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暮靄凝香 (1-99章)(完) . 作者: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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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ta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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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3-27 12:30
標題:
暮靄凝香 (1-99章)(完) . 作者:snow_xefd
.
暮靄凝香 (1-3章)
作者: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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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碧姑娘的劍
斷霞峰下,一條小道蜿蜒曲折。
時逢晚春,一片碧海綴著萬點花色,不論遠眺亦或閒遊,皆是醉人美景。
只不過,白阿四卻沒什麼心思欣賞。
倒不是因為他在這山腳下開酒肆多年看得厭了,而是他實在騰不出空。
這小小的酒肆之中,幾年也難得一次的熱鬧,加了備用的木桌木凳,仍有七
八個挑夫不得不坐在門外擔子上。
生意如此之好,白阿四卻高興不起來。
酒肆內這密密麻麻二三十人,倒有一大半帶著兵器,讓他這種尋常百姓脊背
發麻。若是熟客倒也罷了,偏偏這些武林中人,他沒一個認得。
平素裡擠不出半點笑容的老闆娘白嫂,此刻活動著僵硬的面皮,挑起唇角往
來招待。
到不是怕了這些客人,這胖胖的村婦,一向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能叫
她耐下性子輕聲慢語出面招待,只不過是因為,這班人都是斷霞峰上暮劍閣的客
人。
蜀州江湖勢力繁雜,名聲最響的三個,峨嵋據南,唐門霸東,而暮劍閣,則
領袖蜀北。
兩日之後,便是暮劍閣閣主嫡長子白若雲大婚,將入門的新婦,又是峨嵋掌
門清心道長的關門弟子孫秀怡。如此南北聯姻,自然不會僅僅驚動蜀州武林而已。
能遣人來賀的,絕不會少了禮數,無暇抽身的,也都托鏢行送上賀禮吉言。
足足半月之間,白阿四的酒肆之中,就未曾有半日斷了生意。
幸而暮劍閣與峨嵋派交好之輩儘是正道中人,婚禮不會邀請什麼凶神惡煞之
徒。就算有許多包藏禍心與冷眼旁觀的,總不會屈尊到白阿四的酒肆裡生事。
「趙兄,你說這次婚禮,唐門究竟會不會來?」
「依在下拙見,唐門應來,如不親眼衡量,豈不是對這場聯姻一無所知?」
「哎,老哥這話說的不對,就是俺這樣的粗人,閉著眼睛也知道,白家娶了
峨嵋的婆娘,總不會就為了生幾個身強體壯的胖娃娃吧。俺要是唐門的門主,才
不來白費功夫看人討老婆合謀對付俺。」
白阿四聽著這種在店中不知重複了多少次的類似對話,滿臉堆笑的放下酒菜。
趁著屋中酒菜大多上齊,他連忙扭了扭腰,往門口走去準備透一口氣。
這近二十天中,他只盼莫要有人在他的酒肆中大動干戈,就謝天謝地謝祖宗
了。
才到門邊,撲面一陣香風入鼻,白阿四抬頭一望,登時便知道,那千萬遍念
誦於心頭的祈願,怕是要在今天落空了。
白家的賓客自然也不乏江湖女子,只不過很少有女人願意擠進這臭烘烘的酒
肆,大多只在門口買一碗清水淡茶,解解渴乏,便接著上路。酒肆之中,除了白
嫂,便是男人的天下。
男人好鬥,江湖中的男人更甚,為錢財、為面子、甚至為一句話,往往便會
刀劍相向,血濺五步。一群男人中丟進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好看的女人,大都
會如推石入湖,激起一片風浪。
而此刻在白阿四眼前走入酒肆的,正是一個好看的女人。
彎彎的眉毛,大大的眼睛,紅紅的小嘴,若是笑起來,一定十分可愛,十分
動人。可她非但沒有笑,秀美的臉上竟連一點表情也沒有,好似有一層無形的面
具,正密合在她嫩如春花的粉頰之外。
她的身量不高,但自上而下非常勻稱,顯得苗條修長,頸上戴著一串碧玉珠
鏈,左腕掛著一個碧玉手鐲,上身穿著件蔥綠夾褂,鵝黃束腰之下,是一條碧綠
色的羅裙。
她整個人,就像是一條碧綠色的影子。
如果不是她背後背著一個長包裹,一看便是什麼兵器,怕是所有人都會當她
是個走錯了路的小家碧玉。
「客、客官,裡面沒……」白阿四結巴了一下,正要說話,就被旁邊一人打
斷。
「哎,有位置,兄弟們讓一讓,總能給姑娘騰出個座來。」一個勁裝漢子嘿
嘿笑道,向著桌上他人使了個眼色,立刻便有人站起讓出一個木凳,端著酒碗走
了出去。
「喂喂,明明是兩個座位好不好?」隨著清亮悅耳的一聲提醒,一個看樣貌
不過十三、四歲但身量頗高的少年小廝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我得貼身伺候著,
勞駕哪位行行好也給讓個座唄。」
這小廝看起來比那姑娘小上一些,模樣頗為討喜,一張娃娃臉上掛著親切的
微笑,烏溜溜的眼珠靈活的左顧右盼,一副沒見過世面的神情。
屋裡都不是什麼惡人,這小廝又笑的叫人心喜,加上是這美貌姑娘的伴兒,
馬上旁邊那人便端著茶杯起身笑道:「娃娃來坐,我去透透風。」
「老闆,要壺清水,不要裝過茶水的壺,多謝。」那小廝頗為伶俐,一邊把
行李包袱放在地上,一邊摸出一塊碎銀,遞到白阿四手上,「方纔讓座那二位的
帳,也一併算了,餘下的,算是打賞。」說罷,掏出一塊白巾,仔仔細細鋪在凳
上。
那姑娘也不開口,逕自坐下,將背後布包解下放在膝上,黑亮雙眸便只是盯
著桌上放著的左手。
旁人已經忍不住在猜測她的身份,有幾個想到了什麼,驚疑不定的偷偷瞄她,
有幾個全無頭緒,只是間或看來一眼,剩下的到都在仔細打量她,一來秀色可餐,
誰不愛看,二來也都好奇這到底是哪家的女俠,行走江湖穿得如此不便不算,還
帶著一個幫忙打點的小廝。
一時間想到好幾個出身名門的女子,卻大多和眼前這人對不上號。有人忍不
住向見識較廣的人低聲詢問,得了答覆,目光卻是一驚,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
似乎不太相信。
那姑娘也不理會這些目光,似是早已見得慣了,清水上來之後,便靜靜地倒
了一杯,湊到唇邊,淺淺抿了一口,潤濕紅唇。
那小廝抹了把汗,咕咚咕咚仰頭喝了三杯,哈的一聲出了口氣,笑道:「果
然走的久了,清水都變得好喝起來。」
出聲叫人讓座的勁裝漢子也聽了旁人耳語,雙目狐疑的在對桌主僕身上一掃,
放下酒碗,抱拳道:「萍水相逢也是緣分,在下劉振川,江湖兄弟抬愛,送了個
別號叫做斷水神錘,大家同來參加白大公子喜宴,可否交個朋友?不知姑娘怎麼
稱呼?」
江湖人不拘小節,自然也不忌憚是否該問女子閨名。倒是旁人聽了他的名頭,
忍不住瞄了一眼放在一邊的八角紫金錘,心中暗暗道一句,原來是他。
那姑娘眉心微微動了一動,垂首喝了口水,並不答話。
反倒是那小廝嘻嘻笑道:「劉大哥,我家姑娘不愛說話,也不愛交朋友,您
做您的斷水神錘,莫要打斷我們喝水就好。」
這回話頗為無禮,劉振川面上不禁一紅,露出幾分尷尬之色。
「若是稱呼,我家姑娘姓崔,大家叫聲崔姑娘,在這地方,總不會叫岔了人。」
那小廝看了一圈,接著說道。
這崔姑娘果真不愛說話,只是靜靜坐著。但她越是如此,屋內幾人的眼中狐
疑之色越是濃重,彷彿這特徵更符合他們心中所想的那個人,只不過他們也不知
道那人是不是姓崔。
白阿四察覺氣氛不對,拎著銅壺出了門口,摸了摸胸,長出口氣,心裡盼著
這班人千萬別動起手來。
謹言慎行雖是大多數江湖人應該牢記的原則之一,但若是人人都能如此,江
湖又怎會有這許多事端?
劉振川左手位上恰是完全猜不到這女子來路的人之一,他與劉振川頗談得來,
見新交的朋友撞了這麼一遭尷尬,登時面帶怒色,哼了一聲譏刺道:「崔姑娘好
大的架子,行走江湖還要帶個累贅,萬一遇上事端,豈不是平白搭條性命。還是
說,姑娘功夫俊的很,碰上什麼對手,也保得住這半大娃娃?」
言下之意,你若是承認自己功夫不錯,那他當下就要討教討教。
劉振川連忙伸手拽了一下,笑道:「馮兄弟,坐下喝酒,喝酒。」明裡勸他,
暗中卻警告似的捏了他一下。
那姓馮的漢子卻是個直楞性子,一翻雙目道:「你捏我作甚?這姑娘進來連
句話也不肯說,只叫個小廝答話,難不成咱們一屋子江湖好漢,只配和她手下的
龜兒子叨叨嗎?」
崔姑娘雙目微抬,一雙黑眸深不見底,她仍不說話,只是緩緩將膝上包袱放
在了桌面上。
馮姓漢子酒性上頭,譏笑道:「呵,這麼標緻的姑娘,莫非是個啞巴?」
那崔姓少女輕輕歎了口氣,似是非常不願的抬起右手,青蔥嫩指鉤住包袱布
結,輕輕一扯,緩緩將包袱皮向一邊扯開。
屋內眾人,頓時伸長了脖子看了過來,緊接著,又紛紛響亮的倒抽了一口涼
氣。
露出來的,是一把長劍。
淺碧色的劍鞘,綴著數顆翡翠,劍柄拖著兩條天青劍穗。一眼望去,便知道
價值不菲,單是護手上那一顆拇指大小的碧玉珠,怕是就會引來賊人無數,難怪
要用包袱裹好。
眾人抽氣吃驚,自然不是因為這劍的價錢,那馮姓漢子面上酒意瞬間去了大
半,面頰幾乎沒了血色,連聲音也有些發顫,「這……這劍上……莫非、莫非有
一道碧綠印子,擦……也擦不掉?」
那小廝笑嘻嘻的說道:「咦,馮大哥難道偷偷看過我家姑娘的寶劍?」
馮姓漢子臉上的肌肉都變得有些扭曲,似乎想努力做出一個微笑,卻不得其
法。他緩緩坐下,抬手擦了擦額上冷汗,語氣驟然變得十分恭敬,「在下……在
下有眼無珠,沒想到、沒想到碧姑娘也會來參加白家婚禮,多有得罪……還、還
請碧姑娘海涵。」
旁邊已有人忍不住在竊竊私語。
「真的是她,沒想到竟這麼年輕。」
「白家怎麼會向她下帖?」
「你怎知道她有請帖?誰知道是不是前來生事尋釁的?」
「兄弟說的是,萬一贏了暮劍閣白家,她的名頭又要響亮幾分了。」
劉振川比身邊那人倒是鎮定許多,他舉起酒碗,朗聲道:「久仰碧姑娘大名,
今日得見,實感榮幸。方纔如有冒犯,還請恕罪,劉某自乾一碗,權作賠禮。」
旁邊那馮姓漢子低聲喃喃道:「血玉釵搖足踏雲,一劍奪命碧羅裙,碧姑娘
既然到了,莫……莫非血釵雍素錦也要來不成?」
江湖上的女人,名頭響亮的,不是絕色傾國,就是武功超凡。貌若天仙卻甘
願行走江湖的,多半會仰仗每隔一段時間便重新評判流傳的江湖四絕色的稱號揚
名天下,而武功過人的,則往往不屑於艷名,更願單靠一身功夫闖出名號。
血釵、碧姑娘這兩個名號,對見聞廣博的人來說,可是響亮的很。
血釵雍素錦,鬢上一根血玉銀釵便是兵器,繡鞋之中從不穿襪,喜好赤著一
雙雪嫩秀足,傳言其殺人後好以對手鮮血塗就足趾丹蔻,為人喜怒無常,只為被
輕薄一笑,追魂索命四十七天,逐越七州,將雪山八傑之一宗恆當著其七位結拜
兄弟面前斃於鬧市街頭,一戰成名。
碧姑娘與這樣一個女子齊名並稱,自然不是什麼泛泛之輩。不僅那一身極有
特點的穿戴在江湖口耳相傳,她手上一劍穿喉的寶劍碧痕,近三年更是名震東南。
傳言其寡言少語,性格冷漠,極少與尋常江湖人士動手,卻不知為何曾在東南三
州遍殺七十一家青樓主人,背下一身血案,後被公門高手圍捕,憑一把碧痕在手,
逃出生天,留下腕脈被斷的十餘個廢人,名動八方。
這兩女俱非大奸大惡之徒,但行事乖張狠辣,也稱不上正道中人,更何況碧
姑娘一向在東南三州活動,按常理,暮劍閣的喜事,應該不會有帖子千里迢迢送
去給這樣一個行蹤不定的詭秘女子。
看來八成是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
偷偷瞄了碧姑娘幾眼,已有與白家交情不錯的人開始擔憂這場喜宴會多生事
端。
他們擔憂的的確有些多餘。
事端,根本不必等到喜宴上。
這樣一個秀美可人的女子,又是頗有名氣的劍客,本身就足以帶來沒完沒了
的麻煩。
這邊馮、劉二人才剛消停,另一角卻有兩個青年劍客齊齊站了起來,視線只
在這位崔姑娘面上一掃,便盯住了橫在桌上的那柄碧痕。
那兩人穿著打扮極為相似,都是黃衫褐褲,軟底布靴,腰間長劍也是一模一
樣,除了一個闊口方面,一個下巴頗尖之外,其餘都如照鏡子一樣相似。
一看他們起來,酒肆內的諸人便想到了蜀州武林小有名氣的一對兄弟。
果然,那二人馬上便開口印證了他們的猜測。
「在下陳德。」
「在下陳榮」
「我兄弟二人苦練劍法。」
「蒙江湖兄弟抬愛。」
「賜了個西川雙劍的名號。」
「我們兄弟生平最喜劍法。」
「久仰碧姑娘大名。」
「還望能不吝賜教,隨手指點一二。」
「選隨便我們哪個都可以,另一個絕不幫忙。」
「只是切磋技藝,不傷和氣,點到為止,還請諸位做個見證。」
這兄弟兩個一人一句,說的卻既有默契,若不是方臉陳德看起來略微年長,
形貌與陳榮也頗有幾分差異,還真容易被當作一胎孿生。
這種惱人的切磋討教,在諾大的江湖中每日不知要發生多少,偏偏若不出手,
往往便會被當作自愧不如,認了下風。尤其這些急著闖出名號的青年男女,更是
將挑戰視作揚名立萬的捷徑。
剛才馮姓漢子還能算是氣話,崔姑娘忽略也就罷了,這種正經八百的邀戰,
才真叫難辦。
二十多顆腦袋一起轉了過來,都想看看她要如何應付。
崔姑娘淺淺抿了口水,那水有些太熱,她稍稍撤後一些,攏起櫻唇輕輕吹起
氣來,竟好似沒有聽到一般。
陳家兄弟的臉色登時變得有些難看,陳榮將面帶怒色的大哥輕輕一扯,朗聲
道:「崔姑娘,我兄弟二人堂堂正正向你討教,你就算不敢應戰,也總要有個回
話吧?」
邀戰不成,便是挑釁,如果崔姑娘仍不出手,至少在這班江湖漢子眼中,就
已和露怯無異。偏偏崔姑娘仍是八風不動,只是將吹溫了得開水送入唇畔,緩緩
喝了起來。
那小廝在一旁也不慌張,仍是笑嘻嘻的來回打量週遭各色人等,像是見慣了
這種場面,早就不以為意。
「既然如此,那在下得罪了!」陳德性子更燥,抬手將陳榮撥開,側手一抄,
已將劍柄緊握掌中。
崔姑娘此時卻才將手中水杯放回桌上,瓷底木面一碰,發出噠的輕輕一聲。
這一聲中,陳德的手已揚起。
可所有人都沒聽到本該出現的那一聲龍吟,也沒看到本該出現的那一道寒光。
隨著他的手一道抬起的,竟只是一個劍柄而已。
那寒光閃閃的三尺青鋒,竟齊根斷在了劍鞘之中。
崔姑娘放穩水杯,回手搭上劍鞘,水眸一側,淡淡瞥了小廝一眼,似是在責
怪他為何不快喝水,方便快些上路。
那小廝嘿嘿一笑,端起水杯咕咚咕咚吞了兩口,一抹嘴巴,道:「成成,小
的馬上就好。」
這主僕二人,竟好似誰也沒把那兩兄弟放在眼裡。
屋內這二十多人,此刻倒已都知道,這看似嬌怯怯弱不禁風的秀美少女,確
實有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的資格。
陳德捏著手中劍柄,臉上一陣青白交錯,手背青筋暴起,卻不敢移動分毫。
這四十多隻眼睛,沒有一隻看到這位崔姑娘是如何出手,更不要說那足以無
聲無息擊斷精鋼長劍的凌空虛勁是多麼驚世駭俗。
即便先前還有幾人存有挑戰之心,此刻也隨著冷汗流得乾乾淨淨,陳榮僵在
兄長背後,更是連顫動不已的手掌都偷偷從劍柄上拿開,握出緊纏的白絹,露出
一片濕痕。
崔姑娘輕輕呼了口氣,提起桌上包袱緩緩包好,跟著緩緩站起,向門外走去。
眾人望著她苗條倩影,裙下蓮足堪堪一握,纖腰如柳盈盈欲折,挺背削肩,
楚楚可憐,哪裡像個轉瞬之間便能斷人兵刃的一流高手?
隨之而來的,便是混雜著濃厚好奇的擔憂。
這樣一個女子,趕來參加暮劍閣的喜宴,所為何事?
