是有些肥胖的女人,說道,「風嬌,你都
打了一天的麻將了,你就不怕你家男人說你?」

  「給——二桶!」

  白風嬌挖起一張牌,又說道,「就他那個膿包樣,他能說我啥,我想幹啥就
幹啥?」

  「不要。」

  旁邊那個叼著煙卷的男的也挖起一張牌來,插到了他的那堆牌裏,猶豫了一
會兒,說道,「給,九萬。」

  閑了又對白風嬌說,「前幾天,我聽人說,這馬土山不但改了姓而且還當了
你們的家,有沒有這回事?」

  「有這麽一回事。」

  白風嬌說道,「不過,他當我們家的家,我當他的家,不管是有啥事,他還
得聽我的。」

  「現在白土山在咱們村可算是個人物哦,先是販菜發了財後又蓋廟露了臉。


  肥婆子又說,「給,紅中。你看著牌臭的。」

  「我看他比白得柱強多了,抱不齊將來還能整個村長當當呢。」

  圍觀的人說道。

  「狗屁!」

  白風嬌卻不以為意,道,「就他那熊包樣,我瞪一眼能嚇得他尿褲子。——
給一條。」

  打小,白風嬌就沒有看上過自家的這個男人。

  「你還真厲害。」

  肥婆子羨慕道,「把這樣一個男人管得服服帖帖的。」

  「那當然了。」

  白風嬌被誇得有些飄飄然了,「我說向東,他不敢往西。我說餵狗,他不敢
餵雞。」……誰想這席話全被白土山聽了進去,當他突的在麻將桌旁出現時,眾
人都啞口無言了。

  自己在村裏千方百計做人,她卻在背後無所顧及撤臺,仍如年輕時一般,不
給他半點臉面。

  白土山依舊壓抑著心中的怒火,仿佛什麽都沒有聽到,裝作一副很平靜的樣
子,說道,「風嬌,飯做好了,回去吃飯吧。」

  白風嬌站也不站,卻說道,「等,等我打完這一圈。」

  白土山走向前去,冷不丁的,一下子就把那麻將桌掀翻在地。

  誰想白土山做出這事後仍是出奇的平靜,說道,「風嬌,這回該回去吃飯了
吧。」

  眾人傻了眼,都不敢說出什麽話來。

  一路上白風嬌數落白土山為何要發那樣大的火,白土山只管走自己的路卻是
不理。

  回到了,當著老村長的面,白土山說道,「你不給我做飯不要緊,可爹年齡
那樣大了,你總不能讓爹也餓著肚子吧?」

  白風嬌端起了碗,嘟囔著,「我還餓著呢。」

  白土山故意又大聲說,「你看看這白家莊那個人象你這樣,打麻將打得連家
都不顧了。正吃著飯,聽白土山這麽說,白風嬌氣極,也扯開了嗓子罵道,「連
爹都不管我,馬土山,你這個小叫化子,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也敢來教訓我?」

  在院子裏,老村長的咳嗽也是愈發的劇烈了卻並不能影響這倆人的爭吵。

  「你說我是什麽東西?」

  白土山拿眼斜看著老村長,說道,「我是你當家的男人。」

  「我呸!」

  白風嬌把嘴裏的飯吐到了地上,道,「要不是我爹當年收留你,還不知道你
會死在那塊野地裏呢!你這時候到充起大半蒜來了。」

  白土山最忌諱有人給他提以前的事情了,積壓的怒火如破堤的洪水一般沖了
出來,一個巴掌過去,打得他也是心驚膽戰。

  摸著紅腫的臉,白風嬌扔了碗筷就要和白土山拼命。

  白風嬌潑辣了幾十年了再加上心智不健全,那裏受得了這樣的奇恥大辱。

  對著白土山一陣沒命似的撕打。

  起初白土山根本就經受不住。

  不過,畢竟白風嬌氣力有限得很,打了十幾下便被白土山給按奈住了,兩手
動攤不得,白風嬌更惱,便去啐白土山,白土山滿臉都是吐沫星子,他不得不松
開手,卻有順勢給了她一巴掌,他斜眼去看老村長覺得她該有所作為了,閃在一
旁,說道,「人活一張臉,樹要一張皮。你在家裏怎麽奚落我都行,可你為啥要
在別人面前揭我的短?」

  「我就揭你的短了,咋啦?」

  說著又要上去撕打,白土山一直在讓著她,否則,就憑她那點力氣那裏會是
白土山的對手。

  老村長本想不聞不問的,不想他們這次吵起來是愈來愈兇,這是在以前也沒
有過的,以前不管是發生什麽樣的事情白土山都是在盡量讓著他的女兒。

  而這一次讓他冥冥中覺出了什麽。

  看他們大有一發而不可收拾的架勢,老村長拖著贏弱的身軀不得不去勸阻了
,喊道,「都多大年紀了,還吵!你沒有不要臉,我還要這張老臉呢!」

  說著,老村長就圍了過去。

  可正打的不可開交的夫妻倆並沒有註意到老村長的到來,這一次老村長是站
到了背影的地方,又因為是夜晚,本來就看不大清楚的。

  白土山不經意的推了白風嬌一把,白風嬌往後退卻,一下子就撞到了老村長
身上,老村長被撞倒在地,頓時就昏厥了過去。

  看著老村長倒在地上已經不醒人事,白土山和白風嬌不敢再吵了,開著拖拉
機連夜把老村長送到了鄉醫院。

  

[ 本帖最後由 mf3256586 於 2013-12-30 10:11 編輯 ]
2013-12-30 10:0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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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f32565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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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08-12-17
來自 浙江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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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八(2007-6-1更新)1)村裏的老人說除了一九四三年鬼子進村
,白家莊幾十年來就沒出過什麽大事。

  後生就問,那文化大革命的時候呢?不是全國都挺鬧騰的麽?老人說,那時
候在白家莊就白要才他爹白兼濟以前是個小地主,肚子裏還有些墨水,是個老好
人,還是個教書匠,村裏人看別村的「革命」

  都搞得風風火火的,實在是揪不出牛鬼蛇神來就去批白兼濟,才開了一場批
鬥大會,到了第二天白兼濟就上吊死了,以後白家莊就再也沒有批過人。

  那時候還是老村長在村裏管事。

  村裏的老人又說,這一次規劃比上一次鬼子進村都鬧騰,鬼子進村後就在大
坑邊上建了一個小炮樓,最後也沒有派上什麽用場。

  臨走時還抓了幾個壯丁,大部分都沒有音訊了,聽說活著的都跟蔣介石去了
臺灣。

  村裏的後生說到,去臺灣的那是國民黨吧,咋會是小日本。

  老人羞紅了臉,拍著腦殼說道,記錯了,記錯了,這引得後生們又是一陣笑


  不管怎麽說,這一次規劃的確能讓白家莊大變樣,各戶莊子的面積都一樣全
是八分大,整個村公分東西三條長街,胡同均是八米寬,每一個胡同都是穿通的
,也是筆直的,不管是大街還是胡同,若是誰家的老屋擋了道,都會用石灰水刷
上去一個大大的「拆」

  字。

  不管是家裏有錢的,還是沒有錢的,新房子的建築風格大都是一樣的,很少
有人能別出心裁,正屋朝南,共五間,分為正房和東西兩個耳房,側房有四間,
一般是廚房占兩間,另外一間是放各類農具等雜物的,還有一間是過道。

  若是臨街的莊子還可以還可以多建一面房子,這些房子是對外招攬生意的,
比如原先桂花家建了房子做小賣部和錄象廳用。

  不過,好些農戶不象桂花家,他們大多是沒有做生意的腦子,臨著街的只是
蓋起了高高的圍墻。

  2)這就是白家莊宏偉的規劃藍圖,然而事情永遠不象人們想象中的那樣,
這仿佛成了即定的規律,俗語說計劃跟不上變化,這也不僅僅是說說而已。

  白得柱利用規劃轉移白家莊村民的視線,並以此來掩蓋自己的貪汙罪行,而
他所貪汙的也不僅僅是那一千多塊錢。

  正在他為自己的謀略而沾沾自喜時,卻不知道他正在點燃一個更大的火藥桶


  白家莊有近三千人口,情況不一,各家各戶的關系又是錯綜復雜,現在他們
住的房子布局很亂,規劃起來非常困難。

  雖然大部分農戶都願意規劃,但仍有一部分是不願意這麽做的。

  這是其一。

  分到的宅基地有好有壞,不能做到盡如人意,這是其二。

  村幹部以權謀私,把好的地方給自己或熟人,而把壞的地方則分給其它人,
且做法明顯,已經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滿,這是其三。

  劃分宅基地的原則是,以原先農戶所在的房子為基礎,然後向四周擴散。

  譬如原先在這裏住著兩戶人,按現在的標準只夠一家的新宅基地的面積,另
外一戶就得搬到村邊上住,而具體誰搬出去則有村裏說了算。

  而問題就出現在這裏。

  村西南角是塊老墳地,村裏人都把它叫作亂墳崗子,連村裏的小孩子都知道
,這塊地底下埋了不少死人,在白家莊卻有許多戶的宅基地分到了這裏。

  而原先因為村子裏沒有自己的莊子而搬到野地裏住著的十幾戶農家,竟然連
這樣的運氣都沒有。

  白得柱等村幹部急於求成,竟然沒有給他們分莊子,儼然不把他們當作是白
家莊的村民。

  這些已經在野地裏住了幾十年的農戶,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村裏
規劃了卻盼到了這樣的結果,這怎能讓他們不氣。

  分到亂墳崗的農戶中,白老漢家算一個。

  白強知道這個情況後很是生氣,就找白得柱去理論,竟然連個人影都找不到
,其實,白得柱也真忙了幾天,把劃好的莊子分給各戶以後卻不知道跑到那裏去
了。

  而找其他的幹部卻是不頂事的。

  白強也不出去做工了,這幾天氣得在家直跺腳。

  這一日,吃過了晚飯,白強倒在床上悶睡,彩虹刷完了鍋碗,回到屋子裏,
看白強合衣倒在床上,這個下午已經睡了一晌了,彩虹知道他沒有睡著,見自家
的男人整天這樣,長久以往也不個法子,坐在床沿上,扶著白強的肩頭,就想勸
他幾句,道,「強哥,其實這也沒啥,只要是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住到那裏都一
樣。」

  白強悶聲道,「話雖這麽說,可是誰分到了這樣的地界不憋屈得晃,白得柱
光給自己找好地兒盡坑咱們了。」

  「可,強哥。」

  彩虹說道,「你天天這樣睡,也不個法子啊!」

  白強坐了起來,對著彩虹很堅定的說道,「虹,咱不搬了,咱就在這兒好好
住著,亂墳崗的那片莊子咱不要了。」

  彩虹卻說,「那哪兒成?咱這房子還占著前面建設叔家的地界呢,要是別家
也無所謂,可是他家要是蓋新房了,咱能不讓麽?」

  白強看著彩虹,他是一臉的無奈,說道,「那該咋辦?」

  這時候,山子急急從院子裏走進他們屋,象是有什麽急事,看小兩口在一起
嘮嗑,也不閉彩虹的嫌,說道,「強子,快起來,我找你有事。」

  白強說道,「啥事?」

  山子道,「是急事,我一個人也給你說不清楚反正是和莊子有關系的,你跟
我去一趟就知道了。」

  彩虹還沒有捱得上說話,白強就被山子拉了出去。

  4)就在這幾十號人群情激昂,商量著如何對付白得柱時,白得柱正開著摩
托車得意洋洋的在鄉間的公路上奔馳,而且在摩托車上坐著的也不止他一個人。

  ……「白大哥,就這樣去你家,你那當家的,不會說啥吧?」

  千般做作,百種風騷,光是聽聲音就能判斷出來,在他身後坐著的不是一個
正經女子。

  「她能說啥?別介說是我家那婆娘了,就是我在白家莊東頭跺一跺腳,白家
莊西頭的人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白得柱吹噓道。

  「你有恁大本事?」

  那女人不信。

  「那當然了,沒本事誰敢把你往家裏領。」

  說著白得柱騰出一只手來就去摸那女人。

  「死相,這幾天你還沒有摸夠麽?」

  那女人把手給擋了回去。

  「那能摸夠,我是越摸越有味,要不,也不會把你領到家裏來了。」

  白得柱說道。

  那女人去抱住了白得柱,但白得柱身材臃腫,卻讓她抱不全,說道,「到了
家有你摸的。」

  在快到村口的時候,白得柱又說道,「美艷,我教給你的那些,你都記著沒
?」

  美艷說道,「記著呢,不就是說誰要問起來我是誰,我就說是你媳婦的妹子
,從四川大老遠的來看她的,你著家夥還真有一套,占了你老婆不說,還要占你
小姨子的便宜。」

  白得柱說道,「美艷,你就瞧好吧,跟了我白得柱不會虧你的。」

  雖然穿著窮酸,看他在店裏出手闊綽,象是真有錢,想著,美艷緊緊的抱住
了他,象是抱住了一棵搖錢樹。

  而白得柱握緊了把手,加大了油門,「嗡——」

  的一聲沖向暮色中的白家莊。

  白得柱回到了家,他媳婦王可英和小兒子正等著他吃飯,看著自家的男人回
來了,趕緊站起來給他盛飯,走到鍋臺邊,女人剛拿起勺子,卻突的楞住了,自
家男人的身後跟著一個妖艷的女子,穿著入時,濃裝艷抹。

  王可英眼巴巴的看著白得柱,不知道白得柱為什麽回領這樣一個女人來。

  兒子先問道,「爹,她是誰?」

  白得柱早就想好了說辭,道,「這是你姨,從四川跑來看你娘的。」

  把兒子拉了過來說道,「快叫姨!」

  兒子本就怕生,又看這女人象是電視裏的厲鬼就更不敢叫了。

  白得柱覺得失了面子,拉住了兒子說道,「沒出息的家夥,快叫姨。」

  「姨——」

  在白得柱的威逼下,兒子從牙縫裏顫巍巍的擠出這樣的聲音來。

  「哎!——」

  美艷到是顯得很熱情,彎身要去抱那孩子,他卻急忙退後幾步,不讓抱。

  白得柱說道,「你別管他,這小子沒見過什麽世面。」

  本來就是假意做給白得柱看的,見他這麽說也就不在理了。

  王可英仍在鍋臺邊發怔,白得柱朝著她說道,「若是有誰問起,你就說美艷
是你妹妹,專門從四川跑來看你的。」

  看王可英在一旁呆立著不動,就走過去狠狠的推了他一把,說道,「你這癡
婆子剛才我給你說的你都聽到了沒有?」

  「恩——」

  王可英應了一聲。

  白得柱看王可英要盛飯,就說道,「我吃過飯了,你們自己吃吧。今黑兒你
就和兒子睡在一塊,要是我不叫你,你就不要進我的屋。」

  王可英還沒有來得及應聲,白得柱就拉著他的美艷走了。

  王可英盡力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盛好了飯放到了兒子跟前,說道
,「趁熱吃吧。」

  兒子就埋頭去吃,從那屋裏傳來的嬉笑聲不絕於耳,而這廚房裏卻安靜得很
,才吃了兩口兒子就擡起頭,天真的說道,「爹怎麽和姨睡在一起?」

  一席話,讓王可英的淚珠子禁不住流了出來,泣道,「兒呀,長大了千萬不
要和你爹學。」……3)山子拉著白強,沒有去他家卻往地裏跑去了。

  「這麽晚了,去地裏幹啥?」

  白強問道。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山子說道,「強子,白得柱是不是把你家的莊子也分到亂墳崗子了?」

  白強道,「是啊,咋了?」

  山子道,「那就行了,別問那麽多,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山子拉著白強去了白二壯家,白二壯家就在地裏,那是因為白二壯家的弟兄
多,結了婚以後在村裏住不下了,不得以才在地裏建房子住人的。

  白強不再多問就跟著山子進了白二壯家,看到白二莊家的院子裏黑壓壓的站
滿了人,院子裏亮著燈,能模糊的看得出人臉,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不知道在
嘀咕些什麽。

  白二壯見山子把白強給叫來了,就說道,「人來得差不了吧?」

  山子道,「該來的都來了,差不多了。」

  「那好——」

  白二壯說道,又提高了嗓門,「家裏的凳子不夠,大家將就著,不要見外,
該坐的坐,該蹲的蹲。山子,你把大門跟關上」

  楞了楞又說道,「不!鎖上。」

  等山子把門鎖好以後再回到院子裏時,整座院子已經安靜了下來。

  因為是在地裏建的,這院子很大很寬敞,院子裏栽了好些樹,大多是在建房
子前就有的。

  都有著幾十年的樹齡,昏暗的燈光照到它們身上,婆娑的很。

  但那樹冠雖大,卻擋不住滿天的繁星。

  ……這一次白家莊幾十個爺們聚在這裏,不是閑聊。

  而是心裏都窩著一把火的。

  白二壯道,「這白得柱也太不是東西了,他不能說啥就是啥,不能在咱白家
莊——咋——一手遮天。」

  「對,不能!」

  「不能!」……眾人應著。

  「這東西當村長多少年了,盡幹一些缺德事。這一次他和幾個村幹部都把好
地給占了,卻讓咱們住亂墳崗子,這那成?」

  「你們住亂墳崗子,那還是有地方住,媽了個巴子的白得柱,不把我們這些
在野地裏住著的看成是白家莊的人,就是亂墳崗子也不給我們分。」

  說著說著,白二壯這條堂堂漢子竟也落下淚來。

  白天大風沙,夜裏鬼娃叫,擡頭沙土崗,低頭是毛草媳婦哭孩子鬧地裏建房
子遭罪真不少想起了自身遭遇,其它同樣在地裏住著的人也跟著悲戚。

  在這時,別的漢子也說不出話來了。

  「咱們是商量事兒來了,大家這樣也不是法子。」

  這時候,白土山從人堆裏站了出來,說道,「要是大家給面子,請讓我白土
山也來說幾句話吧。」

  白土山這麽一說,眾人也不在吭聲,見其他人都是這麽的安靜,即使有些個
平日裏瞧不起白土山的人,這時候也不想剝了他的面子。

  白土山幾繼續說道,「大老遠的,想想咱們這一次是幹什麽來了,咱們不是
來訴苦的,而是想法子要一片好莊子蓋房子的。」

  「土山,村裏都說你是人精,你有啥法子給白得柱要一片好莊子?」

  白二壯問道。

  「就是!」

  有人說道,「這白得柱是個財迷心竅的人,前些日子為了要片好莊子,我給
他送錢他都不要,而這幾天呢,連個鬼影子都找不到,不知道他娘的吃錯了什麽
藥。」

  「我說的不是這個。」

  白土山說道,「大家有沒有好好想過,要說規劃咱們村幾年前就該規劃了,
為啥現在才規?」

  白土山能看得見身旁的幾個人面面相覷,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說道,「這
事兒還和修路有關。」

  「你說的這是個啥?在村規劃和國家修路有個屁關系。」

  白二壯說道。

  「二兄弟,你聽我慢慢說嘛!」

  說到這裏,白土山知道,不單是白二壯,其它一些人也聽得不耐煩了,但這
是白土山斟酌了好久才想好的說辭,這些事情要想給這幫漢子講明白講透徹就需
得一點一滴的說起,繼續說道,「國家修路毀田,別的村都撥了款,為啥咱村沒
有。」

  「肯定是那幫子家夥給貪了吧,不過這也沒啥,就是給了咱,一個人也就一
二百塊,這有啥用。現在大家關心的是要莊子蓋房子,誰還關心這個!」

  山子說道。

  「不錯,你說得很對,可白得柱就抓住了咱們這個心理。」

  白土山有些不自覺的提高了嗓門,情緒似乎也激動了起來,又道,「他就是
覺得咱們會認為秋後劃地,而現在又要規劃,沒人再去問修路毀田的事了。你想
想,這幾個村裏就咱白家莊毀的田多,一個人按二百塊錢算吧,咱村兩千來口人
,該多少錢?」

  「呀!四萬多塊呢!」

  有人驚訝道。

  「不對,是——是四十多萬。」

  白強見那人說錯了,禁不住說道。

  大夥都在笑那個說錯的人。

  現場的氣氛到這時才有些緩和了,不過也只是暫時的。

  「媽的,這白得柱不但猾得很,還黑得很。」

  白二壯轉而又說,「土山,你扯這麽多有啥用,白得柱咋著都不會給咱莊子
了。」

  「有啥用剛才你不是說了嗎?」

  白土山反問道,「就象你說的,這白得柱不但滑得很,還黑得很。現在各家
各戶的莊子都定下了,不過都還沒有蓋房子,咱們都還有機會,可白得柱又不肯
幫忙,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拌倒他。重新來一次規劃。」

  「啊!」

  眾人失色,絕想不到白土山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一個入贅的女婿那裏來得
這樣的膽量。

  「我同意!」

  聽到要扳倒白得柱,山子第一個從人群裏沖出來,還罵道,「我恨不能一刀
跺了這王八羔子。」

  「我也同意。」

  白肚子說道,「這白得柱平日裏就沒少坑人。」

  「規了這一次化,不知道過幾輩子還要再規一次呢,就是分不到好莊子,也
不能便宜了這小子。」

  有人嚷道。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響應白土山,他們商量著下一步該怎樣扳倒白得柱時,而
這一切有一個人早就計劃好了。

  5)美艷進了屋,左看右看,這房裏並沒有什麽值錢的物件,有些不屑,盡
管屋裏的擺設在白家莊已經是有相當水準了,說道,「怎麽著,白得柱,你真能
把我給包了?」

  白得柱道,「你不信?讓你三下鄉一趟,服務廣大勞動人民群眾,你不樂意
?」

  美艷說道,「樂意,只要有錢你讓我幹啥我都樂意。」

  白得柱一下子抱住了美艷,說道,「這可是你說的,呆會兒——你可不要後
悔。」

  美艷白了白得柱一眼,心想,你這個土包子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白得柱抱著美艷走,把她擠到了床旁,美艷見這被褥不是新的,說道,「這
麽臟的被子,那女人也睡過,我才不睡呢。」

  白得柱正從背後握住了她的奶子來回揉著,說道,「天都這麽晚了,湊合著
過一宿吧,到了明天咱去縣裏的大商場,你喜歡啥咱就買啥。」

  美艷耍嬌,道,「不行,我現在就要換。」

  掙脫了白得柱,道,「否則,你今晚就別想碰我。」

  這可是白得柱最不情願的事情,不得以,白得柱翻箱倒櫃就找新的被褥,可
他怎麽會知道這些東西放在那裏,累了一身的汗,卻一無所獲。

  不得不去喊他的媳婦,道,「孩他娘,你給我過來!」

  見王可英走了過來,白得柱就問,「咱家的新被褥在哪兒放著?」

  王可英輕聲答道,「我去給你拿。」

  被褥一年才換洗兩三次,不常用,王可英就把它們放在了大衣櫃的最裏層,
白得柱自然是不容易找到。

  王可英提著身子去拿,因為被外面的衣服擋著,費了好大的勁才拿了出來。

  也不說話,遞到白得柱手裏就想走。

  不待白得柱說話,美艷就搶了先,說道,「床單臟得不行,也得換一換。」

  王可英默不做聲,就去拿床單,床單好找,就放在那些常換洗的衣服下面。

  拿出來後,心想,免得再受這女人的支使,且把它們給鋪好吧。

  走到了床旁,把先前的被褥、床單給揭去了,就要去鋪新的。

  王可英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白得柱就在這屋裏站著,有些尷尬的站著,看
著洗頭城裏那個叫美艷的女人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再看著自己的媳婦在一聲不
吭的給他們整理床鋪,心裏竟突然覺得有些不是味。

  把床鋪整理好以後,王可英要出門時從白得柱身旁經過,停住了,王可英翕
動著嘴唇想要給他說些什麽,還沒有開口,白得柱就忿忿的說道,「你快走吧,
我不叫你,你就不要來。」

  本想勸他幾句的,聽了這話,王可英的心突的涼了,在院子的一角幽幽的哭
了一陣,卻也想,這樣到好,省得白得柱晚上又要折磨他了,只是這件事不要讓
外人知道,那是要鬧笑話的。

  6)白得柱把門關好,回身時,看見美艷脫了外衣躺在床上,一副騷首撓肢
的形態。

  看到女人的這個樣子,若是剛才白得柱還多少對王可英有些愧疚的話,而現
在腦子裏卻是完全被色欲給侵占了。

  白得柱笑嘻嘻的向那床走去,諂媚道,「這次咋樣?」

  美艷在床上旁若無人似的舒展腰肢,說道,「還行吧。」

  嘆了口氣道,「挺舒服的。」

  白得柱脫鞋上床,饞貓似的看著美艷,說道,「一會兒會讓你更舒服。」

  美艷卻說,「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你這床舒服,比我們老家好多了。」

  白得柱有些驚奇,說道,「你也是從農村來的?」

  「大山旮旯裏,比你們這兒要窮得多。我都有十多年沒有回家了。」

  這寧靜的鄉裏小院,讓這個風塵女子想起了以前的那些日子,不免有些動情
,說道,「還是在村裏呆著好,沒有那麽多的事。」

  白得柱躺在床上把美艷給抱住了,說道,「那就把這兒當作家。」

  又說,「把我當成你男人。」

  美艷轉身看這男人,一臉的衰相,能把她領回家肯定也不是啥好東西,另則
在這種環境下說出自己的身世也是這個行當的忌諱,他們之間的關系簡單的很,
賣笑買笑而已,看那副嘴臉盡管嫌惡得很,旋即,又強作出笑臉,勾住了白得柱
的脖子,說道,「那老公,這些日子,你讓我怎麽伺候你啊?」

  白得柱銷魂,得意的說道,「寶貝兒,把你們店裏的花樣,一件一件的給我
使出來。」

  美艷道,「你想得到好,這裏的設備不夠,我咋給你使出來?」

  白得柱道,「缺啥買啥,咱明天就去。」

  美艷從床上起來,看著白得柱說道,「那你今天要啥?」

  「吹蕭。這個不用別的物件。」

  白得柱隨口說道。

  美艷道,「你不擦又不洗,臟乎乎的,我咋給你吹?」

  「那就來個胸推吧。」

  白得柱道。

  看白得柱躺在床上說這些話的樣子,美艷差點笑岔了氣,道,「你還真會享
受,這輩子沒讓你當官,真是虧了你。」

  白得柱一本正經的說道,「你笑啥?誰給你說我不是官了。」

  白得柱要是不提醒,美艷還真是給忘了,白得柱給她說過他是這個村的村長


  別拿豆包不當幹糧,村長也是官,盡管不在國家的編制內。

  美艷憋住笑,就馬溜的脫自己的衣服,脫得只剩一個紅色的內褲,看著女人
的身材已經有些臃腫了,和那張厚厚的脂粉臉仿佛是不屬於同一個軀體,那張臉
該是每日都做著抗拒容顏衰老的努力,但看起來卻忘了顧及其他的部位,皮膚白
而不嫩,毫無血色,象剛刮過毛的豬肚子,看樣子有三十歲了,或者更大。

  那雙奶子很大,但有些下垂和松弛,看起來象是奶過孩子。

  女媧造這物件本就是用來哺育兒女的。

  可恥的人類卻不按照她的意願辦事。

  譬如美艷身上這兩跎肉,儼然成了她自己的飯碗。

  美艷也把白得柱身上的衣服給脫了,只剩一個大褲衩,穿著衣服還象個人,
可現在看著床上這攤東西,美艷實在是不敢恭維,就讓他轉過身爬在床上,這樣
才感到不是很惡心了。

  美艷爬在白得柱身上,兩手支床,蹶著屁股,上身壓在白得柱身上,用那雙
奶子來回磨著白得柱的脊背。

  她全身大動,做得很用力,也很熟稔。

  「哦,舒服,舒服死了,老子也不枉在這世上走一遭了……」

  一對柔軟的奶子在白得柱身上蹭來蹭去,白得柱很受用,爬在床上,禁不住
哼叫著。

  
2013-12-30 1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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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08-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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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九(2007-6-1更新)1)半夜裏,白得柱正摟著美艷香睡,一種
嘈雜的聲音把他給吵醒了,摸黑坐了起來,聽清了,那是有人在用腳使勁踹他家
的的門,而且還不止一個人。

  「不好了!」

  白得柱驚叫道,拉開了燈就去找衣服穿。

  「咋回事,半夜了怎麽會有人敲門?」

  美艷也被吵醒了,揉著惺忪的睡眼,含糊的說道。

  白得柱卻不理她,穿好了鞋就想要去開門,這時候從院子裏傳來了淩亂的腳
步聲,想來那些人是把家門給踹開了。

  白得柱不敢去開門了,因為他不知道院子裏究竟有多少人。

  趕緊把燈給拉滅了,哆嗦著就往床下鉆。

  美艷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黑夜裏,起身下床,要去開門卻被白得柱拉了回
來,白得柱壓低了聲音,說道,「小聲點兒,別去開門。」

  「白得柱,咋的了,你不是說跺一跺腳,別人連個屁都不敢放嗎?那為什麽
有人半夜裏闖到你家來你都不管?」

  美艷問道,她還不明白事態的嚴重性。

  白得柱哆嗦著卻不敢說話,平日裏的那股子威風勁兒此時不知道跑到那裏去
了。

  院子裏的響動愈來愈大,不單是淩亂的腳步聲了,砸東西的聲音,摔東西的
聲音,撞東西的聲音,各種聲音交集在一起震得房頂掉土,這女子,那裏見到過
這樣的陣勢,也嚇得不敢出聲了。

  有人拿磚頭砸他家的窗戶,「啪」

  的一聲,玻璃塊被砸得粉碎,美艷嚇得「啊啊」

  大叫。

  而白得柱頭朝裏腳朝外,嚇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外面那沸反盈天的響動,讓在另一個屋裏白得柱的兒子嚇得要哭,他娘王可
英護著他,曲綣在墻角,卻是沒有哭出聲來,使勁往他娘懷裏鉆。

  王可英緊緊抱住那命根一樣重要的兒子,聽著外面劈裏啪啦的聲響,泣道,
「這真是造孽啊!」

  這幫人只摔東西卻不傷人,外面實在是沒什麽東西可摔了就去砸廚房,一幹
人等連醬油瓶和盛鹽的罐子都沒有放過。

  從廚房裏走出來,有人低聲道,「把他家的墻頭給推了。」

  「對,給推了。」

  有人應道。

  於是他們便去推墻頭,這墻頭高過頭頂,一個人很難推倒,這需要幾個人一
齊用力。

  這時,竟有人喊起了號子。

  「加把勁哦!」

  「嘿——哦——」

  「使勁幹哦!」

  「嘿——哦——」

  「別偷懶哦!」

  「嘿——哦——」……聲音低沈卻有不失雄渾,仿佛裏面蘊藏著一股讓任何
人都無法抗拒的強大力量,而這股力量是在壓制了很久的情況下才爆發出來的。

  沒有人再去砸東西了,因為已經沒有東西可以砸了。

  他們都在用力推這堵墻。

  漢子們的聲響在這夜裏傳不了多遠的地方,但肯定能傳到白得柱的耳朵裏。

  墻根開始松動了,墻體開始搖晃了,當它作完最後一次大的振幅,所以人能
感覺得到它就要倒下了。

  於是,他們不約而同的閃到一邊。

  「嘭!——」

  這聲沈悶的響動卻具有相當的破壞力,周圍的地面震顫了幾下,蕩起的塵土
該是會波及到每一個人身上的,除此以外並不能給他們帶來更大的傷害。

  在胡同裏大部分人都在拍打著身上的塵土,還有人把口水吐到墻上,仿佛是
有了默契,卻是沒有人說話,間或有人深吸出一口氣,這又象是嘆息的聲音,爾
後都陸續回家去了。

  過了十二點,明天就是今天了,天氣預報說,這一天將會有大雨,地裏的玉
米苗正是要旺長的時候,而這場雨該是這一年來得最及時的2)在後半夜雨就開
始下了,都說秋雨綿綿,然而這一場雨,不但來得及時而且來得猛烈,因為還有
風,這雨是斜著下的,通過被砸破的窗戶就進了屋,等第二天天亮時,屋子裏已
經儲了一地的水。

  天快要亮的時候,雨就停了。

  不過這天卻還是陰的。

  美艷和白得柱一樣,渾身都是濕漉漉的,可想而知這一夜他們都是在床底度
過的。

  美艷收拾好了包裹就要走,白得柱問她,「你幹啥去?」

  「我回城裏去,你們村不安穩,差點兒把我的命都給丟了。」

  美艷說道。

  「你不能去!」

  白得柱說道,「我給了你那麽多錢,才包你幾天你就要走。」

  說著就過去拉住了美艷。

  美艷拉著白得柱往前走,說道,「看你家都成什麽樣子了,還說要包我?」

  院子裏所有物件都是東倒西歪的,在一旁放著的那個大水缸被砸壞了,破碎
的瓷片滿地都是,因為廚房的門被踢開了,鍋被扔了出來,此外還有勺子,不知
誰有那樣大的氣力,竟然把種了五六年的那棵石榴樹連根拔了出來,那樹就倒在
地上,早被雨水給淋打得沒有原先婆娑的姿態,又是雨又是泥的,到象是一個受
了氣的孩子。

  還有那面被推倒的墻,倒地後本來很整齊的排列在一起的,也是被那雨水沖
刷得沒了形態。

  這院子裏沒有一件完整的東西,全是支離破碎的,和著雨水,與那沼澤地並
無二致。

  白得柱看著整座院子是一片狼藉,一時傻了眼,但看美艷那副嘴臉,又故作
鎮靜,說道,「這算什麽,錢,我白得柱有的是。」

  看那白得柱,頭發濕漉漉的,前面的那部分還打著縷兒,帖在白而發亮的腦
瓜子上,但後腦勺卻是如同雞窩了。

  臉上油亮油亮的,其實那不是油,是水。

  衣服也濕透了,上面不但沾了水,還沾了泥,穿的也不整齊,上衣有幾個扣
子沒扣,扣著的卻又扣錯了。

  白得柱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狼狽,但美艷卻是看得分明。

  美艷斜眼瞪著白得柱,說道,「還是省了吧,你的那些錢還是留著蓋房子吧
,留著給你老婆孩子吧,我可伺候不了你這鄉下漢子。」

  處了這麽些天,白得柱一再給美艷說自己是個幹部,想不到還是如此瞧不起
他,遭遇了昨晚那檔子事兒,本來就憋屈得慌,正無處發泄,見美艷這麽說,更
是氣極,吼道,「滾,臭婊子,你他媽的給我滾!」

  「滾就滾。」

  美艷掙脫白得柱一溜煙似的跑去了。

  白得柱氣急敗壞,也沮喪之極,回過頭時,見在耳房門口媳婦拉著兒子正在
怔怔的看著他,想必剛才那一幕是被這對母子看到眼裏了。

  本是關切的眼神,白得柱卻以為那是侮辱,走過去,拉住王可英就往死裏打
,還罵道,「你這娘們兒也笑話我,我讓你笑,我讓你笑……」

  王可英任他打,卻不做聲。

  這一次兒子沒有在旁觀戰,而是死死的抱住了白得柱的褲角,哭求道,「爹
,別打娘了,爹,別打娘了……」

  白得柱低頭吼道,「你這不爭氣的東西,啥時候和這臭婆娘一條心了。」

  不在去打媳婦了,又撇開了兒子的手,還在不住的罵道,「反了,都反了。


  說著就往外走,王可英從泥地裏爬出來,問道,「你要幹啥去?」

  白得柱頭也不回,喊道,「惹毛了老子,誰也過不好,我要把這白家莊的老
老少少都給抓起來。」

  王可英覺得不妙,就去追白得柱,可剛才被白得柱踢中了腿,疼得很,可邁
步子卻一下子摔在泥地裏,趴在地上,回身道,「快去追你爹啊!」

  兒子呆立著,傻傻的看著這座他所熟悉的院子卻是一動不動。

  3)當白得柱坐著派出所的車要駛進白家莊時卻被村民在村口給堵住了.一
群眾扛著鋤頭問道,「你們這是幹啥去?」

  那開車的民警跋扈,怎會把這村衣杉襤褸的村夫看在眼裏,說道,「幹啥去
你管得著麽?」

  「這是在白家莊,你不說幹啥去就不讓你進村。」

  另一人說道。

  「對,不讓進村。」

  「就不讓進村。」

  其他人也應著。

  越來越多的人走了過來。

  ……實際上,村人們怎會不知道這警車是進村幹什麽的,這只是他們搪塞的
一個借口。

  黃所長也在這車裏面坐著,看這事有些棘手,就對白得柱說道,「你是這個
村的村長,這次又是給你辦事的,別象個縮頭烏龜似的,你也出去說幾句話。」

  「哎!」

  白得柱應著,打開車窗,探出頭說道,「鄉親們讓個道,今兒派出所來是抓
人的,和鄉親們沒有關系。」

  「抓什麽人?」

  一些群眾嚷道。

  白得柱說道,「昨天半夜裏我家出了事,大家夥都知道了吧,今兒就是抓砸
我家的人。」

  不遠處有人喊道,「你知道誰把你家給砸了?」

  又有人喊,「要抓人,恐怕這一輛不夠吧,還得再開幾輛過來。呵——呵—
—」

  其他群眾也跟著笑起來。

  看著村人們起哄,白得柱氣極,方才憋著氣和他們如此客氣的說話,想不到
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白得柱從車裏面出來,罵道,「誰把我家給砸了誰心裏有數。」

  指著前面的一個人吼道,「剛才的話是你說的吧,砸我家的人一定有你這王
八羔子,來人先把他給我拷起來。」

  被指的那人膽怯,趕緊往後退,但其它人卻向前湧了過來。

  「沒憑沒據的,憑啥抓人?」

  「還有沒有王法了。」……在村口的人越來越多,話語裏開始有了火藥味。

  車裏面又鉆出來一個人,手裏還拿了副拷子。

  白得柱指著剛才那個人道,「就是他,先把那小子給我拷起來。」

  帶手銬的人要去拷,卻被村民給堵住了。

  一個人的力量那裏會有幾個人的力量大,幾個人的力量那裏會有成百人的力
量大。

  他們開始慢慢往前轟,那人不得不後退。

  也許那人想殺一儆百,拿起拷子向最前面的一個村民砸去。

  才砸了一下到第二下時就有人把他手中的拷子給奪了去。

  不知是誰把那人給推倒在地,他還未來得及爬起來,拳頭便如雨點般落了下
來。

  車裏面黃所長看在眼,詫異道,「瘋了,白家莊的人真是瘋了!」

  在場的人太多了,有人輪不上打,就喊,「把車給他砸了,看還敢不敢來抓
人。」

  這麽說著,真有人掄起了鋤頭,拿起了磚頭朝車砸去。

  。

  以前這些人看見了警車總是如老鼠一般,卻不知今日是怎麽了,到象是發瘋
的貓,開車的司機也沒見過這陣勢,慌了手腳,不知道該如何辦。

  黃所長喊道,「快,快開車啊。」

  看著車要動了,白得柱跑過去開車門,車門還沒有打開卻把白得柱給撞翻在
地。

  白得柱很害怕,他以為這些人會打他。

  不敢跑也不敢走,在一旁低著頭似乎在準備承受所有的苦難。

  不過鄉親們還是給足了他面子,並沒有去碰他一根毫毛。

  4)天本來是陰沈著的,先是下起了毛毛雨,後來雨越來越大,再持續這樣
打並沒有多大的意義。

  這群人迎著風雨痛快的離去了。

  因為下雨了,這是一場很及時的雨,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們去做。

  村口就剩下白得柱和在地上被打得爬不起來的那個人。

  白得柱走過去想把那人給扶起來,這時候警車來了,原來那車並沒有走遠,
一直在不遠處停著,等看到鄉親們都走了才敢開過來。

  他們是來拉這受傷的同事的,要不早就跑回家了。

  把那人拉到車裏以後,黃所長看白得柱一臉的無助,說道,「怪不得別的,
是你白得柱太不得人心了。白家莊的人又都瘋了,你們村裏的事兒沒人敢管了。


  「這——」

  白得柱還想說什麽,黃所長沒等他說,嘆了口氣就讓司機把車給開走了。

  白得柱不明白,這白家莊的人什麽時候便得這樣可怕。

  他在想砸他的那群人是誰領的頭,不會是山子,山子有那想法也不會有那能
耐。

  在村口擋道又是誰指示的,不會是白肚子,白肚子即使有那能耐也不會有那
膽量……白得柱把他得罪過的人都濾過一遍,卻沒有一個合適的人選。

  是啊,是誰讓白得柱一夜之間從天頂上掉到了地洞裏,這會讓人好奇,但答
案卻不是重要的。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經過這些事白得柱已經沒臉在這村裏當村長了。

  有了錢,他也不想當了,這幾日他正謀劃著在縣裏買一套房子。

  把媳婦和兒子也帶過去,城裏的小姐不能信,還是自己的媳婦和兒子靠得住
,以後也是不會再來這村了……正想著這些,一輛車從他身邊經過時卻突的停住
了。

  那是輛檢察院的車,車裏的大蓋帽打開了車窗,正要問白得柱什麽,卻又不
問了,有些驚訝的樣子,只說了句「你先別走。」

  就和車裏的另外一個人嘀咕著什麽。

  白得柱還沒有鬧明白是怎麽回事,也真個沒有走。

  一會兒,那人探出頭來,說道,「你是白得柱?」

  「啊——」

  白得柱應道。

  「那跟我們走一趟吧。」

  白得柱還明白怎麽回事就被推進了車。

  車子掉頭往回走去。

  在車裏面白得柱一臉的茫然,大蓋帽說道,「你是這個村的村長?」

  大蓋帽看白得柱這番模樣,有些不大相信。

  「啊,是!」

  白得柱答道。

  大蓋帽繼續說道,「有人把你給揭發了,說你貪汙公款。」

  白得柱恍然大悟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嚇得要命,想要跳車逃走,大蓋帽們眼
疾手快,一下子把他給按捺住了。

  迅速的把拷子給他拷上了。

  「好好給我呆著。」

  大蓋帽說道,「跑啥跑?看來你貪汙公款的事是真的了,這年頭真是他媽的
邪了,連個綠豆大點的村官都會貪汙。」

  戴上了手銬,白得柱安靜了許多,不過他實在是想不通是誰讓淪落到今天這
個地步的,泣道,「是誰他媽的在暗地裏整我啊!」5)因為下雨,村民們才散
去,可村民們散去並不是為著避雨。

  很快他們就披著雨衣又從家裏跑出來了,身後還背著塑料袋,裏面裝著化肥


  而有的農戶地裏的田多一些,用的化肥就多,一個人背不動,就用自行車載
著,因為是土路,又下著雨,這鄉間小路泥濘得很,騎是騎不動的,只能推著。

  而田裏的地更多的農戶,有馬車的就把馬車駛出來,有拖拉機的就把拖拉機
開出來。

  雨越下越大,可往地裏去的人卻是越來越多,他們卻得快也去得急,熟人見
了面連招呼都顧不得打,就匆忙的往地裏奔去了。

  生怕這雨會突的停了。

  當城裏人懷著悠閑的心情隔著透明的玻璃去欣賞這美麗雨景時,農人們卻在
鄉間忙碌著,為了這一季的收成,也是為了生活。

  他們冒雨勞作,主要是在玉米地裏施肥的,把化肥撒在地裏,因為雨水,土
壤很容易把這些養料吸收掉,然後再供給農作物。

  倘若是晴天那就不可以了,單是撒在地裏,很快就會蒸發掉,不過也有辦法
,那就是要「攬」——在玉米桿的根部附近挖一個小坑,把化肥扔進去以後在用
土給墊上。

  不但需要兩個人配合著做,而且費時費力。

  這種勞作最要命的就是,在這高過人頭的玉米桿叢裏悶熱如爐,化肥那種刺
鼻的味道也是讓人難以承受的東西。

  本是為它們的生長而忙碌的,它卻把你當作了敵人,一片片綠油油的玉米葉
子看起來煞是可愛喜人,它們卻是一把把綠色的鋒利刀片,不小心拉到皮膚上就
會有一道印子,嚴重的還會滲出血來,能疼上好幾天。

  而在雨裏勞作卻可以避免大部分的苦楚,卻憑添了其它不少的麻煩,雨水總
是能把視線給擋住,只能瞇著眼幹活,撒肥料的時候胳膊不免被玉米葉子給拉著
,雨水落在上面仿佛是撒了鹽,生疼生疼的。

  不管怎樣土地是他們的根本,為了能增收,即使天大的事也得給地裏的農活
讓路。

  雖然穿著雨衣,可白強從地裏回來的時候,還是成了落湯雞,彩虹看見了趕
緊放下了手裏的活計冒著雨從廚房裏打來了熱水,讓白強把身上的衣服給脫了,
說要給他擦身。

  彩虹有些不解,說道,「這老天爺一下雨,咱白家莊的人一個比一個跑的歡
,這是為了啥嘛?」

  白強正脫著衣服說道,「虧你還是農家的媳婦,連這都不懂,還不是為了多
打幾斤糧食,有個好收成。」

  彩虹把毛巾放到熱水裏搓著,一會兒拿了出來,擰幹了就去擦白強的脊背,
又問道,「這能頂事嗎?」

  「頂大事了。」

  白強說道,「你沒看到這雨有多大,現在玉米正是要出穗的時候,要不是這
場雨,咱還得澆地,這一回要省下不少錢呢!」

  「是這樣啊。」

  擦完了胳膊,彩虹又給白強擦臉,道,「下一次撒肥料的時候叫上我,咱倆
一塊幹。」

  「這種活最遭罪了,要你幹我可舍不得。再說了,咱家的地少,這活又幹得
快,我一個人就頂用了。」

  就在白強低下頭讓彩虹給他擦臉時,白強突然喊道,「啊——痛!」

  彩虹這才發現白強臉上有幾道淺淺的血痕,擔心道,「強哥,這是咋回事?


  白強摸著臉笑道,「這是讓玉米葉子給拉的。剛才你給我擦臉有點蟄人。」

  彩虹愛撫著那張臉,看樣子很是心疼,白強卻不好意思了,說道,「這有啥
,過兩天就好了。」

  這盆水很快就涼了,臟了。

  彩虹又打了一盆熱水回來,讓白強把褲子脫了,說要給他擦下身。

  看彩虹鄭重的樣子,白強說道,「還是算了吧。」

  彩虹卻說,「那能算了,你被淋了半晌,要是擦不幹凈,很容易感冒的。」

  白強說道,「那讓我自己來吧。」

  彩虹卻說,「要是讓你自己來,還要我這媳婦啥用?」

  不由分說就把白強的褲子給脫了下來,蹲在他面前仔仔細細的給他擦了遍。

  看著自家的男人讓自己給擦得幹幹凈凈,與剛才的落湯雞模樣簡直是判若兩
人。

  彩虹很是心慰,說道,「強哥,你去床上躺著吧。我給你做碗雞蛋碎子,讓
你暖暖身這樣就更不會感冒了。」

  彩虹如此細心照料,白強那能不聽她的,乖乖的上床去,躺在床上後,彩虹
掇了條被子蓋在他身上。

  彩虹說道,「強哥,你可別睡著了,我一會兒就把飯做好了。」

  白強說道,「去吧,我等著。」

  白強躺在床上,閉著眼,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就在半個小時前,他一個人在玉米地裏冒著瓢潑大雨沒命似的幹活,而現在
卻被媳婦擦得幹幹凈凈躺在自家柔軟的床上。

  屋子裏寂靜無聲,屋外的雨卻在嘩嘩的下。

  生活裏,還有比這更美好的事麽!不一會兒,彩虹把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碎
子端到了白強跟前,說道,「給,喝吧。」

  白強起身就要去端碗,可彩虹突然覺得讓他自己在床上吃不太方便,就又說
道,「還是讓我來餵你吧。」

  彩虹嫻靜,說起話來也是柔聲柔氣,但話語裏總是蘊涵著一種讓白強難以拒
絕的力量。

  況且,她所做的,全是為著他好,他為什麽要拒絕呢!彩虹用勺子一口一口
的餵,白強就一口一口的吃。

  餵的人滿心歡喜,吃的人津津有味。

  ……「好吃嗎?「好吃,不管媳婦做的啥東西都好吃。」

  「好吃那就多吃些,吃完了再好好的睡一覺,去去乏。」

  「哎——」……6)吃過了晚飯,白老漢早早就睡了,這幾日他也不出門了
,象是把自己給封閉起來,吃過了飯就回屋睡,第二天卻起得很晚,整天裏都是
無精打采的。

  白強擔心他爹生病了,就勸他去看醫生,白老漢卻把白強罵個狗血噴頭,說
盼著他生病就是盼著他早死。

  把白強給氣得說不出話來。

  對於白老漢的苦楚,彩虹該是有所覺察的。

  他能理解這樣的男人所承受的折磨,但只能裝作是不在意。

  她需要全力做就是要小心的維系著現在的生活,希翼著一切都不要改變,一
切都不要發生。

  可是一到夜裏睡不著覺時,她總是想起那些可怕的事情。

  然而,整個世界都處在漸變之中,這是誰都無法左右的。

  刷完了碗筷,走出廚房時,白老漢的那間房早已熄燈,彩虹心想,若是真能
睡著那就好了。

  一天裏,這只是彩虹偶爾的一念,此外都是在想著其他的事情。

  回到了自己的房子,白強正坐在床上看電視,能感覺出來,白強這幾日的心
情不錯,該是和這些日子發生的一些事情有關。

  彩虹走過來時隨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那團毛線,坐到床上後就開始織起毛衣
來。

  織著織著,有些百無聊賴,說道,「強哥,別看電視了,咱說會兒話吧。」

  電視裏正巧播放的是新聞,這是除了廣告村人們最不喜歡看的節目。

  他們只是關心自己一畝三分地上的瑣碎事情,總以為電視裏這些西裝革履的
人物所做的事情與他們沒有一點的關系。

  白強也沾染了村人們的習性,雖然也是個高中生,卻也不喜歡這樣的節目。

  見彩虹要和自己說話,索性就把電視給關了。

  依偎過來,看著彩虹正在給他織的毛衣,說道,「織得怎麽樣了。」

  彩虹道,「剛織好半個袖頭,你先試試看胖瘦。」

  說著,彩虹就把這半截袖頭套在了白強胳膊上,左試右看,彩虹才問道,「
合身麽?」

  白強扯了扯,說道,「有些大了吧?」

  彩虹卻說,「不大,等這件毛衣織好了,天也就冷了。到時候裏面穿了衣服
,再套上毛衣的話就覺不出大了。」

  這是彩虹的經驗,彩虹又問白強,「強哥,你看這花色你喜歡不?」

  「照著小玲那件做就行了,我看你給織的挺好看的。」

  白強說道。

  「那哪成?」

  彩虹說道,「雙花是織給女孩穿的,你的得用單花。」

  「你看著辦吧,我又不懂,只要是你織的我就喜歡。」

  白強說道。

  說著,彩虹把那半個袖頭從白強胳膊上給擼了下來,他們又說起了別的事情
,彩虹問道,「強哥,咱村還規劃不規劃了?」

  「白得柱都下臺了,還規劃個啥!」

  白強說道,「那些事兒就是因為這次規劃挑起的,就是要規劃,上一次的不
能作數,得重新來。」

  彩虹說道,「強哥,我不問你,你也不給我說,上一次砸白得柱他家一定有
你一份吧?」

  白強驚道,「你聽誰說的,我不是給你說那天我去山子家玩了麽!」

  彩虹有些生氣,怨道,「強哥,你什麽時候開始學會騙我了,今天在街上我
就見到了山子媳婦,她給我說那天山子不在家。」

  白強見瞞不過去,摟住了彩虹的肩頭,說道,「我不是有意隱瞞你的,只是
答應過人家不能把這件事說出去的。」

  見自家男人這樣,彩虹不免小心眼起來,道,「那個人家?有什麽事還要瞞
著媳婦,你就和你的人家過吧,以後也別理我了。」

  又說,「對你的好心,全被你當成狼肝肺了。」

  白強說道,「虹,我給你說好不好,只是你不要告訴別人,別人知道了我怕
是要蹲大獄的。」

  聽到這些彩虹有些害怕了,剛才的生氣實際上是有著夫妻間撒嬌的性質,與
好奇心相比,她更關系白強的安危,說道,「那——強哥,你還是不要說了。」

  看著彩虹小鳥伊人的模樣,白強覺得甚是可人,說道,「不給你說,起初我
也是怕你擔心,現在想想,其實也沒啥,幹這事的有百十號人呢,他們總不會抓
我一個吧。」

  又說,「你猜得沒錯,那天晚上,我是和山子一塊去白得柱家了。」

  彩虹說道,「那你們去白得柱家,總有個領頭的吧。」

  白強道,「當然有領頭的,要是沒個領頭的誰能幹出這事來。」

  好奇心又開始占據大腦,彩虹道,「那個領頭的人是誰?」

  白強無奈的說道,「這回真的不能給你說了,當時我們都是按過手印發過毒
誓的,即使這事辦砸了,我們也不能把這個人給供出來。」

  握住了彩虹的手,說道,「虹,為了知道一個和咱沒啥關系的人,你總不希
望咱白家絕後吧?」7)彩虹正織著毛衣,把白強的手給撇開了,說道,「我也
只是好奇——那你就別說了。」

  她又想起別的閑聊話題,說道,「今天山子媳婦還給我說,砸白得柱家的人
一個也沒有被抓住,公安局卻把白得柱給抓了,說他貪汙公款,就連前幾個月給
老神樹蓋廟他都拿了不少錢。」

  不知彩虹那裏來的興致,今天講了這麽多的話,聽媳婦滔滔不絕的給講完了
,白強無意說道,「這山子也真是的,嘴上沒個把門的,什麽事情都給媳婦說。


  本是無事閑聊的,而夫妻間常為這些瑣事起爭端,仔細想想,實際上是不值
當的。

  一聽這話,彩虹以為白強是嫌自己多嘴,就又不高興了,說道,「就你嘴上
把門嚴。」

  說著就把毛線扔在一旁,穿著衣服躺在床上。

  尊嚴是一個男人最寶貴的東西,即使是刀架到脖子上讓男人都不願意丟棄,
但在一個條件下在一個人面前他可以放棄尊嚴——臥室裏和心愛的妻子獨處時。

  在這時上帝給了女人讓愛他男人放棄尊嚴的權力。

  所謂「相敬如賓」

  是最具謊言的一個成語,夫妻間若是這樣就做不了真夫妻了。

  於是乎,白強抱著彩虹的肩頭,幾盡勸解之能事。

  ……說道,「虹,別氣了好不好,我以後有啥事都先給你說。」

  彩虹不理他。

  又說道,「虹,咱明天去趕會吧,買些你愛吃的東西。」

  彩虹依舊不理他,卻在偷偷的笑。

  白強從身後抱住了彩虹,說道,「虹,我給你講個笑話,就不信你不笑。」

  實際上,即使白強沒有講笑話,彩虹在這個時候已經是憋著笑了。

  白強道,「你聽好了,說的是一個新來的太監,晚上他怕睡著了聽不見皇上
的吩咐,也怕耽誤了皇上和娘娘的好事,就自作主張藏在了龍床底下。第二天早
上就被皇上發現了。皇上問他,」

  說到這時白強拿腔學皇上的聲音,「好你個奴才,在朕的床下呆了幾個時辰
?太監嚇得跪到地下,說道,」

  到這裏時白強又娘聲娘氣學太監的聲音,「回皇上的話,奴才在床下過了五
更天。皇上問,那你都聽到了什麽?太監說,一更天裏您和娘娘在賞畫。皇上就
感到奇怪了,昨黑沒和娘娘評詩賞畫啊,就說,此話怎講?太監說,聽您和娘娘
說,讓我看看雙峰秀乳。」

  白強說著就握住了彩虹的前胸來回揉著,彩虹假意推了兩下,竟沒有拒絕他


  白強又接著學皇上的聲音,「那二更天呢?二更天您好象掉地下了。皇上又
不解,給太監說,此話怎講?娘娘說,你快上來啊。皇上又問,三更天呢?太監
說,你們好象在吃螃蟹。皇上又不明白了,問太監,此話怎講?您說道,把腿掰
開。皇上還問,那四更天呢。太監說,四更天好象您的嶽母大人來了。皇上又不
明白了,此話怎講?太監說,奴才聽娘娘高聲的喊,哎呀我的嗎呀,哎呀我的媽
呀……」

  說到這裏彩虹禁不住笑出聲來,扭過臉來,說道「那會有這樣的事情,這個
葷段子你是從那裏學來的。」

  白強喜道,「是山子他們教我的。」

  彩虹怨道,「才走了個白三,又來了個山子,你們跟他們總沒學好。」

  白強道,「咋沒學好,嘿嘿,我們男的就這德行。下面還有呢,你聽不聽了
。」

  彩虹捂住了耳朵,說道,「我才不要聽呢。」

  而白強卻偏要給她講,說道,「皇上又問,那五更天呢?太監說道,五更天
裏您好象在下棋。皇上說,此話怎講?」

  說到這時,白強又把彩虹給抱住了,緊帖著彩虹的身體,下身在不停的動著
,說道,「再來一炮,再來一炮……」

  本就是葷段子,白強那繪聲繪色的表演早讓彩虹起了興,只是不好發作,待
他講完了,猛的回頭摟住了白強的脖子就親起來。

  而這個正是白強現在最願意做的事情……
2013-12-30 10: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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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08-12-17
來自 浙江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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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十(2007-6-1更新)1)這一季的雨水好,地裏的玉米稈已經躥
到一人多高了。

  戰爭年代裏,不知道是那位浪漫的革命詩人把這一排排的玉米稈叫作青紗帳
,真是一個貼切的比喻。

  那時候青紗帳裏是革命誌士隱藏起來伏擊敵人的好場地,而如今這青紗帳卻
是成了惡人的天然庇護所。

  白天他們在這裏潛伏起來,到了晚上他們就出來進村偷東西,萬一被看見了
,那也不用怕,只要是跑到青紗帳裏,那就算安全了。

  這些偷東西的,大多是外鄉人,不過看著外人來偷,本村裏也有渾水摸魚的


  白得柱雖說不是一個好幹部,可沒了這樣一個幹部,白家莊更加的混亂了,
村西頭孫寡婦的妮子在玉米地裏薅草的時候被人扒了褲子,村中間的白大川家在
花生地裏幹活,剛彎下腰還沒有一袋煙的工夫,再擡頭時新買的摩托車被人拉跑
了。

  那家的豬被偷了,馬被牽了,這也是很經常的事情。

  最可怕的還是晚上,只要是半夜裏聽見了自家的院子有什麽動靜,到第二天
起來看時一準會少一些東西。

  在以前村委會組織打更,情況還好些。

  可現在卻是沒人帶頭了。

  一時間白家莊人人自衛。

  這一天,白強騎自行車載著彩虹去集上買東西,在回村的時候碰見了白土山
,白土山正在一面墻壁上貼著什麽東西。

  白強騎過來和他打招呼,白強問道,「土山哥,你這是在幹啥呢?今咋沒去
集上賣菜?」

  白土山一看是白強和彩虹,瞟了一眼彩虹,有多日不見,她長得愈發的風韻
了,說道,「今有些忙,就沒有去。」

  又說,「我看咱村這幾天亂得很,想成立一個打更的隊伍,不知道成不成?


