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無涯雪 作者: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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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07-12-23 15:10
標題:
無涯雪 作者:不詳
無涯雪
燈市開始了。
元宵佳節,融和天气,次第豈無風雨。
怕見夜間出去,怕在帘儿底下,听人笑語。
柳無涯絲毫沒有逛燈市的心情。
明天,她將是一個男人的新娘。
可是今天,也是這個男人將她拉來燈市。
"有什么好緊張的,趁早多玩一會儿!"他年輕俊美的面孔上歡欣
雀躍,在得到她爹娘默許后,不由分說的拉了她出來。
他是為她,她知道。
柳無涯默默的跟在他飛揚的腳步后,听著他大聲的笑語,時而回
他一個淺淺的笑容。
燈市很美,真的很美。
小城這條最繁榮的街道几乎已水泄不通,人們擁擠接踵,被街兩
旁彩色繽紛的燈籠迷亂了視線。各种形狀的、各种色彩的,燭火在薄
薄的紙層后柔柔的亮著。同樣的光,在滲入夜色后,卻不一樣了。紅
色的絢爛,白色的溫柔,綠色的悠遠,藍色的清雅,黃色的高貴……
那么多那么多的光影,一點點、一斑斑印在看燈人的臉上,有几分詭
异,卻渲染出節日的喧嘩。
元月十五,半空中還有淡淡月盤,微笑凝視著人間的節日。
柳無涯回過神來,她明天的丈夫正和一群小孩嘻鬧,教他們吹熄
挂得高高的燈籠,再在攤販的叫罵中逃開,遠遠扮著鬼臉。
她莞爾笑了,柳眉展開,如玉的嬌顏美麗如花。
以后,她生下他的孩子時,他也會這樣教他吧?
她的笑容又泛開些,美眸溫柔的看著那個大孩子。
然后,她感到兩道灼熱的視線,眼角瞄到白色衣袂。
她微微一怔,側身望去。
人潮緩緩前行,人頭涌涌,沒有那個白色身影。
可是為什么,那种被窺視的感覺更強烈了?
她微蹙柳眉,纖手撫住胸口,為那緊逼的窒息的壓迫感。
一陣輕風掠過,拂亂了她的發絲,牽起了她的衣袂。
她沒有理會。
因為那股存在感已越逼越近--她驟然轉身。
月色溶溶,燈光溶溶,人影溶溶。
那個白衣的、頎長的身影就在她身后不足一丈之處。
冷峭的眉、冷峻的眼、冷冽的嘴。
那個白衣人冷冷的立在人群中,卓然不凡的傲佇著。
見她望過來,那人扯動唇角,泛出一個冷冷的笑意。
一頷首,他轉身沒入人群。
柳無涯也同時轉過身來,急促的喘息著。
只有她看清了,那雙冰冷眼眸中灼熱的情感以及那個頷首的含義
。
幸會。
你是我的了。
方獨雪是為報仇而來的。
准确的說,他是為報仇而生,為報仇而活的。
江湖世界的報仇故事大都大同小异,他也不算例外,他的仇人是
一個害死他全家的奸徒,卻是一位武林中人人稱道的大俠。
他不自覺的又將手覆上劍柄,讓那份冰冷冷卻他体內沸騰的血液
。
他長吁一口气,似想呼出胸中的郁悶,卻仰望蒼穹。
月圓月靜,華燈處處,又是元宵佳節。
當別人能齊家團圓時,他的家呢?