酒肆內的諸人紛紛沒了胃口興致,崔姑娘才走出去,便一個個結賬起身,跟
在後面,也再沒有人多看一眼陳氏兄弟。
一場轉眼分出勝負的甚至稱不上切磋的交手,彷彿已將西川雙劍這個名號從
酒肆中就此抹去。
不出數月,也許便是整個江湖。
白阿四抬起手抹了把汗,扭頭望了一眼屋內,僅剩下的兩個身影,已有一個
沮喪萬分的跪在了地上。
他輕輕歎了口氣,掩上了木門,決定晚些再進去收拾。
回轉身子,那一主一僕走的著實不快,一眼望去仍未到山道彎折之處,頗難
為一眾江湖豪傑慢著性子亦步亦趨。
想來今日不會再有什麼波折,白阿四抽了一張板凳坐下,可還沒歇口氣,搭
手一望,遠遠低處一頂紅花小轎,由兩個壯士漢子扛在肩上,大步流星走了過來。
轎子左右,跟著四名妙齡少女,四個雖都背著寶劍,其中一個卻穿著水紅裙
褲,合歡小褂,挽著雙心環髻,手裡還提著一隻扎口母雞,眉心點了一粒硃砂,
粉黛覆面,精心妝點,竟像是臨時充作了伴嫁儐相。
另外三名女子則是一般的黃衫青裙,素面朝天,形貌雖略有高低,但也都稱
得上秀美可人,比起方才驚起一番波瀾的碧綠姑娘,也不遜色太多,只是倒有兩
個開面束髮,一望便知已然名花有主。
儐相伴嫁在旁,轎中自然便是大禮之前不可見人的新嫁娘了。
白阿四登時跳起,招呼來白嫂準備茶水,迎賓多日,唯有這一撥,決計不可
怠慢半分。
峨嵋此代俗家女弟子中,年紀最輕的五人素來交好,情同手足,人稱靈秀五
娥,此次白若雲大婚的對象,便是其中五妹。
另外四人,大姐鍾靈音,三姐齊秀清都已婚配,田靈筠與宋秀漣這一大一小
則待字閨中,反落到了小師妹的後頭。
白阿四連日裡聽那些江湖豪客信口閒聊,早已知道這次送親,峨嵋掌門清心
道長並未隨行,而是另有要務提前出發,護著孫秀怡北上成親的,自然便是靈秀
五娥中的其餘四個。
兩相印證,這紅花小轎中載的是誰簡直一目瞭然。
嫁妝行李都隨著清心道長先行一步,這小轎一路跋涉,倒也安穩低調,不致
多生事端,至於今日掛了紅花上了妝容,也是因為已經進到暮劍閣的地頭,不需
再額外謹慎。
「幾位女俠,在小的這兒歇歇腿腳,喝口熱茶再趕路吧。前面就是山路,還
是養養精神的好。」白阿四一邊招呼,一邊將一張較為平整的木桌從屋內搬了出
來,挑了最乾淨的杯子擺放整齊,「白家老爺特地打過招呼,可不能叫新娘子受
了屈。」
「既然是親家的款待,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體態較為豐腴的那個年輕
少婦溫婉一笑,擺手讓轎夫將小轎穩穩落下,綿聲道,「來,大家喝口茶水,坐
上會兒吧。」
另一個少婦打扮的女子點了點頭,從腰間摸出幾枚銅錢,輕輕放在桌上,道
:「店家,五杯清水,兩碗熱茶。勞駕。」
白嫂連忙將銅錢拿起塞回,連聲道:「不能不能,我們這小鋪全仗著白家庇
佑,怎麼能收新少奶奶的錢。大家只管喝,我再去弄兩個小菜,之後才有力氣爬
山嘛。」
那伴嫁打扮的少女抿了抿唇,先端了杯水,撩開轎簾鑽了進去。此地習俗,
直至花轎抬過門檻之前,新婦都不可叫伴嫁儐相之外的人看見,江湖女子雖大多
不拘小節,但暮劍閣畢竟是由一方豪門大戶轉入武林,總比尋常門派計較多些。
剩下那圓臉少女咯咯嬌笑兩聲,扭腰便坐在桌邊長凳上,脆聲道:「托小妹
的福,從昨個進了陽梁鎮,吃住就都不要銀子咯。也不知道回去時沒了新娘子跟
著,他們還給不給咱白吃白住。」
崔姑娘主僕走的頗慢,跟在後面的眾人回頭發現了酒肆前的峨嵋一行,交頭
接耳一番後,倒有十幾人折返回來。
比起一個來路不明的碧姑娘,新娘子才是大婚的主角。縱使見不到人,與隨
行的峨嵋女俠搭搭話聊聊天也是好的。畢竟此番聯姻之後,峨嵋與暮劍閣保不準
便會稱雄蜀州,多探些風聲,攀攀關係,百益無害。
此時到訪暮劍閣的人,九成九都是為了這場婚禮,可崔姑娘卻對身後諸事置
若罔聞,只有那小廝扭頭遠遠看了花轎兩眼,微微低頭在主子耳邊說了兩句什麼,
便又繼續趕路。
山道曲折陡峭,雖離半山腰暮劍閣的別莊並不太遠,走起來卻十分費力。崔
姑娘腳下頗慢,也看不出輕身功夫如何,倒是那小廝腳下初時極為輕快,走出三
五里便拖沓沉重起來,惹來身後跟隨那幾人一番暗自譏誚,心道這碧姑娘果然藝
高人膽大,竟帶了這麼個楞頭小子行走江湖。
一路相安無事,只是走的著實不快,看到別莊門庭之時,天色已漸漸轉暗,
回頭下望,那頂花轎也在眾人簇擁中趕了上來。
這別莊本是暮劍閣外姓門徒食宿學藝之處,為了此次大婚,特地騰出作為宴
客場所,也叫遠道而來的貴客得以下榻,不致在陽梁鎮中尋找地方落腳。
暮劍閣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大都已下到別莊迎客,峰頂居所並不招待外人。
而此等江湖大事,不請自來的客人絕不會少,為了以防萬一,單是門牆外迎客之
處,就有十餘名佩劍弟子彼此呼應散開護在管家白祥週遭。
跟在崔姑娘身後的那些人到了這裡不好再磨磨蹭蹭,便快步搶到前頭,按彼
此大致江湖地位,默默分出了先後。
白祥雖年過五旬,但畢竟是習武之人,手腳依舊十分利索,他打理白家多年,
眼力自然不差,一邊恭恭敬敬的迎接著這些江湖豪客,一邊橫目掃去,盯住了那
正款款走來,猶如碧綠影子一樣的少女。
如此不便行動的衣裙,背後的狹長包袱,身邊的半大小廝,這種場合任誰看
上一眼,也會不覺留意。
「姑娘不辭勞苦趕來賀喜,白府上下感激不盡。敢問姑娘如何稱呼?是單單
道賀還是留下觀禮?」白祥不敢怠慢,將餘人托於手下僕傭,親自迎上幾步,恭
敬問道。
崔姑娘依舊不言不語,只是向著那小廝輕輕瞥了瞥頭,那小廝頗為伶俐,立
刻便滿面堆笑,從懷中摸出一個扁方錦盒,躬身頷首雙掌托起,道:「我家姑娘
姓崔,遠道而來只為觀禮,還望行個方便,這是區區薄禮,敬請笑納。」
白祥微微一怔,心裡轉了幾個名字,卻唯有一人與面前這姑娘形貌舉止相似,
他不敢斷定,躬身接過錦盒,陪笑道:「你家主人背後的包袱,包的可是一柄華
貴寶劍?劍上是否有道青綠痕跡?」
那小廝立刻笑道:「您既然知道,又何必再問呢。我家姑娘寡言少語,您想
必也是知道的。」
白祥極力克制,仍忍不住皺了皺眉,喚過持著禮簿的下僕,輕輕揭開盒蓋。
盒中裝著的,竟是一串翠綠色的隨珠手鏈,顆顆都是一般大小,即便這幾日
已見多了賀禮中的珠寶玉器,白祥仍禁不住眼前一亮,忙將錦盒關好小心收入懷
中,側頭道:「小心記下,崔碧春姑娘,上品夜明珠一串。」
名門大派消息來源自然要比江湖上的閒散豪客廣博的多,酒肆中的眾人只是
知道外號,白祥卻知道碧姑娘的名字。
遠來是客,即使心中忐忑,他也不敢怠慢,忙一伸手,道:「崔姑娘,裡面
請。」
畢竟這少女聲名較為特殊,白祥本想自己親自安置,可沒想到遠遠抬來的那
頂轎子,卻恰是新嫁娘所乘。他只得將崔姑娘主僕交給一個信得過的下屬,自己
迎向峨嵋一行。
暮劍閣的別莊原是白府富甲一方時的別業,庭院樓台依順山勢,山間溪泉穿
行其中,佔地極廣,容納百餘人食宿仍綽綽有餘。
來訪的女客並不太多,且有大半是武林群豪的家眷,所安排的便是極靠內裡
的院落,足足上了數列石階,折繞多時,才算到達。
這院子本就不是弟子寢室,而是招待貴客的客房,分著內外雙園,環境清幽
雅致。除了留給孫秀怡隨行姐妹的三間,還空著七間待住,其餘六間倒是早早便
住上了人。
崔姑娘一路無言,那僕人猜測應是喜靜之人,便將她送到內園最角落的房間
安置。
園中既然都是女客,那小廝身高體壯,除了面貌稚嫩,其餘都已頗具男子氣
概,不能留下伺候,自然安置到了下僕通鋪大房。不過這園中本就有三名丫鬟專
供使喚,怎麼也不會怠慢。
崔姑娘依著窗邊,靜靜坐下,背後包袱隨手擱在窗台,黑幽幽的眸子一路凝
視著那小廝被帶出園門,才轉到園中走來走去忙活的三名丫鬟身上。
行大禮之前,自然不會擺下流水大席,晚上的餐飯,喜好熱鬧的可以去練武
場拼酒吃菜,不願如此的,自有丫鬟僕役送上家常小菜。白府畢竟曾是大戶人家,
這一套規矩繁而不亂,入夜燈懸,便已將眾多來客招待的心滿意足。
只是那新娘子,依舊不得一見。
花轎抬入峰頂暮劍閣本家,過了門檻才可見人,除了伴嫁儐相田靈筠外,其
餘人等就算在那小築院門外擠破了頭,也只能看到窗內搖曳的紅燭之光而已。
崔姑娘本不算什麼貴客,但那樣一串手鏈送上,任什麼客也都成了貴客,光
是一頓晚餐,就有兩個被白祥派來的丫鬟前後照應,伺候的如同中京官家的千金
小姐,反倒讓這滿面波瀾不驚的少女略略顯出幾分尷尬神色。
月上梢頭,崔姑娘依舊靜靜坐在窗邊,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園外的豪客仍在高談闊論,園內的女眷女客卻都早早休息,熄了燈火。
那三個丫鬟看夜色漸深,檢查了一遍園中情形,離去閉了園門。
園門閉上的那一刻,崔姑娘長身而起,一把抓起窗台上的裹劍包袱,匆匆背
在背上,也不開房門,揮掌一拂滅了燈燭,抬起窗欞輕身一躍,無聲無息的落在
了房外迴廊。
她蹲在暗處左顧右盼,靜靜觀望了片刻,才略顯緊張的貓腰沿牆而行。
園門緊閉,她從內輕輕一扯,外頭傳來鎖頭晃蕩之聲,想來是怕有粗人酒後
失德驚擾了這班女子。
略顯失望的輕歎口氣,崔姑娘摸到另一邊屋角,縱身一躍扒穩屋簷,身子往
上一探看往隔壁院子,確認無人走動之後,靈貓般一竄,擦著院牆鑽了過去。
似乎來路上特意留意了莊內格局,崔姑娘仰仗園景遮蔽,不多時便到了護院
起居之處,庫房便在這間院中。
看著兩名護院小心翼翼的把幾件賀禮放入庫中鎖好,她臉上竟浮現起一絲得
意的微笑,跟著撒手落下,仍藏身在院牆這邊,靜靜等著。
哪知道她才縮進一蓬長草中蹲好,正要側耳傾聽隔壁護院們的動靜,一聲略
帶笑意的呼喚,就從她身後近在咫尺的地方傳了過來。
「崔姑娘,大半夜不去睡覺,來這裡看風景麼?」
聲音不大,卻不啻晴天霹靂,轟的她細膩無暇的光潔額頭,登時便滲出一片
細密汗珠。
她懊惱的皺了皺眉,跟著氣呼呼的鼓了鼓臉頰,站起身來扁了扁嘴,這轉眼
之間的神態變換,竟比她一路上來的表情多了不知多少倍。
秀目一揚,這崔姑娘扭身便道:「明明是你毀約在先,說好了給我的那串珠
子,怎麼就成了賀禮?整天憋的像個泥雕菩薩,連句話都不敢說,你當容易麼?
笑笑笑,你還好意思笑!」
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在她身後站定,此刻正笑嘻嘻望著她的,正是那模樣頗為
討喜的小廝。
「你偷我的劍,被我捉住,莫非還有理了麼?」他慢條斯理的說道,手往懷
中一探,竟又拿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錦盒,「再說了,我幾時告訴過你,那珠子
只有一串了?你這飛賊,怎麼就不偷點腦子補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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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女飛賊
「還……還有一串?」那冒名頂替的崔姑娘愣在原處,原本理直氣壯的氣焰
登時消弭大半,只是口中仍強撐場面倔強道,「人……人家又不知道,還以為你
毀約在先。」
她側眼看了看周圍,扁了扁嘴,委屈道:「還不是你威逼利誘,哄著人家和
你定了約,你可沒告訴我,你是要我到這種武林高手滿地爬的鬼地方裝腔作勢。
不管,我不想幹啦。」
那小廝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笑道:「你要只是不想幹,這不是走錯了地方?
逃下山的路多的很,你怎麼繞到庫房這邊了?」
「你……你沒聽說過賊不空手麼?」她哼了一聲,氣鼓鼓道,「這回可是我
頭一遭走江湖,偷你的劍被逮了個正著,受你一番欺負也就罷了,都到了這種地
方,不帶點東西走,以後還做什麼飛賊?」
「先不說做飛賊有什麼好,這暮劍閣裡,你當飛賊很容易做麼?」那小廝微
微一笑,邁步走到牆邊,單手在牆上一扶,道,「庫房周圍的確沒什麼人看管,
因為被放進莊裡的,都算是白家的客人。可你知不知道,這莊園週遭每一處通路,
都已被白家弟子緊密看護起來,斷霞峰腳下,更是被這莊中原本住著的弟子看管
的滴水不漏。唐門若要生事,他們都有備無患,豈會逃了你這麼一個笨手笨腳的
毛賊?」
「你胡說,就……就知道嚇我。」那少女臉色有些發白,顯然也明白自己考
慮的實在不夠周詳。
那小廝看言談已經奏效,便放柔語氣,安撫道:「你不惹事生非,就什麼事
也不會出。乖乖的,回你的房去,接著做你的碧姑娘,這樣自然有我幫你。」
聽她一番說話,也知道應是活潑健談的脾性,恐怕是整日繃著臉裝樣子憋得
難受,又是以飛賊身份進了名門正派的老巢,心裡緊張的難免有些脾氣,那小廝
話音未落,她就低聲怒道:「姓小的,我不就是想偷你的那把好劍麼,大不了你
扭我報官去吧!挨一頓板子我也認了。你什麼都不肯對我說,憑什麼要我對你言
聽計從?天底下女人多得是,你隨便找一個不就是了,扮個木雕菩薩嘛,誰不會
啊!」
那小廝不急不惱,笑道:「我說可以叫我小星,可不是就姓這個小。一來你
偷我的財物被我捉到,本就欠我一份在先,我說叫你幫忙抵償,你可是答應了的。
行走江湖最重信義,出爾反爾,可成不了天下第一的女飛賊。二來你的面目本就
和那位崔碧春姑娘有幾分神似,你叫我再去找人,可不知要多久才能找到如此合
適的底子。再者說,你也姓崔,旁人喊你一句崔姑娘,你絕不會露出破綻。你看,
這活是不是只有你最合適?」
「可……」這位崔姑娘話頭一梗,憋了一憋,才委屈道,「可我功夫不行,
別個都當我是那一劍奪命的碧羅裙,哪知道我是笨手笨腳的偷兒崔冰,都像酒肆
裡那兩個幫忙做戲的還好,要是來真的,我早晚被砍成十七八塊,灑進河裡餵魚
咯。」
「做戲?」
「不是做戲給那些人看,難道那把劍是你打斷的?」崔冰撇了撇嘴,譏笑道,
「你要有那麼好的功夫,還用我幫你騙人混進來啊。」
「是是是,」小星哈哈一笑,搔了搔下巴,道,「沒想到崔姑娘一雙招子到
是亮得很。那兩人演的真是不錯,回頭我一定好好打賞。」
聽到打賞二字,崔冰眨了眨眼,心想反正已走不脫了,索性一咬銀牙,道:
「你既然不放我走,那約好的報酬,就得加碼。我先前可不知道會這麼危險,單
一串夜明珠大大的不夠。」
小星唇角微勾,淡淡道:「那崔姑娘準備再要些什麼?」
崔冰心裡打了幾個轉,想著這傢伙身上再怎麼也不可能帶更多的值錢物件,
略一猶豫,道:「你先告訴我什麼時候算個完,完了之後,我還要這把劍。」
這把劍光是劍鞘價值就遠超那一串隨珠,不然也不至於讓她一眼望見便忍不
住伺機下手被捉,看小星的樣子對這把劍也是頗為珍惜,又道:「你造個假貨也
不容易,不捨得的話,那就算了,你明早把我送下山去,此後兩不相干就是。」
不料話音才落,小星竟點了點頭,道:「這把劍雖說不是我的,但事畢之後
送你也不是不行。事已至此,我也不瞞你,白家的大婚典禮一結束,你與我同去
翼州走上一遭,就算是完了任務,這串珠子連同這把劍,到時都是你的。保不準,
還有更讓你驚喜的禮物。」
崔冰狐疑的望著他,心底衡量再三,終於還是歎了口氣,道:「好,我就再
憋上幾天好了。」
「放心,大婚之後,你就不需再假裝碧姑娘,比起現在可輕鬆得多。」
「是麼?那好得很,真不知道你們那個碧姑娘是怎麼過的,整日不說話,不
難受麼?」崔冰知道對庫房下手已是絕無可能,便打量著退路,道,「對了,要
是有什麼危險,你可別怪我說穿自保。酒肆裡那遭就嚇得我夠嗆,後心都溻濕了,
你倒好,找人幫忙做戲也不提前吱一聲。」
她順著來路退了兩步,回頭看小星還站在原地,不禁柳眉微蹙,道:「你還
在這裡做什麼?等著喝露水麼?」
昏暗夜色之中,小星一雙眼睛顯得格外明亮,被這樣兩道視線直直盯著,竟
讓崔冰心裡莫名打了個突,連忙又道:「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小星擺了擺手,悠然道:「莫慌。崔姑娘,既然約定還要繼續履行,你可還
記得,咱們約定之中,你若不依我的安排擅自行事,該作何懲戒?」
崔冰一張小臉登時一白,跟著一片紅雲飄起,羞惱道:「我……我這不是沒
跑麼,又沒耽誤你的事情。你、你就大人有大量,放過這一回吧。」
小星伸手一扯,將她拽回牆邊,微笑道:「那不行,我這人一向賞罰分明,
你一路過來表現得很好,這把劍就算是賞。可你不聲不響打退堂鼓,也一定要罰。
還是老規矩,你自己挑吧。」
崔冰面上神情愈發扭捏,磨磨蹭蹭,聲若蚊吶道:「哪……哪有你這麼奇怪
的規矩……你明知道,人家身上只有些散碎銀子,掏不出一百兩來。」
小星搓了搓手掌,笑道:「那還不站好。」
面頰紅如火燒,崔冰臉色明明一副羞惱至極的模樣,卻偏偏乖乖站定在牆邊,
將身子轉了半邊,背對著小星,咬牙道:「打就打,又、又不是沒被你打過。數
好了,十下,一下也不准多。你、你要是打錯了數,我和你沒完。」
小星像是看穿了她心底一般,突的湊到她耳根後面,輕聲道:「放心,絕不
會少一巴掌。」
「你……」崔冰嗔怒之聲才起了個頭,啪的一聲脆響,小星的巴掌已經正正
拍在她腰下圓潤豐盈之處,將她的話也迎頭拍回了肚子,拍成含羞帶怯的一聲驚
呼,「哎、哎呀!」
柳腰纖瘦,易顯臀股腴美,崔冰那兩丘豐玉雖不多肉,卻緊湊翹挺,穿起束
腰長裙格外嫵媚,數步之外看去,不知有多少男人心裡會想著要捧在掌中溫柔撫
弄一番。她自從身段初成,色迷迷的眼光不知見過多少,屁股上挨巴掌,這卻也
才是第二回。
那頭一回,便是偷劍不成被捉那晚,也是拜這位小星所賜,讓他按在膝上,
噼噼啪啪打了十掌。
這次倒沒被按住,可她偏偏就是邁不開腿逃掉,只是任著臉上火燒火燎,咬
住下唇等下一掌。
崔冰唯一擅長的就是輕身步法這種逃命功夫,練的一雙長腿緊實無比,兩瓣
翹臀飽盈彈手,一掌拍上,肌理一陣律動,倒也算是誘人美景。
轉眼三掌過去,說痛自然算不上很痛,可要說不疼,屁股後頭也火辣辣的不
是全無感覺,小星每一掌後都要拖上片刻,落掌時又不知用了什麼古怪力道,初
時那點刺痛,轉眼就擴成一片癢麻,熱乎乎的好似落了一層牛毛。
上次被打屁股便有這種感覺,此次更加清晰了許多,第四掌一落,崔冰下唇
咬的更緊,鼻後噎住般嗯了一聲,腳下一個踉蹌,慌忙扶住了牆,匆匆喘了幾口,
恨恨道:「你……你就不能快些麼。」
小星悠然晃了晃手,仍照著先前的節奏等待片刻,才一掌拍去,口中道:
「你當真想我快些麼?」
崔冰幼時曾失陷在無比齷齪的場所,懂事許久才被救出,可不像尋常處子那
般單純懵懂,被他語氣中的戲弄鬧的耳根一紅,當即啐道:「我只嫌你功夫太差,
打女人的屁股都有氣無力,一副要死的模樣。」
聽得出她也不是真的惱了,小星兀自一掌扇上,笑道:「再大些力氣,我也
不捨得。」
「你大些力氣也打不死我。」本想頂他這麼一句,可話到嘴邊才覺得不對,
怎麼好像在求他多用些力似的,她連忙頓住話頭,硬生生轉道,「你大些力氣,
打死我算了。」
「那可不成,我去哪兒再找這麼好的幫手?」一邊隨口答道,小星一邊拍下
第七掌。
一掌掌均是一般的手法,一樣的力道,受傷是絕無可能,痛也不是很痛,可
崔冰就是冷不丁膝頭一軟,一直緊緊夾著的雙腿不知為何抽了兩下,叫她險些立
足不住。
不多時,十掌薄懲已過,崔冰嬌喘吁吁轉過身來,額上竟出了一層細汗,油
潤光瑩,她撫著胸口深深喘了口氣,才憤憤道:「決計不會再有下次了。」
小星輕輕搓了搓手,笑道:「那是最好,我還擔心你樂在其中,到時故意給
我搗亂。」
崔冰柳眉一豎,紅著臉扭過身去,低聲怒道:「下流,色胚,好不要臉!」
小星哈哈一笑,在她肩上拍了一拍,道:「你若是見過真的下流色胚,就會
知道我有多厚道了。時候不早,早些回房吧。在暮劍閣的地方,凡事多小心些,
不要冒失。有什麼事,記得先跟我商量。你那間院子我去不好,你委屈些自己回
去,明日我再來陪你。」
「要走就快走,囉囉嗦嗦,像個老媽子一樣。」崔冰哼了一聲,仍是別過臉
去。
一直等到小星腳步聲去得遠了,她才轉過頭看著他離去的方向,喃喃自語道
:「若不是見多了真的下流色胚,鬼才會跟你做這麼個莫名其妙的交易,州衙的
土牢,我又怎麼會怕。」
她靜靜站了片刻,等到臉上的熱度退卻,才俯身貓腰順著來路摸了回去。
那小星明明也沒給她什麼當真可靠的保證,可不知為何,心裡就是安定了不
少,而他口中提到的那個驚喜,她也不知為何從心底感到期待,好像隱約有種預
感,在提醒她,那報酬其實比寶劍隨珠都要貴重的多。
連個姓氏也不肯提,這樣信他,當真好麼?崔冰捫心自問,心下又有了些許
猶疑。這男人面相稚嫩,但實際相處下來,年紀八成比她還大,只是扮個陌生人,
在這麼個名門正派裡走一圈,就許給她這麼重的報酬,當中真沒什麼算計麼?
她低下頭,下意識的攏了攏胸口,轉念又暗罵了自己一句,心道真要是為了
這副皮囊,被捉那一晚就已被連皮帶骨吃干抹淨了,他功夫看上去雖頗為不濟,
對付她這個只會逃命的偷兒還是綽綽有餘。
他說有舊相識在暮劍閣,難不成,就真只是為了來參加這場婚禮,擔心自己
默默無名無緣觀禮,所以才費了這一番周折麼?
那他倒還真是有情有義呢……
胡思亂想著摸回到園中,探頭一看,峨嵋女俠住的三間屋子竟還有一間亮著
燈燭,一眼瞥去,倒有兩個身影像是正在交談。
這大半夜的,姐妹情深也太過了些吧?崔冰皺了皺眉,只好和來時一樣,繞
了個大圈,避開了峨嵋弟子居處,免得裡面的女子武功高強聽到她的動靜。
躲過兩班巡哨,她總算回了自己房中,往凳上一坐,臀下仍有些不適,她稍
稍挪了挪身,麻酥酥的熱流自下而上透來,心尖兒莫名就是一酸,身上一燥,想
必又是飛霞撲面。
她咬了咬唇,恨恨把那包袱擱在桌上,半是氣小星罰她的手段,半是氣自己
太不爭氣,竟冒了當時就算身上有一百兩銀子也不願掏出來的古怪念頭。
定了定神,她隨手打開包袱,將那把價值不菲的寶劍拿了出來,喃喃道:
「都說江湖人精明得很,怎麼光這麼一身行頭,一把拔都拔不出來的假劍,就騙
了這麼多武林高手?」
想著一路行來,遇到之人口中所說的那個碧姑娘,倒真是威風得緊。什麼
「一劍奪命碧羅裙」,什麼「寶劍碧痕,一劍奪魂」,什麼「碧光照人影,劍下
不留情」,句句都令她心馳神往,比起她心心唸唸的天下第一女飛賊的稱號,高
了不知多少座山。
將來要是有緣,能真見這碧姑娘一面就好了。她心裡想著,旋即自嘲一笑,
她這不入流的小賊,能有資格假扮一番,都是老天開眼,還奢望其他作甚。
「等我存下些銀子,不如去求求如意樓好了……」纖掌一托香腮,她微翹紅
唇,望著窗外皓月垂雲,自語道。
她提到的那如意樓,到並不是什麼酒樓客棧,而是數年前在江湖中嶄露頭角
的一個神秘組織,勢力多大,人數幾多,均不為人所知,直至今日,江湖中人了
解的情況也並不太多。
不過知道的最清楚的,就是只要你肯付出足夠的代價,如意樓就肯為你做你
做不成的事。
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八九不如意事,唯如意樓。
一旦拿到一朵精工巧制的銀芙蓉,便意味著,你成為了如意樓選中的客人,
你也就有了一次請如意樓辦事的機會。
但與尋常賺取賞金的門派勢力大相逕庭的是,如意樓自有跡可循以來,選取
的客人,反倒是與江湖人不巧有所牽扯的尋常百姓居多,為此也得罪了不少武林
大豪。而同樣是從江湖中選取的客人,名聲越高,選的反而越少,要的代價也越
大。
延州大豪魯平江槍震北關,千方百計尋來一朵銀芙蓉,求治練功留下的丹田
頑疾,得償所願後,滿屋的金銀珠寶未被取走分毫,只是雙掌拇指,自此無影無
蹤;永州參王金林,為報妻兒血仇,被那一朵銀芙蓉,換走了兩座山頭的老參;
某鏢局為了追回一筆重要紅貨挽救聲譽,幾乎傾家蕩產才得償所願,險些就此一
蹶不振。
而與之相對的,是丐幫無袋弟子用兩個饅頭便換來對頭一條臂膀,山賊家眷
自甘為奴就廢了某大俠一雙招子之類的傳聞。
所以像崔冰這樣的下九流飛賊,應該只要花些銀子,就可以遂願才對。
只是那詭秘莫測的如意樓,也不知在什麼地方,該如何聯繫才好。
這般走了會兒神,心裡總算平復了許多,崔冰美美伸了個懶腰,抓起那柄寶
劍,猶不死心的拔了一拔,果然仍舊紋絲不動,這才搖了搖頭,款款走到屏風之
後,寬衣解帶,倒臥入眠。
山林之中,日出比起開闊之處更顯慵懶。薄紗似的白霧將晨光透的格外朦朧,
山風未起,仍有一股清新越窗而入,滲入香甜鼻息。諾大的山莊,便這樣緩慢而
穩定的醒轉。
崔冰醒的很早,儘管身子還有些困乏,但腦海之中,已完全的清醒過來。
她自記事以來就不曾安安穩穩的睡過一個長覺,在這暮劍閣中,她又怎會有
什麼好夢。
拿起床邊疊放的衣裙,她輕輕歎了口氣,一件件穿在身上。她的動作很慢,
不僅是因這華貴的衣裝此前她從未有過一刻著身,也因為她需要這樣的過程,來
讓自己變成這身衣裙中應該包裹的那個人。
那個令人心悸的碧姑娘。
臉上的神情逐漸淡漠下來,她對著銅鏡擰了擰身,緩緩束上絲帶,那個戰戰
兢兢的女飛賊,已消失的不留一絲痕跡。
白祥一大早就等候在了園外,這些女客本就比來觀禮的大半男賓都重要許多,
不少事情,他只有親自打點,才不致失了禮數。所幸今日峰頂本家的人幾乎都要
下來,他的兄長白吉早早就到了莊內,幫他擔下了不少活計。
丫鬟剛剛潑濕了石板小路,白祥便看到那個碧綠色的影子款款走了過來,帶
來的那個小廝也早就等在園門,立刻迎了上去。
他一拂前襟,大步跟去,微一頷首,道:「暮劍閣此次準備匆忙,如有招待
不周之處,小老兒先代白家主人給碧姑娘賠個不是,萬望海涵。」
崔冰早已練熟了各式應對之法,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並不答話。小星在旁躬
身一笑,道:「多謝老爺子費心,我家姑娘行走江湖這麼些年,什麼地方都待過,
您這兒可算得上招待最好的咯。」
「那是最好不過,」白祥順勢掃了小星一眼,微笑道,「大禮就在明日,這
山莊之中景色還算怡人,兩位若是有暇,大可四處逛逛。只是四下走動之時,還
請千萬多加留意,來客眾多,難免有人惹是生非,可莫要壞了二位的心情。」
「有勞白總管了,您只管招待別人,我家姑娘有我伺候,不必多費人手。」
小星笑嘻嘻的將手一撇,道,「峨嵋的幾位女俠只怕就要起了,您忙您的,我們
先往別處轉轉。」
「不過是給了串珠子,至於這麼巴巴的伺候麼。」一路婉拒了幾個要貼身伺
候的丫鬟,兩人到了一間涼亭坐下,崔冰眼見四下無人,忍不住低聲問道,不過
她格外小心,口唇依舊勉力維持不動。
小星站在一旁,笑道:「這倒不怪他們。咱們冒名的這個碧姑娘,不管去參
加哪家的喜宴,主人家只怕都要格外小心。這麼喜慶的大事,誰也不想出什麼大
亂子。」
「新娘子都不給看,好沒意思。」口氣百無聊賴,崔冰臉上仍還得繃著那副
波瀾不驚的樣子,坐姿也不敢有半分懈怠,唯恐破了武林高手的風範,「對了,
你那舊相識是哪個?不去找找他麼?」
小星笑著搖了搖頭,道:「這倒不必,按那些下人所說,最晚今日過午,白
家人就都要下來,準備晚上的前宴謝客。到時一定見得著。」
安安靜靜坐了一會兒,突然外面的人聲變得有些喧鬧,崔冰好奇心起,看了
小星一眼,兩人一道走了出去。
外頭僕人倒是沒什麼變化,但放眼望去,有幾個正往這邊走來的護院臉色卻
有些奇怪。
小星側身一探,向一個步履匆匆的年輕丫頭問道:「妹子,出什麼事了麼?