  「那最好!」

  白強說道,「整天介擔心受怕的,早該打更了。有用得著我的地方,遠一聲
就行了。」

  白土山道,「行!」

  看他們剛從集上回來,就問道,「你們這是去集上買啥去了?」

  白強說道,「我買了把板斧,我媳婦買了些吃的和穿的東西。」

  板斧就在自行車前把上別著,白土山看看彩虹手裏掂著一大包衛生紙很是顯
眼,頓了頓,目光又回到那把板斧上,說道,「買板斧幹啥用?」

  白強道,「開荒啊。後廟那塊地旁邊不是有片林子嗎?這林子裏有一畝多是
我家的。」

  「開荒?」

  白土山有些不明白。

  「這是近兩天才有的事,以前白得柱在的時候,不讓破壞那片樹林,現在沒
人管了,好多人都開荒去了。」

  白強說道。

  「哦,是這樣啊。」

  白土山明白大概意思了。

  「那,土山哥,你忙,我先走了。」

  說著,就瞪上自行車載著彩虹回家去了。

  在車後面坐著,彩虹說道,「強哥,你不是看不起土山麽,剛才一個土山哥
,一個土山哥叫得真親熱。」

  白強卻說道,「你知道啥?現在白土山在咱村真是個人物。我以前真是小看
他了。」

  彩虹說道,「我看這土山看人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有啥不對勁?」

  白強問。

  「我也說不上來。」

  彩虹說道,「反正就是有些不對勁,看起來和以前比他不大一樣了。」

  「什麽?以前。」

  聽了彩虹的話,白強差一點把車騎到路邊的陰溝裏去。

  彩虹知道白強誤會他了,說道,「看你想哪兒去了,我不是給你說了麽,就
過年的時候我替咱爹賣蘑菇和他處過幾天。」

  白強這才放了心,還真以為他們之間會發生什麽事呢。

  回到家時家門鎖著,白強料想,他爹白老漢可能是幫他建設叔開荒去了。

  把車子在院裏支好以後,對彩虹說道,「中午做些好飯,下午要幹的是力氣
活。」

  「哎!——」

  彩虹應道。

  2)白土山把打更的公告帖好以後,就回到了家。

  經過老村長的幾次訓斥,白風嬌打麻將不似先前那樣厲害,還知道了做些家
務。

  這一次白土山到家時,竟然看到她在下廚做飯。

  白風嬌看白土山回來了,就說道,「你現在連菜也不賣了,整天介瞎忙個啥
?」

  白土山順口說了句,「用你管。」

  這時從屋裏傳出來老村長的咳嗽聲,白土山趕緊說道,「咱村這幾天太亂了
,我想成立一個打更隊,這件事我跟爹說過的。」

  白土山來到廚房裏,問白風嬌,「做的是啥飯?」

  白風嬌說道,「醋溜白菜,喜歡吧?」

  「喜歡,喜歡。」

  白土山這麽說著,實際上他最討厭吃酸了。

  圍坐在飯桌旁快要吃完飯的時候,白土山說道,「爹,咱村現在好些人都在
開荒呢,我記得咱承包了一片林子,也開荒了吧?」

  「開啥荒?」

  老村長吃得慢,一邊吃著飯,一邊不露聲色的說道。

  「我也是下午刷布告的時候才聽說的,就是咱後廟的那塊荒地。」

  白土山不緊不慢的說道,「咱家不是承包了兩畝多嗎?」

  「那不是荒地,那是樹林!」

  一向冷靜的老村長突的變得很暴躁,放下碗筷,站起劇烈的咳嗽起來。

  嚇得白土山趕緊站起來,老村長卻擺擺手不讓他扶,盡全力禁住了咳嗽卻憋
得臉色血紅,老筋暴出,喘息道,「開荒——你說的這是真的?」

  「這——」

  看老村長這副表情,白土山不敢多說話了。

  還沒等白土山做出解釋,老村長就急急的走出家門,或者說是蹣跚著跑了出
去。

  才走到胡同口,老村長就已經氣喘籲籲了,豆大的汗珠從眉頭上滲了出來,
揩去了,卻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不知有多少年不曾這樣急噪了,不知有多少年不曾這樣走路了,燈盡油枯,
每個器官都走向了生命的極至,整個身體早已無法承受這樣的運動。

  但是倔強的意誌總是能創造出一些奇跡來。

  因為白土山那句漫不經心的話,在飯桌旁老村長剛站起的時候,在他的身體
裏就開始埋藏著一個巨大的苦楚。

  他急於證實一件他不願意證實的事情。

  包括孩子,白家莊的每一個人都是認識老村長的,平日裏,老村長一向以冷
靜穩重而著稱,而這一次卻見他如此神態,路人見了不問道,「老村長,您這是
要幹啥去之類的話?」

  老村長不理,只管急急的趕路。

  路人又去問白土山,「老村長這是要幹啥去?」

  白土山來不及回答就繼續去追攆老村長。

  畢竟年邁力衰,任他跑卻都跑不了多快,很快就讓白土山給追上了,白土山
急急的問,「爹,您老這是要幹啥去?說一聲,我載著您去。」

  老村長表情呆板、嚴肅卻是不理,似乎並沒有聽到白土山的話。

  一個老人這樣走著,樣子很怪,但似乎成了慣性,就是想停也停不下來,胸
中被一股氣堵著,就是想說話卻也說不出來。

  不得以,白土山只能在後面跟著,生怕老村長會有個閃失。

  走到後廟那塊地的時候老村長才停了下來,白土山就已經氣喘籲籲了,但老
村長看起來象是並無大礙。

  這一塊地勢較高,四周的景色盡收眼底,特別是不遠處的那片樹林,更是看
得真切。

  那不是天然林,不是老林,而是一片防護林。

  這是幾十年前老村長帶領白家莊的廣大村民一棵一棵的種下的,多少年來曾
為之付出了不少血汗,也不僅僅如此。

  他知道這片林子對白家莊的特殊意義。

  白家莊是沙土地,在沒有建防護林前,一起風便是漫天黃沙,遮天避日,土
地更是貧瘠的很,莊稼年年歉收,地裏長出的盡是一些耐旱的荊棘。

  這種植物,狗不叼,馬不嚼,只能曬幹了當作柴火來燒。

  可是等這片林子長出來後就不一樣了,的確起到了防風固沙,保持水土的功
用。

  黃沙一年比一年見少,土地也是一年比一年肥沃。

  這林子曾是老村長為村長時的主要「政績」,更是他後半生以來的驕傲和慰
藉。

  3)整個白家莊,還有其他幾個村落都在享受這林子的庇佑,老村長雖然沒
忘,可是白家莊的其他村民卻在淡忘著它的功勛。

  在不少人眼裏,這僅僅是一片樹林,分給他們來承包,多少年沒發揮過一點
功用,即占莊稼又占地。

  如今人多了,地少了,他們早就有要毀林開荒的念頭了。

  只是當時村委會管著不讓毀林,而今無人管了,不知道是那家第一個出來拿
起了斧頭,其他人也跟著蜂擁而來。

  每一個人心裏都打著自己的小算盤,而今村裏無人管了,誰願意幹啥就幹啥


  開了荒,不僅多了塊地種莊稼,砍下來的樹幹還能背到集上去賣錢,而有的
太細了太彎了,賣不出去。

  卻也可以當柴火燒,到是省下了不少買煤的錢。

  他們總想著,多打一些糧食,多得一些收成,多賺一些小錢。

  哎,這些只圖當下,不圖久遠的鄉親啊!現在還不是忙其他農活的時節,這
白家莊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幾乎都是傾巢出動。

  有蠻力的漢子,愛嘮叨的婦女,駝背的老人,穿開襠褲的孩子……各色人等
都加入了這勞作的行列。

  有的鋸樹,有的砍樹,有的抗樹,有的背樹,有的刮樹皮……幹得熱火朝天
,場面好生熱鬧。

  這到是讓不少年長的人想起了當年大生產的場面,不過卻沒有想到大生產時
白家莊的那些個情景。

  所有的人都是健忘的,這不該怪他們。

  看他們辛勤勞作的宏大場面,老村長微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看他的表情
,似乎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那是漫天的黃沙,還是遍地的荊棘。

  沒有人意識到,這可能將會是一場災難。

  但這個彌留的老人卻看到了一些未來的東西,或許,每個人都迷糊了,但他
卻是清醒的。

  因為過度劇烈的運動,渾身象火一樣在燃燒,腦子在經受著軀體的炙烤,世
間萬物都變得無聲了,只有心臟在嘭嘭的跳動,卻也如同少了油的發動機沒有後
繼的力量了。

  眼睛早已迷離,是腦子直接顯現著那些不同尋常的景象。

  一會兒是年輕時和眾鄉親一塊植樹的熱鬧場面,一會兒又是村民們毀樹的情
景……兩種景象在不停的轉換交接著,而且轉換的速度越來越大,大腦處在一種
極度疲憊的狀態。

  天地也開始旋轉了,老村長也隨著它轉,不知道誰把他擡了起來,而他卻是
不會在意這些了,一生中最重要的幾個場景開始在大腦裏回放,與妻子結婚時,
當選為白家莊大隊的隊長時,收留小叫花子馬土山時,還有就是在這沙土地上植
樹的情景……漫長的一生都濃縮在這幾秒鐘的回憶裏了。

  而後,他固執的認為自己該睡一會兒了,盡管這是在地裏,盡管有不少人在
身邊,但他太累了,顧不得這許多了。

  雖然在翕動著嘴,但老村長卻沒有說清楚一句話,就在他快要倒地的時候,
白土山眼疾手快,及時的扶住了他,但這已經沒有多大作用了。

  看著樹林旁停著十多輛機動車,白土山大喊,「快來人啊!誰家的車讓我用
用,我爹病倒了。「聽到的人們都放下了手裏的活計,即使是陌生人求助的時候
,他們也是會樂意幫忙的,何況是這位很受大家尊敬的老村長。但他們至少現在
卻還不會知道老村長的暈到與他們有著直接的關系。都說是人命關天,白建設先
看見了,扔下了斧子,跑到那輛車前,又扔掉了剛裝進車裏頭的那幾根木樁,從
車廂裏抽出了搖吧,只兩下發動機便響了起來。開車來到了老村長跟前,眾人七
手八手的把他擡進了車廂,老村長在這白家莊裏有著很好的聲望與名譽,有不少
人爭搶著要和白土山一起去醫院,可這一個小小的車廂卻又盛不下那麽多的人,
盡管他們是出於對老村長的關切才這麽做的,卻也真是憑添了不少的麻煩。情急
之下,白土山在車廂裏抱著他爹喊道,「大家的好意,我替爹心領了,這裏有我
一個就夠了,大家都忙得很,請回吧!」

  知趣的知道白土山這是在轟人就下了車,不知趣的,依舊在車上呆著不肯下
來,不過車廂裏不是那樣擠了,這樣也好,白土山心想,有幾個人在,去醫院時
也好有個照應,就向前喊道,「建設叔,開車吧,先去趟鄉醫院,那裏近。」4
)白建設加大油門,一溜煙的向前奔去,路是坑坑窪窪的,也顛簸得厲害,一路
上白土山又是鼻涕,又的淚的,叫著老村長,搖著老村長,讓人好不感傷。

  留在地裏的人們又回到了那片林子,繼續著他們的開墾。

  他們不知道老村長的昏厥和他們有直接的關系,即便是知道了,也許還會這
麽做。

  內心裏的那些愧疚不如田地裏的幾粒糧食來得真切,來得實在。

  於是,輪斧頭的依舊輪起了斧頭,拉鋸的依舊拉起了鋸……這林子很快又熱
鬧起來,驚得各種鳥兒滿天飛,不停的啁啾著,卻只在這林子的上空盤旋沒有飛
遠。

  驚得這林子的動物四處亂躥,可這林子裏到處都是人轉得暈頭轉向,卻依舊
逃脫不了人們的視線。

  這邊的漢子鋸倒了一棵樹,樹上有個鳥窩,這是他在鋸樹前就看到了,樹倒
下時,有兩個鳥蛋摔壞了,但其它的幾個卻還是好的。

  漢子高興得把鳥蛋撿了起來,給了在一旁穿著開襠褲玩耍的兒子,兒子接過
了高高興興的跑著去向他的玩伴炫耀,卻被在一旁砍樹枝的媳婦給攔住了,說道
,「這野鳥蛋最有營養了,回家好好的給你煮了,能不腦呢,將來能讓我娃考上
大學,別拿去玩了。」

  這麽一說,兒子便乖乖的把那鳥蛋給了母親。

  而有的人在開荒時,還會抓到因受到驚嚇而四處亂躥的兔子,逮住宰殺了包
兔肉包子能讓全家人美美的吃上一頓。

  但是,這次開荒更大的意外收獲就是逮住黃鼠狼,在開這片林子前白家莊有
不少人做過業余的獵戶,對於這片林子有人曾不容質疑的說,這裏至少有三十只
黃鼠狼,黃鼠狼的皮最值錢,逮住一個中等大小的就能賣上百十塊。

  不過又有人說,這片林子面積小,不會有那麽多的黃鼠狼,盡管眾說紛紜,
但肯定是有的。

  因為在後廟這塊地幹活的人都不止一次看到過黃鼠狼。

  不過,黃鼠狼比兔子聰明,也比兔子馬遛得多,很不容易逮。

  即使看見了,稍不留神它就會從你跨下逃走。

  山子光著膀子正在這一片砍自家的樹,覺得有東西從眼皮子底下溜了出去,
下意識的拿斧頭扔了過去,真是瞎貓撞見了死耗子,那斧頭正中黃鼠狼的脖子,
山子見是黃鼠狼,撒腿就去攆,其他幹活的人看了,停了手裏的活計,也跟著圍
追堵截,那只黃鼠狼寡不抵眾,更因重傷在身,還沒有跑出去多久就倒在了地上


  這一斧是讓山子砍上去的,這黃鼠狼自然歸他所有。

  看熱鬧也是人的天性。

  其他人都圍了過來,看著倒在血泊裏奄奄一息的黃鼠狼,有人艷羨道,「山
子,好運氣哦!」

  有人好象是內行,看了說道,「只把脖子給砍了,這張皮一點都沒壞,肯定
能賣上好價錢。」

  有人說,「山子好身手,耍起斧頭來,比水滸裏的李逵都要厲害許多呢!」

  一席話說的眾人呵呵的笑。

  山子見眾人這麽說,心裏也很是興奮,撓著頭說道,「想不到我也有走運的
時候。」

  說著在眾人嘖嘖的稱贊中在他們艷羨的目光裏就去掂那黃鼠狼,誰知這靈物
雖然落入人口,但有一息尚存,看有人要去掂它,便突的使出了看家的本領。

  隨著一股煙氣從尾部冒出,繼而產生的劇烈惡臭讓在場的人禁不住往後退去


  山子皺緊了眉頭,不管這鋪天蓋地而來的熏人臭氣,掂起那黃鼠狼便向附近
的那根樹樁使勁摔去,那黃鼠狼頓時沒了頭形,被摔得腦漿迸裂。

  他把這黃鼠狼揀起來,破口罵道,「他媽的,屁還真臭!」……平原大地,
遼闊無邊。

  高高的玉米稈一排又一排,綠油油的花生地一片又一片,遠遠看去這一望無
垠的田野總能給人一種蕩氣回腸的感覺。

  這是一片肥沃的土地,千百年來養育著這個星球上最古老最文明的族類。

  比輝煌,它比荒漠裏的古堡更有歷史。

  比活力,它比鋼筋混凝土澆註的巨形建築更有生機。

  在這片土地上,產生過不凡的智慧,也出現過偉大的人。

  它該是人們的驕傲。

  然而,從來就是天堂與地獄同在,遠見與短淺共存。

  也許該接受批評的不是人,而是自然的演進。

  天高氣爽,朵朵白雲。

  就在這片蔚藍的天空下,你聽,漢子砍樹時的吆喝聲,你看,孩童揀樹枝的
可愛模樣。

  他們是在辛勤的勞作,他們也是在毀滅……
2013-12-30 10: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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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十一(2007-6-1更新)1)老村長死了。

  把老村長送到鄉醫院的時候,他就已經斷氣。

  白土山一時大慟,其他人也跟著悲傷。

  白土山把馬醫生找來,馬醫生也說老村長沒救了。

  白土山這才讓白建設開車拉著老村長回村。

  一路上白土山長泣不止,時而還會哭得昏天暗地,完全失卻了一個漢子的形
態。

  看到這個樣子,在車廂裏坐著的人也無不感傷,都覺得白土山對老村長的感
情很深,遠勝過親生兒子。

  回到家以後,處理老村長的後事自然落到了白土山身上。

  白土山怎會不明白,村人們都在看這入贅的女婿是怎麽給老丈人辦喪事的,
老村長走後,其家業自然歸白土山所有,明裏暗裏有許多只眼睛都在看著白土山
是否夠格拿這家業。

  老村長一生修了不少的德行,白土山也有很好的人緣,鄰裏街坊來幫忙的人
自然不少,不過諸事都得白土山一人來操心。

  第一日就做好了壽衣,用的是上好的絲綢,鞋子和帽子也都有講究,一整套
下來花去了八百多塊。

  棺材也定好了,是棗木的,質地硬而不易朽。

  第二日請人在院子裏砌鍋臺,這是給客人做飯用的。

  此外,還要訂布棚、租桌凳、請吹手、挖墳坑、買紙樓、告親戚、找廚子、
問幫手如此等等。

  第三日就要出殯,白土山要不停的招待來拜祭的客人。

  做這些事的時候,白土山總是給來幫忙的人說,「不管那樣,都要最好的。


  這已然成了他的口頭禪。

  於是別家辦喪事買的煙大多是喜梅,他卻讓人買紅旗渠,而且還是硬盒的。

  別家買的酒大多是八塊錢一瓶的農丘一杯,他卻讓人買十八塊一瓶的高粱老
窖。

  別家請吹手一般請四五個就可以了,他卻一下子就請了八個,其中有兩個還
是戲子……這些都是要花錢的,細算下來,用去他積蓄的大半,這精打細算的菜
販子怎會不心疼,可他知道他必須得這麽做。

  祖上傳下來的規矩,遺體要在正堂擺放三天,然後才能入土安葬。

  晚上還要有親人守靈,每天還要分早、中、晚三次上廟哭喪。

  前兩天哭喪的都是白姓的自家親人,最後一天還會有外姓的親戚要來。

  哭喪的隊伍分兩隊,男一隊,女一隊。

  男隊在前,女隊在後。

  在哭喪的時候其他人則有看喪的習慣,所謂看喪,就是看人家哭,主要是看
這些孝子孝女們誰哭得響、誰哭得輕、誰哭得真、誰哭得假。

  他們會以此判斷誰孝,誰不孝,誰對老人有感情,誰對老人沒感情……不管
是大人物,還是小人物,一個人的生老病死,完全是另一些人閑聊的談資,僅此
而已。

  幾日裏白土山盡管是忙得不可開交,可他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忙這個,忙那個
,而是哭。

  他怎會不明白,這些看喪的人大多是沖著他去的,他們就是要看這入贅的女
婿是怎麽來哭的。

  哭響了,哭真了,這樣的話,才不會有人說三道四,才不會有人在背後戳脊
梁骨,才不會有人說他辜負了老村長的養育之恩,才不會有人說他白占了老村長
的家業,白土山明白這些,於是就盡情的表演給他們看。

  這哭喪的隊伍還有一個特點,每次上廟哭喪都需要一個領頭的,領頭的一般
是老街坊,這一次請的是老羊倌,他負責領路、上廟插香。

  老羊倌一臉默然,兩手交叉在一起,握著一把燃著的香,還挎著一個破舊的
竹籃,裏面放著一些已經折疊好的紙元寶。

  穿的依舊是那件滿是羊臊味的舊衣衫,卻也不知道換,晃晃悠悠的走在前面


  在老羊倌後面跟著的就是白土山,老村長一生無兒,於是這入贅的女婿就充
當了大孝子的角色,他自然要排在頭位。

  在第一日哭喪的時候白土山還差一點就鬧出了笑話,在路上時只顧著閉了眼
大哭了,卻是忘了走路。

  在快要到廟裏的時候和老羊倌落下了一大截,幸好身後的那位叔伯兄弟及時
的催促,很快趕上了,才沒有鬧出大的笑話來。

  事後白土山塞給老羊倌一盒煙,讓他以後悠著點走路。

  到了第二日,白土山就哭出些門道來了。

  在哭的時候不能光顧著哭,要哭得有內容哭得有節奏,光哭的話,那是傻子
的行徑。

  原來這哭喪也要講究個曲轉回合,抑揚頓挫。

  昨日守靈時看著老村長的遺體,大半夜沒有睡,盡是在琢磨如何的哭了。

  到了廟口老羊倌燒紙時,這是哭喪的高潮。

  而在這裏看喪的人也最多,白土山跪在地上雙手不停的拍地,擡起頭來讓人
看到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大哭道,「……爹啊!我那親親的爹!你怎麽走得
這麽早啊。爹啊,我那親親的爹,那怕是讓兒多孝順您一天也好啊!爹啊,我那
親親的爹……」

  好些人去拉卻拉不動,好些人去勸卻勸不來。

  看到這樣的情景,不知情的人只道是死去的老人生養了一個好兒子,知情的
人也是暗自抹淚。

  只道這老村長收養了一個好女婿,在九泉之下也該瞑目了。

  白風嬌也在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但哭的程度卻不如白土山,看喪的人有好
些都在小聲的說,老村長算是白疼這沒心眼的女兒了。

  2)最熱鬧的是出殯那一天,各路的親戚都要來,大人們是來奔喪的,小孩
卻是來湊熱鬧的,來時又不能空手而來,要帶著禮品,前些年的禮品可以是肉,
可以是布,而這一兩年來送禮都簡化做了一項,那就是送幹禮——就是送錢。

  而街坊鄰居也要送禮,這裏面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五十,一百以上的是
大禮,要留下來吃飯,有專門為他們準備的酒席,這叫做街坊客。

  送二十,三十的,送完錢走人就可以了。

  而這些禮將來都是要還的。

  過紅事(喜事)時可以用別家的院子,但過白事時就不能用了,自家的院子
不夠用,於是就在胡同裏搭布棚,在布棚下面擺酒席。

  這布棚一般都很長,能占去半截胡同。

  布棚大多是用青藍色的布料做的,裏面還帖著布質的老畫,畫中人物一個兇
神惡剎的,似乎還有些由頭。

  為了彰顯熱鬧,過白事時還要請吹手,大多也是農民,吹手是他們的副業,
使用的樂器有笙、嗩吶、笛子,還有一些叫不上名字。

  家裏富裕些的還會請上戲子,吹拉彈唱很是熱鬧,因為有戲子,不管唱得好
聽難聽,只要是一開口總能把村裏的閑人們給吸引過來。

  還有一些買小玩意兒的販子也會趕過了湊熱鬧。

  不管是本村的還是外村來串親戚的小孩子總是能把他們給圍個水泄不通。

  宴席過了以後,白土山拿著紙幡,穿上孝衣,系上麻繩,他還要帶領親戚和
街坊們去廟上哭一遭。

  這是三日來隊伍最強大的一次,吹手也要跟著去,看喪的人也非常多,他們
哭著,他們吹著,他們看著。

  白土山走在前面,走一步顫三回,拍胸脯,捶大腿,他的表演依舊淋漓盡致
,滴水不漏。

  哭完一遭回來之後,稍息片刻,問事的喊一聲,「孝子、孝女、各村的貴客
還有街坊們都準備好,出殯了。」

  在棺材旁邊,從村裏請來的漢子們扔掉煙蒂,有的喊朝手上唾上幾口唾沫,
齊喊一聲「嘿哦」,一下子就把那棺材擡了起來。

  擡起來後,出殯的隊伍便浩浩蕩蕩向墳地進發。

  這裏還有一個規矩,那就是每走一段路,都要停一次接受各村親戚的拜祭。

  早些年,地主家產業大關系多,那些要拜祭的人大多是一些達官顯貴,不但
拜祭的人多還有專門的祭臺。

  而現在家家都是普通農戶了,不過老祖立下的規矩還不能隨便的改,也要走
走這樣的形式。

  這一段停來拜祭的是姐家的親戚,另一段停下來拜祭的是姨家的親戚。

  孝子和自家的小輩們都需在一邊陪跪著。

  這是一種儀式,看熱鬧的人照例很多。

  到了這一段停下來時,哭喪的隊伍迎來了它特殊的客人,白土山擡頭一看,
激動得雙腿發軟,鄉裏的領導竟然來了,白土山興奮得差一點就要站起來去迎接


  不過,陳鄉長也要三叩九拜走走過場,拜完了以後就把白土山拉了起來,兩
人嘀咕了一陣子,只見聽得白土山脖子發粗,旁人卻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麽。

  陳鄉長又來到了場中央,打著官腔說道,「老白同誌是一個老村長、老幹部
、老模範,更是一個合格的共產黨員。他這一生為咱白家莊做出了突出貢獻,我
們是永遠都不會忘記他的……」

  一席話說完,眾鄉親還沒有弄明白是怎麽回事,全都瞪大了眼睛看這鄉裏來
的幹部還要說出什麽樣的話來,一時間冷了場。

  他們還沒有拍手的習慣,白土山明白是怎麽回事趕緊帶頭鼓起掌來,其他人
也相繼效仿。

  陳鄉長得到了他要的東西,才抱抱拳頭退了下去。

  管事的高喊一聲,「啟程了!」

  吹手手中的樂器又響了起來,他們繼續向那墳地進軍。

  哭喪也有很多規矩,有時候該哭,有時候不該哭。

  比如把棺材擡進墳坑裏給棺材上土的時候就不該哭,默默的看著就可以了,
但瞧著一夥人往那坑裏添土,白風嬌的眼都直了,想到永遠也見不到她爹的面了
,突的撲了過去,號啕大哭起來。

  女人們來勸她不頂事,幾個男人也拉她不住。

  漢子們填不得土,場面一時難以控制。

  這時白土山走了過去,「啪」

  的一聲給了白風嬌一計耳光。

  在場的幾個自家的侄子一時間紅了眼,不知道這女婿為何要打自己的姑姑,
老村長生前曾專門給他們交代過不讓白風嬌受外人欺負的,這外人自然包括白土
山。

  他們正要去理論,而白土山卻一下子把白風嬌給抱住了,說道,「媳婦啊,
你就別鬧了,就讓咱爹好好的入土吧!」

  白風嬌不在哭鬧,完全是那一巴掌起了作用,而這些話實際上是說給那些侄
子們聽的。

  這座墳也比別家的大,白土山還請人做了一個石碑立在墳頭,等這一切都做
好的時候,下一個環節就是要燒紙,還要燒紙樓、紙搖錢樹、紙桌子、紙櫃子、
紙椅子,甚至還有紙做的電視、紙做的汽車,甚至是紙做的小人。

  這些紙品有自家買的,也有親戚送的。

  這些東西在這一刻都要燒掉,燒給剛入土的亡者。

  夕陽正紅,在這座墳頭前,眾人的影子都被拉得很長。

  這些紙做的物件是給村長在另一個世界裏享用的。

  那燃燒的灰燼直往上躥,飛得很高,飛得很遠,似乎能夠飛到天上去。

  火勢很大,在熊熊燃燒,烤得人的臉發燙,有人還禁不住往後退了幾步。

  這時人們表情肅穆,卻都不能哭,面對這大火,面對這墳塋,要說一些祝福
的話,這也是規矩。

  ……有的說,老哥啊,苦了一輩子了,這些東西在地下好好的用,不要舍不
得。

  有的說,爹,生前您不讓兒在村裏管事,我聽你的。

  現在您入土了,不管兒幹了什麽事你都要保佑著我。

  有的說,不要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這些東西夠你在下面享用的了。

  有的說,叔啊,您就安心的去吧。

  您以前給我說得那些事我都記著呢,不要記掛咱家。

  ……通過熊熊的火苗,看那墳塋,給人一種幽幽的感覺。

  似乎在地下躺進去的那個人真能聽見在地上人們的祝福。

  忙了一天或是亂了一天的人們陸續走了。

  只留一座墳塋在這荒地裏。

  燒完了,地下是一片灰燼,風一吹便向四處飛散去。

  太陽已經落山,廣袤得田野變得幽靜起來。

  枝頭有一只烏鴉在怪叫,這裏暫時是它的世界。

  
2013-12-30 10: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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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十二(2007-6-1更新)1)白老漢一個人在窯場這塊地薅完了草
,望望天,時間尚早,看著老羊倌正在遠處的那個土坡上放羊,就想去找他嘮嗑


  揀了一些新鮮的嫩草放到了籃筐裏,好讓家裏的那幾頭羊來吃。

  這塊地雖然不大,但有多日不曾修理了,竟裝了滿滿一籃筐。

  還剩下了許多,就全扔到了路上。

  藍天、白雲,天空中偶爾有鳥雀啁啾飛過。

  這片草地綠得青翠,遠望去一如這天空般洗練。

  羊群在悠閑的吃草,老人在悠閑的抽煙。

  瞇著眼看著不遠處那條正在施工的公路,盡管近在咫尺,但是他們卻屬於兩
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來了老羊倌身旁,白老漢放下了籃筐,嘆了口氣,似乎這段路讓他走得有些
累了。

  老羊倌象是沒有意識到他的存在,依舊望著前面。

  白老漢也不介意,兩手使勁在衣服上揩了揩,擦去了剛才薅草時留在手上的
一些汁液和泥土,從腰間抽出了煙袋就要去裝煙葉,這時候一支香煙出現在他面
前。

  老羊倌嘀咕了一句,「現在都啥時候了,你還抽這個?」

  白老漢呵呵笑著,接過了。

  白老漢自己把煙給點了,吸了一口,說道,「咱村長是多好的一個人,怎麽
說沒就沒了?」

  老羊倌道,「都說是讓一口氣給憋的,他本來就有——咋——氣喘。「「這
個我也聽說了。」

  白老漢道,「建設給我說,村長是因為咱村開荒的事才憋氣的。」

  「記得當年大生產的時候,我也是剛進咱村,這些樹都是那時候他帶領大家
一棵一棵的種下來的。夏天給它澆水,冬天又用草繩一棵一棵的箍了禦寒。春天
補種樹苗,就是秋天也沒有閑著,這些可都是他的心血哦。」

  「哎!」

  白老漢嘆了口氣說道,「在白家莊咱這些老頭子裏面,我以為就他把人事給
看透了,原來也不是。」

  「過一天,少兩晌,人這輩子就這麽回事,糊裏糊塗的過就行了,有什麽看
透不看透的,就是廟裏的老和尚他要說把什麽事都看透了,那也指定是騙人的。


  「可這日子,我是越過越難受。還不如死了的好,卻又死不了。」

  白老漢嘆道,「老哥,你是不了解我心裏的苦哇!」

  「好死不抵賴活著。」

  老羊倌說道,這時候有一只羊從正在吃草的羊群裏走了出來,臥在了老羊倌
的身旁,老羊倌用手輕輕的撫摩著它,那頭羊臥在地上很愜意的樣子。

  白老漢看了覺得很不自在。

  老羊倌繼續說道,「老漢啊,看得出來,苦了大半輩子了,你是想要找個伴
。」

  聽了這話,白老漢神情不定,猛的吸煙,極力掩飾著內心的恐慌,說道,「
怎麽會?咱都這一大把年紀了。」

  「生老病死、七情六欲,誰都逃不過這些東西。咱都一樣的人,我能看透你
的心思。」

  老羊倌又說道,「你那天撞見了我的醜事沒有說出來,說實話,我打心眼裏
感激你。可是活了大半輩子,馬上就要入土的人了,我連碰都沒有碰過女人……


  白老漢嘆道,「老哥哥,你今天是咋了,咋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是知道你不會給我傳出去才給你說的,說出來心理就痛快多了,不說出
來的話,心裏就憋得難受。」

  老羊倌說道,「不怕你笑話,我這輩子就和畜生過了,從進白家莊第一天起
就沒有人看得起我,我也不盼著他們能看得起,每個人都想在人跟前做出個人樣
來,這有什麽用呢,我不裝。到是你,若是實在撐不住就續個弦吧。」

  「哎!老哥——」

  白老漢嘆了口氣說道,「我要是死了,到了陰曹地府,就是那些小鬼們拉著
我過刀山下油鍋,我也是不會喊一聲屈的。」

  「你肚子裏有啥苦水,給我倒倒不行?」

  老羊倌說道。

  「我——」

  白老漢欲言又止,那樣的事他怎麽能說得出口。

  「罷了,罷了。不想說就罷了。」

  老羊倌說道,「人來到這世上,就是要受苦遭罪的。」……不覺間夕陽西下
,燦爛的晚霞染紅了半邊天空,大地之上,它是如此的瑰麗與神奇,仿佛是夢幻
中的世界。

  除了這兩個是塵世裏的濁物,其它的都能歸入這勝景。

  羊群在悠閑吃草,兩個老人坐在這土坡上一聲連著一聲嘆息,一任那快要落
山的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2)晚上,彩虹從茅房裏把尿盆端了出來,放到了屋角,轉身又要出去,白
強問她,「尿盆都端來了,還出去幹啥?」

  彩虹說道,「外面起風了,怕是要下雨,我去把衣裳給收拾了。」

  說著就走到了院子裏,夜風呼呼的響,不覺間,天真的涼了,這些衣服在院
子裏的晾衣繩上掛著,因為風,它們在空中搖擺不定。

  彩虹一件一件的把它們給收拾了起來。

  在收拾這些衣服的時候,就覺著少了一件。

  不過,院子裏暗看不清楚,以為是自己記錯了,想著回了屋再看看罷。

  回到了屋,彩虹把剛收拾好的衣服放在床上,一件一件的翻看著。

  白強有些納罕,說道,「虹,衣服都收拾好了,放在衣櫃裏就行了,還翻出
來做啥?」

  彩虹也不看白強,忙著自己的事情,只是說道,「我是覺著少了一件。」

  把這些衣服都翻看完了,無奈的說道,「還真少了一件。」

  白強從床上爬了過來,問道,「這衣服在咱家裏晾著,咋會少!不見的是啥
衣服?」

  彩虹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是——是我的短褲。」

  白強又坐了回來,說道,「可能是讓風給吹跑了吧,到了明天再找找看。」

  彩虹把這些衣服放到櫃子裏也脫鞋上了床,剛鉆進被臥裏,白強就圍了過來
,彩虹微笑道,「你啊,整天介沒個夠!」

  白強說道,「虹,你說別的人家是不是也象咱這樣。」

  彩虹道,「那誰知道,咱又沒見過別家是怎樣的。」

  說著,彎身從床旁的桌子上拿起了毛線就要織。

  回過頭,看著在自己身下躺著的白強,可愛得象個孩子,說道,「管人家做
什麽,咱們自己過好就行了。」

  白強把彩虹給抱住了,來回搖晃著,說道,「虹,咱好好說說話。過了十一
點我就要起來打更去了。」

  彩虹卻沒好氣的說道,「那你還不趕緊睡?」

  又說,「天冷了,我不給你打完毛衣,你穿啥?」

  白強說道,「去年穿啥,今年就還穿啥。」

  「那哪成?」

  彩虹說道,「你現在是有媳婦的人了,能和村裏的那些楞頭青一樣?穿得不
象個樣兒的話,人家不會說你,而是會說我這媳婦不中用的。開完了荒,緊接著
就是秋收,還不趁著現在趕幾針。」

  看媳婦不依,白強又搖著彩虹說道,「虹,我的好媳婦,你就依了我吧,就
幾分鐘的事。」

  彩虹聽了白強的哀求,差點要笑出聲來,卻依舊鐵石心腸,說道,「不行,
等我打完了這個袖口再說。」

  「那,虹,我給你講個段子吧?」

  白強說道。

  彩虹道,「你的那些葷段子我都聽了十回八回了,你要是沒有重樣的就說給
我聽。」

  白強仍不安分,又從枕頭底下拿出了一本書,說道,「虹,你看看這書。」

  彩虹嫌煩了,有些硬硬的說道,「強哥,你就別煩我了,讓我趕完這幾針好
不好,你這書我也看過多少次了。」

  越看彩虹不想,白強心裏就越是想要,又想從被窩裏起來,說道,「我要去
看電視。」

  卻被彩虹提前按下了,道,「你安生些好不好,半夜裏要出去打更,現在還
看什麽電視?」

  白強求道,「那——虹,你就依了我吧。不和你做,我難受得睡不著。」

  說著就用那物去頂彩虹,雖然隔著一層秋褲,但能明顯感覺出來,它已經硬
了。

  但一想著過幾天就要秋收,就更沒有時間來織了,為了讓白強及時的穿上她
親手織的毛衣,彩虹實在是放不下手裏的活計,就說道,「等一會兒,等我把這
個袖口織好了。」

  白強猴急,卻不在依她了,掀開被子自己先動作起來。

  彩虹是在床上坐著的,拿著毛線在胸前織,白強碰不得上身,於是就動她的
下身。

  彩虹不管他,也不阻他,只管自己織著毛衣,任他去動作。

  白強彎下身把彩虹的秋褲給拽了下來。

  看那彩虹上身還穿得非常嚴整,但下體的春色卻是一覽無余了。

  一雙光潔照人的玉腿出現在白強的視野裏,泛著淡淡的黃色光芒,具有無限
的誘惑,能讓人眼禁不住迷離起來。

  這肌膚仿佛美味,讓人真想吃下去一口,而白強也真個去咬了。

  張開了嘴在腿肚上輕咬著,咬一口還不忘去看一下彩虹的表情,看過了不免
讓他有些失望,彩虹當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正在全神的做她的活計。

  白強只能繼續著他的獨角戲,彩虹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內褲,松緊帶那兒明顯
有些破了,擡頭說道,「虹,你這小褲都破成這個樣子了,趕明兒再買個新的吧
。」

  彩虹說道,「不礙事的,縫縫就好了,穿在裏面又沒人看見。」

  白強在彩虹旁邊側著身坐了起來,耳語著,「誰說沒人看見,我要看啊!」

  「死相!」

  彩虹笑罵道。

  雖然破了,但是還很幹凈,這是一件四角內褲,彩虹坐在床上,把那個部位
勒得緊緊的,這內褲雖然看起來寬松,卻露不出一點的神秘。

  白強拿手去摸,那個地方軟軟的實實的,白強知道這樣的撫摩會讓彩虹很受
用,看彩虹一時嬌軀微顫,撕磨著,「虹,你要是想要就別織了,不差這一會兒
的。」

  彩虹道,「再有這幾針就——就好了,你——你別管我。」

  無奈,白強繼續做下一步動作,他彎身把彩虹的短褲慢慢的給褪了下來,雖
然上身還穿得嚴整,但彩虹的下體在白強跟前暴露無疑了,不過在自家男人跟前
,彩虹沒有絲毫的羞赧,她知道自己馬上就會經受不住,咬著牙,靈巧的小手在
飛快的舞動著。

  白強也把自己的內褲脫了下來,褲襠裏的那物早就虎視眈眈了,白強知道怎
樣會讓彩虹更家興奮,拿手直接去摸她,還說著情語,「虹,你這裏也硬了,看
,還流了水。」

  可彩虹今日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雖然感到萬蟻撓心,可仍沒有放下手裏活
計的意思。

  任白強胡亂動作,彩虹依舊不屈不撓,白強坐在床上,簡直要泄氣。

  彩虹的兩腿張著,那裏也開了條縫,茅草叢裏那嬌紅欲滴的色澤讓白強禁不
住咽了口唾沫,看彩虹在專心的打毛衣,白強把頭猛地埋到了彩虹的兩腿間。

  「那裏——不要——」

  彩虹驚叫著,把毛衣毛線仍到了桌子上就去推白強。

  白強起身一把抱住了她,就去親她。

  兩條舌頭摩擦出「吱吱」

  的響聲,在進行最徹底的纏綿。

  白強說道,「虹,你要是早依了我,就不用這麽麻煩了。」

  彩虹不語,又去親他,仿佛沒個夠。

  白強把彩虹平放在床上,擡起彩虹的兩腿,而彩虹則摟住了白強的脖子興奮
的看著自家的男人。

  兩人又咂舌片刻,白強低頭握著那物在花口來回摩著,好多沾些春水,以往
的經驗告訴白強,這樣就會很順利的進入,而彩虹也不會感到太疼。

  覺得差不多了,對準了花心,擡頭看著彩虹,這是一個訊號,彩虹微閉雙目
,輕咬珠唇,準備承受它第一次的插入。

  「啊!——」

  她輕叫著,她感覺身體裏包裹著一件美好的東西,她的每一次撞擊都會讓她
震顫不止。

  白強的下體在不停的動作著,看著嬌喘連連的妻子,白強低頭去親她,彩虹
也在盡力的迎合著。

  「虹,舒服嗎?」

  白強一邊做著,一邊說道。

  「舒服,舒服死了。」

  彩虹癲狂的喊著,早失卻了平日裏的形態,又道,「親我,強哥,親我。」

  白強就低下了頭去吻她。

  等白強擡起了頭,彩虹說道,「強哥,我的好強哥,晚上要打更,你別累著
了,讓我來吧。」

  白強的確是有些累了,便把那物拔了出來,躺在床上時還有些氣喘。

  彩虹坐起來,把外衣給脫去了,留了件內衣在身上,雙峰激凸,更顯女人嫵
媚。

  幾個月來的相處,他們都已是個中高手。

  彩虹跨在白強身上,一只手扶著那物對準花心,緊皺眉頭,下身一蹲便進了
去。

  閉著眼,喘著粗氣,不停的起伏著。

  不自覺的,把內衣撩了上來,露出兩個白嫩的奶子,隨著身體的起伏也在一
顫一顫的動著。

  白強不用發力卻在享受著一個男人全部的快樂,再看彩虹沈醉的樣子,自己
更是受用。

  伸出了長長的手臂,摸著那一對在不停舞動的雙乳,道,「虹,你真好,啥
事都替我想著。」

  彩虹本是閉著眼的,這時卻睜開了,沖著彩虹笑,也僅僅是笑,因為顧不得
說話了。

  又加快了動作,這讓她有著隨心所欲般的快感。

  做著,做著,本是兩手支床,蹲在白強身上上下起伏的,這時卻有些經受不
住了,爬在白強身下來回扭動著肥臀。

  白強恢復了力氣,他看彩虹有些累了,說道,「虹,還是讓我來吧。」

  彩虹兩腿叉在白強腰間,又在白強身上蹲著,白強仰面躺在床上,讓下體不
停的起伏著,劇烈的起伏著。

  這給彩虹帶來了最大的刺激。

  「哦——哦——哦——」

  彩虹不停的叫著,「哦,不行,強哥,我要出來了,出來了,啊!——」

  彩虹一陣痙攣,爬在了白強身上。

  恰在這時,那股激流也要從白強體內噴湧而出,因為極大的興奮,面容已變
得有些扭曲,他不停的晃動著身體,和彩虹進行著最激烈的碰撞。

  「啊——」

  一聲長嘆,盡管白強身上坐著彩虹,竟然也能把身體弓起。

  他們總是能一同達到極樂的頂峰。

  彩虹從白強身上下來間,一臉的滿足。

  轉身從床上拿包衛生紙,把白強額頭上的汗擦了。

  又仔細的給他擦了下體,爾後把被子蓋在了他身上。

  回到原處,又扯出些衛生紙,正要擦自己的下體,這時候,白強含糊著說道
,「十一點叫我,要打更去。」

  彩虹擡頭看看表,已經九點四十多分了。

  把自己擦幹凈後,又重新穿上衣服,下床洗了手臉,竟沒有進入被窩裏睡,
而是坐在床上,用被子蓋住了腿,又重新織起了毛衣。

  在織的時候,間或回頭看看正熟睡的白強,再用手摸一摸他,不覺的露出了
笑靨。

  又繼續她的活計。

  橘黃色的燈光下照出了那兩個淺淺的小酒窩,這表明她是一個幸福的女人。

  3)夜裏的秋風依舊呼呼作響,淹沒了其它的聲音。

  從院裏看到,白老漢的屋子裏還有著暗淡的燈光。

  盡管已經夜深,但他還沒有睡去。

  在確定了兒子、兒媳已經睡著了之後,他才拉開了燈的。

  睡得早但卻睡不著,平日裏就是這樣,而今日他有著更多的心事坐在床上,
又吸起了他的卷煙,心裏想著老羊倌的那些話,「苦了大半輩子了,你是想要找
個伴。」

  看來整個白家莊只有老羊倌最理解他的心境,而他也能理解老羊倌。

  在白老漢面前老羊倌放得開了,但白老漢卻在他面前做不了泰然,他依舊被
那個叫做倫理和道德的無形枷鎖深深的桎梏著。

  白日裏,他須不拘言笑,不能胡亂說話,始終得有一個老者的姿態。

  實際上他喜歡這樣,這讓他更象一個正常人。

  而到夜裏,好些人都覺得這種自然的遮蔽可以把人的各種身份進行很好的隱
藏,一切都開始變了。

  一個譽滿華夏的學者可以是嫖客,而一個風華正茂的大學生也會是坐臺小姐


  所謂的道德只是晝的專利,你可以做到與白日裏並無二致,但好些人不是。

  只要是不會對他人造成壞的影響,一個人夜裏的行經都該是得到原諒。

  但這並不能做為一個很好的評判標準。

  人哦,在思想與行為的道路上總是在進行苦苦的思索。

  但可以肯定的是,每一個人都是偽裝起來的動物。

  整個世界也是偽裝起來的世界。

  親也罷,疏也罷,誰也進不了誰的內心深處,好也罷,壞也罷,誰也看不清
楚誰的真面目。

  誰讓我們是人呢?一個人的行經暴光了常讓另一個人瞠目結舌,冷靜的想一
想,你有沒有做過這些或是想做這些,你的驚訝也許並不是刻意做出來的,而實
際上也是一種偽裝。

  扯出這麽些冠冕堂皇的東西,那為什麽不好好的理解一個老人呢!對白老漢
而言,長長的夜總給人一種無涯的憤懣,難以成眠更是一種痛苦的煎熬。

  當過去的事情一幕一幕的從腦海裏出現以後,真的需要一種歇斯底裏的排遣


  只從那一次被彩虹斷然拒絕後,白老漢不敢再對她有任何想法了,看著兒子
的無知,看著兒媳的躲閃,他不想把這個家給毀了。

  盡管每次看到彩虹心裏總有一種讓常人難以想象的沖動,在這小小的院子裏
,無意撞見或是聽見他們親密時,更是一種難言的滋味。

  為了這個家,為了好好活著,他都得忍著。

  可人常常有失控的時候,好些人都不例外,白老漢也是這樣。

  就在前幾日,白老漢下完地回到家裏時,來到院子裏,迎頭撞見的一樣東西
頃刻讓他興奮不已,那是一條隨風搖曳的內褲,大紅色的布料上繡著黃色的小花
,高高的掛在晾衣繩上不停的飛舞著。

  在白老漢的眼裏早化成了一個婀娜的女子引誘著他。

  白老漢的眼都直了,看著四周無人,內心裏非常的亢奮,立起腳,一下子就
把那物給取了下來。

  然後,飛快的奔進屋內。

  很難想象一個腿腳不靈便的老人怎麽會有這樣是速度。

  回到了屋裏,看著那紅得紮眼的衣物,白老漢的心嘭嘭的跳,剛才的行為只
能說是鬼使神差,不要說別人,他都是不會原諒自己的。

  那是一種做賊的感覺,而且是在自己家裏。

  而今那物就壓在床單下面,別說是去拿它,就是一想起這物件,白老漢都會
出一身的汗。

  實際上在剛一上床時,身體裏的兩個角色都開始在做著激烈的鬥爭,這兩個
角色一個是黑,一個是白。

  不管它們先前怎樣打鬥,仿佛成了一個規律。

  白天裏白的總贏,而到了晚上黑的常勝。

  對於白老漢,白日裏他總是緊繃著一張臉,而到了晚上,這張臉舒展開了,
卻給人一種扭曲的感覺。

  燈光昏暗,每件家什都給人一個模糊的輪廓。

  其實在這屋裏,白老漢也算是不孤單的。

  「吱——吱——吱——」

  能夠很清晰的聽見老鼠磨牙的聲音,若是「吱!吱!吱!」

  叫個不停,這表明老鼠們在打架。

  一窩而又一窩的老鼠不知陪伴了白老漢多少年了,除卻鼠叫,這屋裏就皆屬
於寂靜了。

  但白老漢的內心卻在進行著激烈的鬥爭,在這無人的夜,黑總是能戰勝白。

  那種需要,不僅是生理上的,更多是心理上的。

  在這時,整個身體仿佛被無數條繩子給束縛著,若是得不到滿足象是很快就
要崩潰。

  白日裏我規規矩矩的,到了晚上,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誰又會知道。

  這個老男人依舊給自己這樣放縱的理由。

  於是,彎下腰,慢慢的掀開了床單,那衣物被揉做了一團,就在那裏放著。

  此刻,在白老漢眼裏,它就是一朵鴉片花,世界上沒有比這更具誘惑力的東
西了。

  白老漢顫抖著把它拿了起來,放在被子上,展開了,他用手輕輕的來回摩挲
著,象是虔誠的宗教徒在朝聖。

  在他眼裏,這衣物已化做了彩虹的模樣。

  他慢慢的把它托了起來,雙眼大放異彩,聽不見老鼠磨牙的聲音了,因為腦
子在嗡嗡作響。

  而在那老床也在吱呀作響的時候,真把那群老鼠嚇得不敢再磨牙了。

  ……4)當從院子裏突然傳來敲大門的聲音時,白老漢趕緊馬溜的鉆進被窩
裏裝睡。

  聽到敲門聲,怕人家在外面久等,彩虹披著衣服,急急的從屋裏跑了出來。

  剛一開大門,白土山就說道,「強子,拿著手電筒咱一起去打更吧?」

  彩虹知道白土山認錯了人,就道,「土山哥……」

  白土山見是彩虹,不勉有些尷尬,說道,「是彩虹哦,我——我還以為是強
子開的門呢。」

  彩虹說道,「土山哥,你進屋等吧,強哥正在穿衣服呢。」

  「哎!」

  白土山應道,跟著彩虹走到院子裏,看到白老漢屋裏的燈也亮著,沒想那麽
多,就道,「二叔,真是對不住,把您給吵醒了。」

  白老漢從被窩裏探出頭來,他是光顧著鉆被窩了,卻忘了熄燈,急忙說道,
「沒,沒啥……」

  彩虹也停了步子,她竟能從這聲音裏聽出些異樣來。

  彩虹領著白土山進了屋,白強正站在床上穿衣服,彩虹道,「家裏亂糟糟的
,還沒有收拾,土山哥,你先坐著,我給你倒杯水去。」

  「不急,不急。別麻煩了,馬上就要走了。」

  這麽說著,白土山就坐下來。

  在彩虹倒水的當兒,白土山閑著無聊,四處打量著家裏的擺設,竟無意看到
幹凈的水泥地上那幾團衛生紙,仔細感覺這屋內的氣息,心裏想著這小兩口剛才
定是做成了好事。

  彩虹倒完水回來,看到白土山瞪著地上的那幾團紙發呆,一下子臊得臉通紅
,走過去趕緊把那幾團紙踢到了床底下。

  卻當做沒事的人,道,「土山哥,喝水。」

  「哦!哦——」

  白土山回過神來,趕緊去接水杯。

  在這當間,看那女人,粉紅嬌面,顯盡女人嫵媚,幾綹亂發更彰女子嬌柔。

  從開春時賣菜,便對她有了幾分好感,今日看這女人更是亂了情懷。

  卻怕在一旁穿衣服的白強看出什麽來,趕緊用喝水做掩飾。

  而彩虹除了看到自家的醜事被外人撞見覺得有些許的尷尬,其他到沒覺出什
麽來。

  因為白土山在場,不好再回到床上,又拿起了毛衣毛線,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織了起來,催促道,「強哥,你快些,土山哥正在等著呢。」

  「不急,不急。」

  白土山立即說道。

  「這不正穿著呢。」

  白強說道,「他們都到齊了?」

  白土山說道,「到齊了,都在胡同口等著呢。」

  白強下了床,提上了鞋就要和白土山一起走,彩虹卻突然站起來把他給攔住
了,說道,「夜裏天涼,穿這麽少怎麽能行,我給你找件外套……」

  「不用了,不冷。」

  白強這麽說著,但彩虹還是放下毛衣毛線去給他找。

  白強有些無奈,沖站在一旁的白土山傻笑,白土山無甚表情,卻不知道心裏
面是多麽的艷羨白強。

  彩虹把外套找了出來,就幫白強穿上,因為有日子不曾穿過了,她還在背後
不停的拍打著衣服上的褶皺。

  突然穿這麽厚的一件衣服,白強有些不習慣,說道,「虹,有些熱。」

  彩虹卻說,「出去了,你就知道冷啦。」

  白強就拿了手電筒和白土山一道出去,彩虹把大門給關上了。

  走到了院子裏,看見白老漢屋的燈已經不亮了。

  本來沒想什麽,從屋旁走過時,卻突然聽到白老漢「哦」

  的一聲長長的嘆息,彩虹的心突的「撲騰」

  一下,幾乎要跳到嗓子眼裏,剛進屋就「啪」

  的一聲把門給鎖上了。

  5)今年這是白家莊組織村民第一次打更。

  路上,白強問道,「打更用的物件都找好了嗎?」

  「找好了。」

  白土山說道,「鑼和梆子用的都是西南角那個吹手家的。天亮了咱還得給人
家送去。」……按照以前的規矩,村裏的漢子們是輪流來打更的,一般是半個多
月才輪上一次。

  白土山這一次組織打更得到了白家莊大多數村民的響應,凡是家裏有男勞力
的都願意參加。

  這一夜打更的有白強、白土山、山子、白大川、還有白肚子等八個人。

  每個人手裏都拿著一截長長的手電筒,都是加了截電池的。

  此外還有一對梆子,一面銅鑼。

  已經三更天了,他們聚在一起沒有說多少話便開始四處巡邏。

  ……「篤——篤——篤……」

  有人敲著梆子。

  「天幹物燥,防火防盜,鄰裏關系,互相關照。……」

  有人喊道。

  「當——當——當……」

  有人敲著銅鑼。

  「前門撐撐,後門閂閂……」

  又有人喊道。

  ……寂靜的夜,這樣的聲音能傳得很遠,也許會把輕睡的人給吵醒,但聽到
這樣的聲音,轉個身很快就會美美的沈睡。

  有的人在枕頭下面藏把斧頭,聽到這樣的聲音,就會把那斧頭扔到床下面,
然後安穩的睡去。

  一是這斧子在枕頭下面放著,實在是弄得人難受,另則,有了打更的它也發
揮不了夜裏的作用。

  到了各個街口,他們會猛敲猛喊,聲音越大越響就越好。

  這是讓藏在地裏的那些君子們聽的,告訴他們白家莊的漢子都警惕著呢,要
想弄到東西就去別村吧。

  巡邏回來,他們又聚在一處。

  在這大街上,風呼呼的響,還真有些冷,於是找來幾快木頭疙瘩在街中間升
起了一堆火。

  這樣的情景,真應了那句歇後語,大風地裏烤火——前面熱,後面冷。

  在這個時節裏大部分人還穿著汗衫,獨有白強披了件外套,每個人都哆哆嗦
嗦圍著火堆,只要白強在一旁站著。

  白土山說道,「咱家的女人都不是東西,只有強子媳婦知冷知熱。」

  有些人還不明白,道,「土山,你這話是啥意思?」

  白土山說道,「這事不是明擺著麽?咱們一個個披著汗衫,只有白強一個人
穿著外套。剛才我去白強家時,彩——強子媳婦讓白強穿這身衣服,他還不樂意
呢!」

  白強聽了樂呵呵的笑,這衣服穿在身上的確是即擋風又暖和,確實受用。

  可有些人並不同意白土山的話,山子就站出來說道,「我媳婦也給我說過讓
我穿外套來著,只是我覺得不冷就沒有穿。」

  看著山子要走,白大川擡起頭說道,「你幹啥去?」

  山子答道,「回家拿衣服去。」

  眾人呵呵的笑。

  白大川說道,「也給我拿一件來。」

  山子卻扭身說道,「都三更半夜了,我怎好意思給嫂子要。」

  白大川說道,「你嫂子又不是外人,那有啥?」

  山子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我讓我媳婦多找一件,你就用我的吧。」

  「哎!還是我自己去吧。」

  白大川拍拍屁股,也站了起來。

  山子走後,其他人也陸續回家拿衣服去了。

  看著白肚子還在圍著火堆坐著,白土山走了過去,說道,「肚子哥,聽說你
家這幾天在灌豬腸子。」

  白肚子就說道,「天涼快了,剛開始灌,怎麽著,土山兄弟,讒了?想來幾
斤?」

  白土山從衣服兜裏掏出了錢,說道,「給我稱十斤吧,再拿兩瓶老窖酒。灌
腸不要拉開,分成十幾段,一段一段的吃著才有味。」

  白肚子有些奇怪了,道,「你家才兩口人,要這麽多幹嗎?」

  白土山卻說,「我那裏是給自己吃的,我看大家半夜裏在這兒打更挺辛苦的
,你想想要是咱哥幾個圍著火堆吃著灌腸喝著酒那會有多舒坦。」

  白肚子站了起來,一拍大腿,說道,「成!我把家裏最好的那幾截拿來讓大
家夥吃。」

  臨走時還不住的誇道,「土山兄弟,都說咱販子天生的小氣,你真爺們兒!


  在一旁,白強也由衷的佩服起白土山來。

  白肚子走後,火堆邊上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這時候,風小了些,而這火堆卻在熊熊的燃燒著,不但覺得不是那樣的冷了
,臉上身上反到是被烤得有些發燙。

  白強說道,「看得出來,土山哥,你是想當咱白家莊的村長吧?」

  白土山呵呵的笑,他知道,自己做的這些事情,不少明眼人已經看了出來。

  白土山站起來,又圍著白強坐下了,拍著白強的肩膀說道,「強子兄弟真是
說到我心裏去了,這裏就咱倆,沒外人,我不妨就把實底交給你吧,就是在前些
日子,我給我爹辦喪事時,鄉裏的領導還找過我,他說咱村要是沒人管的話會越
來越亂的,最後還問我願不願意當村長。」

  白強道,「那你是怎麽說的?」

  白土山道,「我想當是想當,就怕沒有人服。」

  白強道,「土山哥,你給咱村辦了這麽多實事,又是以前老村長入門的大女
婿,咱白家莊沒有一個人能比你更夠格當這村長的。」

  白土山聽了這些話,心裏歡喜得很,說道,「若我真當上了村長,還真得請
你來幫忙呢!」

  白強有些不解,說道,「土山哥真是開玩笑了,我能幫什麽忙?」

  白土山道,「你不是高中畢業麽?咱村裏有你這學問的人可沒有幾個,我是
想請你當村裏的會計。」

  「啊!——」

  白強壓根就沒有想到自己這輩子還會當幹部,今晚見白土山這麽說覺得很是
突然。

  其實,這是白土山早就盤算好的,今天晚上白土山之所以這麽說是想讓白強
先有個心理準備,而看白強這個樣子,就說道,「這事兒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咱
兄弟倆就是在一塊胡侃侃。」

  兩人正聊得投機,這時候山子急沖沖的從家裏趕來了。

  顧不得白強和白土山在說些什麽,興沖沖的拉住了白強就往回走,還對在一
旁納罕的白土山說道,「你先在這裏看著吧,我和強子一會兒就來。」

  白土山站了起來,正要問他們要去做什麽,卻是不見了人影。

  路上,白強問道,「山子,咱這是要幹啥去?」

  山子說道,「我回來時看見孫寡婦偷漢子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白強驚道,「真有這事?」

  白強也是早就聽說孫寡婦不是個正經女人,暗地裏不知道偷了多少漢子只是
沒有親眼見過,想不到這一次能抓個現形。

  孫寡婦早些年就死了丈夫,身邊留著一個有些癡呆的女兒白春梅,白春梅剛
過二八,前些日子去玉米地裏薅草時被人給侮辱了。

  有這樣一個女兒拖累,即使想改嫁也嫁不出去了。

  「當然了。」

  山子說道,「我從家裏出來的時候親眼看見一個黑影從墻頭跳進了孫寡婦家
。」

  「那你看見是誰了麽?」

  白強問道。

  「天太黑,看不清楚。」

  山子說道,「不過,看上去不象是咱村的。」

  這時,白強急走幾步,拉住了山子,說道,「山子,這三更半夜的,咱還是
別去了。」

  山子卻說,「怕啥?他們能做得咱就看不得了?」

  白強經不住山子勸說還是跟著去了。

  這孫寡婦家沒有男勞力,日子過得相當清苦。

  三間破爛不堪的磚瓦房,一面高不過人的土墻頭,即使十三四歲的孩子縱身
一躍,也會很容易的跳進院子裏。

  山子與白強爬過墻頭,躡手躡腳的蹲在窗擡下偷聽,果真聽到裏面的人在做
好事。

  擡起頭高過窗臺,看到屋裏面烏七麻黑的,什麽都看不清楚。

  於是就豎起了耳朵聽。

  從屋裏傳出來的盡是一些哼哼唧唧的聲音,是人響卻沒有人語。

  兩個人側耳傾聽,除了一男一女急促的喘息聲,卻很難聽出別的響動來。

  即使這聲音也如蚊蠅般細小,仿佛屋裏還有其他人,怕被那人聽到,於是極
力壓抑著。

  即使那男的不小心弄出了大的聲響,孫寡婦都會小聲的罵他,「你小聲些,
別讓我妮子聽到了。」

  於是,那男的就憋住了聲音只管使勁動作著。

  可到最後一刻,那男的卻還是禁不住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孫寡婦壓低了聲音說道,「不是不讓你出聲麽,你怎麽還——」

  那人也小聲說道,「到了這個時候誰還能鱉得住。」

  這時,屋裏的燈「啪」

  的一聲亮了,嚇得白強與山子趕緊把頭縮了下去。

  這時從屋裏傳來一陣唏唏嗉嗉的穿衣服的聲音。

  這陣聲音過去以後,孫寡婦小聲喊道,「拿來!」

  那人象是掏出了什麽東西,說道,「給!」

  「這還差不多。」

  孫寡婦道,「明兒把後廟的那塊地薅了草之後,再去窯場裏打一遍藥。」

  「孫月娥,我可只答應你把玉米地裏的草給薅了,沒答應過你還要給花生地
裏打藥,我地裏還有一大堆的事呢。」

  那人情緒有些激動,說話的聲音也有些大。

  「你就不能小聲點。」

  孫寡婦說道,「我不管,你把我給睡了,你就得聽我的。」

  「話不要說得那麽難聽,咱還是與情分的。你只要答應我一個條件,讓我幹
啥我都願意。」

  那人說道。

  那人說著就把眼睛飄向了一邊,那張小床上,白春梅正睡著,象是在做著什
麽夢,頭不停的在晃著。

  但那人看的卻不是這些,這白春梅雖然傻,十六七的年紀長的卻非常的水靈


  「啥條件?」

  孫寡婦有些不解。

  看那人的神情,孫寡婦也覺出了一定不是什麽好事。

  那人走過去摸著白春梅的臉說,「你這妮子雖然傻,但長得還挺耐看的,要
是讓我把她給睡了——」

  「啪」

  的一聲,傳來一計響亮的耳光,孫寡婦破口大罵,「你還是不是人,你的歲
數都能當她爹了,竟然還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是畜生,你也不是什麽好貨,不是你先勾搭我,老子也不會上你這兒來
,你那一身的糙肉,誰稀罕。你以為你妮子還是黃毛丫頭呢,為啥玉米地裏的野
漢子日得我就日不得。」

  兩人吵鬧的聲音越來越大,把白春梅給吵醒了,她醒來後,就哭道,「娘啊
,救我,娘啊,救我……」

  孫寡婦趕緊把白春梅給抱了起來,關切的說道,「又做噩夢了?」

  白春梅看到屋裏還站著另外一個人怯生生的說道,「娘,他是誰,他是誰?


  孫寡婦看著那人狠狠的說道,「他不是人,他是個畜生——你還不快滾!」

  「唉!——」

  那人一聲嘆息就走了出去,聽到開門的聲音嚇得白強很山子蹲在屋檐底下,
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娘,我怕!他們欺負我,在玉米地裏打我,扒我的褲子,娘,咱再也
不下地了。」

  「妮兒,別怕。娘也不下地了,娘一輩子都陪著你。」……山子與白強灰溜
溜的爬了出去,路上,白強說道,「說過不讓你去的,你偏不聽。」

  「這——哎——」

  山子說不出話來了。

  俗話說,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回到大街上,他們那裏已經是很熱鬧了。

  白肚子看白土山一個人花錢請大家吃酒,而且這些酒菜都是從自己的小食堂
裏賣出的,若是自己什麽都不出,覺得很是過意不去,於是就多稱了一斤灌腸,
還帶來了支架、平底鍋,此外還有半瓶花生油。

  「你們倆幹啥去了,都等著你們呢,咋才來?」

  白土山見他二人來了就喊道。

  山子見他們圍著火堆喝酒,說道,「要喝酒怎麽不提前說一聲,我去弄斤豬
頭肉。」

  白強也跟著說道,「我去掂瓶酒。」

  村裏人閑暇時在一塊喝酒,總是有很好的分工,有的負責買酒,有的負責買
菜,即使某人說了要在家裏請客,到了那一天赴酒席時,也是要帶上一兩瓶酒去
的。

  很少有人會無端的白吃白喝,總覺得那會欠下一個人情。

  不過村子裏也有幾個白吃白喝的人,那是無賴,會讓人瞧不起的。

  所以白強與山子看到他們在大街上喝酒才會有剛才的舉動。

  「現在都幾更天了,誰家還賣東西,都過來吧。」

  白肚子說道。

  白大川也說道,「這是土山兄弟要請客,我們也沒有出東西。」

  這麽一說,二人才圍了過來。

  在其他地方,這深深的夜,安靜得很,而在這一片,在大街口,大家圍著火
堆,喝酒劃拳,熱鬧得很。

  他們熱鬧的聲音能傳出很遠的地方,在玉米地裏藏著的那些賊人聽見了,估
計是不敢挨村的。

  
2013-12-30 10: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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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十三(2007-6-1更新)1)打完更回到家已經是早上六點,白強
回到屋裏蒙頭便睡,睡了整整一個上午。

  吃過了飯,全家人還要一道去那林地開荒。

  他們是駕著馬車去的,白老漢坐在前頭趕車,小兩口在車廂裏坐著。

  雖然盡是一些坑坑窪窪的土路,顛簸得厲害,但這小兩口坐在一塊,一邊說
著話一邊看著沿路的田園景色,到也覺得自在。

  藍天白雲之下,是一片肥沃的土地,在這片土地上種著玉米,種著花生。

  每塊地裏都有一兩個人在勞作著,他們如蜜蜂般辛勤耕耘。

  這片大地鋪滿了綠毯,這都是他們的功勞。

  路的兩邊,生長著各色的喇叭花,有紅的,也有白的,各種昆蟲,各類鳥兒
爭相鳴叫,這才是真正的田園交響曲。

  白強看著路邊的景色時,突然彎身,把彩虹著實給嚇了一大跳,等再起來時
手裏捧著一束喇叭花,彩虹假怒,笑道,「你這是作啥?」

  白強要把這花插在彩虹頭上,彩虹卻不讓,一把打落在地上。

  道,「正經些,這是在車上呢。」

  有白老漢在場,彩虹總不願意和白強表現得過分的親熱。

  於是就找著話題閑聊。

  ……「強哥,昨天晚上你們打更時沒有發生什麽事吧?」

  「能發生什麽事?」

  白強說道,「剛一開始我們幾個人每到一個街口就大聲的吆喝幾聲,還拿著
梆子和銅鑼,那些賊人一聽到這些響動就不敢進村了。再後來我們就在大街上生
了一堆火,大家都圍著火堆一直到天亮。」

  「呵呵。」

  彩虹笑道,「你們也真是的,嚇都把賊給嚇跑了。」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若是那賊真進村了,就我們幾個人還不一定能降得住
呢!」

  白強說道,又向前對白老漢說道「爹,你慢點趕車,這路上坑坑窪窪的,又
剛吃過飯,顛得人難受。」

  「駕!——」

  白老漢卻是不理,仿佛是有意和白強別勁,揚起長鞭,讓那馬車一路狂奔。

  ……到了地方,把馬鞍卸下來以後,白老漢牽著馬把它栓到附近一根木樁上


  回來時白強已經光起了脊梁開始砍樹了,彩虹在一旁扯樹枝,看白強幹活的
樣子,有些心疼,說道,「強哥,你慢些,別累著了。」

  白強停了下來,朝手面上啐了口唾沫,說道,「不打緊,我這身板就是為幹
這活計的。」

  說這又掄起了板斧,一時間木削滿天亂飛。

  白老漢用的那把斧子比白強這把要小得多,他在另一邊砍著那棵小樹,而那
棵小樹似乎也在和他做著頑強的鬥爭,白強已經扳倒兩棵了,而它這棵卻還沒有
倒地的跡象。

  畢竟年歲一大,比不得年輕人了。

  彩虹來來回回把揀來的樹枝放在一處。

  已經在這塊地上耗了兩三日,剩下活計沒有多少了,可若是全做完的話,肯
定還要打老晌,若是剩下一些,明天還要捱上一晌,細算下來還是前者劃算,於
是這活就緊了,三個人各忙各的,都沒有時間說話。

  幾天下來,這片樹林已經面目全非了,有的農戶勤快,早就把自己的這塊地
給開好了,專等著秋收後種小麥了。

  而有的才開了一半,樹桿被拉去賣了,把幾十個樹樁留在了地裏。

  它已經不在是樹林了,從前頭可以清楚的看到後頭,有枝有葉的完整的樹只
有屈指可數的幾棵。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燦爛的夕陽照著這片土地,一根根長長的木樁被拉出
了長長的影子,可能還會有幾只鳥雀落在這根樹樁上哀鳴,也許這裏曾是它的老
巢。

  其間更有那種「篤——篤——篤」

  砍樹的聲音,不管怎樣,都給人一種無限蒼涼。

  當太陽把它最後一道光芒照射到這顆綠色的星球上,標識著它已經完成了今
天的使命。

  該去西山好好的睡上一宿了。

  這田野也一下子變得幽靜起來,當白強把最後一棵樹砍到的時候,余下的沒
有多少活計,就只剩收拾了。

  於是,他就對彩虹說道,「虹,剩下的沒有多少了,你回家做飯去吧!」

  彩虹先道了聲「哎!」

  又把手頭上的活給幹完了,問白強,「咱晚上吃啥?」

  白強擡起頭,朝前方的白老漢喊道,「爹,咱晚上吃啥?」

  白老漢扭過頭,沈悶的說了句,「吃啥都行。」

  「那就下面條吧。」

  白強對彩虹說道。

  2)回到家,洗了手臉,彩虹系上圍裙就要下廚做飯,用的是煤火,用火槍
紮開後,坐上鍋,倒了半鍋的水,放上篦子,放上饅頭,再把鍋蓋蓋上。

  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面條是白強專門從鄉裏的面粉廠換的,只消水開了以後,抽出來一把放到鍋
裏就可以了。

  從廚房裏走出來,已經霞光滿天,這院子裏一派瑰麗的神色。

  盡管自己的漢子砍樹砍得汗流浹背,但彩虹做的一直是揀樹枝擡樹幹之類的
小活輕活,並不覺得累。

  於是又從屋子裏拿出了毛衣毛線坐到院子裏來織。

  從路上不斷的傳來馬鈴聲和發動機的轟鳴聲,幹了一晌的活,村民們都開始
陸續回家了。

  但這小院卻是安靜得很。

  或許這滿天晚霞有些刺眼的緣故,織著織著彩虹突的有一種心煩意亂的感覺


  人有時就這麽奇怪,讓人想起一些無端的事來,做出一些無端的事來。

  在這時,彩虹是突的想起了前幾日把內衣丟了事情。

  潛意識裏她總覺得這件事和白老漢有關,因為白老漢這幾日的「平靜」

  讓她覺得很是反常。

  但是她又在極力的否定這種意識。

  她寧願那衣物是被狗叼走了,是被風吹跑了。

  她不想和白老漢扯上一點關系,但她卻偏又在想。

  家裏只剩下她一個人,而丈夫和公公又不會這麽快就回來。

  在這個時候人常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來。

  彩虹起身丟下了手裏的活計,她是一個細心的女人。

  先把大門給關上了,免得有人進來不知道。

  回到了院子裏看到白老漢的那扇門虛掩著的,這便有了證實一切的可能。

  可在走到門前的剎那,她又猶豫了,她在想她在做什麽,她該不該這麽做。

  那衣物是他拿的怎樣,不是他拿的又怎樣。

  若真是他拿的憑添一份煩惱,此外便無它了。

  想象當初媾和,她也是情願的甚至自己還是主動的,而今自己找到幸福,不
想再做這不倫之事了,而他呢,依舊是個孤獨的老人。

  彩虹能夠理解白老漢的苦楚,甚至原諒了前些日子對她的種種無理。

  於是就回走,可是退了幾步卻又不甘心。

  這屋子仿佛有了魔力在引誘著她,她很想知道這裏面隱藏了些什麽,到底有
沒有她想要的東西。

  又回頭去開門,剛要推,大門「吱嗡」

  一聲響了。

  彩虹心裏猛的一驚,趕緊噶手縮了回去。

  「彩虹在家嗎?侄媳婦在家嗎?」

  在過道裏,桂花就扯著嗓子喊,聽那聲調好象是有什麽可喜的事情馬上要發
生。

  「嬸子,我在。」

  彩虹趕緊拿起了毛衣毛線去「迎接」

  她。

  「你這小媳婦,也真勤快,眼裏全是活兒。才下晌,連歇都不歇。」

  桂花走過來說道。

  「我是坐上鍋沒事幹,就多織上幾針。」

  彩虹掇了條凳子給桂花。

  桂花看著彩虹手裏的活計,故作驚訝,說道,「呀!又織毛衣呢?前段時間
,你給我家小玲織的那件毛衣真好看哪!我還沒有來得及謝謝你呢。」

  彩虹道,「咱都是一家人,嬸子要是說‘謝’的話,那就是見外了。」

  「呵呵!」

  桂花笑道,「不見外,不見外。」

  從桂花進院子的時候彩虹就看見她提著一籃子東西,因為天色已晚,看不清
楚那是什麽,而彩虹也不好意思去問。

  桂花把那籃子放到了地上,托起了半截毛衣,看都沒看清楚就誇道,「織的
真不賴,這是給你家白強織的吧。要是哪天把這件織好了,也給我織一件。」

  「這——好吧!」

  桂花快人快語,卻讓彩虹有些作難,不過還是答應了她的請求。

  「彩虹,今天嬸兒是給你捎好東西來了。」

  說著桂花就把放在地上的那個籃子提了上來,「這是我剛從我娘家捎來的,
甜得很呢!」

  一只手又從籃子裏抓出來些什麽,又道,「給,拿著。」

  彩虹接過,看清楚了,那是一種叫花紅的水果,比杏要大一些,比蘋果小一
些,吃起來卻是香甜可口。

  不過,彩虹真是有多年沒有吃過這種東西了。

  「嘗嘗咋樣?」

  桂花看彩虹拿在手裏不動就催促道。

  彩虹就先嘗了一口,有些酸澀,但又不想薄了主人家的面子,咬著牙說道,
「挺——挺甜理。」

  桂花高興得有些誇張,說道,「你要愛吃就多吃些,我娘家有的是。」

  「那怎麽好意思。」

  彩虹說道。

  「呵呵,你這媳婦,剛才還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呢,現在又見外了不是。」

  笑過之後,又轉了話題,問道,「彩虹,你家的荒地都開完了吧?」

  彩虹說道,「過了這一晌,已經開得差不多了。」

  看桂花欲言又止的樣子,又道,「嬸子,有事兒?」

  桂花道,「呵呵,其實也沒啥?我家後廟那塊林地還沒有開,你家要是忙完
了,我想問問強子明天有空沒有?」

  彩虹突的覺得嘴裏的花紅變味了,繞了這麽一個圈子,桂花原來是想讓白強
來幫忙,說道,「強哥一會兒就下晌了,我去問問他,應該——應該是有空的。


  「那就好,那就好。」

  桂花站起來說道,「這花紅你拿袋子裝了吧,我還用這籃子盛東西呢。要是
不夠吃就再給我要,我家多得很呢。」

  「那裏,那裏!」

  彩虹也在說著一些面子上的話,「你一下子給這麽多,我們全家人都吃不完
,還想讓嬸子拿回去一些呢。」

  「哈!哈!——」

  桂花笑道,「咱也別見外了,你都裝下吧。」

  桂花挎起籃子正要走,這時聽到了讓他們都很熟悉的馬玲聲,就回頭沖彩虹
喊道,「你家男人和你家公公都下晌了,快去接吧。」3)吃過了晚飯,白強仰
八叉躺在床上,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想必是下午幹活太累的緣故。

  彩虹正在院子裏洗衣服,洗過了把其他的衣服都晾在了院子裏,卻把內衣褲
搭在了屋子裏。

  白強很是不解,說道,「外面幹得多快,你把這些搭在屋裏做啥?」

  「我——」

  彩虹說道,「我是怕再被風給刮去了,那樣的話就沒有替換的穿了。」

  白強突的想起了前晚的那件事情,說道,「這老天爺也真是的,刮起風來不
刮這件不刮那件,專門刮我老婆的褲頭。你說這老天爺是不是相中你了。」

  彩虹道,「才不是你想的那樣。」

  把那衣物掛上後,隨手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毛衣,說道,「強哥,你穿起來
再試試。」

  白強就穿了起來,左轉右轉,左看右看,說道,「正合身呢!」

  彩虹拽了拽,扯了扯,雖然兩個袖子還沒有補上去,不過看著自家男人穿著
自己親手織的毛衣的確是英俊了幾分,說道,「我看著也挺合身的,你脫了吧,
讓我把袖頭補上去,這衣服馬上就要做好了。」

  白強便脫了下來,彩虹一邊織著毛衣一邊說道,「強哥,今天幹活是不是很
累?」

  白強道,「我現在才明白,開荒這活最累人了。比我當小工掂泥包都要累得
多。」

  「那——」

  彩虹想要說什麽卻沒有舍得說出去。

  看彩虹欲言又止的樣子,白強說道,「虹,你想說啥?」

  「其實也沒啥。」

  彩虹說道,「桂花嬸子讓你明天給她家開荒去,我看你這麽累,不想讓你去
。」

  白強道,「現在圍個人這樣難,人家求咱了,咱總不好意思不去。我就是覺
得這一會兒累得慌,睡一宿,到了明天還是啥活都能幹。」

  又說,「虹,別在椅子上坐著了,你上到床上來織吧,咱倆離得這麽遠,說
話多不方便。」

  彩虹嬌羞,說道,「我要是坐到床上,你又該煩我了。」

  白強道,「你上來吧,我是真有事給你說,還是大事呢。」

  彩虹雖然不信但還是走了過來,脫鞋、上床,問道,「咱能有什麽大事?」

  白強說道,「你聽我慢慢說,昨天夜裏和土山哥他們一起去打更。土山哥說
他想當村長,讓我當村會計。」

  「他怎麽會讓你當,你能行嗎?」

  彩虹說道。

  白強有些不高興了,說道,「你啥時候看不起你男人了?不試試怎麽知道不
行,咱好歹還是個高中生呢。」

  「那這事你給爹說過沒?」

  「八字還沒有一撇呢,給他說有啥用。再說了咱爹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沖得很。」

  「你要是覺得成,那就去當吧。和土山哥在一起還能學學做生意的本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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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十四(2007-6-1更新)1)白得柱做村長這幾年裏飛揚跋扈、魚
肉鄉裏,在平時本就積攢了不少惡行。

  尤其是國家修路補款這件事情,涉案數額巨大,已經明確構成了犯罪。

  白得柱依法被捕入獄,除追回大部分贓款外,白要才等相關涉案人員也得到
了應有的處罰。

  可是,因為沒有了基層管理組織,白家莊的治安變得非常混亂。

  一個壞的村長會給一個村子帶來相當的危害,但若是沒有村長,對這個村子
而言無疑是一場毀滅性的災難。

  白家莊是一個有近三千人口的大村,村民們把白得柱趕下臺之後,據說縣裏
、鄉裏對這件事都非常的重視。

  在對白家莊進行一番調查後決定重新任命村幹部。

  按照上面發下來的紅頭文件,他們的執行過程如下,第一,凡是白家莊的合
法成年居民都有資格入選村長。

  第二,村民通過自我推薦或他人推薦的方式來做候選人。

  第三,由鄉裏最終確定人選。

  第四,村民集體投票選舉村長。

  第五,由村長組織領導班子。

  看起來,這是一個天衣無縫的章程,看起來,這是一次無可挑剔的選舉。

  可是,實際上白家莊並沒有多少人在意這些事情,他們在意的只是自己的肚
子。

  況且,槍打出頭鳥,事找領頭羊——這些思想已經在腦子裏根深蒂固了。

  不過鳥群裏總有想出頭的鳥,羊圈裏也總有想領頭的羊。

  這也是存在的事實。

  這些日子裏白土山上下打通、左右逢緣,終於如願當上了村長。

  他讓白強做了村會計,他讓山子做了村主任。

  這兩個人日漸成為白土山的心腹。

  新一屆的村委會領導班子成立起來後,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要回因
開路毀田而撥給白家莊村民的那筆款子。

  ……這天夜裏,白土山、白強還有山子在村委會開會。

  ……白土山說道,「這幾天咱沒少往縣裏、鄉裏跑,把嘴皮子都給磨破了,
總算是把錢給要回來了。」

  白強說道,「當初那些個大幹部給咱說得一好二好的,說咱的村委會成立了
,會把錢立即給咱們,原來也是一句空話。」

  「我看是閻王容易對付,但是小鬼難纏。當時說得好聽,可一找下面的人來
辦就不行了。」

  山子說道,「先別說這個。」

  白土山道,「國家這次毀田開路,撥給各村的款都沒有經過縣裏、鄉裏,而
是直接給了各村,你們知道是多少嗎?」

  「多少?」

  白強、山子異口同聲的問道。

  看白土山說話的口氣,就知道這個數目一定會很大。

  「四十多萬呢!」

  白土山說道。

  「這白得柱心也膩黑了,這麽多的錢他都敢貪,也不怕被撐死。判了二十多
年算是便宜他了,象這種人應該拉出去斃了。」

  山子說道。

  「現在重要的不是這個。這幾天咱都沒少跑路,好不容易把白得柱貪的錢給
追回來了,這些錢在縣裏、鄉裏轉了好幾個圈,最後才到了咱手上。」

  「那土山哥——那現在咱追回來的多少錢?」

  白強越來越覺得這白土山喜歡繞著彎子說話,總是說了一大堆,才知道他要
說些什麽。

  「還不到二十萬。」

  白土山有些喪氣的說道。

  「那剩下的錢都哪兒去了?」

  山子不由得問道。

  「哪去了?不會長條腿跑了,不會紮個翅膀飛了。」

  白土山說道,「還不是一環又一環讓上頭的人給扣了。」

  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一張條子,說道,「喏!分到咱村的錢都在這上面了。


  白強把那存折拿起來,看清了上面的具體數目,又從上衣的口袋裏掏出一臺
簡易的計算器,按了一陣子,擡頭說道,「按每個人頭來分,還不夠二百塊哩!