劍柄上尖銳的圖騰已刺入他的手掌,心緒卻再也不能平靜。
直到那一抹純白掠入眼幕。
他情不自禁的用目光追隨那与他相同的白色人影。
那是個嬌怯、纖弱的人影。柔黑發辮靜靜垂在肩頭,白晰的后頸
,白晰的柔夷,溫婉如一池春水。
二十二年來,方獨雪第一次將仇恨棄置腦后。
他悄悄的,不著痕跡的在人群中穿行,一步一步接近她。
他想知道,那個溫婉的女子,是否也帶有溫婉的馨香。
那女子的脊背僵了下,向后望來。
不知為何,他立刻掩身到身旁一人背后,下意識的,他不想被她
發現。
只是,她似乎比他想得更敏感。
在近在咫尺時,她再度轉過身來。
沒有可躲之處,他也不愿再躲了。
他就站在那儿,一瞬不瞬的望著她,全心擷取她的美麗。
他沒有猜錯,這個女子全身彌漫著水樣的溫柔。柳眉、纖巧的月
牙型眸子,小小的,甚至不夠嫣紅的唇。她很柔,雖沒有傾城的美貌
,卻清雅可人,風致嫣然。
一陣馨香向他靜靜的裊繞而來。
方獨雪淺淺笑了,對上那惊惶清亮的美眸。
他向她微一頷首。
等我,我的仇一了,我就來帶你走。
他轉身,穿過人群前行。
他的步履矯健,雙目炯炯。
或許,他的人生不只是复仇。那水樣溫柔的女子,會撫慰他二十
二年來創痛的身心。
月無言挂在天際。
他含笑前進。
柳老爹已經很老很老了。
混濁的老眼中早已血絲滿布,成天可疑的眯著,像在打瞌睡。所
以,方家的小孩儿特別喜歡這位西席。他們可以在他眯著眼的課堂上
開溜,四處去搗蛋。闖了禍,人家找上門來,柳老爹還會眯著眼,捋
著胡須,信誓旦旦的稱他們從未离開過課堂。
唉,他實在老得太厲害了。
好在方家老爺是柳老爹多年的好友,方家少爺很快便是他的女婿
,這么老的柳老爹可以不為以后的生計操心了。
所以,柳老爹現在很悠然。
他正坐在窗前,柳大媽就在那儿做針黹。老夫妻倆靜靜的享受溫
馨的氛圍。
直到他的女儿和未來女婿一前一后踅進門來。
"回來了。"柳大媽放下活計,斟了兩杯茶:"曉天,進來陪你柳
伯伯聊會儿。"
柳老爹拈起胡須,呵呵笑著:"你們倒玩的痛快,撇下我們兩個
老東西。曉天,當心我不把女儿嫁給你!"
方家少爺方曉天咧嘴一笑,一把摟住身旁柳無涯的肩。
"岳父大人您別逗小婿了。小婿可是非您女儿不娶!"
無涯聞言一震,思緒從那白衣人身上繞回來,意味深長的望了他
一眼,輕輕嘆了口气。
不著痕跡的脫离他的臂膀,她向爹娘襝衽行禮,便回房去了。
她們家就在方府廣闊的花園中,繞過曲廊,后方隱隱傳來笑語,
她不禁也勾起一抹笑意。
想那么多干什么,她現在不是很幸福嗎?
那個白衣人……
或許什么事也沒有……吧?
煩人纏繞的思緒在見到白影一閃時驟然打住。
她瞪大眼,盯住佇立在她面前的人。
花園里悄無人聲,蕭蕭花木無風輕款,暗影瞳瞳。
月在半空行著,銀紗般的柔光洒在亭台樓閣上,洒在那兩個靜立
著的白衣人影上。
方獨雪蹙起眉。
他沒想到她會在這儿。
柳無涯有些怯怯。
這人為什么又出現在她家里,他倒底是什么人?
他……是來找她的嗎?
不知何處刮了一陣輕風,拂動他們的發絲,帶來情潮洶涌,暗波
洶涌。
方獨雪伸出手。
他早已忘了來這儿的目的,忘了复仇。
他只看見一片落葉。
小小的、枯黃的,落在她發上的一片葉子。
他伸出手。那用來揮劍殺人的一雙手溫柔的拂去她發絲上的落葉
,溫柔的撫上她的發。
發絲輕揚,馨香扑面。
"你好香。"他喃喃道。
走前一步,他將她摟入怀中。
柳無涯蠱惑在他灼熱迷蒙的雙眸中,蠱惑在他溫柔气息中包圍中
,蠱惑在他強健的臂膀、堅實的胸膛…… 方獨雪邊用舌頭品嘗著柳
無涯的嫩舌,邊快速地解開了柳無涯的上衣,把柳無涯的肩帶往兩邊
一拉。柳無涯丰滿堅挺的乳房被乳汁浸濕,一對雪白碩大的乳房就完