怎麼外頭鬧喳喳的?」
那丫頭是臨時雇來幫忙,顯然不太懂武林中的事情,茫然道:「就是新來了
一批客人,人數還不少哩。不知為啥子,一個個都突然繃起了面孔,大院子裡頭
正吃飯的,也都嘰嘰喳喳聚起來咯。」
本來這答案說了與沒說無異,但小星倒也不必再做追問。
因為旁邊已有一個護院匆匆趕到另一個較年長者身邊,道:「唐門送賀禮的
來了,總管叫咱們都過去。」
小星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轉身道:「咱們也去看看熱鬧吧?」
這話雖說是詢問,崔冰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便微微頷首,領在前面走了過
去。
其實若是換做崔冰來拿主意,她可是千萬個不想去。
畢竟江湖中人只要提到唐門二字,最先想到的必定是兩個詞,毒與暗器。
這種按理說並不入流的手段,卻在唐門中發展到了極致,並以此為根基,令
唐氏一宗穩居武林四大世家之一,與南宮、慕容、蕭三脈並列齊名。而且四大世
家之中,唐門歷史最久,不要說當今天璧皇朝,就是前朝未立之時,唐門都早已
名動天下。
單講武林地位,峨嵋尚可與唐門一比,至於這不過數十年光景的暮劍閣,至
多也就是個後起之秀。
想來白家也應料到,峨嵋與暮劍閣聯姻,唐門絕不會坐視不理,如此多的江
湖豪傑結集之處,仍做出嚴密佈置,提防的是誰並不難猜。
不過他們可能也沒料到,唐門竟這樣光明正大的上門道賀來了。
同為武林正道,同在蜀地經營,白家斷然沒有拒不招待的借口,哪怕對方來
了幾十個高手,也只能硬著頭皮當作貴客一併迎入家門。
幸好,唐門來的並沒有幾十人那麼多。除去挑擔搬箱的臨時腳夫,一看便是
唐門中人的,只有八個。
小星和崔冰到了之後,那八人已被迎入主廳,不過身邊那些江湖人的閒言碎
語之中,倒是透出了其中三人的身份。
那三個都出自唐門本家,算是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領頭是最為年長的唐行
簡,另外兩人唐行傑、唐昕為同胞兄妹。至於未曾提到的五人,想必是唐門支系
所屬的部下幫手,名氣不足以叫在場見多識廣的人士辨認出來。
原本應在練武場用飯的那些江湖人,倒有十之七八拋下了碗筷,圍攏在廳堂
門前,豎起耳朵聽著迎賓下僕高聲唱列唐門一行送上的賀禮。
幾幅字畫,一套鎏金首飾都談不上什麼重禮,幾箱稀奇古怪的藥材也只能算
是唐門的特色禮物,值不了多少銀子,有人正低聲感歎唐門出手頗為小氣時,就
聽那僕人的語氣突然略顯吃驚,報出的名字都帶了一絲微顫,「陰、陰陽透骨釘
一對,大搜魂針一盒,解藥一瓶!」
眾所周知,暗器這門功夫大略可以分為手法與機簧兩種,機簧一道自孔雀翎
不知所蹤後,便由唐門獨領風騷,而手法一道,名滿江湖的漫天花雨這門暗器手
法的程度,據說都進不了唐門本家的院子。
再怎麼優秀的暗器,沒有合適的手法或機簧,也不過是廢物一個,所以若唐
門只是送上一盒大搜魂針及其解藥,那貴重程度也就相當於那幾幅字畫罷了。
但唐門還送了一對陰陽透骨釘。
幾百年來的武林歷史中,能令人聞風喪膽的機簧暗器並不多,畢竟行走江湖
的人都清楚,任何器物,都遠不如自己可靠。
而能令對暗器不屑一顧的人也趨之若鶩的,發必中、中必死的孔雀翎自然穩
坐頭把交椅,其下則是出必見血、空回不詳的暴雨梨花釘,只是這兩種堪稱神奇
的寶物,早已塵封於傳奇,威力並不遜色他們太多的陰陽透骨釘,卻還在唐門的
手裡。
誰也沒想過,唐門會將這種東西當作賀禮。
對武林中人來說,這一對陰陽透骨釘即使是配上尋常透骨釘使用,也已是價
值連城,更不要說還送了一盒可替代入內的大搜魂針。
大搜魂針貴為唐門三絕之一,與其配套的武功大搜魂手一旦略有小成,威力
便足以登堂入室,裝入陰陽透骨釘中,即便不如大搜魂手,也只是略遜一籌。
若這對小巧精緻的精鋼圓筒是十足真貨,那在在場眾人心中,對暮劍閣的價
值簡直勝過了峨嵋那即將過門的新娘子。
立刻便有人低聲猜測起來,莫非,唐門這次,竟是來與峨嵋做競爭對手的麼?
三方目前並無直接利害關係,破壞其中兩方的連結,與使出更加熱絡的手段
拉攏相比,效果其實並沒什麼不同。
只是這種不傷和氣的法子,江湖人很少去用,也很難想到罷了。
清心道長此時多半還在峰頂本家,也不知見到這份禮單後,會是怎麼一番滋
味。
崔冰本還擔心擠不到人群之中,哪知道昨日酒肆裡的賀客,恰有幾位留下觀
禮,一見她來,低聲交頭接耳一陣,頃刻間就讓人群自發散出一條路來。
「這就是那個碧姑娘?看著不像啊……」
「就是她一招嚇跪了陳家兄弟?」
「這女人不會是來找白若雲比劍的吧?新郎官可出不起丑吶。」
聽著兩旁的議論紛紛,崔冰心底暗覺好笑,而隨著靠近廳堂門口,議論的焦
點總算不再圍繞著她,而轉到了廳內眾人身上。
尋到一個靠前的位置,崔冰和小星這才算是見到了唐門諸人的模樣。
八人均是一樣的打扮,灰衣灰褲,箭袖紮腳,軟底布靴,玄色束腰,唯一區
別之處,就是落座的三人比站著的五人身上,束腰布帶中央多了一道銀線。
目光的焦點,自然都聚於座上端坐的三名青年男女。
最上首那名男子白面微鬚,臉龐方正,本來五官頗為豪氣,偏偏眉毛內高外
低,八字下垂,一眼看去便透著一股詭異喪氣,看座次,應是此次唐門一行的首
領,唐行簡。
當中那位身形瘦削矮小,活似一隻深山老猴,若不是一雙陰森森的眸子瑩潤
流光顯露內功不弱,幾乎看不出是位江湖武人,更讓人不敢相信會是唐門本家弟
子,唐行傑。
最後這名少女相貌頗美,白白淨淨的瓜子臉上泛著一絲魅人微笑,黑幽幽的
眼睛靈動有神,左目下一顆淚痣,平添幾分憐惜之意,再加上前面二位襯托,更
顯嫵媚動人。若不是她叫唐昕,只怕外面會有不少人生出追求之心。
唐門貴客,絕不能單靠白吉白祥兩位管家接待,可無奈白家眾人大多未在別
莊留宿,留宿的那幾位,也不夠格擅自出面。因此廳內除了流水般進進出出的丫
鬟,便只剩下一個滿頭大汗不住道歉拖延著時間的白吉。
「主人家到了!」人群外側傳來幾聲低呼。
莊門外旋即大步走進十幾人,正是白家本家一行,想來是接到了什麼傳訊,
匆匆趕了下來。
走在最前的是四個衣著古樸的中年漢子,佩著無鞘闊劍,與身後白家眾人似
乎大有不同。小星遠遠望了一眼,低聲道:「看來是暮劍閣的四大劍奴。」
這四位劍奴據說是昔年神劍山莊的劍奴後人,所以武功並非暮劍閣一系,反
而與清風煙雨樓的謝家淵源更深,論武功,據說也不在暮劍閣任何一人之下。
特地帶上他們,足見白家對唐門抱持的戒心。
以暮劍閣在蜀州的名望,劍奴身後的眾人均不難認。
那看著白白胖胖好似個生意人的,應是閣主的大哥白天英,身旁與他模樣神
似的敦厚青年,自然是他的長子白若松。
閣主白天武是他們五兄弟中最英俊的那個,人到中年依舊風采不凡,只是身
前並不見他的二哥白天雄,身側也不見他的嫡子白若雲。
行四行五的白天勇白天猛並排走在最後,一個極高,一個極矮,卻偏要親親
熱熱的勾肩搭背,看著頗為可笑,後面跟著的幾人,儘是他兄弟倆的子嗣。
小星搶在人前匆匆望了一遍,眼底閃過一絲失望,不過馬上就聽到後面還有
人跟著,便立刻看了過去。
這次進來的是峨嵋派先行一步的那些,那膚色微黑,留著半長鬍鬚,眼簾半
垂的中年道人,便是天絕師太的高足清心道長。
作為峨嵋掌門,總不能在唐門面前失了禮數,清心道長向廳前幾張熟面孔略
一寒暄,便帶著弟子匆匆邁過門檻。
小星仍在望著門外,顯然在等的也不是峨嵋派這些道俗弟子。
崔冰心下到有些怯了,方才走過的諸人,儘是些川中如雷貫耳的名號,要是
露了騙局的底,此後還是絕跡江湖的好。她勉力維持鎮定,盡量不露痕跡的湊到
小星身邊,帶著滿掌冷汗輕輕捏了他一把。
哪知道他身子一顫,突的站定在當場,一雙眼睛,難得一見的怔怔望向一處,
竟好似轉瞬間陷入什麼回憶之中,略微失神。
崔冰一眼望去,就見一個高挑苗條的少女挺背沉腰的大步走了進來,一張鵝
蛋臉清麗可人,淨無鉛華,細眉大眼,小口挺鼻,明明腰佩長劍,卻沒被半點英
武之氣沖煞,直教人暗暗惋惜她那一身樸素勁裝,若是換上繡衫羅裙該有多好。
「看、看,蘭姑娘也下來了。」旁人一句輕聲,卻結結實實的落進崔冰耳中。
於是,她總算知道了,小星煞費苦心來見的舊相識,就是這位暮劍閣的閣主
千金,白若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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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夜深人不靜
崔冰和小星一齊看著白若蘭,白若蘭卻並未看到他們。
剛一踏入別莊,她就微蹙眉心望向一個奇怪的方向。那裡並沒什麼值得留意
的人物,有的,只不過是圍護著新娘子所在小築的那道院牆。
崔冰心裡莫名有些著惱,暗暗捏著小星手掌的指頭忍不住又加了幾分力道。
小星並不言語,只是偷偷在她掌心裡撓了兩下。
肚子裡悶笑了兩聲,崔冰不願再看著那邊,便逕自扭過了身,打量著被圍的
水洩不通的廳門。
白若蘭略顯不滿的盯著那堵牆看了一會兒,櫻唇半啟,無聲的歎了口氣,視
線在這群江湖人身上兜了一圈後,突的停在了小星這邊。
小星微微一笑,正要抬手打個招呼,她卻雙目一亮,大踏步走了過來。他這
才留意到,她的視線並未停在他身上,而是越過了他的肩側,死死的鎖住了崔冰。
他的喜悅神情還不及變化,白若蘭的聲音已伴著一個拱手響了起來。
「這位就是碧姑娘麼?」
比起崔冰的嬌甜語調,她的話音則清亮生脆的多,語氣中隱隱帶著些刻意而
為的利落,舉手投足之間,彷彿試圖要補回因嬌柔面貌而顯露不出的那份女俠英
姿。
依舊是那副容易被看穿的性子,小星清了清嗓子,笑道:「這位姑娘有什麼
事麼?」
白若蘭微一側頭,眸底閃過一絲狐疑,好似從小星的臉上辯認出了什麼,但
一閃而過,不願深究,只是略帶慍怒道:「你家姑娘從來都只是叫你替她開口的
麼?難不成我沒資格與她說話?」
小星眼見周圍人群的視線已經聚了過來,心中暗覺不妙,唯恐事態有變叫膽
小的崔冰提前洩了身份,連忙陪笑道:「我家姑娘寡言少語,整日對誰也不愛說
句話,之所以帶著小的,就是因為小的擅長揣摩心意,不必她多做吩咐。」
白若蘭秀目半瞇,盯著崔冰背後那狹長包袱,緩緩道:「看來這就是那把『
碧痕』咯。」
「白姑娘,畢竟是你們白家大喜的日子,您看,有什麼事情,不妨過後再說
如何?」說話的是恰好在旁的斷水神錘劉振川,他在酒肆親眼見過厲害,此刻不
禁出聲和事,免得惹出什麼事端場面上不太好看。
「成婚的是我哥哥,與我何干。」白若蘭倒是毫不領情,口吻中隱隱帶著一
絲怒意,看來她兄長大婚,對她而言並不算什麼喜事,「碧姑娘,久仰大名。我
沒聽說白家與你有什麼交情,你千里迢迢趕來,總不會只為了一杯水酒吧?反正
也是要比劍,不如就由我這個最不成器的暮劍閣弟子先向你討教一二。」
「白姑娘,」小星依舊插在兩人之間,只是目光已落在白若蘭握住劍柄的手
上,口中道,「我家姑娘確實並無惡意,之前行走江湖,也從不靠切磋劍法揚名,
我主僕二人遠來是客,不求貴府好生招待,總也不該刀劍相向吧?」
他旋即提高語調,朗聲道:「此次崔姑娘只為來此觀禮,絕不與白家任何一
人較量劍法高下,還請在場諸位做個見證。」說罷將身一側,向著崔冰微微點了
點頭。
崔冰一顆心早已跳到了嗓子眼兒,使出渾身解數,才繃住了一張平靜面孔,
向著白若蘭點了點頭,刻意放沉語調,做出不常說話的樣子生硬道:「見諒。」
白若蘭還想再說什麼,廳內卻傳來她父親白天武的清朗聲音,「蘭兒,上山
叫你大哥下來。諸多貴客都已到了,他提前來打個照面的好。」
白若蘭抿了抿嘴,左足在地上憤憤一頓,抱拳向著崔冰道:「我心情不好口
氣太沖,是我不對,我給你賠個不是。」說罷轉身便走,對父親那句置之不理。
「我這女兒,真是被她娘寵壞了。」白天武苦笑說道,將這微小風波一句帶
過。
廳外諸人的心思,也重被拉回到廳內蜀州三家的情形,只在最外的圈子,有
閒人交頭接耳碎碎細語。
「原來蘭姑娘是這麼個脾氣,難怪眼看著十五歲生辰要過,都還沒訂下親事。」
「要是像萍姑娘一樣庶出偏房,肯定比現在和氣的多。」
「她這姐姐嫁不出,妹妹也只能等著唉,多少小幫派的青年才俊,都對萍姑
娘等的望眼欲穿吶。」
「明明模樣差不多,要說其實蘭姑娘還更俊些哩。」
「誒,娶妻娶賢,性子還是要好。」
懶得聽那幫人把話題越轉越遠,小星轉身擠了幾步,往廳堂那邊湊得更近了
些,崔冰雖說全無興趣,也不得不配合著他往裡走了一些。
碧姑娘再怎麼有名,也不過是勢單力孤單打獨鬥,而廳堂內的三家,卻都是
足以改變蜀州武林格局的勢力,關切江湖局勢的豪傑們自然不肯錯過裡面每一句
話,小星再想往裡擠擠,卻是沒人肯讓了。
崔冰為了維持身份,只能垂手站在一邊。
這位置雖說也能聽到一些,但聽不真切模模糊糊,捉到的隻言片語,盡都是
些場面寒暄,想來這三撥人在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可能講出什麼驚天大事,小星略
一沉吟,返身鑽了出來,笑道:「這裡人多,擠出一身臭汗,咱們還是往別處逛
逛去吧。」
崔冰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議,她現在本就恨不得離人群越遠越好,方才白若蘭
那一鬧嚇出她一背冷汗,褻衣都黏在了背上。
白家這處別莊,當真仔細遊覽的話,耗上一個整日都嫌不夠,崔冰倒也不必
發愁該往何處去,更別說往何處去她也做不了主。
她本以為小星會追著找那白若蘭去,沒想到他轉眼的功夫就又是笑嘻嘻沒事
人一樣,讓她都有些拿不準自己猜測的對不對。不過看起來小星似乎和她心思一
致,也在找人少僻靜的地方。
那樣最好,人越多的地方,她這樣繃著就越容易露餡。
往深處走出很遠,卻看到峨嵋派的那三位女子正站在牆下陰影之中不知低聲
商量著什麼,崔冰自然不能有什麼表示,小星卻一副自來熟的模樣走了過去,拱
手笑道:「幾位女俠可是峨嵋高足?」
身形豐腴柔美的那個少婦神情登時染上幾分戒備,反問道:「閣下有何貴幹?」
「不不不,小的就是跟幾位女俠說一聲,清心道長已經下來了,正在前廳與
唐門趕來賀喜的人聊天,怕幾位不知道,特地知會一聲。」小星一邊說著,一邊
飛快的在三人身上細細打量一遍。
崔冰看在眼裡,心底忍不住暗暗罵了一句,呸,好色的登徒子。
「我們早知道了,這兒的事不用你管,你趕緊去伺候你家的啞巴姑娘吧。」
那圓臉少女口氣頗有幾分煩躁,一連聲頂了回來。
小星只好摸了摸下巴,帶著不知有幾分真心的尷尬神色溜躂回來,口中細細
低聲自語道:「奇怪。」
崔冰不敢開口,只好一邊蓮步輕移,一邊從鼻後輕輕嗯了一聲,權作提問。
小星走在她身側,低聲道:「靈秀五娥與清心掌門可以說情同父女,可剛才
我提起她們師父,怎麼一個個都看著像是有些害怕?真是奇哉怪也。」
他這話顯然並沒指望崔冰回答,只是思索著隨口答疑解惑罷了。
走到拐角處,小星遠遠扭頭望了一眼,果不其然,與白家主人一起下來的四
大劍奴,此時已散開到新娘子所在院落之外四角,默默守衛。
看來唐門送的禮再重,也壓不平白家心底冒出的不安。
其實同為武林正道,暮劍閣和唐門應該不會在婚禮這種大喜之日撕破臉才對,
否則唐門勢必會成為眾矢之的。仔細想想,唐門特地遣人來送上貴重賀禮,很可
能是為了防止有人從中惡意挑撥。
畢竟嫁禍栽贓,本就是江湖上常見的手段。
心思轉了幾轉,不覺已走到別莊另一側地界,小星抬了抬眼,叫住一個模樣
頗乖的丫頭,軟語詢問一番,免得走錯了地方。
一問才知道,除了平日在這邊學藝習武的弟子,別莊裡還住著白家不少家眷,
其中許多都是與武林全無干係的人物,按規矩,白家的側室也不能住進本家,只
有留在這邊。
小星和崔冰此刻所站的小道,兩側的幽靜小院就是白天武他們五兄弟的妾室
起居之處。
如夫人的地盤,江湖人當然不好亂闖,小星看了看連護院也沒有一個的空曠
通路,心下譏誚一笑,帶著崔冰繼續前行。
崔冰眼看身前空無一人,忍不住開口抱怨道:「這幫武夫,別的地方保護的
那麼周全,小妾這邊連個男人影子都見不著。」
小星不好多說,隨口調笑道:「這麼多小老婆獨個住在這邊,怎麼敢派男人
過來。」
崔冰一愣,旋即反應過來,臉上一紅,低聲道:「那……派點女弟子來幫忙
也好啊。」
小星還想再和她斗兩句嘴,卻發現前面院落一個年輕姑娘緩緩走了出來,連
忙拍了崔冰手掌一下,兩人一齊停住話頭。
那少女年紀比白若蘭還要輕些,樣貌與白若蘭極為相似,只是臉蛋較圓,眉
梢略低,各處細微不同統合起來,令整個人顯得頗為沉靜,甚至略顯憂鬱,倒還
真是形似神不似的典範。
她應該是沒想到這邊會有人在,略略吃了一驚,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半步,跟
著才醒覺什麼似的擠出一個微笑,怯怯道:「你們是來賀喜的客人麼?這邊沒有
客房,你們是不是迷路了?」
小星臉上露出和善的微笑,與崔冰將步子釘在原地,柔聲道:「我們閒來無
事,在莊子裡四處轉轉,如果驚擾到姑娘,還請多多包涵。我們這就離開。」
「不、不妨事。」那少女微微低頭,不太敢與小星目光相觸,「我去找姐姐,
你們……轉你們的。」說罷,她邁開碎步匆匆離去,一副恨不得小跑起來的模樣。
要不是她步履輕盈足下一看便有輕身功夫,還真會錯當成哪家的閨閣小姐。
想來這就是白若蘭的異母妹妹,白若萍。
崔冰多半也猜出了她的身份,微撇唇角,道:「這就是武林才俊們排隊等著
的好姑娘?真到江湖上動起手來,會不會被嚇哭啊?喜歡這樣的,娶個尋常人家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多好。」
小星嘻嘻一笑,道:「這你就不懂了。男人之中,喜歡女孩兒家打打殺殺飛
簷走壁的,可遠比不上喜歡老婆在家相夫教子洗衣做飯的。別以為武林中的男人
就會兩樣。你將來要是翻牆越戶夜盜千家,可小心嫁不出去。」
「呸,」崔冰立刻啐道,「本姑娘年輕貌美,溫柔賢惠,將來當上了天下第
一女飛賊,我就金盆洗手,你看會不會有男人排著隊來娶我。」
「你要當過天下第一女飛賊,那肯定有的是男人排隊。」小星笑得一副好不
欠打的模樣,道,「就沖那嫁妝,就算是母豬,也有男人娶給你看。」
崔冰作勢要打,結果又聽到有人的動靜,只得慌裡慌張收了本性,轉作碧姑
娘的儀態,氣哼哼的看著小星得意的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越走越是荒僻,到了一處只能折返的死角,地處背陽,一看便極為陰寒,卻
偏偏辟出了一處小院,古怪的是,院門掛著三道銅鎖,兩道鎖著門扇,一道鎖著
一個一尺見方的小口,院牆頭上用泥灰豎了一排精鐵荊棘,一眼望去,倒像是一
處囚牢。
莫非是犯了錯的弟子被罰到這裡思過?小星略一思忖,便覺不對,思過反省,
自然沒必要設下這種防備,而這種院牆,又防不住任何懂輕功的人,思來想去,
只可能是在裡面關著什麼不懂武功的人。
堂堂暮劍閣,弄這麼一處私刑般的所在,所為何事?