  白土山敲敲桌子,說道,「可這些錢,咱又不能全部分給村民。白得柱那幫
子人當事的時候,大吃小喝用的全是咱村委會的名義。」

  「他拉下的屎總不能讓咱給他擦屁股吧,這事咱不管。」

  山子首先表了態,他很堅定的說道。

  「對,你說得沒錯,這事咱真不該管。」

  白土山說道,「可村裏的事,咱能不管麽?在咱村裏光是白肚子一家白得柱
就欠了幾千塊錢的帳。」

  「我建設叔家的那個小賣部,他們也欠下了一千多塊。」

  白強道,「這是桂花嬸子前幾天給我說的,她還說什麽既然咱們接了這個班
,就得處理好他們落下的事兒。」

  「可又不是咱們吃了、喝了,憑啥讓咱堵這個窟窿。」

  山子依舊有些不解。

  「我不是說了嗎?」

  白土山說道,「別的地方的咱可以不管,但若是咱村的咱就得給他還上。雖
說是吃了啞巴虧,但是只有這樣才能服眾。」

  又說,「白強,明兒你把白肚子家和你叔的帳單抄一份回來,看看總共有多
少,咱心裏也好有個實底。就用咱們追回來的這筆款子給補上。這些錢還得扣下
五萬,如果五萬太多的話那就三萬,用這些錢做咱們村委會的日常開銷用。而剩
下的錢不管多少都分給村民。」

  「咋分?」

  白強問道。

  「人人都有份,就按照別村的方法。大人多給一些,小孩少給一些。莊稼被
毀了的多給一些。莊稼沒有毀的少給一些。這樣大家就不會說閑話了。具體分多
少,那就看這筆款子還剩下多少錢。白強,你回去先算個大概的數,等明天晚上
,咱們在一起好好算算。」

  「行!」

  白強答道。

  「那咱們都回去吧,天也不早了。」

  白土山說道。

  臨走時又拍著二人的肩膀說道,「從今往後,咱們三個擰成一股繩,一定會
在這白家莊幹出名堂來的。」

  一席話說得他二人熱血沸騰,激情高漲,都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了。

  回到了家,竟然都興奮得睡不著。

  2)白強與山子走後,白土山一個人在這村委會的辦公室裏又坐了一會兒。

  爾後才回了家。

  白土山回到了家,不管在什麽時候,他的家總比別的農家要安靜得多。

  沒有孩子吵鬧,這是最根本的原因。

  還有就是白土山是個菜販子,平日裏忙著賣菜買菜,顧不得家,而白風嬌也
不知道經管家,沒有養雞鴨之類的家禽,沒有餵馬羊之類的畜生,所以這院子裏
也不會有它們的噪聲。

  把大門鎖上以後,白土山走到了院子裏,看到屋裏的燈是亮著的,知道白風
嬌還沒有睡,想必是在等著他。

  自從老支書去了以後,白土山總是有意無意疏遠著這個女人。

  她雖然有些缺心眼,但似乎覺察到了白土山的變化,也開始學著討好他,這
卻讓白土山很不適應。

  白土山心想,可能是老支書在臨死前給她說了些什麽話,可不管給她說什麽
話,她總是左耳進右耳出的。

  也可能是白家的叔嫂們教她這麽做的。

  可能是老支書去了,而自己又當上了村支書,怕對她不好。

  雖說是十多年的夫妻了,可白土山對這女人的確是沒有什麽感情的。

  想當年老支書把自己的女兒嫁給白土山,都覺得白土山是該感恩戴德的,可
誰又知道他內心的滋味。

  老支書在世時他不敢大聲說一句話,不敢做錯一件事。

  而對白風嬌他也常常是唯唯諾諾,百依百順。

  白土山進了屋,見到白風嬌果真沒有睡,不過卻是在床上閑躺著。

  看到白土山進了屋,白風嬌臉露喜色,卻怨道,「咋這個時候才來?」

  白土山隨口說了句,「忙事了。」

  白風嬌道,「我爹當村長的時候都沒有你這樣忙。」

  白土山最厭惡白風嬌拿自己和老支書比,就說道,「你爹是你爹,我是我。


  說著,脫了衣服就上床,卻沒有直接睡,而是拿條被子蓋了下身,坐在床上
點了根煙來吸。

  多少年了,這已然成了他的習慣。

  他會把今天做過的事情好好的梳理一下,那件做得好,那件做得不好。

  也會為明天要做的事情做心裏面做一個詳細的計劃,這件該怎樣,那件該怎
樣。

  在這時,白風嬌的一只手卻不合適宜的搭在白土山大腿上。

  白土山明白,這女人又開始騷情了,要不她早就呼呼嚕嚕睡了。

  白土山卻有些不耐煩,說道,「我在想事呢。別煩我。」

  白土山這一次沒有騙她,他正在盤算著那筆款子的事情。

  白風嬌卻溫柔得如只母貓,在被窩裏如蚯蚓般蠕動著有些臃腫的身軀,說道
,「從咱爹去了以後,你都沒有碰過我。」

  聽這說話的語氣,似乎含了無限的委屈。

  白土山把她的手拿開,說道,「你都大多歲數了,這樣騷情,傳出去不怕人
笑話。」

  白風嬌不樂意了,坐起來,正色道,「馬土山,是不是因為我爹死了,你就
開始嫌棄我了?」

  白土山斜眼去看白風嬌,乖乖,這女人在被窩裏就早已是一絲不掛了,不過
她穿衣服與不穿衣服實在是沒什麽兩樣,激不起白土山半點欲望。

  可白土山知道這女人是個烏鴉嘴,還真怕她為了這件事情而到處亂說,汙了
他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名聲,就道,「我怎麽會,以前對你咋著,現在對你還是
咋著。」

  聽白土山這樣說,白風嬌兀自掀開了被,自己赤裸裸的仰八叉躺在床上。

  「你——」

  看白風嬌那個樣子,白土山說不出一句話來,把才吸了一半的煙給掐滅了,
扔到地上。

  脫了褲頭,自己雖然同意了,可褲襠裏的那物件卻沒有要投降的意思。

  就象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著,有氣無力的耷拉著。

  白風嬌卻不知道去幫他,只知道傻傻的躺在床上等著男人來。

  沒辦法,要想做成這件事,白土山得先把它給馴服了。

  坐在床上,握住那物,來回使勁套弄著,幾十下之後才有了些硬度。

  有些不情願的拔開白風嬌的兩腿。

  要進去了,那物件卻又軟了下來。

  不得已,坐在白風嬌兩腿之間又重新套弄起來。

  見白土山把自己的腿給掰開了,正擠眉弄眼,準備好了讓它進入,可等了好
長時間卻不見動靜。

  白風嬌有些氣惱,擡頭叫道,「土山,你在幹啥呢?」

  白土山不理她,只管著自己的作業。

  感覺差不多了,為了抓住時機,對準花心就猛地插了進去。

  「啊!——你這王八羔子弄死老娘了。」

  白風嬌還沒有做好準備,誰想白土山一下子就插了進去,疼得她大叫。

  白土山任她叫,依舊不理,更不出聲。

  呼吱,呼吱,只管做著。

  白風嬌漸漸來了感覺卻成了淫蕩的婦人。

  不停的浪叫,不停的喊,一會兒喊著,「你慢些,你慢些。」

  一會兒喊著,「你快些,你快些。」

  可不管她怎樣叫喊,白土山依舊是那一個動作,那一種速度。

  就在體內的那股能量射出去的時候,他才有些亢奮,不過這也只是生理上的
或是身體上的。

  剛剛做過愛的女人最象女人,而剛剛做過愛的男人卻總不象男人。

  白風嬌躺在床上,竟也是一臉的溫柔,說道,「土山,白大仙不是說你當家
了,咱就會有娃了麽?為啥你當家這麽些天了,我這肚子還是沒有動靜?」

  白土山側著肩睡,白風嬌看不清他那不耐煩的表情,他道,「這我那裏知道
,我又不是白大仙。」

  白風嬌挪過來,帖著他的身子,說道,「要不明天咱再去找白大仙瞧瞧,爹
都去了,要是咱再沒個後,爹就是在地下也不會合眼的。」

  「天都啥時候了,你有完沒完,我明天的事還多著呢!」

  說完白土山就用被子蒙上了頭。

  「哼!——」

  自己熱臉帖個冷屁股,見白土山這個反應,白風嬌很是生氣。

  倒在一邊睡去了。

  其實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白土山心裏是在發怵的。

  因為白風嬌的肚子有沒有動靜,和白大仙沒有關系,和他當不當家沒有關系
,甚至和白風嬌也沒有關系,責任全在他自己。

  幾年前白土山載著一筐子菜去縣城時,早早的就把它們給賣完了,他鬼使神
差的進了家醫院,偷偷的做了個檢查,檢查的結果讓他大吃一驚。

  不能怪白風嬌這麽些年來都不能生育,而是白土山沒有讓她生娃子的本事。

  雖然非常的懊惱,但事後白土山一直把這件事藏著掖著,因為那關系到一個
男人最根本的尊嚴,更何況,他在這個家裏還有著特殊的身份。

  
2013-12-30 10: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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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十五(2007-6-1更新)1)這天晚上,剛吃過飯,白土山就來到
白強家裏,他們在一塊兒做國家撥款的那筆帳,這是一筆細帳,給每家每戶都要
做得清楚,白強剛當上會計不久,一個人做不來,就把白土山給叫來了。

  白土山用不慣白強的那個計算器,來的時候專門從家裏帶著算盤。

  有著做買賣的底子,白土山不僅是稱砣使得好,算盤也是打得精。

  五根手指在算珠間飛快的撥弄著,象是在激情舞蹈,也象是在奔馳著的五腳
羚羊。

  他一邊撥著一邊說著,讓白強在一旁做著記錄。

  雖然有好幾年沒有握筆了,但白強也沒汙了「高中生」

  的名聲,寫起字來也是運筆如飛,揮灑自如。

  不過,這卻是暫時的,握筆的畢竟沒有撥算盤的來得快。

  白強一時手忙腳亂、窮於應付,而白土山卻是遊刃有余,輕松自在。

  似乎有著兩個腦袋,一個腦袋在算帳的同時,另一個腦袋也還可以做其他的
一些事情。

  彩虹一邊織著毛衣,一邊陪著他們。

  見白強這樣全神的「忙碌」,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高興,她覺得自己的男人
很有本事,當然了,他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擡起頭用那贊許的目光去欣賞自家的男人時,迎來的卻是白土山那異樣的眼
光。

  在不長時間裏,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好些次,這讓彩虹多少有些不自在,於是
只管低頭織毛衣,不敢再去看了。

  雖然她對白土山對他有些好感,但她始終覺得在他身上有股邪氣。

  從剛開春和他一道賣菜時,彩虹就有過這樣的感覺。

  但也許是自己多心了,這麽想著,就低著頭繼續織毛衣,卻是不敢再看了。

  這樣超負荷的勞動,終於讓白強經受不住了,白強道,「土山哥,咱歇一會
兒吧,握這筆桿子比握著鋤頭都讓人受罪。」

  「呵呵!那就歇一會兒吧。」

  白土山說道。

  白強捶捶胳膊捶捶肩,站了起來,道,「虹,給咱土山哥倒杯糖水,讓他歇
會兒,屎尿不等人,我得去趟茅房。」

  說著,白強從床上拿起一卷紙就走了出去。

  彩虹放下手裏的活計,就去倒水。

  白土山知道白強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就放膽看著彩虹。

  起先,彩虹似乎並沒有察覺,往水杯裏加糖,攪勻了之後就去端給白土山,
卻見白土山正在怔怔的看著她,裝作不介意,說道,「土山哥,你看啥呢?」

  又看看自己身下,說道,「我那裏不對勁麽?」

  白土山卻也不覺得不好意思,道,「你長得真好看,白強娶了你,真是享福
了。」

  「那裏的話,比去風嬌嫂子來我是差遠了。」

  彩虹說道。

  聽彩虹這麽說,白土山一臉的苦笑。

  把水杯遞給白土山時,白土山卻握著她的手不放了,道,「她那裏能跟你比
!」

  那雙手因為做了過多的家務與農活稱不上是白嫩了,但長在這個美人坯子身
上依舊有著勾魂的力量。

  白土山一時動了情,就是在剛才算帳時,白土山趁白強忙於算帳,還時不時
的瞄向彩虹。

  有時也能撞見彩虹看他,他以為這就是眉來眼去,竊喜得很,其實他錯解了
,彩虹那是在看自家的男人。

  男人好色總以為女人騷情,其實不是。

  女人騷情總男人好色,其實也不對。

  怪就怪在每個人常用自己的眼光來度人度事。

  彩虹用力把手縮了回去,不過對白土山的調戲,她卻並沒有生氣,她該是生
氣的,卻是生氣不起來,只是覺得害羞。

  白土山接過那杯水,不顧那水的冷熱咕咕的灌著。

  一會兒,白強從外面回來了,提提褲子,喘了口粗氣,象是剛剛辦完一件大
事。

  見白土山正拿著本子看,說道,「土山哥,還剩多少,今天晚上咱能做完嗎
?」

  「差——不差不多吧。」

  白土山吞吐著,不過他的情緒很快就恢復了過來,看看手表,又說道,「現
在是十一點一刻,再有一兩個小時就該差不多了。」

  「今天晚上咋個也得幹完。明天把錢發出去就省事了。現在到了秋收,咱村
已經有人開始忙活地裏的莊稼了。」

  「我也是這個意思。」

  白土山說道,「收完了莊稼還得分地,以後就更忙了。」

  「那咱就加緊幹吧。」

  白強洗過了手,擦幹了,說道。

  「三個人還快一些,讓彩虹也幫幫咱的忙吧?」

  白土山說道。

  沒等白強開口,彩虹就搶先說道,「幾盤辮子的價錢我還老是算不清楚呢,
更別說是算這樣的帳了。」

  「這個不打緊,我也是一天書本都沒有摸過,還是我爹教會我撥算盤的。」

  白土山說道。

  「還是別了。」

  彩虹道,「光是聽你們說幾千幾萬的,我就怕得很,更別說讓我自己來算了
。」

  白強道,「土山哥,我媳婦真不會算帳,別管她了,咱自己忙自己的吧。」

  又對彩虹說道,「虹,你要是累了就先去床上睡。」

  白土山在這裏,彩虹怎好去睡,就說道,「我不困,你們算帳,我織毛衣。
加把緊秋收前就能織好了。」

  白強也以為彩虹是介意白土山在這裏,就說道,「你要是困了就去睡,土山
哥也不是外人。」

  彩虹織起了毛衣,說道,「你們忙吧,別管我了。」2)十一點的時候,他
們還沒有把帳算完,彩虹上下眼皮打戰,實在是撐不住了。

  就默不做聲的上了床,拿條被子蓋在身上,和衣而睡。

  睡了一覺,被白土山和白強的說話聲給吵醒了,閉了眼仍裝作在睡。

  身子也不動,想著很快就會再睡著的,但是他們二人的說話聲音卻不時的傳
入耳畔,想不聽也不成。

  ……「土山哥,你看這合適嗎?」

  白強說道。

  「咋不合適?十幾萬塊錢,落個幾千塊錢的零頭咱不要誰要?」

  「可我覺得這有點象……」

  「白強,我看你是想多了,而今那有省油的燈,我這村長,你這會計也不是
白當的,還有山子,他是村主任,也算上他一份。」

  「相信你哥,這沒啥,幹得時間久了,你就明白過來了。」

  又說,「這事明兒你給山子說一聲,我就回了。」

  白強把山子送出門外,一會兒就回來了,把門關上後,輕嘆口氣,似乎隱蓋
著些須的無奈。

  掀開被子時,看彩虹還穿著衣服,這樣睡一定不會很舒服。

  就想叫醒她,讓她脫了衣服再睡,剛要開口……「強哥,帳算完了嗎?」

  彩虹轉過身,含糊著說道。

  「算——算完了。」

  原來彩虹醒著,突的一問,下了白強一小跳。

  「那你們最後說的是啥,我怎麽越聽越不明白。」

  彩虹說著就坐了起來。

  「你——你都聽到了。」

  白強驚道。

  「聽到了一些。」

  看白強說話的口氣,彩虹以為發生了什麽事,腦子一下子就清醒了很多,抓
住了白強的胳膊說道,「強哥,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不是你想的那樣。」

  白強說道,「其實也沒啥,不過我給你說了,你千萬不要給別人說。」

  「我是你媳婦,我能給誰說去。」

  彩虹一本正經的說道。

  「就是——就是剛才算帳時,余了六千多塊錢,土山哥讓咱把這筆錢給分了
。」

  「分了?咋分?」

  彩虹很是不解。

  「就是土山哥、山子和我一人一份。」

  白強說道。

  「別出什麽事。」

  彩虹擔心道,「上一屆的村支書不就是因為貪汙坐的牢麽?」

  「你放心,虹,土山哥說了,這不叫貪汙。」

  說這些話時,白強有些自欺欺人,又道,「別想那麽多了,你看都兩點多了
,明天還有好些事呢!快睡吧!」

  彩虹雖然脫衣鉆進了被窩卻是睡意全無。

  想起了晚上白土山看她的樣子。

  又想到剛才分錢這件事,心裏就更是忐忑了,終於鼓起了勇氣,說道,「強
哥,我覺得白土山這個人不大對勁。」

  話說出去了,可很長時間沒有得到回音。

  「強哥——」

  彩虹叫著,用力去推白強,這時卻傳來了白強那一聲比一聲響亮的呼嚕聲。

  村裏村外,家裏家外,白強這幾天的確很忙。

  沾床便睡。

  彩虹能夠理解他,拉滅了燈,側過身抱住了白強,這能讓她睡得很塌實,很
舒服。

  因為有過一覺,這時卻睡不著了,腦子清醒得很,瞪大了眼睛,心裏想著,
白土山對她是沒什麽的,可能是自己多想了……4)一季的莊稼在場裏堆著、放
著,若是沒人看守的話,比種在地裏的莊稼更容易被偷去。

  於是這場裏便搭起了一個個的小草棚。

  不管是夏收還是秋收白老漢和白建設兩家總是在一起幹活,而今在場裏值夜
,白強與白建設也是輪流著來。

  這一日輪到了白強。

  下午摔了一下午的花生,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

  彩虹坐鍋造飯,卻發現煤火滅了。

  於是就趕緊生火。

  好不容易把火給生好了,又發現家裏沒有醋了,於是就去小賣部買。

  走到小賣部附近就聽到了桂花和王大媽在唧唧喳喳說個不停,這兩個女人的
嗓門一個比一個大,要是他們兩個在一起說話,能穿過半條街。

  ……「你聽說了嗎?孫寡婦想二婚,還想讓我在咱村裏給她找個人家呢?」

  王大媽說道。

  「都守了這麽多年了,怎麽又想起二婚來了?」

  桂花說道。

  「還不是因為她那個不不懂事的傻妞,真是造孽哦,在玉米地裏出了那檔子
事更瘋風傻了,一會兒不見就不知道會跑到那裏去,整日裏都得由孫寡婦看著。


  「有這樣一個妮子拖累,年齡又這麽大了,誰還敢要她?」

  轉而又說,「她不是和外村的幾個漢子好麽,怎麽不嫁給他們?」

  「那些漢子都是有家有孩子的,誰會要她。」

  王大媽說道,「不過,我覺得咱村有個人還可以考慮考慮?」

  「誰?」

  桂花問道。

  「你們家二哥呀!家裏就一個兒,還是個大孝子,那就不怕子女說閑話,只
要是老漢同意這件事沒準就能成。」

  「白老漢和我家建設談起來,兩個人都是悶葫蘆,我和他說不上幾句話。再
說了,老漢與孫寡婦年齡差一大截呢,他又是個瘸子。」

  「這不打緊,那孫寡婦還有個傻妮子拖累呢。到時候誰都不嫌棄誰就行了。


  「可我總覺得這事懸乎。」

  「你看,這白強也長大成人了,又當了幹部,看著他爹孤苦伶仃的,指不定
也想給他爹找個伴兒呢?」

  「說說還行,不過,我可不敢打包票。」……彩虹推門進去,當作沒聽見,
說道,「嬸兒,我打半斤醋。」

  「哦,是彩虹呀!」

  桂花的表情有些怪怪的,道,「剛才我和你大媽說話你都聽到啥了?」

  「啥——啥都沒有聽見。」

  彩虹吞吐著。

  老實人的謊言總是破綻百出。

  桂花把漏鬥插到了醋瓶子裏,就拿瓢往醋缸裏舀,說道,「其實,也沒啥—
—」

  「就是沒啥?」

  王大媽搶過話來笑嘻嘻的說道,「我們就是尋摸著給你家公公找個伴,你覺
著咋樣?」

  「我這做兒媳婦的,那裏管得了這些事。」

  彩虹說道,把錢給了桂花,接過了醋瓶子,又道,「大媽,嬸兒,你們忙,
我還急著回家做飯呢?」

  「你忙,你忙。」

  王大媽說道,看彩虹離去的背影直沖桂花使顏色,等彩虹走後,她小聲嘀咕
著,「我看這小媳婦指定不樂意。」

  「咋會?」

  兩人的頭碰在一處,象是在商量一件非常隱秘的事情,桂花也小聲說道。

  「你想想,自己的日子過得好好的,誰想多添一個鬧事的婆婆。」

  「那不一定。」

  桂花說道,「我這侄媳婦蔫得很,只要把老漢說通就行了。」

  「試試看吧,這大媒人禮指不定能吃上呢。」……5)彩虹把飯做好了,先
給白強盛了滿滿的一飯盒,蓋上去後,又從鍋裏拿出來幾個熱氣騰騰的饅頭。

  一並放在一處,用幹凈的布包了起來。

  又拿來一只大碗,盛滿了,再用另一只碗蓋上。

  這一碗是白老漢的。

  彩虹提著飯盒走到院子裏,敲了敲白老漢屋裏的門。

  裏面傳出來一聲短暫的嘆息,彩虹聽到了,提著飯盒就走出了家門。

  雖然曬花生用的場離白強有一段距離,但因為是夜路,彩虹不敢騎自行車,
於是就步行。

  清風明月,秋夜無塵。

  彩虹提著飯盒,卻也阻不了她腳下生風,真是讓人驚奇,這樣的小碎步卻能
走得這樣的快。

  四周一片灰蒙隨時看見夜的魅影,但她眼裏早已把這夜色化做了無形。

  仿佛是水做的空氣沁人心脾,讓人的心胸感到無比的舒暢。

  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感覺。

  她覺得心裏那個死疙瘩可以解開了,為什麽不呢!若是白老漢能有一個伴,
他就不會再對自己動心思,也不會活得那樣難受了。

  而自己更不用惶惶度日了。

  為什麽她以前沒有想到,世界上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麽!不過,彩虹畢竟是
一個心思細膩的女人。

  要做成這件事還有很多路要走。

  做為一個兒媳婦,就目前而言,雖然知道了這件事,卻也只能藏在心裏。

  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場裏,這個場很大,是白家莊幾十家農戶公用的。

  一堆而又一堆的花生在場上堆著,仿佛是一座座的小山丘。

  已經在這裏做了幾天的農活,彩虹即使是閉著眼也能找到自家的位置。

  彩虹心想,這個時候白強應該是在草棚裏睡著的。

  這草棚是用玉米桿搭起來的,非常的簡易,裏面放條被子便是過夜的地方了
,有的舍不得用棉被,就在裏面放一件破大衣。

  彩虹到了地方,喊了好幾句都沒有人應,料想應該去別的地方找人拉呱去了


  不遠處就是白土山家的場,那是白強最可能去的地方。

  只從白土山當上了村長,白強成了會計,這兩人無話不談無話不說簡直是比
親兄弟還要親。

  彩虹來到這裏,見白強果然在這兒。

  「強子,你看誰來了?」

  是白土山先看見了彩虹。

  「土山哥在啊!」

  彩虹也說道。

  「強子剛才還埋怨你哩,說是這麽晚了都不給他送飯,是不是忘了?」

  白土山說道。

  「那裏會?」

  彩虹解釋道,「本來下晌就晚,家裏的煤火滅了,又生了半天的火才開始做
飯的。」

  「是這樣啊!」

  白強嘿嘿笑著,站了起來,拍打了幾下屁股上的塵土,又道,「我還以為你
是忘了給我送飯呢!」

  又對白土山說,「土山哥,一塊去吃點吧?」

  白土山知道這是客氣話,就說道,「不了,我是在家吃過了飯才來的。」

  「那我們走了。」

  白強道。

  「走了,土山哥。」

  彩虹也說道。

  「唉!」

  白土山應道。

  從彩虹口裏喊出的「土山哥」

  仿佛有著神奇的能量,幾乎能讓他神魂顛倒,只不過這人有著很強的定力,
他心裏在想什麽常人是看不出來的。

  白強走在前,彩虹走在後,天黑的緣故,雖說只是一個淡淡的背影,但白土
山也能想出她那婀娜的身段來。

  那背影已經在視野裏消失了,白土山卻還在出神的望著。

  腦子裏也不止一次在做著不徹實的想象。

  白土山點起一根煙,悠然的吸著。

  他這邊是下風口,從那邊不時的傳來小兩口的說笑聲。

  雖然聽得不是很清楚,也恰恰是因為這點給了他更多的想象。

  白土山蹲在地上,那煙頭忽閃忽閃的,仿佛是夜的精靈。

  看不清楚他的臉,也不知道他在想怎樣的事情。

  6)……「虹,你吃飯了沒?」

  白強打開了飯盒,面條的香氣迎面而來。

  「做好了飯就給你送來了,就這你還嫌晚了呢,我那裏該先吃。」

  彩虹說道,語氣裏有些許的怨氣。

  同樣是幹了一天的活,彩虹不但要來回跑,還要回家做飯,餵馬餵羊,更重
要的是餓著肚子來給白強送飯,白強不但不領情,卻還在別人面前埋怨她。

  白強也為剛才的話後悔莫及,解釋道,「我不是那意思的,土山哥問我吃過
飯了沒有,我就說你還沒有給送來。」

  聽白強說得如此誠懇,彩虹「噗」

  地笑出了聲來,心想這男人真是傻得可愛。

  和這樣的男人生活一輩子,她會很知足的。

  她盼著白老漢趕緊找個伴,這樣的話,他和白老漢之間就不在會有芥蒂,同
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也會自在很多。

  「虹,有啥好事,你今天怎麽這樣高興,說來給我聽聽。」

  白強看彩虹一直在傻笑,不由得說道。

  「沒,沒啥,就是高興。」

  彩虹從美好的想象中回到了現實裏,她清楚,那樣的事情,她現在還不能給
白強說,就道,「你不是餓了麽,快趁熱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白強建議道,「那咱一塊吃吧?」

  彩虹說道,「我捎來這些,只夠你一個人吃,我吃了,你就吃不飽了。」

  「沒事的,你來回的跑,肯定比我還餓,咱們一塊吃。」

  白強道。

  「家裏還留著一些,一會兒我回家吃就行了。」

  彩虹如是說道。

  「要不——」

  白強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主意來,「虹,要不你也別回家了,咱們一塊兒在
這地裏過夜吧,這麽遠的路,你回去一趟也挺累人的,再說了你看這天都啥時候
了,你一個人走我還不放心呢。」

  彩虹站了起來,看看四周,這鐮刀似的月牙實在是給不了這片土地多大的光
亮,近處的花生堆看起來幽幽的象一座接著一座的墳塋。

  還能看見白家莊的燈火,但僅僅是看得見,它們的光亮比天上的星星都要微
弱很多,看不見到好了,就不會讓人覺得離家遠了。

  彩虹還真的有些動搖了。

  「聽我的,就別回了,在這地裏睡也挺涼快,挺舒服的。」

  白強催促道,「虹,你還想啥,快坐下來一塊兒吃飯不吧。」

  彩虹坐下來說道,「可這飯也不夠咱兩個人吃的啊。」

  「虹,你沒看見這滿場的都是花生麽,吃完了飯咱就燒花生,就算你是豬八
戒,這滿場的花生也夠你吃的。」

  「你才是豬八戒呢,我可沒有那樣大的飯量。」

  彩虹說道。

  這白強常是口無遮掩,這一次又說得造次了,就道,「我是豬八戒,我是豬
八戒還不成麽?那你也是豬八戒的媳婦呀。」

  說著,自己就先笑了起來。

  彩虹道,「不和你鬧了,再鬧飯都涼了。」

  白強道,「你就拿了一雙筷子,我吃一口,餵你一口。」

  說著自己就用筷子把面條挑了起來,先吃了一口,誇道,「虹,你做的面就
是香。」

  又挑起來,把筷子送到彩虹跟前,這可是白強第一次餵他飯,含笑張開櫻桃
小口去接,誰知道白強手拙,那筷子進到嘴裏後卻一下子頂住了上顎,彩虹「啊


  的一聲吟叫,捂著嘴怨道,「你這人真笨,連飯都不會餵。」

  「我——」

  白強失色道,「疼麽?」

  「你說呢!」

  彩虹假怒,其實並不是很疼,又說道,「看你笨手笨腳的,還是讓我來餵你
吧!」

  不由分說就從白強手裏奪過了筷子。

  7)一盒面條連著幾個饅頭都吃完了,他們卻沒有覺出飽來。

  白強道,「虹,你等我一下,我去土山哥哪兒找把打火機,咱燒花生吃。」

  彩虹道,「別去了,生的也能吃,人家現在都已經睡了吧?」

  「生的沒有熟的好吃。」

  白強道,「土山哥也不是外人,睡了不會把他叫起來?」

  說著就走了過去。

  來到白土山家的場,發覺他果真在草棚裏睡,喊了好幾聲才有人應。

  「土山哥,把你的打火機拿來讓我用用。」

  白強說道。

  「你又不抽煙,要打火機啥用?」

  白土山這麽說著卻還是從草棚裏探出頭來,把打火機給了白強。

  「飯不夠兩個人吃的,我去燒一些花生。」

  白強解釋道。

  「小心點兒,別著了火。」

  白土山說道。

  「我知道,你放心吧。」

  又對白土山說道,「要不一塊兒去湊湊熱鬧。」

  「我困得很,就不去了。」

  說著,就回到了草棚裏。

  回到草棚裏才躺了一會兒,無端的想起了白強剛才說過的那句話,「要不一
快兒去湊湊熱鬧。」

  這再平常不過的話語裏卻隱藏著一個誘惑人的信息:彩虹可能沒有走。

  白土山趕緊從草棚裏鉆了出來,過真見到火堆旁晃動著兩個人的身影。

  他從草棚裏拿出來衣服,麻利的穿在身上,他不知道自己的動作為什麽會這
樣快,也不能一下子就明白自己為什麽這樣做。

  仿佛一切都是來之潛意識。

  但在白土山身上,這種情況的確是很少出現的。

  就在草棚後面三四米的地方,就是塊田地,白強看過了,整個場都在上風區
,不會出什麽事。

  白強從堆上抱過來幾把花生,秧子是幹的,用火一點便燃了起來。

  這不算是篝火,但同樣有著烘托氣氛的功用。

  星天之下,小兩口坐在一旁,白強向彩虹講起了他小時候的一些事情。

  ……「虹,你知道嗎?我小時候的事情可樂了。」

  白強說道。

  「有啥可樂的,你給我說說。」

  彩虹依靠在白強肩膀上,看著那熊熊燃燒的火焰說道。

  「那時候,我和幾個小夥伴常在一起玩,我們不燒花生,燒花生太簡單了,
我們燒紅薯。刨的是白二爺家的紅薯,這個人你沒見過,早些年他就死了。他家
的紅薯地就在沙土崗上。刨完了紅薯我們就挖火坑,還有人揀柴火,然後大家就
在一塊兒燒紅薯。有一次,我們被白二爺發現了,他就追著我們的屁股打,因為
這,爹還把我吊在梁頭上打了一頓呢!」

  「呵呵——」

  彩虹笑道,「你小時候還挺調皮的。」

  「你呢?虹。把你小時候的事情也給我講講。」

  白強道。

  「我們女娃沒有你們男娃的花樣多,我只記得小時候和我娘一起做針線活,
其它的就都不記得了。」

  因為是秧柴火,那堆火三五分鐘就燒完了,白強從草棚裏把手電筒拿了出來
,又找來了一根木棍,把那些花生從火堆裏拔了出來,合在一處,這樣才好揀著
吃。

  「好吃嗎?」

  白強問道。

  「好吃。比煮的都要好吃。」

  彩虹剝了皮津津有味的吃著,道,「我在娘家時就沒有在地裏燒過花生。」

  「紅薯更好吃。趕明兒我給你燒紅薯吃。」

  白強說道。

  一季的莊稼在場裏堆著、放著,若是沒人看守的話,比種在地裏的莊稼更容
易被偷去。

  於是這場裏便搭起了一個個的小草棚。

  不管是夏收還是秋收白老漢和白建設兩家總是在一起幹活,而今在場裏值夜
,白強與白建設也是輪流著來。

  這一日輪到了白強。

  下午摔了一下午的花生,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

  彩虹坐鍋造飯,卻發現煤火滅了。

  於是就趕緊生火。

  好不容易把火給生好了,又發現家裏沒有醋了,於是就去小賣部買。

  走到小賣部附近就聽到了桂花和王大媽在唧唧喳喳說個不停,這兩個女人的
嗓門一個比一個大,要是他們兩個在一起說話,能穿過半條街。

  ……「你聽說了嗎?孫寡婦想二婚,還想讓我在咱村裏給她找個人家呢?」

  王大媽說道。

  「都守了這麽多年了,怎麽又想起二婚來了?」

  桂花說道。

  「還不是因為她那個不不懂事的傻妞,真是造孽哦,在玉米地裏出了那檔子
事更瘋風傻了,一會兒不見就不知道會跑到那裏去,整日裏都得由孫寡婦看著。


  「有這樣一個妮子拖累,年齡又這麽大了,誰還敢要她?」

  轉而又說,「她不是和外村的幾個漢子好麽,怎麽不嫁給他們?」

  「那些漢子都是有家有孩子的,誰會要她。」

  王大媽說道,「不過,我覺得咱村有個人還可以考慮考慮?」

  「誰?」

  桂花問道。

  「你們家二哥呀!家裏就一個兒,還是個大孝子,那就不怕子女說閑話,只
要是老漢同意這件事沒準就能成。」

  「白老漢和我家建設談起來,兩個人都是悶葫蘆,我和他說不上幾句話。再
說了,老漢與孫寡婦年齡差一大截呢,他又是個瘸子。」

  「這不打緊,那孫寡婦還有個傻妮子拖累呢。到時候誰都不嫌棄誰就行了。


  「可我總覺得這事懸乎。」

  「你看,這白強也長大成人了,又當了幹部,看著他爹孤苦伶仃的,指不定
也想給他爹找個伴兒呢?」

  「說說還行,不過,我可不敢打包票。」……彩虹推門進去,當作沒聽見,
說道,「嬸兒,我打半斤醋。」

  「哦,是彩虹呀!」

  桂花的表情有些怪怪的,道,「剛才我和你大媽說話你都聽到啥了?」

  「啥——啥都沒有聽見。」

  彩虹吞吐著。

  老實人的謊言總是破綻百出。

  桂花把漏鬥插到了醋瓶子裏,就拿瓢往醋缸裏舀,說道,「其實,也沒啥—
—」

  「就是沒啥?」

  王大媽搶過話來笑嘻嘻的說道,「我們就是尋摸著給你家公公找個伴,你覺
著咋樣?」

  「我這做兒媳婦的,那裏管得了這些事。」

  彩虹說道,把錢給了桂花,接過了醋瓶子,又道,「大媽,嬸兒,你們忙,
我還急著回家做飯呢?」

  「你忙,你忙。」

  王大媽說道,看彩虹離去的背影直沖桂花使顏色,等彩虹走後,她小聲嘀咕
著,「我看這小媳婦指定不樂意。」

  「咋會?」

  兩人的頭碰在一處,象是在商量一件非常隱秘的事情,桂花也小聲說道。

  「你想想,自己的日子過得好好的,誰想多添一個鬧事的婆婆。」

  「那不一定。」

  桂花說道,「我這侄媳婦蔫得很,只要把老漢說通就行了。」

  「試試看吧,這大媒人禮指不定能吃上呢。」……都說秋天是收獲的季節,
這話應該是不假的。

  稈黃了,葉枯了,一個個玉米稈子組成不了青紗帳了。

  失卻了水分卻依然威嚴聳立著,象極了兵馬俑。

  秋風吹來還會沙沙作響,它們不象麥稈那樣易倒,就這樣在秋風中立著,象
是在等待,等待著人們去收割。

  在白家莊這一帶秋收的作物主要是玉米,此外還有花生。

  收割玉米的工序比較簡單,用蹶頭把玉米稈連根刨出,一排排的整齊撩倒了
,這需要花費不少力氣,一般是漢子們的活計。

  女人或者十多歲的小孩跟在男人後面,把男人們撩倒的玉米棒子一個個的掰
出來,放成一堆一堆的,然後再用車拉回去。

  拉到家裏以後,在院子裏或是胡同裏把它們堆起來,實際上鄉親們更喜歡把
這種方式叫作「茬」。

  一般是長方形,在四角插上長長的木棍,底下鋪一層磚,在四周擋一層棍子
就在上面放一層玉米棒子,直到把全部的玉米棒子放完,然後再用油布蓋上。

  也有把一捆捆的玉米棒子吊起來掛在樹上或是墻頭上的,這樣的話,整個院
子看起來全是玉米的世界,也是豐收的世界。

  到了農閑的時節也就是冬季了,再把油布拉開,把一穗穗的玉米棒子放到籃
子裏,湊著一個暖洋洋的太陽天,提一籃子玉米棒子去大街上,一邊和別人聊著
天,一邊把玉米棒子上的玉米粒一個個給擰下來。

  不過現在有了專門打玉米的機器,叫三五個街坊來幫忙,再加上自家的人,
一個下午的工夫就能把七八畝地的玉米給打完。

  在白家莊這一片,別人要是問你幹啥去,你不能說是收玉米去,那是會被人
笑話的,通常的說法應該是「殺」

  玉米。

  盡管聽起來有些血腥,但村人們的確是這樣叫的。

  那麽,收花生也不能叫「收花生」,而應該叫「盤」

  花生,用的是蹶頭,或者叫作「剜」

  花生,用的是鐵鍁。

  因為家裏的地方小,收來的花生一般都不直接堆在家裏,大多數村人的做法
是先把他們堆到場裏。

  在田地裏用石滾碾出一塊平整的地面來曬東西或做其他一些農活,這樣的一
塊地就叫做「場」。

  在收割麥子的時候也常用到場,譬如,用石滾把麥粒碾出來,這叫做碾場。

  借著風用木鍁把麥子揚起來,好把麥粒與麥糠等其他雜物分開,這叫揚場。

  現在從地裏把花生一車一車的堆到場裏以後要摔花生。

  那就是一手抓住花生的秧子把它們往硬物上摔,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要把花生
的顆粒給摔出來,雖然有些費力,但效率高。

  而另一種方法就是摘花生,一手抓著花生秧,另一只手把花生顆粒一把一把
的摘下來。

  雖然不費力,但是效率低。

  等這一切做好了之後並不能把花生直接拉回家,還需要曬花生,即使是好的
天氣也需要五六天的時間。

  只有把花生殼的水分曬掉,才容易儲存,也容易賣個好價錢。

  村民之間流傳著這樣一句俗話,「地裏的是大家的,如囤的才是自己的。」

  大抵是說地裏的莊稼雖然歸你所種,但不一定歸你所有。

  譬如,玉米棒子正嫩的時候,自家地裏的舍不得瓣,於是就掰別家的煮來吃


  自己地裏的花生舍不得摘,就摘別家的煮來吃。

  這都是常有的事情,更甚的就是專門開車去拉別家地裏的莊稼,這就應該稱
得上是偷了。

  不過,這一般是外村人幹的,本村人不會對本村人下手,因為還要顧及一個
情面。

  8)不覺間,地上剩了一堆的花生皮。

  白強拿手電筒突去照彩虹的臉,莫名的嘿嘿笑了起來,彩虹不解白強的惡作
劇,只覺得晃眼,拿手擋住了臉,叫道,「強哥,你幹啥?」

  白強笑道,「呵呵,看你的嘴,比咱家的鍋底都要黑。」

  那電光又照到了彩虹的手,白強又說道,「你再看你的手。」

  彩虹就低下頭去看自己的手,竟然是烏七麻黑的。

  彩虹想著,這都是吃那燒花生的結果,剛才只是覺得好吃了,卻不想這花生
是從火堆裏取出來的,自然有很多的灰燼,而現在也不難想象她的臉是怎樣一種
形態了。

  彩虹拿手捂住了臉,跺著腳叫道,「強哥,你還笑,弄成這個醜樣子讓我明
天怎麽出來見人?」

  白強道,「沒事,沒事,草棚裏還有半壺涼白開,等會兒我給你洗洗。」

  「還等會兒幹啥?現在就要洗。」

  彩虹說道。

  就在不遠處的那個花生堆後面,白土山正睜大了眼在欣賞著兩個人的天真表
演,心裏面艷羨得很。

  白強掂出來那半壺水,看到彩虹的大花臉,不禁又笑出聲來。

  彩虹氣道,「你笑啥?還不快給我倒水!」

  白強在一邊倒,彩虹就在一邊洗,只為去掉臉上的土灰,用手接著水抹五六
下便覺得差不多了。

  彩虹道,「強哥,你照照,看看臉上還有沒有臟的地方了?」

  白強就拿手電筒去照,頭發有些蓬亂,剛洗過臉的緣故,發梢有些潮濕,甚
至還有水分,但那張臉絕對是晶瑩剔透的,再加上剛洗過臉,更有了幾分光澤。

  白強禁不住拿手去摸。

  「這兒臟?」

  彩虹不解,以為他摸的地方還有灰。

  「虹,你長得真好看。」

  白強卻是答非所問。

  「誰讓你說這個了。」

  彩虹道,「天天看,還有啥好看的。」

  彩虹拿過了手電筒去照白強,也禁不住笑出聲來,道,「強哥,還說我呢,
你看你的臉成了什麽樣子了?」

  不象彩虹,白強有經驗,他的臉成了什麽樣子,心裏自然清楚,卻也憨憨的
笑著,說道,「虹,你倒水,讓我洗洗吧!」

  洗過了,彩虹用手電筒往草棚裏一照,就有些後悔了,怨道,「都怪你,我
回家你不讓我回,這樣的地方咋能睡進去兩個人?」

  白強也不吭聲,從場邊上抱來一大捆玉米桿,均勻到撒到了地上,又從草棚
裏把被子抱了出來,使勁抖摟了幾下,除去了上面的塵土,然後鋪到這些玉米桿
上。

  還有一張被子那蓋身子用的。

  鋪好後,白強舒舒服服的坐在上面。

  彩虹道,「你這是幹啥?」

  白強說道,「咱今晚就在這兒睡,就是來一百個人咱也能睡得下,你坐下看
看舒服得很呢!」

  彩虹試探著坐下了,坐上去後,果真是軟綿綿的。

  白強用玉米桿把這地鋪的一端墊高了,當作枕頭用,讓彩虹躺了上去,問道
,「怎麽樣,舒服吧?」

  彩虹不理,正擡頭仰望滿天繁星,那輪彎月不知何時沒了蹤影,這天幕是無
數星辰的主宰。

  彩虹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再有陣陣蟲鳴,清風徐來,那種感覺就更是奇
妙了。

  彩虹嘆道,「強哥,這是我第一次在地裏睡呢!」

  白強也躺下了,靠了過來,一只手放在彩虹的小腹上,耳語著,「怎麽樣,
舒服不?」

  「感覺怪怪的。」

  彩虹道,卻突的不耐煩了,又說,「強哥,你就不能安生些,咱好好說說話
。」

  白強把手放到彩虹胸前,隔著衣服來回揉著,說道,「虹,我又想了。」

  彩虹隨口說道,「我就知道,你讓我在地裏住下肯定是沒安好心。」

  「你知道那為何還要留下來?」

  「我——」

  彩虹說不出話來了,又道,「強哥,這是在地裏,咱們怎麽能——」

  白強一把把彩虹抱住了,說道,「在地裏才好呢,咱試試看是不是比在家裏
更舒服?」

  彩虹擔心道,「這場裏有人,被他們聽到怎麽辦?」

  白強道,「他們都睡了,又離咱們這麽遠,即使是你大聲的吆喝,他們也不
會聽得見的。」

  彩虹也把白強給抱住了,嘶磨著,「你這人,總也沒個夠。」……9)其實
,看到白強鋪床時,彩虹就有些情動了。

  每個人的身體裏都有著尋求刺激的因子,只不過有的人隱藏得深,而有的人
隱藏得淺罷了。

  這樣的環境確實讓彩虹興奮不已,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也真怕在地裏做這
些醜事會被人撞見,那就太丟人了。

  不過見白強這麽說,彩虹在完成了女人幾個天生的假動作後,也便依了他,
先把嘴送去了,兩條舌頭自然的纏在一起,不過很快就覺出不便宜來。

  彩虹先掙脫了,朝地上啐了一口,抹著嘴說道,「強哥,你嘴裏的全是花生
末子。」

  白強也抹著嘴,嘿嘿的笑著,道,「我還以為只有我吃了你的呢,咱們別親
嘴了,你躺好,讓我來親你吧。」

  彩虹就重新躺了下來,這不象是在自己家裏的床上,起初,彩虹有些放不開
,於是就任由白強來動作。

  多半年來,在做這些事時,白強已經練就了不急不躁的性情,完全不似以前
那個楞頭青了。

  他坐起來,俯身慢慢解開了彩虹的腰帶,又把她的褲子給緩緩的褪去了。

  一雙玉腿便呈現在了眼前,淡淡的星光之下,萬物都難看清輪廓,但這兩條
腿卻能看得分明。

  在白強把他們擡起的時候,那腿直晃在一旁偷看的白土山的眼。

  而這雙光潔照人的腿似乎還有著更大的魔力,直拽著白土山移到了最靠近他
們的那個花生堆。

  這下子,白土山就看得更真切了,這兩口還沒有入正題,他卻先亢奮了起來


  白強喜歡彩虹那滑嫩柔軟的肌膚,擡起一只腿慢慢的親吻著,戶外的關系,
那條腿給白強的感覺滑滑的,卻也是涼涼的。

  每親一口,就會去看彩虹表情。

  其實在做這些事的時候,男人很少有直接的感受,這女人的反應常常是他進
一步動作的前提。

  也確實是這樣的,彩虹輕叫著,「癢——癢啊——強哥,好癢啊!——」

  白強每親一處,就仿佛那一處聚集了無數只螞蟻,而每親一處,那種麻癢的
感覺都會從那一處傳遍全身。

  彩虹偶爾會睜開眼,滿天的星辰更是把她帶進了一個夢幻般的世界。

  白強俯在彩虹身旁去脫她的外衣,彩虹就任由他去脫。

  要脫彩虹的內衣時,白強卻有些舍不得,早已入秋,天氣不在是那樣的熱了
,何況是在夜裏,時不時的還會有一陣冷風吹來,就是在剛才親吻時白強已經感
到彩虹身上有些冰冷了。

  白強去親彩虹的臉頰,也有那種冰冷的感覺,於是耳語著,「虹,冷不冷?


  彩虹囁嚅著,「強哥,拿被子蓋在咱們身上吧。」

  白強依了她,拉條被子蓋在兩人身上,雖然感覺不到風的存在的,但是卻能
聽得見風聲,各種蟲鳴不絕於耳,遠處還時不時的會傳來某種動物的怪叫。

  這並不能給人帶來絲毫的恐懼,在這一刻,卻全都化做了催情的因子。

  白強先把自己脫得精光,進到被窩裏弓起身就去脫彩虹的衣服,而後遍俯在
身上,含住了那奶子,白強很喜歡這樣,含在吸吮著總有一種肉肉的實實的感覺
,甚至這能讓她感覺到這世界的安詳與美好。

  彩虹的頭在外面來回搖晃著,她的身體已經不止一處需要安撫了,那是忍受
也是在享受,有只手也在白強的脊背上不停的摩挲著,輕喊道,「強哥,我受不
了了。哦,我癢死了,癢死了。」

  白強從被窩裏探出頭來,喘著粗氣,因為這被窩裏有些氣悶,道,「虹,你
那裏癢了,我來給你撓。」10)彩虹不好意思說出來,輕搖著頭,白強道,「
是脖子嗎?」

  於是就去親吻她的脖子。

  「不!不——」

  彩虹輕叫著。

  白強知道該怎麽做了,把手伸到了彩虹下體,卻碰到了另一只手,那是彩虹
自己的。

  就在白強全神貫註吸吮那兩個奶子的時候,彩虹已經開始這麽做了。

  白強以為彩虹急了,就說道,「虹,你要是想了就告訴我,不用忍著,憋著
。」

  從這個地方成了白強的侵略地後,彩虹更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被窩裏白強俯在彩虹身旁,用檔部朝彩虹大腿來回蹭著。

  通過這種刺激,等待著它硬起來,挺起來。

  彩虹知道白強在做什麽,說道,「強哥讓我來幫你。」

  說著,就坐了起來。

  彎下身時卻被白強給攔住了,道,「別,別,別,虹,幾天不洗了,那裏臟
得很。」

  白強以為彩虹又要用嘴,其實是誤會她了。

  比起白強來,彩虹更是個愛幹凈的人,她知道該怎麽做。

  彎下身用手握住了那物,輕輕的拍打著,來回套弄著。

  白強很受用,只幾下便覺得可以了。

  於是就翻身把彩虹按在了身下,夜裏看不見握住了那物尋找花口,很容易就
找到了,短暫停留著,白強的姿態如拉弦的弓箭,說道,「虹,我要進去了。」

  彩虹擠住了眼,喘道,「強哥,你輕些。」

  繼而,彩虹「啊」

  的一聲吟叫。

  白土山一直在花生堆後面躲著,雖然是看得模糊,但卻是聽得真切。

  在他眼裏彩虹一直是一個賢淑嫻靜的女人。

  絕想不到做這事時卻是如此的騷情。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本就是風騷之事怎會沒有風騷之形,若做這事時一本正
經,那才會笑掉人的門牙呢。

  這麽一想,愈發覺得彩虹可人,也愈想占有她了。

  檔下腫脹難忍,恨不能替代白強的位置好好的做上一回,那樣的話也不枉這
一生了。

  但至少是現在不能這個樣子的。

  可是看到那一起一伏的被褥,聽到那一聲接著一聲的浪語,終於忍不住了,
索性就看著他們,聽著他們,解開了要帶,自己來做自己。

  白強怎會知道有人在偷看,而且看他的人還是他所敬重的大哥,卻還以為這
塊地只是他們二人的歡樂場。

  清風妙夜,挎下伊人,這都給他帶來了無限的刺激。

  不會有床的震動,不會有吱嗡的嘈聲,比起在家裏,不知道要歡暢多少倍。

  ……白強在被子裏,忘情的抽插著,叫道,「虹,好不好?」

  「好啊,強哥。」

  「舒服不舒服?」

  「舒服,舒服死我了。強哥,我的好哥哥,你使勁弄吧,不要管我。」……
天做蓬,地做席。

  人類最初的交合便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進行的,他們的行為是種復古,是種回
歸,是不該受到指責的,因為人們有追求各種快樂的權利。

  到是白土山他該背上無恥的罪名的。

  但是沒人會知道這事,到了明天他依舊是個堂堂的村長。

  一場肆意雲雨,兩個赤裸的身體緊緊的抱在一起。

  而白土山不知道何時偷偷的溜走了。

  「要是天天這樣就好了,比在家裏要舒服得多。」

  白強禁不住說道。

  彩虹也得到了很大的滿足,小鳥伊人一般在白強胸脯上躺著,道,「那有你
這樣,和老婆天天在地裏睡,還不被人給笑死。」

  白強笑道,「我也覺得不可能,只是隨便說說。」

  說著彩虹就從被窩裏鉆了出來,裸著上身,爬在地上左顧右看,象是在找尋
什麽,白強怪道,「虹,你不好好的睡,找啥呢?」

  彩虹道,「手電筒呢?」

  手電筒就放在白強枕下,拿了出來,遞給彩虹,又問道,「你找啥呢?」1
1)彩虹道,「咱這不是在家裏,我得把衣服穿上了。」

  用手電筒來回一照,兩個人的衣服被扔得到處都是,埋怨道,「看你,亂扔
衣服。」

  白強也站了起來,和彩虹一起整理,解釋道,「剛才只顧著好好親你了,誰
還想著好好放衣服。」

  彩虹把穿在外面的衣服都叠好了,十分規整的放到了鋪邊上,找到了一個大
褲頭,遞給白強,道,「給,快穿上吧。」

  把衣服整好以後,再鉆進被窩時,還沒有過多長時間,就覺得小腹腫脹了,
這是尿意。

  彩虹推了推白強,柔聲道,「強哥,我要是解手。」

  白強在這時還有些不解風情,說道,「大的還是小的?」

  彩虹道,「小的。」

  白強道,「去草棚後面就行了。」

  彩虹道,「紙呢?」

  白強就站起,從草棚裏把紙拿了出來,說道,「你們女人也真是的,小的也
要用紙。」

  看白強鉆進了被窩,彩虹有些生氣了,一下子把被子掀開了,說道,「天這
麽黑,我那裏敢一個人去。」

  白強一看,可不是嗎,現在已是半夜,四周黑黢黢的一片,彩虹是第一次來
地裏睡,這也怪不得她膽小。

  於是白強就重新起來,拉著彩虹來到了草棚後面。

  彩虹要蹲下時,看白強在一旁傻傻的站著,突然有了一個新奇的想法。

  一者是為了尋求刺激,另者,看這個男人有多在意自己。

  這麽深的夜本來就有遮蔽羞赧的作用,況且在心愛的男人面前撒嬌也是做女
人的權利。

  彩虹提起短褲,又站了起來,說道,「強哥,地下盡是土疙瘩,臟得很,我
讓你抱著我。」

  其實彩虹說的也是實情,草棚後面不在是平整的場,而是剛剛盤過花生的田
地,坑坑窪窪的,遍布大土塊,小土塊,蹲在上面不但是難受的很,而且還很容
易把身子給弄臟。

  白強有些丈二和尚,說道,「我抱著你,你咋解手?」

  彩虹提醒道,「咋——你想想,你是咋抱著小孩解手的?」

  這個很容易就想起來了,因為四五年前,白強就常抱著白建設的兒子白小軍
撒尿,白強驚道,「你想讓我想抱小孩一樣抱你?」

  彩虹不語,來到白強面前,把內褲褪到了膝蓋處。

  彩虹身體嬌小,白強很容易就把她抱了起來,一手摟一個大腿,把彩虹的兩
腿給扒開了。

  彩虹很愜意的靠在白強身上。

  嘩!嘩!嘩!——那是一陣陣如溪流般的響聲。

  白強的表現讓她很滿意,閉了眼,不在去看這幽深的田野,這幽深的夜,她
所依靠的就是她的全部。

  她在此刻的幸福已經找不出任何字眼來形容了。

  ……當東天剛有了魚白肚,彩虹就起來了。

  坐在花生堆旁,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不管夜裏怎樣,白日裏她依舊是個勤勞的年輕婦人。

  此刻,白強卻還在被窩裏酣睡。

  彩虹在摔花生的時候心想,被子該受潮了。

  但一看這天,就覺得無礙了,早上的空氣無比的清新,再看東天的霞光,是
那樣的燦爛美麗。

  這肯定是個大晴天,把被子往草棚上一晾,很快就會幹的。

  
2013-12-30 10: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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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十六(2007-6-1更新)1)秋收過後,明顯的一天比一天冷了。