全地裸露 出來,粉紅的乳頭在胸前微微顫抖,乳頭在方獨雪的目光
中慢慢地堅硬勃起。
方獨雪雙手撫摸著這一對白嫩的乳房,柔軟而又有彈性,且不斷
地有乳汁溢出來,方獨雪含住了柳無涯的乳頭一陣吮吸,一股股的乳
汁涌進了方獨雪的嘴里。柳無涯只覺得乳房上傳來陣陣猢麻的快感不
時地傳向全身,小肉洞中禁不住又涌出了一些愛液。
這時方獨雪的一只手已伸到柳無涯的裙子下,在柳無涯穿著絲襪
的大腿上撫摸,手滑到柳無涯的陰部,在柳無涯的陰部用手搓弄著。
柳無涯的陰部已是汪洋一片了,她伏在方獨雪的身上輕輕地扭動著。
方獨雪的陰莖此刻已是紅通通地挺立著,他抱起柳無涯把柳無涯
的裙子撩起來,柳無涯白色絲襪的根部是帶蕾絲花邊的,和白嫩的肌
膚襯在一起更是性感撩人;陰部是一條白色的內褲,几根長長的陰毛
從內褲兩側漏了出來。方獨雪把柳無涯的內褲拉下來,雙手撫摸著柳
無涯一雙柔美的長腿,柳無涯的陰毛很多,且烏黑發亮,從鼓鼓的陰
丘處一直向下延伸到陰唇的下方,就連紫紅色的屁眼周圍也有不少的
陰毛,烏黑的陰毛在雪白的屁股和大腿的襯托下更加顯眼。
柳無涯因生過孩子的緣故,兩片陰唇已變成了紫黑色,但仍很肥
厚。方獨雪用手指輕柔地分開柳無涯的兩片大陰唇,露出了粉紅色的
嫩肉,嫩肉下方的小肉洞已張開了小嘴,從小嘴中不時地流出少許的
淫液,向下流到了屁眼上,使柳無涯的小屁眼儿在燈光的照耀下了也
閃閃發亮。
方獨雪想都沒想就把嘴唇貼到柳無涯的陰唇上吻了起來,柳無涯
的身体一抖,嘴里含糊不清地說︰"別 不行啊 那里臟啊 "
嘴里說著,手卻按著方獨雪的頭壓向了自己的胯間。
方獨雪的舌頭在柳無涯的陰部不停地舔來舔去,柳無涯在方獨雪
的舔弄下嘴里只能發出"啊 啊 "的聲音,為了不使自己的聲音
被人听到,柳無涯把手捂在了自己的嘴上。
方獨雪雙手托住柳無涯的腿彎,讓柳無涯的雙腿向兩側屈起抬高
,方獨雪先用舌頭分開那柳無涯那卷曲的陰毛,頂開那厚厚的陰唇,
頓時一股少婦的体香和陰部特有的酸酸气味衝進了方獨雪的鼻腔。方
獨雪的舌頭輕輕舔著柳無涯那暗紅的陰蒂,并不時用牙齒輕咬著。柳
"無涯在方獨雪的刺激下小屁股輕輕抖動,口中不由自主的發出呻吟︰"
"啊啊啊 不要了,受不了了 "
柳無涯的陰道口有如玫瑰花瓣,有复雜的璧紋,此時已經沾滿了
蜜汁;兩片陰唇已充血脹大,上面的血管清晰可見,兩片陰唇微微地
張合著,像在喘息;稍上方,很清楚地看到小小的尿道口。方獨雪看
到那种景色,感到目眩,他的臉像是被吸過去似的壓在上面,把舌頭
慢慢探進柳無涯的陰道中,急促的抖動、進出。
粗糙的舌苔刺激著柳無涯嫩嫩的陰道,柳無涯的喘吸聲越來越大
,猛然,兩條玉腿緊緊夾住了方獨雪的頭,一股熱熱的粘液噴入了方
獨雪的口中。方獨雪把柳無涯噴出來的粘液全部吞了下去,并把陰道
周邊粘上的粘液也都舔得一乾二淨,就連流到語菲小屁眼上的粘液也
被吃得乾乾淨淨。
此時方獨雪的肉棒勃脹得難受,他站起身來,用手套動著脹大的
肉棒,"插進來 快 我要 "柳無涯急促的說,方獨雪用手扶
著早已勃起的陰莖,對著語菲的花瓣,方獨雪用另一只手分開了柳無
涯的兩片陰唇,對著肉洞頂了進去。
"啊 哎呀 "在方獨雪插入的一剎那,從柳無涯嘴里迸出了
愉快的呻吟。 雖說丈夫的這東西在她身体里也出入了無數次,可柳
無涯卻從來沒感受過這般強勁的刺激,可能是方獨雪的東西要比丈夫
的粗長很多,也可能是很長的時間小肉洞里都沒吃過肉,柳無涯兩腿
的肌肉一下子都繃緊了。
"噗哧 噗哧 "柳無涯下身水很多,肉洞又很緊,方獨雪的
每一次抽插都發出淫水"滋滋"濺出的聲音。
方獨雪的陰莖几乎每次都插到了柳無涯的陰道深處,每一插龜頭