見小星駐足觀望,崔冰也只好停在原地,這地方著實陰氣逼人,讓她不由自
主抖了兩下,禁不住微微皺了皺眉。
看不出什麼,也聽不到裡面有什麼動靜,小星只好壓下好奇,準備轉身離開。
這時有個僕人恰好匆匆忙忙跑了過來,一見他們兩個站在院門口,臉色登時
變得有些難看,一連聲道:「兩位貴客,怎麼轉悠到這兒來啦,快躲遠些吧,免
得惹上晦氣。」
他口中說著,一溜小跑到了那大門前,接下腰上的鑰匙,開了門上那個小口,
小心翼翼的往裡張望了兩下,才飛快的把胳膊探到裡面,扯出一條鏈子,用鏈子
拉出一個木製托盤,盤上的碗碟釘的結結實實,一併被撈了出來。
「這位小哥,這裡頭還關著人麼?」小星好奇心起,上前問道。
那僕人歎了口氣,閉口不答,只是搖了搖頭,匆匆把小口鎖好,用手扯了幾
下鎖頭,才吁了口氣,站起身走了兩步,停下來看了一眼崔冰,忍不住叮囑道:
「女人絕不能靠近這邊,暮劍閣裡,只有這兒是絕對進不得的。你們快走吧。」
小星看出問不到什麼,便點了點頭,笑道:「好好,我這就帶我家姑娘往別
處轉轉,小哥您忙。」
那僕人拎著托盤大步流星走遠,一直到一位中年婦人身前,才停下步子點頭
躬身說了些什麼,那婦人低頭歎了口氣,怔怔的看了眼那木盤上的碗碟,才擺了
擺手,讓那僕人去了。
看那婦人衣著打扮,絕不是什麼婆子下人,雖說神態憔悴,形容卻依舊甚美,
只是眉眼間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風塵氣息,即便一臉愁苦,仍是媚態橫生,如猜
得不錯,應該白家長輩中某人的小妾。
小星回頭望了一眼那院子,這麼一來,那裡面關的莫非是她的子女?
女子不能接近,那八成是白家的一個兒子就被關在裡面。
這倒真是從未聽過的新鮮事,小星微微一笑,暗暗記在心裡,看崔冰已經壓
不住心裡的厭煩,忙帶在前面,往陽光明媚處去了。
有人的地方,兩人就隨便逛逛,沒人的時候,小星便調笑兩句幫崔冰解解煩
悶,如此一天,時光倒也過得飛快,只是折騰著崔冰要在兩種神情間變來變去,
到了晚飯之前,唇角都變得有些發僵。
大婚前的謝客宴並不是什麼習俗規矩,純粹是因為成親當天的流水席上繁忙
紛亂,這幫江湖豪客難得聚在一起,白家又非不通世故,自然會弄上這麼一場,
叫這幫人彼此之間打個照面,至少也能混個臉熟。
諾大的練武場,被一眾武林人士弄得熱熱鬧鬧,白家佈置的時候顯然費了心
思,一些有名的怪人或是內向不擅言談的客人,都被聚到一桌上,讓這桌酒菜周
遭,真是安靜無比。
不過這氛圍正合崔冰心意,她只消小心壓住肚裡的饞蟲,小口慢慢品嚐這些
不曾吃得起的珍饈美味便是,女兒家用餐應有的儀態,她幼時被逼著學了不少,
此刻恰恰派得上用場,即使有那麼幾分錯漏,也不妨事,桌上這些終日行走江湖
的,又有幾個親眼見過大家閨秀如何進食。
小星背著小廝名頭,沒有上席資格,被安置在唐門帶來的腳夫堆裡,在最偏
遠的角落擺了一桌,離崔冰倒也不算太遠,飯菜酒水,也相差無幾。
白家長輩依舊是上午來的那四人,不見白天雄出現,大哥白天英用一串場面
話開了頭,閣主白天武跟著向群豪道謝,而隨他一同站起來的年輕人,便是風傳
為暮劍閣下任閣主、白家此代領軍之人,白若雲。
潘安父無武大子,白若雲的相貌,也是他這一代中最出類拔萃的那個,劍眉
入鬢,星眸有神,那緊繃的唇角若是微微一笑,當是迷人至極,只是不知是否有
些緊張,他始終是那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樣,好像明日即將大婚的新郎官並不是他
似的。
白天武的確很寵女兒,白若蘭白若萍這姐妹二人不光名字帶了男丁輩分,此
時列席,竟也沒在女眷偏桌,而是坐在白若雲左右,顯得頗為扎眼。
只不過江湖豪傑不拘小節,也沒幾個人會特別留意。只有小星,頗為玩味的
打量著並排坐下的兄妹三人,微微一笑。
崔冰不敢飲酒,只在白天武領杯的時候淺淺抿了一口,她食量也不算大,其
他桌上酒未過得一巡,她這邊到已菜過五味不止,即便一直盡力而為的不去大口
吃喝,不多時也已經吃飽喝足。
她既不與人攀談,也沒興趣看著幫素不相識的生人,再加上遠遠看到酒肆裡
的陳家兄弟竟也來了,心下有些煩躁,便起身往住處走去。
不必她叫,小星自然緊緊跟了過來,只是他停得匆忙,一邊走一邊忙不疊抬
起袖子蹭了蹭嘴角油花,不忘順手抄走一條雞腿,把這小廝還真是扮的活靈活現。
回去路上,恰好和給新娘子伴嫁兩人送飯的丫頭走到一起,那邊的飯菜自然
是單爐獨灶,這時才準備妥當實屬正常。
那兩個丫頭本就年紀不大愛笑愛聊,小星長的討喜笑的又格外親人,三兩句
就閒扯起來。
「那新娘子模樣長的如何?」
「哎呀哪裡看得到咯,就是我們不守規矩想偷摸瞧上一眼,也過不了人家儐
相那關不是。」
「既然人家五個姐妹那麼要好,長的肯定不會差太多,峨嵋女俠喲,肯定配
得上雲少爺。」
「雲少爺要成親,咱們鄰房的那個丫頭還嚶嚶哭了大半宿。」
「是啊是啊,也不看看自己那副樣子,笑死人咧。」
「嫁給雲少爺這麼歡天喜地的事,換我不得高興死。」
「你知道人家峨嵋女俠不高興咯?」
「我咋個不知道,白日就是我給送的飯,新娘子那份剩了一半還多咧。」
「就不許人家飯量小,就不許人家思鄉,都跟你似的,吃成小豬,可沒人敢
娶啦。」
小星本想隨便問些什麼,結果到後來插不進話,說笑一陣,就已到了小築院
門。
那兩個丫頭笑呵呵的和小星道了個別,將飯菜端了進去,小星側頭略略探了
一眼,田靈筠聽到聲音迎了出來,她換下了那套伴嫁裝束,也穿上了黃衫青裙,
微笑著接過飯食,便掩上了房門。
新娘子要到洞房之夜才掀蓋頭,想要與她認識一下,看來還要等到大禮次日
才行。
也罷,這麼一個新過門的大嫂,結交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小星微微一笑,
心裡思索著白若蘭方才酒席上從始至終的不悅神情,快步趕向獨個走到前面的崔
冰。
練武場上熱鬧,客房這邊自然就冷冷清清,只有幾個不願拋頭露面的女子還
留在房中單獨用飯,不過她們一來不出門,二來也和崔冰不在一個園子,三來管
事的不在,小星也就樂得大大咧咧跟了進去。
到了屋裡,說話總算方便了許多,崔冰長長舒了口氣,靠著窗戶坐下,把背
後包袱一放,看著園裡沒人,這才有氣無力的開口:「累死人家了,在這鬼地方
扮一天,比別處裝十幾天都要命,挺背挺背,挺得我肩膀都痛了。」
「誰叫你功夫底子差,不使勁擺出個花架子,一眼就讓人看出是個草包,豈
不麻煩。」小星笑嘻嘻揉了揉她的頭頂,道,「不過你扮的很好,有模有樣,我
要不仔細端詳,也看不出什麼岔子。」
「說得好像你仔細看就能看出來似的。」崔冰頗不服氣,鼻子一哼頂了一句。
「那是當然,我又不像外面那些蠢材,」小星悠然一笑,站在崔冰身後雙手
一搭,幫她揉起酸痛肩頭,「他們沒一個見過碧姑娘,光靠傳聞認人,好騙的很。」
「咦?那……那你見過她?」崔冰登時瞪圓了烏溜溜的大眼,好奇的仰頭盯
住小星的下巴。
小星左手一推,將她頭按低下去,右掌一捏,按揉著她僵硬脖頸,熱力緩緩
透入肌膚,倒真是舒爽無比,「我要沒見過,也完全不認得,會叫你扮她?」
「嗯……她就是我扮的這副樣子麼?」崔冰被揉的筋酥骨軟,禁不住輕哼兩
聲,仍不忘開口追問。
「怎會如此拖沓。」小星啞然失笑,「她時不時被人追殺,穿成你這副打扮,
早死過十次八次了。不過她確實愛穿綠色,不然也不會換來個碧姑娘的綽號。」
崔冰心下隱隱有些失望,又摸著桌上包袱道:「那這劍也是你自己的鬼主意
咯?反正那幫人也沒一個見過真的碧痕。」
小星道:「對也不對。這種帶劍的法子,確實是我的鬼主意,因為我一個前
輩就喜歡這樣背著包袱行走江湖,我覺得挺不錯,這次就借來用用。但裡面的劍,
可貨真價實一模一樣,你就是讓碧姑娘自己來看,也只能拍著胸脯說『對對對,
這就是我的碧痕』。」
最後那段他故意拔尖了聲音,學著東南口音,逗得崔冰咯咯嬌笑,忍不住啐
道:「人家才不會像你這麼說話。對哦,她真的成天不吭聲麼?不會悶麼?」
小星笑著歎了口氣,雙手一分,順著她脊柱按捏而下,道:「你既然知道她
八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我又要從哪兒問出來她悶不悶?」
「你這麼說她,小心她知道了一劍刺死你。」崔冰笑著反手捶他一拳。
「刺死我,可就沒人給你揉肩捶背了。」
崔冰臉上一紅,本想扭開身子,可被按的著實舒服,當真不捨得,只好意思
意思,哼了一聲道:「我將來成了天下第一的女飛賊,上哪兒買不著懂事的丫鬟。
才不要你。」
「你不是要劫富濟貧的麼,怎麼好拿銀子給自己買丫鬟?」
「我……我就窮啊!」
這般逗了會兒嘴,崔冰繃了一天的弦總算是鬆弛下來,一身緊的發硬的肌肉
也被小星揉的血脈舒泰通體發輕,軟綿綿的直想躺下。
其實這等動作,放在江湖之上看,也有些太過親密曖昧。只是崔冰幼時所在
之處滿目儘是更加放蕩大膽的情景,有幸脫身後又是跟著一個離群索居的女賊,
師父壓根不懂男女之防為何物,她這做徒弟的,至多也就是個似懂非懂。
她只是覺得小星這麼在她身上動來動去似乎不妥,可想到連屁股也被打過,
又不明白不妥在哪兒,心道反正沒來脫她的裙子,應該無礙吧。
小星原本也只是打算幫她疏解一下,可這麼個活色生香的妙齡少女暈染雙頰
的斜倚在身前,體酥神醉毫不設防,就算是柳下惠也免不了口乾舌燥一番,更不
要說他早早便不是什麼懵懂少年,也絕非正人君子了。
可惜此時此地實在不合,他也只有自嘲一笑,收手柔聲道:「好了,你早些
休息,明早肯定是無比熱鬧,可莫要貪睡。」
「嫁新娘子而已,峨嵋山的姑娘又不會多長一條腿,能有什麼好看。」崔冰
下意識的往後蹭了蹭,不滿的唔了一聲,一副還想讓他多按揉片刻的神情,渾然
不覺自己曾險些丟進火坑的清白已經在懸崖邊走了一遭。
小星心下慶幸,多虧與她遇到的早,不然以她這副樣子,一旦離了蜀州這較
為平和安定之處,不出三月就要被擄到不知哪家淫賊的地頭,自此不見天日。
嘴上哄了一番,最後還是拗不過她水汪汪的乞憐眼神,明知多半是演出來的,
小星還是多給她按了一炷香的功夫,這才算得以脫身。怕離開園子時與人碰上,
惹出無謂閒話,他乾脆徑直走到角落,輕輕一縱翻過了牆頭。
一到了無人之處,他腳下便如棉絮落地聽不到半點動靜,別說崔冰聽不到他
靠近,就是此刻在旁看他走路,怕是也捉不到一絲聲響,多半會嚇上一跳,猜這
小子究竟是人是鬼。
暮劍閣這種地方,誰知道藏了多少秘密,說不定能叫他在僻靜之處撞見一個,
那可是大賺特賺。
可惜這種事情著實需要些運氣,他特意沿著暗處一路摸回到住處,也沒碰見
半個活人,反倒是在分出男女的下僕院口,撞見了一個埋頭蹲著的丫鬟。
這種時候不去幫忙幹活,也不怕被總管教訓麼?
走近一些,才聽出那丫鬟是在低聲抽泣,小星憐香惜玉的性子頓時冒出頭來,
也不管認不認識,逕自蹲在她身邊,柔聲道:「好妹子,你是受什麼委屈了麼?
誰欺負你了?」
他可沒想到,這一句話,足足耗去他小半個時辰,生生蹲在那兒聽那丫鬟痛
哭流涕的訴苦不休,耳朵都要被磨出繭子。
要真是受了什麼欺壓也倒罷了,小星對這種事本就是能管則管,不能管托人
幫忙也要管,可這丫鬟委屈的實在是天馬行空令他無從下手。
原來她就是之前那兩個送飯丫頭提過的丫鬟,不知什麼時候起鬼迷心竅似的
認定了白若雲,當然,還是頗有自知之明的認為應該讓她做個填房,至於正妻,
隨便是個什麼牙尖嘴利整日捧醋狂飲的混貨就好。
她這廂一門心思落花有意落了一地,可白若雲別說流水無情,壓根是一無所
知。
小星哭笑不得,問她為何不去表明心意,她反倒理直氣壯道:「我、我要是
那麼舉止輕浮,不知含蓄矜持,以後怎麼能做白家的當家主母?」
跟著彷彿自己也知道這話有些太過鏡花水月,又囁嚅道:「再說那時候若雲
正和那個姓李的狐狸精如膠似漆,我總要等他清醒過來啊。」頓了一頓,又恨恨
道,「那女的好不要臉,就知道勾引若雲!」
然後便是一串小星打不斷話頭的憤恨咒罵,小星啼笑皆非,索性譏刺道:
「白公子要是這麼容易勾引,你也如法炮製不就是了。」
那丫鬟一聽頓時柳眉倒豎,嘰嘰咕咕從三從四德說到七歲不同席不同食,提
到男女不雜坐時還偷偷瞄了一眼跟小星之間的縫隙,滿面若非沒人聽我傾訴必定
把你趕到八丈之外的神情。
小星仰天長歎,幾乎從這丫頭背後看到一個窮酸秀才的晶瑩輪廓。
本著終究不願叫她吃了暗虧的心思,小星最後還是忍不住問她道:「你和白
公子最親密的情形是什麼?我聽聽看能不能叫他瞭解你的心意。」
那丫鬟怔了一怔,跟著滿面緋紅,雙手一掩羞道:「上、上次我去送湯,跟
……跟松少爺撞了個滿懷呢。」
「哦……誒?松少爺?」
「是啊,就是若雲的堂兄啊。」
「呃……別的呢?」
那丫鬟雙眼眨了一眨,道:「唔唔……今年若雲和我說了三句,但去年到這
個時候也才說了兩句,算是更親密了些吧?」
要是還能按捺住好言相勸,小星恐怕明日一早就可以找個佛堂坐上去等人上
香了。
於是之後的小半個時辰,就是他劈頭蓋臉的教訓時間。
一直到忙完過來睡覺的下人漸漸多了起來不便說話,他才意猶未盡的站起身
來,指著滿臉涕淚縱橫的丫鬟道:「今夜好好想想我跟你說的,想不明白不許睡
覺!」
看那丫頭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他這才注意到周圍已有不少人投來異樣的目
光,連忙拍拍身後蹭上的灰土,笑著作了個羅圈揖,一溜煙逃回了住處。
這一夜注定不會寧靜如昔。
白日裡輪班休息的下人們紛紛起床,佈置的趕去佈置,值守的趕去值守。
練武場那邊仍有歡聲笑語,恐怕不到深夜難以止歇。
明日清晨,這場驚動蜀州武林的婚事,就將進入最關鍵的階段。
唐門會不會做什麼?暗處是不是還潛藏著不懷好意之輩?小星想不出,也懶
得去想,他只需要考慮自己這次過來真正要做的那幾件事就好。而沒有意外的話,
這場婚事並不會對他的目的造成什麼影響。
從白若蘭望向哥哥的眼神來看,這場婚禮反倒是一件好事。至少對他而言如
此。
身邊橫七豎八的僕役早已鼾聲如雷,小星看著窗外笑了笑,也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小星起了個大早,頂著不捨離去的夜色穿戴整齊。
爆竹炮仗的聲音會宣告著喜慶的開始,他喜歡這種令人歡樂的聲音,更喜歡
那種令人歡樂的場面。
他甚至在考慮,今日要不要破例喝上一杯,師兄遠在中北,必定是管不著的。
婚禮一結束,事情辦妥後,他就要帶崔冰回翼州,再來此地,應該就是白若
蘭的生辰了,這次還是不要上去相認的好。雖有些可惜,但崔冰這丫頭十分有趣,
一路逗弄著,也是美事一樁。
正微笑著往崔冰住處迎去,卻看到突然有幾個護院施展輕功逃命一樣狂奔而
去,他眉心一鎖,心中突然覺得一陣不安,看被護院落下的兩個通風報訊的丫鬟
滿面汗滴面白如紙,他連忙上前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麼?」
其中一個丫頭不知是否害怕,牙關嗒嗒響個不停,說不出一個整字。
另一個丫鬟倒是結結巴巴把才纔傳來的消息說了一遍。
一聽她說完,小星的笑容立刻消失的乾乾淨淨。
「新、新娘子……不、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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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stalin 於 2016-7-30 21:47 編輯
]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3-27 12:34
暮靄凝香 (4-6章)
第四章:不翼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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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場婚禮,暮劍閣上下的重視程度可以說前所未有。要知道,上一次四大
劍奴同時通宵值守,已是將近十年之前。
孫秀怡落腳的小築此前已有許久不曾有人入住,這次特地為她打掃出來,並
不僅是因為此處環境清幽石奇池清,更是因為這裡極易守禦。
此處離練武場不遠,東側偏倚庫房所在,北道直通向上石階,階上轉圜平台
只要立足一人,就能將小築週遭盡收眼底,除了兩株老樹擋住窗戶護著屋中隱私,
什麼變故也不會逃脫平台上護衛的視線。
南側雖沒什麼地勢優劣,卻是直通別莊大門的方向,來來往往巡視的弟子護
院,皆要從此經過。
更不要說這並不大的小院四角之外,還守著武功深不可測的四大劍奴。
即使是五兄弟中武功最高的白天雄,也難和任一劍奴在百招之內分出勝負。
這樣可說是因為唐門而變得森嚴至極的守衛,休說是敵襲,就是院中之人想
要悄悄出去,也是插翅難飛。
誰要是想無聲無息的把一個活生生的新娘子從這樣一個地方偷走,還不如偷
偷去割掉白家五兄弟的腦袋更容易些。
所以誰也沒想到這種事會發生。
可它偏偏就是發生了。
送飯的丫鬟起的很早,走到院門口的時候,惺忪睡眼仍未完全睜開。她手上
的喜餅,是新娘子今天一整天裡唯一可以拿來果腹的東西,走向小築門口的時候,
她還在心裡想著,一定要叮囑好田姑娘,讓新娘子多吃兩口。
走到門前,她就已經覺得有些奇怪,昨天這時候,田姑娘早就已經等在門口。
她不懂武功,腳步重得很,總是能被聽到的。
可這回門卻沒有自己打開。
她猶豫了下,心道莫非她們姐妹二人昨晚講私房話講的久了,耽誤了睡覺?
敲門就是了,一會兒轎子就會抬過來,留給她們墊墊肚子的時間可當真不多。
她抬起手,輕輕叩了叩。
不曾想,這輕輕一敲,那房門,竟吱呀一聲緩緩開了。
她被嚇了一跳,向後退了半步,連忙垂下目光,生怕過門前瞅見新娘子的模
樣。
這一眼望去,才發現門檻內的地上,竟掉著已斷成兩截的門閂!