  樹葉黃了,落了;人們身上的衣服多了,厚了。

  村東頭的那個大坑裏依舊蓄了不少的水,卻沒有娃子敢跳進去遊泳了。

  而今那裏成了鴨子的樂園。

  放學後調皮的男娃偶爾看到它們在這水坑裏暢遊,順手從腳下揀起磚頭塊就
朝它們擲去。

  驚得這些鴨子在水裏亂撲騰,娃子們卻以此為樂。

  若是不小心被這群家禽的主人給看見了,她往往會拿著笤帚破口大罵,於是
娃子們挎著書包撒腿便跑。

  白土山說村委會裏的東西太舊太爛了,全是白得柱在的時候弄的一些東西。

  於是就想好好的把這幾間房子裝修一下,白強這幾天都在村裏忙這些事情,
幾乎顧不得家了。

  這日中午白強回到家進了屋子,卻發現這屋裏連個人影都沒有,不知道彩虹
去了那裏,不過,這屋裏的氣氛有些不對勁,白強正在納罕,卻突然被一雙手捂
住了眼。

  白強能感覺出來,這是彩虹的惡作劇。

  她是聽到了白強的腳步聲,趕緊躲到房門後的。

  「虹,別捂了,我知道是你。」

  白強笑道。

  「你咋知道是我?」

  彩虹問。

  「除了你,誰還會這樣!」

  白強如是說,「虹,是不是有啥好東西要我看?」

  白強已經有了經驗,每每彩虹這樣做的時候,總會有好的事情發生。

  「嗒!嗒——嗒——嗒——」

  彩虹煞有介事的哼著,從背後突的拿出一件衣物來,確切的說,那是一件剛
織好的毛衣。

  「呀!你啥時候織好的?」

  白強顯得非常高興,這件毛衣確實讓他等待了好些日子了。

  「沒給你說這兩天就織好了嗎?」

  彩虹說道,「快穿在身上看看合身不?」

  白強脫下外套,把這毛衣穿在身上,大小正合適,不但穿著好看,看起來人
也精神了很多,問道,「咋樣?」

  彩虹笑而不答,只是說道,「你照照鏡子去。」

  白強站到鏡子面前,自我陶醉著,說道,「我看著不賴,下午再到村委會時
我就穿著去。」

  「你呀!就是有了新就沒了舊。」

  彩虹又道,「強哥,你光顧著咱村的事了,咱家的事辦的咋樣了。」

  「前面的吳家莊有一戶要賣車,價錢都談好了,人家要四千五。」

  白強道。

  「那你看了看沒有?」

  彩虹問道。

  「看了。」

  白強說道,「有八層新,人家說要不是急著用錢,也不會這價就把車賣出去
的。」

  「那錢的事兒咋說?」

  彩虹又問道。

  「咱就說是給土山哥借的。再從咱爹哪兒拿兩千估計就差不多了。」

  白強又道,「咱爹哪兒有兩千吧?」

  「應該有吧。把建設叔家的窟窿給還上了,可咱家的小麥、玉米、花生都糶
了不少,咱爹那裏應該放著一些錢的。」

  「不知道咱爹同不同意,你不知道那匹老馬在咱家呆了多少年了,爹和它都
有感情了。」

  白強不由得說道。

  「人和馬能有啥感情!」

  彩虹笑道,又說,「你看看咱村裏,凡是過得象個樣子的,誰家沒個拖拉機
、三馬車什麽的。你看看咱家就有匹犁不動地,馱不動糧食的老馬,虧你還是村
幹部呢!」

  「我也知道這些。」

  白強說道,「現在是咱爹當著家,啥事都得聽他的,咱爹的脾氣你又不是不
知道,怪得很。」

  「哦!——」

  彩虹深有感觸的應著,又道,「那咱從村裏弄得那幾千塊錢也不給爹說?」

  「說啥?」

  白強道,「給咱爹說了,不知道又會生出多少時來。這些錢雖然來得不光明
,但是土山哥硬給咱的,總不能藏著掖著吧?這三馬車咱一定得買,賣不賣馬那
讓爹說了算。」2)吃過了飯,和白老漢商量了一下買車的事,然後在家裏休息
了一會兒,兩點鐘的時候,穿好了衣服就去了村委會。

  村委會那五間屋子被粉飾一新,現在正請木匠在做一些桌椅之類的辦公用具


  請來的木匠是外村的,這些是承包給他的,所以也不分個點,人家吃過了飯
就來做活了。

  白強穿著彩虹新給他織好的毛衣,去村委會的時候竟然連外套都沒有穿。

  很多人都有顯擺的心理,或是有意識的,或是無意識的。

  其實做為一種群居動物,這樣的心理似乎是種必然。

  「強子,你小子那裏買的毛衣,真不賴哩!」

  平時穿慣的那套衣服突然換一件新衣裳,那是一件很顯眼的事情,山子先看
見了,就說道。

  白強摸著自己的毛衣,說道,「這樣的衣服你去縣城都難成買到,這是我媳
婦給我織的。」

  山子走了過來,用夾著煙卷的那只手去摸白強的衣服,誇道,「嘿嘿,你家
媳婦真手巧,織得還真不賴呢——」

  白強見山子手上夾著煙,一把把他的手給打開了,說道,「去去!別讓你的
煙頭把我的毛衣給燎了。要是弄破的話,虹非回家收拾我不可。」

  山子有些不高興了,道,「不就是一件毛衣嗎?還真當成寶貝了。看你穿著
那物件咋幹活。」

  白強道,「這活呀,我照幹,只要是不把衣服弄臟了就行。」

  又說,「山子,你要是請我喝頓酒,我就讓我媳婦給你織一件。」

  「真的?」

  山子轉怒為喜,「說話算數?」

  「當然了。」

  「讓你們來是拉呱的?還不快幹活去!」

  白土山抱著一捆木板從屋裏走了出來。

  白強解釋道,「土山哥,我這是剛來正瞅著活幹呢!」

  白土山把木板扔到了地上,說道,「李師傅剛把這櫃子磨好了,你刷漆吧。
漆桶就在裏屋放著。」

  說完,白強就去裏屋拿漆桶去了。

  白土山立在院子裏,看見白強身上的那件毛衣覺得紮眼得很。

  那是一個書櫃,足有兩米高,把低下刷完了再刷上面時,白強只能掂起腳來
刷。

  一只手拿著漆桶不方便就把它放在了身後那個三腳支架上,剛一開始覺得不
穩,來回挪了挪才穩當了。

  這院子裏堆滿了各種木料,亂得很。

  白土山再從屋裏把一捆木板抱出來時看到白強正掂著腳給那櫃子刷漆,而他
身旁便是那高高的在三角架上放著的漆桶。

  白土山頓了頓,就走了過來,一聲不吭的把那三腳支架靠著白強挪了挪,而
後輕輕的把那捆木板放了下來。

  又悄悄的走了。

  正在一旁做活的李師傅有些納罕,那些不用的木板明明是在院角堆著的,而
這村長為何要放在這裏。

  白強一邊得意的哼著小曲,一邊刷著漆。

  很快刷子上的漆便用完了,這需要往漆桶裏再蘸一些。

  剛一轉身就碰到了那三角支架,漆桶順勢倒在了白強的肩膀上,真是可憐了
那還有多半桶的漆……李師傅恍然,趕緊扭過身繼續做活。

  山子見了急忙跑了過來,從地下揀起一個木片就去刮白強身上的漆,說道,
「你這家夥怎麽這樣不小心,我的煙頭沒有燎到你的毛衣,卻讓漆給洗了。」

  白強急道,「我記得那支架離我明明很遠,可是一轉身卻把它給碰倒了。我
後面撒的多嗎?」

  白強扭過頭問山子。

  「撒得多嗎?你說呢,這半罐的漆全撒在你身上了。」

  山子如是說道,「快脫了吧,別把裏面的衣服也給弄臟了。」

  白強趕緊把衣服脫了下來,拿在眼前一看,嶄新的衣服上面有一大堆的汙穢
,差一點都要哭出聲來,抖摟著說道,「這該咋辦,這該咋辦?我媳婦知道了非
要吃了我不可。」

  白土山仍在一旁若無其事的做活,李師傅有些看不下去了,走了過來,輕聲
說道,「用汽油洗洗,把漆去掉後再用洗衣膏來洗。」……3)下午,白老漢牽
著馬,往地裏走去。

  來到土坡上,他覺得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遛馬了。

  村子附近的那塊林地都開荒作麥田了,這一次丈量田地,把這些地塊也算在
了裏面。

  秋收以後,因為丈量田地,各家的麥子都種得晚了些,大多數麥田裏才出麥
芽,也有一部分還沒有長出來。

  需要仔細的看,才能看出零星的綠來,此外就全是土色了。

  茫茫田野,草木雕零,這是冬季的表征。

  因為剛種上莊稼,這地裏並沒有多少的活計。

  在這遼闊的田地上幾乎見不到人影。

  天是陰著的,還有很大的風,把地上的沙塵都吹了起來,它們滿天起舞著,
遠望去天地間混沌一片。

  可能是飛沙進了眼睛,白老漢揉了揉,再睜開時那雙老眼竟有些濕潤了。

  看著身旁的那匹老馬不由得謂嘆起來。

  馬老了,人也老了,夏收的時候,這匹馬拉上滿滿的一車麥子還不帶喘氣,
可秋收時連半車的玉米棒子都拉不動了。

  遠遠望去,大地蒼茫,在這風沙中站立著的,有匹老馬,有個老人。

  「哎!——」

  白老漢深深的嘆了口氣,這裏面有著不盡的辛酸與無奈。

  白老漢撫摩著馬鬃,對著那老馬說道,「做人造孽,做馬遭罪,你下輩子還
是什麽都不要托生了。」

  那老馬似乎有靈性,仰天長嘯一聲,再看時,雙瞳裏竟閃動著淚花。

  白老漢拉著馬正要下坡,這時看見老羊倌正趕著那群羊上來了。

  老羊倌先招呼道,「老漢,你沒事牽著匹馬在這地裏溜達個啥?」

  白老漢無不傷感的說道,「我家要買三馬車了,用不著這畜生了,明天就要
把它牽到集上去賣,我這是牽著它來地裏溜溜景。」

  老羊倌嘆道,「人哪!不能光圖個錢,累死累活的給你們家幹了一輩子了,
不會就別賣?」

  「我也想不賣來著,可家裏就巴掌塊那麽大,有了它住的地方就沒有放三馬
車的地方了。」

  白老漢說道。

  老羊倌嘆道,「這是一匹好馬啊!我記得當初,拉石滾碾場時,沒有幾匹能
比得上。」

  「哎,老哥哥,你還是不要說了。」

  白老漢禁不住說道,「都活了大半輩子了,咱還不明白這個理嗎?人要活得
好就要下硬心腸。」

  白老漢又看這滿坡的枯草,說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來放羊。」

  「習慣了。」

  老羊倌說道,「在家裏憋的很,就帶它們來了。」

  「那你上吧,我要回了。」

  白老漢說道。

  老羊倌往後一側,身後那群羊也主動讓出一條道來,白老漢牽著馬走了過去


  西北風呼呼作響,如同狼哞一般,它在以自己獨特的方式,傳遞著冬的訊息


  白老漢裹緊了大衣,向這被風沙所包圍著的村子走去。

  4)白老漢牽著馬回到了家,在他家裏同時有三個女人在等著他。

  這是他一輩子都不會出現幾次的事情。

  彩虹先在院子裏看到白老漢,沒說什麽就自己先回屋去了。

  因為她也覺得桂花、王大媽在和白老漢討論這些事情的時候,她在場的話並
是適宜。

  白老漢把馬栓到了馬棚裏,知道這兩個女人來找他做什麽的,心裏有些激動
,但是卻沒有表現出來。

  三個人分別掇條凳子都在院子裏坐下了,王大媽先說道,「那邊想要再見個
面?」

  白老漢道,「都是一個村子的,到時候過來住就行了,還要見啥面?」

  桂花見白老漢還沒有明白過來王大媽的意思,就解釋道,「二哥,咱們都是
結過婚的人,該明白這些道理的,這再一次結婚的話就是大婚,那邊不想草草的
就把這事個辦了,還想要個名分。」

  「啥名分?」

  白老漢問道。

  「就是下個帖,要個彩禮錢。」

  桂花給王大媽使眼色不讓她這麽說,但她還是說了出來。

  「要多少?」

  聽口氣白老漢現在手裏還有幾個錢,又說,「要是多了我可拿不出來,我兒
強子馬上要買三馬車了。」

  「那邊說了,這要的不是錢,而是一個名分。到時候到了你們家,這些錢就
還是你的。再說了現在正是閑著的時候,你們買車也不急於這一時買。」

  桂花說道。

  白老漢想想,說的也是。

  就道,「你說吧,要多少?」

  白大媽伸出兩個手指頭,這時看看桂花的臉色,說道,「兩——兩千。」

  「咋這麽多?」

  白老漢驚道。

  桂花道,「二哥,別管多少,到時候她要是來了咱們家,這些錢就還是你的
。」

  白老漢低著頭,不在說話了。

  桂花與王大媽面面相視,桂花先開口笑道,「呵呵,二哥,那就這樣了。趕
明兒你們再見個面,咱們就商量著把這喜日子給定下。」

  王大媽隨桂花站了起來,也說道,「那我們就走了,呵呵,還等著吃你們的
喜糖呢。」

  白老漢站起來送他們,已是滿臉通紅,這是羞的。

  再回到院子裏時,撞見了彩虹。

  心裏想著,這件事她既然知道了,那就不妨挑明,卻不知彩虹早就知道了這
件事。

  吞吐道,「前些日子,建設媳婦來找我,說要把村裏那個姓孫的介紹給我。
要不是——哎——我這老不羞的也不會做這檔子事。」

  「我——我知道。」

  彩虹也說道,「回頭我給強哥說一聲,咱買車的事不急,先擱著。」

  「哎!那就好,那就好——」

  白老漢道,「這事強子還不知道呢?你給他說一聲,聽聽他的意思。」

  「哦!」

  彩虹應道。

  說完,白老漢就進了自己的屋,看著白老漢的背影,彩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
高興。

  她想著,白強知道這件事也定是會同意的,即使不同意。

  她也定會把他給說動的。

  5)這天早上,白老漢從集上買來了菌種。

  上午在蘑菇棚裏擺了一些,但是還沒有擺完。

  於是到了下午依舊去蘑菇棚裏來擺。

  這蘑菇棚用的依舊是去年那個老棚,不用砌墻搭建了,光是在棚子裏把菌種
擺好就可以了,這到是省下去不少的事。

  下午的時候,白建設閑著沒事也過來幫忙。

  兩個人在這陰暗的棚子裏,也不說話,幹起活來非常的快。

  才半晌的工夫就做完了。

  來到棚口,白建設開口說道,「二哥,現在時候還早,回家了咱也沒啥事做
,這裏清凈,就在這兒說會兒話吧?」

  白老漢就跟著他在棚口的地墩上坐下了,白老漢拿出了煙葉袋子正要卷煙,
白建設把一根煙放到了白老漢跟前,他接過了。

  「二哥,不知道這是啥世道,在咱村出現的一些事兒我是越看越不明白了。


  白建設說道。

  白老漢知道白建設要說什麽,就道,「建設,咱哥倆也別繞圈子,有啥話你
就直接給我說。」

  「這——」

  白建設嘆道,「我說了二哥也別見外,要是外人只會看笑話也不會給你這麽
說的。」

  「你說吧。」

  白老漢使勁吸了一口煙,說道,「沒啥!」

  「二哥這麽做就不怕村裏人在背後戳脊梁骨。這麽些年都過來了,為啥到現
在熬不住了。」

  白建設說道。

  白老漢長籲一口氣,嘆道,「咋不怕,他們的唾沫星子能把你給淹死。可人
這輩子,不就是這麽回事嗎?我白老漢半輩子都在夾著尾巴做人,你是不了解我
心裏的苦啊。我若是不這樣做,我那個家可能都要毀了。」

  「這跟家裏有啥關系?」

  白建設覺得白老漢說的有些蹊蹺。

  白老漢情知說漏了嘴,神情很是不定,遮掩道,「沒,沒啥關系。反正這事
是我……」

  白老漢吞吐著,卻道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時候,一口煙瞥在肺裏出不來了,嗆得他不停的咳嗽。

  看白老漢這個樣子,知道問不出什麽來了。

  不過心裏的話還是說了出來,「從白強結婚以後,我就覺得二哥有些變了。
咱哥倆在一塊說話也沒有以前那樣自在了。這真是——哎——」

  白建設嘆口氣站了起來,「這人心哪,為啥要隔層肚皮呢!」

  說著就做了過去。

  「這——我——」

  白老漢看著白建設,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6)到了晚上,白強象個孩子似的懷著一顆忐忑的心回到了家。

  按照李師傅的辦法果真把毛衣上的漆給去了,但是都用過四袋洗衣膏,毛衣
上的那種汽油味卻是怎麽著都去不掉。

  不敢回家太早了,在白土山家隨便吃了些飯,到了晚上九點多的時候才敢回
來。

  偷偷的把毛衣晾到了院子裏,才躡手躡腳的回了屋,彩虹正有事給他說,一
直在屋裏等著他,見白強來了,彩虹高興得走了過去,說道,「強哥,你咋才來
,我正有事要給你說呢?」

  「啥——啥事?」

  白強有些做賊心虛。

  「咱爹——有人給咱爹提親。」

  彩虹說道。

  「哦——行——提親。」

  白強竟想著毛衣的事兒根本就沒有聽到心裏去。

  「這麽說你也贊成了?」

  彩虹喜道。

  「贊成——贊成。」

  白強附和道,突的覺得這話有些不對勁,問道,「提親,虹,你說啥?給誰
提親?」

  彩虹有些奇怪了,白強今天是怎麽了,說起話來心不在焉的,「給咱爹提親
呀,剛才不是給你說了麽?」

  「咱爹?怎麽會?」

  白強心裏一時無法承受這樣的事情。

  彩虹算到白強聽了這件事後,肯定會有這樣的反應,等了一個下午,她早準
備好了說辭,道,「強哥,你坐下來聽我慢慢說嗎?咱爹一個人把你拉扯大也不
容易,苦了大半輩子了,他想找個伴就讓他找吧,這也顯得咱做兒女的孝順。」

  白強聽媳婦這麽一說,心想也是,這一兩年看他爹老是沒個笑臉,孤苦伶仃
的看上去也挺難受的。

  以前是不知道,但現在是娶了媳婦了,才知道有媳婦的好。

  若是他爹願意續弦,他這做兒子的自然也沒話可說。

  再說了,而今這世道不一樣了,電視裏整天介講個新社會,新思想。

  老漢娶妻也並不是一件希奇的事兒。

  前幾日看電視說的是西邊縣有一個兒子還專門給他爹找媳婦呢,那個兒子還
受到了表揚。

  當時山子給白強開玩笑,說讓他也給白老漢找一個。

  白強也把它當作玩笑,沒太在意,卻想不到今天就撞到了這樣的事情,就說
道,「只要是爹願意,那就成。」

  看白強這樣豁達,真是省去了她的不少口水。

  彩虹高興得抱住白強就去親。

  白強奇怪,道,「咱爹娶媳婦你咋這樣高興?」

  「我——」

  彩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不過從白強身上,他即刻找到了能夠轉移話題的
東西,道,「強哥,你身上怎麽有種汽油味?」

  「哦,我——我今天是去村委會刷漆去了。」

  白強解釋道。

  彩虹緊皺眉頭,她對這種味道有些過敏,道,「漆味沒有這麽濃的。」

  不過還是信了白強的話。

  彩虹躺在床上,正為自己過了這一關而暗自得意。

  可當彩虹再從院子裏進來時那情景就不一樣了。

  她提著件毛衣,那毛衣濕漉漉的,從上面還散發著濃烈的汽油味。

  彩虹杏眼圓睜,怒道,「白強,你看這是怎麽回事?」

  白強正躺在床上,看到彩虹這個模樣一下子從床上躍起,嚇得要死,道,「
虹,這是——」

  要解釋卻解釋不出什麽來。

  可憐彩虹辛辛苦苦給他織的毛衣,穿了還不到半天的工夫卻成了這個樣子,
泣道,「白強,你要是不想穿就早說,那有你這樣糟踐衣裳的!」

  白強趕緊說道,「虹,你聽我說,不——不是這個樣子的。我今天刷櫃子的
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漆桶,撒了一身的漆,做木匠的給我說,要想把漆去掉得用汽
油,結果把漆洗掉了,汽油味卻去不了了。我絕不是有意把你的衣服給弄臟的。


  「真是這樣嗎?」

  彩虹聽了白強的解釋,不在是那樣生氣了。

  「真是這樣的,要不——我發誓——」

  白強站了起來信誓旦旦的說道。

  「不用了,咱們兩口子還用發什麽誓?」

  彩虹道。

  白強一下子把彩虹給抱了起來,高興的說,「這麽說,你信我了?」

  彩虹道,「不信你,還信那個,快把我放下來,強哥,你弄痛我了。」

  彩虹一手提住那毛衣,一手捏住了鼻子,說道,「要說你們男人什麽都不懂
,這衣服這麽大味要是這樣曬幹了就更沒法穿了。」

  白強道,「虹,你知道怎麽把這衣服的味給祛掉嗎?」

  彩虹莞爾一笑,道,「你就等好吧。」7)彩虹忙了一陣子才回到了床上,
白強問,「怎麽樣了?」

  彩虹胸有成竹的說道,「到明天你就知道了。」

  「那汽油味真能除掉?」

  白強有些不大相信。

  「當然了。」

  彩虹說道,「這是我娘家祖傳的去異味的方法,放心吧,到了明天你就知道
了。」

  這麽一說,白強才稍稍放了心。

  又想到了他爹白老漢的那些事情,問道,「給咱爹說的那個人是誰,你知道
麽?」

  「我哪兒見過?」

  彩虹說道,「我聽桂花嬸子說,好象就是咱村的,姓孫。」

  「什麽?」

  白強一下子變得非常的驚訝,「那女人是不是還有個傻妮子?」

  「是啊!」

  彩虹怪道,「強哥,你怎麽——」

  白強突的變了語氣,正色道,「咱爹不能和她成?」

  「為啥?」

  彩虹非常的不解白強為什麽說出這樣話來,「這麽些天了,咱爹有個伴兒不
好麽?為啥不能成?你是不是嫌棄人家帶個傻妮子。」

  「不是那回事!」

  白強道,「虹,你才來在村多長時間,不知道到事兒多著呢,那個孫寡婦不
正經,前幾天我和山子打更時還……」

  白強想說那天晚上打更時跳進孫寡婦家的事,但一想這樣的事又不能給媳婦
說。

  「她幹啥不正經了?」

  彩虹不禁問道。

  「她偷漢子。」

  白強不得不這麽說,「咱爹要是給他成了,人家回嚼舌根的。咱們也跟著丟
人。」

  到這時彩虹抱住了白強,近乎哀求著說道,「強哥,咱爹要是相中了人家那
就成了吧,咱們做小輩的就別管了好不好?」

  「不成,我好不容易當上了村幹部,爹要是把他給娶回來,那樣的話我咋在
村裏見人。我明天就給爹說說去。」

  白強的口氣很堅決。

  這一夜無論彩虹怎樣勸說,白強都不為之所動。

  索性把身子側向一邊任由彩虹苦勸他都不做理會。

  本以為這個家就要相安無事了,可她那美好的夢看樣子又要破滅了。

  夜裏,白強早已睡去,但彩虹卻久久不能成眠,她的苦楚,她的無奈也只能
在肚裏咽著掖著。

  8)第二天,白強早早的就醒來了。

  在白老漢的門口蹲著,等著他爹醒來。

  彩虹知道他要做什麽,勸他,他不聽;拉他,他不動。

  彩虹也不走,在一旁流淚。

  看彩虹在哭,白強有些不耐煩,說道,「這是我和爹的事,你哭個啥?」

  「你說我哭啥,給你說你又不聽,爹的事咱能不能不管?」

  彩虹泣道。

  「要是別的人還可以,就這個女人不行,虹,你不想想,她不但不正經,還
有個傻妮子拖累著,要是她進了咱家的門,咱家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可是——」

  彩虹說著話時,白老漢開了門,看他的臉色不是很高興,估計剛才兩口子的
話他聽到了一些。

  看到白老漢出來了,白強立即站了起來,說道,「爹,你是不是要和咱村的
孫寡婦成?」

  「咋了?」

  白老漢故意問道。

  「那個女人不正經,你不能和他成!」

  白強直言道。

  「我是你老子,還輪不到你管我的事。」

  白老漢說道。

  白強道,「你要是和他成了,咱在村裏咋做人?」

  白老漢道,「該咋做還咋做?我不用你來教。」

  「爹,我好不容易在咱村混出個頭,我可丟不起這人。」

  白強說道。

  白老漢卻不理他,白強又說,「爹,你就是不管我,那你做這事時有沒有問
過我死去的娘。」

  白老漢回過頭,冷不丁的「啪」

  的一聲給了白強一計耳光,道,「別拿你娘壓我,她倒是痛快的走了,她知
道我這半輩子是怎麽過來的麽?」

  白強怎會明白這話裏的意思,捂著紅紅的半邊臉,喊道,「你要是和她成了
,就別當有我這個兒。」

  白老漢也紅了眼,渾身顫抖著,指著白強的鼻子破口大罵,「滾!都他媽的
給我滾,我沒有你這樣的王八羔子。」

  看到白老漢竟說出了這樣的話,白強道,「滾就滾!」

  說著,就沖出了家門。

  就在這父子倆大聲爭吵的時候,彩虹一時驚呆了,這是從彩虹嫁到白家以來
從沒有遇到過的事情。

  看到白老漢那絕望的眼神,她何嘗不知道,他這是在尋求一種解脫,白強的
百般阻撓,讓他不禁氣急敗壞。

  而這個混小子只知道自己的臉面,他怎會知道這裏面的端倪。

  彩虹看白強摔門而走,就趕緊追了過去。

  留白老漢一人蹲在地上抱頭痛哭……到了晚上,彩虹去村委會找白強,叫他
回家去給白老漢認個錯。

  白強卻不去,說要在這裏過夜,並且說他爹啥時候不娶孫寡婦了,他才肯回
家。

  以後的日子,白強就在村委會住著,因為父子倆的關系突的鬧僵了,馬沒有
賣成,這車也沒有買成。

  這本來是個小套間,裏面就一張單人床是供值班用的,現在卻成了白強的臥
室。

  彩虹每日都會給白強來送飯,隔三插五的,才過一次夫妻生活,卻也是在臥
室裏草草過的,因為這張床也容不下兩個人,做完之後,彩虹還得回家去睡。

  日子一天天的過著,到也相安無事。

  
2013-12-30 10: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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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十七(2007-6-1更新)1)如火殘陽,把片片金黃撒落在一家家
的破落小院裏,使得這村子看起來竟似宮殿般輝煌。

  院子裏馬嘯羊咩,向那蒼穹表達著自己是頌揚,或是希翼來世做人,不在有
被人肆意使喚宰殺的痛苦;或是企求死後升天,不在受這凡間的種種災難。

  人和它們是不一樣的,在張靈異畫像前禱告時,只求能得到當世的平安與福
財。

  看來人類想得還沒有它們長遠。

  因為那夕陽的饋贈,院子裏如同一張五彩的油畫,這畫的一角,是那矮小的
廚房,正從裏面傳出來「梆梆」

  切菜的聲音。

  彩虹正在這房裏做飯,飯做好了,天也黑將下來。

  於是,彩虹就拉開了燈,這燈光著實有些昏暗,即使距離很近卻也看不清楚
人臉。

  打開鍋蓋盛飯時,冒出來的蒸汽馬上就侵占了這小小的廚房。

  因為天已冷,門和窗都是關著的,沒有了供它們逃逸的通道,而在這屋裏也
久久不作散去。

  每每這時,白老漢都會恰巧來屋裏端飯,這都是意料中的事情。

  而這一次,端起後,他隨口說了句,「強子走了多少天了?」

  彩虹正在向另一只大碗裏舀飯,從那鍋裏冒出來的熱氣熏得她臉頰通紅,聽
到問話就停了下來,鄭重說道,「有——有半個月了吧?」

  「哦——」

  白老漢意味深長的拉起了長音,端起了碗,又道,「這天一天天的見冷了,
他沒有受凍吧?」

  「昨個我才給他加了層棉被,凍不著的。」

  彩虹說道,直起身時,看見白老漢已經端著碗出去了。

  彩虹覺得有些蹊蹺,半了月了,這是白老漢第一次問關於白強的事兒,她在
想著,不知道這話裏還有沒有別的意思。

  只從白強走後,這家裏的氣氛象極了冰冷的三九天,雖說白強出走了,而這
白老漢也是整日的不著家,或是去蘑菇棚裏照料那些蘑菇,或是提上一籃子花生
去大街上剝花生。

  有一次,彩虹想去蘑菇棚給他搭把手他卻固執的不讓。

  彩虹知道,這是白老漢在極力回避著她,因為白強不在家很怕會生出些事端
來遭人耳聒。

  不過在吃飯的時候,他總能很準時的來,似乎已經拿捏準了彩虹做飯的時間


  雖說是一家人,但這卻是一天裏唯一見著面的時候,卻也不說話,看著白老
漢總是一臉淒然,外人在還好些,特別是兩人獨處的時候即使想說話卻也沒有了
那能力。

  有時候,她覺得她很無奈,也很困惑,這家愈來愈不象家,而這日子也愈來
愈不是日子了。

  做姑娘的時候,看著姐妹們都嫁人了,自己也是一門心思想結婚。

  可誰知道結了婚的人過的卻是這般光景。

  於是就隱忍著,也只能隱忍著。

  忍著,忍著,好些人不都是這樣過完一生的麽?白老漢不喜串門,平日裏總
是一個人端著碗在自己屋裏悶吃。

  而今天卻是在屋檐下蹲著,家裏本是有凳子椅子的,卻不喜歡坐,命賤了便
是如此,這都是這些年在工地上蹲著吃飯養成的習慣。

  彩虹自己先不吃,把飯盛好後就準備給白強送去。

  走出房門的時候就看見了白老漢,頓了頓,嘴唇翕動著,卻想不出要說的話
來,於是就不吭聲就當作沒看見,想徑直走過去。

  在從他跟前經過時,白老漢卻費力的站了起來,吞吐道,「勸——勸強子回
家來住吧!這婚——我——我不結了。自己有家卻在大隊裏住,這是會讓人笑話
的。」

  「爹——」

  彩虹想不出白老漢竟說出這些的話來,她不得以又停了下來,想都沒想便說
道,「這婚,我願意讓您結。這個家終究是他的,氣過了,他自然就會回來的。
您的事兒該咋辦還咋辦,我會把強哥勸回家的。」

  說著,便一陣風似的走了出去。

  「唉!——」

  白老漢蹲了下來繼續吃飯,剩下的飯已經不燙了,涼了。

  白老漢大口大口的吸溜著,竟發出滋滋的聲響。

  他知道這個兒媳婦堅持再婚是為他著想,同時也表明了她對自己已經沒有了
什麽念想。

  2)彩虹腳下生風,走得很快,而思緒也在腦子裏極速的飛騰著,聽了白老
漢所說,她竟然連想都沒有想就說出了那樣的話,實在是全憑著潛意識的左右的
,那就象是白老漢遲早要問而自己遲早要答一樣。

  她現在有些後悔了,雖然是本意不會改,但給白老漢的那些話完全可以說得
好聽一些。

  到了村委會進了大門以後,彩虹順手把那大門給關嚴了。

  就在上一次小兩口忍不住了正在裏屋做得好事,結果忘了關門。

  白土山剛好來村委會一下子就撞了個正著。

  害得彩虹好不尷尬。

  為防萬一,這一次索性就把那大門好好的關嚴實了。

  若是真有人來也能吱嗡一聲做警報的。

  可這村委會決然不是給他們家建的,同在一個屋檐下還有白醫生開的衛生所
,人進人出的這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這也是彩虹的無奈,她提著碗掂著暖水瓶正要往裏走,去聽得那裏間已是亂
作了一團。

  ……「逮住!逮住!別讓它給跑了。」

  白醫生叫道。

  「我看見了,就在床底下,我從這裏攆,你在那邊守著。」

  白強說道。

  白強左手拿手電筒,右手拿一根長木棍,撅著屁股爬到了床底下,看見那物
正突閃著雙賊溜溜的小圓眼左顧右看,白強就拿木棍去使勁戳它,剛碰著,只聽
得「吱」

  的一聲,那物突的從另一邊躥了出去,可憐白醫生身體臃腫,動作緩慢,竟
然讓那物從胯下給活生生的逃了出去。

  彩虹剛走到房門口,見突地從屋裏躥出一只老鼠來,不由得一聲驚叫,差點
把提著的碗筷給扔了。

  大部分男人見到這樣的場面是不會表現出什麽異樣的,而這尖叫仿佛是女人
的專利,當然也是專供女人使用的權利。

  還好彩虹不是那種很做作的女人,捂著胸口,一會兒便沒事了。

  白醫生方才受到的是胯下之辱,這同綠蔭場上的穿檔球該是同一個道理,雖
然這與古時那位很有名氣的大將有著截然不同的遭遇。

  白醫生本也是個愛說愛笑愛開玩笑的人,偌大的一個人竟然鬥不過老鼠,剛
才的經歷自然讓他失了些面子,而看到了彩虹是因著自己而被嚇著的就更覺得過
意不去,很尷尬的朝彩虹笑了一下就扭頭對白強說道,「強子,我回啦!你媳婦
給你送飯來了。」

  白強已經站了起來,正拍打著身上的塵土,隨口說道,「坐這兒一塊兒吃點
吧?」

  只要是正常人都能聽得出來,這是村人之間常用的客套話,白醫生自然要說
道,「不啦,不啦,我那婆子也該把飯給做好了。強子,要是有誰來看病,不管
是人還是畜生,你都讓他(它)等會兒,就說我馬溜工夫就回來了。娘的,有好
幾天都沒有接活了。」

  「知道嘍!你就放心走吧。」

  白強應道。

  在一旁彩虹也客氣道,「白大哥再坐一會兒吧?」

  「不了,不了。」

  白醫生應著就走了出去。

  白醫生走後,彩虹把碗放到了床旁,把水瓶放到了桌子底下,奇怪道,「這
樣小的一間屋子,連粒糧食籽都沒有,咋會有老鼠?」

  白強道,「只要是有人氣的地方就有老鼠。」

  說著就走到外間把門給反鎖了。

  3)「凈瞎說。那老鼠吃啥,要吃你不成?」

  彩虹一邊說著話,一邊去解綁在碗上的那塊餾布,以便打開了讓白強吃飯。

  「老鼠吃不了我,我今兒要把你給吃了。」

  白強回來後,突的從背後抱住了彩虹。

  已經有幾天不曾這樣了,彩虹知道他要做什麽,假怒道,「你猴急個啥?吃
了飯再說。」

  「吃了飯咱哪有工夫,白大膘子一會兒就來了。」

  白強把手伸到彩虹衣服裏不停的摩挲了,還用檔部不住的蹭著。

  彩虹已被撩撥得難以自持了,卻還喘道,「飯,飯會涼的。」

  想要繼續去解開那結,卻又情不自禁的松開了手。

  瞇了眼,象是成了白強手裏的玩物,任由他來支配著。

  想著這是村委會很快就會有人來,白強想在最短的時間裏把這事給辦了,環
境的原因,顧不得體驗過多的東西,最好是才進去兩三下便是那噴薄欲出的時刻


  白強迫不及待的把彩虹撩到床上,一如新婚時那般慌亂,似乎這女人的婀娜
上身已經激不起白強的半點欲望了,可能僅僅是因為時間的關系,白強已經無暇
顧及這個女人的上身了,他急切尋找著那個能給男人帶來最大慰藉的地方。

  這讓彩虹幾乎成了一個任人擺布的羔羊,而這個羔羊似乎也是喜歡她的主人
來擺布的,躺在明顯有些窄小的床上閉了眼,完全由這個男人在自己身上作為。

  因為入了冬大都穿了厚厚的衣服,好不容易才把彩虹身上的腰帶給解開了,
裏面穿著棉褲、絨褲,有著厚厚的幾層,白強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它們給一齊脫了
下來。

  女人依舊躺在床上,上身還穿得嚴整,但下體已經暴露無疑了,那兩條細腿
微曲著,美得如玉做的柱子。

  關於這女人的美麗,白強是無暇欣賞了,可能也是無須欣賞了。

  待把那女人的褲頭脫下來以後,便要準備實戰了。

  解自己腰帶的時候,還不忘對彩虹說,「虹,你先忍著。」

  彩虹已經叉開了腿在等待白強了,看他氣喘徐徐的樣子說到,「強哥,你別
急,慢點來。」

  解開腰帶露出那物時就已經是堅硬如鐵了,多日不曾勞作,這物愈發生猛了


  白強看著起興,對彩虹說道,「慢點來?——咱哪有那工夫。」

  說著,就擡起彩虹的兩腿,往那私處啐了幾口,跪在床上,把整個身子向前
挪挪,又朝自己手心裏啐了幾口,抹在那物上。

  這已然是百戰而得到的經驗。

  因為沒有前奏怕突的進去不適宜,所以才有了這樣的舉動。

  有些興奮的看著彩虹,說道,「虹,我進去了。」

  於是就直起身子往前一挺……彩虹閉了雙眼,已不再去看白強了。

  而當那物突的進入身體的時候,卻還是有著強烈反應的,她禁不住的輕聲喊
道,「啊!——疼——強哥,你——哦——你輕些——」

  大部分女人都喜歡男人們在開始都盡量溫柔些,爾後隨著她的意願再逐漸的
生猛起來。

  而一味的溫柔或是一味是生猛都不是他們所喜歡的。

  這一次,彩虹本需要一只乖順的羔羊來慰藉,而白強卻在一開始就給了她一
頭難以馴服的雄獅。

  因為胯下這女人是自己的最愛,看著她不受用就控制著自己不那麽用力了。

  可是才堅持了幾下,就又不自覺的加快了速度,還說道,「虹,你忍著,一
會兒,一會兒你就舒服了。」

  彩虹信他於是就咬著牙由他來做。

  而事實也如他所說,身體裏因這種劇烈的摩擦所產生的分泌物很快讓她覺出
受用來了。

  方才那種吟叫聲在此刻也變成了另外一種腔調。

  她在床上躺著,興奮的看著這個驍勇的男人在自己身上的這場戰鬥,在這一
刻,她甚至希望他能夠把自己的身體給徹底的撕裂,這就是那種欲生欲死的感覺


  可這樣的感覺才持續了一會兒,通過彼此的碰撞,和他那愈來愈急促的呼吸
聲,她感到他的暴風驟雨就要來臨了。

  關於這些,她對這個男人是了如指掌的。

  可是現在她卻十分不情願它的到來。

  白強更能感覺得到在自己身體裏湧動的那股潛流,他使勁動作著,同時也在
積攢著全身的能量讓它們做一次最激烈的爆發。

  他覺得它們就要迸發了,情不自禁的喊道,「虹,出來了,虹,哦——」

  「哦,不要,啊——強哥,不要——」

  彩虹的聲音也越發的急促起來,伸出了雙手卻已無力回天了。

  她還沒有享受夠他的廝殺,她不想讓它來得那麽快,但這是不遂人願的。

  當白強完成了最後一次挺進,宣告了人類歷史上最為原始的一場戰役的結束


  和以往無數次這般戰役一樣,男人絕對不負責任的當起了主角。

  從彩虹身上起來時,白強就把那癱軟的東西塞進了褲頭。

  又重新系好了腰帶。

  回頭去看彩虹,她似乎還沒有醒過來,依舊躺在床上,亂發蓋住了俏臉,一
雙美麗的玉腿在不停的蠕動著。

  白強無法看見,一行熱淚一湧出了那迷人的瞳孔——完全是生理的因素。

  把它比作一場夢,男人們很容易入夢,也很容易出夢,而女人則不一樣,入
夢慢,出夢也慢。

  白強以為她是意猶未盡,就說道,「虹,快把褲子穿上吧!這不是在家裏—
—天又冷。」

  說著就把衣服拿到了彩虹跟前。

  4)「強哥,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會穿。」

  彩虹爬在床上,連看都不看白強就這樣說道。

  「那,虹,你快點穿,我去開門了。要是有人來就不好看了。」

  白強頓了一會,看彩虹要起來的樣子,他就開門去了。

  彩虹費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理了理淩亂的頭發,才有氣無力的緩緩的把褲
子往腿上套……彩虹剛把衣服穿好時,白強端著半盆水從院子裏進來了。

  又拿暖瓶往裏面兌了些熱水,就對彩虹說道,「虹,洗洗吧。」

  彩虹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她把發束放在桌子上,說道,「你先洗吧,我等
會兒。」

  白強道,「我在院子裏的水管旁洗過了,這是專門打給你洗的。」

  「你那也叫洗?」

  彩虹對自己的男人了如指掌,她把發束重新套到頭上,說道,「不知道你在
院子裏怎麽撓了幾下呢!自己剛才做了啥自己不知道?好好洗洗去,那臉盆旁邊
不是有香皂麽,真是馬大哈,有香皂都不知道用。」

  媳婦說得在理,白強「嘿嘿」

  笑了,聽媳婦的話,乖乖的在水盆裏又洗了一遍,還用香皂往手上臉上使勁
抹,抹完了就扭過頭,伸著張大花臉去問彩虹,「虹,你看行了沒?」

  瞅著那張大花臉,彩虹禁不住「噗」

  的笑出聲來,說道,「行了,行了,快擦幹凈了來吃飯吧!」

  說著就用手去摸那碗,那瓷碗給手的感覺涼涼的,又怒道,「都是你幹的好
事,飯都涼了,我看你怎麽吃。」

  白強便擦臉,便說道,「沒關系的,涼著吃才順口。」

  彩虹走過來去給他倒水,借機說道,「你不是想順口麽,那以後就天天吃冰
疙瘩,也別讓我來給你送飯了。」

  說著就走了出去。

  白強知道彩虹這是稻子嘴豆腐心,呵呵的笑著,把毛巾搭在繩子上後就準備
去吃飯。

  其實這飯並不是彩虹以為的那樣涼,現在都還是溫溫的。

  彩虹把臟水倒到院子裏後,又打來了半盆給自己洗。

  回屋時,看見白強已經開始狼吞虎咽了,很象餓極的乞丐突然得到大饅頭時
的情景。

  彩虹繃起了嬌容意味深長的說道,「強哥,你說你這是為了啥。——就是為
了和咱爹鬥氣,有媳婦不疼,有家不住。」

  知道彩虹又要勸他回家了,白強不作理會,只管吃著。

  彩虹無可奈何的搖頭,爾後就彎下身來往盆子裏撈水洗臉。

  這時也在想著一些事情,憑著對白強的理解,本來以為能勸得動他答應爹的
婚事的,看來他是太自以為是了。

  不過,到目前為止,她依舊有能勸得住的信心。

  對以後的日子依舊是充滿了希望的。

  對於這樣一個女人,她有著屬於她的天生的柔弱,卻也有著後天帶給她的剛
強。

  一味柔弱的女人是永遠都長不大的處子,而一味剛強的女人,則是個空有女
兒身的男人。

  但願這兩種女人在世界上都不存在。

  一味柔弱的女人改變不了被男人們隨意玩弄的命運,而一味剛強的女人則永
遠都得不到男人的真心。

  女人需要柔弱,也需要剛強。

  女人就需要這麽復雜,只有這麽復雜了,女人才有女人味。

  5)洗完後,彩虹給白強倒了一杯熱水,放到他跟前,又挨著他坐下了,說
道,「強哥,就著熱水吃,這樣才暖和。」

  白強聽了她的話,喝了一碗熱水,便又繼續吃飯。

  彩虹挨著白強坐到床沿上,不由得想起了剛才的事情,他到是痛快了,而自
己僅僅是在生理上就有著萬般的委屈,說道,「強哥,咱還是回家吧,你在這裏
住著,咱連正常的夫妻生活都過不好。」

  在吃飯的當兒,白強細細品了這句話,想著,自己和爹慪氣,卻害得媳婦兩
頭跑,這還不算,連那事都不能讓她盡興,這可是做為一個男人最失敗的地方。

  所以,彩虹的委屈,他還是能覺出來的。

  就說道,「我知道這些日子委屈你了,虹,不是我不想回家,是咱爹太犟了
,你信不信,咱爹要是真和那樣的女人成了,外人笑話不說,咱家的日子也肯定
過不好。」

  彩虹卻有些不解,說道,「咋會過不好?我覺著會越過越滋潤。你也算是能
掙錢了,咱爹也有了伴,這比啥都好,我看你就是一根筋。」

  白強吃完了飯,把筷子「啪」

  的一聲放在碗上,用手掌抹抹嘴,說道,「虹,我看你啥事都明白,為啥就
這件事上不開竅呢!爹就我這一根獨苗,眼見著爹年歲大了,幹不動活了,這家
裏家外的就全靠咱兩人來做,侍侯一個爹還成,平白無故的又添兩張嘴,這不是
給自己添堵麽?光是她那個傻妮子不用想就知道以後會招惹多少事了。」

  「這……我……」

  白強打機關槍似的給彩虹說了一通,雖說是有些不近人情卻也是句句在理的


  因為某種原因彩虹一門心思想讓白老漢和那孫寡婦成了,同時也希望白強能
盡早回家,這麽想著就亂了腦子,說道,「給你捎飯的時候,爹讓我勸你回家去
……」

  「那爹同意不和那孫寡婦成了?」

  白強眼前一亮,追問道,「不!不是。」

  彩虹趕緊說道。

  她的回答多少讓白強有些失望。

  不過,白老漢同意退婚這件事她的確是不想給白強說。

  雖然她也很清楚,白強在這裏是要等到她爹退婚才肯回家的。

  6)「小兩口在屋裏說啥悄悄話呢?我可要進來了。」

  白土山在屋外就喊道。

  「是土山哥呀,快進來吧!」

  彩虹趕緊站了起來,整整衣服、理理頭發做出迎接狀。

  見白土山進了屋就說道,「土山哥,到床上坐。」

  白土山也不客氣,真個往那床上去坐了。

  因為這不是白強家的那張大床,所以是但坐無妨的。

  這時彩虹從外面搬來條凳子也坐了下來。

  白土山嬉笑道,「我這次沒耽誤你們兩口子啥事吧?」

  白強有些心照不宣,有些尷尬的看看彩虹,說道,「土山哥說的是那裏話,
我們倆能有啥事?」

  彩虹聽了這樣的話卻是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因為心裏有鬼,當著大伯哥的
面不免覺得有些窘迫。

  見白強吃完了飯就趕緊去收拾碗筷,說道,「你們忙你們的,我要回家去了
。」

  在收拾碗筷的時候還不忘對白土山說,「土山哥,你也勸勸我家白強,整天
介在村委會住著算啥,趕緊回家去吧。」

  白土山道,「我咋沒勸?就查提著耳朵把他給揪回家去了。」

  有些誇張的攤攤手,從上衣的口袋你掏出一支煙來,又做出一副很委屈的樣
子,道,「你們家的事情,他那裏肯聽我的?」

  看彩虹在收拾碗筷,知道她要走,就說道,「咋了,咋見我來了就要走?」

  彩虹用布把那碗給包裹住了,說到,「是湊巧了,我正要走呢土山哥就來了
。天也不早了,我還得回家吃飯去呢!」

  白土山不由得艷羨道,「強子,看你媳婦多知道心疼人,為了給你捎飯,自
己都顧不得吃。」

  白強傻笑著,又怪彩虹道,「虹,我不是給你說了多少次了你咋不聽呢,下
次自己吃了飯再來給我捎。」

  彩虹羞紅了臉卻是不理,把那碗筷包好了提在手裏,又走過去把另外一個空
著的暖水壺掂了起來,說到,「你們忙,我回了。」

  臨走時,突的想起了什麽事,對白強說道,「強哥,爹說這幾天天好,要把
玉米給打了,你明兒個回吧?」

  白強卻說,「現在誰還用人來打!你給爹說吧,明天要是真打的話,我叫輛
打玉米機去咱家,到時候你叫建設叔來幫忙就行了,我——我就不回去了。」

  彩虹聽罷,臉色突的變了,而當著白土山的面卻又不好發作。

  於是便一聲不吭的走了。

  白土山扭過臉,說道,「你媳婦生氣了吧?」

  白強卻不以為意,道,「她就是這個樣子。」7)不一會兒白醫生吃完飯過
來了,進門就問道,「有人來瞧病沒?」

  白強道,「才多大工夫咋會有人來?」

  白土山在床上躺著,撩給了白醫生一根煙,白醫生雙手一攏便接過了,道了
聲,「呀!支書也在哦!」

  白醫生自個把煙給點了,坐到椅子上罵道,「媽個巴子的,都半拉月了,除
了給我娘開過藥就沒見過蠟黃(有病)臉的人?」

  白土山坐起來說道,「賣傘的盼下雨,賣棺材的喜過喪,你這人安的是什麽
心?」

  白強也說道,「咱村的人哦,得個頭疼發熱的都捱著,要是有什麽大病都去
鄉裏縣裏看。你這個即給人瞧病又給畜生抓藥的赤腳大仙,誰敢來找你。你不說
我到還想不起來,我媳婦說我爹那條腿就差點讓你給治廢了。」

  「你以為我願意麽?」

  白醫生說道,「咱村都橫豎就我這一個能看病抓藥的人,遇到看不懂的病我
也只能趕鴨子上架。別說是病豬病狗了,就前幾個月二壯家的果園鬧蟲子了,都
還拉著我去瞧呢!」

  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閑話,一根煙的功夫,山子也來了。

  這裏屋不免顯得有些擁擠了。

  見村裏三個主要的幹部都來了,白醫生瞅出了些門道,說道,「土山,咱村
是不是又要發生啥事了?」

  白土山說道,「還能有啥事?這幾天不是閑著麽,說說咱村規劃的事兒?」

  白醫生道,「白得柱那一夥人不是弄了沒弄成麽?你們還要弄?」

  山子與白得柱有仇,見有人提道他便破口罵道,「那王八羔子弄的算個屁,
這一次我們重新來弄。」

  白醫生知道自己是個局外人,他們要商量事,而自己是不能在這裏呆的,況
且隔壁的衛生所還需要他來照料,於是就說道,「你們整,你們整,不管整成啥
樣到時候有我一片好莊子就行了,我可把錢攢好了,就等著給我小子蓋房子娶媳
婦用呢。」

  說著,便走了出去。

  「少不了給你一片好的。」

  白土山說道。

  見白醫生走了又順勢躺在了床上,本來這屋子裏是有凳子有椅子的,但仿佛
這床有魔力,白土山一進來就粘著它不放,這時說道,「你媳婦又勸你回去了吧
?」

  「天天勸,煩死了。」

  白強如是說道。

  「我看你還是回去吧。給自己爹較勁算咋回事。在被窩裏摟著媳婦睡多舒坦
,你在這兒不是活受罪麽?」

  山子說道。

  「二叔死活巴結了一輩子了,想來個第二春這也沒啥,在國家政策上也允許
嘛!不過,攤上個孫寡婦那就不行了,你們家在村裏一輩子清清白白,到時候會
被這女人破壞名聲的。我看強子就是不能服軟,更不能聽你媳婦的話,得讓你爹
把這婚事退了才行。」

  白土山卻這麽說道。

  「你們就別說我的事兒了,我這幾天心裏鬧騰得厲害。」

  白強說道,「土山哥,你就說說規劃的事吧。」8)「好好好,知道你心裏
鬧騰,這事擱到誰身上心裏都不好受。」

  白土山說道,「我明天就去縣裏跑一趟,找人來量量莊子,白得柱那一套不
管用,就象山子說的,這一次咱們重新來整。」

  「亂墳崗子那一塊咋辦?我看給誰家誰都不想要啊!」

  山子如是說道。

  「別人不要咱要。」

  白土山突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把煙蒂扔到地上用腳撚滅了,爾後說出了這樣
的話。

  「那可不成。」

  山子不知道這白土山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但一聽到又要把這亂墳崗子分給
他家時幾乎氣極,道,「那一片分給別的誰家我不管,但要是還分給我家的話,
這村主任我他媽的就不幹了,當官和不當官一個吊樣,我還當這破官有啥意思。


  「山子,你急個啥,土山哥不是還沒有把話說清楚嗎!」

  白強說道。

  「呵呵——」

  白土山一臉狡黠的笑著,假意數落道,「就你這個狗脾氣,聽風就是雨的,
肚子裏的腸子直直的,連彎都不打一段。我那裏是要把那片地兒分給你家,把耳
屎掏幹凈聽清楚了,我是說給咱們。那片地給誰家,誰造反,他白得柱就是栽到
這上面的。咱可不能那樣了,我可是琢磨好幾天了,沒人要咱就把它給要了,在
上面建村委會。」

  「嘿嘿。」

  山子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想也是,你白土山那麽精明,只會給自己撈好處
,那會把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扣。」

  「可那麽一大片地,咱建村委會也用不完啊!鄉裏面能同意麽?」

  白強說出了他的顧慮。

  「那你就不用管了,到時候用圍墻圍起來,用完用不完那都是咱村委會的。


  白土山說道。

  「在地裏住著的那些戶咋辦,分不分莊子給他們?在幾天我碰見白二壯,他
還給我提起這事呢。還說什麽,咱們當上幹部有他的功勞,不能就這麽著把他給
忘了。」

  山子道。

  「這小子可不好惹,不把他安撫好了,指不定會給咱們捅出啥簍子來呢。」

  白土山道,「其實,他們本來就是咱白家莊的人,因為在村裏住不下了才搬
到地裏去住的。要是不分一塊給他們的話,別說還有別人,就一個二壯就夠咱們
受的了。」

  「那就不好辦了,光是一個亂墳崗子就占了不少地。再把地裏的那些戶招過
來,說不定又要毀多少田呢,鄉裏面會同意嗎?」

  「嘿嘿。」

  白土山冷笑著,「自從白得柱那幫人倒臺以後,咱村的一切事兒都好辦了。
咱們又砸房子又砸車的,鬧的動靜可大了,把縣裏頭的人都給驚動了。陳鄉長早
就給我擱下了話,只要是能把咱村的給治好,想咋幹就咋幹。國家發的紅頭文件
不讓咱占地,可咱白家莊多生出來的那些人該往哪兒住,總不能再回到他娘肚裏
去吧。再說了,咱村實行村規劃這也是在響應黨和國家的號召。」

  「你白土山當起村支書來就是和以前不一樣了,連說話都一套一套的。」

  山子說道,「土山哥,這裏就咱三個沒外人,我聽你這話意思,有個啥事陳
鄉長都給你擔著,你和人家是啥關系?」

  「沒啥關系,沒啥關系……」

  白土山含糊的應著。

  9)彩虹在回家的時候,路過吳桂花開的那家小賣部。

  因為還沒有吃飯,不想串門了本想著徑直回家去的。

  繼續走時,卻聽到了從那屋裏傳來了白小玲的聲音。

  白小玲在縣城讀書,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

  這麽長時間不見面,打心眼裏,彩虹真有些想念這個妮子,於是便走了進去


  「小玲回來了?」

  彩虹進了屋,喜道。

  「是侄媳婦呀!看你這又提碗又掂壺的,是給白強送飯去吧?」

  吳桂花招呼道。

  一提到送飯,彩虹就有些不好意思,輕聲說道,「我這是送過了。」

  白小玲正和她弟白小軍在一旁鬧著玩,見是嫂子,便跑了過來一下子抱住了
彩虹的脖子,親道,「嫂子,你想死我了。」

  當時,白建設也在場,白小玲這樣的親昵動作讓彩虹覺得很是尷尬,就趕緊
讓她松開手。

  可白小玲仍抱著彩虹的脖子不放,那種親昵,就象是兩個人幾輩子沒有見面
了一樣。

  這場景,卻讓吳桂花這個做媽的有些艷羨了,道,「彩虹你瞧瞧,那有這樣
的妮子,見了她嫂子比見了她娘都要親。我算是白養活她了。」

  「誰用你養活!」

  白小玲拜了她娘一眼,又對彩虹說道,「嫂子,我哥還在外面住麽?」

  彩虹摸不清白小玲所問何意,就直接說道,「哦,還在外面住。」

  白小玲突然很驚喜的樣子,松開了手,簡直要蹦了起來,說道,「這太好了
,今天晚上我就和嫂子一起住。」

  彩虹有些難為情,卻也不好拒絕,還想在這裏說些什麽,白小玲卻等不及了
,抓起放在身邊的書包,急急的說道,「嫂子,咱回家去吧!我有好多話要和你
說呢,我還給你捎了份禮物呢,你一準喜歡!」

  不由分說的,拉著彩虹就走了出去。

  看到他們親昵的樣子,吳桂花罵道,「也不知道這傻妮子那根筋長歪了,我
供她吃,供她穿,胳膊肘子還往外拐,待她嫂子比待她娘都親。」

  在一旁,白建設說道,「你要真待她好,也不會這樣了。」

  聽這話,吳桂花撒潑道,「白建設,你把話說清楚,我供她吃供她穿的,咋
個對她不好了?」

  看到大人們又要吵架,白小軍趕緊乖乖的從椅子上跳下來,一聲不吭的回屋
去看他的電視節目去了。

  「啞巴吃餃子,你做了什麽事你心裏有數。」

  白建設說道,「我怎麽攤上了你這樣一個媳婦,這些天我心裏都憋著一肚子
火呢!你說說二哥一家本來過得好好的,你幹嗎要給他說媳婦,看看他們家現在
都成什麽樣了?」

  桂花不服,說道,「真是那壺不開你提那壺,他們家什麽樣子關你什麽事?
我看你真是閑吃蘿蔔淡操心……」

  在外人看來,這樣的爭吵實際上是無甚意義的。

  他們是千百家庭中最普通的一個,這也證明了一點。

  人哦,大都是在無休止的吵鬧中過完一輩子的。

  所謂的愛情或浪漫,可能真有,但也只是漫長人生路上一點零星的點綴。

  對大部分人而言,在三萬個日出日落裏油鹽醬醋絕對占據著生活的主角。

  好些人因此而煩惱著,但另一些人卻能從中體味出幸福來。

  從來這世上就只有兩種人,一種被生活享受著,一種享受著生活,。

  盡管他們是同樣的景況甚至是遭遇著同樣的事情,但是體驗卻是不同的。

  這裏肯定的是白建設夫婦應該屬於前者。

  或許他們沒有時間思考人生的意義,但是一直以來卻被生活這個魔鬼一樣的
東西揶揄著,這就夠苦的了。

  沒有人可以指責別人,沒有人可以受別人的指責。

  10)白小玲拉著彩虹的手坐在床上,她是一臉的興奮,說道,「嫂子,這
麽長時間不見面。我可想死你了,有好多話要給你說呢!」

  彩虹有些忘情的看著白小玲,輕輕的用手撥弄著她眉頭上的劉海兒,說道,
「到底是一方水土養著一方人,才在縣城裏呆多長時間,就象城裏那些姑娘一樣
水靈、洋氣了。你有啥話就說吧,嫂子聽著呢!」

  「嫂子,我們班有一個叫王彩麗的同學,她說和你是一個村的,還認識你呢
!」

  「那個王彩麗,我咋不認識?」

  彩虹疑道。

  她極力的回憶著兒時的那些玩伴,真想不起有叫這樣一個名字的。

  「就是那個個子低低的、瘦瘦的女娃子。她說和你是自家的,還管你叫堂姐
呢!」

  白小玲在一旁提醒道。

  彩虹聽罷皺著眉頭,良久才突的想了起來,道,「你說的是麗麗吧?別看個
頭小,但說話的嗓門特別大?」

  「是啊!是啊!」

  白小玲驚喜道,「嫂子認識她吧,我們現在是同桌,關系可好啦!」

  「咋不認識?」

  彩虹喜道,「看我這做姐的,光記得她的小名,卻把她的全名給忘了。她是
我叔家的妮子。在我結婚的時候她還來咱村子護我呢。那妮子和你一樣,可喜歡
學習了。真想不到你們倆會是同學。」

  「我們倆不但是同學,還是好姐妹呢!」

  白小玲說道,「王彩麗偷偷給我說了一些你在他們村的事情,可好笑了。」

  見白小玲這麽說,彩虹道,「那妮子什麽都好,就有一樣不好——貧嘴,愛
說閑話,小玲,她都說我什麽壞話了,你可不要信她。」

  「才不是呢。王彩麗說的都是嫂子的好話。她要是說壞話了,我還不願意呢
。」

  白小玲說道,「她說嫂子在他們村的時候可愛打扮了,有一次買了一瓶雪花
膏,結果是坑人的東西。嫂子抹上去以後起了一臉的痘痘。羞得半個月都沒敢出
家門。哈哈……」

  說著,白小玲就前仰後翻的笑了起來。

  這事是在彩虹做姑娘的時候真有過的,看白小玲開懷的樣子,她也想笑,卻
笑不出聲來,嘴唇微微動了一下,卻成了苦笑的樣子。

  白小玲無意說出來的這些話,到是讓她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已然覺得恍
如隔世了。

  而實際上也就是隔了三五年的時間,而現在經白小玲的提醒再想起這些事情
的時候,卻有了異樣的感覺,想想當初,而看看現在這個樣子,她有一種難言的
無奈,或是一種無法言表的淒楚。

  剛才還是在樂呵呵的交談著,現在卻成了這個樣子,當覺察到彩虹的表情變
化時,白小玲也突地不笑了,不禁問道,「嫂子,你怎麽了?」

  「沒啥,沒啥。」

  彩虹極力的把自己從回憶中拉了出來,對著白小玲強做出笑容,道,「麗麗
說得沒錯,嫂子在家的時候就是——就是愛打扮。」

  見彩虹無恙,白小玲那張嬌臉又恢復了方才的笑靨,說道,「嫂子,你看我
給你捎啥東西了?」11)說著,白小玲變魔術似的從書包裏掏出一個圍巾來。

  粉紅色的紗巾上繡著精美的圖案,上面綴著的幾朵杏黃色的小花更是顯眼。

  白小玲高舉著它在空中舞動著,仿佛舞著一面勝利的旗幟。

  彩虹卻有些不解,她不知道白小玲意欲何為,疑惑道,「小玲,你這是——


  白小玲舞夠了,就順手系在了彩虹脖子上,說道,「嫂子戴上它即擋風,又
好看。現在城裏人都興這個呢!嫂子戴上就是好看,比城裏的那些女人還要洋氣
呢!」

  「前些日子,你哥給我買過一個的。」

  說著,彩虹就要把那紗巾摘下來。

  「我哥那是啥眼神,他買的那個不好看。」

  看彩虹要摘,白小玲急道,「嫂子戴著好好的,摘了做啥?」

  「你現在還是個學生,有這份心就夠了。嫂子哪兒能要你的東西。」

  不理白小玲,彩虹硬要把它給摘下來。

  一時執拗不過,白小玲生氣了,一把把那紗巾從彩虹脖子上拉了下來,一副
要哭的樣子,說道,「我是誠心誠意給嫂子的,我的好心卻被嫂子當成了驢肝肺
。嫂子要是不要的話,我就用剪刀把它給剪了。」

  彩虹是真不想要,更不想白小玲糟蹋東西,便攔住了她,不得已說道,「你
這樣糟蹋東西做啥?我要就是了。」

  說著,又從白小玲手裏奪了回來,道,「你這妮子說那裏是驢肝肺,我看比
驢還要犟。」

  見彩虹這樣,白小玲破泣為笑了,抱住了彩虹,哽咽道,「我就知道嫂子舍
不得我把它給剪掉,我是我的一片心意,嫂子就收下吧。」

  彩虹卻還有些擔憂,說道,「這條圍巾多少錢,嫂子給你,就當是你替嫂子
買的,再說了,你現在還不能掙錢,讓你娘知道了就不好了。」

  「這圍巾是我從飯費裏省下給你買的,咱倆不說,我娘是不會知道的。」

  「你這傻妮子,對嫂子這麽好幹啥?不值當。」

  白小玲緊緊抱住彩虹,說道,「從小到大,沒有一個人象一樣和我這麽親近
,嫂子對我好,我也對嫂子好。」

  看白小玲的神情,聽白小玲的話語,彩虹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她打心眼裏喜歡這個女孩子,更盼著她有個好的前程,白小玲那段不堪回首
的經歷,更是激發了彩虹對她的憐憫之心,而彩虹也覺察到了也許就是因為那段
經歷,讓白小玲有著不同常人的心智。

  她曾嘗試著去開導她,連她連自己都開導不了又如何去開導別人。

  她想把她當作是自己的女兒,可自己和她差不了多少歲,她想把她當作姐妹
,可又怕這種姐妹關系變了質,因為白強的事兒她的心情本來就是焦躁的,而現
在看著懷裏的白小玲更是焦躁不安了……白小玲似乎覺察到了什麽,一句話就讓
彩虹心中的石頭落了地,她道,「嫂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也不會那樣了。我
就想這樣牢牢的抱著你,什麽也不做。」

  聽了這話,彩虹喜極而泣,也抱住了白小玲的肩膀,說道,「你能這麽想,
嫂子就放心了。人這一輩子,長著呢!若是一步走錯了,步步都會錯,要想再回
頭的話,難得很。」

  這話象是跟白小玲說的,更象是給自己說的。

  俯下頭去看白小玲時,她在自己懷裏微閉著眼,一臉滿足的樣子,剛才的話
她象是聽了也象是沒有聽。

  彩虹也不在說話了,輕輕的呼出一口氣,望著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其實她什麽都沒有想,她的腦子正處在一個虛空的狀態,寂靜的屋子裏除了兩人
那細微而均勻的鼻息聲就再沒有了其他的響動,這片刻的安逸讓人沈醉……窗外
是那漆黑而寒冷的夜,一些生物把卵藏到了土壤裏、木樁裏等等這些它們自以為
很安全的地方,在完成了這項傳宗接代的偉大使命後,於瑟瑟北風中慷慨就義。

  而另外一些把自己的巢穴添滿食物以後,在自己的安樂窩裏躲避冬日的嚴寒
,即使沒有進行漫長冬眠的習性卻也是很少出門的。

  所以,冬夜要比夏夜安靜得多,夏夜是萬籟的舞臺,而在冬夜北風卻常常充
當這大自然的主角。

  但這一夜卻是個例外,寂靜的小院裏能聽得見那匹老馬嚼食的聲響。

  此外便無它了,擡眼望,清冷的夜空裏繁星點點,這與夏夜是沒有本質區別
的。

  12)經過鄉裏面同意,白土山從縣裏請來了技術員量莊子,對於村規劃,
他把白得柱那一套完全否定掉,自己重新來做。

  這一次只是大概測量一下,好讓白土山心裏頭有一個粗略的估計,而具體的
工作要等明年開了春才來做。

  從縣裏請來的人已經在白家莊住了四五天了,這日下午把村西南那塊地測過
以後,他們的任務將基本完成。

  前幾日天氣晴好,但這一日卻是陰了,因為沒有日頭,光是看天連村裏有經
驗的老人也很難分出時間的早晚來。

  尤其是在村郊風很大,呼呼的響著,迎風走的人需把眼閉了,因為那風真能
如刀子一般刺你的眼,不過地早已經凍了,就是它的能耐再大也掀不起多少的風
沙來。

  因為這風聲,就是兩個人面對著面說話也需要大聲,這樣才能讓對方聽得清
楚。

  這邊的量完了,那個戴眼鏡的技術員走了過來,對白土山喊道,「支書啊,
要是你們村能規劃成的話,這一片地都得毀掉。」

  「咋規劃不成?」

  白土山踩著腳下那幾壟在瑟瑟發抖的麥苗,不以為然的說道,「我們村好些
戶,攢錢都攢了好幾十年了,就等著蓋房子呢!」

  「一片莊子非得要八分?六分地行不行,要是六分地的話還能少毀些麥田。
你看這一地綠油油的麥子毀了多可惜。」

  那個戴眼鏡的技術員不由得嘆道。

  山子在一旁聽了卻有些不耐煩了,說道,「李技術員,你咋恁認死理呢!這
地又不是你家的,毀了田我們都不心疼你心疼啥哩。」

  「這——我——」

  他那些話噎得李技術員支吾說不出話來。

  「李技術員您別見怪,山子就這脾氣。」

  白土山怕得罪了人家趕緊來賠不是。

  又道,「他不是沖著您來的。他是盼房子盼了好些年了,受了不少氣,所以
才說出這些話的。」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知好人心。」

  李技術員依舊未消氣,說道,「他說得也對,我真是狗拿耗子,這礙著我啥
事!等到你們白家莊一分田都沒有了,都蓋成房子了,那你們白家莊也真該叫白
家莊了。那時候你們都喝西北風去吧!」