都接近花心,語菲都不由渾身一顫,紅唇微啟,呻吟一聲。
方獨雪一連气干了四、五十下,柳無涯已是渾身細汗涔涔,雙頰
緋紅,兩條腿一條放在方獨雪的肩頭上,另一條裹著純白絲襪的大腿
,此時也高高翹起了,盤在羅西的腰部,伴隨著方獨雪的抽送而來回
晃動,嘴里不斷地哼著︰"啊 哎呦 嗯 "
方獨雪停了一會,又再開始大起大落地抽插,每次都把肉棒拉到
陰道口,再一下插盡進去,方獨雪的陰囊打在柳無涯的屁股上,"啪
啪"直響。柳無涯此刻已無法忍耐自己的興奮,一波波強烈的快感衝
擊得她不停地呻吟,聲音越來越大,喘息越來越重,不時發出無法控
制的嬌叫。
"啊 嗯 對 就是那儿 "每一聲呻叫都伴隨著長長的
出气,臉 上的肌肉隨著緊一下,彷佛是痛苦,又彷佛是舒服。
"啊 啊 啊 "柳無涯已經無法控制自己,不停地叫著。
方獨雪只感覺到柳無涯的陰道一陣陣地收縮,每插到深處,就感
覺有一只小嘴要把龜頭含住一樣,一股股淫水隨著陰莖的拔出而順著
屁股溝流到了桌上,濕成一片,柳無涯一對丰滿的乳房也因身体被撞
擊而像波浪一樣在胸前涌動。
好一陣子以後,方獨雪終於在柳無涯陰道發出一陣陣收縮時,把
一股股滾燙的精液射進了柳無涯的身体里,燙得柳無涯渾身不停地顫
抖。當方獨雪從柳無涯的身体里抽了已變小的陰莖時,柳無涯仍躺在
那儿一動也不想動,一股乳白色的精液從柳無涯微微腫起的陰唇間向
外流出。。。 柳無涯從滿足中蘇醒過來,驟然一惊,嬌喘了聲,掙
扎离開他的怀抱。
方獨雪眯起眼,望了望自己摟空的右臂,再望向面前惶恐的佳人
,咬緊了牙。
"我……"她退后一步,別開頭,"我有未婚夫。"
"只是未婚夫?"
她驟然轉過身來,顫抖著雙唇看向他。
他怎么可能說得如斯平淡?!
方獨雪傲然一笑,握上他的劍柄。
"我會去向他挑戰。"
"這不公平,他不會武功!"
"那還有什么問題?"方獨雪嘲謔的咧了咧嘴,"他連保護自己的
能力都沒有,有什么資格承擔保護你的責任?"
柳無涯再退一步。
這個男人狂傲而不講理,她無話可說。
她再退一步。
方獨雪再次眯起了眼,白影一晃,他又与她近在咫尺。
不顧她的惊怯,他一手勾起她下顎,逼她直視他的眼。
"我擔心的問題只有一個: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他是土匪啊!柳無涯忿然瞪他,正望入那黑眸深處,心中一動。
那雙眼以冰冷為屏障,以疏离作保護,現在卻燃燒著赤裸的熱情
与渴望。
他是真的真的真的……想要她吧?
她垂下眼睫,聲若蚊鳴:"如果……我說'不'呢?"
黑眸忽然一黯,口气卻仍霸气蠻橫。
"我會擄你走。"
果然。
柳無涯忽然一陣輕松。
既然背叛与否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她也就坦然面對自己驛動的
心。
她淺淺的笑,晶亮的雙眸對上他的。
"我不愿意跟你走。來擄我吧。"
鷹隼般的銳目寒光一閃,捕捉到她璀璨的笑顏,竟瞬間溫柔似水
。
方獨雪低嘆一聲,暗自苦笑,看來,為了貪戀他的溫柔,百練鋼
從此也會化為繞指柔了。
乘她唇邊笑意未斂,他俯下身,想用唇去擷取她的美麗。
輕風再來,淡而無波的撥動這亮麗的風景,在偷笑、慕羡、私語
,只為情人無意的呢喃,今生的相屬。
一聲長嘆悠悠長長的傳進兩人耳里,沉浸在甜蜜中的情人驟然被
惊醒。
柳無涯臉色蒼白如紙,不由自主的倚在方獨雪怀中。
方獨雪則又握緊了劍柄。
月洞門投進一個長長的黑影,腳步聲霍霍踱近,一個傴僂老者走
了進來。
他捋著胡須,突然老眼一翻,精光四射,一挺腰,立刻英姿勃發
,哪還有絲毫老態!?