那斷口整齊無比,一看便是被利刃斬斷。
這丫鬟吃了一驚,連忙揚聲叫道:「田姑娘!田姑娘!你在裡頭麼?」
不聽回答,她立刻邁進門檻,扭頭看到內室的屋門也半敞著,堂屋供桌倒在
地上,旁邊的椅子被從正中劈成兩半,驚得她喉頭一緊,登時尖叫起來。
四大劍奴反應均是極快,丫鬟的尖叫聲還未停歇,四人已齊刷刷飛身趕到,
掌中長劍雖未出鞘,無形劍氣卻已繃滿週身,嚴防著暗器之類的手段。
不知敵人是否還在屋中,劍奴四人一邊揮手示意丫鬟出去叫人,一邊兩兩分
開,脊背相抵分頭探向兩處內室。
新娘子暫住的屋中一片凌亂,床單被褥均被割破,七零八落散了一地,床上
也有兩道力透床板的劍痕,放著貼身陪嫁的木箱被劍挑斷了鎖頭,裡面的首飾被
翻得亂七八糟,撒了一桌。
被斜斜劈開的屏風上,還掛著新娘子的內外衣物,一件肚兜皺巴巴掉在地上,
仔細看了一圈,鞋襪也被踢到床底,就連頭上的簪子也落在枕畔。
那不見蹤影的孫秀怡,竟是被剝的精赤條條之後才被帶走。
這邊兩名劍奴面如土色,另一邊的兩人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田靈筠的人仍在屋中,她並沒被帶走。但看到她的人都會想,她還不如與新
娘子一樣不翼而飛反倒好些。
比起那邊的滿地狼藉,田靈筠這邊的擺設倒是整整齊齊,看不到絲毫打鬥的
跡象,唯獨與平時不一樣的是,本該睡在床上的人,此刻卻趴在地上。
不知是否在睡夢中便被制住,田靈筠的身上只穿著褻衣褻褲,鞋襪留在榻邊,
外衣則疊在枕畔。沒穿鞋襪,那雙小巧的秀足,自然是赤裸裸露在外面,但一眼
看過去,會注意到的,絕不是她的腳。
凡是此時走進門裡來的人,第一眼注意到的,一定是她高高撅起的屁股。
那粉白渾圓的少女香臀,竟赤裸裸的露在外面,本該遮擋住它的褻褲,被一
直剝到膝蓋之處。
她的褻衣被割開了前襟,撕下的布條綁在她的腦後,把團成一團的肚兜結結
實實的捆在她的嘴裡,下擺翻捲成一條蓋在後頸,整片白皙粉嫩的脊背,僅剩下
被反綁的雙手遮擋著腰眼附近。
纖細的腳踝也被綁在一起,如果不是一張小凳墊在她的肚腹下方,她的身子
早已側翻在地上。
但這種情形下,只要不是孩子,都知道不讓她翻到下去是為了什麼。
聳隆的臀丘上,還殘留著嫣紅的指印,被烏亮的捲曲芳草覆蓋的嬌嫩蜜戶,
被已乾涸的一片污血滿滿蓋住。
皺眉上前,脫下外衣為她蓋住身體的時候,那劍奴才發現,田靈筠胸前的那
對蓓蕾,竟也被掐的腫起,白嫩的一雙酥乳,佈滿了青紫的指印。
看她緊閉著雙目仍維持著痛苦神情的臉龐,兩名劍奴都露出了不忍之色。
擔人總還是要弄醒的,他們必須知道,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在人中上掐的有些發紫,田靈筠的喉嚨中才發出兩下含糊的咕噥,長長的睫
毛顫動了一下,緩緩地打開。
布條已被解下,赤裸的地方也已用外衣蓋住,劍奴知道事急從權,不可能太
過照顧她的心緒,單手在她腕脈上一搭,將一股渾厚真氣送了進去,口中問道:
「田姑娘,孫姑娘呢?」
田靈筠渙散的眸子一點點凝縮到面前劍奴的臉上,接著,她渾身一個激靈,
猛地一掙,整個人飛一樣逃到了床上,雙手一扯衣襟縮進角落,嘶啞的尖叫起來。
「滾!都滾開!不要……不要過來!都滾開……滾開……」
那劍奴的手僵在半空,停了片刻,才緩緩縮了回去,起身道:「咱們出去,
叫峨嵋派的幾位女俠過來。」
短短一會兒的功夫,並不大的院子裡就已經擠滿了人。
靈秀五娥剩下那三位趕到的時候,小星早已站定在院中,遠遠將情形打量了
一遍。
屋內的情況不得而知,四大劍奴牢牢封住門戶,外人不得入內,不過白天雄
趕來後,其中一名劍奴向他附耳報告,小星抖擻精神凝神傾聽,倒是略略清楚了
個大概。
白天雄昨日白天未曾露面,原來是要負責昨晚整夜的巡防事宜,加上身體抱
恙,於是到了入夜後才下來接班,並未與諸人正式照面。
他辦事倒是利落的很,知道田靈筠此刻不宜會見男子,也不急著進屋,反倒
是飛身而起,在屋頂上仔仔細細的走了一個來回,將院子裡的角角落落都認真勘
察了一遍。
小星也在做一樣的事,只不過不敢那麼明目張膽,而是混在人群中東走西瞧。
這一番看下來,兩人得出的結論倒也相差無幾。
毫無異常之處。
就算是飛天遁地,總要有跡可循,現下唯一能算是敵人出入留下痕跡的,竟
只是那斷成兩截的門閂。
白天雄拿在手裡,小星也在遠處仔細看著,那門閂確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切口齊整光滑,應該是用什麼利刃貫足內力一口氣斬斷,這種木料,只要有個十
年八年內功修為,就能切豆腐一樣砍開,沒什麼出奇。
奇怪的是,那人究竟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做這件事的。
小星皺著眉心折返到院門外,昨晚他還從這邊觀望過裡面,視野極為通暢,
一眼就可以看到小築屋門外的情形,昨晚這條主道人來人往,光是掛燈的人就忙
活到半夜,怎麼會有人敢挑這種地方下手?
「換做是我,應該會考慮穿窗而入才對。」小星托著下巴,找了一圈之後,
發現若要是避人耳目潛入這小築,被兩株老樹擋住的窗子才是最佳通道,而且進
去之後就是田靈筠起居之處,下手也更容易。
砍斷門閂從正門進去,光是那木頭掉在地上的聲音,也足夠要命了吧?
想來白天雄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他大步走到被兩株老樹擋住的窗子外,抬
手扳了一扳,兩處窗欞均是完好無損,窗紙都不曾有半點破損,外窗台上積灰仍
在。
這時另外三女已將田靈筠攙扶出來,白天雄上前欲問,那三人卻齊齊搖了搖
頭,年紀最長的那個少婦面帶愧色,啞聲道:「白二伯,對不住,靈筠……她受
了極大驚嚇,您有什麼話,要是等不及晚些再問,請過會兒到我們那邊,讓我代
您問吧。」
白天雄只得點了點頭,柔聲道:「好好照顧田姑娘。」
院子裡的所有人面色都顯得十分凝重,有些渾渾噩噩的莽漢知道此事才真正
明白過來,這不是個玩笑也不是一場噩夢。
白家的新娘子,真的就這樣一夜之間不翼而飛了。
一些驚惶的視線已經在人群之中來回打量。這座別莊地處半山,周圍戒備森
嚴,比起潛伏在外面伺機下手,提前混入莊內才是最有可能的做法。
果不其然,白天雄低聲吩咐了幾句之後,便叫來了白吉白祥這對正副總管,
也不避諱不少人就在當場,朗聲道:「白吉,你去拿至今為止所有留下觀禮的賓
客名單,白祥,你去把所有客人叫醒,在練武場集合,查點人數,給我核對出來,
看看到底少了誰。」
他轉臉看向圍觀眾人,抱拳道:「諸位對不住了,暮劍閣出了這等大事,不
得不勞煩大家暫時留下,幫我們清查真相。如果耽誤了各位的要事,過後白某必
將全力補償。諸位先往練武場去吧。」
小星混在人群裡走到半路,就見一支旗火沖天而起,拖出長長一道濃紅煙霧。
可以想見,原本已在本家等待著喜宴開始的白家主人們,在看到這緊急訊號後,
會是怎樣一番手忙腳亂。
練武場上,崔冰已在不顯眼的角落站定,似乎是小星不在身邊讓她有些緊張,
纖長的手指垂在衣襟下偷偷的絞著衣角。直到看見小星走來,才雙眼一亮,酥胸
大大一個起伏,暗暗長鬆了口氣。
這時候也沒什麼人還有心思注意碧姑娘,崔冰望著前面諸人的背影,低聲道
:「喂,這到底怎麼回事?新娘子呢?」
小星苦笑道:「我這會兒若是知道新娘子在哪兒,非被白家綁起來嚴刑拷打
不可。看來今天這頓喜酒,怕是喝不上咯。」
「那、那咱們什麼時候能走?」崔冰口氣有些著急,險些壓不住聲音。
小星抬手撫了撫她的後背,道:「現下已不是我說了算了,要看白家什麼時
候讓咱們走。」
說話間白吉已拿來了名冊,彷彿習武弟子晨練點名般高聲喊了起來。
小星豎著耳朵聽了半天,也沒什麼特別值得留意之輩,論名氣比那西川雙劍
斷水神錘更大的都寥寥無幾,要信這裡面有人能不聲不響從四大劍奴眼皮底下偷
個人出來,他還不如相信自己能生孩子。
莫非也是和自己一樣隱藏身份潛入進來的人下的手?小星沉吟四顧,這樣一
來範圍可就小了許多,獨來獨往的江湖豪傑中,帶了下人的只有崔冰這冒牌的碧
姑娘一個,唐門帶來的腳夫昨晚吃罷了飯就下山四散回家去了,剩下的,只有那
些武林家眷帶來的伺候丫頭,和峨嵋派帶來的挑夫。
可要這麼算得話,為了這次大禮,白家還臨時雇來了不少僕人丫鬟,那其中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嫌疑。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要查出此人身份都不算太難,畢竟白家大戶底子仍在,
兩位管家又精明能幹,只消仔細清點一番,少了什麼人就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白吉這邊點到七八成人數,那邊白祥已經把所有下人也一併集合了過來,手
裡抄著一本冊子與白吉錯開聲音點了起來。
崔冰還有些恍惚,白吉朗聲喊出崔碧春外帶小廝一名的時候,她竟沒回過神
來,小星連忙抬手高聲叫道:「在在在,我和我家姑娘都在!」
點完一遍,別莊中留宿的江湖群豪並沒什麼不妥之處,該在的都在,一個不
多,一個不少。站在最前面的唐門八人臉色到都不太好看,想來他們心裡也清楚,
鬧出這麼檔事,哪家的嫌疑最大。
這時白天武面色鐵青的趕了進來,勉強向場中眾人拱了拱手,便徑直走到白
天雄身邊,倆人走到角落,低聲交談。
這種大事,想必也沒人還有心情留在上面,白家的人與清心道長一行緊隨其
後走了進來,身邊還跟著幾個官差打扮的人。
看那幾人面上尷尬神情,也知道原本只是趕來賀喜,沒料到會遇上這種事端。
白若雲並未真正走入,他遠遠停在場外,臉上猶如罩了一層無形面具,看不
出喜怒。不過將心比心,臨到婚事丟了新媳婦,他總不會高興。
白若蘭自然是陪在哥哥身邊,她的神情到頗為容易看穿,既有些惱怒竟有人
敢在這時來白家搗亂,又有些欣喜這個將入門的嫂嫂不見了,還有一點點擔憂此
事似乎會惹來頗為不利的結果。
陸陸續續有白家弟子飛快的跑進來,匆匆趕到白吉身前搖搖頭,跟著再返身
出去。
小星點了點頭,心道這麼辦也對,還不能排除下手的人其實還在別莊中的可
能,那趁著群豪都在這裡,徹底清查一下各間客房也算是不太失禮的方法。
不過有本事這樣帶走孫秀怡的,恐怕不會這麼簡單就被查到。結果多半還是
要落在這次臨時多出的那些下人身上。
哪知道白祥匆匆清點完畢,下人這邊,竟也一人不少。
算上派出去查看不便拋頭露面之人的白家弟子的回報,這諾大的別莊之中,
竟沒有一人不在!
最寵愛的關門弟子在這種時候被人擄走,另一位弟子則慘被凌辱,膚色本就
微黑的清心道長,此刻臉上更是幾乎能滴下墨來,他眼見這邊清點不出任何結果,
面上怒色漸現,道:「天武兄,貧道小徒受創甚巨,旁人恐怕問不出什麼,貧道
先去看看,少陪了。」
白天武面色尷尬,只得拱手道:「道兄先去,田姑娘如有什麼需要,道兄只
管開口,白家上下定當盡心盡力。」
「你們盡力找人便是。」清心道長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雖說看到田靈筠的只有兩位劍奴,但她被扶出來的時候,那雙腿打顫衣衫不
整鬢髮凌亂的模樣可是大家都見到了的,被留下的都尚且如此,被帶走的更是不
言而喻。
不論人找不找的回來,這場婚約怕是就此告吹已成定局。
峨嵋與暮劍閣的關係,也就此變得撲朔迷離。
大概是不願在群豪面前失態,白天武勉強走上前來,拱手道:「諸位可以回
房歇息了,如有什麼需要大家幫忙的,我們自會通知。這幾日還請諸位莫要貿然
走動,飯菜之類,自然有人會按時奉上。多有得罪,還請諸位多多包涵。」
心中縱有不悅,這種時候也沒誰會強行說要離開惹一身腥。反正留宿觀禮的
本就沒幾個有要事待辦,大都樂得在此觀望事態發展。
場上眾人散到一半,突然一個白家弟子滿頭大汗的狂奔而來,還沒衝到白天
武兄弟面前,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栽到,幸虧旁邊白若松出手將他扶住,沉聲道:
「什麼事,大驚小怪的!」
那弟子連氣也調不順暢,結結巴巴簡直要哭出來一樣,半天才將字咬清,道
:「庫、庫房,唐門的……賀禮,不、不見了!」
一瞬間,幾乎所有聽到這句話的人,臉色都變得一片蒼白。
方纔還想著留下觀望的人中,立刻就有不少生出了離開的念頭。
就連唐門本家的那兄妹三人,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庫房離練武場並不太遠,人群很快就蜂擁而至,帶在最前的,是已經笑不出
來的白天英。
唐門的賀禮入庫之後,門外便一直有兩個弟子值守,這裡地勢寬闊,四周又
都是白家自己的地方,兩人彼此呼應,至少也能來得及呼救。
只可惜,他們這次卻連呼救也沒能做到。
那兩名弟子一左一右站在門前,背靠牆壁,並未倒下。兩人都緊緊握著腰側
的劍柄,卻並未來得及將劍拔出。
一人一劍,一劍穿喉。
兩人的面上還凝結著死前的驚恐與扭曲,兇手的劍,已快到足以留下他們生
命最後的姿態。
已有人忍不住回頭偷偷打量著崔冰,打量著她背後那把劍。
小星忙一抬手,道:「我家姑娘方才一直在練武場上,這可是大家都見證了
的!」
白天英轉身在人群中掃了一遍,道:「碧姑娘方才一直都在,我是看見了的。
大家切莫胡亂猜測,免得正中行兇之人的下懷。這幾天大家也多多留心自身安全,
一旦查清事情真相,便盡快讓大家離開。」
「那……那裡……有字……」一人突然指著庫房房門上面,顫聲說道。
眾人這才留意到,屋簷之下的暗青磚石上,竟用血寫下了幾個大字。
「你們都要死!」
五個字並非一般大小,頭四個寫的頗為潦草,而最後那一個死字,寫的卻是
意氣風發幾乎破壁而出,一筆一劃狂態盡顯,單是看著這個血字,就叫人背後不
禁升起一股寒氣。
情形雖然詭異,經過卻並不難猜,方才清點人數的時候,整個別莊所有精銳
幾乎都集中到了練武場那邊,持續半個時辰不止,在這個間隙中殺人盜物,比起
擄走新娘來說簡直輕而易舉。
唯一令人費解的,就是庫房門前的院落也算是頗為寬闊,來襲的兇手究竟是
如何讓兩位護衛渾然不覺直到被一劍斃命的呢?
想想消失不見的孫秀怡,已有人忍不住偷偷道:「這……這莫非來了個看不
見的活鬼麼?」
崔冰本就膽小,加上聽到這麼一句,險些便忍不住一個哆嗦。強撐著回到住
處,才一關上房門,臉上便霎時沒了血色,一扭身扯住小星衣袖,顫聲道:「我
……我不要再待在這兒,你……你得讓我走。」
小星打量了一下屋內,白家人搜的匆忙,幾處能藏人的地方都被翻得有些凌
亂,連衣櫃的門也忘了隨手關上,看來還真是亂了陣腳。
「別怕,這次的事顯然是針對暮劍閣來的,你我都和暮劍閣沒什麼相干之處,
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傷不到你。」他雙手一抬,將崔冰小手包在掌心,低頭輕輕
呵了口氣,安撫道,「就算有人要找你麻煩,也要先過了我這一關才行。」
「你?你能幹什麼?」崔冰臉上一紅,雙手掙了一掙,並未掙脫,也就隨他
握著,口中譏刺道,「你這武功也就抓抓我這笨賊,真碰上那神出鬼沒的兇手,
能不能拖到我喊出來救命都難說。」
小星拉著崔冰坐下,斂去笑容,認真道:「你既然學的都是飛賊的本事,那
我問問你,像孫秀怡住的那種地方,你如果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去,要怎麼辦?」
「外面有那四個怪物麼?沒有的話,只要挑沒月亮的日子,或者趁雲遮月的
那一下,先沿著牆根到北牆下面,然後溜到那兩棵樹裡頭,接著就是對付窗戶,
是個賊就成。」不愧是立志要做天下第一女飛賊的,大概也就從高台上看過那小
築一兩眼,崔冰心裡就已經有了路線。
「要是砍開正門門閂進去呢?」小星輕輕捏著她嫩軟纖掌,沉吟道。
「那是二愣子。絕不是賊,連打家劫舍的都算不上,就是找死。」大概是難
得問對了本行,崔冰興致勃勃的抽出一手,只留一隻還叫她握著,凌空比劃著道,
「那種小築從外面看也知道是最常見的格局,正廳兩側通著兩間臥房,保不準還
有丫鬟伺候用的隔間,你從正門外挑開門閂還說得過去,畢竟有些高手可以用內
力黏住門閂,輕輕放下,要是砍斷,咣噹一聲,木頭掉在地下,傻子都醒了。」
看小星默不作聲,崔冰楞了一下,小心問道:「新娘子難道是被正門進來的
人抓走的?」
看他點了點頭,她立刻連連搖頭,「不可能不可能,絕不可能。裡面睡的兩
個都是峨嵋女俠,外頭守著那麼一堆人,一點動靜都沒有就從外面把門閂砍斷了
摸進去,那真是活見……」
想到了鬼這個字,她又把自己嚇了一跳,一掩小嘴,驚慌道:「莫非……真
的有鬼?」
小星撓了撓她的手背,笑道:「這種事,可不好隨便賴到鬼怪頭上。再說,
只不過兩截門閂,是兇手故佈疑陣也不是沒有可能,光看那兩截木頭,誰分的出
是從外面還是裡面砍斷的?」
他輕輕歎了口氣,緩緩道:「只不過這樣一來問題就回到了原處,那人究竟
是怎麼進去的?他為什麼要做出砍斷門閂這多此一舉的事情呢?」
崔冰吐了吐舌頭,低頭道:「我是毛賊,不是捕快,你可別問我。再說了,
你管那麼多做什麼,白家公子這婚擺明結不成了,你還不想辦法帶我走。我可沒
答應你幫你裝那什麼碧姑娘裝一輩子。」
「不幫白家解決了這些問題,你覺得他們會放人離開麼?」小星抬起她的手
掌,在她手指上輕輕一吻,笑道,「就算為了早點帶你離開,也得多出點力氣才
行。」
從和他一起上路起,只要兩人獨處,就免不了這種曖昧親密的小動作,初時
她還不依不饒,後來也就慣了,就是嘴上還要罵他兩句下流,罵完之後,想到庫
房門口那兩人的死狀,忙又道:「你還是別摻和的好,萬一……萬一你也跟那倆
人似的沒了命,我……我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現下我又不是白家人,殺不到我頭上。」小星放開她手,起身看著窗外,
思忖道,「這事也十分蹊蹺,按說有本事靜悄悄偷走新娘子的高手,當晚就順手
牽羊拿走唐門賀禮應該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怎麼會拖到今天才動手呢?」
「帶著孫秀怡,做事不方便?」崔冰歪著頭想了一會兒,道。
「笨,」小星隨手在她頭上敲了一下,笑道,「唐門的賀禮可不佔什麼地方,
先去拿了就是,手上多了陰陽透骨釘,不是更容易下手?」
「那……他是抓了新娘子才知道有這麼回事,所以才折回來下手的?」崔冰
微皺眉心,不自覺和他一起考慮起來。
「新娘子從進了那屋子就沒出來過,送飯的丫頭不嚼舌根,唐門來的消息她
都不一定知道,怎麼會知道賀禮的事。知道賀禮的,本就只有……」小星話頭突
然止住,他略一沉吟,突然微笑道,「原來,還有這麼一種可能麼。」
崔冰一臉迷惑,問道:「什麼?」
小星手指輕輕叩著桌面,道:「外面看守的人,要是看到的並非生人,警戒
之心豈不是會低上很多?南牆外道正對著往來通途,外人極難翻越,但換句話說,
如果不是外人,反倒有機會趁機潛進院裡,不是麼?」他手指突然在桌上重重一
叩,道,「只要能進去,砍開門閂也不是絕無可能,昨夜那麼多人忙來忙去,道
上本就喧鬧不堪,他只要找準一個響動極大的時機,砍開門閂飛快進去,反倒是
最安全的法子。」
他手指在桌上一頓,笑道:「就因為正門最難進去,所以那裡才最容易放鬆
警惕。」
「可……可今天清點人數,並沒人離開啊。」崔冰皺眉道,「那新娘子哪裡
去了?」
「這別莊如此遼闊,動手的又不是外人,藏起一個被制住的女人,並不太難。
我只是還沒想通,那人為何又想起去奪唐門的賀禮?而且還留下那麼一句。」
崔冰托住香腮盯著小星陷入沉思的臉龐,這種時候一看,他比起平時嬉皮笑
臉的模樣可俊了不少,初次失手被這麼一個少年捉住,還真算是她的運氣。
照她的瞭解,若是換了別的什麼男人,她這時早不知成了什麼樣子。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被捉住的飛賊,被送交官府反倒是較好的結果,尤其她
這樣的年輕姑娘,那時可沒人管你是不是劫富濟貧。
想起了曾經見過的種種醜陋噁心,她忍不住低聲道:「這世上本就有人會做
些咱們想不通的事,擄走新娘,還殺人搶東西,你怎麼可能想得出這種惡人是什
麼念頭。」
小星微微搖了搖頭,一邊仔細思索,一邊解釋道:「即使是徹底的瘋子,做
事的時候也會有跡可循。短短一個晚上,行事時的心態不應變化如此之大。」
「夜盜新娘,事先八成經過了極為縝密的部署,而且應變手段極強,在臨時
多出四大劍奴護衛的情況下仍然不留痕跡的得手,並全身而退,不漏破綻的隱藏
回眾人之間,不談思慮如何機敏,光是這份冷靜,就非常人能及。」
「而強搶賀禮,顯然是臨時起意,不挑夜裡下手,而在光天化日下殺人留字,
這舉動極不冷靜是其一,思慮不周是其二,動手之時許多人都在練武場中,當即
便能脫了嫌疑,平白造出一個對他極為不利的局勢,豈不愚蠢?一前一後判若兩
人,倒真是……」
崔冰聽得頭昏腦漲,下意識抬了句槓,道:「誰告訴你肯定是一撥人了?判
若兩人,要我說,就是倆人幹的。湊巧撞一塊了不成麼?」
小星一怔,愣愣思索起來,跟著雙眼一亮,哈哈一笑,一把拉過崔冰抱在懷
裡,道:「你說得有理!」
崔冰被他抱個滿懷,小臉幾乎埋入胸膛之中,一股男子氣息撲鼻而來,羞得
她滿面落霞,忙抬手去推他腰。還不及使力,腦後突然一緊,被他手掌一托,不
覺便抬起頭來,跟著唇上驟然一熱,竟被他蜻蜓點水般親了一口!