  說著就要走。

  「那能喝西北風?」

  山子有些無賴似的說道,「咱們是社會主義國家,到時候還有國家來救濟呢
,用不著你操心。」

  「你——」

  李技術員回過頭,卻氣得說不出話來。

  「哎!——」

  無可奈何的長嘆一聲,又轉過頭繼續走著。

  白土山回過頭小聲斥責著,「山子,人家李技術員請來一趟多不容易,你就
不能少說幾句!」

  見把這麽一個文化人說得啞口無言,山子以為自己很有本事,那能理會白土
山的斥責,正在心裏偷著樂呢!看李技術員走遠了,白土山趕緊追了過去,又去
給他賠不是。

  就這樣一幹人等迎著勁風從地裏向白家莊走去。

  沒有了人聲,那風似乎更大了,灰綠色的麥苗在這烈風裏搖曳著,更象是被
凍得不停的在發抖。

  豢養的生物身上大都有著人為的惰性或曰之為驕氣。

  比如狗沒有狼厲害,而豬也沒有野豬生猛。

  在洪荒時代裏他們有著一個共同的祖先。

  唯一的差別是,同一個時代我們那穿樹葉裹獸皮的先祖圍獵時,逮住了一只
,放走了一只。

  大自然的演化,似乎讓植物也沾染了動物身上的某些習性,譬如這麥苗,天
太熱了不行,天太冷了也不可以。

  按照以往的經驗那都是會減產的。

  前幾日溫暖如春,可畢竟是冬天,這不會讓村民們太擔心。

  可這一日天突然冷了這些麥苗就有被凍死的危險。

  都說「冬天麥蓋三層被,來年枕著饅頭睡。」

  看樣子,真該下場大雪了,有了瑞雪的護體,這嬌氣的植物才不會被凍死,
而這雪偏偏不下。

  要是過幾天再不下雪的話,為了一季的收成,村民們只能冒著刺骨的寒風架
線、拉潛水泵來地裏澆水了。

  
2013-12-30 10: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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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08-12-17
來自 浙江金华
狀態 離線
  續十八(2007-6-1更新)1)在白家莊開始紛紛揚揚的下第一場雪
的時候,白三回來了。

  當時桂花正在櫃臺前撥算盤算帳。

  「嬸兒,這離年關還有一倆月哩,你算啥帳?」

  一種洋腔洋調的聲音傳到桂花耳朵裏,但給桂花的感覺,好象這聲音是從那
個熟人的嘴裏說出的,卻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以為是村裏的那個小青年來買東西的,隨口說了句,「狗拿耗子,要啥快說
。」

  擡起頭,眼前一亮,看到的竟然是白三。

  不過到一下子沒有認出來,這白三穿了一身皮貨——皮靴、皮褲、皮衣、皮
帽。

  而且還帶著個墨鏡。

  再加上這人一身的瘦氣,那長相真象是茅房裏站起來的屎殼郎。

  這讓桂花一時看得發楞。

  好一會兒,白三摘下了眼睛,說道,「嬸兒,是我啊!」

  桂花這才認出是誰來了,看白三這一身行頭,誇道,「原來是你啊!白三,
這一年不見,你小子發了呀!」

  白三擺著譜,說道,「還差不多吧,賺了些小錢。」

  「那你說說,這一年你都去那裏溜達了?」

  桂花饒有興趣的問道。

  「那去的地方多了?」

  白但解開了皮衣,開始吹噓起來,「廣州、上海、深圳、溫州咱哪兒都跑過
,就差去天安門城樓逛一圈了。」

  這白三是啥人吳桂花很清楚,若是他能發財,村裏的老羊倌也能蓋洋房了。

  本來以為這白三真的發了些小財,聽他這麽一說,就知道有些過了,又撥弄
起了算盤,笑道,「你就吹吧,反正是吹牛不用上稅。「這時白三扒在櫃臺上,
壓底了聲音說道,「嬸兒,我跟著人呢,今兒咱頭一次見面,你的嘴能不能少刻
薄點兒?」

  桂花這才擡起了頭,白三的身後跟著一個妖裏妖氣的女人,穿的也是一身的
皮衣,不過是紅的,桂花心想,這一紅一黑走在這雪地裏一定很顯眼。

  再看那張臉,夜裏見了能嚇死人,那兩個臉蛋很突出,白得就象是用白面給
捂上去的,但嘴唇卻紅得嚇人,象是剛吃過死孩子在嘴上留下的血汙。

  還有那雙眼,正打量著小賣部,打量著桂花,眼睛裏盡是鄙夷與不屑。

  桂花問道,「這是誰家的妹子呀?」

  那女的看起來象是外鄉人,不道所雲,白三就替她說道,「這是我——咋—
—我女朋友。叫賈美美,你叫她美美就行了。」

  又介紹桂花,「美美,這是咱嬸兒,快叫嬸兒呀!」

  「嬸子好。」

  賈美美叫道。

  「唉!這三兒的祖上不知道是那輩子上高香了,把城裏的妮子都給誆來了。


  桂花說道,「瞧這閨女長得多洋氣。」

  「嬸兒,你說的這是啥話?啥叫誑,我這靠的也是本事。」

  說著,就點起一根煙悠然的吸著。

  「閨女,喝水不?嬸兒給你倒水去。」

  桂花招呼著。

  賈美美卻是不理,一味的拉著白三的胳膊,象是在急著辦什麽事。

  桂花疑道,「三兒,今兒來嬸兒這兒不光是為了顯擺吧,有事?」

  「那當然了,我這是和嬸兒談生意來了。」

  白三說道。

  「咱倆能談啥生意?」

  桂花不解。

  「能談大生意!」

  白三叼著根煙很誇張的說道。

  「說吧,你從外面帶進了什麽私貨要我給你賣?」

  桂花說道。

  「不是這個。」

  白三道。

  「那就別給老娘賣關子了,快說,你要幹啥?我這兒還等著做買賣呢。」

  桂花有些不耐煩了。

  白三朝著小賣部隔壁那兩間房子擠擠眼,說道,「我想把你這兩間房子給租
下來。」

  「不行。」

  桂花斷然拒絕了,道,「過段日子我還要開錄象廳呢。」

  「嬸兒,話先不要說得這樣死好不好。你那錄象廳開兩月才能弄多少錢,而
且還怕上頭查,派出所派人一來查,連本兒都撈不回來。你要是租給了我,我一
個月給你這個數。」

  說著白三向桂花伸出了兩根手指頭。

  「二十?」

  在農村很少有人租別家的房子,即便是有,房租也是少得很,一般一個月三
四十塊錢就差不多了,桂花道,「就你出的這個價,我還不如開我的錄象廳呢。


  「嬸兒,你看好了,我說的是二百,不是二十。」

  白三一本正經的說道。

  「三兒,我的耳朵沒進水吧?你一個月真能出到二百?」

  桂花有些不大相信。

  「那當然了。我白三啥時候說過假話?」

  白三說道。

  桂花反問道,「你白三啥時候沒說過真話?」

  見桂花不大相信,白三有些無奈,這時他兜裏拿出一疊十元的票子來,摔到
櫃臺上,說道,「嬸兒,我這次真是找你談生意來了。我承認我以前說過假話,
可這票子卻是實打實的。把我以前的老帳翻出來,看看我欠你多少,現在我就給
你補上。」

  「真的?」

  桂花還是有些不大相信,但她卻是一個見錢眼開的人,回過身蹲下來,好不
容易才把那個老帳本找了出來。

  用手來回一撥弄算盤,才三兩下就說道,「一共是二百七十八塊五。」

  白三把手裏的那疊票子交給桂花,說道,「這些全給你,你把我的帳給銷了
。」

  桂花接過來,往拇指和食指上啐些口水,就開始數,數完了,說道,「你這
才二百五。」

  「嬸兒,二百五就二百五吧,那能賒多少就給多少,現在幹啥不講個回扣?
這也是咱白家莊的老規矩了。」

  白三道。

  白三說的這些話也在理,既然把帳還上了,桂花就是賺了他的錢,只不過是
賺多賺少的問題。

  於是就拿筆把帳給勾了。

  桂花說道,「三兒,你說一個月二百,那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打小就覺得嬸兒是個爽快人,你就放下硬話吧,這房子你
租不租給我。」

  白三道。

  「你要是出現錢我就祖。」

  桂花這麽說是怕白三賴帳。

  「那好說,這事咱就說定了。」

  白三道,「你就不和我建設叔商量商量了?」

  「不用和他商量。這家裏還是我說了算。」

  桂花說道。

  「你等我一下,我和我美美商量商量,把定錢給你。」

  說著就拉著賈美美出了小賣部。

  在屋外,白三小聲說道,「美美,你給我一百塊錢。」

  賈美美說道,「你給我要錢幹啥?咱們不是說好了,你出錢,我出人,咱們
四六分帳。」

  「計劃趕不上變化,我現在手裏不是沒那麽多錢嗎?看見沒,這一百塊錢給
了那婆子,這兩間房就是咱們的了。」

  白三說道。

  「三哥,我大老遠的跟著你跑來了,你可不能把我給坑了。」

  賈美美說道。

  「我怎麽會?」

  白三信誓旦旦的說道,「你想想看,這路費、東西都是我出的,我也——咋
——投資了兩千多塊呢!要是把你給坑了,不就等於把我自己給坑了麽?」

  賈美美想想也對,就猶豫著把錢慢慢掏了出來……桂花從櫃臺上探出頭,看
這兩人嘀咕著,卻聽不清在說些什麽,好一會兒見他們沒有要停止的意思,就說
道,「三兒,這房子你們還租不租了?」

  語氣裏有生怕他們變卦的意思。

  「租!當然要租了。」

  說著,白三就走了進來,把一張百元大鈔給了桂花,說道,「這是定金,咱
說好了一月一清。」

  桂花接過票子,兩手擎著對著有光亮的地方看。

  「你就好好在兜裏揣著吧,剛剛從銀行裏取出來的錢不會是假的。」

  白三說道。

  「不假,不假。」

  桂花高興得把錢放到了衣兜裏。

  「嬸兒,下午你就把這兩間屋子給收拾了,我明兒就把東西搬進來。」

  白三說道。

  「三兒,你租著房子幹啥用,不會幹一些犯法的事兒吧?」

  桂花一時見錢眼開,這時才想起了問這個。

  「當然不是了,我是要和美美開個理發店,不是看著你這裏在村中間,地塊
兒好麽?」

  白三道。

  「那到也是。」

  桂花道,「三兒,現在有了媳婦了,也開店了,可得好好幹?」

  白三道,「那還用說,你下午叫人好好把屋子收拾了,我明天一早就把東西
搬來。」2)晚上,彩虹照例給白強送來了飯。

  ……「強哥,現在天這麽冷,你都在這兒呆了一個多月了,別較真了,跟我
回家吧?」

  彩虹依舊勸道。

  「我不是說過多少次了,爹啥時候和那孫寡婦斷了,我就啥時候回家。」

  白強依舊執拗著。

  白土山在一旁也假意說道,「強子,你就不能聽聽你媳婦的話,在二叔跟前
認個錯?」

  白強道,「認啥錯?土山哥,你不是也說了,我爹這事辦得不對,不該把那
孫寡婦娶進來,將來肯定是會惹是非的。那錯的就是我爹,不是我,我幹嗎要認
錯……」

  「得!得!得!你這麽說到是象我讓你在這兒住著的。弄得我裏外不是人了
。你們家的事我也不管了。」

  白土山怕白強再說出什麽來,趕緊說道。

  白強道,「土山哥,你誤會我了,我不是那意思的。」

  「你想想看,爹把你拉扯這麽大也不容易,你就不能多體諒體諒爹?」

  彩虹近乎苦口婆心的說道。

  「我體諒他,那誰體諒我。爹要是把這麽一個女人招回家,我咋在這白家莊
做人?」

  白強道。

  「你要是這樣想,那你就一輩子在這小屋裏住著吧,你到是輕巧了,害得我
整天的兩頭跑。以後這飯我也不給你送了,你就自己做吧。」

  說著,站起來就要走。

  「你幹啥去?」

  白強問道,也站了起來。

  這時,白土山卻把白強給攔住了,說道,「彩虹正在氣頭上呢,你還敢去追
她,還是讓我去吧——咋——我也順路回家。」

  說著,白土山就追了過去。

  雖然是黑天雪地,但因為生氣,彩虹走得很快。

  白土山一路小跑才追了過來,說道,「這幾天我也是緊勸慢勸,可他就是不
聽。」

  彩虹道,「我也知道這些。」

  說著,彩虹停了步子轉過身義正詞嚴的說道,「土山哥,有些話我不好直接
給強哥說,你就給我轉個話,要是他不同意爹的這樁親事,我和他也過不下去了
。」

  說完,又繼續向前走。

  「這——怎麽會?」

  白土山很是不明白,為何這兒媳婦那麽想著給自己找個婆婆,戲文裏沒有,
電視裏也沒有,古往今來這也算是頭一出了。

  只可惜彩虹所托非人,白土山不會把這些話捎給白強的,他巴不得這對恩愛
夫妻勞燕分飛,那樣的話自己也好有機可乘。

  「土山哥,你就別問那麽多了,把這原話捎給強哥就是了。」

  彩虹說道。

  不覺間到了胡同口,彩虹給白土山說道,「我到家了,土山哥,你也回吧。


  「哎!——」

  白土山看著彩虹消失在胡同裏。

  腦子裏正在琢磨著一項計劃,好一會兒臉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不過在這陰
沈的夜裏不會有人看見。

  「哦,土山哥哦,外面這麽冷,快來屋裏坐坐……」

  白三出門倒水的時候,看見了白土山。

  白土山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聽到有人叫他,就向那人走了過去,見是白三
就寒暄道,「開張幾天了,生意咋樣?這些日子我事兒多,沒顧得上來,真是對
你不住。」

  白三拉著白土山兩個人親熱得就象親兄弟似的,說道,「進去再說,進去再
說。」

  因為被拉著,白土山有些不自然,說道,「我不理發。」

  白三道,「咱哥倆有大半年沒見了,進屋好好拉拉呱。」

  進了屋,白三招呼道「美美,快起來,咱土山哥來了,他可是咱村的大村長
,以前是我的哥們,現在八擡大轎都請不來呢。」

  白土山知道這白三平時就是油嘴滑舌,可他卻不喜這一套,正色道,「白三
,你要是這麽說就不夠意思了。」

  白三嬉笑道,「呵呵,我不是開個玩笑麽?」

  又說,「美美,快叫土山哥呀!」

  賈美美正躺在理發用的軟椅上小睡,這時站了起來,妖媚的叫了一聲,「土
山哥。」

  白三催道,「還站著幹啥,土山哥都累了一天了,快去給他按按。」

  相當初,白土山利用自己賣菜攢下的私房錢也去縣裏的洗頭房裏享受過幾次
,甚至有一次還被抓了,他一看這賈美美便知道不是正經女子。

  屁股還沒有沾住椅子,拔腿就要走,說道,「你們忙,時候不早,我得趕緊
回家。」

  「唉——」

  白三追了過去,卻沒有追上,朝門口啐了一口,罵道,「不識擡舉。」

  賈美美依舊在那軟椅上躺著,說道,「三哥,來你們村都半個多月了,都沒
啥生意。光靠咱們理發掙的那幾個錢還不夠交房租呢?」

  白三也沒啥主意,說道,「娘的,半年不來,這白家莊的男人全變成和尚了
。」

  來到賈美美身旁,摸著她的臉蛋說道,「這四裏五莊的,不知道有多少漢子
想女人想得睡不著覺,現在都送到家門上了,卻沒有人要了。你長得也不比那些
城裏的差呀。瞧這倆臉蛋,多肉實。他們不要,我要。」

  說著就在賈美美臉上啃了起來。

  賈美美攔住了,嬌聲道,「讒貓,你要是要我,也得給錢。」

  「給!給!我給你個大雞巴。」

  說著,就撲在了賈美美身上。

  兩個人只顧著瞎鬧卻忘了關門,一個漢子進了屋,不自在的咳嗽了好幾聲,
他們才發現了有人在。

  「幹啥?」

  白三站起來,系著腰帶問道。

  「找——找小姐。」

  那人吞吐著。

  白三一看來了生意,高興得不得了,對這人上下打量著,看他穿得很破爛,
料想不是個光棍,也定是個鰥夫,問道,「你是那個村的?」

  「吳——吳家莊的。」

  這漢子報出了家門後卻有些後悔了,說道,「你們做這行不是不興問這這個
麽?」

  「對對,不興,不興。」

  白三把門給關上,又回頭問道,「你以前找過小姐沒?」

  「沒,沒找過。」

  漢子實話實說。

  「那誰給你說我們這兒有小姐的?」

  白三問道。

  「你們村的炮子,他說有的,我就來了。」

  漢子說道,「你問這麽多幹啥?要是不行,我就回了。」

  說著,就要走。

  好不容易來了財神爺,那能這麽容易就放他走,白三說道,「行!行!咋不
行。」

  叫道,「美美,過來,讓這個爺們看看行不行?」

  賈美美就扭著屁股走了過來,漢子上下打量著這女人,有些怯怯的。

  「美美,露一個。」

  白三說道。

  賈美美不知羞,解開上衣,露出了一個白花花的大奶子。

  那漢子睜大了眼睛,眼珠子差一點都要滾了出來。

  不過才幾秒鐘的工夫,賈美美又用衣服把它給擋住了。

  白三斜眼看著那漢子,說道,「怎麽樣,行不?」

  「行,行。」

  那漢子沒魂兒似的說著。

  白三道,「那咱得把價錢給講好了,摸一摸二十,摸下面三十。打一炮五十
,要是過夜的話就是一百,還有……」

  「啥叫‘打炮’?」

  漢子問道。

  「打炮就是,就是——」

  白三一時不知道該給這漢子咋解釋,想了好一會兒,說道,「就是日一次五
十。」

  「我打炮,我打炮!」

  那漢子急急的說道,哆嗦著從身上摸出了一把臟兮兮的鈔票來,數夠了五十
塊錢,給了白三。

  白三接過了錢,也數了數,五十塊錢,一分不多,也一分不少,於是就揣在
了口袋裏。

  看那漢子卻還傻傻的站著,楞楞的看著賈美美。

  「還楞著幹啥?」

  白三說道,「美美,快把人家給領進去呀!」

  這屋子分外間和裏間,中間是一排木板把它們給分開了。

  隔音效果差得很。

  白三在軟椅上躺著,悠閑的吸著煙。

  ……「這個你都不會用?」

  賈美美不耐煩的聲音,「真是土包子,你別動,我給你戴上。」……「啊!
啊!」

  賈美美不正常的呻吟聲,卻也只發出這兩聲。

  「哦——哦——」

  漢子急促的喘息聲,卻只有幾下。

  此外,便是他們穿衣服的聲音。

  白三覺得不正常,正納悶,站起來時,卻看到那漢子從裏間走出來了。

  那漢子很興奮,說道,「娘娘的,我這輩子也算是上過女人了。」

  白三站起來看著那漢子,有些不知所雲,那漢子也看著他,自豪且高興。

  系好衣服就關門走了出去。

  回頭時,賈美美也從裏間走了出來。

  白三問道,「咋回事,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

  「呵呵!」

  賈美美禁不住要笑,「他一碰我,就流出來了。呵呵,我做這行這麽多年了
還沒有見過這麽老的雛!」

  白三也笑道,「你才來村裏幾天,等著瞧吧,更希奇的事兒還在後頭呢。」

  又說道,「美美,我瞅出了些門道,俗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我看這白家
莊的人不敢到咱這兒來,他們是怕被熟人看見了。但是外村的都不一樣了。明兒
我就去外村宣傳宣傳。」

  「咋宣傳?」

  賈美美問道。

  白三說道,「那你就別管了,這麽些年我也沒有在這一片白混,我認識的人
沒有一個團也有一個連。就怕你當時經受不住。」

  「怕什麽?」

  賈美美說道,「只要他們給錢,我就豁上去了,他們來一個我迎一個,來兩
個我迎一雙。」……
2013-12-30 10: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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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08-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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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十九1)在村子裏,調皮搗蛋是男娃們的代名詞,沒幾家能把自己的孩子
看嚴的,他們的童年大多是在各種新奇刺激的玩鬧中度過的。

  可現在,不能去村東頭那個大坑裏遊泳了,因為天涼了。

  也不能去學校後面那個小樹林裏玩耍了,因為在那裏常受到一些青年男女的
驅逐。

  不過,孩子們是天生的冒險家,也是天生的創意大師,八九個在一起總能找
出他們的樂子來。

  不知道從白家莊的田地裏何時開出一條大道來,這條大道不偏不倚把王墳、
窯地、後廟這三塊風水寶地給穿了個通。

  這條大道寬過十丈,前不見頭後不見尾,白日裏一些大車來來往往的施工,
真是好生熱鬧。

  就是上一個星期天白小軍和他的幾個小夥伴好奇,很想看一下這條大道的盡
頭到底是什麽。

  於是就互相壯膽躲過來往的車輛,做起了步行軍。

  一路上說說笑笑、打打鬧鬧,走了一天,那些個如房子大小的車輛不知道何
時沒有了蹤影,天已黑卻仍未發現路的盡頭。

  天圓地方,四周開闊之極,但這一片卻少人煙,曾是燦爛無比的晚霞褪盡了
它最後一絲容光,蒼茫的天空還掛起了幾顆寂寥的孤星,偶爾還從很遠很遠的地
方傳來一聲或是幾聲淒厲的怪叫。

  早沒有了探險的興致,卻也不知退,當最小的一個孩子禁不住哭出來的時候
,其他的孩子也相繼哭出聲來,他們決定要回頭了。

  就在他們哭著往回走的時候,在白家莊一些可憐的父母正挨家挨戶找著他們
的寶貝兒子,一下子就少了八九個孩子在這個村莊裏能鬧出多大的動靜是可想而
知的,他們把整個村都搜遍了,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丟了孩子的家長們都聚集在桂花家的代銷點裏,商量著下一步該怎麽辦。

  有的說去派出所報警,有的說去電視臺登廣告……這時候老羊倌卻不知趣的
來買東西了,他在大道旁的那塊野地裏放了一天的羊,這是才回來。

  看到門前這些人一個個垂頭喪氣的樣子,老羊倌有些納悶,卻也不管,徑直
走到屋子裏,朝著櫃臺喊道,「來一包煙。」

  自己的寶貝疙瘩丟了,桂花在這個時候那有心思賺錢,又聞到老羊倌一身的
騷包氣,沒好氣的說道,「沒啦!」

  那煙明明就是在櫃子裏放著卻說沒有了,老羊倌鬧不懂是怎樣得罪這個潑辣
婆子了,不得已往回走,看著這些人,心中嘀咕了一句,「你們這是咋了?」

  知道無人應他,正要走。

  白建設卻從人群裏走了出來,來者是客,自己的兒子丟了管人家什麽事。

  他走向去說道,「老哥,你別氣,是我家小軍丟了你弟妹才這樣子的。」

  「哦!——」

  老羊倌應了一聲就走出了門,才兩步又回來,象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事情,說
道,「今天在野地裏放羊的時候,我見幾個娃子從大道往南走,裏面就有你家小
軍。」

  「什麽?——」

  白建設死死抓住了老羊倌,「你真見了小軍?」

  看著白建設激動的樣子,老羊倌有些猶豫了,吞吐道,「離得有些遠,我看
著象。」2)在場的人們都突的瞪大了眼睛,抓住了老羊倌就象是抓住了救命的
稻草。

  「那你見我們家紅陽了嗎?」

  「你見亮子了嗎?」……在以前見了老羊倌都躲得遠遠的,而現在卻不顧他
身上了羊臊味了,都把他簇擁著。

  活了大半輩子,老羊倌那裏受到過這般待遇,簡直是受寵若驚,可這些孩子
裏面他只認清了白小軍、白東亮這兩個人,其它的卻是不清楚了,因為當時根本
就沒有在意這些事情,況且離得也很遠。

  誰有嬌兒不心疼。

  得到了這個線索,各家人馬很快就開始紛紛出動了,家裏有拖拉機的開出了
拖拉機,家裏有三馬車的駛出了三馬車,它們幾乎一齊走出了白家莊向那還未開
通的大道走去,簡直是浩浩蕩蕩,也算是白家莊的空前盛況。

  上了大道後,一聲高過一聲的發動機的轟鳴聲,一道而又一道的燈光,還有
那此起彼伏的喚兒的聲音,把夜的田野都給吵醒了。

  竟然還有人從家裏帶來了喇叭,喊一聲,在這寂靜的夜連十裏外的人都能聽
清楚。

  這條大道橫亙在遼闊的田野上,遠遠望去一直連接到天地的交接處,它帶給
孩子們的不在是神秘而是恐懼。

  擡頭望滿天繁星,這些微弱的星光在指引著他們前行的路.當這幾個孩子拖
著疲憊的身軀在這條平坦的大道上依舊蹣跚時,不知是誰先辨出了前路上的那一
點燈光,而後是兩點,三點……那些燈光愈來愈亮,當孩子們聽到爹娘一聲接著
一聲熟悉的呼喚時,一個個都放聲的大哭起來。

  ……3)從這次事件以後,好些大人都警告自己的孩子不要再去大道上玩了


  甚至不惜說再去就打斷你的腿等等之類威脅的話。

  可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這幾乎是所有孩子的秉性。

  沒過幾天他們就又開始成群結隊往大道上奔去了。

  這條路是那樣的寬,那樣的長,來來往往的,各式各樣的車輛是那樣的大,
跑得是那樣的快。

  這條康莊大道的盡頭到底是什麽。

  是天邊麽?是海角麽?這些東西總是能給農家的孩子帶來不盡的希奇。

  而在這條道上施工的工人們卻是不會這麽想的,他們知道,這是一項浩大的
工程,國家因此而花去了幾十個億,它的最北邊是國與國的交界,它的最南邊是
陸與海的相接。

  倘若這幫孩子真的走到了盡頭,真不次於二萬五千裏長征呢!有時村裏的大
人們也會駐足看個稀罕。

  幾十年來都蝸居在白家莊的老人們是不知道這條大道的具體功用的,他們的
腦子早已經被老話,習俗,以及大半輩所積攢下來的瑣事給占據了。

  象那些孩子們一樣覺得這條道寬,這條道長,覺得稀罕,但也僅僅是稀罕。

  然而經常出遠們的後生卻是知道的——城裏人通常把這條大道叫作「高速公
路」。

  然而相比希奇,村人們更加註重的是實在。

  其實剛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有不少人在抱怨了。

  因為開辟這條大道,毀了白家莊不少的莊稼。

  ——剛過膝蓋的玉米苗子,綠得正嫩的花生秧子,串種時的投入且不算,光
是施肥和澆水就花費了不少錢,此外還有氣力。

  而如今卻硬生生的被鏟了被毀了,誰見了不心疼。

  這一天又有不少人來到村委會,讓村長白得柱給他們一個說法。

  4)……「你們就是找我也沒有用,這是國家修的路,管我屁事?」

  白得柱說道。

  「可我們家的那二畝地全被毀了,你們總得給個說法吧!」

  白肚子哀求道。

  「我後廟的那塊地也毀了呢,我給誰找說法去?」

  白得柱道。

  「你這麽說算啥?你這幹部還管不管事了?」

  一群眾氣道。

  「管——怎麽不管?你沒看見嗎?我這就是要去縣城開會呢。」

  白得柱說著就去推他那輛摩托車。

  這時候有人從人群裏躥了出來,手裏拿著半塊磚頭,還在破口大罵,道,「
白得柱,老子今天拍死你!」

  白得柱見狀,大驚失色,一邊往後退,一邊說道,「快攔住他,快攔住他。


  來人正是山子,不用他說,一開始就有白強等幾個人在後面追著他,有些人
怕出事惟恐脫之不急,不過也有幾個人上去攔山子。

  白得柱一看眾人把山子給欄住了,急忙蹬上了摩托車,狼狽逃去,山子掙脫
眾人,拿磚頭使勁向前拋去,那磚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正中摩托車的後輪,
可那摩托車的後身只是扭了一下就又向前開去了。

  ……「狗日的白得柱,越來越不象話了,自顧著自己吃喝,從來不給老百姓
辦事。」

  「我看,他遲早得下臺。」

  「地都被毀了,國家也不給個說法,這算是怎麽回事嗎?」

  有人說道。

  「要不,咱們上訪去?」

  有人提議。

  「去就去,就不信找不到管事兒的。」

  有人應道。

  ……到了第二天,真有十幾個人代表廣大人民群眾開輛三馬車,越過縣城去
市裏上訪去了。

  可市裏不管這事,他們說「此事已交由各縣辦理」。

  於是就馬不停蹄的回到了縣裏,縣裏說「此事已交由各鄉辦理」。

  中午飯都顧不得吃,回到鄉裏,鄉裏面竟然也說了同樣的話「此事已交由各
村辦理」。

  一天下來,碰了一鼻子灰且不說,他們最後還得去找白得柱。

  累了一天了,正在家裏端著碗吃飯,這時從大喇叭裏傳出了白得柱那鬼哭狼
嚎般的聲音。

  「廣大村民註意啦!廣大村民註意啦!今兒去縣裏開了個會,給大家廣播一
下上頭的指示。收了秋,咱村就要重新劃地。到時候平均分配——咋——一定會
把少的地的給補上去的。修這條路,將來對咱們也是有好處的。鄉親們也啊體諒
一下國家的難處啊——「說到最後便是令人作嘔的廢話了。白家莊的村民聽著在
理,反正秋後就要重新劃地了,因為開路而毀的莊稼就讓它毀了吧,誰讓自己運
氣背呢!可是才過兩天就又出了亂子。這白家莊不是比閉塞著的,和這個村那個
莊都是有著關系的。這家媳婦的娘家是王莊的,那家的姑娘可能嫁到了孫莊。三
裏五莊的那個村裏要是有點事就能很快在整個鄉裏傳開。在別的村因為開路毀地
,村裏都給發了損失費,比如吳家莊是按按人頭來分的,因為當初劃地時就是按
人頭來劃的,毀了地的農家,大人給二百,小孩給八十。沒有毀地的農家也有得
分,大人是一百,小孩是五十。然而在白家莊毀的地比其他村的都要多,卻沒有
一個人分到錢。這不能不讓他們有些想法了,可憐的白得柱才過兩天消停日子,
這幾天又有不少人去找他。把他家的門檻都要踏破了。白得柱窮於應付,也沒有
給他們道出個所以然來。5)當夜,白得柱召集村會計白要才、村主任白家業召
開緊急會議,一想光是這幾個人還不夠用,就又把各組的組長叫了過來。開會的
地點不在村委會而是在白得柱他家。白家莊共有八個組,其中四組的組長因為家
裏有事沒有來。所以參加這次會議的剛好是十個人。就在白得柱的正房裏,地方
不大到也顯得熱鬧,因為座椅不夠,大家或坐著、或站著、或蹲著,形態各異,
不過相同的一點是都在吞雲吐霧,說話時就把煙夾在手裏,不說話了就一根接著
一根的猛抽煙,不管怎樣在這個時候嘴都是最忙碌的器官。就在這次「會議」

  上白得柱宣布了一項重要的「決定」。

  那就是對白家莊全村實施規劃。

  在座的都覺著奇怪,雖然這規劃的事鄉裏提出了好幾年了,白家莊好些農戶
住房困難這也是實情,可是這白得柱從來都是不提倡規劃的,因為他家獨有兩座
大院子,若是規劃了,將來不但與其他農戶一個規格,兩座院子也將變作一座。

  ……有人問道,「村長,為啥要規劃?」

  白得柱說道,「別的村不是都規劃了麽?在這老屋子裏都住了幾十年了,一
半泥土一半磚的,看咱白家莊那有幾間象樣的房屋,有錢的怕規劃不敢提前蓋新
房,沒錢的吧家裏添了人丁不添房也不行,這劃早就該規了,即使我不規劃,下
一屆村長也要規的。」

  「你不幹了?」

  有人見白得柱這麽說,疑問道。

  「放屁,我啥時候說我不幹了。」

  白得柱罵道。

  「那咱啥時候規劃?」

  又有人說。

  「明兒,明兒就請人量莊子!」

  白得柱說話的口氣讓人不容質疑。

  「得柱哥,因為開路毀地的事兒上頭到底給咱村撥了多少錢?」

  有人突然問道。

  「就那幾片地能撥多少錢,你以為毀的是搖錢樹,毀的是金子啊。你們不想
想,這幾年不算是在村裏,在縣裏,在鄉裏光是吃喝咱們就花了多少錢。撥來的
錢都讓我補窟窿了。」

  「這——」

  經白得柱這麽一說,那人說不出話來了。

  眾人都變得很沈默,只顧低著頭抽煙。

  「得柱,你是村長又是支書,我們這些人大部分都是由你選上去的,你說啥
就是啥,大夥兒也都聽你的。咱們是一條心,上頭到底撥給咱村了多少錢,你就
交個實底吧。」

  一向沈沒寡言的村主任白家業說道。

  「是啊!」

  「是啊——」

  其他人也在呼應著。

  白得柱看眾人,他狡黠的笑著,道,「剛才我給大夥兒交的都是實底,從縣
銀行裏剛把錢取了出來就碰見了要酒肉帳的,把咱欠的錢都給他了,不過最後還
是剩了一些。」

  說著,變魔術似的從身後抽出一個塑料袋子,往桌子上一扔,眾人都圍將過
來,他們的脖子都伸直了,眼都睜大了。

  剛吸完了一根煙,白得柱又點了一根,翹著二郎腿說道,「都在這兒呢。」

  會計白要才挨著桌子最近,他顫巍巍的打開了那袋子,如其所想,裏面是一
沓而又一沓的鈔票。

  看著這些票子這些人摒住了呼吸,幾乎每一個人都狠狠的咽了口吐沫。

  一會兒一個個的小眼又飄向了白得柱,因為他們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

  白得柱說這些話時已經是胸有成竹了,他道,「補完了窟窿,就剩下這些錢
了,若是一張張的分給村民,一家才幾十塊錢,就是給娃們買糖也買不了幾回。


  說到這時,白得柱把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掃視了一遍,他們一個個都在聆聽著
甚至連煙都忘了吸,於是又接著說道,「若是咱們分了——一個人能分一千多塊
,就是天天在床頭上躺著,也能過得上半年舒坦日子了。」

  白得柱回身,正襟危坐,說道,「還是按著以前的規矩,在坐的不論大小都
有份,東西就放在桌子上,一人拿一沓。」

  說完,白得柱就先拿了一沓掖在了上衣的口袋裏。

  而後,其他人也一個一個的跟著去拿。

  白要才彎身看了看,袋子裏還有一沓,就說道,「四組的組長不知道要分—
—開會,他家裏有事兒,就沒有來。」

  白得柱說道,「那好,明天就讓他上我這兒來。」

  又說,「多請幾個丈量的師傅,好好把咱村給量一下。」

  「哎!」

  白要才應諾。

  白得柱最後說道,「要是沒有別的事,大家請回吧?」

  聽罷,眾人一一散去。

  6)這些人走後,地下一片狼藉,彌漫的煙氣還沒有完全散去,白得柱卻也
不收拾,翹著腿,躺在椅子上抽煙,一副很得意的樣子,揚起了頭,「噗!」

  的一下,吐出一個漂亮的煙圈,那煙圈上升、膨脹,到了房頂逐漸化做了無
形,緊接著,又「噗!」

  的一下……吸夠了,突地喊了一聲,「孩兒他娘,你他媽的快過來掃地啊!


  王可英正在另一個屋子裏陪著兒子,聽到了喊聲,就跑了過來,卻也不吭聲
,看見了一地的煙蒂,拿起了笤帚就來打掃。

  白得柱仰八叉躺在床上,王可英剛把地打掃幹凈,他又喊,「快來給老子捶
捶背。」

  王可英往床上一看,白得柱脫得只剩下一條褲衩了,不吭聲,也不嫌,上了
床就給她男人捶背。

  白得柱爬在床上自在的享受著,偶爾扭一下頭,看到王可英仍是繃著一張臉
,又罵,「你這婆娘整天吊著一張臉是給誰看呢?」

  不過這王可英捏得他卻是受用,閉了眼享受著,又說道,「知道你現在伺候
的是誰麽?是他媽的財神爺。」

  這川妹子不語,當初被賣進白家莊時即使還帶些巴蜀的潑辣,也早被無情的
歲月給澆融了。

  雖然不語,心裏卻在忐忑著,不知道這個男人又要造什麽孽了。

  正走神,不想白得柱一把把她按在了床上,邊解她的腰帶邊說道,「要不是
看在娃子的份上,老子早把你給休了。」

  王可英任他解,任他罵,這是他每天固定的節目。

  苦難的生活早讓她變得麻木了。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白得柱還沒有真正成為財神爺,卻已經開始嫌棄他那糟
糠之妻了。

  他只知道他是個村長,卻不知道他那十幾畝地由誰來種,家裏的鴨和雞由誰
來餵,院子又誰來掃,屋子由誰來整,兒子由誰來照顧,一日三餐由誰來做︿︿
︿︿︿︿
2013-12-30 10: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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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二十1)白土山當家以後,幹活更加的賣力,四裏五莊,逢集逢會他都會
驅車賣菜,自行車後坐上載兩個大掛簍,天不亮就要去縣城進貨。

  可這是夏秋時節,正是各家地裏的黃瓜、豆角下架的時候,他進的大棚菜也
賣不了多少。

  要是在以前他早就不幹了,可是想著現在是掙一分算一分,於是就堅持了下
來。

  有時在集上賣不完,他就下村來賣,走街竄巷,連吆喝帶喊,為了賣掉剩下
的幾斤糧食,甚至有時還要去幾十裏開外的地方去。

  因為他賣的是新鮮的蔬菜,過不得夜的。

  騎了上百裏的自行車,大腿肚酸痛且不說,硬硬的車座把屁股磨得又潮又痛
,在騎自行車的時候,整個屁股都不敢挨那車座。

  這後幾十裏地都是掂著走過來的。

  最後還是經受不住,看著離家不遠了,索性從車上跳了下來,推著車走路。

  當白土山推著車進如白家莊的時候,這白家莊早已是萬家燈火了。

  村裏的犬吠不時的傳入耳中,白土山把車支在路旁,然後點燃了一根煙蹲在
路邊抽,他想歇一會兒。

  香煙真是一種神奇的東西,從嘴裏進去以後在肚子裏轉個圈,再從鼻孔裏出
來時,竟然能給人帶來難言的快意,這時又有風吹來,夜裏的風如同紗巾拂面,
很是惑人。

  白土山瞇了眼,頭頂上點點繁星,眼底下燈光點點,菜販子的心也開始浮想
翩翩了。

  從入贅白家起,他做夢都想活得象個人樣,近幾年來,他一直在苦心經營一
件事情,那就是要讓自己成為白家莊裏一個響當當的人物,而今離這個目標是越
來越近了。

  吸完一根煙,渾身又起了勁兒,蹬上自行車就向白家莊駛去。

  他的背影消失在這夜幕裏,也消失在這燈火裏。

  多少年了,白家莊已經逐漸淡忘了他是一個討飯過來的外鄉人,但在他內心
深處卻一直芥蒂著這些。

  2)每個人都是夜的過客,夜有著夜的本色。

  所有的俗事都隨他去吧。

  這夏夜的田野有著它獨特的美麗。

  充耳的是萬籟之聲,入鼻的是清新之氣,放眼四周,披著夜衣的田野能給人
帶來無窮盡的想象。

  你可以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卻看不清近處一根草的模樣。

  它就是這樣的朦朧,朦朧裏又有著神韻。

  近處的草垛,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任何東西,看那遠處的小樹林也許就是膽小
者產生恐懼的對象了。

  這一片點點燈光,那一片燈光點點,一片而又一片的村落在這塊大地上散布
著卻只是原野上很不起眼的點綴。

  從某個村莊傳來的犬吠聲悠長得仿佛來之很遙遠的地方,若不是這夜的安靜
,也覺不出那樣的幽遠,給人的感覺仿佛是置身世外。

  而當有一陣清風吹來時,整個身心都滌蕩開來了3)白土山拖著疲憊不堪的
身體走進家門的時候,老村長正一個人在院子裏乘涼,白土山在過道裏支車子的
時,是老村長那沒日沒夜的咳嗽聲提醒了他了存在。

  「爹,還沒有睡啊?吃過飯了沒有?」

  白土山走到院子裏,問道。

  「你做飯時多加瓢水吧。」

  老村長幽幽的說,說完還禁不住咳嗽了幾聲。

  「唉!——」

  白土山平靜的應道,心裏卻又開始對他的女人懊惱起來。

  這個缺心眼的瘋婆子是越來越不顧家了,自己為了養家糊口,披星戴月,不
辭勞苦,而這女人只知玩樂,甚至連家務都不知道做。

  但這種憤懣也只能裝在心裏,不敢發作出來。

  從小到大,白風嬌都被老村長寵著,如今更甚,連老村長都不以為意,他這
個倒插門的女婿能說得了什麽,又能做得了什麽。

  雖然當了家,可這女人仍舊拿自己不當回事,因為老村長在,白土山也只能
忍氣吞聲。

  洗完了手臉,準備要做飯時,老村長又發話了,「你媳婦還沒有吃呢,你就
多做一些吧!」

  「唉——」

  嘴上不露聲色的應著,而心裏的氣卻是不打一處出了。

  白土山做的是面條,熱水下鍋,不消多大工夫就做好了,拉開了院子裏的燈
,把碗端到了老村長跟前。

  白土山說道,「爹,飯熱,涼會兒您再吃。」

  老村長躺在椅子上,斜眼看碗裏,見是面條,煮好的面條需趁早吃,時間長
了他們就會糗在一起,那就不好吃了。

  幾十年的生活經驗了老村長怎會不知道這些。

  說道,「去把風嬌喚來吧,她也是一大晌沒有吃飯了。」

  「爹,她——她在哪兒?」

  白土山問道。

  「前面那個胡同吧,可能是在胡同口打麻將哩,去問問就知道了。」4)老
村長說得沒錯,白風嬌就是在隔壁胡同的胡同口打麻將,主人家把一盞一百瓦的
燈泡扯到這裏,在這一塊照得是燈火通明,即使在整條大街上看起來也很是顯眼
,麻將桌的周圍了還圍了些不相幹的人,看他們幺五喝六的,也算熱鬧。

  他們一邊打麻將一邊說著一些不羈的話。

  ……坐在白風嬌對面打麻將的那個是有些肥胖的女人,說道,「風嬌,你都
打了一天的麻將了,你就不怕你家男人說你?」

  「給——二桶!」

  白風嬌挖起一張牌,又說道,「就他那個膿包樣,他能說我啥,我想幹啥就
幹啥?」

  「不要。」

  旁邊那個叼著煙卷的男的也挖起一張牌來,插到了他的那堆牌裏,猶豫了一
會兒,說道,「給,九萬。」

  閑了又對白風嬌說,「前幾天,我聽人說,這馬土山不但改了姓而且還當了
你們的家,有沒有這回事?」

  「有這麽一回事。」

  白風嬌說道,「不過,他當我們家的家,我當他的家,不管是有啥事,他還
得聽我的。」

  「現在白土山在咱們村可算是個人物哦,先是販菜發了財後又蓋廟露了臉。


  肥婆子又說,「給,紅中。你看著牌臭的。」

  「我看他比白得柱強多了,抱不齊將來還能整個村長當當呢。」

  圍觀的人說道。

  「狗屁!」

  白風嬌卻不以為意,道,「就他那熊包樣,我瞪一眼能嚇得他尿褲子。——
給一條。」

  打小,白風嬌就沒有看上過自家的這個男人。

  「你還真厲害。」

  肥婆子羨慕道,「把這樣一個男人管得服服帖帖的。」

  「那當然了。」

  白風嬌被誇得有些飄飄然了,「我說向東,他不敢往西。我說餵狗,他不敢
餵雞。」……誰想這席話全被白土山聽了進去,當他突的在麻將桌旁出現時,眾
人都啞口無言了。

  自己在村裏千方百計做人,她卻在背後無所顧及撤臺,仍如年輕時一般,不
給他半點臉面。

  白土山依舊壓抑著心中的怒火,仿佛什麽都沒有聽到,裝作一副很平靜的樣
子,說道,「風嬌,飯做好了,回去吃飯吧。」

  白風嬌站也不站,卻說道,「等,等我打完這一圈。」

  白土山走向前去,冷不丁的,一下子就把那麻將桌掀翻在地。

  誰想白土山做出這事後仍是出奇的平靜,說道,「風嬌,這回該回去吃飯了
吧。」

  眾人傻了眼,都不敢說出什麽話來。

  一路上白風嬌數落白土山為何要發那樣大的火,白土山只管走自己的路卻是
不理。

  回到了,當著老村長的面,白土山說道,「你不給我做飯不要緊,可爹年齡
那樣大了,你總不能讓爹也餓著肚子吧?」

  白風嬌端起了碗,嘟囔著,「我還餓著呢。」

  白土山故意又大聲說,「你看看這白家莊那個人象你這樣,打麻將打得連家
都不顧了。正吃著飯,聽白土山這麽說,白風嬌氣極,也扯開了嗓子罵道,「連
爹都不管我,馬土山,你這個小叫化子,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也敢來教訓我?」

  在院子裏,老村長的咳嗽也是愈發的劇烈了卻並不能影響這倆人的爭吵。

  「你說我是什麽東西?」

  白土山拿眼斜看著老村長,說道,「我是你當家的男人。」

  「我呸!」

  白風嬌把嘴裏的飯吐到了地上,道,「要不是我爹當年收留你,還不知道你
會死在那塊野地裏呢!你這時候到充起大半蒜來了。」

  白土山最忌諱有人給他提以前的事情了,積壓的怒火如破堤的洪水一般沖了
出來,一個巴掌過去,打得他也是心驚膽戰。

  摸著紅腫的臉,白風嬌扔了碗筷就要和白土山拼命。

  白風嬌潑辣了幾十年了再加上心智不健全,那裏受得了這樣的奇恥大辱。

  對著白土山一陣沒命似的撕打。

  起初白土山根本就經受不住。

  不過,畢竟白風嬌氣力有限得很,打了十幾下便被白土山給按奈住了,兩手
動攤不得,白風嬌更惱,便去啐白土山,白土山滿臉都是吐沫星子,他不得不松
開手,卻有順勢給了她一巴掌,他斜眼去看老村長覺得她該有所作為了,閃在一
旁,說道,「人活一張臉,樹要一張皮。你在家裏怎麽奚落我都行,可你為啥要
在別人面前揭我的短?」

  「我就揭你的短了,咋啦?」

  說著又要上去撕打,白土山一直在讓著她,否則,就憑她那點力氣那裏會是
白土山的對手。

  老村長本想不聞不問的,不想他們這次吵起來是愈來愈兇,這是在以前也沒
有過的,以前不管是發生什麽樣的事情白土山都是在盡量讓著他的女兒。

  而這一次讓他冥冥中覺出了什麽。

  看他們大有一發而不可收拾的架勢,老村長拖著贏弱的身軀不得不去勸阻了
,喊道,「都多大年紀了,還吵!你沒有不要臉,我還要這張老臉呢!」

  說著,老村長就圍了過去。

  可正打的不可開交的夫妻倆並沒有註意到老村長的到來,這一次老村長是站
到了背影的地方,又因為是夜晚,本來就看不大清楚的。

  白土山不經意的推了白風嬌一把,白風嬌往後退卻,一下子就撞到了老村長
身上,老村長被撞倒在地,頓時就昏厥了過去。

  看著老村長倒在地上已經不醒人事,白土山和白風嬌不敢再吵了,開著拖拉
機連夜把老村長送到了鄉醫院。

  
2013-12-30 10:1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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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二十一1)村裏的老人說除了一九四三年鬼子進村,白家莊幾十年來就沒
出過什麽大事。

  後生就問,那文化大革命的時候呢?不是全國都挺鬧騰的麽?老人說,那時
候在白家莊就白要才他爹白兼濟以前是個小地主,肚子裏還有些墨水,是個老好
人,還是個教書匠,村裏人看別村的「革命」

  都搞得風風火火的,實在是揪不出牛鬼蛇神來就去批白兼濟,才開了一場批
鬥大會,到了第二天白兼濟就上吊死了,以後白家莊就再也沒有批過人。

  那時候還是老村長在村裏管事。

  村裏的老人又說,這一次規劃比上一次鬼子進村都鬧騰,鬼子進村後就在大
坑邊上建了一個小炮樓,最後也沒有派上什麽用場。

  臨走時還抓了幾個壯丁,大部分都沒有音訊了,聽說活著的都跟蔣介石去了
臺灣。

  村裏的後生說到,去臺灣的那是國民黨吧,咋會是小日本。

  老人羞紅了臉,拍著腦殼說道,記錯了,記錯了,這引得後生們又是一陣笑


  不管怎麽說,這一次規劃的確能讓白家莊大變樣,各戶莊子的面積都一樣全
是八分大,整個村公分東西三條長街,胡同均是八米寬,每一個胡同都是穿通的
,也是筆直的,不管是大街還是胡同,若是誰家的老屋擋了道,都會用石灰水刷
上去一個大大的「拆」

  字。

  不管是家裏有錢的,還是沒有錢的,新房子的建築風格大都是一樣的,很少
有人能別出心裁,正屋朝南,共五間,分為正房和東西兩個耳房,側房有四間,
一般是廚房占兩間,另外一間是放各類農具等雜物的,還有一間是過道。

  若是臨街的莊子還可以還可以多建一面房子,這些房子是對外招攬生意的,
比如原先桂花家建了房子做小賣部和錄象廳用。

  不過,好些農戶不象桂花家,他們大多是沒有做生意的腦子,臨著街的只是
蓋起了高高的圍墻。

  2)這就是白家莊宏偉的規劃藍圖,然而事情永遠不象人們想象中的那樣,
這仿佛成了即定的規律,俗語說計劃跟不上變化,這也不僅僅是說說而已。

  白得柱利用規劃轉移白家莊村民的視線,並以此來掩蓋自己的貪汙罪行,而
他所貪汙的也不僅僅是那一千多塊錢。

  正在他為自己的謀略而沾沾自喜時,卻不知道他正在點燃一個更大的火藥桶


  白家莊有近三千人口,情況不一,各家各戶的關系又是錯綜復雜,現在他們
住的房子布局很亂,規劃起來非常困難。

  雖然大部分農戶都願意規劃,但仍有一部分是不願意這麽做的。

  這是其一。

  分到的宅基地有好有壞,不能做到盡如人意,這是其二。

  村幹部以權謀私,把好的地方給自己或熟人,而把壞的地方則分給其它人,
且做法明顯,已經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滿,這是其三。

  劃分宅基地的原則是,以原先農戶所在的房子為基礎,然後向四周擴散。

  譬如原先在這裏住著兩戶人,按現在的標準只夠一家的新宅基地的面積,另
外一戶就得搬到村邊上住,而具體誰搬出去則有村裏說了算。

  而問題就出現在這裏。

  村西南角是塊老墳地,村裏人都把它叫作亂墳崗子,連村裏的小孩子都知道
,這塊地底下埋了不少死人,在白家莊卻有許多戶的宅基地分到了這裏。

  而原先因為村子裏沒有自己的莊子而搬到野地裏住著的十幾戶農家,竟然連
這樣的運氣都沒有。

  白得柱等村幹部急於求成,竟然沒有給他們分莊子,儼然不把他們當作是白
家莊的村民。

  這些已經在野地裏住了幾十年的農戶,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村裏
規劃了卻盼到了這樣的結果,這怎能讓他們不氣。

  分到亂墳崗的農戶中,白老漢家算一個。

  白強知道這個情況後很是生氣,就找白得柱去理論,竟然連個人影都找不到
,其實,白得柱也真忙了幾天,把劃好的莊子分給各戶以後卻不知道跑到那裏去
了。

  而找其他的幹部卻是不頂事的。

  白強也不出去做工了,這幾天氣得在家直跺腳。

  這一日,吃過了晚飯,白強倒在床上悶睡,彩虹刷完了鍋碗,回到屋子裏,
看白強合衣倒在床上,這個下午已經睡了一晌了,彩虹知道他沒有睡著,見自家
的男人整天這樣,長久以往也不個法子,坐在床沿上,扶著白強的肩頭,就想勸
他幾句,道,「強哥,其實這也沒啥,只要是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住到那裏都一
樣。」

  白強悶聲道,「話雖這麽說,可是誰分到了這樣的地界不憋屈得晃,白得柱
光給自己找好地兒盡坑咱們了。」

  「可,強哥。」

  彩虹說道,「你天天這樣睡,也不個法子啊!」

  白強坐了起來,對著彩虹很堅定的說道,「虹,咱不搬了,咱就在這兒好好
住著,亂墳崗的那片莊子咱不要了。」

  彩虹卻說,「那哪兒成?咱這房子還占著前面建設叔家的地界呢,要是別家
也無所謂,可是他家要是蓋新房了,咱能不讓麽?」

  白強看著彩虹,他是一臉的無奈,說道,「那該咋辦?」

  這時候,山子急急從院子裏走進他們屋,象是有什麽急事,看小兩口在一起
嘮嗑,也不閉彩虹的嫌,說道,「強子,快起來,我找你有事。」

  白強說道,「啥事?」

  山子道,「是急事,我一個人也給你說不清楚反正是和莊子有關系的,你跟
我去一趟就知道了。」

  彩虹還沒有捱得上說話,白強就被山子拉了出去。

  4)就在這幾十號人群情激昂,商量著如何對付白得柱時,白得柱正開著摩
托車得意洋洋的在鄉間的公路上奔馳,而且在摩托車上坐著的也不止他一個人。

  ……「白大哥,就這樣去你家,你那當家的,不會說啥吧?」

  千般做作,百種風騷,光是聽聲音就能判斷出來,在他身後坐著的不是一個
正經女子。

  「她能說啥?別介說是我家那婆娘了,就是我在白家莊東頭跺一跺腳,白家
莊西頭的人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白得柱吹噓道。

  「你有恁大本事?」

  那女人不信。

  「那當然了,沒本事誰敢把你往家裏領。」

  說著白得柱騰出一只手來就去摸那女人。

  「死相,這幾天你還沒有摸夠麽?」

  那女人把手給擋了回去。

  「那能摸夠,我是越摸越有味,要不,也不會把你領到家裏來了。」

  白得柱說道。

  那女人去抱住了白得柱,但白得柱身材臃腫,卻讓她抱不全,說道,「到了
家有你摸的。」

  在快到村口的時候,白得柱又說道,「美艷,我教給你的那些,你都記著沒
?」

  美艷說道,「記著呢,不就是說誰要問起來我是誰,我就說是你媳婦的妹子
,從四川大老遠的來看她的,你著家夥還真有一套,占了你老婆不說,還要占你
小姨子的便宜。」

  白得柱說道,「美艷,你就瞧好吧,跟了我白得柱不會虧你的。」

  雖然穿著窮酸,看他在店裏出手闊綽,象是真有錢,想著,美艷緊緊的抱住
了他,象是抱住了一棵搖錢樹。

  而白得柱握緊了把手,加大了油門,「嗡——」

  的一聲沖向暮色中的白家莊。

  白得柱回到了家,他媳婦王可英和小兒子正等著他吃飯,看著自家的男人回
來了,趕緊站起來給他盛飯,走到鍋臺邊,女人剛拿起勺子,卻突的楞住了,自
家男人的身後跟著一個妖艷的女子,穿著入時,濃裝艷抹。

  王可英眼巴巴的看著白得柱,不知道白得柱為什麽回領這樣一個女人來。

  兒子先問道,「爹,她是誰?」

  白得柱早就想好了說辭,道,「這是你姨,從四川跑來看你娘的。」

  把兒子拉了過來說道,「快叫姨!」

  兒子本就怕生,又看這女人象是電視裏的厲鬼就更不敢叫了。

  白得柱覺得失了面子,拉住了兒子說道,「沒出息的家夥,快叫姨。」

  「姨——」

  在白得柱的威逼下,兒子從牙縫裏顫巍巍的擠出這樣的聲音來。

  「哎!——」

  美艷到是顯得很熱情,彎身要去抱那孩子,他卻急忙退後幾步,不讓抱。

  白得柱說道,「你別管他,這小子沒見過什麽世面。」

  本來就是假意做給白得柱看的,見他這麽說也就不在理了。

  王可英仍在鍋臺邊發怔,白得柱朝著她說道,「若是有誰問起,你就說美艷
是你妹妹,專門從四川跑來看你的。」

  看王可英在一旁呆立著不動,就走過去狠狠的推了他一把,說道,「你這癡
婆子剛才我給你說的你都聽到了沒有?」

  「恩——」

  王可英應了一聲。

  白得柱看王可英要盛飯,就說道,「我吃過飯了,你們自己吃吧。今黑兒你
就和兒子睡在一塊,要是我不叫你,你就不要進我的屋。」

  王可英還沒有來得及應聲,白得柱就拉著他的美艷走了。

  王可英盡力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盛好了飯放到了兒子跟前,說道
,「趁熱吃吧。」

  兒子就埋頭去吃,從那屋裏傳來的嬉笑聲不絕於耳,而這廚房裏卻安靜得很
,才吃了兩口兒子就擡起頭,天真的說道,「爹怎麽和姨睡在一起?」

  一席話,讓王可英的淚珠子禁不住流了出來,泣道,「兒呀,長大了千萬不
要和你爹學。」……3)山子拉著白強,沒有去他家卻往地裏跑去了。

  「這麽晚了,去地裏幹啥?」

  白強問道。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山子說道,「強子,白得柱是不是把你家的莊子也分到亂墳崗子了?」

  白強道,「是啊,咋了?」

  山子道,「那就行了,別問那麽多,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山子拉著白強去了白二壯家,白二壯家就在地裏,那是因為白二壯家的弟兄
多,結了婚以後在村裏住不下了,不得以才在地裏建房子住人的。

  白強不再多問就跟著山子進了白二壯家,看到白二莊家的院子裏黑壓壓的站
滿了人,院子裏亮著燈,能模糊的看得出人臉,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不知道在
嘀咕些什麽。

  白二壯見山子把白強給叫來了,就說道,「人來得差不了吧?」

  山子道,「該來的都來了,差不多了。」

  「那好——」

  白二壯說道,又提高了嗓門,「家裏的凳子不夠,大家將就著,不要見外,
該坐的坐,該蹲的蹲。山子,你把大門跟關上」

  楞了楞又說道,「不!鎖上。」

  等山子把門鎖好以後再回到院子裏時,整座院子已經安靜了下來。

  因為是在地裏建的,這院子很大很寬敞,院子裏栽了好些樹,大多是在建房
子前就有的。

  都有著幾十年的樹齡,昏暗的燈光照到它們身上,婆娑的很。

  但那樹冠雖大,卻擋不住滿天的繁星。

  ……這一次白家莊幾十個爺們聚在這裏,不是閑聊。

  而是心裏都窩著一把火的。

  白二壯道,「這白得柱也太不是東西了,他不能說啥就是啥,不能在咱白家
莊——咋——一手遮天。」

  「對,不能!」

  「不能!」……眾人應著。

  「這東西當村長多少年了,盡幹一些缺德事。這一次他和幾個村幹部都把好
地給占了,卻讓咱們住亂墳崗子,這那成?」

  「你們住亂墳崗子,那還是有地方住,媽了個巴子的白得柱,不把我們這些
在野地裏住著的看成是白家莊的人,就是亂墳崗子也不給我們分。」

  說著說著,白二壯這條堂堂漢子竟也落下淚來。

  白天大風沙,夜裏鬼娃叫,擡頭沙土崗,低頭是毛草媳婦哭孩子鬧地裏建房
子遭罪真不少想起了自身遭遇,其它同樣在地裏住著的人也跟著悲戚。

  在這時,別的漢子也說不出話來了。

  「咱們是商量事兒來了,大家這樣也不是法子。」

  這時候,白土山從人堆裏站了出來,說道,「要是大家給面子,請讓我白土
山也來說幾句話吧。」

  白土山這麽一說,眾人也不在吭聲,見其他人都是這麽的安靜,即使有些個
平日裏瞧不起白土山的人,這時候也不想剝了他的面子。

  白土山幾繼續說道,「大老遠的,想想咱們這一次是幹什麽來了,咱們不是
來訴苦的,而是想法子要一片好莊子蓋房子的。」

  「土山,村裏都說你是人精,你有啥法子給白得柱要一片好莊子?」

  白二壯問道。

  「就是!」

  有人說道,「這白得柱是個財迷心竅的人,前些日子為了要片好莊子,我給
他送錢他都不要,而這幾天呢,連個鬼影子都找不到,不知道他娘的吃錯了什麽
藥。」

  「我說的不是這個。」

  白土山說道,「大家有沒有好好想過,要說規劃咱們村幾年前就該規劃了,
為啥現在才規?」

  白土山能看得見身旁的幾個人面面相覷,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說道,「這
事兒還和修路有關。」

  「你說的這是個啥?在村規劃和國家修路有個屁關系。」

  白二壯說道。

  「二兄弟,你聽我慢慢說嘛!」

  說到這裏,白土山知道,不單是白二壯,其它一些人也聽得不耐煩了,但這
是白土山斟酌了好久才想好的說辭,這些事情要想給這幫漢子講明白講透徹就需
得一點一滴的說起,繼續說道,「國家修路毀田,別的村都撥了款,為啥咱村沒
有。」

  「肯定是那幫子家夥給貪了吧,不過這也沒啥,就是給了咱,一個人也就一
二百塊,這有啥用。現在大家關心的是要莊子蓋房子,誰還關心這個!」

  山子說道。

  「不錯,你說得很對,可白得柱就抓住了咱們這個心理。」

  白土山有些不自覺的提高了嗓門,情緒似乎也激動了起來,又道,「他就是
覺得咱們會認為秋後劃地,而現在又要規劃,沒人再去問修路毀田的事了。你想
想,這幾個村裏就咱白家莊毀的田多,一個人按二百塊錢算吧,咱村兩千來口人
,該多少錢?」

  「呀!四萬多塊呢!」

  有人驚訝道。

  「不對,是——是四十多萬。」

  白強見那人說錯了,禁不住說道。

  大夥都在笑那個說錯的人。

  現場的氣氛到這時才有些緩和了,不過也只是暫時的。

  「媽的,這白得柱不但猾得很,還黑得很。」

  白二壯轉而又說,「土山,你扯這麽多有啥用,白得柱咋著都不會給咱莊子
了。」

  「有啥用剛才你不是說了嗎?」

  白土山反問道,「就象你說的,這白得柱不但滑得很,還黑得很。現在各家
各戶的莊子都定下了,不過都還沒有蓋房子,咱們都還有機會,可白得柱又不肯
幫忙,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拌倒他。重新來一次規劃。」

  「啊!」

  眾人失色,絕想不到白土山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一個入贅的女婿那裏來得
這樣的膽量。

  「我同意!」

  聽到要扳倒白得柱,山子第一個從人群裏沖出來,還罵道,「我恨不能一刀
跺了這王八羔子。」

  「我也同意。」

  白肚子說道,「這白得柱平日裏就沒少坑人。」

  「規了這一次化,不知道過幾輩子還要再規一次呢,就是分不到好莊子,也
不能便宜了這小子。」

  有人嚷道。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響應白土山,他們商量著下一步該怎樣扳倒白得柱時,而
這一切有一個人早就計劃好了。

  5)美艷進了屋,左看右看,這房裏並沒有什麽值錢的物件,有些不屑,盡
管屋裏的擺設在白家莊已經是有相當水準了,說道,「怎麽著,白得柱,你真能
把我給包了?」

  白得柱道,「你不信?讓你三下鄉一趟,服務廣大勞動人民群眾,你不樂意
?」

  美艷說道,「樂意,只要有錢你讓我幹啥我都樂意。」

  白得柱一下子抱住了美艷,說道,「這可是你說的,呆會兒——你可不要後
悔。」

  美艷白了白得柱一眼,心想,你這個土包子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白得柱抱著美艷走,把她擠到了床旁,美艷見這被褥不是新的,說道,「這
麽臟的被子,那女人也睡過,我才不睡呢。」

  白得柱正從背後握住了她的奶子來回揉著,說道,「天都這麽晚了,湊合著
過一宿吧,到了明天咱去縣裏的大商場,你喜歡啥咱就買啥。」

  美艷耍嬌,道,「不行,我現在就要換。」

  掙脫了白得柱,道,「否則,你今晚就別想碰我。」

  這可是白得柱最不情願的事情,不得以,白得柱翻箱倒櫃就找新的被褥,可
他怎麽會知道這些東西放在那裏,累了一身的汗,卻一無所獲。

  不得不去喊他的媳婦,道,「孩他娘,你給我過來!」

  見王可英走了過來,白得柱就問,「咱家的新被褥在哪兒放著?」

  王可英輕聲答道,「我去給你拿。」

  被褥一年才換洗兩三次,不常用,王可英就把它們放在了大衣櫃的最裏層,
白得柱自然是不容易找到。

  王可英提著身子去拿,因為被外面的衣服擋著,費了好大的勁才拿了出來。

  也不說話,遞到白得柱手裏就想走。

  不待白得柱說話,美艷就搶了先,說道,「床單臟得不行,也得換一換。」

  王可英默不做聲,就去拿床單,床單好找,就放在那些常換洗的衣服下面。

  拿出來後,心想,免得再受這女人的支使,且把它們給鋪好吧。

  走到了床旁,把先前的被褥、床單給揭去了,就要去鋪新的。

  王可英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白得柱就在這屋裏站著,有些尷尬的站著,看
著洗頭城裏那個叫美艷的女人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再看著自己的媳婦在一聲不
吭的給他們整理床鋪,心裏竟突然覺得有些不是味。

  把床鋪整理好以後,王可英要出門時從白得柱身旁經過,停住了,王可英翕
動著嘴唇想要給他說些什麽,還沒有開口,白得柱就忿忿的說道,「你快走吧,
我不叫你,你就不要來。」

  本想勸他幾句的,聽了這話,王可英的心突的涼了,在院子的一角幽幽的哭
了一陣,卻也想,這樣到好,省得白得柱晚上又要折磨他了,只是這件事不要讓
外人知道,那是要鬧笑話的。