"你是誰?"方獨雪蹙起眉峰,冷冷問道。
柳無涯低低的叫了聲:"爹。"
"你是她爹?那正好,我要娶--"未出口的求親被硬生生打斷。
"我是她爹,也是你要找的人。"
方獨雪驀的僵直了脊梁,握劍的手掌不由自主的顫抖。
"你是……柳……柳西湖?!"
柳老爹"哈哈"一笑:"不錯,'煙柳西湖晴方好',我就是十八年
前和你父親并稱'江南二俠'的柳西湖。"
長劍劍刃震蕩,快得只看見銀光一閃,方獨雪獰笑著遞出劍,虛
指在他喉頭。
"我終于找到你了……二十二年,你躲了我二十二年啊,柳-伯-
伯!"
柳西湖垂眸看了眼冷气森森的長劍,再平靜的望向他。
"雪儿,這二十二年,你還好吧?"
吵 方獨雪咬牙笑著,惡狠狠的眼光死死的盯著這個他找了二十年的吵
仇人。
好?當然好!這二十二年來煎熬的日子,刻骨的仇恨,又豈容他
"不好"!?
笑意冷,劍鋒更冷,唯獨恨意燃遍他全身,灼熱逼人。柳無涯顫
抖著,蒼白了面色踉蹌退离他怀中,卻被他一把抓住。
柳西湖神情复雜的看著他無意識的將柳無涯摟回怀里,像個急需
尋求勇气与安慰的小孩子。
他低嘆了聲。
"雪儿,放開無涯,她是我女儿。"
方獨雪全身一震,不由自主的松開臂膀,呆望著她。
她是他的女儿……對了,剛才她叫他爹……剛才……我向他求親
……我要娶她,那個元宵燈會上我只見過一面,卻仿佛盼望了一生的
女人……那是多久以前的事?為什么感覺遙遠如前世……不,遙遠得
像二十二年的美滿幸福……
蜒 他一瞬不瞬的盯著她,黑眸中一遍茫然,嘴里囁嚅著什么。柳無蜒
#涯怔怔的淚流滿面,情不自禁的向他走近一步,終于听清了他的話意#
:"為什么屬于我的幸福總是特別短暫……"
屯 他所鐘意心屬的女子,是他仇人的女儿--這是上天喜歡在凡人中屯
玩的一种游戲,可是……
為什么是他?為什么是她?
他渴望的,只是一點溫柔,一點溫暖的包容……而已……
舷 他痴了,傻了,長劍垂了下來,仇恨所帶來的飛揚跋戾的傲气已舷
消失殆盡。
"當年的事,說來只是一場鬧劇。"柳西湖咳嗽一聲,欲喚回他的
神智:"你父親方晴和我并稱'江南二俠',私下里交情更好。你父親
得你那年,偏我江湖漂泊,不知蹤跡,竟把喜迅傳不到我手上。等到
我正式看到你時,你已是六歲的小娃了。"他仰首望天,露出欣悅笑
容:"你骨格奇佳,是練武奇才,我和你爹都欲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卻仍覺誤了你的天分。于是,我決定為你訪一位名師,作為送你的
見面禮。而當年武功天下可稱第一的,就是脾气也天下第一怪的'魅
影老人'了。'魅影老人'收徒甚多,但規矩是:必須是走投無路的人
,他才會收。"柳西湖苦笑著,皺起眉:"我和你父親商量了几日,使
了個計。"他看向方獨雪,眼中已有了神采,卻充滿更多不敢置信的
方獨雪。
"先將'魅影老人'誘出魅影谷,然后在他面前,假裝爭斗,由我
殺了你全家老少二十四口。再然后,你還記得吧?"
方獨雪在原地顫抖著。
他怎會不記得,那是他二十二年來每一個午夜夢回時都會糾纏的
夢魘!
漆黑的夜,暗影浮動,"柳伯伯"殺了爺爺、爹、弟弟、奶娘……
鮮血四溢,牆上也濺滿了斑斑血點。他被娘護在身后,看著娘倒下去
,卻只能像現在這樣愣著,呆呆看著"柳伯伯"滿臉血污,猙獰笑著,
一步步逼近他……直到窗外飛進一條人影,一掌將"柳伯伯"拍昏,再
將他抱入怀中,清晰的說:"我不殺他!我留著他,將來你學好武功
,自己來殺!"
……
他又怎能忘記,二十二年來憑著一股复仇的信念,他求著師父給
他最嚴苛的訓練,逼著自己多少次在生死邊緣徘徊……甚至,為了試
驗所學,他……又殺了多少人!?
二十二年來,他隔絕了世界,將自己封閉于仇恨中,只為此而活
著……今天,卻有人告訴他,一切只是個鬧劇!