「你……你……」耳中轟的一聲險些炸開,她瞪圓雙眸,急得結結巴巴道,
「你竟……親……親……我?」
「這麼香的小嘴,當然是親,我可捨不得咬。」小星說罷,又一低頭,比方
才還要結結實實的親了一下。
「你……下流!淫賊!色、色魔!登徒子!」崔冰被吻得雙腿發軟,連忙一
把掙開,雙手護在唇前,低聲罵道,「這……這是人家夫君才能做的,你……你
好不要臉!」
小星追著她坐到床邊,雙手一摟仍將她圈在身前,貼著她紅暈密佈的耳根笑
道:「那怎麼辦?要不,今晚我就陪你洞房,算是名正言順?」
「呸,誰……誰說要嫁你!」她恨恨頂了他一肘,觸到肉後,還忍不住收了
八成力道,反倒像是撒嬌一樣,她摀住小嘴,悶聲道,「你輕薄了我,過後要賠,
連上我多幫你裝碧姑娘的日子,過後你得跟我一併算清!」
「好好好,」小星樂得輕摟佳人軟玉在手,一邊享受著那柔韌腰肢緊致細嫩
的彈力,一邊滿口答應道,「除了隨珠寶劍,你還想要什麼?」
崔冰雙手按住他腕子,不叫他再往上移,紅著臉躲開他從後面呼上來的陣陣
熱氣,道:「你在江湖上認識的人比我多,比我聰明,武功也比我好,我知道你
肯定不是什麼無名之輩,我……我想你幫我找一個人。」
小星微微一僵,柔聲道:「哦?什麼人?」
崔冰的氣息有些凌亂,輕咬下唇,道:「我……我也說不清,她、她是個女
人,比我大些,現在……長什麼模樣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比我高些,也可
能低些。我……我就知道她、她左邊屁股上,有塊胎記。」
小星瞇起雙眼,笑道:「你是叫我走遍天下,幫你去看每一個與你差不多年
紀姑娘的屁股麼?此前我就知道有個南疆瘋僧,滿世界求人胸部一看,你不是想
叫我學他吧?」
「我……」彷彿發覺自己這要求實在難如登天,崔冰急得連眼裡都有些濕潤,
咬了咬牙,道,「這要是不行,你能幫我另一件事也可以。你、你真要辦成了,
我這一生給你做牛做馬,為奴為婢,都絕無二話!」
小星略一沉吟,斂去笑容,雙手捧過她面頰,與她對望著道:「你說。」
她吸了口氣,一字字道:「我要你幫我找到如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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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白若麟
「哈哈哈……」一聽崔冰說出這話,小星先是一怔,跟著啞然失笑,道,
「莫非你打算叫如意樓幫你去看天下女人的屁股?」
崔冰羞惱的捶他一拳,道:「不然我還能指望誰?江湖上都傳如意樓的本事
多麼多麼大,說不定他們能幫我想出別的法子來呢。你到底幫不幫我?」
小星仰頭向後一倒,躺在床上道:「幫你不難,若是別的事情,我可能還不
敢答應得太痛快,只是找如意樓的話,等我把事情辦完,就能即刻幫你辦成。」
崔冰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當真?你……你可不要誆我!」
小星懶洋洋瞥她一眼,笑道:「我對天起誓,幫你找如意樓對我來說若不是
易如反掌,叫我離開這屋子便被雷劈死。」
崔冰瞪他一眼,嗔道:「胡言亂語,舉頭三尺有神明,瞎開什麼玩笑。」她
低頭想了一想,咬牙道,「好,你若做得到,我也絕不食言。」
「話可不要先說得那麼滿,你上來就把人都許給了我,你要拿什麼去付如意
樓要的代價?」小星半閉眼簾,意有所指的看著她。
「我……我可以去偷。他們要什麼代價,我盡力去湊就是了。」
「他們萬一也要你這個人呢?」小星伸手握住崔冰指尖,淡淡道,「你能付
得起的,不是本就只有這個麼。」
「還、還有你答應給我的寶劍和隨珠!那、那些東西也值不少銀子呢,我可
值不了那麼多錢。」崔冰心裡一急,低聲叫道。
「他們可不一定稀罕這個。比起隨珠寶劍,還是你可愛的多。」小星半是調
笑道。
崔冰被他說得不知所措,囁嚅半晌,才咬牙道:「那我只有跟他們說清楚,
先來後到,我……我這人已經當作報酬給了你了,他們……他們還是要些更貴重
的吧。」
小星微微皺眉,將她小手一拉,讓她躺倒在胸前,道:「好歹也是要當天下
第一女飛賊的人物,怎麼一直這麼說自己?」
崔冰將臉一歪,躲開他的視線,低聲道:「我本就是賤命一條,頭一次賣給
人,只賣了十兩銀子。你肯為了十兩銀子幫我找如意樓,我才是撿了天大的便宜。」
小星輕輕一歎,垂手在她臀上拍了一掌,笑道:「將來交易成後,我頭一條
便是要你記得,決不准再輕賤自己。」他說著從懷裡摸出一枚小巧的銀色指環,
上頭雕著密密麻麻的奇怪花紋,這指環應是他的,套在崔冰手上,只有拇指能勉
強不致鬆脫,「吶,這算是我付的定金,等我帶你找到了如意樓,你再還我。」
這銀色指環卻並非銀鑄,材質頗為堅硬似鋼非鋼,光看做工就知道絕非尋常
之物,崔冰心裡頗有些忐忑,道:「這……這……每次都是你付一堆定金給我,
不怕我賴賬麼?」
小星微笑道:「那好辦,你也付定金給我,互相做個抵押,不就是了。」
崔冰一愣,道:「我有什麼可當定金的?我連衣服從裡到外都是你給買的,
你、你可不許為難我。」
小星笑瞇瞇的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道:「你來親我一下,我便算你給了定金。」
「這……這你要怎麼還我?」她臉上一紅,立刻便道。
「我帶你找不到如意樓,就親還給你,如何?」他似乎覺得自己的答案頗為
有理,還得意的閉上了眼。
崔冰知道又被他戲弄,心中大羞,忍不住在他大腿上不輕不重的擰了一把,
嗔道:「好不要臉,我親你還是你親我,不都是人家吃虧!」
小星哈哈一笑,道:「肯定辦的成的事,我怎麼還你,也沒什麼所謂不是。」
看那他那副篤定的模樣,崔冰心下也感到安定許多,她咬著唇瓣遲疑一下,
終究還是漲紅小臉將頭湊了過去,微微顫抖著輕輕貼上了他的嘴。
這一觸就已耗光了她所有勇氣,耳根熱的好似燒起,慌忙便要逃開。
可惜小星再一次證明了他絕不是什麼君子。
她還不及後撤,他的雙掌便已一上一下摟在她的腦後腰間,將她緊緊擁住。
這次不再是蜻蜓點水一掠而過,小星微一偏頭,就將她柔嫩櫻唇牢牢吮住,
舌尖如彩蝶探蜜,癢酥酥撩來,幾欲鑽入小口之中。
雖說聽也聽過,見也見過,但親身當真被這般吻住還是頭一遭,崔冰雙手抵
在他的胸膛,推也不願扯也不是,就那麼攥著衣料微微發抖,不知如何解救失陷
芳唇。抿緊的縫隙之外癢的絲絲入骨,禁不住便開了一線,憋在裡頭的一聲嗯唔
還沒洩了出去,就叫他舌尖一鑽堵了回來。
嘴裡進了一根滑溜溜軟綿綿的舌頭,她生怕咬到,忙將小口又張開些,卻將
口中丁香賣了個徹徹底底,被他一番輕柔攪動,不覺便如交頸鴛鴦般糾纏到一處,
撥來弄去香津橫流。
週身上下一陣熱過一陣,蒸的崔冰頭昏腦漲,聳隆酥胸更是憋得發痛,直想
抬手狠狠揉上一把,這念頭一起,頓時把她嚇了一跳,回憶裡那些淫媚放浪的女
子各般恥態一股腦湧上心頭,驚得她身子猛然一顫,慌裡慌張在小星身上一推,
翻身閃到了一邊,嬌喘吁吁道:「這、這可足夠了吧?再要,可……可就只剩下
本錢了。」
好似看穿了她心裡那股隱隱的恐懼,小星粗喘了兩口,挺身坐起,撫著她的
臉頰道:「你若願給,我自然不嫌多。你若只肯給這些,我當然不會勉強。我還
是喜歡看你笑起來的樣子。」
她有些不安的垂下眼簾,勉強擠出了一個微笑,但馬上一雙大手便探入她腋
下,毫不留情的呵上癢處,她連整理心緒的時間也沒騰出,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
來,直笑得花枝亂顫險些連眼淚都流了下來,他才停手罷休。
「你、你這人,真是,也不怕……不怕我笑得像個瘋婆子,被外面人聽到,
到時候穿幫露餡,看你怎麼辦。」她一邊整理著鬢邊亂髮,一邊氣喘咻咻的笑罵。
「管他那麼多,先叫你笑了再說。」小星笑道,「你在這裡休息吧,我出去
看看。」
崔冰抬手扯住他衣袖,擔心道:「你去幹什麼?那……那兇手還在附近,你
可別去惹禍上身。」
小星抓過她手掌親了一口,道:「我就是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咱們早點
走人的法子。」
「呃……那你可得多加小心。對、對了,晚上用飯你可記得過來,別……讓
我獨個在這兒。」
「放心,」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笑道,「到時我沒回來,你就咬我一口。」
「呸,誰稀罕咬你,肉都是臭的。」
崔冰住的園子裡外都是女客,搜過之後,男弟子便不好再戳在裡面,只得守
在門外,倒是有兩個佩劍的女弟子護衛在內外園門之處,大概是女弟子確實不多,
其中一個那天上午就跟在白天勇白天猛身後,算是與小星有一面之緣,應是那兄
弟中某一位的女兒。
想必是提前有過交代,一看小星從盡頭房間出來,一名女弟子便走近兩步朗
聲道:「敝派正在緝查兇手,這位兄弟如果沒什麼要緊事,還是回碧姑娘那裡伺
候著吧。」
小星微微一笑,道:「碧姑娘累了,想要歇上一會兒,我一個大男人,再待
下去實在不太方便,請容小的回僕役房打個盹去。」
那兩個女弟子對望一眼,沒再多言,默默讓他過去。
外園的迴廊中頗為擁擠的站了七八個峨嵋弟子,除了三個俗家男弟子,其餘
都是道姑打扮,想來有人正在裡面勸慰遭逢飛來橫禍的田靈筠。
這邊不宜摻和,小星徑直走過,離園而去。
其實從猜測此次事情多半為白家自己人所為的那一刻起,小星心裡就有了一
個強烈的念頭,驅使著他要去一個地方看看。
他總覺得,若是要在這別莊中藏下什麼人,那裡應該是最合適的所在。
三道鎖,一扇門,山崖環抱,高牆遮擋,要是峨嵋和唐門知道莊裡有這麼一
處院子,只怕也會毫不猶豫進去看看吧。
那種一看便掩埋著不知什麼秘密的地方,本就足以勾起任何人的好奇心。更
何況是小星這種對任何不瞭解的事情都會心癢難耐的人。
即便沒有今天的這些事端,他也會找個機會偷偷摸進去探查一番。
依舊穿過那片小妾住地,已經識得路途,找起來自然不費什麼功夫。小星一
路走來,並沒碰上什麼麻煩,遇到的人都匆匆忙忙心急火燎,看他並不面生,就
連問都懶得多問一句。
側室們的居所倒是多了不少人手,此時怕是也顧不上避嫌,許多人高馬大的
男子就在各個院落信步出入,不僅有白家子弟,還有些白家信得過的江湖豪傑。
連著發生兩樁詭異兇案,整座別莊的氣氛都如拉滿的弓弦,繃得死緊。
為了不引人注意,小星額外多兜了幾個圈子,才繞進那處死角所在。一進到
那陰氣逼人的僻靜之處,連外面的人聲都恍若隔絕,空蕩蕩叫人尾骨發寒。
這種地方,白家應該也早已想到才對。小星緩緩走近,足下放輕,將身形掩
入山壁陰影之中,直至靠入牆角。
倒不是他過分小心,而是此刻院中已經有人。
那掛了三道鎖的大門,此時竟是開的。
這麼待著被人看見,難免要落得個行跡鬼祟的嫌疑,小星略一猶豫,雙掌一
貼石壁,壁虎游牆般無聲無息攀了上去,小心翼翼的鑽入那密密麻麻的垂落青籐
之中,屏息看向院內。
院裡的佈置簡單至極,兩株半死老樹,一口青石水井,半列陳舊矮房,但那
矮房中多半沒有住人,窗門塵灰密佈,欞框儘是蛛網。
門廊之外數丈方圓的院子當中,卻壘了一座石屋,三面開著離地七八尺的小
窗,一面開著扇狹窄鐵門,單看外面窗台寬窄,便知道所用石磚極為厚重。
石屋旁還搭著一間板房,破舊木門半敞,有些水氣傳出,似是有人正在裡面
燒水。
那鐵門外,站著四男一女,圍攏一處,女的披著件亮紫斗蓬,風帽擋著頭臉,
小星只能大略看到一個背影,身段倒是頗佳,凹凸有致曲線玲瓏。
四個男的都是熟面孔,白天勇白天猛兩位同胞兄弟一左一右把二哥白天雄夾
在當中,面色頗為不豫,另一個卻是小星本以為該在田靈筠那邊的清心道長。
「既然家醜不可外揚,貧道一個外人,還是去外面等著吧。相信三位不會刻
意欺瞞我這遠道而來的臭牛鼻子。」清心道長的語氣極不客氣,可見此前的交談
並不順暢。
白天猛勉強一笑,道:「道長這是哪兒的話,咱們本就可算是一家人,沒有
瞞著您的必要。要是不想讓您知道,也不必特意叫您過來了不是?」
清心道長一瞥白天雄,冷冷道:「你們兄弟叫貧道過來,不過是想叫他不得
不開門放你們進去吧?」
白天勇忙道:「哪裡哪裡,我們五兄弟都有這裡的鑰匙,旁邊屋的的老僕只
要叫一聲也能開門。只是覺得既然要搜,還是應該讓二哥和道長你們二位在場的
好。」
白天猛接道:「沒錯,二哥在場,我們才不是越俎代庖,道長眼見為實,順
便清了我們暮劍閣包庇的嫌疑。畢竟這是二哥的兒子,光叫他自己看看,對您也
不好交代。」
小星微皺眉心,倒沒想到這裡面關的竟是白天雄的兒子,以他先前瞭解,暮
劍閣中應該沒有白天雄的子女才對。
暮劍閣成立之後,白家便分為兩脈,一脈在暮劍閣習武,一脈依舊據守曾經
的產業,或文或商,每一代的子女在懂事之後都可自由選擇在哪一脈生活。白天
雄的後人,不是應該都在白氏商家麼?武家裡何時多出了一個見不得人的兒子?
果不其然,清心道長也皺眉道:「天雄兄幾時在暮劍閣又多出了一個兒子?」
白天雄一直面色鐵青默然不語,此刻才緩緩道:「我倒寧願自己沒生過這個
兒子。」他長歎一聲,拂袖道,「既然諸位信不過我,非要眼見為實,那就進去
再搜一遍吧。只是小犬若麟瘋瘋癲癲,已不是常人,有什麼得罪的地方,在下先
說一聲抱歉。」
清心道長哼了一聲,道:「不敢。」
白天勇與白天猛對望一眼,點了點頭,從腰間摸出一把鑰匙,轉頭走向鐵門。
白天猛似乎對二哥頗有忌憚,陪笑道:「二哥,你今天怎麼也要開門進去一趟,
就當讓我們順便看一看。這麼多人陪著,說不定嚇不著這位姑娘。」
白天雄並不領情,淡淡道:「她賺我的銀子,嚇不嚇著,與我何干。」
那女子帶著幾分忐忑開口問道:「白二爺?裡頭的公子嚇人的很麼?媽媽沒
跟我說過啊。」
白天雄勉強放柔語氣,安撫道:「你不去惹他,就沒什麼嚇人,若是惹了他,
遠遠躲開也就是了,裡面有鐵鏈栓著,他傷不到你。這三天若有什麼不對,你大
聲叫人,福伯自會來救你。」
「白二爺,我們賺些皮肉銀子不容易,您可別誆我。奴家膽小,實在不行,
就勞累您再找別人吧。」那女子戰戰兢兢的打量著石屋,似乎有些畏縮。
白天雄面色陰沉,道:「你若不幹,就快些決定,我現下去找別人還來得及,
你可莫要耽誤了事。」
應是白家給的銀子著實不少,那女子猶豫一番,還是一咬銀牙,道:「罷了,
我留下。想來翠兒姐要不是在這兒豁出去,也沒本事這麼早就給自己贖身。」
白天雄淡淡道:「若不是翠兒姑娘自脫火坑,我也不願便宜旁人。你在這兒
陪小犬三日,比你在富貴樓裡做足三月還多。你若不肯,那裡還有的是女人。」
那女子抿了抿嘴,擠出一臉媚笑,膩聲道:「是是是,白二爺,是奴家不好,
奴家知錯了。奴家這就進去,保準把公子伺候的通體舒泰,跟上了雲頭似的快活。」
白天雄掃她一眼,扭頭看向門內,這說話的功夫,其餘三人都已鑽了進去。
屋內並不寬敞,陳設更是簡單至極,一床被褥貼牆就地鋪開,一張矮桌用銅
釘釘在另一邊地上,被褥所靠的那面石牆,角落放著馬桶,當中裝有兩條精鋼鎖
鏈,鏈條頗長,鬆垮垮垂在地上,盡頭鎖著一大一小兩個鋼圈,小的套著脖子,
大的套著腰,將一個瘦瘦高高的青年結結實實的困住。
那青年一頭亂髮未有半點修飾,枯草般四下垂落,五官頗為周正,面上若有
鬍鬚的話,倒是與白若松有幾分神似,只是憔悴的多,那深陷的眼窩中,一雙黑
眸毫無神采,呆滯的盯著對面空空如也的桌面。
這屋子不必搜,也知道藏不下一個新娘子。
白天勇兄弟仍走進屋內,四下搜索起來,連被褥下都仔細翻看一番。白若麟
看有人進來,眼珠動了一動,咧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仍是動也不動,
翻找過來將他掀起,他就歪歪身子,翻找過去,他就仍坐回原處,只是鼻子不住
抽動,向著門口那邊嗅來嗅去,似乎是聞到了什麼。
清心道長站在門口並未進去,他一眼掃過知道藏不住人,便回頭道:「天雄
兄,令郎可是走火入魔?」
白天雄點了點頭,輕歎道:「他自小醉心武學,卻不肯循規蹈矩,非要學先
祖創出幾門武功。這種天縱奇材才能辦到的事,談何容易。想新劍法的時候,他
就有些不對勁,只恨我那時正在閉關參悟敝派劍法,沒留意到。後來,他想自創
一門內功心法的時候,貪功冒進,走火入魔,便成了如今的樣子。」
「那也不必將他如此看管起來吧?」清心道長皺眉道,「只是心智受損的話,
應該還有辦法調理。」
白天雄長歎一聲,搖頭道:「兄弟們肯留他一條命在,已是對我大大的照顧
了。他走火入魔那天,一夜之間欺辱了七名女子,其中有我大哥三弟三名如夫人,
兩個無辜的丫鬟,一個外姓女弟子,和……」他話頭頓住片刻,看著屋內輕聲道,
「我四弟的長女。」
「那七人中,外姓女弟子將我們賠償的銀兩撒了一地,悲憤而去,不知所蹤,
兩個丫鬟在我們的安排下遠嫁他鄉,而剩下四人……」白天雄面頰的肌肉一陣抽
動,道,「在事情發生後相繼自盡,沒有一人肯苟活於世。」
那女子一直在旁聽著,看他們都沉默下來,自嘲道:「看來,反倒是我這樣
不知廉恥的婊子,活得更好一些。」
白天雄扭頭看她半晌,緩緩道:「只要不知廉恥,是不是婊子,也都一樣能
活得更好。」
幾人之間氣氛本就微妙,一番查找一無所獲,自然不願久留,其餘人早早出
了院子,在門外等著,白天雄最後交代道:「有什麼不懂的,去旁邊屋子問福伯。
三日之後,我來開門接你。」
那女子勉強笑道:「你若遲了,媽媽可會找你多要銀子。」
臨出門前,白天雄想起什麼似的扭頭問道:「你叫什麼?」
那女子望他一眼,笑道:「富貴樓裡的名兒麼?春紅。」
「屋裡的這三天,你的名字是思梅,相思的思,梅花的梅。你可千萬莫要忘
記。」
這便是關門前,春紅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門外傳來卡嚓卡嚓的上鎖聲,這陰氣沉沉的院落,瞬間便與世隔絕起來,一
股寒意襲來,春紅抬手搓了搓,呵了口氣,扭頭看著未再關上的石屋,略一躊躇,
蓮步輕移往旁邊福伯的板房走去。
她在門上敲了敲,裡頭卻沒有回音。她又敲了兩遍,那門縫裡才傳來一個蒼
老渾濁的回答,「進來吧,不用那麼拘禮。」
開門進去,裡頭倒比那石屋正常的多,桌椅板凳,衣櫃床榻一應俱全,一把
銅壺正坐在爐上,嗤嗤地冒著熱氣,旁邊放著打水木桶,裡面還剩了半桶井水。
福伯弓腰駝背坐在水壺邊上,頭也不抬,只道:「有話就快些說,少爺還在
等著,耽誤了,就不好了。」
「他就那麼猴急?」春紅吃吃笑道,「難不成晚一刻摸奴家的屁股,就會要
命?」
福伯緩緩道:「不會要命,只會發瘋。」
春紅一愣,笑道:「他不是早就瘋了?」
福伯道:「瘋也分很多種。呆呆坐著和把你一口一口咬死,可是大不相同。」
這話明明應是玩笑,她卻笑不出來,反而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你們只說叫我陪他,可也沒說該怎麼做啊。」她靠住房門,輕輕揉了揉大
腿,道,「難道我只要進去關門脫光衣服,躺下去張開腿等著就好?」
福伯舉起銅壺,將熱水倒入旁邊的木盆中,口中緩緩道:「伺候男人是你的
本行,我不懂。你用什麼法子都好,總之這三日裡,少爺至少要每兩個時辰出精
一次,才能保證你平安無事。」
春紅雙目圓瞪,驚訝道:「兩個時辰?睡覺的時候呢?我一天要是睡不夠四
個時辰,皮色暗淡肌膚無光,那可要怎麼辦吶?這兩個時辰的時限,你們是怎麼
算出來的?」
福伯冷冰冰道:「是許多和你一樣貪睡的女人幫我算出來的。」
他看著木盆裡冒出的氤氳水氣,繼續道:「其實你在那屋子裡也沒別的事好
做,吃喝拉撒之外,你大可完事之後就睡。」
「可那兒連張床也沒有,我要擠著那瘋子睡覺麼?」春紅嘟囔著抱怨道。
福伯將雙手浸入滾燙熱水之中,緩緩道:「到不了明天,就算是地上,你也