  6)白得柱把門關好,回身時,看見美艷脫了外衣躺在床上,一副騷首撓肢
的形態。

  看到女人的這個樣子,若是剛才白得柱還多少對王可英有些愧疚的話,而現
在腦子裏卻是完全被色欲給侵占了。

  白得柱笑嘻嘻的向那床走去,諂媚道,「這次咋樣?」

  美艷在床上旁若無人似的舒展腰肢,說道,「還行吧。」

  嘆了口氣道,「挺舒服的。」

  白得柱脫鞋上床,饞貓似的看著美艷,說道,「一會兒會讓你更舒服。」

  美艷卻說,「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你這床舒服,比我們老家好多了。」

  白得柱有些驚奇,說道,「你也是從農村來的?」

  「大山旮旯裏,比你們這兒要窮得多。我都有十多年沒有回家了。」

  這寧靜的鄉裏小院,讓這個風塵女子想起了以前的那些日子,不免有些動情
,說道,「還是在村裏呆著好,沒有那麽多的事。」

  白得柱躺在床上把美艷給抱住了,說道,「那就把這兒當作家。」

  又說,「把我當成你男人。」

  美艷轉身看這男人,一臉的衰相,能把她領回家肯定也不是啥好東西,另則
在這種環境下說出自己的身世也是這個行當的忌諱,他們之間的關系簡單的很,
賣笑買笑而已,看那副嘴臉盡管嫌惡得很,旋即,又強作出笑臉,勾住了白得柱
的脖子,說道,「那老公,這些日子,你讓我怎麽伺候你啊?」

  白得柱銷魂,得意的說道,「寶貝兒,把你們店裏的花樣,一件一件的給我
使出來。」

  美艷道,「你想得到好,這裏的設備不夠,我咋給你使出來?」

  白得柱道,「缺啥買啥,咱明天就去。」

  美艷從床上起來,看著白得柱說道,「那你今天要啥?」

  「吹蕭。這個不用別的物件。」

  白得柱隨口說道。

  美艷道,「你不擦又不洗,臟乎乎的,我咋給你吹?」

  「那就來個胸推吧。」

  白得柱道。

  看白得柱躺在床上說這些話的樣子,美艷差點笑岔了氣,道,「你還真會享
受,這輩子沒讓你當官,真是虧了你。」

  白得柱一本正經的說道,「你笑啥?誰給你說我不是官了。」

  白得柱要是不提醒,美艷還真是給忘了,白得柱給她說過他是這個村的村長


  別拿豆包不當幹糧,村長也是官,盡管不在國家的編制內。

  美艷憋住笑,就馬溜的脫自己的衣服,脫得只剩一個紅色的內褲,看著女人
的身材已經有些臃腫了,和那張厚厚的脂粉臉仿佛是不屬於同一個軀體,那張臉
該是每日都做著抗拒容顏衰老的努力,但看起來卻忘了顧及其他的部位,皮膚白
而不嫩,毫無血色,象剛刮過毛的豬肚子,看樣子有三十歲了,或者更大。

  那雙奶子很大,但有些下垂和松弛,看起來象是奶過孩子。

  女媧造這物件本就是用來哺育兒女的。

  可恥的人類卻不按照她的意願辦事。

  譬如美艷身上這兩跎肉,儼然成了她自己的飯碗。

  美艷也把白得柱身上的衣服給脫了,只剩一個大褲衩,穿著衣服還象個人,
可現在看著床上這攤東西,美艷實在是不敢恭維,就讓他轉過身爬在床上,這樣
才感到不是很惡心了。

  美艷爬在白得柱身上,兩手支床,蹶著屁股,上身壓在白得柱身上,用那雙
奶子來回磨著白得柱的脊背。

  她全身大動,做得很用力,也很熟稔。

  「哦,舒服,舒服死了,老子也不枉在這世上走一遭了……」

  一對柔軟的奶子在白得柱身上蹭來蹭去,白得柱很受用,爬在床上,禁不住
哼叫著。

  
2013-12-30 10:1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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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二十二1)半夜裏,白得柱正摟著美艷香睡,一種嘈雜的聲音把他給吵醒
了,摸黑坐了起來,聽清了,那是有人在用腳使勁踹他家的的門,而且還不止一
個人。

  「不好了!」

  白得柱驚叫道,拉開了燈就去找衣服穿。

  「咋回事,半夜了怎麽會有人敲門?」

  美艷也被吵醒了,揉著惺忪的睡眼,含糊的說道。

  白得柱卻不理她,穿好了鞋就想要去開門,這時候從院子裏傳來了淩亂的腳
步聲,想來那些人是把家門給踹開了。

  白得柱不敢去開門了,因為他不知道院子裏究竟有多少人。

  趕緊把燈給拉滅了,哆嗦著就往床下鉆。

  美艷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黑夜裏,起身下床,要去開門卻被白得柱拉了回
來,白得柱壓低了聲音,說道,「小聲點兒,別去開門。」

  「白得柱,咋的了,你不是說跺一跺腳,別人連個屁都不敢放嗎?那為什麽
有人半夜裏闖到你家來你都不管?」

  美艷問道,她還不明白事態的嚴重性。

  白得柱哆嗦著卻不敢說話,平日裏的那股子威風勁兒此時不知道跑到那裏去
了。

  院子裏的響動愈來愈大,不單是淩亂的腳步聲了,砸東西的聲音,摔東西的
聲音,撞東西的聲音,各種聲音交集在一起震得房頂掉土,這女子,那裏見到過
這樣的陣勢,也嚇得不敢出聲了。

  有人拿磚頭砸他家的窗戶,「啪」

  的一聲,玻璃塊被砸得粉碎,美艷嚇得「啊啊」

  大叫。

  而白得柱頭朝裏腳朝外,嚇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外面那沸反盈天的響動,讓在另一個屋裏白得柱的兒子嚇得要哭,他娘王可
英護著他,曲綣在墻角,卻是沒有哭出聲來,使勁往他娘懷裏鉆。

  王可英緊緊抱住那命根一樣重要的兒子,聽著外面劈裏啪啦的聲響,泣道,
「這真是造孽啊!」

  這幫人只摔東西卻不傷人,外面實在是沒什麽東西可摔了就去砸廚房,一幹
人等連醬油瓶和盛鹽的罐子都沒有放過。

  從廚房裏走出來,有人低聲道,「把他家的墻頭給推了。」

  「對,給推了。」

  有人應道。

  於是他們便去推墻頭,這墻頭高過頭頂,一個人很難推倒,這需要幾個人一
齊用力。

  這時,竟有人喊起了號子。

  「加把勁哦!」

  「嘿——哦——」

  「使勁幹哦!」

  「嘿——哦——」

  「別偷懶哦!」

  「嘿——哦——」……聲音低沈卻有不失雄渾,仿佛裏面蘊藏著一股讓任何
人都無法抗拒的強大力量,而這股力量是在壓制了很久的情況下才爆發出來的。

  沒有人再去砸東西了,因為已經沒有東西可以砸了。

  他們都在用力推這堵墻。

  漢子們的聲響在這夜裏傳不了多遠的地方,但肯定能傳到白得柱的耳朵裏。

  墻根開始松動了,墻體開始搖晃了,當它作完最後一次大的振幅,所以人能
感覺得到它就要倒下了。

  於是,他們不約而同的閃到一邊。

  「嘭!——」

  這聲沈悶的響動卻具有相當的破壞力,周圍的地面震顫了幾下,蕩起的塵土
該是會波及到每一個人身上的,除此以外並不能給他們帶來更大的傷害。

  在胡同裏大部分人都在拍打著身上的塵土,還有人把口水吐到墻上,仿佛是
有了默契,卻是沒有人說話,間或有人深吸出一口氣,這又象是嘆息的聲音,爾
後都陸續回家去了。

  過了十二點,明天就是今天了,天氣預報說,這一天將會有大雨,地裏的玉
米苗正是要旺長的時候,而這場雨該是這一年來得最及時的2)在後半夜雨就開
始下了,都說秋雨綿綿,然而這一場雨,不但來得及時而且來得猛烈,因為還有
風,這雨是斜著下的,通過被砸破的窗戶就進了屋,等第二天天亮時,屋子裏已
經儲了一地的水。

  天快要亮的時候,雨就停了。

  不過這天卻還是陰的。

  美艷和白得柱一樣,渾身都是濕漉漉的,可想而知這一夜他們都是在床底度
過的。

  美艷收拾好了包裹就要走,白得柱問她,「你幹啥去?」

  「我回城裏去,你們村不安穩,差點兒把我的命都給丟了。」

  美艷說道。

  「你不能去!」

  白得柱說道,「我給了你那麽多錢,才包你幾天你就要走。」

  說著就過去拉住了美艷。

  美艷拉著白得柱往前走,說道,「看你家都成什麽樣子了,還說要包我?」

  院子裏所有物件都是東倒西歪的,在一旁放著的那個大水缸被砸壞了,破碎
的瓷片滿地都是,因為廚房的門被踢開了,鍋被扔了出來,此外還有勺子,不知
誰有那樣大的氣力,竟然把種了五六年的那棵石榴樹連根拔了出來,那樹就倒在
地上,早被雨水給淋打得沒有原先婆娑的姿態,又是雨又是泥的,到象是一個受
了氣的孩子。

  還有那面被推倒的墻,倒地後本來很整齊的排列在一起的,也是被那雨水沖
刷得沒了形態。

  這院子裏沒有一件完整的東西,全是支離破碎的,和著雨水,與那沼澤地並
無二致。

  白得柱看著整座院子是一片狼藉,一時傻了眼,但看美艷那副嘴臉,又故作
鎮靜,說道,「這算什麽,錢,我白得柱有的是。」

  看那白得柱,頭發濕漉漉的,前面的那部分還打著縷兒,帖在白而發亮的腦
瓜子上,但後腦勺卻是如同雞窩了。

  臉上油亮油亮的,其實那不是油,是水。

  衣服也濕透了,上面不但沾了水,還沾了泥,穿的也不整齊,上衣有幾個扣
子沒扣,扣著的卻又扣錯了。

  白得柱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狼狽,但美艷卻是看得分明。

  美艷斜眼瞪著白得柱,說道,「還是省了吧,你的那些錢還是留著蓋房子吧
,留著給你老婆孩子吧,我可伺候不了你這鄉下漢子。」

  處了這麽些天,白得柱一再給美艷說自己是個幹部,想不到還是如此瞧不起
他,遭遇了昨晚那檔子事兒,本來就憋屈得慌,正無處發泄,見美艷這麽說,更
是氣極,吼道,「滾,臭婊子,你他媽的給我滾!」

  「滾就滾。」

  美艷掙脫白得柱一溜煙似的跑去了。

  白得柱氣急敗壞,也沮喪之極,回過頭時,見在耳房門口媳婦拉著兒子正在
怔怔的看著他,想必剛才那一幕是被這對母子看到眼裏了。

  本是關切的眼神,白得柱卻以為那是侮辱,走過去,拉住王可英就往死裏打
,還罵道,「你這娘們兒也笑話我,我讓你笑,我讓你笑……」

  王可英任他打,卻不做聲。

  這一次兒子沒有在旁觀戰,而是死死的抱住了白得柱的褲角,哭求道,「爹
,別打娘了,爹,別打娘了……」

  白得柱低頭吼道,「你這不爭氣的東西,啥時候和這臭婆娘一條心了。」

  不在去打媳婦了,又撇開了兒子的手,還在不住的罵道,「反了,都反了。


  說著就往外走,王可英從泥地裏爬出來,問道,「你要幹啥去?」

  白得柱頭也不回,喊道,「惹毛了老子,誰也過不好,我要把這白家莊的老
老少少都給抓起來。」

  王可英覺得不妙,就去追白得柱,可剛才被白得柱踢中了腿,疼得很,可邁
步子卻一下子摔在泥地裏,趴在地上,回身道,「快去追你爹啊!」

  兒子呆立著,傻傻的看著這座他所熟悉的院子卻是一動不動。

  3)當白得柱坐著派出所的車要駛進白家莊時卻被村民在村口給堵住了.一
群眾扛著鋤頭問道,「你們這是幹啥去?」

  那開車的民警跋扈,怎會把這村衣杉襤褸的村夫看在眼裏,說道,「幹啥去
你管得著麽?」

  「這是在白家莊,你不說幹啥去就不讓你進村。」

  另一人說道。

  「對,不讓進村。」

  「就不讓進村。」

  其他人也應著。

  越來越多的人走了過來。

  ……實際上,村人們怎會不知道這警車是進村幹什麽的,這只是他們搪塞的
一個借口。

  黃所長也在這車裏面坐著,看這事有些棘手,就對白得柱說道,「你是這個
村的村長,這次又是給你辦事的,別象個縮頭烏龜似的,你也出去說幾句話。」

  「哎!」

  白得柱應著,打開車窗,探出頭說道,「鄉親們讓個道,今兒派出所來是抓
人的,和鄉親們沒有關系。」

  「抓什麽人?」

  一些群眾嚷道。

  白得柱說道,「昨天半夜裏我家出了事,大家夥都知道了吧,今兒就是抓砸
我家的人。」

  不遠處有人喊道,「你知道誰把你家給砸了?」

  又有人喊,「要抓人,恐怕這一輛不夠吧,還得再開幾輛過來。呵——呵—
—」

  其他群眾也跟著笑起來。

  看著村人們起哄,白得柱氣極,方才憋著氣和他們如此客氣的說話,想不到
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白得柱從車裏面出來,罵道,「誰把我家給砸了誰心裏有數。」

  指著前面的一個人吼道,「剛才的話是你說的吧,砸我家的人一定有你這王
八羔子,來人先把他給我拷起來。」

  被指的那人膽怯,趕緊往後退,但其它人卻向前湧了過來。

  「沒憑沒據的,憑啥抓人?」

  「還有沒有王法了。」……在村口的人越來越多,話語裏開始有了火藥味。

  車裏面又鉆出來一個人,手裏還拿了副拷子。

  白得柱指著剛才那個人道,「就是他,先把那小子給我拷起來。」

  帶手銬的人要去拷,卻被村民給堵住了。

  一個人的力量那裏會有幾個人的力量大,幾個人的力量那裏會有成百人的力
量大。

  他們開始慢慢往前轟,那人不得不後退。

  也許那人想殺一儆百,拿起拷子向最前面的一個村民砸去。

  才砸了一下到第二下時就有人把他手中的拷子給奪了去。

  不知是誰把那人給推倒在地,他還未來得及爬起來,拳頭便如雨點般落了下
來。

  車裏面黃所長看在眼,詫異道,「瘋了,白家莊的人真是瘋了!」

  在場的人太多了,有人輪不上打,就喊,「把車給他砸了,看還敢不敢來抓
人。」

  這麽說著,真有人掄起了鋤頭,拿起了磚頭朝車砸去。

  。

  以前這些人看見了警車總是如老鼠一般,卻不知今日是怎麽了,到象是發瘋
的貓,開車的司機也沒見過這陣勢,慌了手腳,不知道該如何辦。

  黃所長喊道,「快,快開車啊。」

  看著車要動了,白得柱跑過去開車門,車門還沒有打開卻把白得柱給撞翻在
地。

  白得柱很害怕,他以為這些人會打他。

  不敢跑也不敢走,在一旁低著頭似乎在準備承受所有的苦難。

  不過鄉親們還是給足了他面子,並沒有去碰他一根毫毛。

  4)天本來是陰沈著的,先是下起了毛毛雨,後來雨越來越大,再持續這樣
打並沒有多大的意義。

  這群人迎著風雨痛快的離去了。

  因為下雨了,這是一場很及時的雨,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們去做。

  村口就剩下白得柱和在地上被打得爬不起來的那個人。

  白得柱走過去想把那人給扶起來,這時候警車來了,原來那車並沒有走遠,
一直在不遠處停著,等看到鄉親們都走了才敢開過來。

  他們是來拉這受傷的同事的,要不早就跑回家了。

  把那人拉到車裏以後,黃所長看白得柱一臉的無助,說道,「怪不得別的,
是你白得柱太不得人心了。白家莊的人又都瘋了,你們村裏的事兒沒人敢管了。


  「這——」

  白得柱還想說什麽,黃所長沒等他說,嘆了口氣就讓司機把車給開走了。

  白得柱不明白,這白家莊的人什麽時候便得這樣可怕。

  他在想砸他的那群人是誰領的頭,不會是山子,山子有那想法也不會有那能
耐。

  在村口擋道又是誰指示的,不會是白肚子,白肚子即使有那能耐也不會有那
膽量……白得柱把他得罪過的人都濾過一遍,卻沒有一個合適的人選。

  是啊,是誰讓白得柱一夜之間從天頂上掉到了地洞裏,這會讓人好奇,但答
案卻不是重要的。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經過這些事白得柱已經沒臉在這村裏當村長了。

  有了錢,他也不想當了,這幾日他正謀劃著在縣裏買一套房子。

  把媳婦和兒子也帶過去,城裏的小姐不能信,還是自己的媳婦和兒子靠得住
,以後也是不會再來這村了……正想著這些,一輛車從他身邊經過時卻突的停住
了。

  那是輛檢察院的車,車裏的大蓋帽打開了車窗,正要問白得柱什麽,卻又不
問了,有些驚訝的樣子,只說了句「你先別走。」

  就和車裏的另外一個人嘀咕著什麽。

  白得柱還沒有鬧明白是怎麽回事,也真個沒有走。

  一會兒,那人探出頭來,說道,「你是白得柱?」

  「啊——」

  白得柱應道。

  「那跟我們走一趟吧。」

  白得柱還明白怎麽回事就被推進了車。

  車子掉頭往回走去。

  在車裏面白得柱一臉的茫然,大蓋帽說道,「你是這個村的村長?」

  大蓋帽看白得柱這番模樣,有些不大相信。

  「啊,是!」

  白得柱答道。

  大蓋帽繼續說道,「有人把你給揭發了,說你貪汙公款。」

  白得柱恍然大悟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嚇得要命,想要跳車逃走,大蓋帽們眼
疾手快,一下子把他給按捺住了。

  迅速的把拷子給他拷上了。

  「好好給我呆著。」

  大蓋帽說道,「跑啥跑?看來你貪汙公款的事是真的了,這年頭真是他媽的
邪了,連個綠豆大點的村官都會貪汙。」

  戴上了手銬,白得柱安靜了許多,不過他實在是想不通是誰讓淪落到今天這
個地步的,泣道,「是誰他媽的在暗地裏整我啊!」5)因為下雨,村民們才散
去,可村民們散去並不是為著避雨。

  很快他們就披著雨衣又從家裏跑出來了,身後還背著塑料袋,裏面裝著化肥


  而有的農戶地裏的田多一些,用的化肥就多,一個人背不動,就用自行車載
著,因為是土路,又下著雨,這鄉間小路泥濘得很,騎是騎不動的,只能推著。

  而田裏的地更多的農戶,有馬車的就把馬車駛出來,有拖拉機的就把拖拉機
開出來。

  雨越下越大,可往地裏去的人卻是越來越多,他們卻得快也去得急,熟人見
了面連招呼都顧不得打,就匆忙的往地裏奔去了。

  生怕這雨會突的停了。

  當城裏人懷著悠閑的心情隔著透明的玻璃去欣賞這美麗雨景時,農人們卻在
鄉間忙碌著,為了這一季的收成,也是為了生活。

  他們冒雨勞作,主要是在玉米地裏施肥的,把化肥撒在地裏,因為雨水,土
壤很容易把這些養料吸收掉,然後再供給農作物。

  倘若是晴天那就不可以了,單是撒在地裏,很快就會蒸發掉,不過也有辦法
,那就是要「攬」——在玉米桿的根部附近挖一個小坑,把化肥扔進去以後在用
土給墊上。

  不但需要兩個人配合著做,而且費時費力。

  這種勞作最要命的就是,在這高過人頭的玉米桿叢裏悶熱如爐,化肥那種刺
鼻的味道也是讓人難以承受的東西。

  本是為它們的生長而忙碌的,它卻把你當作了敵人,一片片綠油油的玉米葉
子看起來煞是可愛喜人,它們卻是一把把綠色的鋒利刀片,不小心拉到皮膚上就
會有一道印子,嚴重的還會滲出血來,能疼上好幾天。

  而在雨裏勞作卻可以避免大部分的苦楚,卻憑添了其它不少的麻煩,雨水總
是能把視線給擋住,只能瞇著眼幹活,撒肥料的時候胳膊不免被玉米葉子給拉著
,雨水落在上面仿佛是撒了鹽,生疼生疼的。

  不管怎樣土地是他們的根本,為了能增收,即使天大的事也得給地裏的農活
讓路。

  雖然穿著雨衣,可白強從地裏回來的時候,還是成了落湯雞,彩虹看見了趕
緊放下了手裏的活計冒著雨從廚房裏打來了熱水,讓白強把身上的衣服給脫了,
說要給他擦身。

  彩虹有些不解,說道,「這老天爺一下雨,咱白家莊的人一個比一個跑的歡
,這是為了啥嘛?」

  白強正脫著衣服說道,「虧你還是農家的媳婦,連這都不懂,還不是為了多
打幾斤糧食,有個好收成。」

  彩虹把毛巾放到熱水裏搓著,一會兒拿了出來,擰幹了就去擦白強的脊背,
又問道,「這能頂事嗎?」

  「頂大事了。」

  白強說道,「你沒看到這雨有多大,現在玉米正是要出穗的時候,要不是這
場雨,咱還得澆地,這一回要省下不少錢呢!」

  「是這樣啊。」

  擦完了胳膊,彩虹又給白強擦臉,道,「下一次撒肥料的時候叫上我,咱倆
一塊幹。」

  「這種活最遭罪了,要你幹我可舍不得。再說了,咱家的地少,這活又幹得
快,我一個人就頂用了。」

  就在白強低下頭讓彩虹給他擦臉時,白強突然喊道,「啊——痛!」

  彩虹這才發現白強臉上有幾道淺淺的血痕,擔心道,「強哥,這是咋回事?


  白強摸著臉笑道,「這是讓玉米葉子給拉的。剛才你給我擦臉有點蟄人。」

  彩虹愛撫著那張臉,看樣子很是心疼,白強卻不好意思了,說道,「這有啥
,過兩天就好了。」

  這盆水很快就涼了,臟了。

  彩虹又打了一盆熱水回來,讓白強把褲子脫了,說要給他擦下身。

  看彩虹鄭重的樣子,白強說道,「還是算了吧。」

  彩虹卻說,「那能算了,你被淋了半晌,要是擦不幹凈,很容易感冒的。」

  白強說道,「那讓我自己來吧。」

  彩虹卻說,「要是讓你自己來,還要我這媳婦啥用?」

  不由分說就把白強的褲子給脫了下來,蹲在他面前仔仔細細的給他擦了遍。

  看著自家的男人讓自己給擦得幹幹凈凈,與剛才的落湯雞模樣簡直是判若兩
人。

  彩虹很是心慰,說道,「強哥,你去床上躺著吧。我給你做碗雞蛋碎子,讓
你暖暖身這樣就更不會感冒了。」

  彩虹如此細心照料,白強那能不聽她的,乖乖的上床去,躺在床上後,彩虹
掇了條被子蓋在他身上。

  彩虹說道,「強哥,你可別睡著了,我一會兒就把飯做好了。」

  白強說道,「去吧,我等著。」

  白強躺在床上,閉著眼,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就在半個小時前,他一個人在玉米地裏冒著瓢潑大雨沒命似的幹活,而現在
卻被媳婦擦得幹幹凈凈躺在自家柔軟的床上。

  屋子裏寂靜無聲,屋外的雨卻在嘩嘩的下。

  生活裏,還有比這更美好的事麽!不一會兒,彩虹把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碎
子端到了白強跟前,說道,「給,喝吧。」

  白強起身就要去端碗,可彩虹突然覺得讓他自己在床上吃不太方便,就又說
道,「還是讓我來餵你吧。」

  彩虹嫻靜,說起話來也是柔聲柔氣,但話語裏總是蘊涵著一種讓白強難以拒
絕的力量。

  況且,她所做的,全是為著他好,他為什麽要拒絕呢!彩虹用勺子一口一口
的餵,白強就一口一口的吃。

  餵的人滿心歡喜,吃的人津津有味。

  ……「好吃嗎?「好吃,不管媳婦做的啥東西都好吃。」

  「好吃那就多吃些,吃完了再好好的睡一覺,去去乏。」

  「哎——」……6)吃過了晚飯,白老漢早早就睡了,這幾日他也不出門了
,象是把自己給封閉起來,吃過了飯就回屋睡,第二天卻起得很晚,整天裏都是
無精打采的。

  白強擔心他爹生病了,就勸他去看醫生,白老漢卻把白強罵個狗血噴頭,說
盼著他生病就是盼著他早死。

  把白強給氣得說不出話來。

  對於白老漢的苦楚,彩虹該是有所覺察的。

  他能理解這樣的男人所承受的折磨,但只能裝作是不在意。

  她需要全力做就是要小心的維系著現在的生活,希翼著一切都不要改變,一
切都不要發生。

  可是一到夜裏睡不著覺時,她總是想起那些可怕的事情。

  然而,整個世界都處在漸變之中,這是誰都無法左右的。

  刷完了碗筷,走出廚房時,白老漢的那間房早已熄燈,彩虹心想,若是真能
睡著那就好了。

  一天裏,這只是彩虹偶爾的一念,此外都是在想著其他的事情。

  回到了自己的房子,白強正坐在床上看電視,能感覺出來,白強這幾日的心
情不錯,該是和這些日子發生的一些事情有關。

  彩虹走過來時隨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那團毛線,坐到床上後就開始織起毛衣
來。

  織著織著,有些百無聊賴,說道,「強哥,別看電視了,咱說會兒話吧。」

  電視裏正巧播放的是新聞,這是除了廣告村人們最不喜歡看的節目。

  他們只是關心自己一畝三分地上的瑣碎事情,總以為電視裏這些西裝革履的
人物所做的事情與他們沒有一點的關系。

  白強也沾染了村人們的習性,雖然也是個高中生,卻也不喜歡這樣的節目。

  見彩虹要和自己說話,索性就把電視給關了。

  依偎過來,看著彩虹正在給他織的毛衣,說道,「織得怎麽樣了。」

  彩虹道,「剛織好半個袖頭,你先試試看胖瘦。」

  說著,彩虹就把這半截袖頭套在了白強胳膊上,左試右看,彩虹才問道,「
合身麽?」

  白強扯了扯,說道,「有些大了吧?」

  彩虹卻說,「不大,等這件毛衣織好了,天也就冷了。到時候裏面穿了衣服
,再套上毛衣的話就覺不出大了。」

  這是彩虹的經驗,彩虹又問白強,「強哥,你看這花色你喜歡不?」

  「照著小玲那件做就行了,我看你給織的挺好看的。」

  白強說道。

  「那哪成?」

  彩虹說道,「雙花是織給女孩穿的,你的得用單花。」

  「你看著辦吧,我又不懂,只要是你織的我就喜歡。」

  白強說道。

  說著,彩虹把那半個袖頭從白強胳膊上給擼了下來,他們又說起了別的事情
,彩虹問道,「強哥,咱村還規劃不規劃了?」

  「白得柱都下臺了,還規劃個啥!」

  白強說道,「那些事兒就是因為這次規劃挑起的,就是要規劃,上一次的不
能作數,得重新來。」

  彩虹說道,「強哥,我不問你,你也不給我說,上一次砸白得柱他家一定有
你一份吧?」

  白強驚道,「你聽誰說的,我不是給你說那天我去山子家玩了麽!」

  彩虹有些生氣,怨道,「強哥,你什麽時候開始學會騙我了,今天在街上我
就見到了山子媳婦,她給我說那天山子不在家。」

  白強見瞞不過去,摟住了彩虹的肩頭,說道,「我不是有意隱瞞你的,只是
答應過人家不能把這件事說出去的。」

  見自家男人這樣,彩虹不免小心眼起來,道,「那個人家?有什麽事還要瞞
著媳婦,你就和你的人家過吧,以後也別理我了。」

  又說,「對你的好心,全被你當成狼肝肺了。」

  白強說道,「虹,我給你說好不好,只是你不要告訴別人,別人知道了我怕
是要蹲大獄的。」

  聽到這些彩虹有些害怕了,剛才的生氣實際上是有著夫妻間撒嬌的性質,與
好奇心相比,她更關系白強的安危,說道,「那——強哥,你還是不要說了。」

  看著彩虹小鳥伊人的模樣,白強覺得甚是可人,說道,「不給你說,起初我
也是怕你擔心,現在想想,其實也沒啥,幹這事的有百十號人呢,他們總不會抓
我一個吧。」

  又說,「你猜得沒錯,那天晚上,我是和山子一塊去白得柱家了。」

  彩虹說道,「那你們去白得柱家,總有個領頭的吧。」

  白強道,「當然有領頭的,要是沒個領頭的誰能幹出這事來。」

  好奇心又開始占據大腦,彩虹道,「那個領頭的人是誰?」

  白強無奈的說道,「這回真的不能給你說了,當時我們都是按過手印發過毒
誓的,即使這事辦砸了,我們也不能把這個人給供出來。」

  握住了彩虹的手,說道,「虹,為了知道一個和咱沒啥關系的人,你總不希
望咱白家絕後吧?」7)彩虹正織著毛衣,把白強的手給撇開了,說道,「我也
只是好奇——那你就別說了。」

  她又想起別的閑聊話題,說道,「今天山子媳婦還給我說,砸白得柱家的人
一個也沒有被抓住,公安局卻把白得柱給抓了,說他貪汙公款,就連前幾個月給
老神樹蓋廟他都拿了不少錢。」

  不知彩虹那裏來的興致,今天講了這麽多的話,聽媳婦滔滔不絕的給講完了
,白強無意說道,「這山子也真是的,嘴上沒個把門的,什麽事情都給媳婦說。


  本是無事閑聊的,而夫妻間常為這些瑣事起爭端,仔細想想,實際上是不值
當的。

  一聽這話,彩虹以為白強是嫌自己多嘴,就又不高興了,說道,「就你嘴上
把門嚴。」

  說著就把毛線扔在一旁,穿著衣服躺在床上。

  尊嚴是一個男人最寶貴的東西,即使是刀架到脖子上讓男人都不願意丟棄,
但在一個條件下在一個人面前他可以放棄尊嚴——臥室裏和心愛的妻子獨處時。

  在這時上帝給了女人讓愛他男人放棄尊嚴的權力。

  所謂「相敬如賓」

  是最具謊言的一個成語,夫妻間若是這樣就做不了真夫妻了。

  於是乎,白強抱著彩虹的肩頭,幾盡勸解之能事。

  ……說道,「虹,別氣了好不好,我以後有啥事都先給你說。」

  彩虹不理他。

  又說道,「虹,咱明天去趕會吧,買些你愛吃的東西。」

  彩虹依舊不理他,卻在偷偷的笑。

  白強從身後抱住了彩虹,說道,「虹,我給你講個笑話,就不信你不笑。」

  實際上,即使白強沒有講笑話,彩虹在這個時候已經是憋著笑了。

  白強道,「你聽好了,說的是一個新來的太監,晚上他怕睡著了聽不見皇上
的吩咐,也怕耽誤了皇上和娘娘的好事,就自作主張藏在了龍床底下。第二天早
上就被皇上發現了。皇上問他,」

  說到這時白強拿腔學皇上的聲音,「好你個奴才,在朕的床下呆了幾個時辰
?太監嚇得跪到地下,說道,」

  到這裏時白強又娘聲娘氣學太監的聲音,「回皇上的話,奴才在床下過了五
更天。皇上問,那你都聽到了什麽?太監說,一更天裏您和娘娘在賞畫。皇上就
感到奇怪了,昨黑沒和娘娘評詩賞畫啊,就說,此話怎講?太監說,聽您和娘娘
說,讓我看看雙峰秀乳。」

  白強說著就握住了彩虹的前胸來回揉著,彩虹假意推了兩下,竟沒有拒絕他


  白強又接著學皇上的聲音,「那二更天呢?二更天您好象掉地下了。皇上又
不解,給太監說,此話怎講?娘娘說,你快上來啊。皇上又問,三更天呢?太監
說,你們好象在吃螃蟹。皇上又不明白了,問太監,此話怎講?您說道,把腿掰
開。皇上還問,那四更天呢。太監說,四更天好象您的嶽母大人來了。皇上又不
明白了,此話怎講?太監說,奴才聽娘娘高聲的喊,哎呀我的嗎呀,哎呀我的媽
呀……」

  說到這裏彩虹禁不住笑出聲來,扭過臉來,說道「那會有這樣的事情,這個
葷段子你是從那裏學來的。」

  白強喜道,「是山子他們教我的。」

  彩虹怨道,「才走了個白三,又來了個山子,你們跟他們總沒學好。」

  白強道,「咋沒學好,嘿嘿,我們男的就這德行。下面還有呢,你聽不聽了
。」

  彩虹捂住了耳朵,說道,「我才不要聽呢。」

  而白強卻偏要給她講,說道,「皇上又問,那五更天呢?太監說道,五更天
裏您好象在下棋。皇上說,此話怎講?」

  說到這時,白強又把彩虹給抱住了,緊帖著彩虹的身體,下身在不停的動著
,說道,「再來一炮,再來一炮……」

  本就是葷段子,白強那繪聲繪色的表演早讓彩虹起了興,只是不好發作,待
他講完了,猛的回頭摟住了白強的脖子就親起來。

  而這個正是白強現在最願意做的事情……
2013-12-30 10: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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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08-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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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二十三1)這一季的雨水好,地裏的玉米稈已經躥到一人多高了。

  戰爭年代裏,不知道是那位浪漫的革命詩人把這一排排的玉米稈叫作青紗帳
,真是一個貼切的比喻。

  那時候青紗帳裏是革命誌士隱藏起來伏擊敵人的好場地,而如今這青紗帳卻
是成了惡人的天然庇護所。

  白天他們在這裏潛伏起來,到了晚上他們就出來進村偷東西,萬一被看見了
,那也不用怕,只要是跑到青紗帳裏,那就算安全了。

  這些偷東西的,大多是外鄉人,不過看著外人來偷,本村裏也有渾水摸魚的


  白得柱雖說不是一個好幹部,可沒了這樣一個幹部,白家莊更加的混亂了,
村西頭孫寡婦的妮子在玉米地裏薅草的時候被人扒了褲子,村中間的白大川家在
花生地裏幹活,剛彎下腰還沒有一袋煙的工夫,再擡頭時新買的摩托車被人拉跑
了。

  那家的豬被偷了,馬被牽了,這也是很經常的事情。

  最可怕的還是晚上,只要是半夜裏聽見了自家的院子有什麽動靜,到第二天
起來看時一準會少一些東西。

  在以前村委會組織打更,情況還好些。

  可現在卻是沒人帶頭了。

  一時間白家莊人人自衛。

  這一天,白強騎自行車載著彩虹去集上買東西,在回村的時候碰見了白土山
,白土山正在一面墻壁上貼著什麽東西。

  白強騎過來和他打招呼,白強問道,「土山哥,你這是在幹啥呢?今咋沒去
集上賣菜?」

  白土山一看是白強和彩虹,瞟了一眼彩虹,有多日不見,她長得愈發的風韻
了,說道,「今有些忙,就沒有去。」

  又說,「我看咱村這幾天亂得很,想成立一個打更的隊伍,不知道成不成?


  「那最好!」

  白強說道,「整天介擔心受怕的,早該打更了。有用得著我的地方,遠一聲
就行了。」

  白土山道,「行!」

  看他們剛從集上回來,就問道,「你們這是去集上買啥去了?」

  白強說道,「我買了把板斧,我媳婦買了些吃的和穿的東西。」

  板斧就在自行車前把上別著,白土山看看彩虹手裏掂著一大包衛生紙很是顯
眼,頓了頓,目光又回到那把板斧上,說道,「買板斧幹啥用?」

  白強道,「開荒啊。後廟那塊地旁邊不是有片林子嗎?這林子裏有一畝多是
我家的。」

  「開荒?」

  白土山有些不明白。

  「這是近兩天才有的事,以前白得柱在的時候,不讓破壞那片樹林,現在沒
人管了,好多人都開荒去了。」

  白強說道。

  「哦,是這樣啊。」

  白土山明白大概意思了。

  「那,土山哥,你忙,我先走了。」

  說著,就瞪上自行車載著彩虹回家去了。

  在車後面坐著,彩虹說道,「強哥,你不是看不起土山麽,剛才一個土山哥
,一個土山哥叫得真親熱。」

  白強卻說道,「你知道啥?現在白土山在咱村真是個人物。我以前真是小看
他了。」

  彩虹說道,「我看這土山看人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有啥不對勁?」

  白強問。

  「我也說不上來。」

  彩虹說道,「反正就是有些不對勁,看起來和以前比他不大一樣了。」

  「什麽?以前。」

  聽了彩虹的話,白強差一點把車騎到路邊的陰溝裏去。

  彩虹知道白強誤會他了,說道,「看你想哪兒去了,我不是給你說了麽,就
過年的時候我替咱爹賣蘑菇和他處過幾天。」

  白強這才放了心,還真以為他們之間會發生什麽事呢。

  回到家時家門鎖著,白強料想,他爹白老漢可能是幫他建設叔開荒去了。

  把車子在院裏支好以後,對彩虹說道,「中午做些好飯,下午要幹的是力氣
活。」

  「哎!——」

  彩虹應道。

  2)白土山把打更的公告帖好以後,就回到了家。

  經過老村長的幾次訓斥,白風嬌打麻將不似先前那樣厲害,還知道了做些家
務。

  這一次白土山到家時,竟然看到她在下廚做飯。

  白風嬌看白土山回來了,就說道,「你現在連菜也不賣了,整天介瞎忙個啥
?」

  白土山順口說了句,「用你管。」

  這時從屋裏傳出來老村長的咳嗽聲,白土山趕緊說道,「咱村這幾天太亂了
,我想成立一個打更隊,這件事我跟爹說過的。」

  白土山來到廚房裏,問白風嬌,「做的是啥飯?」

  白風嬌說道,「醋溜白菜,喜歡吧?」

  「喜歡,喜歡。」

  白土山這麽說著,實際上他最討厭吃酸了。

  圍坐在飯桌旁快要吃完飯的時候,白土山說道,「爹,咱村現在好些人都在
開荒呢,我記得咱承包了一片林子,也開荒了吧?」

  「開啥荒?」

  老村長吃得慢,一邊吃著飯,一邊不露聲色的說道。

  「我也是下午刷布告的時候才聽說的,就是咱後廟的那塊荒地。」

  白土山不緊不慢的說道,「咱家不是承包了兩畝多嗎?」

  「那不是荒地,那是樹林!」

  一向冷靜的老村長突的變得很暴躁,放下碗筷,站起劇烈的咳嗽起來。

  嚇得白土山趕緊站起來,老村長卻擺擺手不讓他扶,盡全力禁住了咳嗽卻憋
得臉色血紅,老筋暴出,喘息道,「開荒——你說的這是真的?」

  「這——」

  看老村長這副表情,白土山不敢多說話了。

  還沒等白土山做出解釋,老村長就急急的走出家門,或者說是蹣跚著跑了出
去。

  才走到胡同口,老村長就已經氣喘籲籲了,豆大的汗珠從眉頭上滲了出來,
揩去了,卻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不知有多少年不曾這樣急噪了,不知有多少年不曾這樣走路了,燈盡油枯,
每個器官都走向了生命的極至,整個身體早已無法承受這樣的運動。

  但是倔強的意誌總是能創造出一些奇跡來。

  因為白土山那句漫不經心的話,在飯桌旁老村長剛站起的時候,在他的身體
裏就開始埋藏著一個巨大的苦楚。

  他急於證實一件他不願意證實的事情。

  包括孩子,白家莊的每一個人都是認識老村長的,平日裏,老村長一向以冷
靜穩重而著稱,而這一次卻見他如此神態,路人見了不問道,「老村長,您這是
要幹啥去之類的話?」

  老村長不理,只管急急的趕路。

  路人又去問白土山,「老村長這是要幹啥去?」

  白土山來不及回答就繼續去追攆老村長。

  畢竟年邁力衰,任他跑卻都跑不了多快,很快就讓白土山給追上了,白土山
急急的問,「爹,您老這是要幹啥去?說一聲,我載著您去。」

  老村長表情呆板、嚴肅卻是不理,似乎並沒有聽到白土山的話。

  一個老人這樣走著,樣子很怪,但似乎成了慣性,就是想停也停不下來,胸
中被一股氣堵著,就是想說話卻也說不出來。

  不得以,白土山只能在後面跟著,生怕老村長會有個閃失。

  走到後廟那塊地的時候老村長才停了下來,白土山就已經氣喘籲籲了,但老
村長看起來象是並無大礙。

  這一塊地勢較高,四周的景色盡收眼底,特別是不遠處的那片樹林,更是看
得真切。

  那不是天然林,不是老林,而是一片防護林。

  這是幾十年前老村長帶領白家莊的廣大村民一棵一棵的種下的,多少年來曾
為之付出了不少血汗,也不僅僅如此。

  他知道這片林子對白家莊的特殊意義。

  白家莊是沙土地,在沒有建防護林前,一起風便是漫天黃沙,遮天避日,土
地更是貧瘠的很,莊稼年年歉收,地裏長出的盡是一些耐旱的荊棘。

  這種植物,狗不叼,馬不嚼,只能曬幹了當作柴火來燒。

  可是等這片林子長出來後就不一樣了,的確起到了防風固沙,保持水土的功
用。

  黃沙一年比一年見少,土地也是一年比一年肥沃。

  這林子曾是老村長為村長時的主要「政績」,更是他後半生以來的驕傲和慰
藉。

  3)整個白家莊,還有其他幾個村落都在享受這林子的庇佑,老村長雖然沒
忘,可是白家莊的其他村民卻在淡忘著它的功勛。

  在不少人眼裏,這僅僅是一片樹林,分給他們來承包,多少年沒發揮過一點
功用,即占莊稼又占地。

  如今人多了,地少了,他們早就有要毀林開荒的念頭了。

  只是當時村委會管著不讓毀林,而今無人管了,不知道是那家第一個出來拿
起了斧頭,其他人也跟著蜂擁而來。

  每一個人心裏都打著自己的小算盤,而今村裏無人管了,誰願意幹啥就幹啥


  開了荒,不僅多了塊地種莊稼,砍下來的樹幹還能背到集上去賣錢,而有的
太細了太彎了,賣不出去。

  卻也可以當柴火燒,到是省下了不少買煤的錢。

  他們總想著,多打一些糧食,多得一些收成,多賺一些小錢。

  哎,這些只圖當下,不圖久遠的鄉親啊!現在還不是忙其他農活的時節,這
白家莊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幾乎都是傾巢出動。

  有蠻力的漢子,愛嘮叨的婦女,駝背的老人,穿開襠褲的孩子……各色人等
都加入了這勞作的行列。

  有的鋸樹,有的砍樹,有的抗樹,有的背樹,有的刮樹皮……幹得熱火朝天
,場面好生熱鬧。

  這到是讓不少年長的人想起了當年大生產的場面,不過卻沒有想到大生產時
白家莊的那些個情景。

  所有的人都是健忘的,這不該怪他們。

  看他們辛勤勞作的宏大場面,老村長微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看他的表情
,似乎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那是漫天的黃沙,還是遍地的荊棘。

  沒有人意識到,這可能將會是一場災難。

  但這個彌留的老人卻看到了一些未來的東西,或許,每個人都迷糊了,但他
卻是清醒的。

  因為過度劇烈的運動,渾身象火一樣在燃燒,腦子在經受著軀體的炙烤,世
間萬物都變得無聲了,只有心臟在嘭嘭的跳動,卻也如同少了油的發動機沒有後
繼的力量了。

  眼睛早已迷離,是腦子直接顯現著那些不同尋常的景象。

  一會兒是年輕時和眾鄉親一塊植樹的熱鬧場面,一會兒又是村民們毀樹的情
景……兩種景象在不停的轉換交接著,而且轉換的速度越來越大,大腦處在一種
極度疲憊的狀態。

  天地也開始旋轉了,老村長也隨著它轉,不知道誰把他擡了起來,而他卻是
不會在意這些了,一生中最重要的幾個場景開始在大腦裏回放,與妻子結婚時,
當選為白家莊大隊的隊長時,收留小叫花子馬土山時,還有就是在這沙土地上植
樹的情景……漫長的一生都濃縮在這幾秒鐘的回憶裏了。

  而後,他固執的認為自己該睡一會兒了,盡管這是在地裏,盡管有不少人在
身邊,但他太累了,顧不得這許多了。

  雖然在翕動著嘴,但老村長卻沒有說清楚一句話,就在他快要倒地的時候,
白土山眼疾手快,及時的扶住了他,但這已經沒有多大作用了。

  看著樹林旁停著十多輛機動車,白土山大喊,「快來人啊!誰家的車讓我用
用,我爹病倒了。「聽到的人們都放下了手裏的活計,即使是陌生人求助的時候
,他們也是會樂意幫忙的,何況是這位很受大家尊敬的老村長。但他們至少現在
卻還不會知道老村長的暈到與他們有著直接的關系。都說是人命關天,白建設先
看見了,扔下了斧子,跑到那輛車前,又扔掉了剛裝進車裏頭的那幾根木樁,從
車廂裏抽出了搖吧,只兩下發動機便響了起來。開車來到了老村長跟前,眾人七
手八手的把他擡進了車廂,老村長在這白家莊裏有著很好的聲望與名譽,有不少
人爭搶著要和白土山一起去醫院,可這一個小小的車廂卻又盛不下那麽多的人,
盡管他們是出於對老村長的關切才這麽做的,卻也真是憑添了不少的麻煩。情急
之下,白土山在車廂裏抱著他爹喊道,「大家的好意,我替爹心領了,這裏有我
一個就夠了,大家都忙得很,請回吧!」

  知趣的知道白土山這是在轟人就下了車,不知趣的,依舊在車上呆著不肯下
來,不過車廂裏不是那樣擠了,這樣也好,白土山心想,有幾個人在,去醫院時
也好有個照應,就向前喊道,「建設叔,開車吧,先去趟鄉醫院,那裏近。」4
)白建設加大油門,一溜煙的向前奔去,路是坑坑窪窪的,也顛簸得厲害,一路
上白土山又是鼻涕,又的淚的,叫著老村長,搖著老村長,讓人好不感傷。

  留在地裏的人們又回到了那片林子,繼續著他們的開墾。

  他們不知道老村長的昏厥和他們有直接的關系,即便是知道了,也許還會這
麽做。

  內心裏的那些愧疚不如田地裏的幾粒糧食來得真切,來得實在。

  於是,輪斧頭的依舊輪起了斧頭,拉鋸的依舊拉起了鋸……這林子很快又熱
鬧起來,驚得各種鳥兒滿天飛,不停的啁啾著,卻只在這林子的上空盤旋沒有飛
遠。

  驚得這林子的動物四處亂躥,可這林子裏到處都是人轉得暈頭轉向,卻依舊
逃脫不了人們的視線。

  這邊的漢子鋸倒了一棵樹,樹上有個鳥窩,這是他在鋸樹前就看到了,樹倒
下時,有兩個鳥蛋摔壞了,但其它的幾個卻還是好的。

  漢子高興得把鳥蛋撿了起來,給了在一旁穿著開襠褲玩耍的兒子,兒子接過
了高高興興的跑著去向他的玩伴炫耀,卻被在一旁砍樹枝的媳婦給攔住了,說道
,「這野鳥蛋最有營養了,回家好好的給你煮了,能不腦呢,將來能讓我娃考上
大學,別拿去玩了。」

  這麽一說,兒子便乖乖的把那鳥蛋給了母親。

  而有的人在開荒時,還會抓到因受到驚嚇而四處亂躥的兔子,逮住宰殺了包
兔肉包子能讓全家人美美的吃上一頓。

  但是,這次開荒更大的意外收獲就是逮住黃鼠狼,在開這片林子前白家莊有
不少人做過業余的獵戶,對於這片林子有人曾不容質疑的說,這裏至少有三十只
黃鼠狼,黃鼠狼的皮最值錢,逮住一個中等大小的就能賣上百十塊。

  不過又有人說,這片林子面積小,不會有那麽多的黃鼠狼,盡管眾說紛紜,
但肯定是有的。

  因為在後廟這塊地幹活的人都不止一次看到過黃鼠狼。

  不過,黃鼠狼比兔子聰明,也比兔子馬遛得多,很不容易逮。

  即使看見了,稍不留神它就會從你跨下逃走。

  山子光著膀子正在這一片砍自家的樹,覺得有東西從眼皮子底下溜了出去,
下意識的拿斧頭扔了過去,真是瞎貓撞見了死耗子,那斧頭正中黃鼠狼的脖子,
山子見是黃鼠狼,撒腿就去攆,其他幹活的人看了,停了手裏的活計,也跟著圍
追堵截,那只黃鼠狼寡不抵眾,更因重傷在身,還沒有跑出去多久就倒在了地上


  這一斧是讓山子砍上去的,這黃鼠狼自然歸他所有。

  看熱鬧也是人的天性。

  其他人都圍了過來,看著倒在血泊裏奄奄一息的黃鼠狼,有人艷羨道,「山
子,好運氣哦!」

  有人好象是內行,看了說道,「只把脖子給砍了,這張皮一點都沒壞,肯定
能賣上好價錢。」

  有人說,「山子好身手,耍起斧頭來,比水滸裏的李逵都要厲害許多呢!」

  一席話說的眾人呵呵的笑。

  山子見眾人這麽說,心裏也很是興奮,撓著頭說道,「想不到我也有走運的
時候。」

  說著在眾人嘖嘖的稱贊中在他們艷羨的目光裏就去掂那黃鼠狼,誰知這靈物
雖然落入人口,但有一息尚存,看有人要去掂它,便突的使出了看家的本領。

  隨著一股煙氣從尾部冒出,繼而產生的劇烈惡臭讓在場的人禁不住往後退去


  山子皺緊了眉頭,不管這鋪天蓋地而來的熏人臭氣,掂起那黃鼠狼便向附近
的那根樹樁使勁摔去,那黃鼠狼頓時沒了頭形,被摔得腦漿迸裂。

  他把這黃鼠狼揀起來,破口罵道,「他媽的,屁還真臭!」……平原大地,
遼闊無邊。

  高高的玉米稈一排又一排,綠油油的花生地一片又一片,遠遠看去這一望無
垠的田野總能給人一種蕩氣回腸的感覺。

  這是一片肥沃的土地,千百年來養育著這個星球上最古老最文明的族類。

  比輝煌,它比荒漠裏的古堡更有歷史。

  比活力,它比鋼筋混凝土澆註的巨形建築更有生機。

  在這片土地上,產生過不凡的智慧,也出現過偉大的人。

  它該是人們的驕傲。

  然而,從來就是天堂與地獄同在,遠見與短淺共存。

  也許該接受批評的不是人,而是自然的演進。

  天高氣爽,朵朵白雲。

  就在這片蔚藍的天空下,你聽,漢子砍樹時的吆喝聲,你看,孩童揀樹枝的
可愛模樣。

  他們是在辛勤的勞作,他們也是在毀滅……
2013-12-30 10: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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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二十四1)老村長死了。

  把老村長送到鄉醫院的時候,他就已經斷氣。

  白土山一時大慟,其他人也跟著悲傷。

  白土山把馬醫生找來,馬醫生也說老村長沒救了。

  白土山這才讓白建設開車拉著老村長回村。

  一路上白土山長泣不止,時而還會哭得昏天暗地,完全失卻了一個漢子的形
態。

  看到這個樣子,在車廂裏坐著的人也無不感傷,都覺得白土山對老村長的感
情很深,遠勝過親生兒子。

  回到家以後,處理老村長的後事自然落到了白土山身上。

  白土山怎會不明白,村人們都在看這入贅的女婿是怎麽給老丈人辦喪事的,
老村長走後,其家業自然歸白土山所有,明裏暗裏有許多只眼睛都在看著白土山
是否夠格拿這家業。

  老村長一生修了不少的德行,白土山也有很好的人緣,鄰裏街坊來幫忙的人
自然不少,不過諸事都得白土山一人來操心。

  第一日就做好了壽衣,用的是上好的絲綢,鞋子和帽子也都有講究,一整套
下來花去了八百多塊。

  棺材也定好了,是棗木的,質地硬而不易朽。

  第二日請人在院子裏砌鍋臺,這是給客人做飯用的。

  此外,還要訂布棚、租桌凳、請吹手、挖墳坑、買紙樓、告親戚、找廚子、
問幫手如此等等。

  第三日就要出殯,白土山要不停的招待來拜祭的客人。

  做這些事的時候,白土山總是給來幫忙的人說,「不管那樣,都要最好的。


  這已然成了他的口頭禪。

  於是別家辦喪事買的煙大多是喜梅,他卻讓人買紅旗渠,而且還是硬盒的。

  別家買的酒大多是八塊錢一瓶的農丘一杯,他卻讓人買十八塊一瓶的高粱老
窖。

  別家請吹手一般請四五個就可以了,他卻一下子就請了八個,其中有兩個還
是戲子……這些都是要花錢的,細算下來,用去他積蓄的大半,這精打細算的菜
販子怎會不心疼,可他知道他必須得這麽做。

  祖上傳下來的規矩,遺體要在正堂擺放三天,然後才能入土安葬。

  晚上還要有親人守靈,每天還要分早、中、晚三次上廟哭喪。

  前兩天哭喪的都是白姓的自家親人,最後一天還會有外姓的親戚要來。

  哭喪的隊伍分兩隊,男一隊,女一隊。

  男隊在前,女隊在後。

  在哭喪的時候其他人則有看喪的習慣,所謂看喪,就是看人家哭,主要是看
這些孝子孝女們誰哭得響、誰哭得輕、誰哭得真、誰哭得假。

  他們會以此判斷誰孝,誰不孝,誰對老人有感情,誰對老人沒感情……不管
是大人物,還是小人物,一個人的生老病死,完全是另一些人閑聊的談資,僅此
而已。

  幾日裏白土山盡管是忙得不可開交,可他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忙這個,忙那個
,而是哭。

  他怎會不明白,這些看喪的人大多是沖著他去的,他們就是要看這入贅的女
婿是怎麽來哭的。

  哭響了,哭真了,這樣的話,才不會有人說三道四,才不會有人在背後戳脊
梁骨,才不會有人說他辜負了老村長的養育之恩,才不會有人說他白占了老村長
的家業,白土山明白這些,於是就盡情的表演給他們看。

  這哭喪的隊伍還有一個特點,每次上廟哭喪都需要一個領頭的,領頭的一般
是老街坊,這一次請的是老羊倌,他負責領路、上廟插香。

  老羊倌一臉默然,兩手交叉在一起,握著一把燃著的香,還挎著一個破舊的
竹籃,裏面放著一些已經折疊好的紙元寶。

  穿的依舊是那件滿是羊臊味的舊衣衫,卻也不知道換,晃晃悠悠的走在前面


  在老羊倌後面跟著的就是白土山,老村長一生無兒,於是這入贅的女婿就充
當了大孝子的角色,他自然要排在頭位。

  在第一日哭喪的時候白土山還差一點就鬧出了笑話,在路上時只顧著閉了眼
大哭了,卻是忘了走路。

  在快要到廟裏的時候和老羊倌落下了一大截,幸好身後的那位叔伯兄弟及時
的催促,很快趕上了,才沒有鬧出大的笑話來。

  事後白土山塞給老羊倌一盒煙,讓他以後悠著點走路。

  到了第二日,白土山就哭出些門道來了。

  在哭的時候不能光顧著哭,要哭得有內容哭得有節奏,光哭的話,那是傻子
的行徑。

  原來這哭喪也要講究個曲轉回合,抑揚頓挫。

  昨日守靈時看著老村長的遺體,大半夜沒有睡,盡是在琢磨如何的哭了。

  到了廟口老羊倌燒紙時,這是哭喪的高潮。

  而在這裏看喪的人也最多,白土山跪在地上雙手不停的拍地,擡起頭來讓人
看到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大哭道,「……爹啊!我那親親的爹!你怎麽走得
這麽早啊。爹啊,我那親親的爹,那怕是讓兒多孝順您一天也好啊!爹啊,我那
親親的爹……」

  好些人去拉卻拉不動,好些人去勸卻勸不來。

  看到這樣的情景,不知情的人只道是死去的老人生養了一個好兒子,知情的
人也是暗自抹淚。

  只道這老村長收養了一個好女婿,在九泉之下也該瞑目了。

  白風嬌也在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但哭的程度卻不如白土山,看喪的人有好
些都在小聲的說,老村長算是白疼這沒心眼的女兒了。

  2)最熱鬧的是出殯那一天,各路的親戚都要來,大人們是來奔喪的,小孩
卻是來湊熱鬧的,來時又不能空手而來,要帶著禮品,前些年的禮品可以是肉,
可以是布,而這一兩年來送禮都簡化做了一項,那就是送幹禮——就是送錢。

  而街坊鄰居也要送禮,這裏面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五十,一百以上的是
大禮,要留下來吃飯,有專門為他們準備的酒席,這叫做街坊客。

  送二十,三十的,送完錢走人就可以了。

  而這些禮將來都是要還的。

  過紅事(喜事)時可以用別家的院子,但過白事時就不能用了,自家的院子
不夠用,於是就在胡同裏搭布棚,在布棚下面擺酒席。

  這布棚一般都很長,能占去半截胡同。

  布棚大多是用青藍色的布料做的,裏面還帖著布質的老畫,畫中人物一個兇
神惡剎的,似乎還有些由頭。

  為了彰顯熱鬧,過白事時還要請吹手,大多也是農民,吹手是他們的副業,
使用的樂器有笙、嗩吶、笛子,還有一些叫不上名字。

  家裏富裕些的還會請上戲子,吹拉彈唱很是熱鬧,因為有戲子,不管唱得好
聽難聽,只要是一開口總能把村裏的閑人們給吸引過來。

  還有一些買小玩意兒的販子也會趕過了湊熱鬧。

  不管是本村的還是外村來串親戚的小孩子總是能把他們給圍個水泄不通。

  宴席過了以後,白土山拿著紙幡,穿上孝衣,系上麻繩,他還要帶領親戚和
街坊們去廟上哭一遭。

  這是三日來隊伍最強大的一次,吹手也要跟著去,看喪的人也非常多,他們
哭著,他們吹著,他們看著。

  白土山走在前面,走一步顫三回,拍胸脯,捶大腿,他的表演依舊淋漓盡致
,滴水不漏。

  哭完一遭回來之後,稍息片刻,問事的喊一聲,「孝子、孝女、各村的貴客
還有街坊們都準備好,出殯了。」

  在棺材旁邊,從村裏請來的漢子們扔掉煙蒂,有的喊朝手上唾上幾口唾沫,
齊喊一聲「嘿哦」,一下子就把那棺材擡了起來。

  擡起來後,出殯的隊伍便浩浩蕩蕩向墳地進發。

  這裏還有一個規矩,那就是每走一段路,都要停一次接受各村親戚的拜祭。

  早些年,地主家產業大關系多,那些要拜祭的人大多是一些達官顯貴,不但
拜祭的人多還有專門的祭臺。

  而現在家家都是普通農戶了,不過老祖立下的規矩還不能隨便的改,也要走
走這樣的形式。

  這一段停來拜祭的是姐家的親戚,另一段停下來拜祭的是姨家的親戚。

  孝子和自家的小輩們都需在一邊陪跪著。

  這是一種儀式,看熱鬧的人照例很多。

  到了這一段停下來時,哭喪的隊伍迎來了它特殊的客人,白土山擡頭一看,
激動得雙腿發軟,鄉裏的領導竟然來了,白土山興奮得差一點就要站起來去迎接


  不過,陳鄉長也要三叩九拜走走過場,拜完了以後就把白土山拉了起來,兩
人嘀咕了一陣子,只見聽得白土山脖子發粗,旁人卻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麽。

  陳鄉長又來到了場中央,打著官腔說道,「老白同誌是一個老村長、老幹部
、老模範,更是一個合格的共產黨員。他這一生為咱白家莊做出了突出貢獻,我
們是永遠都不會忘記他的……」

  一席話說完,眾鄉親還沒有弄明白是怎麽回事,全都瞪大了眼睛看這鄉裏來
的幹部還要說出什麽樣的話來,一時間冷了場。

  他們還沒有拍手的習慣,白土山明白是怎麽回事趕緊帶頭鼓起掌來,其他人
也相繼效仿。

  陳鄉長得到了他要的東西,才抱抱拳頭退了下去。

  管事的高喊一聲,「啟程了!」

  吹手手中的樂器又響了起來,他們繼續向那墳地進軍。

  哭喪也有很多規矩,有時候該哭,有時候不該哭。

  比如把棺材擡進墳坑裏給棺材上土的時候就不該哭,默默的看著就可以了,
但瞧著一夥人往那坑裏添土,白風嬌的眼都直了,想到永遠也見不到她爹的面了
,突的撲了過去,號啕大哭起來。

  女人們來勸她不頂事,幾個男人也拉她不住。

  漢子們填不得土,場面一時難以控制。

  這時白土山走了過去,「啪」

  的一聲給了白風嬌一計耳光。

  在場的幾個自家的侄子一時間紅了眼,不知道這女婿為何要打自己的姑姑,
老村長生前曾專門給他們交代過不讓白風嬌受外人欺負的,這外人自然包括白土
山。

  他們正要去理論,而白土山卻一下子把白風嬌給抱住了,說道,「媳婦啊,
你就別鬧了,就讓咱爹好好的入土吧!」

  白風嬌不在哭鬧,完全是那一巴掌起了作用,而這些話實際上是說給那些侄
子們聽的。

  這座墳也比別家的大,白土山還請人做了一個石碑立在墳頭,等這一切都做
好的時候,下一個環節就是要燒紙,還要燒紙樓、紙搖錢樹、紙桌子、紙櫃子、
紙椅子,甚至還有紙做的電視、紙做的汽車,甚至是紙做的小人。

  這些紙品有自家買的,也有親戚送的。

  這些東西在這一刻都要燒掉,燒給剛入土的亡者。

  夕陽正紅,在這座墳頭前,眾人的影子都被拉得很長。

  這些紙做的物件是給村長在另一個世界裏享用的。

  那燃燒的灰燼直往上躥,飛得很高,飛得很遠,似乎能夠飛到天上去。

  火勢很大,在熊熊燃燒,烤得人的臉發燙,有人還禁不住往後退了幾步。

  這時人們表情肅穆,卻都不能哭,面對這大火,面對這墳塋,要說一些祝福
的話,這也是規矩。

  ……有的說,老哥啊,苦了一輩子了,這些東西在地下好好的用,不要舍不
得。

  有的說,爹,生前您不讓兒在村裏管事,我聽你的。

  現在您入土了,不管兒幹了什麽事你都要保佑著我。

  有的說,不要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這些東西夠你在下面享用的了。

  有的說,叔啊,您就安心的去吧。

  您以前給我說得那些事我都記著呢,不要記掛咱家。

  ……通過熊熊的火苗,看那墳塋,給人一種幽幽的感覺。

  似乎在地下躺進去的那個人真能聽見在地上人們的祝福。

  忙了一天或是亂了一天的人們陸續走了。

  只留一座墳塋在這荒地裏。

  燒完了,地下是一片灰燼,風一吹便向四處飛散去。

  太陽已經落山,廣袤得田野變得幽靜起來。

  枝頭有一只烏鴉在怪叫,這裏暫時是它的世界。

  
2013-12-30 10: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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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二十五1)白老漢一個人在窯場這塊地薅完了草,望望天,時間尚早,看
著老羊倌正在遠處的那個土坡上放羊,就想去找他嘮嗑。

  揀了一些新鮮的嫩草放到了籃筐裏,好讓家裏的那幾頭羊來吃。

  這塊地雖然不大,但有多日不曾修理了,竟裝了滿滿一籃筐。

  還剩下了許多,就全扔到了路上。

  藍天、白雲,天空中偶爾有鳥雀啁啾飛過。

  這片草地綠得青翠,遠望去一如這天空般洗練。

  羊群在悠閑的吃草,老人在悠閑的抽煙。

  瞇著眼看著不遠處那條正在施工的公路,盡管近在咫尺,但是他們卻屬於兩
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來了老羊倌身旁,白老漢放下了籃筐,嘆了口氣,似乎這段路讓他走得有些
累了。

  老羊倌象是沒有意識到他的存在,依舊望著前面。

  白老漢也不介意,兩手使勁在衣服上揩了揩,擦去了剛才薅草時留在手上的
一些汁液和泥土,從腰間抽出了煙袋就要去裝煙葉,這時候一支香煙出現在他面
前。

  老羊倌嘀咕了一句,「現在都啥時候了,你還抽這個?」

  白老漢呵呵笑著,接過了。

  白老漢自己把煙給點了,吸了一口,說道,「咱村長是多好的一個人,怎麽
說沒就沒了?」

  老羊倌道,「都說是讓一口氣給憋的,他本來就有——咋——氣喘。「「這
個我也聽說了。」

  白老漢道,「建設給我說,村長是因為咱村開荒的事才憋氣的。」

  「記得當年大生產的時候,我也是剛進咱村,這些樹都是那時候他帶領大家
一棵一棵的種下來的。夏天給它澆水,冬天又用草繩一棵一棵的箍了禦寒。春天
補種樹苗,就是秋天也沒有閑著,這些可都是他的心血哦。」

  「哎!」

  白老漢嘆了口氣說道,「在白家莊咱這些老頭子裏面,我以為就他把人事給
看透了,原來也不是。」

  「過一天,少兩晌,人這輩子就這麽回事,糊裏糊塗的過就行了,有什麽看
透不看透的,就是廟裏的老和尚他要說把什麽事都看透了,那也指定是騙人的。


  「可這日子,我是越過越難受。還不如死了的好,卻又死不了。」

  白老漢嘆道,「老哥,你是不了解我心裏的苦哇!」

  「好死不抵賴活著。」

  老羊倌說道,這時候有一只羊從正在吃草的羊群裏走了出來,臥在了老羊倌
的身旁,老羊倌用手輕輕的撫摩著它,那頭羊臥在地上很愜意的樣子。

  白老漢看了覺得很不自在。

  老羊倌繼續說道,「老漢啊,看得出來,苦了大半輩子了,你是想要找個伴
。」

  聽了這話,白老漢神情不定,猛的吸煙,極力掩飾著內心的恐慌,說道,「
怎麽會?咱都這一大把年紀了。」

  「生老病死、七情六欲,誰都逃不過這些東西。咱都一樣的人,我能看透你
的心思。」

  老羊倌又說道,「你那天撞見了我的醜事沒有說出來,說實話,我打心眼裏
感激你。可是活了大半輩子,馬上就要入土的人了,我連碰都沒有碰過女人……


  白老漢嘆道,「老哥哥,你今天是咋了,咋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是知道你不會給我傳出去才給你說的,說出來心理就痛快多了,不說出
來的話,心裏就憋得難受。」

  老羊倌說道,「不怕你笑話,我這輩子就和畜生過了,從進白家莊第一天起
就沒有人看得起我,我也不盼著他們能看得起,每個人都想在人跟前做出個人樣
來,這有什麽用呢,我不裝。到是你,若是實在撐不住就續個弦吧。」