不可能的!
方獨雪漠然的眼神已變得銳利,他甚至譏誚的笑了:"你以為我
會相信這种异想天開的乞命故事嗎?!"他竭力避開柳無涯的注視,
側行几步,遠离她馨香的環繞,只冷冷盯著柳西湖。
"不管你是誰的父親,我……"他咬牙迸出話來,長劍震臂而出,
其勢快极,冷電爍爍,眼看就要將柳西湖瘦削胸膛釘個穿透!
柳無涯別開頭,緊閉雙眼。
眼前這兩個人似乎都是她親近的,一是老父,一是情郎--此刻卻
令她感覺如此陌生!爹竟然是會武功的,竟然有殺害別人滿門的嫌疑
!難道,那個虛弱的,衰老的,做事糊涂的爹難道只是假像?!是他
欺騙她們母女十八年的假面具!?
柳西湖閃身避過長劍,劍風削斷了他一截衣袖。方獨雪低喝一聲
,長劍斜挑他脊背!
他呢?那個至今仍不知姓名的男子,那個倨傲的、霸道的,卻又
傷痕累累的男子。他是真正的陌生人了。可……她深心里希望的,為
什么是撫平那雙黑眸中的痛,將他的冷漠尖刻擁入怀中?
她突然感到深深的疲憊,平生沒見過所謂江湖仇殺,第一次遇上
,雙方又都是她該關心的人,她卻涌不出半點惊恐擔心,只是無法言
喻的累。
"住手!"隨著一聲暴喝,腳步聲匆匆而近,三人走上前來。
柳西湖當即住手,方獨雪卻不管不顧,反手仍是一劍向他刺去。
"雪儿!住手!"那聲音又叫,一人長身躍起,欲奪他手中長劍!
方獨雪殺的性起,魅影門的輕功天下無雙,當下也縱到空中,后
發而先至,高出那人丈余,便是當頭一劍!
那人眼見寒光浸浸,知這一劍勢難躲過,情急智生,吐气從半空
中跌落地面,著地一陣打滾,"哧"一聲輕響,長劍扎入地面,險險距
他鬢邊不過寸許。
一個婦人的聲音惊呼起來。
方獨雪挺劍還待刺去,聞聲一怔。
是她嗎?不,不是她。可是,這聲音好熟悉……為什么那么熟悉
……
他不由的滯住手上動作,轉頭望去。
這一看,長劍再也不受掌握,竟"?"一聲落地。
一男一女立在他面前。
就算他想否認那少年是他弟弟,那婦人的臉卻是他二十二年來未
有片刻或忘的--為他擋住攻擊而被殺的娘的臉!
雖然多了皺紋,多了白發,但母子天性,他毫不怀疑自己的認知
!
"雪儿!"方夫人踏前一步,扶著方曉天的肩頭,滿眼的淚,滿腔
的思子之情,竟不知從何說起。
方獨雪呆呆地看著她,嘴唇顫動著,一轉念間,又看向已被柳西
湖扶起的人--六歲以前的記憶被二十二年仇恨打磨的异常清晰--那是
爹啊,方二俠方晴,那個他曾無數次哭著醒來只為了不能再稱"爹"的
男人!
方晴似乎絲毫也不介意儿子差點殺了他,拍拍身上的灰土,謝了
老友的攙扶,轉回頭來,滿眼慈愛的望著方獨雪,滿含感情的道:"
叫'娘'啊!雪儿,你柳伯伯說的都是真的!你娘想念的你好苦!"
方獨雪喉頭滾動著,雙眸木然呆滯,那聲"娘"無論如何出不了口
。
他抬眼四顧,三張与他血脈相連的面孔卻都陌生得可怕,他麻木
的与他們一一對視,每一雙黑眸卻都讓他感覺無助而恐懼--他仿佛不
再是武功高強、冷傲孤絕的方獨雪,而又成為當年那個六歲的、稚弱
的、無助的小童。
"雪儿!二十二年了,娘終于又見到你了!"方夫人顫巍巍的走近
他,撫著他的臉頰:"我的雪儿很好,沒有辜負大家對你的期望。你
贏得了你柳伯伯,剛才又胜了你爹,以你的年紀,這是多了不起的成
就啊!"
方獨雪麻木的感受著"娘"的親切,一瞥眼間,柳西湖拈須微笑,
方晴更是面泛得意之色。
"在你們的心里,武功足以代表一切嗎!?"柳無涯輕緩堅定的聲
音忽然響起,方獨雪震動了下,轉頭望去,卻見她緩步過來,擋在他
身前。
"無涯,你干什么!?"