睡得著。」
「別再磨蹭了,這次本就比平常晚了一天多,當真出了岔子,最後還要我收
拾。去吧,有事就大喊福伯,我聽得到。」
春紅撇了撇嘴,閃身出門,扒著門框笑道:「只有喊福伯你才聽得到麼?」
福伯面上總算是露出一絲微笑,道:「每個月都要聽上三天,除了喊我名字,
別的我只能當聽不到。上一個姑娘,那個叫翠兒的,聲音不大,我很喜歡。希望
你也莫要叫的太大聲才好。」
春紅輕笑道:「我睡不成整覺,怎麼好讓你那麼舒坦。老爺子,要是你總聽
著嫌沒意思,奴家也能幫你出出火哦,就看你是不是寶刀未老咯。」
福伯將泡的通紅的手掌緩緩舉到面前,道:「老咯,早就不想著這些咯。需
要擦身子的時候,記得到我這兒來拿水。全天都有熱的。」
「有力氣來拿的話,奴家會來的。」春紅微笑說罷,抬手一甩將房門砸上,
算是略略洩了心頭不安。
身上的斗篷可是上好材料,她猶豫一番,還是咬牙在門外脫了下來,掛到鐵
門角上,身上的夾褂長裙不值多少銀子,破就破了,媽媽肯定會賠給她。白家說
明瞭不准帶髮飾,讓她只是綁了個辮子,三天出不來,脂粉也不好多抹,打從開
苞以來,她還從未這麼素淨著去見過外人。
不過和素面朝天一樣,伺候瘋子,對她來說也是頭一遭。
她身上還留著頭一遭的事著實不多,千奇百怪的客人她遇到過不知多少,若
非如此,她怕是也沒那膽子接這趟活。
既然是瘋子,應該不難打發,兩個時辰弄出來一回,想想倒也不難,她閃進
石屋,下意識的把房門小心關上,舔了舔豐潤紅唇,心想,你們都說了不限法子,
那我光用用嘴巴,豈不是輕鬆得多。
她對口中那條舌頭頗有幾分自信,起碼富貴樓裡,來找其他姑娘吟詩的,遠
不如找她吹簫的多。
名士風流,男人下流,男人總比名士多,她胡亂想著,剛一轉身,才發現白
若麟竟不知何時站到了她的身後,那兩長串鏈子,竟沒發出半點動靜。
她嚇了一跳,連忙抬手撫胸,平了平氣,順勢撒嬌道:「公子,你嚇死奴家
了。你摸摸,奴家的心口都一跳一跳的呢。」
習慣性伸手要拉,她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個瘋子,哪裡受用的了這些情趣,只
好訕訕頓在半空。
果不其然,白若麟完全沒有聽她說話一樣,直愣愣的看著她的臉龐,緩緩湊
過腦袋,抽了抽鼻子,喉嚨裡咕嚕嚕嘟囔了幾句誰也聽不懂的話,突然嘿嘿一笑,
道:「思梅,思梅。」
春紅楞了一下,才醒覺這是她在這兒該用的名字,立時便笑道:「公子,嗯,
梅來了。」
猜測他這瘋病至少有一半是心魔所致,既然如此念著這名字,多半是情根深
種,應該收斂風騷,主添柔情,一個抬手撫摸上他臉頰的功夫,春紅心中已經有
了計較,雙眸一眨,盈起千層相思,身子軟軟一偎,靠上他瘦削肩頭,口中輕道
:「奴家好想你呢。」
白若麟卻沒像她預想的那樣有什麼變化,而是依舊愣愣的看著她,低下頭,
一點點靠近她領口,將鼻子探入頸窩,一下下拱了起來。
「公子,好癢……」她縮了縮脖子,口中雖如此說道,卻同時抬手解開最頂
那顆扣子,領口一鬆,一小段溫膩如玉的頸子便香幽幽露在人前。
「思梅……」白若麟咕噥一聲,突然又把頭抬了起來,直挺挺站在了那裡。
春紅一愣,也不知做錯了什麼,懷著忐忑向後退開半步,上下一看,才發現
他人站的長槍般筆直,胯下那根東西,也一樣直愣愣翹了起來,將鬆垮垮的青布
破袍,生生撩高幾寸。
硬成這樣,他卻一動不動,只是茫茫然看著不知什麼地方,嘴裡又開始嘰裡
咕嚕說些聽不懂的話。春紅想著福伯叮囑的話,心裡著實有些擔心,略一躊躇,
還是主動走上前去,一邊蹲下,一邊柔聲說道:「公子,奴家這就幫你快活快活。」
破袍子下連褻褲也沒有一條,前擺往邊上一撩,兩條瘦骨嶙峋的腿便赤裸裸
露了出來,她湊近了些,心中一寬,雖說仍有些腥騷味道,但擦洗得還算乾淨,
單看這下身,遠稱不上噁心。
那根陽物翹在大腿中央,到被那瘦削襯得格外偉岸,根細頭粗,青筋環繞,
外皮已退足,露著紫色的菇頭,好似個黑木棒槌,隨著氣息微微晃動。
雙手沿著大腿向上撫摸過去,她試探著將那東西握緊掌中,白若麟腿上頗涼,
命根子卻是極熱,手指使了使力,竟硬的像截鋼棍。
啊喲,不愧是練武的,敬哥就從沒這麼硬過,春紅心裡顫酥酥的打了個突,
竟有些不願上手套弄,不過轉念想到還有三天時間,真被這東西弄得死去活來,
後悔可來不及,便攏唇將一口香津送入掌心,握住前後滑動起來。
白若麟輕輕哼了一聲,似乎十分愉悅,雙腿微微分開,但並未低頭,仍傻愣
愣的看著不知何處。
內緊外收,皮裹菇頭,滑套得法,唾潤筋虯。
那酥嫩玉手靈活嫻熟,不多時便讓掌中陽具抖抖嗦嗦漲了一圈有餘,春紅心
知白若麟近三十天未近女色,元精滿溢,必定堅持不了多久,面帶喜色加了一口
唾沫上去,捋的滋咂作響。
轉眼間聽到一聲低沉悶哼,那堅硬巨棒在她手中猛地跳了兩跳,她連忙往旁
一躲,就見一股白濁橫空而過,帶著濃腥氣味落在地上。
呼……比想像中好對付的多麼,春紅暗自吁了口氣,這公子身子雖壯,耐性
卻不比敬哥強出多少,這般兩個時辰一次,混足三天真是易如反掌,嗯……不如
說是易如握掌。
她有些得意的從袖中抽出帕子,擦了擦手掌,轉身站起。
留在這邊終究有些不太舒服,還是去旁邊歇上個把時辰再來的好,她這麼想
著,抬手推了推門。
方纔只是輕輕帶上的門,此刻卻紋絲不動。
她心中一驚,用力推了推,這才發現,掛在門角上的斗篷原本夾在門縫裡,
此時也已不見。
「福伯!這邊完事了,你叫奴家去你哪兒歇歇好麼?」她定了定神,揚聲叫
道。
沒有回音。
她皺了皺眉,張嘴正要再喊,突然背後被股大力一推,啊喲一聲向前撲倒,
雙手撐著鐵門才勉強站住。
還沒等她回頭,下身突然一涼,卻是那條曳地長裙被人猛然扯到了腰上。她
本就不喜歡太多礙事的衣裝,兩條粉白圓潤的玉腿當中,頓時只剩下一條汗巾裹
著豐腴蜜戶。
她想要轉過身來,腰胯卻突的被人一拉,往後扯了一步,她連忙扶住門扇,
低頭往後一看,果然是白若麟正在伸手扯她的汗巾。
他胯下那根才洩了陽精的巨物,竟絲毫不見軟小,毫無疲態仍舊高高翹在腹
前。
汗巾一掉,微褐陰丘纖毫畢露,鼓鼓囊囊的豐美肉唇緊緊夾在一起,裹著當
中嫣紅一線銷魂桃源,白若麟依舊是那復發了癡的模樣,口中喃喃念叨著除了思
梅二字便如天書一樣的句子,大手一按,壓住春紅柔軟腰肢,腰腹一挺,猶有殘
精的紫紅菇頭便結結實實的抵在了玉門關外。
「公……公子,你……你容奴家潤潤身子,你……你也弄的快活不是。」春
紅連忙回手捂向股心,她此時還沒有絲毫情動,下面才不過有些黏絲掛在蛤口,
要就這麼進來,可著實不太好過。
白若麟並不理會,雙手扶定了那兩丘肉臀,左搓右揉大大掰開,那根昂揚鐵
棒趁著手指還沒趕來礙事,往裡一送便擠進了大半個頭兒。
「唔嗚!」春紅一聲嬌啼,痛哼著顫了兩下,知道再去遮擋也是白費功夫,
只好軟綿綿扶好了門扇,昂起粉臀主動分開雙腿,心裡趕忙回想著情郎敬哥的俊
俏模樣,盼著穴眼裡趕緊泌些汁兒出來,好叫她禁受住白家這位公子那過人的器
物。
所幸她在富貴樓裡也算有些年頭,那嫣紅蛤口雖嫩如凝酪,卻也彈性十足,
煮蛋似的紫頭往裡一鑽,層層細褶一圈圈展開,雖磨得一陣火辣,但卻並不太痛。
「公子慢些,公子慢些,奴家要被你戳破咯……」她嘴上連放嬌聲,手指也
不敢怠慢,匆匆忙忙撥開烏黑草叢,熟練的找到綴在一線天頂的相思豆,指肚一
按飛快的揉了起來。
她已是無比熟練,結果情露出蕊之前,還是叫白若麟挺著腰桿在她肚中狠戳
了十來下,磨得她滿腔嫩肉熱辣辣陣陣發麻,疼的屁股蛋上都潤了一層油汗。
從正對著門的小窗看過來,只能看到白若麟那雙麻桿似的腿不斷前後搖動,
啪啪撞在前面豐腴白嫩的女子下身。
這種媾和場面,實在勾不起小星多大興趣。
他費了一番力氣挪到這片山壁上,像只蝙蝠倒吊在籐條後頭,可不想只是看
一場春宮了事。
只不過他實在無處可去。
白天勇兄弟倒是早早就與清心道長一道走了,可那白天雄卻不知著了什麼魔,
鎖好院門後竟沒離開,而是像根木樁一樣釘在了門口。
不管他在等誰,他離開之前,小星都只能待在原處,傻呵呵的吃進滿肚子清
涼山風,眼看著白若麟大享艷福。
看來有些時候,人的確是不如瘋子快活。
小星微微一笑,盯著白若麟身上精瘦卻十分有力的筋肉,低聲自語道:「若
是每次送來的女人再美些,我說不定也願意做個瘋子。做瘋子,有些事可方便的
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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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夜蘭
在富貴樓裡這麼些年下來,春紅忍耐過很多事。
她吸過客人幾日不曾洗過的腳趾,舔過長滿黑毛的腥臭谷道,曾被紅繩綁得
象只粽子吊過整整一夜,也曾被蛇皮絞成的鞭子抽得三天沒下來床。她不僅受過
最難忍的痛楚,那次之後足足十餘天大解出的穢物都滿是血絲,她還忍著最刻骨
的相思,為了情郎敬哥的趕考盤纏不得不推遲贖身的日期,只盼他功成名就之時,
會娶個賢惠得體的夫人,容得下她在偏遠小屋中辟一方天地。
她以為自己已沒什麼承受不住。
而今日她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麼離譜。
她既沒想到自己會有忍耐不住的時候,也沒想到今日頭一遭忍耐不住的,竟
是那讓她每一根骨頭都酥軟如泥的極致快樂。
初時的痛楚很快過去,她曲肘撐在門上,緩過那口氣來,便立刻迎合著白若
麟的動作輕巧的旋轉腰臀,讓已經微顯濕潤的花徑一張一縮的吸吮著體內那根橫
沖直撞的巨物。
越是勇猛越難長久,她心裡記著這個道理,口中婉轉嬌吟,用一貫擅長的酥
柔嗓音營造出不堪風雨的孱弱可憐,等著他強弩之末那一刻。
白若麟對她醉人的呻吟置若罔聞,雙眼直愣愣盯著冷冰冰的房門,手掌死死
卡住她腰側的軟腴凹陷,精瘦的肌肉鐵塊一樣鼓起,帶動瘦削的屁股猛力的撞擊,
撞擊,不停的撞擊。
「哎……哎呀啊啊……公子……你……你要捅穿奴家的肚皮咯……嗯嗯,穴、
穴眼兒裡漲滿啦……公子,你的,太大了……」春紅一段段拋出淫聲浪語,雙腳
微微踮起,屁股一夾,趁體內那根硬棒漲到最大,狠狠在上面裹了兩下。
這種時機被她這麼一夾還不丟盔棄甲敗下陣來的男人,她還一個都沒遇到過。
白若麟果然也沒讓她失望,一直木然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片紅光,低吼一聲用
力壓了上來。
那根東西本就比尋常人長了不少,這麼一壓之下,滋嚕一聲盡根沒入春紅蜜
縫之中,亂糟糟的毛叢都貼住了濕漉漉的陰戶。
這一下頂的她五臟六腑都彷彿挪了位,一股鈍痛才剛升起,就擴散成滿身禁
不住的酥麻,險些被搗開的穴心子外,硬梆梆的靈龜猛然跳了兩下,一股股噴了
出來。
明明才在她手裡出了一回,這次噴起來仍然力道十足,簡直好似調皮的嬰孩
伸了只胳膊在她肚裡,曲著手指一下下彈在花芯外頭。
「啊……呀啊啊……」這一聲叫的沒有半分作假,春紅被他射的通體如酥,
渾身一熱膝蓋一軟險些就跪在地上,真是久違的暢快淋漓。
迎來送往的時候,沒幾個客人會想著讓身下的婊子也跟著快活快活,那股勁
兒被吊得多了,春紅也免不了自力更生掌揉指戳圖個快活。
拿了銀子來暮劍閣,她可沒想到竟讓這麼個瘋子給蠻牛般捅出了不遜於自己
手指的興頭。
他那玩意跟浸了涼水似的,被她包在身子裡這麼久也不見熱乎,她抬手抹了
把汗,心道這位白公子也算天賦異稟,不怪她這麼不禁弄。
匆匆喘了兩口,她撐著門扇想要起身,畢竟洩了兩遭,再強的男人,也到了
鼾聲如雷的時候,雖然她穴心兒裡那股癢勁剛剛上來,但她也知道留得青山在不
怕沒柴燒,歇過這兩個時辰,再來快活不遲。
臀股挪了挪位,腔子裡頭卻被硬梆梆的別住,她吃了一驚,動了動腰,那傘
稜結結實實的刮了兩下,蹭的她嚶嚀一聲哼了出來。
怎麼……怎麼一點沒見軟呢?難道裡面長了骨頭?
血氣方剛的少年恢復快,就在身子裡面重新硬脹起來的她也見過,可這種一
點沒軟,反而好像又大了幾分的怪物,這可是頭一次遇到。
而男人只要硬著,就肯定不會罷休。
這念頭才過了腦子,蜜戶之中便是一陣鑽心酸麻,春紅啊呀一聲又被壓在門
扇上,涼颼颼的陽具抵著酥軟蕊芯一通狠攪。
精水陰津混在一處,黏糊糊流了滿腿,嫩紅的穴眼裡再沒半分阻礙,融了油
膏一樣滑不留丟,白若麟攪了約莫百下,雙手一抄摟著春紅酥胸將她抱起,雙膝
一分馬步沈腰,讓她猶如凌空坐了個人肉板凳,自下而上頂了個密集如雨。
一氣干了數百下,他總算呼哧呼哧喘了起來,也不理會春紅綿軟無力的哀聲
告饒,摟著她往那簡陋地鋪上一倒,一手按住她肩膀,一手刷刷扯開礙事的衣服,
將肚兜一掀,按住肥圓白嫩的那對奶子便又是一頓狂抽猛送。
花芯裡的殘精拌著淫汁被攪成白乎乎的沫湯,順著腚溝尿了一樣流個不休,
春紅喊得都啞了嗓子,仍壓不住週身上下被操弄到快要白日飛昇的絕美感受,一
雙小腳蹬飛了襪子,被他扛在肩上白生生的亂晃,胸前豐乳明明被捏的想要漲裂,
那兩顆奶頭卻仍硬挺挺的翹在兩片嫣紅中央。
她生平喊過不知多少句快活死了,不是為哄客人的,可都全落在了今朝。
恍惚間身子裡又被灌了一注,她哽著嗓子嗚咽了兩聲,心尖在浪頭上翻了一
翻,兩條美腿蹬的筆直,穴心子哆嗦著跟著又一起洩了一泡。
波的一響,那根要命的老二總算抽了出去,她哈嗤哈嗤伸著舌頭大喘了幾口,
想要翻個身爬起來,才發覺舒服的過了頭,四肢百骸都被操麻了筋兒,渾身上下
哪兒也提不起力氣,被蹭一下都是一片發麻。
「公子……奴家、奴家快被你活活弄死了……」她瞇著眼發了句嗔,卻看到
白若麟半跪在她腿間,正直愣愣的盯著他的胯下,而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那根陽
具竟依舊耀武揚威的高高翹著,看那精神抖擻的模樣,彷彿還能扯面順風旗上去。
「別……容奴家……哎呀……」她才開口,白若麟大掌一伸,那佈滿粗糙老
繭的手毫不費力就把她掀了個五體投地。
她心裡有些著惱,索性就那麼軟泥一樣癱在地上,連屁股也不撅起半分,反
而咬著牙把腿並到了一處。
她屁股生的格外豐滿,陰戶又被腴美蜜唇厚厚裹在當間,經常會碰上想用蟬
附的客人,興高采烈趴上來將她壓個結實,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卻還是只能塞進個
頭兒,只得惱恨萬分的在她肥臀上扇上一摑,悻悻然換成別個姿勢顛鸞倒鳳。
這公子不肯給她休息,她索性就這麼挺直腰桿,緊夾雪股趴著。
白若麟盯著自己胯下那根東西看了一會兒,才慢慢蹲下,趴在春紅背後,雙
手在她汗津津的脊樑上一陣劃拉,跟著捏住她肉鼓鼓的屁股,往兩邊一掰,綻出
內裡水光盈盈的肛芯和已有些微紅腫的一線蜜裂。
「公子……你、你就不累麼?」春紅有些無奈的埋頭抱怨,話音未落,就被
一股腦塞進身子裡的巨物擠成細長的淫鳴。
這自背後貼合上來的蟬附之姿,一旦能夠成事,對女子的感觸刺激可說是極
為強烈,牝陰之中,最為情潮洶湧之處本就密佈於玉門關口附近,陽具隔了豐美
臀肉伸將進來,恰恰叫最粗大處碾磨著蛤口內外,而雄壯之軀緊壓在臀丘之上,
前後聳動,遠勝大掌揉搓,美妙自不必言。
更不要說兩人胸背相抵親密無間,大片肌膚赤裸相觸,只要不是未通人事的
懵懂丫頭,保管得心蕩神搖蜜津汩汩。
放在尋常時刻,這自然是大大的好事一樁,無奈春紅這時已經大洩特洩不知
丟了幾多回,美得她連那顆蚌珠都漲得發痛,穴心泌的蜜汁兒濃的發黏,內裡的
嫩肉微微腫起,令她下面都跟著緊了幾分。
這不知疲倦的白若麟,竟生生把她這風月場上的紅牌,給操弄成了不堪驚擾
的嬌花。
只可惜,瘋子並不懂憐香惜玉。
一擠入到春紅的體內,白若麟就喘著粗氣搖晃起來,雙眼直愣愣的盯著春紅
挽起的頭髮下露出的那段粉白脖子,汗珠啪嗒啪嗒的落在她雪膩膩的脊樑上。
暈過去前,春紅總算知道了,快活,也有叫人受不了得時候。
她在裡面受不了,小星在外面也一樣受不了。
他面相雖小,人可不是稚嫩娃娃,這麼一場好戲一路看到一邊翻著白眼不省
人事,沒慾火攻心已經算是定力過人,再加上他修的內功本就極重陰陽互濟,情
欲較尋常人旺盛許多,看到最後,險些叫褲襠裡直豎的塵柄頂在山壁上害他摔落
下去。
幸好,到了這時,外頭白天雄一直在等的人,總算來了。
與小星預料的絲毫不差,來的果然就是那天被他和崔冰撞見的那個婦人,看
她一見白天雄便眼淚汪汪依偎入懷的舉止,即便此刻頭下腳上,他也猜的出那一
定就是白若麟的娘親。
那夫婦兩個摟在一起嘀嘀咕咕邊說邊走,小星隔著整個院子連看到都有些勉
強,豎直了耳朵也聽不到什麼,反倒是昏了過去的春紅仍在無意識的嗯啊浪叫,
鑽進耳朵好不煩人。
這一番看下來,白若麟雖然一副勢不可擋的模樣,卻沒有用什麼額外手段,
光是這般瘋狂交媾,體力耗盡也傷不到春紅性命,不必他冒險強出頭下手救人,
還是先離開要緊。
雖說礙事的走了,他也不敢太過莽撞,依舊順著來路藏在籐蔓後攀了回去,
小心觀望一陣,確定那福伯除了方才關門並未再出來,這才提氣輕輕落在門外角
落裡。
那夫婦二人並未走出太遠,小星一邊往安全的地方悄悄摸去,一邊還聽到那
婦人頗為傷心的嚶嚶哭泣,急得白天雄頗為笨拙的大聲勸哄,光聽語氣,像是已
急出汗來。
他這麼寵著這房小妾,也不怕正室造反麼?路過小妾眾多的那片院落時,小
星忍不住這般想道。
畢竟不管是江湖世家還是王公貴冑,最講究的便是子承父業,白天雄既然選
了武家一脈,就算是為了父子團圓,也該把嫡長子留在身邊。不管是為寵小妾還
是白若麟的確天資過人,只留他一個在暮劍閣裡,分明就會惹得白天雄明媒正娶
的夫人不悅。
白家曾是大戶,按說更重小節,這種情形小星一時也沒想通透。他此刻欲燥
難安,也不太適合靜心思索,心裡一煩,索性蹲在池邊撩著涼水嘩啦啦淋了一頭,
這才算清醒了許多。
他濕淋淋的往起一站,卻聽背後傳來一聲低呼,跟著便是一句怯生生的問話
:「你……你是誰?」
他只是看著院子裡有個小小水池,四下無人也就信步而入,倒沒想到會碰上
他人,連忙抹了一把臉上水珠,躬身道:「小的是碧姑娘的小廝,這莊子忒大,
轉來轉去迷了方向,心裡惱火的很,借池子裡的水清醒清醒,驚擾到姑娘真是對
不住了。」
抬眼一望,站在屋前手裡端著木盆的女子,竟是此前有過一面之緣的白若萍。
白天武如此寵愛子女的人,怎麼會讓她獨個住在這種地方?轉念想到白若萍
既是庶出,那她生母多半就住在附近,她孝心可嘉,也不無可能。
白若萍不知是不是極少與生人交談,堂堂一個武人家的女兒,聽完小星一番
言談,竟臉色微紅不知所措的別開頭去,細聲道:「不……不打緊,就是池水不
太乾淨,你、你別弄髒了臉才好。」
「萍姑娘就住在這兒麼?」小星好奇心起,索性走近兩步,在衣擺上蹭干了
手,含笑問道。
白若萍先是點了點頭,跟著驚訝的睜圓了雙眼,眨也不眨的看著小星,奇道
:「你、你認得我?」
小星這才想到白天武設宴時雖把兩個女兒都帶在了身邊,卻隻字未提姓名,
並沒介紹給眾人認識,只好道:「我曾遠遠見過姑娘幾面,當然認得。」
白若萍淡淡一笑,仍將視線落在別處,道:「這次臨時雇的人,恐怕還沒幾
個認得我呢。」
小星只得笑道:「小的擅長記人,過目不忘。」
白若萍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道:「那也很了不起。」說罷,低頭返身走了回
去。
小星搔了搔下巴,盯著白若萍的背影,開關屋門之際,能看到裡面牆上掛著
一把精鋼長劍,她果然是習過武的。
不過習武之人像她這副模樣的真不多見。
這麼看來,這暮劍閣裡,還真是有不少怪人。
也真是有不少秘密。
本只是來看看,沒想到事情竟會變得如此有趣,小星唇角噙著一抹微笑,望
著白若萍緊緊關上的房門,大步離去。
如果所料不錯,新娘失蹤與賀禮被劫的確並非同一撥人所為的話,此時的白
家無疑正處於危機四伏的狀況之中。