  「哎!老哥——」

  白老漢嘆了口氣說道,「我要是死了,到了陰曹地府,就是那些小鬼們拉著
我過刀山下油鍋,我也是不會喊一聲屈的。」

  「你肚子裏有啥苦水,給我倒倒不行?」

  老羊倌說道。

  「我——」

  白老漢欲言又止,那樣的事他怎麽能說得出口。

  「罷了,罷了。不想說就罷了。」

  老羊倌說道,「人來到這世上,就是要受苦遭罪的。」……不覺間夕陽西下
,燦爛的晚霞染紅了半邊天空,大地之上,它是如此的瑰麗與神奇,仿佛是夢幻
中的世界。

  除了這兩個是塵世裏的濁物,其它的都能歸入這勝景。

  羊群在悠閑吃草,兩個老人坐在這土坡上一聲連著一聲嘆息,一任那快要落
山的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2)晚上,彩虹從茅房裏把尿盆端了出來,放到了屋角,轉身又要出去,白
強問她,「尿盆都端來了,還出去幹啥?」

  彩虹說道,「外面起風了,怕是要下雨,我去把衣裳給收拾了。」

  說著就走到了院子裏,夜風呼呼的響,不覺間,天真的涼了,這些衣服在院
子裏的晾衣繩上掛著,因為風,它們在空中搖擺不定。

  彩虹一件一件的把它們給收拾了起來。

  在收拾這些衣服的時候,就覺著少了一件。

  不過,院子裏暗看不清楚,以為是自己記錯了,想著回了屋再看看罷。

  回到了屋,彩虹把剛收拾好的衣服放在床上,一件一件的翻看著。

  白強有些納罕,說道,「虹,衣服都收拾好了,放在衣櫃裏就行了,還翻出
來做啥?」

  彩虹也不看白強,忙著自己的事情,只是說道,「我是覺著少了一件。」

  把這些衣服都翻看完了,無奈的說道,「還真少了一件。」

  白強從床上爬了過來,問道,「這衣服在咱家裏晾著,咋會少!不見的是啥
衣服?」

  彩虹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是——是我的短褲。」

  白強又坐了回來,說道,「可能是讓風給吹跑了吧,到了明天再找找看。」

  彩虹把這些衣服放到櫃子裏也脫鞋上了床,剛鉆進被臥裏,白強就圍了過來
,彩虹微笑道,「你啊,整天介沒個夠!」

  白強說道,「虹,你說別的人家是不是也象咱這樣。」

  彩虹道,「那誰知道,咱又沒見過別家是怎樣的。」

  說著,彎身從床旁的桌子上拿起了毛線就要織。

  回過頭,看著在自己身下躺著的白強,可愛得象個孩子,說道,「管人家做
什麽,咱們自己過好就行了。」

  白強把彩虹給抱住了,來回搖晃著,說道,「虹,咱好好說說話。過了十一
點我就要起來打更去了。」

  彩虹卻沒好氣的說道,「那你還不趕緊睡?」

  又說,「天冷了,我不給你打完毛衣,你穿啥?」

  白強說道,「去年穿啥,今年就還穿啥。」

  「那哪成?」

  彩虹說道,「你現在是有媳婦的人了,能和村裏的那些楞頭青一樣?穿得不
象個樣兒的話,人家不會說你,而是會說我這媳婦不中用的。開完了荒,緊接著
就是秋收,還不趁著現在趕幾針。」

  看媳婦不依,白強又搖著彩虹說道,「虹,我的好媳婦,你就依了我吧,就
幾分鐘的事。」

  彩虹聽了白強的哀求,差點要笑出聲來,卻依舊鐵石心腸,說道,「不行,
等我打完了這個袖口再說。」

  「那,虹,我給你講個段子吧?」

  白強說道。

  彩虹道,「你的那些葷段子我都聽了十回八回了,你要是沒有重樣的就說給
我聽。」

  白強仍不安分,又從枕頭底下拿出了一本書,說道,「虹,你看看這書。」

  彩虹嫌煩了,有些硬硬的說道,「強哥,你就別煩我了,讓我趕完這幾針好
不好,你這書我也看過多少次了。」

  越看彩虹不想,白強心裏就越是想要,又想從被窩裏起來,說道,「我要去
看電視。」

  卻被彩虹提前按下了,道,「你安生些好不好,半夜裏要出去打更,現在還
看什麽電視?」

  白強求道,「那——虹,你就依了我吧。不和你做,我難受得睡不著。」

  說著就用那物去頂彩虹,雖然隔著一層秋褲,但能明顯感覺出來,它已經硬
了。

  但一想著過幾天就要秋收,就更沒有時間來織了,為了讓白強及時的穿上她
親手織的毛衣,彩虹實在是放不下手裏的活計,就說道,「等一會兒,等我把這
個袖口織好了。」

  白強猴急,卻不在依她了,掀開被子自己先動作起來。

  彩虹是在床上坐著的,拿著毛線在胸前織,白強碰不得上身,於是就動她的
下身。

  彩虹不管他,也不阻他,只管自己織著毛衣,任他去動作。

  白強彎下身把彩虹的秋褲給拽了下來。

  看那彩虹上身還穿得非常嚴整,但下體的春色卻是一覽無余了。

  一雙光潔照人的玉腿出現在白強的視野裏,泛著淡淡的黃色光芒,具有無限
的誘惑,能讓人眼禁不住迷離起來。

  這肌膚仿佛美味,讓人真想吃下去一口,而白強也真個去咬了。

  張開了嘴在腿肚上輕咬著,咬一口還不忘去看一下彩虹的表情,看過了不免
讓他有些失望,彩虹當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正在全神的做她的活計。

  白強只能繼續著他的獨角戲,彩虹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內褲,松緊帶那兒明顯
有些破了,擡頭說道,「虹,你這小褲都破成這個樣子了,趕明兒再買個新的吧
。」

  彩虹說道,「不礙事的,縫縫就好了,穿在裏面又沒人看見。」

  白強在彩虹旁邊側著身坐了起來,耳語著,「誰說沒人看見,我要看啊!」

  「死相!」

  彩虹笑罵道。

  雖然破了,但是還很幹凈,這是一件四角內褲,彩虹坐在床上,把那個部位
勒得緊緊的,這內褲雖然看起來寬松,卻露不出一點的神秘。

  白強拿手去摸,那個地方軟軟的實實的,白強知道這樣的撫摩會讓彩虹很受
用,看彩虹一時嬌軀微顫,撕磨著,「虹,你要是想要就別織了,不差這一會兒
的。」

  彩虹道,「再有這幾針就——就好了,你——你別管我。」

  無奈,白強繼續做下一步動作,他彎身把彩虹的短褲慢慢的給褪了下來,雖
然上身還穿得嚴整,但彩虹的下體在白強跟前暴露無疑了,不過在自家男人跟前
,彩虹沒有絲毫的羞赧,她知道自己馬上就會經受不住,咬著牙,靈巧的小手在
飛快的舞動著。

  白強也把自己的內褲脫了下來,褲襠裏的那物早就虎視眈眈了,白強知道怎
樣會讓彩虹更家興奮,拿手直接去摸她,還說著情語,「虹,你這裏也硬了,看
,還流了水。」

  可彩虹今日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雖然感到萬蟻撓心,可仍沒有放下手裏活
計的意思。

  任白強胡亂動作,彩虹依舊不屈不撓,白強坐在床上,簡直要泄氣。

  彩虹的兩腿張著,那裏也開了條縫,茅草叢裏那嬌紅欲滴的色澤讓白強禁不
住咽了口唾沫,看彩虹在專心的打毛衣,白強把頭猛地埋到了彩虹的兩腿間。

  「那裏——不要——」

  彩虹驚叫著,把毛衣毛線仍到了桌子上就去推白強。

  白強起身一把抱住了她,就去親她。

  兩條舌頭摩擦出「吱吱」

  的響聲,在進行最徹底的纏綿。

  白強說道,「虹,你要是早依了我,就不用這麽麻煩了。」

  彩虹不語,又去親他,仿佛沒個夠。

  白強把彩虹平放在床上,擡起彩虹的兩腿,而彩虹則摟住了白強的脖子興奮
的看著自家的男人。

  兩人又咂舌片刻,白強低頭握著那物在花口來回摩著,好多沾些春水,以往
的經驗告訴白強,這樣就會很順利的進入,而彩虹也不會感到太疼。

  覺得差不多了,對準了花心,擡頭看著彩虹,這是一個訊號,彩虹微閉雙目
,輕咬珠唇,準備承受它第一次的插入。

  「啊!——」

  她輕叫著,她感覺身體裏包裹著一件美好的東西,她的每一次撞擊都會讓她
震顫不止。

  白強的下體在不停的動作著,看著嬌喘連連的妻子,白強低頭去親她,彩虹
也在盡力的迎合著。

  「虹,舒服嗎?」

  白強一邊做著,一邊說道。

  「舒服,舒服死了。」

  彩虹癲狂的喊著,早失卻了平日裏的形態,又道,「親我,強哥,親我。」

  白強就低下了頭去吻她。

  等白強擡起了頭,彩虹說道,「強哥,我的好強哥,晚上要打更,你別累著
了,讓我來吧。」

  白強的確是有些累了,便把那物拔了出來,躺在床上時還有些氣喘。

  彩虹坐起來,把外衣給脫去了,留了件內衣在身上,雙峰激凸,更顯女人嫵
媚。

  幾個月來的相處,他們都已是個中高手。

  彩虹跨在白強身上,一只手扶著那物對準花心,緊皺眉頭,下身一蹲便進了
去。

  閉著眼,喘著粗氣,不停的起伏著。

  不自覺的,把內衣撩了上來,露出兩個白嫩的奶子,隨著身體的起伏也在一
顫一顫的動著。

  白強不用發力卻在享受著一個男人全部的快樂,再看彩虹沈醉的樣子,自己
更是受用。

  伸出了長長的手臂,摸著那一對在不停舞動的雙乳,道,「虹,你真好,啥
事都替我想著。」

  彩虹本是閉著眼的,這時卻睜開了,沖著彩虹笑,也僅僅是笑,因為顧不得
說話了。

  又加快了動作,這讓她有著隨心所欲般的快感。

  做著,做著,本是兩手支床,蹲在白強身上上下起伏的,這時卻有些經受不
住了,爬在白強身下來回扭動著肥臀。

  白強恢復了力氣,他看彩虹有些累了,說道,「虹,還是讓我來吧。」

  彩虹兩腿叉在白強腰間,又在白強身上蹲著,白強仰面躺在床上,讓下體不
停的起伏著,劇烈的起伏著。

  這給彩虹帶來了最大的刺激。

  「哦——哦——哦——」

  彩虹不停的叫著,「哦,不行,強哥,我要出來了,出來了,啊!——」

  彩虹一陣痙攣,爬在了白強身上。

  恰在這時,那股激流也要從白強體內噴湧而出,因為極大的興奮,面容已變
得有些扭曲,他不停的晃動著身體,和彩虹進行著最激烈的碰撞。

  「啊——」

  一聲長嘆,盡管白強身上坐著彩虹,竟然也能把身體弓起。

  他們總是能一同達到極樂的頂峰。

  彩虹從白強身上下來間,一臉的滿足。

  轉身從床上拿包衛生紙,把白強額頭上的汗擦了。

  又仔細的給他擦了下體,爾後把被子蓋在了他身上。

  回到原處,又扯出些衛生紙,正要擦自己的下體,這時候,白強含糊著說道
,「十一點叫我,要打更去。」

  彩虹擡頭看看表,已經九點四十多分了。

  把自己擦幹凈後,又重新穿上衣服,下床洗了手臉,竟沒有進入被窩裏睡,
而是坐在床上,用被子蓋住了腿,又重新織起了毛衣。

  在織的時候,間或回頭看看正熟睡的白強,再用手摸一摸他,不覺的露出了
笑靨。

  又繼續她的活計。

  橘黃色的燈光下照出了那兩個淺淺的小酒窩,這表明她是一個幸福的女人。

  3)夜裏的秋風依舊呼呼作響,淹沒了其它的聲音。

  從院裏看到,白老漢的屋子裏還有著暗淡的燈光。

  盡管已經夜深,但他還沒有睡去。

  在確定了兒子、兒媳已經睡著了之後,他才拉開了燈的。

  睡得早但卻睡不著,平日裏就是這樣,而今日他有著更多的心事坐在床上,
又吸起了他的卷煙,心裏想著老羊倌的那些話,「苦了大半輩子了,你是想要找
個伴。」

  看來整個白家莊只有老羊倌最理解他的心境,而他也能理解老羊倌。

  在白老漢面前老羊倌放得開了,但白老漢卻在他面前做不了泰然,他依舊被
那個叫做倫理和道德的無形枷鎖深深的桎梏著。

  白日裏,他須不拘言笑,不能胡亂說話,始終得有一個老者的姿態。

  實際上他喜歡這樣,這讓他更象一個正常人。

  而到夜裏,好些人都覺得這種自然的遮蔽可以把人的各種身份進行很好的隱
藏,一切都開始變了。

  一個譽滿華夏的學者可以是嫖客,而一個風華正茂的大學生也會是坐臺小姐


  所謂的道德只是晝的專利,你可以做到與白日裏並無二致,但好些人不是。

  只要是不會對他人造成壞的影響,一個人夜裏的行經都該是得到原諒。

  但這並不能做為一個很好的評判標準。

  人哦,在思想與行為的道路上總是在進行苦苦的思索。

  但可以肯定的是,每一個人都是偽裝起來的動物。

  整個世界也是偽裝起來的世界。

  親也罷,疏也罷,誰也進不了誰的內心深處,好也罷,壞也罷,誰也看不清
楚誰的真面目。

  誰讓我們是人呢?一個人的行經暴光了常讓另一個人瞠目結舌,冷靜的想一
想,你有沒有做過這些或是想做這些,你的驚訝也許並不是刻意做出來的,而實
際上也是一種偽裝。

  扯出這麽些冠冕堂皇的東西,那為什麽不好好的理解一個老人呢!對白老漢
而言,長長的夜總給人一種無涯的憤懣,難以成眠更是一種痛苦的煎熬。

  當過去的事情一幕一幕的從腦海裏出現以後,真的需要一種歇斯底裏的排遣


  只從那一次被彩虹斷然拒絕後,白老漢不敢再對她有任何想法了,看著兒子
的無知,看著兒媳的躲閃,他不想把這個家給毀了。

  盡管每次看到彩虹心裏總有一種讓常人難以想象的沖動,在這小小的院子裏
,無意撞見或是聽見他們親密時,更是一種難言的滋味。

  為了這個家,為了好好活著,他都得忍著。

  可人常常有失控的時候,好些人都不例外,白老漢也是這樣。

  就在前幾日,白老漢下完地回到家裏時,來到院子裏,迎頭撞見的一樣東西
頃刻讓他興奮不已,那是一條隨風搖曳的內褲,大紅色的布料上繡著黃色的小花
,高高的掛在晾衣繩上不停的飛舞著。

  在白老漢的眼裏早化成了一個婀娜的女子引誘著他。

  白老漢的眼都直了,看著四周無人,內心裏非常的亢奮,立起腳,一下子就
把那物給取了下來。

  然後,飛快的奔進屋內。

  很難想象一個腿腳不靈便的老人怎麽會有這樣是速度。

  回到了屋裏,看著那紅得紮眼的衣物,白老漢的心嘭嘭的跳,剛才的行為只
能說是鬼使神差,不要說別人,他都是不會原諒自己的。

  那是一種做賊的感覺,而且是在自己家裏。

  而今那物就壓在床單下面,別說是去拿它,就是一想起這物件,白老漢都會
出一身的汗。

  實際上在剛一上床時,身體裏的兩個角色都開始在做著激烈的鬥爭,這兩個
角色一個是黑,一個是白。

  不管它們先前怎樣打鬥,仿佛成了一個規律。

  白天裏白的總贏,而到了晚上黑的常勝。

  對於白老漢,白日裏他總是緊繃著一張臉,而到了晚上,這張臉舒展開了,
卻給人一種扭曲的感覺。

  燈光昏暗,每件家什都給人一個模糊的輪廓。

  其實在這屋裏,白老漢也算是不孤單的。

  「吱——吱——吱——」

  能夠很清晰的聽見老鼠磨牙的聲音,若是「吱!吱!吱!」

  叫個不停,這表明老鼠們在打架。

  一窩而又一窩的老鼠不知陪伴了白老漢多少年了,除卻鼠叫,這屋裏就皆屬
於寂靜了。

  但白老漢的內心卻在進行著激烈的鬥爭,在這無人的夜,黑總是能戰勝白。

  那種需要,不僅是生理上的,更多是心理上的。

  在這時,整個身體仿佛被無數條繩子給束縛著,若是得不到滿足象是很快就
要崩潰。

  白日裏我規規矩矩的,到了晚上,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誰又會知道。

  這個老男人依舊給自己這樣放縱的理由。

  於是,彎下腰,慢慢的掀開了床單,那衣物被揉做了一團,就在那裏放著。

  此刻,在白老漢眼裏,它就是一朵鴉片花,世界上沒有比這更具誘惑力的東
西了。

  白老漢顫抖著把它拿了起來,放在被子上,展開了,他用手輕輕的來回摩挲
著,象是虔誠的宗教徒在朝聖。

  在他眼裏,這衣物已化做了彩虹的模樣。

  他慢慢的把它托了起來,雙眼大放異彩,聽不見老鼠磨牙的聲音了,因為腦
子在嗡嗡作響。

  而在那老床也在吱呀作響的時候,真把那群老鼠嚇得不敢再磨牙了。

  ……4)當從院子裏突然傳來敲大門的聲音時,白老漢趕緊馬溜的鉆進被窩
裏裝睡。

  聽到敲門聲,怕人家在外面久等,彩虹披著衣服,急急的從屋裏跑了出來。

  剛一開大門,白土山就說道,「強子,拿著手電筒咱一起去打更吧?」

  彩虹知道白土山認錯了人,就道,「土山哥……」

  白土山見是彩虹,不勉有些尷尬,說道,「是彩虹哦,我——我還以為是強
子開的門呢。」

  彩虹說道,「土山哥,你進屋等吧,強哥正在穿衣服呢。」

  「哎!」

  白土山應道,跟著彩虹走到院子裏,看到白老漢屋裏的燈也亮著,沒想那麽
多,就道,「二叔,真是對不住,把您給吵醒了。」

  白老漢從被窩裏探出頭來,他是光顧著鉆被窩了,卻忘了熄燈,急忙說道,
「沒,沒啥……」

  彩虹也停了步子,她竟能從這聲音裏聽出些異樣來。

  彩虹領著白土山進了屋,白強正站在床上穿衣服,彩虹道,「家裏亂糟糟的
,還沒有收拾,土山哥,你先坐著,我給你倒杯水去。」

  「不急,不急。別麻煩了,馬上就要走了。」

  這麽說著,白土山就坐下來。

  在彩虹倒水的當兒,白土山閑著無聊,四處打量著家裏的擺設,竟無意看到
幹凈的水泥地上那幾團衛生紙,仔細感覺這屋內的氣息,心裏想著這小兩口剛才
定是做成了好事。

  彩虹倒完水回來,看到白土山瞪著地上的那幾團紙發呆,一下子臊得臉通紅
,走過去趕緊把那幾團紙踢到了床底下。

  卻當做沒事的人,道,「土山哥,喝水。」

  「哦!哦——」

  白土山回過神來,趕緊去接水杯。

  在這當間,看那女人,粉紅嬌面,顯盡女人嫵媚,幾綹亂發更彰女子嬌柔。

  從開春時賣菜,便對她有了幾分好感,今日看這女人更是亂了情懷。

  卻怕在一旁穿衣服的白強看出什麽來,趕緊用喝水做掩飾。

  而彩虹除了看到自家的醜事被外人撞見覺得有些許的尷尬,其他到沒覺出什
麽來。

  因為白土山在場,不好再回到床上,又拿起了毛衣毛線,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織了起來,催促道,「強哥,你快些,土山哥正在等著呢。」

  「不急,不急。」

  白土山立即說道。

  「這不正穿著呢。」

  白強說道,「他們都到齊了?」

  白土山說道,「到齊了,都在胡同口等著呢。」

  白強下了床,提上了鞋就要和白土山一起走,彩虹卻突然站起來把他給攔住
了,說道,「夜裏天涼,穿這麽少怎麽能行,我給你找件外套……」

  「不用了,不冷。」

  白強這麽說著,但彩虹還是放下毛衣毛線去給他找。

  白強有些無奈,沖站在一旁的白土山傻笑,白土山無甚表情,卻不知道心裏
面是多麽的艷羨白強。

  彩虹把外套找了出來,就幫白強穿上,因為有日子不曾穿過了,她還在背後
不停的拍打著衣服上的褶皺。

  突然穿這麽厚的一件衣服,白強有些不習慣,說道,「虹,有些熱。」

  彩虹卻說,「出去了,你就知道冷啦。」

  白強就拿了手電筒和白土山一道出去,彩虹把大門給關上了。

  走到了院子裏,看見白老漢屋的燈已經不亮了。

  本來沒想什麽,從屋旁走過時,卻突然聽到白老漢「哦」

  的一聲長長的嘆息,彩虹的心突的「撲騰」

  一下,幾乎要跳到嗓子眼裏,剛進屋就「啪」

  的一聲把門給鎖上了。

  5)今年這是白家莊組織村民第一次打更。

  路上,白強問道,「打更用的物件都找好了嗎?」

  「找好了。」

  白土山說道,「鑼和梆子用的都是西南角那個吹手家的。天亮了咱還得給人
家送去。」……按照以前的規矩,村裏的漢子們是輪流來打更的,一般是半個多
月才輪上一次。

  白土山這一次組織打更得到了白家莊大多數村民的響應,凡是家裏有男勞力
的都願意參加。

  這一夜打更的有白強、白土山、山子、白大川、還有白肚子等八個人。

  每個人手裏都拿著一截長長的手電筒,都是加了截電池的。

  此外還有一對梆子,一面銅鑼。

  已經三更天了,他們聚在一起沒有說多少話便開始四處巡邏。

  ……「篤——篤——篤……」

  有人敲著梆子。

  「天幹物燥,防火防盜,鄰裏關系,互相關照。……」

  有人喊道。

  「當——當——當……」

  有人敲著銅鑼。

  「前門撐撐,後門閂閂……」

  又有人喊道。

  ……寂靜的夜,這樣的聲音能傳得很遠,也許會把輕睡的人給吵醒,但聽到
這樣的聲音,轉個身很快就會美美的沈睡。

  有的人在枕頭下面藏把斧頭,聽到這樣的聲音,就會把那斧頭扔到床下面,
然後安穩的睡去。

  一是這斧子在枕頭下面放著,實在是弄得人難受,另則,有了打更的它也發
揮不了夜裏的作用。

  到了各個街口,他們會猛敲猛喊,聲音越大越響就越好。

  這是讓藏在地裏的那些君子們聽的,告訴他們白家莊的漢子都警惕著呢,要
想弄到東西就去別村吧。

  巡邏回來,他們又聚在一處。

  在這大街上,風呼呼的響,還真有些冷,於是找來幾快木頭疙瘩在街中間升
起了一堆火。

  這樣的情景,真應了那句歇後語,大風地裏烤火——前面熱,後面冷。

  在這個時節裏大部分人還穿著汗衫,獨有白強披了件外套,每個人都哆哆嗦
嗦圍著火堆,只要白強在一旁站著。

  白土山說道,「咱家的女人都不是東西,只有強子媳婦知冷知熱。」

  有些人還不明白,道,「土山,你這話是啥意思?」

  白土山說道,「這事不是明擺著麽?咱們一個個披著汗衫,只有白強一個人
穿著外套。剛才我去白強家時,彩——強子媳婦讓白強穿這身衣服,他還不樂意
呢!」

  白強聽了樂呵呵的笑,這衣服穿在身上的確是即擋風又暖和,確實受用。

  可有些人並不同意白土山的話,山子就站出來說道,「我媳婦也給我說過讓
我穿外套來著,只是我覺得不冷就沒有穿。」

  看著山子要走,白大川擡起頭說道,「你幹啥去?」

  山子答道,「回家拿衣服去。」

  眾人呵呵的笑。

  白大川說道,「也給我拿一件來。」

  山子卻扭身說道,「都三更半夜了,我怎好意思給嫂子要。」

  白大川說道,「你嫂子又不是外人,那有啥?」

  山子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我讓我媳婦多找一件,你就用我的吧。」

  「哎!還是我自己去吧。」

  白大川拍拍屁股,也站了起來。

  山子走後,其他人也陸續回家拿衣服去了。

  看著白肚子還在圍著火堆坐著,白土山走了過去,說道,「肚子哥,聽說你
家這幾天在灌豬腸子。」

  白肚子就說道,「天涼快了,剛開始灌,怎麽著,土山兄弟,讒了?想來幾
斤?」

  白土山從衣服兜裏掏出了錢,說道,「給我稱十斤吧,再拿兩瓶老窖酒。灌
腸不要拉開,分成十幾段,一段一段的吃著才有味。」

  白肚子有些奇怪了,道,「你家才兩口人,要這麽多幹嗎?」

  白土山卻說,「我那裏是給自己吃的,我看大家半夜裏在這兒打更挺辛苦的
,你想想要是咱哥幾個圍著火堆吃著灌腸喝著酒那會有多舒坦。」

  白肚子站了起來,一拍大腿,說道,「成!我把家裏最好的那幾截拿來讓大
家夥吃。」

  臨走時還不住的誇道,「土山兄弟,都說咱販子天生的小氣,你真爺們兒!


  在一旁,白強也由衷的佩服起白土山來。

  白肚子走後,火堆邊上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這時候,風小了些,而這火堆卻在熊熊的燃燒著,不但覺得不是那樣的冷了
,臉上身上反到是被烤得有些發燙。

  白強說道,「看得出來,土山哥,你是想當咱白家莊的村長吧?」

  白土山呵呵的笑,他知道,自己做的這些事情,不少明眼人已經看了出來。

  白土山站起來,又圍著白強坐下了,拍著白強的肩膀說道,「強子兄弟真是
說到我心裏去了,這裏就咱倆,沒外人,我不妨就把實底交給你吧,就是在前些
日子,我給我爹辦喪事時,鄉裏的領導還找過我,他說咱村要是沒人管的話會越
來越亂的,最後還問我願不願意當村長。」

  白強道,「那你是怎麽說的?」

  白土山道,「我想當是想當,就怕沒有人服。」

  白強道,「土山哥,你給咱村辦了這麽多實事,又是以前老村長入門的大女
婿,咱白家莊沒有一個人能比你更夠格當這村長的。」

  白土山聽了這些話,心裏歡喜得很,說道,「若我真當上了村長,還真得請
你來幫忙呢!」

  白強有些不解,說道,「土山哥真是開玩笑了,我能幫什麽忙?」

  白土山道,「你不是高中畢業麽?咱村裏有你這學問的人可沒有幾個,我是
想請你當村裏的會計。」

  「啊!——」

  白強壓根就沒有想到自己這輩子還會當幹部,今晚見白土山這麽說覺得很是
突然。

  其實,這是白土山早就盤算好的,今天晚上白土山之所以這麽說是想讓白強
先有個心理準備,而看白強這個樣子,就說道,「這事兒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咱
兄弟倆就是在一塊胡侃侃。」

  兩人正聊得投機,這時候山子急沖沖的從家裏趕來了。

  顧不得白強和白土山在說些什麽,興沖沖的拉住了白強就往回走,還對在一
旁納罕的白土山說道,「你先在這裏看著吧,我和強子一會兒就來。」

  白土山站了起來,正要問他們要去做什麽,卻是不見了人影。

  路上,白強問道,「山子,咱這是要幹啥去?」

  山子說道,「我回來時看見孫寡婦偷漢子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白強驚道,「真有這事?」

  白強也是早就聽說孫寡婦不是個正經女人,暗地裏不知道偷了多少漢子只是
沒有親眼見過,想不到這一次能抓個現形。

  孫寡婦早些年就死了丈夫,身邊留著一個有些癡呆的女兒白春梅,白春梅剛
過二八,前些日子去玉米地裏薅草時被人給侮辱了。

  有這樣一個女兒拖累,即使想改嫁也嫁不出去了。

  「當然了。」

  山子說道,「我從家裏出來的時候親眼看見一個黑影從墻頭跳進了孫寡婦家
。」

  「那你看見是誰了麽?」

  白強問道。

  「天太黑,看不清楚。」

  山子說道,「不過,看上去不象是咱村的。」

  這時,白強急走幾步,拉住了山子,說道,「山子,這三更半夜的,咱還是
別去了。」

  山子卻說,「怕啥?他們能做得咱就看不得了?」

  白強經不住山子勸說還是跟著去了。

  這孫寡婦家沒有男勞力,日子過得相當清苦。

  三間破爛不堪的磚瓦房,一面高不過人的土墻頭,即使十三四歲的孩子縱身
一躍,也會很容易的跳進院子裏。

  山子與白強爬過墻頭,躡手躡腳的蹲在窗擡下偷聽,果真聽到裏面的人在做
好事。

  擡起頭高過窗臺,看到屋裏面烏七麻黑的,什麽都看不清楚。

  於是就豎起了耳朵聽。

  從屋裏傳出來的盡是一些哼哼唧唧的聲音,是人響卻沒有人語。

  兩個人側耳傾聽,除了一男一女急促的喘息聲,卻很難聽出別的響動來。

  即使這聲音也如蚊蠅般細小,仿佛屋裏還有其他人,怕被那人聽到,於是極
力壓抑著。

  即使那男的不小心弄出了大的聲響,孫寡婦都會小聲的罵他,「你小聲些,
別讓我妮子聽到了。」

  於是,那男的就憋住了聲音只管使勁動作著。

  可到最後一刻,那男的卻還是禁不住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孫寡婦壓低了聲音說道,「不是不讓你出聲麽,你怎麽還——」

  那人也小聲說道,「到了這個時候誰還能鱉得住。」

  這時,屋裏的燈「啪」

  的一聲亮了,嚇得白強與山子趕緊把頭縮了下去。

  這時從屋裏傳來一陣唏唏嗉嗉的穿衣服的聲音。

  這陣聲音過去以後,孫寡婦小聲喊道,「拿來!」

  那人象是掏出了什麽東西,說道,「給!」

  「這還差不多。」

  孫寡婦道,「明兒把後廟的那塊地薅了草之後,再去窯場裏打一遍藥。」

  「孫月娥,我可只答應你把玉米地裏的草給薅了,沒答應過你還要給花生地
裏打藥,我地裏還有一大堆的事呢。」

  那人情緒有些激動,說話的聲音也有些大。

  「你就不能小聲點。」

  孫寡婦說道,「我不管,你把我給睡了,你就得聽我的。」

  「話不要說得那麽難聽,咱還是與情分的。你只要答應我一個條件,讓我幹
啥我都願意。」

  那人說道。

  那人說著就把眼睛飄向了一邊,那張小床上,白春梅正睡著,象是在做著什
麽夢,頭不停的在晃著。

  但那人看的卻不是這些,這白春梅雖然傻,十六七的年紀長的卻非常的水靈


  「啥條件?」

  孫寡婦有些不解。

  看那人的神情,孫寡婦也覺出了一定不是什麽好事。

  那人走過去摸著白春梅的臉說,「你這妮子雖然傻,但長得還挺耐看的,要
是讓我把她給睡了——」

  「啪」

  的一聲,傳來一計響亮的耳光,孫寡婦破口大罵,「你還是不是人,你的歲
數都能當她爹了,竟然還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是畜生,你也不是什麽好貨,不是你先勾搭我,老子也不會上你這兒來
,你那一身的糙肉,誰稀罕。你以為你妮子還是黃毛丫頭呢,為啥玉米地裏的野
漢子日得我就日不得。」

  兩人吵鬧的聲音越來越大,把白春梅給吵醒了,她醒來後,就哭道,「娘啊
,救我,娘啊,救我……」

  孫寡婦趕緊把白春梅給抱了起來,關切的說道,「又做噩夢了?」

  白春梅看到屋裏還站著另外一個人怯生生的說道,「娘,他是誰,他是誰?


  孫寡婦看著那人狠狠的說道,「他不是人,他是個畜生——你還不快滾!」

  「唉!——」

  那人一聲嘆息就走了出去,聽到開門的聲音嚇得白強很山子蹲在屋檐底下,
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娘,我怕!他們欺負我,在玉米地裏打我,扒我的褲子,娘,咱再也
不下地了。」

  「妮兒,別怕。娘也不下地了,娘一輩子都陪著你。」……山子與白強灰溜
溜的爬了出去,路上,白強說道,「說過不讓你去的,你偏不聽。」

  「這——哎——」

  山子說不出話來了。

  俗話說,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回到大街上,他們那裏已經是很熱鬧了。

  白肚子看白土山一個人花錢請大家吃酒,而且這些酒菜都是從自己的小食堂
裏賣出的,若是自己什麽都不出,覺得很是過意不去,於是就多稱了一斤灌腸,
還帶來了支架、平底鍋,此外還有半瓶花生油。

  「你們倆幹啥去了,都等著你們呢,咋才來?」

  白土山見他二人來了就喊道。

  山子見他們圍著火堆喝酒,說道,「要喝酒怎麽不提前說一聲,我去弄斤豬
頭肉。」

  白強也跟著說道,「我去掂瓶酒。」

  村裏人閑暇時在一塊喝酒,總是有很好的分工,有的負責買酒,有的負責買
菜,即使某人說了要在家裏請客,到了那一天赴酒席時,也是要帶上一兩瓶酒去
的。

  很少有人會無端的白吃白喝,總覺得那會欠下一個人情。

  不過村子裏也有幾個白吃白喝的人,那是無賴,會讓人瞧不起的。

  所以白強與山子看到他們在大街上喝酒才會有剛才的舉動。

  「現在都幾更天了,誰家還賣東西,都過來吧。」

  白肚子說道。

  白大川也說道,「這是土山兄弟要請客,我們也沒有出東西。」

  這麽一說,二人才圍了過來。

  在其他地方,這深深的夜,安靜得很,而在這一片,在大街口,大家圍著火
堆,喝酒劃拳,熱鬧得很。

  他們熱鬧的聲音能傳出很遠的地方,在玉米地裏藏著的那些賊人聽見了,估
計是不敢挨村的。

  
2013-12-30 10: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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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二十六1)打完更回到家已經是早上六點,白強回到屋裏蒙頭便睡,睡了
整整一個上午。

  吃過了飯,全家人還要一道去那林地開荒。

  他們是駕著馬車去的,白老漢坐在前頭趕車,小兩口在車廂裏坐著。

  雖然盡是一些坑坑窪窪的土路,顛簸得厲害,但這小兩口坐在一塊,一邊說
著話一邊看著沿路的田園景色,到也覺得自在。

  藍天白雲之下,是一片肥沃的土地,在這片土地上種著玉米,種著花生。

  每塊地裏都有一兩個人在勞作著,他們如蜜蜂般辛勤耕耘。

  這片大地鋪滿了綠毯,這都是他們的功勞。

  路的兩邊,生長著各色的喇叭花,有紅的,也有白的,各種昆蟲,各類鳥兒
爭相鳴叫,這才是真正的田園交響曲。

  白強看著路邊的景色時,突然彎身,把彩虹著實給嚇了一大跳,等再起來時
手裏捧著一束喇叭花,彩虹假怒,笑道,「你這是作啥?」

  白強要把這花插在彩虹頭上,彩虹卻不讓,一把打落在地上。

  道,「正經些,這是在車上呢。」

  有白老漢在場,彩虹總不願意和白強表現得過分的親熱。

  於是就找著話題閑聊。

  ……「強哥,昨天晚上你們打更時沒有發生什麽事吧?」

  「能發生什麽事?」

  白強說道,「剛一開始我們幾個人每到一個街口就大聲的吆喝幾聲,還拿著
梆子和銅鑼,那些賊人一聽到這些響動就不敢進村了。再後來我們就在大街上生
了一堆火,大家都圍著火堆一直到天亮。」

  「呵呵。」

  彩虹笑道,「你們也真是的,嚇都把賊給嚇跑了。」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若是那賊真進村了,就我們幾個人還不一定能降得住
呢!」

  白強說道,又向前對白老漢說道「爹,你慢點趕車,這路上坑坑窪窪的,又
剛吃過飯,顛得人難受。」

  「駕!——」

  白老漢卻是不理,仿佛是有意和白強別勁,揚起長鞭,讓那馬車一路狂奔。

  ……到了地方,把馬鞍卸下來以後,白老漢牽著馬把它栓到附近一根木樁上


  回來時白強已經光起了脊梁開始砍樹了,彩虹在一旁扯樹枝,看白強幹活的
樣子,有些心疼,說道,「強哥,你慢些,別累著了。」

  白強停了下來,朝手面上啐了口唾沫,說道,「不打緊,我這身板就是為幹
這活計的。」

  說這又掄起了板斧,一時間木削滿天亂飛。

  白老漢用的那把斧子比白強這把要小得多,他在另一邊砍著那棵小樹,而那
棵小樹似乎也在和他做著頑強的鬥爭,白強已經扳倒兩棵了,而它這棵卻還沒有
倒地的跡象。

  畢竟年歲一大,比不得年輕人了。

  彩虹來來回回把揀來的樹枝放在一處。

  已經在這塊地上耗了兩三日,剩下活計沒有多少了,可若是全做完的話,肯
定還要打老晌,若是剩下一些,明天還要捱上一晌,細算下來還是前者劃算,於
是這活就緊了,三個人各忙各的,都沒有時間說話。

  幾天下來,這片樹林已經面目全非了,有的農戶勤快,早就把自己的這塊地
給開好了,專等著秋收後種小麥了。

  而有的才開了一半,樹桿被拉去賣了,把幾十個樹樁留在了地裏。

  它已經不在是樹林了,從前頭可以清楚的看到後頭,有枝有葉的完整的樹只
有屈指可數的幾棵。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燦爛的夕陽照著這片土地,一根根長長的木樁被拉出
了長長的影子,可能還會有幾只鳥雀落在這根樹樁上哀鳴,也許這裏曾是它的老
巢。

  其間更有那種「篤——篤——篤」

  砍樹的聲音,不管怎樣,都給人一種無限蒼涼。

  當太陽把它最後一道光芒照射到這顆綠色的星球上,標識著它已經完成了今
天的使命。

  該去西山好好的睡上一宿了。

  這田野也一下子變得幽靜起來,當白強把最後一棵樹砍到的時候,余下的沒
有多少活計,就只剩收拾了。

  於是,他就對彩虹說道,「虹,剩下的沒有多少了,你回家做飯去吧!」

  彩虹先道了聲「哎!」

  又把手頭上的活給幹完了,問白強,「咱晚上吃啥?」

  白強擡起頭,朝前方的白老漢喊道,「爹,咱晚上吃啥?」

  白老漢扭過頭,沈悶的說了句,「吃啥都行。」

  「那就下面條吧。」

  白強對彩虹說道。

  2)回到家,洗了手臉,彩虹系上圍裙就要下廚做飯,用的是煤火,用火槍
紮開後,坐上鍋,倒了半鍋的水,放上篦子,放上饅頭,再把鍋蓋蓋上。

  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面條是白強專門從鄉裏的面粉廠換的,只消水開了以後,抽出來一把放到鍋
裏就可以了。

  從廚房裏走出來,已經霞光滿天,這院子裏一派瑰麗的神色。

  盡管自己的漢子砍樹砍得汗流浹背,但彩虹做的一直是揀樹枝擡樹幹之類的
小活輕活,並不覺得累。

  於是又從屋子裏拿出了毛衣毛線坐到院子裏來織。

  從路上不斷的傳來馬鈴聲和發動機的轟鳴聲,幹了一晌的活,村民們都開始
陸續回家了。

  但這小院卻是安靜得很。

  或許這滿天晚霞有些刺眼的緣故,織著織著彩虹突的有一種心煩意亂的感覺


  人有時就這麽奇怪,讓人想起一些無端的事來,做出一些無端的事來。

  在這時,彩虹是突的想起了前幾日把內衣丟了事情。

  潛意識裏她總覺得這件事和白老漢有關,因為白老漢這幾日的「平靜」

  讓她覺得很是反常。

  但是她又在極力的否定這種意識。

  她寧願那衣物是被狗叼走了,是被風吹跑了。

  她不想和白老漢扯上一點關系,但她卻偏又在想。

  家裏只剩下她一個人,而丈夫和公公又不會這麽快就回來。

  在這個時候人常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來。

  彩虹起身丟下了手裏的活計,她是一個細心的女人。

  先把大門給關上了,免得有人進來不知道。

  回到了院子裏看到白老漢的那扇門虛掩著的,這便有了證實一切的可能。

  可在走到門前的剎那,她又猶豫了,她在想她在做什麽,她該不該這麽做。

  那衣物是他拿的怎樣,不是他拿的又怎樣。

  若真是他拿的憑添一份煩惱,此外便無它了。

  想象當初媾和,她也是情願的甚至自己還是主動的,而今自己找到幸福,不
想再做這不倫之事了,而他呢,依舊是個孤獨的老人。

  彩虹能夠理解白老漢的苦楚,甚至原諒了前些日子對她的種種無理。

  於是就回走,可是退了幾步卻又不甘心。

  這屋子仿佛有了魔力在引誘著她,她很想知道這裏面隱藏了些什麽,到底有
沒有她想要的東西。

  又回頭去開門,剛要推,大門「吱嗡」

  一聲響了。

  彩虹心裏猛的一驚,趕緊噶手縮了回去。

  「彩虹在家嗎?侄媳婦在家嗎?」

  在過道裏,桂花就扯著嗓子喊,聽那聲調好象是有什麽可喜的事情馬上要發
生。

  「嬸子,我在。」

  彩虹趕緊拿起了毛衣毛線去「迎接」

  她。

  「你這小媳婦,也真勤快,眼裏全是活兒。才下晌,連歇都不歇。」

  桂花走過來說道。

  「我是坐上鍋沒事幹,就多織上幾針。」

  彩虹掇了條凳子給桂花。

  桂花看著彩虹手裏的活計,故作驚訝,說道,「呀!又織毛衣呢?前段時間
,你給我家小玲織的那件毛衣真好看哪!我還沒有來得及謝謝你呢。」

  彩虹道,「咱都是一家人,嬸子要是說‘謝’的話,那就是見外了。」

  「呵呵!」

  桂花笑道,「不見外,不見外。」

  從桂花進院子的時候彩虹就看見她提著一籃子東西,因為天色已晚,看不清
楚那是什麽,而彩虹也不好意思去問。

  桂花把那籃子放到了地上,托起了半截毛衣,看都沒看清楚就誇道,「織的
真不賴,這是給你家白強織的吧。要是哪天把這件織好了,也給我織一件。」

  「這——好吧!」

  桂花快人快語,卻讓彩虹有些作難,不過還是答應了她的請求。

  「彩虹,今天嬸兒是給你捎好東西來了。」

  說著桂花就把放在地上的那個籃子提了上來,「這是我剛從我娘家捎來的,
甜得很呢!」

  一只手又從籃子裏抓出來些什麽,又道,「給,拿著。」

  彩虹接過,看清楚了,那是一種叫花紅的水果,比杏要大一些,比蘋果小一
些,吃起來卻是香甜可口。

  不過,彩虹真是有多年沒有吃過這種東西了。

  「嘗嘗咋樣?」

  桂花看彩虹拿在手裏不動就催促道。

  彩虹就先嘗了一口,有些酸澀,但又不想薄了主人家的面子,咬著牙說道,
「挺——挺甜理。」

  桂花高興得有些誇張,說道,「你要愛吃就多吃些,我娘家有的是。」

  「那怎麽好意思。」

  彩虹說道。

  「呵呵,你這媳婦,剛才還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呢,現在又見外了不是。」

  笑過之後,又轉了話題,問道,「彩虹,你家的荒地都開完了吧?」

  彩虹說道,「過了這一晌,已經開得差不多了。」

  看桂花欲言又止的樣子,又道,「嬸子,有事兒?」

  桂花道,「呵呵,其實也沒啥?我家後廟那塊林地還沒有開,你家要是忙完
了,我想問問強子明天有空沒有?」

  彩虹突的覺得嘴裏的花紅變味了,繞了這麽一個圈子,桂花原來是想讓白強
來幫忙,說道,「強哥一會兒就下晌了,我去問問他,應該——應該是有空的。


  「那就好,那就好。」

  桂花站起來說道,「這花紅你拿袋子裝了吧,我還用這籃子盛東西呢。要是
不夠吃就再給我要,我家多得很呢。」

  「那裏,那裏!」

  彩虹也在說著一些面子上的話,「你一下子給這麽多,我們全家人都吃不完
,還想讓嬸子拿回去一些呢。」

  「哈!哈!——」

  桂花笑道,「咱也別見外了,你都裝下吧。」

  桂花挎起籃子正要走,這時聽到了讓他們都很熟悉的馬玲聲,就回頭沖彩虹
喊道,「你家男人和你家公公都下晌了,快去接吧。」3)吃過了晚飯,白強仰
八叉躺在床上,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想必是下午幹活太累的緣故。

  彩虹正在院子裏洗衣服,洗過了把其他的衣服都晾在了院子裏,卻把內衣褲
搭在了屋子裏。

  白強很是不解,說道,「外面幹得多快,你把這些搭在屋裏做啥?」

  「我——」

  彩虹說道,「我是怕再被風給刮去了,那樣的話就沒有替換的穿了。」

  白強突的想起了前晚的那件事情,說道,「這老天爺也真是的,刮起風來不
刮這件不刮那件,專門刮我老婆的褲頭。你說這老天爺是不是相中你了。」

  彩虹道,「才不是你想的那樣。」

  把那衣物掛上後,隨手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毛衣,說道,「強哥,你穿起來
再試試。」

  白強就穿了起來,左轉右轉,左看右看,說道,「正合身呢!」

  彩虹拽了拽,扯了扯,雖然兩個袖子還沒有補上去,不過看著自家男人穿著
自己親手織的毛衣的確是英俊了幾分,說道,「我看著也挺合身的,你脫了吧,
讓我把袖頭補上去,這衣服馬上就要做好了。」

  白強便脫了下來,彩虹一邊織著毛衣一邊說道,「強哥,今天幹活是不是很
累?」

  白強道,「我現在才明白,開荒這活最累人了。比我當小工掂泥包都要累得
多。」

  「那——」

  彩虹想要說什麽卻沒有舍得說出去。

  看彩虹欲言又止的樣子,白強說道,「虹,你想說啥?」

  「其實也沒啥。」

  彩虹說道,「桂花嬸子讓你明天給她家開荒去,我看你這麽累,不想讓你去
。」

  白強道,「現在圍個人這樣難,人家求咱了,咱總不好意思不去。我就是覺
得這一會兒累得慌,睡一宿,到了明天還是啥活都能幹。」

  又說,「虹,別在椅子上坐著了,你上到床上來織吧,咱倆離得這麽遠,說
話多不方便。」

  彩虹嬌羞,說道,「我要是坐到床上,你又該煩我了。」

  白強道,「你上來吧,我是真有事給你說,還是大事呢。」

  彩虹雖然不信但還是走了過來,脫鞋、上床,問道,「咱能有什麽大事?」

  白強說道,「你聽我慢慢說,昨天夜裏和土山哥他們一起去打更。土山哥說
他想當村長,讓我當村會計。」

  「他怎麽會讓你當,你能行嗎?」

  彩虹說道。

  白強有些不高興了,說道,「你啥時候看不起你男人了?不試試怎麽知道不
行,咱好歹還是個高中生呢。」

  「那這事你給爹說過沒?」

  「八字還沒有一撇呢,給他說有啥用。再說了咱爹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沖得很。」

  「你要是覺得成,那就去當吧。和土山哥在一起還能學學做生意的本事。」
……
2013-12-30 10: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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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二十七1)白得柱做村長這幾年裏飛揚跋扈、魚肉鄉裏,在平時本就積攢
了不少惡行。

  尤其是國家修路補款這件事情,涉案數額巨大,已經明確構成了犯罪。

  白得柱依法被捕入獄,除追回大部分贓款外,白要才等相關涉案人員也得到
了應有的處罰。

  可是,因為沒有了基層管理組織,白家莊的治安變得非常混亂。

  一個壞的村長會給一個村子帶來相當的危害,但若是沒有村長,對這個村子
而言無疑是一場毀滅性的災難。

  白家莊是一個有近三千人口的大村,村民們把白得柱趕下臺之後,據說縣裏
、鄉裏對這件事都非常的重視。

  在對白家莊進行一番調查後決定重新任命村幹部。

  按照上面發下來的紅頭文件,他們的執行過程如下,第一,凡是白家莊的合
法成年居民都有資格入選村長。

  第二,村民通過自我推薦或他人推薦的方式來做候選人。

  第三,由鄉裏最終確定人選。

  第四,村民集體投票選舉村長。

  第五,由村長組織領導班子。

  看起來,這是一個天衣無縫的章程,看起來,這是一次無可挑剔的選舉。

  可是,實際上白家莊並沒有多少人在意這些事情,他們在意的只是自己的肚
子。

  況且,槍打出頭鳥,事找領頭羊——這些思想已經在腦子裏根深蒂固了。

  不過鳥群裏總有想出頭的鳥,羊圈裏也總有想領頭的羊。

  這也是存在的事實。

  這些日子裏白土山上下打通、左右逢緣,終於如願當上了村長。

  他讓白強做了村會計,他讓山子做了村主任。

  這兩個人日漸成為白土山的心腹。

  新一屆的村委會領導班子成立起來後,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要回因
開路毀田而撥給白家莊村民的那筆款子。

  ……這天夜裏,白土山、白強還有山子在村委會開會。

  ……白土山說道,「這幾天咱沒少往縣裏、鄉裏跑,把嘴皮子都給磨破了,
總算是把錢給要回來了。」

  白強說道,「當初那些個大幹部給咱說得一好二好的,說咱的村委會成立了
,會把錢立即給咱們,原來也是一句空話。」

  「我看是閻王容易對付,但是小鬼難纏。當時說得好聽,可一找下面的人來
辦就不行了。」

  山子說道,「先別說這個。」

  白土山道,「國家這次毀田開路,撥給各村的款都沒有經過縣裏、鄉裏,而
是直接給了各村,你們知道是多少嗎?」

  「多少?」

  白強、山子異口同聲的問道。

  看白土山說話的口氣,就知道這個數目一定會很大。

  「四十多萬呢!」

  白土山說道。

  「這白得柱心也膩黑了,這麽多的錢他都敢貪,也不怕被撐死。判了二十多
年算是便宜他了,象這種人應該拉出去斃了。」

  山子說道。

  「現在重要的不是這個。這幾天咱都沒少跑路,好不容易把白得柱貪的錢給
追回來了,這些錢在縣裏、鄉裏轉了好幾個圈,最後才到了咱手上。」

  「那土山哥——那現在咱追回來的多少錢?」

  白強越來越覺得這白土山喜歡繞著彎子說話,總是說了一大堆,才知道他要
說些什麽。

  「還不到二十萬。」

  白土山有些喪氣的說道。

  「那剩下的錢都哪兒去了?」

  山子不由得問道。

  「哪去了?不會長條腿跑了,不會紮個翅膀飛了。」

  白土山說道,「還不是一環又一環讓上頭的人給扣了。」

  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一張條子,說道,「喏!分到咱村的錢都在這上面了。


  白強把那存折拿起來,看清了上面的具體數目,又從上衣的口袋裏掏出一臺
簡易的計算器,按了一陣子,擡頭說道,「按每個人頭來分,還不夠二百塊哩!


  白土山敲敲桌子,說道,「可這些錢,咱又不能全部分給村民。白得柱那幫
子人當事的時候,大吃小喝用的全是咱村委會的名義。」

  「他拉下的屎總不能讓咱給他擦屁股吧,這事咱不管。」

  山子首先表了態,他很堅定的說道。

  「對,你說得沒錯,這事咱真不該管。」

  白土山說道,「可村裏的事,咱能不管麽?在咱村裏光是白肚子一家白得柱
就欠了幾千塊錢的帳。」

  「我建設叔家的那個小賣部,他們也欠下了一千多塊。」

  白強道,「這是桂花嬸子前幾天給我說的,她還說什麽既然咱們接了這個班
,就得處理好他們落下的事兒。」

  「可又不是咱們吃了、喝了,憑啥讓咱堵這個窟窿。」

  山子依舊有些不解。

  「我不是說了嗎?」

  白土山說道,「別的地方的咱可以不管,但若是咱村的咱就得給他還上。雖
說是吃了啞巴虧,但是只有這樣才能服眾。」

  又說,「白強,明兒你把白肚子家和你叔的帳單抄一份回來,看看總共有多
少,咱心裏也好有個實底。就用咱們追回來的這筆款子給補上。這些錢還得扣下
五萬,如果五萬太多的話那就三萬,用這些錢做咱們村委會的日常開銷用。而剩
下的錢不管多少都分給村民。」

  「咋分?」

  白強問道。

  「人人都有份,就按照別村的方法。大人多給一些,小孩少給一些。莊稼被
毀了的多給一些。莊稼沒有毀的少給一些。這樣大家就不會說閑話了。具體分多
少,那就看這筆款子還剩下多少錢。白強,你回去先算個大概的數,等明天晚上
,咱們在一起好好算算。」

  「行!」

  白強答道。

  「那咱們都回去吧,天也不早了。」

  白土山說道。

  臨走時又拍著二人的肩膀說道,「從今往後,咱們三個擰成一股繩,一定會
在這白家莊幹出名堂來的。」

  一席話說得他二人熱血沸騰,激情高漲,都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了。

  回到了家,竟然都興奮得睡不著。

  2)白強與山子走後,白土山一個人在這村委會的辦公室裏又坐了一會兒。

  爾後才回了家。

  白土山回到了家,不管在什麽時候,他的家總比別的農家要安靜得多。

  沒有孩子吵鬧,這是最根本的原因。

  還有就是白土山是個菜販子,平日裏忙著賣菜買菜,顧不得家,而白風嬌也
不知道經管家,沒有養雞鴨之類的家禽,沒有餵馬羊之類的畜生,所以這院子裏
也不會有它們的噪聲。

  把大門鎖上以後,白土山走到了院子裏,看到屋裏的燈是亮著的,知道白風
嬌還沒有睡,想必是在等著他。

  自從老支書去了以後,白土山總是有意無意疏遠著這個女人。

  她雖然有些缺心眼,但似乎覺察到了白土山的變化,也開始學著討好他,這
卻讓白土山很不適應。

  白土山心想,可能是老支書在臨死前給她說了些什麽話,可不管給她說什麽
話,她總是左耳進右耳出的。

  也可能是白家的叔嫂們教她這麽做的。

  可能是老支書去了,而自己又當上了村支書,怕對她不好。

  雖說是十多年的夫妻了,可白土山對這女人的確是沒有什麽感情的。

  想當年老支書把自己的女兒嫁給白土山,都覺得白土山是該感恩戴德的,可
誰又知道他內心的滋味。

  老支書在世時他不敢大聲說一句話,不敢做錯一件事。

  而對白風嬌他也常常是唯唯諾諾,百依百順。

  白土山進了屋,見到白風嬌果真沒有睡,不過卻是在床上閑躺著。

  看到白土山進了屋,白風嬌臉露喜色,卻怨道,「咋這個時候才來?」

  白土山隨口說了句,「忙事了。」

  白風嬌道,「我爹當村長的時候都沒有你這樣忙。」

  白土山最厭惡白風嬌拿自己和老支書比,就說道,「你爹是你爹,我是我。


  說著,脫了衣服就上床,卻沒有直接睡,而是拿條被子蓋了下身,坐在床上
點了根煙來吸。

  多少年了,這已然成了他的習慣。

  他會把今天做過的事情好好的梳理一下,那件做得好,那件做得不好。

  也會為明天要做的事情做心裏面做一個詳細的計劃,這件該怎樣,那件該怎
樣。

  在這時,白風嬌的一只手卻不合適宜的搭在白土山大腿上。

  白土山明白,這女人又開始騷情了,要不她早就呼呼嚕嚕睡了。

  白土山卻有些不耐煩,說道,「我在想事呢。別煩我。」

  白土山這一次沒有騙她,他正在盤算著那筆款子的事情。

  白風嬌卻溫柔得如只母貓,在被窩裏如蚯蚓般蠕動著有些臃腫的身軀,說道
,「從咱爹去了以後,你都沒有碰過我。」

  聽這說話的語氣,似乎含了無限的委屈。

  白土山把她的手拿開,說道,「你都大多歲數了,這樣騷情,傳出去不怕人
笑話。」

  白風嬌不樂意了,坐起來,正色道,「馬土山,是不是因為我爹死了,你就
開始嫌棄我了?」

  白土山斜眼去看白風嬌,乖乖,這女人在被窩裏就早已是一絲不掛了,不過
她穿衣服與不穿衣服實在是沒什麽兩樣,激不起白土山半點欲望。

  可白土山知道這女人是個烏鴉嘴,還真怕她為了這件事情而到處亂說,汙了
他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名聲,就道,「我怎麽會,以前對你咋著,現在對你還是
咋著。」

  聽白土山這樣說,白風嬌兀自掀開了被,自己赤裸裸的仰八叉躺在床上。

  「你——」

  看白風嬌那個樣子,白土山說不出一句話來,把才吸了一半的煙給掐滅了,
扔到地上。

  脫了褲頭,自己雖然同意了,可褲襠裏的那物件卻沒有要投降的意思。

  就象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著,有氣無力的耷拉著。

  白風嬌卻不知道去幫他,只知道傻傻的躺在床上等著男人來。

  沒辦法,要想做成這件事,白土山得先把它給馴服了。

  坐在床上,握住那物,來回使勁套弄著,幾十下之後才有了些硬度。

  有些不情願的拔開白風嬌的兩腿。

  要進去了,那物件卻又軟了下來。

  不得已,坐在白風嬌兩腿之間又重新套弄起來。

  見白土山把自己的腿給掰開了,正擠眉弄眼,準備好了讓它進入,可等了好
長時間卻不見動靜。

  白風嬌有些氣惱,擡頭叫道,「土山,你在幹啥呢?」

  白土山不理她,只管著自己的作業。

  感覺差不多了,為了抓住時機,對準花心就猛地插了進去。

  「啊!——你這王八羔子弄死老娘了。」

  白風嬌還沒有做好準備,誰想白土山一下子就插了進去,疼得她大叫。

  白土山任她叫,依舊不理,更不出聲。

  呼吱,呼吱,只管做著。

  白風嬌漸漸來了感覺卻成了淫蕩的婦人。

  不停的浪叫,不停的喊,一會兒喊著,「你慢些,你慢些。」

  一會兒喊著,「你快些,你快些。」

  可不管她怎樣叫喊,白土山依舊是那一個動作,那一種速度。

  就在體內的那股能量射出去的時候,他才有些亢奮,不過這也只是生理上的
或是身體上的。

  剛剛做過愛的女人最象女人,而剛剛做過愛的男人卻總不象男人。

  白風嬌躺在床上,竟也是一臉的溫柔,說道,「土山,白大仙不是說你當家
了,咱就會有娃了麽?為啥你當家這麽些天了,我這肚子還是沒有動靜?」

  白土山側著肩睡,白風嬌看不清他那不耐煩的表情,他道,「這我那裏知道
,我又不是白大仙。」

  白風嬌挪過來,帖著他的身子,說道,「要不明天咱再去找白大仙瞧瞧,爹
都去了,要是咱再沒個後,爹就是在地下也不會合眼的。」

  「天都啥時候了,你有完沒完,我明天的事還多著呢!」

  說完白土山就用被子蒙上了頭。

  「哼!——」

  自己熱臉帖個冷屁股,見白土山這個反應,白風嬌很是生氣。

  倒在一邊睡去了。

  其實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白土山心裏是在發怵的。

  因為白風嬌的肚子有沒有動靜,和白大仙沒有關系,和他當不當家沒有關系
,甚至和白風嬌也沒有關系,責任全在他自己。

  幾年前白土山載著一筐子菜去縣城時,早早的就把它們給賣完了,他鬼使神
差的進了家醫院,偷偷的做了個檢查,檢查的結果讓他大吃一驚。

  不能怪白風嬌這麽些年來都不能生育,而是白土山沒有讓她生娃子的本事。

  雖然非常的懊惱,但事後白土山一直把這件事藏著掖著,因為那關系到一個
男人最根本的尊嚴,更何況,他在這個家裏還有著特殊的身份。

  
2013-12-30 10: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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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二十八1)這天晚上,剛吃過飯,白土山就來到白強家裏,他們在一塊兒
做國家撥款的那筆帳,這是一筆細帳,給每家每戶都要做得清楚,白強剛當上會
計不久,一個人做不來,就把白土山給叫來了。

  白土山用不慣白強的那個計算器,來的時候專門從家裏帶著算盤。

  有著做買賣的底子,白土山不僅是稱砣使得好,算盤也是打得精。

  五根手指在算珠間飛快的撥弄著,象是在激情舞蹈,也象是在奔馳著的五腳
羚羊。

  他一邊撥著一邊說著,讓白強在一旁做著記錄。

  雖然有好幾年沒有握筆了,但白強也沒汙了「高中生」

  的名聲,寫起字來也是運筆如飛,揮灑自如。

  不過,這卻是暫時的,握筆的畢竟沒有撥算盤的來得快。

  白強一時手忙腳亂、窮於應付,而白土山卻是遊刃有余,輕松自在。

  似乎有著兩個腦袋,一個腦袋在算帳的同時,另一個腦袋也還可以做其他的
一些事情。

  彩虹一邊織著毛衣,一邊陪著他們。

  見白強這樣全神的「忙碌」,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高興,她覺得自己的男人
很有本事,當然了,他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擡起頭用那贊許的目光去欣賞自家的男人時,迎來的卻是白土山那異樣的眼
光。

  在不長時間裏,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好些次,這讓彩虹多少有些不自在,於是
只管低頭織毛衣,不敢再去看了。

  雖然她對白土山對他有些好感,但她始終覺得在他身上有股邪氣。

  從剛開春和他一道賣菜時,彩虹就有過這樣的感覺。

  但也許是自己多心了,這麽想著,就低著頭繼續織毛衣,卻是不敢再看了。

  這樣超負荷的勞動,終於讓白強經受不住了,白強道,「土山哥,咱歇一會
兒吧,握這筆桿子比握著鋤頭都讓人受罪。」

  「呵呵!那就歇一會兒吧。」

  白土山說道。

  白強捶捶胳膊捶捶肩,站了起來,道,「虹,給咱土山哥倒杯糖水,讓他歇
會兒,屎尿不等人,我得去趟茅房。」

  說著,白強從床上拿起一卷紙就走了出去。

  彩虹放下手裏的活計,就去倒水。

  白土山知道白強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就放膽看著彩虹。

  起先,彩虹似乎並沒有察覺,往水杯裏加糖,攪勻了之後就去端給白土山,
卻見白土山正在怔怔的看著她,裝作不介意,說道,「土山哥,你看啥呢?」

  又看看自己身下,說道,「我那裏不對勁麽?」

  白土山卻也不覺得不好意思,道,「你長得真好看,白強娶了你,真是享福
了。」

  「那裏的話,比去風嬌嫂子來我是差遠了。」

  彩虹說道。

  聽彩虹這麽說,白土山一臉的苦笑。

  把水杯遞給白土山時,白土山卻握著她的手不放了,道,「她那裏能跟你比
!」

  那雙手因為做了過多的家務與農活稱不上是白嫩了,但長在這個美人坯子身
上依舊有著勾魂的力量。

  白土山一時動了情,就是在剛才算帳時,白土山趁白強忙於算帳,還時不時
的瞄向彩虹。

  有時也能撞見彩虹看他,他以為這就是眉來眼去,竊喜得很,其實他錯解了
,彩虹那是在看自家的男人。

  男人好色總以為女人騷情,其實不是。

  女人騷情總男人好色,其實也不對。

  怪就怪在每個人常用自己的眼光來度人度事。

  彩虹用力把手縮了回去,不過對白土山的調戲,她卻並沒有生氣,她該是生
氣的,卻是生氣不起來,只是覺得害羞。

  白土山接過那杯水,不顧那水的冷熱咕咕的灌著。

  一會兒,白強從外面回來了,提提褲子,喘了口粗氣,象是剛剛辦完一件大
事。

  見白土山正拿著本子看,說道,「土山哥,還剩多少,今天晚上咱能做完嗎
?」

  「差——不差不多吧。」

  白土山吞吐著,不過他的情緒很快就恢復了過來,看看手表,又說道,「現
在是十一點一刻,再有一兩個小時就該差不多了。」

  「今天晚上咋個也得幹完。明天把錢發出去就省事了。現在到了秋收,咱村
已經有人開始忙活地裏的莊稼了。」

  「我也是這個意思。」

  白土山說道,「收完了莊稼還得分地,以後就更忙了。」

  「那咱就加緊幹吧。」

  白強洗過了手,擦幹了,說道。

  「三個人還快一些,讓彩虹也幫幫咱的忙吧?」

  白土山說道。

  沒等白強開口,彩虹就搶先說道,「幾盤辮子的價錢我還老是算不清楚呢,
更別說是算這樣的帳了。」

  「這個不打緊,我也是一天書本都沒有摸過,還是我爹教會我撥算盤的。」

  白土山說道。

  「還是別了。」

  彩虹道,「光是聽你們說幾千幾萬的,我就怕得很,更別說讓我自己來算了
。」

  白強道,「土山哥,我媳婦真不會算帳,別管她了,咱自己忙自己的吧。」

  又對彩虹說道,「虹,你要是累了就先去床上睡。」

  白土山在這裏,彩虹怎好去睡,就說道,「我不困,你們算帳,我織毛衣。
加把緊秋收前就能織好了。」

  白強也以為彩虹是介意白土山在這裏,就說道,「你要是困了就去睡,土山
哥也不是外人。」

  彩虹織起了毛衣,說道,「你們忙吧,別管我了。」2)十一點的時候,他
們還沒有把帳算完,彩虹上下眼皮打戰,實在是撐不住了。

  就默不做聲的上了床,拿條被子蓋在身上,和衣而睡。

  睡了一覺,被白土山和白強的說話聲給吵醒了,閉了眼仍裝作在睡。

  身子也不動,想著很快就會再睡著的,但是他們二人的說話聲音卻不時的傳
入耳畔,想不聽也不成。

  ……「土山哥,你看這合適嗎?」

  白強說道。

  「咋不合適?十幾萬塊錢,落個幾千塊錢的零頭咱不要誰要?」

  「可我覺得這有點象……」

  「白強,我看你是想多了,而今那有省油的燈,我這村長,你這會計也不是
白當的,還有山子,他是村主任,也算上他一份。」

  「相信你哥,這沒啥,幹得時間久了,你就明白過來了。」

  又說,「這事明兒你給山子說一聲,我就回了。」

  白強把山子送出門外,一會兒就回來了,把門關上後,輕嘆口氣,似乎隱蓋
著些須的無奈。

  掀開被子時,看彩虹還穿著衣服,這樣睡一定不會很舒服。

  就想叫醒她,讓她脫了衣服再睡,剛要開口……「強哥,帳算完了嗎?」

  彩虹轉過身,含糊著說道。

  「算——算完了。」

  原來彩虹醒著,突的一問,下了白強一小跳。

  「那你們最後說的是啥,我怎麽越聽越不明白。」

  彩虹說著就坐了起來。

  「你——你都聽到了。」

  白強驚道。

  「聽到了一些。」

  看白強說話的口氣,彩虹以為發生了什麽事,腦子一下子就清醒了很多,抓
住了白強的胳膊說道,「強哥,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不是你想的那樣。」