柳無涯抿緊櫻唇,美眸炯炯,逼視眼前眾人。
"把一個小孩子推進仇恨的墳墓練就的武功,方叔叔,您竟會為
此自豪嗎?!"
柳西湖臉一沉:"無涯,住口!"
"無涯不會住口!方姨,您是他的母親,您愛您的孩子,難道您
的愛不是為了給他幸福?您難道不明白,您的作為,可能會毀了他一
生!?"
方晴上前一步,不知這一向溫柔纖弱的女子發了什么瘋,因為已
把她當儿媳看,也不必顧及老友的面子,沉聲喝道:"無涯!你大伯
的事与你無關,我和你爹自會處理,快退下!"
柳無涯并不理會,反抬頭直視他:"方叔叔,您從沒想過,二十
二年,這么漫長的日子,一個充滿仇恨的小孩子,他的會經歷多少痛
苦……您怎么能忍心,怎么能做出這么自私的事!?"
"住口!"方晴早年是一代大俠,現在是富甲一方的縉紳,誰敢跟
他這樣說話?惱怒之下,老臉青气大胜,劈臉就向她扇下去!
柳無涯惊退一步。一只手從身后伸來,牢牢箝住那肆虐的巴掌。
方晴虎目生威,向冒犯的人瞪過去,卻撞上方獨雪冷電湛然的雙
眸,竟生生打個寒顫。茫然痛苦的神情已消失無蹤,片刻間,方獨雪
又回來了,那個冷峻的,傲岸的,目空一切的方獨雪"放肆!雪儿,
你……我是你父親!"
方獨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睥睨不屑,甩掉了他的手。
"父親?!我在魅影谷二十二年,學會最有用的一件事,就是世
界上并不存在神,任何人的命運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容不得任何人自
命天地神祗的去玩弄!你是我父親,我欠你的,二十二年來早已還清
,你要是敢碰她,就算我是你生的,我也殺了你!"
"雪儿!你瘋了!"
"雪儿……"方夫人踉蹌退了一步。愛子的神情太絕決,難道,他
真的不能原諒父母的設計?不,不會……
柳無涯垂下眼睫,怕因那孱弱母親的傷痛而軟了心腸,卻實在不
能原諒這些"長輩"的作為。腰間一緊,方獨雪健臂環了上來,她的柔
軀又偎回堅實溫暖的胸怀。
"大哥!"一直未開口的方曉天忽然沉聲喝道,年輕俊逸的臉孔上
一遍沉郁,望向他從未見過的兄長。
"無涯是我的未婚妻!"
柳無涯惊惶的抬頭望他,那雙一向頑皮的黑眸中閃著前所未有的
堅定不移,她翕動著口唇,說不出話來。
方獨雪冷冷盯著他,緊吸著那雙相似的黑眸,唇角勾出一抹漫不
在乎的笑意。
"從現在開始不是了。她只會是我的妻子。"
方曉天長眉挑動,臉色陰晴不定。兩人對視良久,方曉天低頭瞥
向倚在他大哥怀中的未婚妻。
"無涯?"
柳無涯不敢看他的眼,纖手悄悄覆上環在她腰間的大手,溫暖那
忽如其來的冰冷。
"對不起……我跟他。"
她現在是他的一切了,她不能拋下他。今天,如果真相被揭穿時
他的身邊沒有她,沒有這個讓他割舍不下的人,這個极端的男子會做
出什么樣的事……她不敢想!
她的聲音很輕,一如她十八年的溫柔稟性,方曉天卻似被重重一
擊,臉色瞬間蒼白如紙。他定住神,再次抬眸對上他大哥,微一點頭
。
"我是你弟弟?"
方獨雪深思的看著他,頷首。
方曉天突然仰天長笑,不理會父母急促的呼喊,轉身揚長而去。
遙遙的,听見他清朗哽咽的歌聲。
"去年元月時,花市燈如畫。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今年元
月時,月与燈依舊,不見去年人……"
歌聲攸然而止,花園內再次岑寂如夜色。
柳無涯低泣了聲,埋首到方獨雪身前。
方獨雪利眸掃過園中諸人,眾人口動欲言,竟都被那眼光逼了回
去。
他看向柳西湖:"我要帶她走。"
柳西湖望向女儿,她撇開頭。他苦笑了下,捋著花白稀落的長須
。
"老夫能阻止嗎?"