  白強說道,「其實也沒啥,不過我給你說了,你千萬不要給別人說。」

  「我是你媳婦,我能給誰說去。」

  彩虹一本正經的說道。

  「就是——就是剛才算帳時,余了六千多塊錢,土山哥讓咱把這筆錢給分了
。」

  「分了?咋分?」

  彩虹很是不解。

  「就是土山哥、山子和我一人一份。」

  白強說道。

  「別出什麽事。」

  彩虹擔心道,「上一屆的村支書不就是因為貪汙坐的牢麽?」

  「你放心,虹,土山哥說了,這不叫貪汙。」

  說這些話時,白強有些自欺欺人,又道,「別想那麽多了,你看都兩點多了
,明天還有好些事呢!快睡吧!」

  彩虹雖然脫衣鉆進了被窩卻是睡意全無。

  想起了晚上白土山看她的樣子。

  又想到剛才分錢這件事,心裏就更是忐忑了,終於鼓起了勇氣,說道,「強
哥,我覺得白土山這個人不大對勁。」

  話說出去了,可很長時間沒有得到回音。

  「強哥——」

  彩虹叫著,用力去推白強,這時卻傳來了白強那一聲比一聲響亮的呼嚕聲。

  村裏村外,家裏家外,白強這幾天的確很忙。

  沾床便睡。

  彩虹能夠理解他,拉滅了燈,側過身抱住了白強,這能讓她睡得很塌實,很
舒服。

  因為有過一覺,這時卻睡不著了,腦子清醒得很,瞪大了眼睛,心裏想著,
白土山對她是沒什麽的,可能是自己多想了……4)一季的莊稼在場裏堆著、放
著,若是沒人看守的話,比種在地裏的莊稼更容易被偷去。

  於是這場裏便搭起了一個個的小草棚。

  不管是夏收還是秋收白老漢和白建設兩家總是在一起幹活,而今在場裏值夜
,白強與白建設也是輪流著來。

  這一日輪到了白強。

  下午摔了一下午的花生,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

  彩虹坐鍋造飯,卻發現煤火滅了。

  於是就趕緊生火。

  好不容易把火給生好了,又發現家裏沒有醋了,於是就去小賣部買。

  走到小賣部附近就聽到了桂花和王大媽在唧唧喳喳說個不停,這兩個女人的
嗓門一個比一個大,要是他們兩個在一起說話,能穿過半條街。

  ……「你聽說了嗎?孫寡婦想二婚,還想讓我在咱村裏給她找個人家呢?」

  王大媽說道。

  「都守了這麽多年了,怎麽又想起二婚來了?」

  桂花說道。

  「還不是因為她那個不不懂事的傻妞,真是造孽哦,在玉米地裏出了那檔子
事更瘋風傻了,一會兒不見就不知道會跑到那裏去,整日裏都得由孫寡婦看著。


  「有這樣一個妮子拖累,年齡又這麽大了,誰還敢要她?」

  轉而又說,「她不是和外村的幾個漢子好麽,怎麽不嫁給他們?」

  「那些漢子都是有家有孩子的,誰會要她。」

  王大媽說道,「不過,我覺得咱村有個人還可以考慮考慮?」

  「誰?」

  桂花問道。

  「你們家二哥呀!家裏就一個兒,還是個大孝子,那就不怕子女說閑話,只
要是老漢同意這件事沒準就能成。」

  「白老漢和我家建設談起來,兩個人都是悶葫蘆,我和他說不上幾句話。再
說了,老漢與孫寡婦年齡差一大截呢,他又是個瘸子。」

  「這不打緊,那孫寡婦還有個傻妮子拖累呢。到時候誰都不嫌棄誰就行了。


  「可我總覺得這事懸乎。」

  「你看,這白強也長大成人了,又當了幹部,看著他爹孤苦伶仃的,指不定
也想給他爹找個伴兒呢?」

  「說說還行,不過,我可不敢打包票。」……彩虹推門進去,當作沒聽見,
說道,「嬸兒,我打半斤醋。」

  「哦,是彩虹呀!」

  桂花的表情有些怪怪的,道,「剛才我和你大媽說話你都聽到啥了?」

  「啥——啥都沒有聽見。」

  彩虹吞吐著。

  老實人的謊言總是破綻百出。

  桂花把漏鬥插到了醋瓶子裏,就拿瓢往醋缸裏舀,說道,「其實,也沒啥—
—」

  「就是沒啥?」

  王大媽搶過話來笑嘻嘻的說道,「我們就是尋摸著給你家公公找個伴,你覺
著咋樣?」

  「我這做兒媳婦的,那裏管得了這些事。」

  彩虹說道,把錢給了桂花,接過了醋瓶子,又道,「大媽,嬸兒,你們忙,
我還急著回家做飯呢?」

  「你忙,你忙。」

  王大媽說道,看彩虹離去的背影直沖桂花使顏色,等彩虹走後,她小聲嘀咕
著,「我看這小媳婦指定不樂意。」

  「咋會?」

  兩人的頭碰在一處,象是在商量一件非常隱秘的事情,桂花也小聲說道。

  「你想想,自己的日子過得好好的,誰想多添一個鬧事的婆婆。」

  「那不一定。」

  桂花說道,「我這侄媳婦蔫得很,只要把老漢說通就行了。」

  「試試看吧,這大媒人禮指不定能吃上呢。」……5)彩虹把飯做好了,先
給白強盛了滿滿的一飯盒,蓋上去後,又從鍋裏拿出來幾個熱氣騰騰的饅頭。

  一並放在一處,用幹凈的布包了起來。

  又拿來一只大碗,盛滿了,再用另一只碗蓋上。

  這一碗是白老漢的。

  彩虹提著飯盒走到院子裏,敲了敲白老漢屋裏的門。

  裏面傳出來一聲短暫的嘆息,彩虹聽到了,提著飯盒就走出了家門。

  雖然曬花生用的場離白強有一段距離,但因為是夜路,彩虹不敢騎自行車,
於是就步行。

  清風明月,秋夜無塵。

  彩虹提著飯盒,卻也阻不了她腳下生風,真是讓人驚奇,這樣的小碎步卻能
走得這樣的快。

  四周一片灰蒙隨時看見夜的魅影,但她眼裏早已把這夜色化做了無形。

  仿佛是水做的空氣沁人心脾,讓人的心胸感到無比的舒暢。

  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感覺。

  她覺得心裏那個死疙瘩可以解開了,為什麽不呢!若是白老漢能有一個伴,
他就不會再對自己動心思,也不會活得那樣難受了。

  而自己更不用惶惶度日了。

  為什麽她以前沒有想到,世界上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麽!不過,彩虹畢竟是
一個心思細膩的女人。

  要做成這件事還有很多路要走。

  做為一個兒媳婦,就目前而言,雖然知道了這件事,卻也只能藏在心裏。

  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場裏,這個場很大,是白家莊幾十家農戶公用的。

  一堆而又一堆的花生在場上堆著,仿佛是一座座的小山丘。

  已經在這裏做了幾天的農活,彩虹即使是閉著眼也能找到自家的位置。

  彩虹心想,這個時候白強應該是在草棚裏睡著的。

  這草棚是用玉米桿搭起來的,非常的簡易,裏面放條被子便是過夜的地方了
,有的舍不得用棉被,就在裏面放一件破大衣。

  彩虹到了地方,喊了好幾句都沒有人應,料想應該去別的地方找人拉呱去了


  不遠處就是白土山家的場,那是白強最可能去的地方。

  只從白土山當上了村長,白強成了會計,這兩人無話不談無話不說簡直是比
親兄弟還要親。

  彩虹來到這裏,見白強果然在這兒。

  「強子,你看誰來了?」

  是白土山先看見了彩虹。

  「土山哥在啊!」

  彩虹也說道。

  「強子剛才還埋怨你哩,說是這麽晚了都不給他送飯,是不是忘了?」

  白土山說道。

  「那裏會?」

  彩虹解釋道,「本來下晌就晚,家裏的煤火滅了,又生了半天的火才開始做
飯的。」

  「是這樣啊!」

  白強嘿嘿笑著,站了起來,拍打了幾下屁股上的塵土,又道,「我還以為你
是忘了給我送飯呢!」

  又對白土山說,「土山哥,一塊去吃點吧?」

  白土山知道這是客氣話,就說道,「不了,我是在家吃過了飯才來的。」

  「那我們走了。」

  白強道。

  「走了,土山哥。」

  彩虹也說道。

  「唉!」

  白土山應道。

  從彩虹口裏喊出的「土山哥」

  仿佛有著神奇的能量,幾乎能讓他神魂顛倒,只不過這人有著很強的定力,
他心裏在想什麽常人是看不出來的。

  白強走在前,彩虹走在後,天黑的緣故,雖說只是一個淡淡的背影,但白土
山也能想出她那婀娜的身段來。

  那背影已經在視野裏消失了,白土山卻還在出神的望著。

  腦子裏也不止一次在做著不徹實的想象。

  白土山點起一根煙,悠然的吸著。

  他這邊是下風口,從那邊不時的傳來小兩口的說笑聲。

  雖然聽得不是很清楚,也恰恰是因為這點給了他更多的想象。

  白土山蹲在地上,那煙頭忽閃忽閃的,仿佛是夜的精靈。

  看不清楚他的臉,也不知道他在想怎樣的事情。

  6)……「虹,你吃飯了沒?」

  白強打開了飯盒,面條的香氣迎面而來。

  「做好了飯就給你送來了,就這你還嫌晚了呢,我那裏該先吃。」

  彩虹說道,語氣裏有些許的怨氣。

  同樣是幹了一天的活,彩虹不但要來回跑,還要回家做飯,餵馬餵羊,更重
要的是餓著肚子來給白強送飯,白強不但不領情,卻還在別人面前埋怨她。

  白強也為剛才的話後悔莫及,解釋道,「我不是那意思的,土山哥問我吃過
飯了沒有,我就說你還沒有給送來。」

  聽白強說得如此誠懇,彩虹「噗」

  地笑出了聲來,心想這男人真是傻得可愛。

  和這樣的男人生活一輩子,她會很知足的。

  她盼著白老漢趕緊找個伴,這樣的話,他和白老漢之間就不在會有芥蒂,同
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也會自在很多。

  「虹,有啥好事,你今天怎麽這樣高興,說來給我聽聽。」

  白強看彩虹一直在傻笑,不由得說道。

  「沒,沒啥,就是高興。」

  彩虹從美好的想象中回到了現實裏,她清楚,那樣的事情,她現在還不能給
白強說,就道,「你不是餓了麽,快趁熱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白強建議道,「那咱一塊吃吧?」

  彩虹說道,「我捎來這些,只夠你一個人吃,我吃了,你就吃不飽了。」

  「沒事的,你來回的跑,肯定比我還餓,咱們一塊吃。」

  白強道。

  「家裏還留著一些,一會兒我回家吃就行了。」

  彩虹如是說道。

  「要不——」

  白強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主意來,「虹,要不你也別回家了,咱們一塊兒在
這地裏過夜吧,這麽遠的路,你回去一趟也挺累人的,再說了你看這天都啥時候
了,你一個人走我還不放心呢。」

  彩虹站了起來,看看四周,這鐮刀似的月牙實在是給不了這片土地多大的光
亮,近處的花生堆看起來幽幽的象一座接著一座的墳塋。

  還能看見白家莊的燈火,但僅僅是看得見,它們的光亮比天上的星星都要微
弱很多,看不見到好了,就不會讓人覺得離家遠了。

  彩虹還真的有些動搖了。

  「聽我的,就別回了,在這地裏睡也挺涼快,挺舒服的。」

  白強催促道,「虹,你還想啥,快坐下來一塊兒吃飯不吧。」

  彩虹坐下來說道,「可這飯也不夠咱兩個人吃的啊。」

  「虹,你沒看見這滿場的都是花生麽,吃完了飯咱就燒花生,就算你是豬八
戒,這滿場的花生也夠你吃的。」

  「你才是豬八戒呢,我可沒有那樣大的飯量。」

  彩虹說道。

  這白強常是口無遮掩,這一次又說得造次了,就道,「我是豬八戒,我是豬
八戒還不成麽?那你也是豬八戒的媳婦呀。」

  說著,自己就先笑了起來。

  彩虹道,「不和你鬧了,再鬧飯都涼了。」

  白強道,「你就拿了一雙筷子,我吃一口,餵你一口。」

  說著自己就用筷子把面條挑了起來,先吃了一口,誇道,「虹,你做的面就
是香。」

  又挑起來,把筷子送到彩虹跟前,這可是白強第一次餵他飯,含笑張開櫻桃
小口去接,誰知道白強手拙,那筷子進到嘴裏後卻一下子頂住了上顎,彩虹「啊


  的一聲吟叫,捂著嘴怨道,「你這人真笨,連飯都不會餵。」

  「我——」

  白強失色道,「疼麽?」

  「你說呢!」

  彩虹假怒,其實並不是很疼,又說道,「看你笨手笨腳的,還是讓我來餵你
吧!」

  不由分說就從白強手裏奪過了筷子。

  7)一盒面條連著幾個饅頭都吃完了,他們卻沒有覺出飽來。

  白強道,「虹,你等我一下,我去土山哥哪兒找把打火機,咱燒花生吃。」

  彩虹道,「別去了,生的也能吃,人家現在都已經睡了吧?」

  「生的沒有熟的好吃。」

  白強道,「土山哥也不是外人,睡了不會把他叫起來?」

  說著就走了過去。

  來到白土山家的場,發覺他果真在草棚裏睡,喊了好幾聲才有人應。

  「土山哥,把你的打火機拿來讓我用用。」

  白強說道。

  「你又不抽煙,要打火機啥用?」

  白土山這麽說著卻還是從草棚裏探出頭來,把打火機給了白強。

  「飯不夠兩個人吃的,我去燒一些花生。」

  白強解釋道。

  「小心點兒,別著了火。」

  白土山說道。

  「我知道,你放心吧。」

  又對白土山說道,「要不一塊兒去湊湊熱鬧。」

  「我困得很,就不去了。」

  說著,就回到了草棚裏。

  回到草棚裏才躺了一會兒,無端的想起了白強剛才說過的那句話,「要不一
快兒去湊湊熱鬧。」

  這再平常不過的話語裏卻隱藏著一個誘惑人的信息:彩虹可能沒有走。

  白土山趕緊從草棚裏鉆了出來,過真見到火堆旁晃動著兩個人的身影。

  他從草棚裏拿出來衣服,麻利的穿在身上,他不知道自己的動作為什麽會這
樣快,也不能一下子就明白自己為什麽這樣做。

  仿佛一切都是來之潛意識。

  但在白土山身上,這種情況的確是很少出現的。

  就在草棚後面三四米的地方,就是塊田地,白強看過了,整個場都在上風區
,不會出什麽事。

  白強從堆上抱過來幾把花生,秧子是幹的,用火一點便燃了起來。

  這不算是篝火,但同樣有著烘托氣氛的功用。

  星天之下,小兩口坐在一旁,白強向彩虹講起了他小時候的一些事情。

  ……「虹,你知道嗎?我小時候的事情可樂了。」

  白強說道。

  「有啥可樂的,你給我說說。」

  彩虹依靠在白強肩膀上,看著那熊熊燃燒的火焰說道。

  「那時候,我和幾個小夥伴常在一起玩,我們不燒花生,燒花生太簡單了,
我們燒紅薯。刨的是白二爺家的紅薯,這個人你沒見過,早些年他就死了。他家
的紅薯地就在沙土崗上。刨完了紅薯我們就挖火坑,還有人揀柴火,然後大家就
在一塊兒燒紅薯。有一次,我們被白二爺發現了,他就追著我們的屁股打,因為
這,爹還把我吊在梁頭上打了一頓呢!」

  「呵呵——」

  彩虹笑道,「你小時候還挺調皮的。」

  「你呢?虹。把你小時候的事情也給我講講。」

  白強道。

  「我們女娃沒有你們男娃的花樣多,我只記得小時候和我娘一起做針線活,
其它的就都不記得了。」

  因為是秧柴火,那堆火三五分鐘就燒完了,白強從草棚裏把手電筒拿了出來
,又找來了一根木棍,把那些花生從火堆裏拔了出來,合在一處,這樣才好揀著
吃。

  「好吃嗎?」

  白強問道。

  「好吃。比煮的都要好吃。」

  彩虹剝了皮津津有味的吃著,道,「我在娘家時就沒有在地裏燒過花生。」

  「紅薯更好吃。趕明兒我給你燒紅薯吃。」

  白強說道。

  一季的莊稼在場裏堆著、放著,若是沒人看守的話,比種在地裏的莊稼更容
易被偷去。

  於是這場裏便搭起了一個個的小草棚。

  不管是夏收還是秋收白老漢和白建設兩家總是在一起幹活,而今在場裏值夜
,白強與白建設也是輪流著來。

  這一日輪到了白強。

  下午摔了一下午的花生,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

  彩虹坐鍋造飯,卻發現煤火滅了。

  於是就趕緊生火。

  好不容易把火給生好了,又發現家裏沒有醋了,於是就去小賣部買。

  走到小賣部附近就聽到了桂花和王大媽在唧唧喳喳說個不停,這兩個女人的
嗓門一個比一個大,要是他們兩個在一起說話,能穿過半條街。

  ……「你聽說了嗎?孫寡婦想二婚,還想讓我在咱村裏給她找個人家呢?」

  王大媽說道。

  「都守了這麽多年了,怎麽又想起二婚來了?」

  桂花說道。

  「還不是因為她那個不不懂事的傻妞,真是造孽哦,在玉米地裏出了那檔子
事更瘋風傻了,一會兒不見就不知道會跑到那裏去,整日裏都得由孫寡婦看著。


  「有這樣一個妮子拖累,年齡又這麽大了,誰還敢要她?」

  轉而又說,「她不是和外村的幾個漢子好麽,怎麽不嫁給他們?」

  「那些漢子都是有家有孩子的,誰會要她。」

  王大媽說道,「不過,我覺得咱村有個人還可以考慮考慮?」

  「誰?」

  桂花問道。

  「你們家二哥呀!家裏就一個兒,還是個大孝子,那就不怕子女說閑話,只
要是老漢同意這件事沒準就能成。」

  「白老漢和我家建設談起來,兩個人都是悶葫蘆,我和他說不上幾句話。再
說了,老漢與孫寡婦年齡差一大截呢,他又是個瘸子。」

  「這不打緊,那孫寡婦還有個傻妮子拖累呢。到時候誰都不嫌棄誰就行了。


  「可我總覺得這事懸乎。」

  「你看,這白強也長大成人了,又當了幹部,看著他爹孤苦伶仃的,指不定
也想給他爹找個伴兒呢?」

  「說說還行,不過,我可不敢打包票。」……彩虹推門進去,當作沒聽見,
說道,「嬸兒,我打半斤醋。」

  「哦,是彩虹呀!」

  桂花的表情有些怪怪的,道,「剛才我和你大媽說話你都聽到啥了?」

  「啥——啥都沒有聽見。」

  彩虹吞吐著。

  老實人的謊言總是破綻百出。

  桂花把漏鬥插到了醋瓶子裏,就拿瓢往醋缸裏舀,說道,「其實,也沒啥—
—」

  「就是沒啥?」

  王大媽搶過話來笑嘻嘻的說道,「我們就是尋摸著給你家公公找個伴,你覺
著咋樣?」

  「我這做兒媳婦的,那裏管得了這些事。」

  彩虹說道,把錢給了桂花,接過了醋瓶子,又道,「大媽,嬸兒,你們忙,
我還急著回家做飯呢?」

  「你忙,你忙。」

  王大媽說道,看彩虹離去的背影直沖桂花使顏色,等彩虹走後,她小聲嘀咕
著,「我看這小媳婦指定不樂意。」

  「咋會?」

  兩人的頭碰在一處,象是在商量一件非常隱秘的事情,桂花也小聲說道。

  「你想想,自己的日子過得好好的,誰想多添一個鬧事的婆婆。」

  「那不一定。」

  桂花說道,「我這侄媳婦蔫得很,只要把老漢說通就行了。」

  「試試看吧,這大媒人禮指不定能吃上呢。」……都說秋天是收獲的季節,
這話應該是不假的。

  稈黃了,葉枯了,一個個玉米稈子組成不了青紗帳了。

  失卻了水分卻依然威嚴聳立著,象極了兵馬俑。

  秋風吹來還會沙沙作響,它們不象麥稈那樣易倒,就這樣在秋風中立著,象
是在等待,等待著人們去收割。

  在白家莊這一帶秋收的作物主要是玉米,此外還有花生。

  收割玉米的工序比較簡單,用蹶頭把玉米稈連根刨出,一排排的整齊撩倒了
,這需要花費不少力氣,一般是漢子們的活計。

  女人或者十多歲的小孩跟在男人後面,把男人們撩倒的玉米棒子一個個的掰
出來,放成一堆一堆的,然後再用車拉回去。

  拉到家裏以後,在院子裏或是胡同裏把它們堆起來,實際上鄉親們更喜歡把
這種方式叫作「茬」。

  一般是長方形,在四角插上長長的木棍,底下鋪一層磚,在四周擋一層棍子
就在上面放一層玉米棒子,直到把全部的玉米棒子放完,然後再用油布蓋上。

  也有把一捆捆的玉米棒子吊起來掛在樹上或是墻頭上的,這樣的話,整個院
子看起來全是玉米的世界,也是豐收的世界。

  到了農閑的時節也就是冬季了,再把油布拉開,把一穗穗的玉米棒子放到籃
子裏,湊著一個暖洋洋的太陽天,提一籃子玉米棒子去大街上,一邊和別人聊著
天,一邊把玉米棒子上的玉米粒一個個給擰下來。

  不過現在有了專門打玉米的機器,叫三五個街坊來幫忙,再加上自家的人,
一個下午的工夫就能把七八畝地的玉米給打完。

  在白家莊這一片,別人要是問你幹啥去,你不能說是收玉米去,那是會被人
笑話的,通常的說法應該是「殺」

  玉米。

  盡管聽起來有些血腥,但村人們的確是這樣叫的。

  那麽,收花生也不能叫「收花生」,而應該叫「盤」

  花生,用的是蹶頭,或者叫作「剜」

  花生,用的是鐵鍁。

  因為家裏的地方小,收來的花生一般都不直接堆在家裏,大多數村人的做法
是先把他們堆到場裏。

  在田地裏用石滾碾出一塊平整的地面來曬東西或做其他一些農活,這樣的一
塊地就叫做「場」。

  在收割麥子的時候也常用到場,譬如,用石滾把麥粒碾出來,這叫做碾場。

  借著風用木鍁把麥子揚起來,好把麥粒與麥糠等其他雜物分開,這叫揚場。

  現在從地裏把花生一車一車的堆到場裏以後要摔花生。

  那就是一手抓住花生的秧子把它們往硬物上摔,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要把花生
的顆粒給摔出來,雖然有些費力,但效率高。

  而另一種方法就是摘花生,一手抓著花生秧,另一只手把花生顆粒一把一把
的摘下來。

  雖然不費力,但是效率低。

  等這一切做好了之後並不能把花生直接拉回家,還需要曬花生,即使是好的
天氣也需要五六天的時間。

  只有把花生殼的水分曬掉,才容易儲存,也容易賣個好價錢。

  村民之間流傳著這樣一句俗話,「地裏的是大家的,如囤的才是自己的。」

  大抵是說地裏的莊稼雖然歸你所種,但不一定歸你所有。

  譬如,玉米棒子正嫩的時候,自家地裏的舍不得瓣,於是就掰別家的煮來吃


  自己地裏的花生舍不得摘,就摘別家的煮來吃。

  這都是常有的事情,更甚的就是專門開車去拉別家地裏的莊稼,這就應該稱
得上是偷了。

  不過,這一般是外村人幹的,本村人不會對本村人下手,因為還要顧及一個
情面。

  8)不覺間,地上剩了一堆的花生皮。

  白強拿手電筒突去照彩虹的臉,莫名的嘿嘿笑了起來,彩虹不解白強的惡作
劇,只覺得晃眼,拿手擋住了臉,叫道,「強哥,你幹啥?」

  白強笑道,「呵呵,看你的嘴,比咱家的鍋底都要黑。」

  那電光又照到了彩虹的手,白強又說道,「你再看你的手。」

  彩虹就低下頭去看自己的手,竟然是烏七麻黑的。

  彩虹想著,這都是吃那燒花生的結果,剛才只是覺得好吃了,卻不想這花生
是從火堆裏取出來的,自然有很多的灰燼,而現在也不難想象她的臉是怎樣一種
形態了。

  彩虹拿手捂住了臉,跺著腳叫道,「強哥,你還笑,弄成這個醜樣子讓我明
天怎麽出來見人?」

  白強道,「沒事,沒事,草棚裏還有半壺涼白開,等會兒我給你洗洗。」

  「還等會兒幹啥?現在就要洗。」

  彩虹說道。

  就在不遠處的那個花生堆後面,白土山正睜大了眼在欣賞著兩個人的天真表
演,心裏面艷羨得很。

  白強掂出來那半壺水,看到彩虹的大花臉,不禁又笑出聲來。

  彩虹氣道,「你笑啥?還不快給我倒水!」

  白強在一邊倒,彩虹就在一邊洗,只為去掉臉上的土灰,用手接著水抹五六
下便覺得差不多了。

  彩虹道,「強哥,你照照,看看臉上還有沒有臟的地方了?」

  白強就拿手電筒去照,頭發有些蓬亂,剛洗過臉的緣故,發梢有些潮濕,甚
至還有水分,但那張臉絕對是晶瑩剔透的,再加上剛洗過臉,更有了幾分光澤。

  白強禁不住拿手去摸。

  「這兒臟?」

  彩虹不解,以為他摸的地方還有灰。

  「虹,你長得真好看。」

  白強卻是答非所問。

  「誰讓你說這個了。」

  彩虹道,「天天看,還有啥好看的。」

  彩虹拿過了手電筒去照白強,也禁不住笑出聲來,道,「強哥,還說我呢,
你看你的臉成了什麽樣子了?」

  不象彩虹,白強有經驗,他的臉成了什麽樣子,心裏自然清楚,卻也憨憨的
笑著,說道,「虹,你倒水,讓我洗洗吧!」

  洗過了,彩虹用手電筒往草棚裏一照,就有些後悔了,怨道,「都怪你,我
回家你不讓我回,這樣的地方咋能睡進去兩個人?」

  白強也不吭聲,從場邊上抱來一大捆玉米桿,均勻到撒到了地上,又從草棚
裏把被子抱了出來,使勁抖摟了幾下,除去了上面的塵土,然後鋪到這些玉米桿
上。

  還有一張被子那蓋身子用的。

  鋪好後,白強舒舒服服的坐在上面。

  彩虹道,「你這是幹啥?」

  白強說道,「咱今晚就在這兒睡,就是來一百個人咱也能睡得下,你坐下看
看舒服得很呢!」

  彩虹試探著坐下了,坐上去後,果真是軟綿綿的。

  白強用玉米桿把這地鋪的一端墊高了,當作枕頭用,讓彩虹躺了上去,問道
,「怎麽樣,舒服吧?」

  彩虹不理,正擡頭仰望滿天繁星,那輪彎月不知何時沒了蹤影,這天幕是無
數星辰的主宰。

  彩虹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再有陣陣蟲鳴,清風徐來,那種感覺就更是奇
妙了。

  彩虹嘆道,「強哥,這是我第一次在地裏睡呢!」

  白強也躺下了,靠了過來,一只手放在彩虹的小腹上,耳語著,「怎麽樣,
舒服不?」

  「感覺怪怪的。」

  彩虹道,卻突的不耐煩了,又說,「強哥,你就不能安生些,咱好好說說話
。」

  白強把手放到彩虹胸前,隔著衣服來回揉著,說道,「虹,我又想了。」

  彩虹隨口說道,「我就知道,你讓我在地裏住下肯定是沒安好心。」

  「你知道那為何還要留下來?」

  「我——」

  彩虹說不出話來了,又道,「強哥,這是在地裏,咱們怎麽能——」

  白強一把把彩虹抱住了,說道,「在地裏才好呢,咱試試看是不是比在家裏
更舒服?」

  彩虹擔心道,「這場裏有人,被他們聽到怎麽辦?」

  白強道,「他們都睡了,又離咱們這麽遠,即使是你大聲的吆喝,他們也不
會聽得見的。」

  彩虹也把白強給抱住了,嘶磨著,「你這人,總也沒個夠。」……9)其實
,看到白強鋪床時,彩虹就有些情動了。

  每個人的身體裏都有著尋求刺激的因子,只不過有的人隱藏得深,而有的人
隱藏得淺罷了。

  這樣的環境確實讓彩虹興奮不已,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也真怕在地裏做這
些醜事會被人撞見,那就太丟人了。

  不過見白強這麽說,彩虹在完成了女人幾個天生的假動作後,也便依了他,
先把嘴送去了,兩條舌頭自然的纏在一起,不過很快就覺出不便宜來。

  彩虹先掙脫了,朝地上啐了一口,抹著嘴說道,「強哥,你嘴裏的全是花生
末子。」

  白強也抹著嘴,嘿嘿的笑著,道,「我還以為只有我吃了你的呢,咱們別親
嘴了,你躺好,讓我來親你吧。」

  彩虹就重新躺了下來,這不象是在自己家裏的床上,起初,彩虹有些放不開
,於是就任由白強來動作。

  多半年來,在做這些事時,白強已經練就了不急不躁的性情,完全不似以前
那個楞頭青了。

  他坐起來,俯身慢慢解開了彩虹的腰帶,又把她的褲子給緩緩的褪去了。

  一雙玉腿便呈現在了眼前,淡淡的星光之下,萬物都難看清輪廓,但這兩條
腿卻能看得分明。

  在白強把他們擡起的時候,那腿直晃在一旁偷看的白土山的眼。

  而這雙光潔照人的腿似乎還有著更大的魔力,直拽著白土山移到了最靠近他
們的那個花生堆。

  這下子,白土山就看得更真切了,這兩口還沒有入正題,他卻先亢奮了起來


  白強喜歡彩虹那滑嫩柔軟的肌膚,擡起一只腿慢慢的親吻著,戶外的關系,
那條腿給白強的感覺滑滑的,卻也是涼涼的。

  每親一口,就會去看彩虹表情。

  其實在做這些事的時候,男人很少有直接的感受,這女人的反應常常是他進
一步動作的前提。

  也確實是這樣的,彩虹輕叫著,「癢——癢啊——強哥,好癢啊!——」

  白強每親一處,就仿佛那一處聚集了無數只螞蟻,而每親一處,那種麻癢的
感覺都會從那一處傳遍全身。

  彩虹偶爾會睜開眼,滿天的星辰更是把她帶進了一個夢幻般的世界。

  白強俯在彩虹身旁去脫她的外衣,彩虹就任由他去脫。

  要脫彩虹的內衣時,白強卻有些舍不得,早已入秋,天氣不在是那樣的熱了
,何況是在夜裏,時不時的還會有一陣冷風吹來,就是在剛才親吻時白強已經感
到彩虹身上有些冰冷了。

  白強去親彩虹的臉頰,也有那種冰冷的感覺,於是耳語著,「虹,冷不冷?


  彩虹囁嚅著,「強哥,拿被子蓋在咱們身上吧。」

  白強依了她,拉條被子蓋在兩人身上,雖然感覺不到風的存在的,但是卻能
聽得見風聲,各種蟲鳴不絕於耳,遠處還時不時的會傳來某種動物的怪叫。

  這並不能給人帶來絲毫的恐懼,在這一刻,卻全都化做了催情的因子。

  白強先把自己脫得精光,進到被窩裏弓起身就去脫彩虹的衣服,而後遍俯在
身上,含住了那奶子,白強很喜歡這樣,含在吸吮著總有一種肉肉的實實的感覺
,甚至這能讓她感覺到這世界的安詳與美好。

  彩虹的頭在外面來回搖晃著,她的身體已經不止一處需要安撫了,那是忍受
也是在享受,有只手也在白強的脊背上不停的摩挲著,輕喊道,「強哥,我受不
了了。哦,我癢死了,癢死了。」

  白強從被窩裏探出頭來,喘著粗氣,因為這被窩裏有些氣悶,道,「虹,你
那裏癢了,我來給你撓。」10)彩虹不好意思說出來,輕搖著頭,白強道,「
是脖子嗎?」

  於是就去親吻她的脖子。

  「不!不——」

  彩虹輕叫著。

  白強知道該怎麽做了,把手伸到了彩虹下體,卻碰到了另一只手,那是彩虹
自己的。

  就在白強全神貫註吸吮那兩個奶子的時候,彩虹已經開始這麽做了。

  白強以為彩虹急了,就說道,「虹,你要是想了就告訴我,不用忍著,憋著
。」

  從這個地方成了白強的侵略地後,彩虹更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被窩裏白強俯在彩虹身旁,用檔部朝彩虹大腿來回蹭著。

  通過這種刺激,等待著它硬起來,挺起來。

  彩虹知道白強在做什麽,說道,「強哥讓我來幫你。」

  說著,就坐了起來。

  彎下身時卻被白強給攔住了,道,「別,別,別,虹,幾天不洗了,那裏臟
得很。」

  白強以為彩虹又要用嘴,其實是誤會她了。

  比起白強來,彩虹更是個愛幹凈的人,她知道該怎麽做。

  彎下身用手握住了那物,輕輕的拍打著,來回套弄著。

  白強很受用,只幾下便覺得可以了。

  於是就翻身把彩虹按在了身下,夜裏看不見握住了那物尋找花口,很容易就
找到了,短暫停留著,白強的姿態如拉弦的弓箭,說道,「虹,我要進去了。」

  彩虹擠住了眼,喘道,「強哥,你輕些。」

  繼而,彩虹「啊」

  的一聲吟叫。

  白土山一直在花生堆後面躲著,雖然是看得模糊,但卻是聽得真切。

  在他眼裏彩虹一直是一個賢淑嫻靜的女人。

  絕想不到做這事時卻是如此的騷情。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本就是風騷之事怎會沒有風騷之形,若做這事時一本正
經,那才會笑掉人的門牙呢。

  這麽一想,愈發覺得彩虹可人,也愈想占有她了。

  檔下腫脹難忍,恨不能替代白強的位置好好的做上一回,那樣的話也不枉這
一生了。

  但至少是現在不能這個樣子的。

  可是看到那一起一伏的被褥,聽到那一聲接著一聲的浪語,終於忍不住了,
索性就看著他們,聽著他們,解開了要帶,自己來做自己。

  白強怎會知道有人在偷看,而且看他的人還是他所敬重的大哥,卻還以為這
塊地只是他們二人的歡樂場。

  清風妙夜,挎下伊人,這都給他帶來了無限的刺激。

  不會有床的震動,不會有吱嗡的嘈聲,比起在家裏,不知道要歡暢多少倍。

  ……白強在被子裏,忘情的抽插著,叫道,「虹,好不好?」

  「好啊,強哥。」

  「舒服不舒服?」

  「舒服,舒服死我了。強哥,我的好哥哥,你使勁弄吧,不要管我。」……
天做蓬,地做席。

  人類最初的交合便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進行的,他們的行為是種復古,是種回
歸,是不該受到指責的,因為人們有追求各種快樂的權利。

  到是白土山他該背上無恥的罪名的。

  但是沒人會知道這事,到了明天他依舊是個堂堂的村長。

  一場肆意雲雨,兩個赤裸的身體緊緊的抱在一起。

  而白土山不知道何時偷偷的溜走了。

  「要是天天這樣就好了,比在家裏要舒服得多。」

  白強禁不住說道。

  彩虹也得到了很大的滿足,小鳥伊人一般在白強胸脯上躺著,道,「那有你
這樣,和老婆天天在地裏睡,還不被人給笑死。」

  白強笑道,「我也覺得不可能,只是隨便說說。」

  說著彩虹就從被窩裏鉆了出來,裸著上身,爬在地上左顧右看,象是在找尋
什麽,白強怪道,「虹,你不好好的睡,找啥呢?」

  彩虹道,「手電筒呢?」

  手電筒就放在白強枕下,拿了出來,遞給彩虹,又問道,「你找啥呢?」1
1)彩虹道,「咱這不是在家裏,我得把衣服穿上了。」

  用手電筒來回一照,兩個人的衣服被扔得到處都是,埋怨道,「看你,亂扔
衣服。」

  白強也站了起來,和彩虹一起整理,解釋道,「剛才只顧著好好親你了,誰
還想著好好放衣服。」

  彩虹把穿在外面的衣服都疊好了,十分規整的放到了鋪邊上,找到了一個大
褲頭,遞給白強,道,「給,快穿上吧。」

  把衣服整好以後,再鉆進被窩時,還沒有過多長時間,就覺得小腹腫脹了,
這是尿意。

  彩虹推了推白強,柔聲道,「強哥,我要是解手。」

  白強在這時還有些不解風情,說道,「大的還是小的?」

  彩虹道,「小的。」

  白強道,「去草棚後面就行了。」

  彩虹道,「紙呢?」

  白強就站起,從草棚裏把紙拿了出來,說道,「你們女人也真是的,小的也
要用紙。」

  看白強鉆進了被窩,彩虹有些生氣了,一下子把被子掀開了,說道,「天這
麽黑,我那裏敢一個人去。」

  白強一看,可不是嗎,現在已是半夜,四周黑黢黢的一片,彩虹是第一次來
地裏睡,這也怪不得她膽小。

  於是白強就重新起來,拉著彩虹來到了草棚後面。

  彩虹要蹲下時,看白強在一旁傻傻的站著,突然有了一個新奇的想法。

  一者是為了尋求刺激,另者,看這個男人有多在意自己。

  這麽深的夜本來就有遮蔽羞赧的作用,況且在心愛的男人面前撒嬌也是做女
人的權利。

  彩虹提起短褲,又站了起來,說道,「強哥,地下盡是土疙瘩,臟得很,我
讓你抱著我。」

  其實彩虹說的也是實情,草棚後面不在是平整的場,而是剛剛盤過花生的田
地,坑坑窪窪的,遍布大土塊,小土塊,蹲在上面不但是難受的很,而且還很容
易把身子給弄臟。

  白強有些丈二和尚,說道,「我抱著你,你咋解手?」

  彩虹提醒道,「咋——你想想,你是咋抱著小孩解手的?」

  這個很容易就想起來了,因為四五年前,白強就常抱著白建設的兒子白小軍
撒尿,白強驚道,「你想讓我想抱小孩一樣抱你?」

  彩虹不語,來到白強面前,把內褲褪到了膝蓋處。

  彩虹身體嬌小,白強很容易就把她抱了起來,一手摟一個大腿,把彩虹的兩
腿給扒開了。

  彩虹很愜意的靠在白強身上。

  嘩!嘩!嘩!——那是一陣陣如溪流般的響聲。

  白強的表現讓她很滿意,閉了眼,不在去看這幽深的田野,這幽深的夜,她
所依靠的就是她的全部。

  她在此刻的幸福已經找不出任何字眼來形容了。

  ……當東天剛有了魚白肚,彩虹就起來了。

  坐在花生堆旁,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不管夜裏怎樣,白日裏她依舊是個勤勞的年輕婦人。

  此刻,白強卻還在被窩裏酣睡。

  彩虹在摔花生的時候心想,被子該受潮了。

  但一看這天,就覺得無礙了,早上的空氣無比的清新,再看東天的霞光,是
那樣的燦爛美麗。

  這肯定是個大晴天,把被子往草棚上一晾,很快就會幹的。

  
2013-12-30 10:2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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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08-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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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二十九1)秋收過後,明顯的一天比一天冷了。

  樹葉黃了,落了;人們身上的衣服多了,厚了。

  村東頭的那個大坑裏依舊蓄了不少的水,卻沒有娃子敢跳進去遊泳了。

  而今那裏成了鴨子的樂園。

  放學後調皮的男娃偶爾看到它們在這水坑裏暢遊,順手從腳下揀起磚頭塊就
朝它們擲去。

  驚得這些鴨子在水裏亂撲騰,娃子們卻以此為樂。

  若是不小心被這群家禽的主人給看見了,她往往會拿著笤帚破口大罵,於是
娃子們挎著書包撒腿便跑。

  白土山說村委會裏的東西太舊太爛了,全是白得柱在的時候弄的一些東西。

  於是就想好好的把這幾間房子裝修一下,白強這幾天都在村裏忙這些事情,
幾乎顧不得家了。

  這日中午白強回到家進了屋子,卻發現這屋裏連個人影都沒有,不知道彩虹
去了那裏,不過,這屋裏的氣氛有些不對勁,白強正在納罕,卻突然被一雙手捂
住了眼。

  白強能感覺出來,這是彩虹的惡作劇。

  她是聽到了白強的腳步聲,趕緊躲到房門後的。

  「虹,別捂了,我知道是你。」

  白強笑道。

  「你咋知道是我?」

  彩虹問。

  「除了你,誰還會這樣!」

  白強如是說,「虹,是不是有啥好東西要我看?」

  白強已經有了經驗,每每彩虹這樣做的時候,總會有好的事情發生。

  「嗒!嗒——嗒——嗒——」

  彩虹煞有介事的哼著,從背後突的拿出一件衣物來,確切的說,那是一件剛
織好的毛衣。

  「呀!你啥時候織好的?」

  白強顯得非常高興,這件毛衣確實讓他等待了好些日子了。

  「沒給你說這兩天就織好了嗎?」

  彩虹說道,「快穿在身上看看合身不?」

  白強脫下外套,把這毛衣穿在身上,大小正合適,不但穿著好看,看起來人
也精神了很多,問道,「咋樣?」

  彩虹笑而不答,只是說道,「你照照鏡子去。」

  白強站到鏡子面前,自我陶醉著,說道,「我看著不賴,下午再到村委會時
我就穿著去。」

  「你呀!就是有了新就沒了舊。」

  彩虹又道,「強哥,你光顧著咱村的事了,咱家的事辦的咋樣了。」

  「前面的吳家莊有一戶要賣車,價錢都談好了,人家要四千五。」

  白強道。

  「那你看了看沒有?」

  彩虹問道。

  「看了。」

  白強說道,「有八層新,人家說要不是急著用錢,也不會這價就把車賣出去
的。」

  「那錢的事兒咋說?」

  彩虹又問道。

  「咱就說是給土山哥借的。再從咱爹哪兒拿兩千估計就差不多了。」

  白強又道,「咱爹哪兒有兩千吧?」

  「應該有吧。把建設叔家的窟窿給還上了,可咱家的小麥、玉米、花生都糶
了不少,咱爹那裏應該放著一些錢的。」

  「不知道咱爹同不同意,你不知道那匹老馬在咱家呆了多少年了,爹和它都
有感情了。」

  白強不由得說道。

  「人和馬能有啥感情!」

  彩虹笑道,又說,「你看看咱村裏,凡是過得象個樣子的,誰家沒個拖拉機
、三馬車什麽的。你看看咱家就有匹犁不動地,馱不動糧食的老馬,虧你還是村
幹部呢!」

  「我也知道這些。」

  白強說道,「現在是咱爹當著家,啥事都得聽他的,咱爹的脾氣你又不是不
知道,怪得很。」

  「哦!——」

  彩虹深有感觸的應著,又道,「那咱從村裏弄得那幾千塊錢也不給爹說?」

  「說啥?」

  白強道,「給咱爹說了,不知道又會生出多少時來。這些錢雖然來得不光明
,但是土山哥硬給咱的,總不能藏著掖著吧?這三馬車咱一定得買,賣不賣馬那
讓爹說了算。」2)吃過了飯,和白老漢商量了一下買車的事,然後在家裏休息
了一會兒,兩點鐘的時候,穿好了衣服就去了村委會。

  村委會那五間屋子被粉飾一新,現在正請木匠在做一些桌椅之類的辦公用具


  請來的木匠是外村的,這些是承包給他的,所以也不分個點,人家吃過了飯
就來做活了。

  白強穿著彩虹新給他織好的毛衣,去村委會的時候竟然連外套都沒有穿。

  很多人都有顯擺的心理,或是有意識的,或是無意識的。

  其實做為一種群居動物,這樣的心理似乎是種必然。

  「強子,你小子那裏買的毛衣,真不賴哩!」

  平時穿慣的那套衣服突然換一件新衣裳,那是一件很顯眼的事情,山子先看
見了,就說道。

  白強摸著自己的毛衣,說道,「這樣的衣服你去縣城都難成買到,這是我媳
婦給我織的。」

  山子走了過來,用夾著煙卷的那只手去摸白強的衣服,誇道,「嘿嘿,你家
媳婦真手巧,織得還真不賴呢——」

  白強見山子手上夾著煙,一把把他的手給打開了,說道,「去去!別讓你的
煙頭把我的毛衣給燎了。要是弄破的話,虹非回家收拾我不可。」

  山子有些不高興了,道,「不就是一件毛衣嗎?還真當成寶貝了。看你穿著
那物件咋幹活。」

  白強道,「這活呀,我照幹,只要是不把衣服弄臟了就行。」

  又說,「山子,你要是請我喝頓酒,我就讓我媳婦給你織一件。」

  「真的?」

  山子轉怒為喜,「說話算數?」

  「當然了。」

  「讓你們來是拉呱的?還不快幹活去!」

  白土山抱著一捆木板從屋裏走了出來。

  白強解釋道,「土山哥,我這是剛來正瞅著活幹呢!」

  白土山把木板扔到了地上,說道,「李師傅剛把這櫃子磨好了,你刷漆吧。
漆桶就在裏屋放著。」

  說完,白強就去裏屋拿漆桶去了。

  白土山立在院子裏,看見白強身上的那件毛衣覺得紮眼得很。

  那是一個書櫃,足有兩米高,把低下刷完了再刷上面時,白強只能掂起腳來
刷。

  一只手拿著漆桶不方便就把它放在了身後那個三腳支架上,剛一開始覺得不
穩,來回挪了挪才穩當了。

  這院子裏堆滿了各種木料,亂得很。

  白土山再從屋裏把一捆木板抱出來時看到白強正掂著腳給那櫃子刷漆,而他
身旁便是那高高的在三角架上放著的漆桶。

  白土山頓了頓,就走了過來,一聲不吭的把那三腳支架靠著白強挪了挪,而
後輕輕的把那捆木板放了下來。

  又悄悄的走了。

  正在一旁做活的李師傅有些納罕,那些不用的木板明明是在院角堆著的,而
這村長為何要放在這裏。

  白強一邊得意的哼著小曲,一邊刷著漆。

  很快刷子上的漆便用完了,這需要往漆桶裏再蘸一些。

  剛一轉身就碰到了那三角支架,漆桶順勢倒在了白強的肩膀上,真是可憐了
那還有多半桶的漆……李師傅恍然,趕緊扭過身繼續做活。

  山子見了急忙跑了過來,從地下揀起一個木片就去刮白強身上的漆,說道,
「你這家夥怎麽這樣不小心,我的煙頭沒有燎到你的毛衣,卻讓漆給洗了。」

  白強急道,「我記得那支架離我明明很遠,可是一轉身卻把它給碰倒了。我
後面撒的多嗎?」

  白強扭過頭問山子。

  「撒得多嗎?你說呢,這半罐的漆全撒在你身上了。」

  山子如是說道,「快脫了吧,別把裏面的衣服也給弄臟了。」

  白強趕緊把衣服脫了下來,拿在眼前一看,嶄新的衣服上面有一大堆的汙穢
,差一點都要哭出聲來,抖摟著說道,「這該咋辦,這該咋辦?我媳婦知道了非
要吃了我不可。」

  白土山仍在一旁若無其事的做活,李師傅有些看不下去了,走了過來,輕聲
說道,「用汽油洗洗,把漆去掉後再用洗衣膏來洗。」……3)下午,白老漢牽
著馬,往地裏走去。

  來到土坡上,他覺得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遛馬了。

  村子附近的那塊林地都開荒作麥田了,這一次丈量田地,把這些地塊也算在
了裏面。

  秋收以後,因為丈量田地,各家的麥子都種得晚了些,大多數麥田裏才出麥
芽,也有一部分還沒有長出來。

  需要仔細的看,才能看出零星的綠來,此外就全是土色了。

  茫茫田野,草木雕零,這是冬季的表征。

  因為剛種上莊稼,這地裏並沒有多少的活計。

  在這遼闊的田地上幾乎見不到人影。

  天是陰著的,還有很大的風,把地上的沙塵都吹了起來,它們滿天起舞著,
遠望去天地間混沌一片。

  可能是飛沙進了眼睛,白老漢揉了揉,再睜開時那雙老眼竟有些濕潤了。

  看著身旁的那匹老馬不由得謂嘆起來。

  馬老了,人也老了,夏收的時候,這匹馬拉上滿滿的一車麥子還不帶喘氣,
可秋收時連半車的玉米棒子都拉不動了。

  遠遠望去,大地蒼茫,在這風沙中站立著的,有匹老馬,有個老人。

  「哎!——」

  白老漢深深的嘆了口氣,這裏面有著不盡的辛酸與無奈。

  白老漢撫摩著馬鬃,對著那老馬說道,「做人造孽,做馬遭罪,你下輩子還
是什麽都不要托生了。」

  那老馬似乎有靈性,仰天長嘯一聲,再看時,雙瞳裏竟閃動著淚花。

  白老漢拉著馬正要下坡,這時看見老羊倌正趕著那群羊上來了。

  老羊倌先招呼道,「老漢,你沒事牽著匹馬在這地裏溜達個啥?」

  白老漢無不傷感的說道,「我家要買三馬車了,用不著這畜生了,明天就要
把它牽到集上去賣,我這是牽著它來地裏溜溜景。」

  老羊倌嘆道,「人哪!不能光圖個錢,累死累活的給你們家幹了一輩子了,
不會就別賣?」

  「我也想不賣來著,可家裏就巴掌塊那麽大,有了它住的地方就沒有放三馬
車的地方了。」

  白老漢說道。

  老羊倌嘆道,「這是一匹好馬啊!我記得當初,拉石滾碾場時,沒有幾匹能
比得上。」

  「哎,老哥哥,你還是不要說了。」

  白老漢禁不住說道,「都活了大半輩子了,咱還不明白這個理嗎?人要活得
好就要下硬心腸。」

  白老漢又看這滿坡的枯草,說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來放羊。」

  「習慣了。」

  老羊倌說道,「在家裏憋的很,就帶它們來了。」

  「那你上吧,我要回了。」

  白老漢說道。

  老羊倌往後一側,身後那群羊也主動讓出一條道來,白老漢牽著馬走了過去


  西北風呼呼作響,如同狼哞一般,它在以自己獨特的方式,傳遞著冬的訊息


  白老漢裹緊了大衣,向這被風沙所包圍著的村子走去。

  4)白老漢牽著馬回到了家,在他家裏同時有三個女人在等著他。

  這是他一輩子都不會出現幾次的事情。

  彩虹先在院子裏看到白老漢,沒說什麽就自己先回屋去了。

  因為她也覺得桂花、王大媽在和白老漢討論這些事情的時候,她在場的話並
是適宜。

  白老漢把馬栓到了馬棚裏,知道這兩個女人來找他做什麽的,心裏有些激動
,但是卻沒有表現出來。

  三個人分別掇條凳子都在院子裏坐下了,王大媽先說道,「那邊想要再見個
面?」

  白老漢道,「都是一個村子的,到時候過來住就行了,還要見啥面?」

  桂花見白老漢還沒有明白過來王大媽的意思,就解釋道,「二哥,咱們都是
結過婚的人,該明白這些道理的,這再一次結婚的話就是大婚,那邊不想草草的
就把這事個辦了,還想要個名分。」

  「啥名分?」

  白老漢問道。

  「就是下個帖,要個彩禮錢。」

  桂花給王大媽使眼色不讓她這麽說,但她還是說了出來。

  「要多少?」

  聽口氣白老漢現在手裏還有幾個錢,又說,「要是多了我可拿不出來,我兒
強子馬上要買三馬車了。」

  「那邊說了,這要的不是錢,而是一個名分。到時候到了你們家,這些錢就
還是你的。再說了現在正是閑著的時候,你們買車也不急於這一時買。」

  桂花說道。

  白老漢想想,說的也是。

  就道,「你說吧,要多少?」

  白大媽伸出兩個手指頭,這時看看桂花的臉色,說道,「兩——兩千。」

  「咋這麽多?」

  白老漢驚道。

  桂花道,「二哥,別管多少,到時候她要是來了咱們家,這些錢就還是你的
。」

  白老漢低著頭,不在說話了。

  桂花與王大媽面面相視,桂花先開口笑道,「呵呵,二哥,那就這樣了。趕
明兒你們再見個面,咱們就商量著把這喜日子給定下。」

  王大媽隨桂花站了起來,也說道,「那我們就走了,呵呵,還等著吃你們的
喜糖呢。」

  白老漢站起來送他們,已是滿臉通紅,這是羞的。

  再回到院子裏時,撞見了彩虹。

  心裏想著,這件事她既然知道了,那就不妨挑明,卻不知彩虹早就知道了這
件事。

  吞吐道,「前些日子,建設媳婦來找我,說要把村裏那個姓孫的介紹給我。
要不是——哎——我這老不羞的也不會做這檔子事。」

  「我——我知道。」

  彩虹也說道,「回頭我給強哥說一聲,咱買車的事不急,先擱著。」

  「哎!那就好,那就好——」

  白老漢道,「這事強子還不知道呢?你給他說一聲,聽聽他的意思。」

  「哦!」

  彩虹應道。

  說完,白老漢就進了自己的屋,看著白老漢的背影,彩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
高興。

  她想著,白強知道這件事也定是會同意的,即使不同意。

  她也定會把他給說動的。

  5)這天早上,白老漢從集上買來了菌種。

  上午在蘑菇棚裏擺了一些,但是還沒有擺完。

  於是到了下午依舊去蘑菇棚裏來擺。

  這蘑菇棚用的依舊是去年那個老棚,不用砌墻搭建了,光是在棚子裏把菌種
擺好就可以了,這到是省下去不少的事。

  下午的時候,白建設閑著沒事也過來幫忙。

  兩個人在這陰暗的棚子裏,也不說話,幹起活來非常的快。

  才半晌的工夫就做完了。

  來到棚口,白建設開口說道,「二哥,現在時候還早,回家了咱也沒啥事做
,這裏清凈,就在這兒說會兒話吧?」

  白老漢就跟著他在棚口的地墩上坐下了,白老漢拿出了煙葉袋子正要卷煙,
白建設把一根煙放到了白老漢跟前,他接過了。

  「二哥,不知道這是啥世道,在咱村出現的一些事兒我是越看越不明白了。


  白建設說道。

  白老漢知道白建設要說什麽,就道,「建設,咱哥倆也別繞圈子,有啥話你
就直接給我說。」

  「這——」

  白建設嘆道,「我說了二哥也別見外,要是外人只會看笑話也不會給你這麽
說的。」

  「你說吧。」

  白老漢使勁吸了一口煙,說道,「沒啥!」

  「二哥這麽做就不怕村裏人在背後戳脊梁骨。這麽些年都過來了,為啥到現
在熬不住了。」

  白建設說道。

  白老漢長籲一口氣,嘆道,「咋不怕,他們的唾沫星子能把你給淹死。可人
這輩子,不就是這麽回事嗎?我白老漢半輩子都在夾著尾巴做人,你是不了解我
心裏的苦啊。我若是不這樣做,我那個家可能都要毀了。」

  「這跟家裏有啥關系?」

  白建設覺得白老漢說的有些蹊蹺。

  白老漢情知說漏了嘴,神情很是不定,遮掩道,「沒,沒啥關系。反正這事
是我……」

  白老漢吞吐著,卻道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時候,一口煙瞥在肺裏出不來了,嗆得他不停的咳嗽。

  看白老漢這個樣子,知道問不出什麽來了。

  不過心裏的話還是說了出來,「從白強結婚以後,我就覺得二哥有些變了。
咱哥倆在一塊說話也沒有以前那樣自在了。這真是——哎——」

  白建設嘆口氣站了起來,「這人心哪,為啥要隔層肚皮呢!」

  說著就做了過去。

  「這——我——」

  白老漢看著白建設,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6)到了晚上,白強象個孩子似的懷著一顆忐忑的心回到了家。

  按照李師傅的辦法果真把毛衣上的漆給去了,但是都用過四袋洗衣膏,毛衣
上的那種汽油味卻是怎麽著都去不掉。

  不敢回家太早了,在白土山家隨便吃了些飯,到了晚上九點多的時候才敢回
來。

  偷偷的把毛衣晾到了院子裏,才躡手躡腳的回了屋,彩虹正有事給他說,一
直在屋裏等著他,見白強來了,彩虹高興得走了過去,說道,「強哥,你咋才來
,我正有事要給你說呢?」

  「啥——啥事?」

  白強有些做賊心虛。

  「咱爹——有人給咱爹提親。」

  彩虹說道。

  「哦——行——提親。」

  白強竟想著毛衣的事兒根本就沒有聽到心裏去。

  「這麽說你也贊成了?」

  彩虹喜道。

  「贊成——贊成。」

  白強附和道,突的覺得這話有些不對勁,問道,「提親,虹,你說啥?給誰
提親?」

  彩虹有些奇怪了,白強今天是怎麽了,說起話來心不在焉的,「給咱爹提親
呀,剛才不是給你說了麽?」

  「咱爹?怎麽會?」

  白強心裏一時無法承受這樣的事情。

  彩虹算到白強聽了這件事後,肯定會有這樣的反應,等了一個下午,她早準
備好了說辭,道,「強哥,你坐下來聽我慢慢說嗎?咱爹一個人把你拉扯大也不
容易,苦了大半輩子了,他想找個伴就讓他找吧,這也顯得咱做兒女的孝順。」

  白強聽媳婦這麽一說,心想也是,這一兩年看他爹老是沒個笑臉,孤苦伶仃
的看上去也挺難受的。

  以前是不知道,但現在是娶了媳婦了,才知道有媳婦的好。

  若是他爹願意續弦,他這做兒子的自然也沒話可說。

  再說了,而今這世道不一樣了,電視裏整天介講個新社會,新思想。

  老漢娶妻也並不是一件希奇的事兒。

  前幾日看電視說的是西邊縣有一個兒子還專門給他爹找媳婦呢,那個兒子還
受到了表揚。

  當時山子給白強開玩笑,說讓他也給白老漢找一個。

  白強也把它當作玩笑,沒太在意,卻想不到今天就撞到了這樣的事情,就說
道,「只要是爹願意,那就成。」

  看白強這樣豁達,真是省去了她的不少口水。

  彩虹高興得抱住白強就去親。

  白強奇怪,道,「咱爹娶媳婦你咋這樣高興?」

  「我——」

  彩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不過從白強身上,他即刻找到了能夠轉移話題的
東西,道,「強哥,你身上怎麽有種汽油味?」

  「哦,我——我今天是去村委會刷漆去了。」

  白強解釋道。

  彩虹緊皺眉頭,她對這種味道有些過敏,道,「漆味沒有這麽濃的。」

  不過還是信了白強的話。

  彩虹躺在床上,正為自己過了這一關而暗自得意。

  可當彩虹再從院子裏進來時那情景就不一樣了。

  她提著件毛衣,那毛衣濕漉漉的,從上面還散發著濃烈的汽油味。

  彩虹杏眼圓睜,怒道,「白強,你看這是怎麽回事?」

  白強正躺在床上,看到彩虹這個模樣一下子從床上躍起,嚇得要死,道,「
虹,這是——」

  要解釋卻解釋不出什麽來。

  可憐彩虹辛辛苦苦給他織的毛衣,穿了還不到半天的工夫卻成了這個樣子,
泣道,「白強,你要是不想穿就早說,那有你這樣糟踐衣裳的!」

  白強趕緊說道,「虹,你聽我說,不——不是這個樣子的。我今天刷櫃子的
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漆桶,撒了一身的漆,做木匠的給我說,要想把漆去掉得用汽
油,結果把漆洗掉了,汽油味卻去不了了。我絕不是有意把你的衣服給弄臟的。


  「真是這樣嗎?」

  彩虹聽了白強的解釋,不在是那樣生氣了。

  「真是這樣的,要不——我發誓——」

  白強站了起來信誓旦旦的說道。

  「不用了,咱們兩口子還用發什麽誓?」

  彩虹道。

  白強一下子把彩虹給抱了起來,高興的說,「這麽說,你信我了?」

  彩虹道,「不信你,還信那個,快把我放下來,強哥,你弄痛我了。」

  彩虹一手提住那毛衣,一手捏住了鼻子,說道,「要說你們男人什麽都不懂
,這衣服這麽大味要是這樣曬幹了就更沒法穿了。」

  白強道,「虹,你知道怎麽把這衣服的味給祛掉嗎?」

  彩虹莞爾一笑,道,「你就等好吧。」7)彩虹忙了一陣子才回到了床上,
白強問,「怎麽樣了?」

  彩虹胸有成竹的說道,「到明天你就知道了。」

  「那汽油味真能除掉?」

  白強有些不大相信。

  「當然了。」

  彩虹說道,「這是我娘家祖傳的去異味的方法,放心吧,到了明天你就知道
了。」

  這麽一說,白強才稍稍放了心。

  又想到了他爹白老漢的那些事情,問道,「給咱爹說的那個人是誰,你知道
麽?」

  「我哪兒見過?」

  彩虹說道,「我聽桂花嬸子說,好象就是咱村的,姓孫。」

  「什麽?」

  白強一下子變得非常的驚訝,「那女人是不是還有個傻妮子?」

  「是啊!」

  彩虹怪道,「強哥,你怎麽——」

  白強突的變了語氣,正色道,「咱爹不能和她成?」

  「為啥?」

  彩虹非常的不解白強為什麽說出這樣話來,「這麽些天了,咱爹有個伴兒不
好麽?為啥不能成?你是不是嫌棄人家帶個傻妮子。」

  「不是那回事!」

  白強道,「虹,你才來在村多長時間,不知道到事兒多著呢,那個孫寡婦不
正經,前幾天我和山子打更時還……」

  白強想說那天晚上打更時跳進孫寡婦家的事,但一想這樣的事又不能給媳婦
說。

  「她幹啥不正經了?」

  彩虹不禁問道。

  「她偷漢子。」

  白強不得不這麽說,「咱爹要是給他成了,人家回嚼舌根的。咱們也跟著丟
人。」

  到這時彩虹抱住了白強,近乎哀求著說道,「強哥,咱爹要是相中了人家那
就成了吧,咱們做小輩的就別管了好不好?」

  「不成,我好不容易當上了村幹部,爹要是把他給娶回來,那樣的話我咋在
村裏見人。我明天就給爹說說去。」

  白強的口氣很堅決。

  這一夜無論彩虹怎樣勸說,白強都不為之所動。

  索性把身子側向一邊任由彩虹苦勸他都不做理會。

  本以為這個家就要相安無事了,可她那美好的夢看樣子又要破滅了。

  夜裏,白強早已睡去,但彩虹卻久久不能成眠,她的苦楚,她的無奈也只能
在肚裏咽著掖著。

  8)第二天,白強早早的就醒來了。

  在白老漢的門口蹲著,等著他爹醒來。

  彩虹知道他要做什麽,勸他,他不聽;拉他,他不動。

  彩虹也不走,在一旁流淚。

  看彩虹在哭,白強有些不耐煩,說道,「這是我和爹的事,你哭個啥?」

  「你說我哭啥,給你說你又不聽,爹的事咱能不能不管?」

  彩虹泣道。

  「要是別的人還可以,就這個女人不行,虹,你不想想,她不但不正經,還
有個傻妮子拖累著,要是她進了咱家的門,咱家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可是——」

  彩虹說著話時,白老漢開了門,看他的臉色不是很高興,估計剛才兩口子的
話他聽到了一些。

  看到白老漢出來了,白強立即站了起來,說道,「爹,你是不是要和咱村的
孫寡婦成?」

  「咋了?」

  白老漢故意問道。

  「那個女人不正經,你不能和他成!」

  白強直言道。

  「我是你老子,還輪不到你管我的事。」

  白老漢說道。

  白強道,「你要是和他成了,咱在村裏咋做人?」

  白老漢道,「該咋做還咋做?我不用你來教。」

  「爹,我好不容易在咱村混出個頭,我可丟不起這人。」

  白強說道。

  白老漢卻不理他,白強又說,「爹,你就是不管我,那你做這事時有沒有問
過我死去的娘。」

  白老漢回過頭,冷不丁的「啪」

  的一聲給了白強一計耳光,道,「別拿你娘壓我,她倒是痛快的走了,她知
道我這半輩子是怎麽過來的麽?」

  白強怎會明白這話裏的意思,捂著紅紅的半邊臉,喊道,「你要是和她成了
,就別當有我這個兒。」

  白老漢也紅了眼,渾身顫抖著,指著白強的鼻子破口大罵,「滾!都他媽的
給我滾,我沒有你這樣的王八羔子。」

  看到白老漢竟說出了這樣的話,白強道,「滾就滾!」

  說著,就沖出了家門。

  就在這父子倆大聲爭吵的時候,彩虹一時驚呆了,這是從彩虹嫁到白家以來
從沒有遇到過的事情。

  看到白老漢那絕望的眼神,她何嘗不知道,他這是在尋求一種解脫,白強的
百般阻撓,讓他不禁氣急敗壞。

  而這個混小子只知道自己的臉面,他怎會知道這裏面的端倪。

  彩虹看白強摔門而走,就趕緊追了過去。

  留白老漢一人蹲在地上抱頭痛哭……到了晚上,彩虹去村委會找白強,叫他
回家去給白老漢認個錯。

  白強卻不去,說要在這裏過夜,並且說他爹啥時候不娶孫寡婦了,他才肯回
家。

  以後的日子,白強就在村委會住著,因為父子倆的關系突的鬧僵了,馬沒有
賣成,這車也沒有買成。

  這本來是個小套間,裏面就一張單人床是供值班用的,現在卻成了白強的臥
室。

  彩虹每日都會給白強來送飯,隔三插五的,才過一次夫妻生活,卻也是在臥
室裏草草過的,因為這張床也容不下兩個人,做完之後,彩虹還得回家去睡。

  日子一天天的過著,到也相安無事。

  
2013-12-30 10: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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