方獨雪冷冷的咧開嘴,笑容尖刻譏誚。
忽然一鶴衝天,白衫臨風招展,白影只在夜幕中一閃,遠遠已在
數十丈外,迅速消失不見。
"好輕功,好輕功。"柳西湖頹然道。挺直的腰板又彎下來,很快
恢复成那個慪僂、老態龍鐘的老人,那雙湛然生光的利眼,也變得混
濁而血絲滿布。
這些年來,為了躲著"魅影老人",他是心力交瘁,昔年的大俠意
气,早已消失殆盡了。
方晴瞪了老友一眼,什么時候了,還在說這些:"西湖兄,你怎
么就讓無涯跟他走了呢!?
只要你不同意,無涯一定會留下來,雪儿為了她也會留下……"
柳西湖半嘲的一笑,這位父親還沒看清他的儿子是個什么樣的人物,
這位他們一手塑造卻恨透了他們的少年高手,豈是一句"不"可以打發
的!?
而且,……無涯……也……
園角一株光禿的桃樹忽然颯颯著響,除了方夫人渾無所覺,另兩
人同時望過去。
一個著水湖藍衫子的纖巧身影正顫巍巍的立在梢頭,黑暗中仍看
得清一張細致淡雅的麗顏。
"小女子奉師命傳話給二位。"那女子不待人發問,細聲先道:"
二十二年前的事,家師不与兩位追究,并不代表未來日子里會仍對兩
位寬宏。方獨雪現在是魅影門的弟子,柳無涯是他的妻子,自然也是
我魅影門人,如果將來兩位再違背他們的意愿隨便打撓他們,我魅影
門決不會坐視不理。"
那女子輕輕一笑,纖手掠過絲發,她的容貌清秀有余嬌艷不足,
舉手投足間卻偏是風情万种。
"兩位想必听清楚了,我師父的怒气可是不好擔待的。小女子也
要奉勸兩位前輩一句,想認儿子女儿不難,歲月悠悠,時間是消減恨
意最好的方法,隔個十年二十年,說不定哪天我六師兄六師嫂自己就
想通了。至于之前嘛,二位前輩,還是繼續你們這二十二年來的等待
來得好,若有逾舉,不必家師,小女子第一個就要和二位過不去。雖
說二位前輩數十年功力,可我魅影門既稱邪教,也就自有稱雄的手段
……"
一陣風來,她順風勢一揮衣袖,一物快如閃電,銀晃晃直衝方晴
面門而來。
方晴不敢手接,閃身避開,卻見那物方向一轉,竟繞了個圈子,
向柳西湖背心打去!
柳西湖本全神准備救援老友,風聲近時方才察覺,百忙中前扑倒
地,誰知那物正好墜下,無聲無息,正中他背心穴道!
方晴大惊,衝上去搶起老友,抬頭正准備破口大罵,月光下風清
云淡,哪還見那女子身影!
柳西湖先也惊出一身冷汗,過了一會儿,傷口處卻是不痛不痒,
讓開方晴的摻扶,行動也是如常,疑惑之情便代替恐慌。脫下外衫察
看時,衣衫只破了個小孔,一物光華流轉,挂在孔中。
兩人對視一眼,面如死灰。
那是一只小指大小,琉璃制的小魚,嘴有環扣,顯是玩物。
淺水琉璃魚!魅影門中暗器一絕的女子,沒有人知道這古怪綽號
的來由,更讓人心寒的是,"琉璃"二字不只指她的名字,更是形容她
玲瓏剔透的心思,絕不遜于她暗器的手法!
這一擊,看似儿戲,卻在隨意間足以葬了他的老命!
"罷了……罷了……",柳西湖囁嚅著,徐徐踱出月洞門,腳步蹣
跚,哪還有半分大俠的樣子!
方晴呆呆的看著老友傴僂的背影,心中一遍惘然。轉回頭間,正
對上老妻凄惶的淚眼。
他触了触僵立不動的老妻。
"夫人……"
方夫人呆怔著轉過身來。
"夫人,咱們回房了。"
"……雪儿呢?"
"走了……"
"曉天呢?"
"……也走了……"
方夫人忽然不說話了,茫然立著,茫然望著她的丈夫,像在看一
人陌生人。
"你……你是誰?我儿子都走了,你是誰呢?"
方晴挽住她,強忍悲痛,輕聲道:"我是老爺啊。"
"老爺……"
"對。夫人,咱們回房吧……"
寂靜的花園里,沉甸著沉沉的寂寞。
輕風徐來,月華淡淡,襯著那兩個菖菖而行的老人的影子,越來
越長、越來越長……
寂寞,也越來越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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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3-11-15 16:4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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