小星對自己的判斷頗有自信,新娘失蹤一案,必定經過了縝密的事前謀劃,
如此悄無聲息不留痕跡,目的顯然只是想毀掉這場婚禮,利益相關的無非是不願
看到暮劍閣與峨嵋結盟的派系,對白家本身的危害只要仔細推敲就知道並不很大。
否則,只消拿出同樣的本事摸上山去一劍殺掉白若雲,豈不省事的多。
而賀禮引出的血案,則大不相同。
不論是行兇的手法還是留下的血字,都表明下手的人絕對隱藏著滿腹怨氣。
賀禮來的如此突然,只不過一天間隔,就殺人奪寶,便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那人早已暗藏禍心,但苦無良機,此次唐門獻禮與新娘失蹤接踵而至,
便乘機下手,更深一層去想,甚至此人與唐門早有謀劃也不無可能。
二是此人臨時起意,聽聞賀禮一事在前,新娘失蹤在後,心念一動便付諸實
踐。
不論哪種,奪走陰陽透骨釘都只會是一個開始。
暮劍閣當前這些門人中,並沒什麼極為出類拔萃的高手,閣主五兄弟中武功
最高的白天雄,也不可能幾招之內擊敗同輩中任意一個,按江湖傳言,白若雲與
白若松兩個後輩領袖切磋起來,沒有五百招一樣分不出勝負。
這樣的情形下,陰陽透骨釘這種可以說是當世第一機簧暗器的寶貝,會被用
來做什麼事不言而喻。
原本沒把握殺死的對象,此時則不可同日而語。
正因如此,方才在石屋中,那兩兄弟才會不惜冒犯兄長也要打著尋找新娘的
旗號仔細翻找吧。
越是思索,腳下走的越是輕快,不知不覺,小星就已回到傭僕居處,出了這
麼大的事,下人們這邊的氣氛也是格外緊繃沉重,那些年輕力壯的漢子連從丫鬟
那邊討個口頭便宜的心思都丟了個乾乾淨淨,沒在忙活的幾人都垮著雙肩有氣無
力的坐在太陽底下曬著。
冒冒失失去找白家人詳細說明並不明智,一來主事者未必會信小星這麼個隨
行小廝的言語,二來他也怕萬一找錯了人打草驚蛇,反倒惹禍上身,白白陷入危
險之中。
這暮劍閣中必定沒有嫌疑的人目前來看一個也沒有,不過他倒是有個願意相
信的目標,只是現在還不是找她的時候,白家此刻亂成一鍋粥,她一定在忙著安
慰哥哥,多半在他不好找去的地方,也暫時不必他擔憂安危。
不如美美睡上一覺,養精蓄銳,再做打算。
行走江湖,能安心睡上一個好覺的機會並不多,抓住一個,當然便要睡個大
飽。
小星並非白家的下人,指派任務也給不到他,看他面生,尋常下人也不好意
思叫他幫忙,這一覺就讓他睡到了霞籠西山。
睜眼打了個呵欠,也不知是睡得太好,還是拜白若麟所賜,胯下褲襠裡頭還
真是精神抖擻,他笑嘻嘻的在那聳起處拍了一巴掌,罵道:「少給我搗蛋,還不
到用你的時候。」
崔冰還在等他一道用飯,可不好這麼帶著一身火氣過去,真鬧的過了頭,讓
旁人聽去,穿幫倒在其次,就怕崔冰面皮太薄,呆不下去一溜煙跑掉。
用冰涼的井水好好洗了把臉,小星才慢悠悠的往崔冰那邊晃了過去。
峨嵋那幫人已經散了個乾淨,但田靈筠應該是留宿在這邊,門口齊秀清一臉
戒備的按劍守著,算是頗有幾分不給白家面子。
看小星算是熟面孔,守在通路上那兩個女弟子點了點頭便即讓開,那個外姓
弟子還小聲念叨了句,「趕緊去吧,你家的碧姑娘隔著窗戶快看成石頭了。」
小星苦笑道:「兩位辛苦。」忙不疊大步走了過去。
看他到了,崔冰眼底流露出一絲喜色,但既不敢太過明顯,也不敢這就離開
窗邊,顯得好像就為等他似的,磨蹭了一會兒,才轉身側對著窗戶小聲道:「怎
麼去了這麼久?沒出什麼事吧?」
小星坐下灌了口熱茶,小心翼翼的把目光從崔冰嬌美俏臀上挪開,笑道:
「隨便看了看,沒出什麼事。我也不能總是在你房裡泡著,惹人起疑,乾脆回去
睡了一覺,養養精神。你這邊呢?」
「也沒什麼事,好生沒趣。」崔冰總算離了窗戶,抬腳蹬開屏風坐在床邊,
道,「對了,過午沒多久,外邊園子裡倒是吵吵了一陣,我出去聽了聽,峨嵋那
個田姑娘,指認了兇手的模樣。」
「哦?是什麼人?」原以為這麼縝密的謀劃不該出現太大紕漏,不想田靈筠
這邊竟然看到了兇手的樣貌。暮劍閣的客人就這麼多,加以印證一番,不難確認
身份才對。
崔冰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不知道?」
「嗯,」崔冰苦笑道,「這事還真是奇了,我本以為自己站的太遠聽錯了,
後來白家來人問話,又重複了一遍,我才確信,田姑娘就是這麼說的。」
「她說來襲擊他們的那人,是個滿面虯髯的巨漢,鬍子很密,卻沒有頭髮,
更絕的是,他身上穿的還是大紅喜服,好像要嫁人的是他一樣。」
「這是個什麼鬼?」小星聽罷吃了一驚,苦笑道,「我之前剛見了一個瘋子,
看起來,好像還沒這位兄台瘋的厲害。白家按這去找了?」
「不找又能怎的。」崔冰微笑道,「反正就我所見,這莊子裡大鬍子還有幾
個,外帶禿瓢的可是一個都沒有。」
「那她是怎麼遇襲的?」小星皺眉問道,心中頗多謎團交織在一起,一時尋
不到頭緒。
「事關清白,就算田姑娘說了,外人也聽不到啊。我怎麼知道。」崔冰撅了
撅嘴,嗔道,「你當我長著千里眼順風耳不成。好了好了,我就知道這麼多,你
到底是來問話還是來陪我吃飯啊?」
小星這才發覺,旁邊桌上早已擺好了飯菜,只是怕涼了,用碗碟扣在下面,
拿紗罩籠住。
這崔冰到底不是個藏的住心事的人,聊了幾句閒話,便忍不住旁敲側擊想要
問出小星究竟為何找得到如意樓,無奈她這對手糊弄年輕姑娘簡直是娘胎裡帶出
的本事,東拉西扯說的她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滿心欽佩之後仔細回味,才發
覺什麼也沒問出來。
美人佐酒,閒談下飯,轉眼桌上的菜餚就下了個七七八八,崔冰心有不甘,
正想再尋個門道問上兩句,卻聽門外腳步輕響,連忙斂起嬌笑,平心靜氣端起了
碧沽娘的架子,心裡暗想這碧姑娘整日這麼端著也不嫌腰疼麼?難怪武林高手都
要有一副鐵腰,否則連這架式也擺不穩當。
來人四平八穩的敲了三聲,跟著揚聲道:「碧姑娘,你在麼?」
這短短六個字說的頓挫齊整,清脆明快,一股硬要做出的英氣撲面而來,不
必開門,也知道是暮劍閣閣主的千金到了。
崔冰憤憤瞥了小星一眼,趁門沒開,一筷子送了一口魚肉下去,跟著眼觀鼻
鼻觀心,做足了架勢等著。
「在在在,小的這就來開門。」小星苦笑著高聲答道,快步起身迎門。
門閂本就未上,白若蘭也不等他,輕輕一推走了進來,她似是沒想到小星會
在,皺眉打量他一眼,顯然是嫌他有些不通禮數,這麼晚還呆在女子住處,好似
她白家招待不周連個丫鬟也忘記指派一樣。
這一眼望去,大抵是看得仔細了些,她眉心又深了幾分,忍不住問道:「這
……這位小哥,我之前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與你見過?」
小星微微一笑,點頭道:「是有過一面之緣。蘭姑娘貴人多忘事,只怕是不
記得了。」
白若蘭秀眉緊鎖,遲疑道:「我……應該能想的起來才對。肯定不是一面之
緣,我這人記性不好,只見過一面的,過不兩天就忘了。」
小星看她直盯著自己苦思冥想,忍不住笑道:「白姑娘特地過來,就是為了
看看小的我?」
白若蘭一愣,跟著啊喲一聲醒過神來,忙不疊轉頭看向崔冰,清了清嗓子一
低頭,恭恭敬敬躬身抱拳行了一禮,認真道:「碧姑娘,上回是我心裡不快活,
又聽人說你要來找我們白家切磋劍法,一時衝動多有冒犯,在這裡真心實意給你
賠個不是。是我不好,你多包涵。」
崔冰小心翼翼的望向小星,看了看他的眼色,才慎重的點了點頭,輕聲道:
「不妨事。」
白若蘭抿了抿嘴,粉瑩瑩的唇瓣被她抿的紅裡透白,崔冰只有在卸下心防之
後才露出些許天真模樣,而這位白家千金卻直性子到面上神情都藏不住半點心事,
看她那副既有些扭捏又有些惱火的樣子,分明便是多半有事相求卻不好意思開口。
小星在心底歎了口氣,暗想這次出來運氣著實不好,最在意的這兩位,都是
如此不諳世事的模樣,真要踏入江湖,怕是轉眼就被捲進漩渦底下,連水花都冒
不出半個。
「白姑娘,你還有什麼事麼?」總不能讓氣氛就這麼僵著,他只好開口推上
一把。
果然,白若蘭咬了咬牙,臉色微紅道:「我這時候開口,顯得我剛才道歉好
象就是為了圖你幫忙一樣,可、可我真不是這個意思。我確實覺得對不住你,也
確實想求你幫我個忙。只是……只是湊巧趕到一起了。」
崔冰肩膀一抖,忙吧肚子裡的譏笑忍住,繃緊了面皮淡淡道:「何事?」
白若蘭深深吸了口氣,反手關上房門,低聲道:「碧姑娘,我聽人說你劍法
極好,眼力想來也不會差。我……想求你跟我去看看我那兩位師弟的屍體。」
崔冰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只好維持原樣靜坐不動。小星也沒想到白若蘭是
來談這事,心中急忙做起各種計較。
白若蘭看崔冰不答,忙道:「這次的事情貌似嚴重的很,我從小到大,還沒
見爹和大伯他們這麼著急過。我打聽了一圈,他們說這次來的客人裡,劍法最好
的就是碧姑娘你,我……便來求你幫忙。」
小星在旁奇道:「這是不是該令尊他們操心麼?怎會讓你如此勞心勞力?」
白若蘭偏開視線,似是在猶豫當不當講,躊躇片刻,才道:「整整一天下來,
爹爹他們半點線索也沒有找到。二伯武功那麼好,也沒認出兩位師弟傷處的劍創。
我……聽人說碧姑娘的武功神乎其技,光靠內功就可隔空斷劍,我二伯也做不到
這種地步,我……我就想來求你看看,說不定,你總在江湖上走動,眼力真的比
我們家的人都要好些。」
「莫非……清心道長已與白家鬧得不太愉快?」小星沉吟問道。
論起歷練,清心道長才是真正的老江湖,三十多歲才帶藝投師,在天絕師太
門下後來居上,不到四十便坐上峨嵋掌門之位,劍法冠絕金頂,不論怎麼想,也
該是由白家長輩出面請清心道長先去仔細勘驗才對。
白若蘭略帶怒氣道:「他……他草草看了一眼,說……說是沒有什麼劍法。
這叫什麼話。」
小星心念一動,轉身道:「碧姑娘,那咱們就去幫他們看看吧。畢竟主人家
有難,咱們做客人的,也不好只是看著不是。」
崔冰當然不願去看兩個冷冰冰的死人,無奈自己做不了主,只得面無表情的
點了點頭,抓起包袱背在背後,起身向外走去。
小星將手一伸,道:「勞煩蘭姑娘帶路。」
白若蘭嗯了一聲,出門領在最前。
走過外園,白若蘭特地折到齊秀清那邊,軟語問候了下田靈筠是否平安,峨
嵋這幾位女俠顯然都在火頭上,屋裡有人冷冰冰應了一句,齊秀清則連口都沒開,
只微微點了點頭,便算是回了。
白家有錯在先,白若蘭也無話好說,只有暗自捏了捏拳頭,憋下口氣繼續帶
路。
庫房所在的院落已被白家弟子緊密看守起來,不過上午的屍身當然不會還挺
放在原處。
繞了幾繞,三人來到一間較為僻靜的院落,一名劍奴守在院門,見白若蘭走
近,道:「蘭姑娘,早些看完早些回峰頂本家的好。別莊不安全,不宜久留。」
白若蘭點了點頭,道:「多謝丙伯伯關心,我有分寸。這幾天伯伯們也辛苦
了,也請多加小心。」
四大劍奴以甲乙丙丁為號,看來守在這裡這位排行第三。小星側頭留意了一
下,看不出什麼異常之處。想必那兩具屍身四大劍奴也一定看過,竟也看不出麼?
停放屍身的是間破落堂屋,四張桌子拼在一起,屍體橫陳其上。白若蘭膽子
倒並不算小,一馬當先進屋燃起了燈燭,才叫他們二人進去。
崔冰對劍法根本就是七竅通了六竅,扔塊豬肉給她,她只怕都分不出劍和菜
刀,來的路上就已極為忐忑,真刀真槍站在屍體之前,心裡更是打鼓不休,背後
都出了冷汗。
白若蘭面沉如水,抬手一掀,扯下了蓋在上面的白布,咬牙道:「請。」
崔冰垂目望去,兩具屍體均是面目扭曲神態猙獰,脖頸上的傷口已經縮邊,
咧出褐紅色的一個血洞,喉頭一陣緊縮,險些將剛才的飯菜都嘔出來。
她連忙定了定神,正思索該如何應對,耳邊突然傳來細若蚊鳴的小星聲音,
「你照我說的去說就是。」
「這兩人的傷口,的確看不出路數。」崔冰依言而為,按著此前略顯生硬的
語調,模仿著緩緩說道。
白若蘭臉上閃過一絲失望,手掌不自覺地便在桌上一拍。
崔冰又道:「但這並非兇手劍法神妙,而是下手的這兩劍,根本沒有使任何
招式。」
「沒有任何招式?」白若蘭蹙眉追問,滿面不解。
「本未過招,何須劍法。」
小星從旁接過話頭,並指為劍在空中比劃了兩下,道:「上午我們也在場,
看那兩具屍體的模樣,也知道對方出手極快,兩人死前連劍都不曾拔出,這種情
形下,兇手又怎需一板一眼出什麼招式?」
「可……學劍的人出手總有習慣的啊?」
「要麼此人武功高出這兩人太多,隨心所欲即可一招斃命,要麼……」小星
凝神望著那兩處微斜劍創,淡淡道,「就是這兩人對那人根本沒有任何防備,凶
手大可以暴起偷襲。」
「你說什麼?」白若蘭聲調登時高了幾分,眼底也劃過鮮明怒意。
她身為閣主長女,本就極重暮劍閣的聲譽,小星這話分明是在暗示白家內部
有人搗鬼,她自然大感冒犯。
小星也不理會,自顧自指著傷口道:「這兩人身量都算尋常,這個比那個矮
些,你看這劍傷,都略微上斜,還恰恰有一個更高,所以這上面唯一能看出的,
只有一件事。」
他頓了一頓,確認白若蘭仍在聽,才緩緩道:「不用任何招式的快劍平刺,
留下這種傷口,只能說明下手的人,身材十分高大。」
白若蘭自己也在習劍,她當然明白,全力出手平刺,又要轉瞬間殺死兩人,
不可能不選擇最有效率的方法--肩肘劍平直一線,翻腕刺擊。
小星見她露出瞭解神情,微微一笑,邁步在一具屍體旁略一丈量,跟著張開
手指測了一下劍傷位置,站直身子,在自己頭頂附近比劃了一下,道:「我可以
斷定,兇手的身量,在這個高度之間。蘭姑娘,白家這麼高大的劍術高手,應該
也不多見吧?」
劍術高手,範圍自然小了許多,首當其衝的,就是白家五老與四大劍奴。白
若蘭猶豫片刻,才道:「若按你比劃的算,大伯四叔太低,五叔太高。甲乙丙丁
四位伯伯也都不合。只……只有我爹爹……與二伯剛好。你、你是不是哪裡弄錯
了?」
小星想了想,思忖道:「只不過是個猜測,未必就做得准。蘭姑娘也不必太
過計較。只是這事必定與白家內部的人脫不開干係,你身在其中,也要格外小心
才好。」
「那……我哥哥豈不是也有危險?」白若蘭喃喃說道,滿面儘是擔憂之色。
「難怪爹爹和哥哥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莫非……他們早看出來了?」
這喃喃自語說罷,白若蘭便也一樣默不作聲,滅了燈燭,關好房門,默默將崔冰
送回了客房那邊。
天色已晚,小星自然不能留下,便跟著白若蘭一道出去。
夜幕早垂,院門外清風拂面,四周蟲鳴鳥語,繁星當空,明月高懸,本該是
心曠神怡的良辰美景。
小星仰頭吸了口氣,看著白若蘭茫然失措的側臉,突然覺得胸中那陣鼓動再
難壓抑。
他停下步子,抬手拍了一下白若蘭的肩頭,終於還是忍不住柔聲道:「蘭姑
娘,你左臂上的傷疤,現下可好些了麼?」
白若蘭身子猛的一顫,右手下意識的抓住了左邊臂膀。
她緩緩回過頭,迷惑的看著他,眼中的神采驟然隨著一些東西的爆發而亮起。
「是……你?」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5-4-22 19:24 編輯
]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3-27 12:37
暮靄凝香 (7-9章)
第七章:好朋友
「你想起來了麼?」小星看著白若蘭如夢初醒的神情,心頭一陣熱流淌過,
連微笑也暖了幾分。
白若蘭點了點頭,歪著腦袋打量著他,小聲道:「模樣我還對不上,不過這
傷疤,除了我家人,應該就只有你一個人知道才對。你是小星,小星星亮晶晶的
那個小星,對吧?」
小星走近她兩步,頷首道:「沒錯,就是那個晚上和你一起在山裡凍得打哆
嗦,被你罵沒用的傻小子。」
白若蘭踮起腳尖比劃了一下,道:「你頭髮長了,個頭也高了好多。那時明
明才到我眉頭這裡哎。」
「男人長得晚。」小星依舊望著她的左臂,柔聲道,「你還沒告訴我,那傷
疤,如今怎麼樣了?」
白若蘭臉上微微一紅,左右看了一眼,確認四下並無旁人,飛快的挽起衣袖,
露出一段雪玉瑩白的臂膀,往小星眼前一橫,嗔道:「諾,就是這副樣子咯。生
平第一遭行俠仗義,就長了這麼個教訓,估計要跟我一輩子,提醒我有狼撲過來
的時候要用劍,而不是伸胳膊給它咬。」
手肘之下外側那一塊,留著一片褐紅色的傷疤,即便已過去多年,仍能想像
出當時被撕去一塊皮肉的慘狀,如今傷口早已新生,這片猙獰卻只是小了少許,
再不能恢復如初。
這傷口在小星夢中出現過不知多少次,每一次都慘烈如新,每一次都會將他
帶回到那個莽撞懵懂的年紀,重溫他本就絕不會忘卻的記憶。
那時他們兩個年紀都還不大,一個是學了幾招劍法便自以為可以行俠仗義一
有機會就溜下斷霞峰跑上一整天的野丫頭,一個是從懂事起就被藥草武功內力之
類的東西圍繞不休逼得快要發瘋的傻小子。
傻小子被母親帶著去找當時在蔽日山中落腳的劍客,也不知哪裡來的一股沖
動,趁著母親不留心,跑了,腦子冷下來的時候,人已在主峰山腰。
蔽日山的主峰,便是斷霞峰。
而那天野丫頭恰好新得了把劍,雖沒開刃,但好歹也是沉甸甸的鐵傢伙,總
不再是木頭,練了不幾趟,就忍不住跳過院牆,沿著山野獸徑一溜湮沒了影。
若是在兩人遇上的地方折返,野丫頭怎麼也找的回自己的家,傻小子無非就
是在暮劍閣耽擱幾日,等母親將他拎回家中好好教訓一番。
偏偏那時侯,傻小子滿心都是對武功的厭惡,只覺天下最可憎的事物,莫過
於那一本本的秘籍和一盆盆的藥湯。
所以看到野丫頭舞著劍興高采烈走過來的時候,傻小子第一個念頭,就是跑。
這本沒什麼,可野丫頭當時第一個念頭,卻是追。
一個追,一個跑,追得雖然學了點身法皮毛腳下如風,跑的卻被泡了一身使
不完的勁兒,不一會兒,就變成了孩子間的較勁,跑跑追追,早把當初的由頭丟
進了山風之中。
蔽日山綿延極廣,單是有名有號的山頭峰頂便有八座,兩個孩子一通猛跑,
跑到傻小子失足扭傷,青青紫紫滾了一身摔進溝裡的時候,住在這山裡的野丫頭
也已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一個害怕,一個委屈,又都滿肚子氣,於是兩人的第一次交流,便是一頓極
盡孩童之能事的破口大罵。
吵累了,罵夠了,氣喘吁吁的罷休了。傻小子終究膽子大些,只是汗流了滿
臉,野丫頭畢竟是丫頭,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見不得女人掉淚這種性子,傻小子也是自娘胎裡帶出來的,著了慌,只得認
錯低頭,道歉賠禮。野丫頭收下之後,兩個只比長草窩子高出一點的孩子,便攙
扶著踏上了自救之路。
其實傻小子那時已經有了不錯的武功底子,腳上那種扭傷,運運功隔日就可
無恙,可惜正在賭氣,鬧著彆扭偏偏不用。野丫頭學了兩年功夫,比尋常女娃壯
實的多,只當同伴是尋常農家兒子,頭上一熱起了俠義心腸,只是攙著都覺不夠,
恨不得背在背上爬山涉水。
時逢深秋,山中不缺果腹之物,如此天公眷顧,總算讓兩人平安無事的晃了
五天。
五日五夜,傻小子總算不再需要人扶,野丫頭也沒了初兩日的精神,深山老
林能輕易地奪去一個人的方向,替之以絕望。
幸好兩人還都是孩子,孩子的希望,總比大人要長。
看不到終點的旅程在第六天突兀的結束。
傻小子的母親找到了他們。
但一場血淋淋的事故,也就在這一刻發生。
在這諾大的山中找人,本就需要些非常手段,傻小子的母親,為此去向附近
的一位好友借了一匹狼。
那匹狼自幼與人一起長大,頗有靈性,比尋常的家犬還要能幹幾分。
只是,狼畢竟是狼。
狼奔向傻小子的時候,被嚇壞了的野丫頭用力丟出了一塊石頭,然後打著哆
嗦把傻小子拽到了自己的身後。
接下來的事,恍如火苗將熄的走馬燈,在傻小子的眼前緩慢卻不可阻止的發
生。
狼衝來,撲起,張口,咬下。
灰黑的皮毛,慘白的利齒,血紅的舌頭,那一刻的野丫頭大哭出聲,雙腿打
顫。
但她沒有躲開,而是舉起了自己細小的胳膊。
如果不是傻小子的母親趕到,在最後關頭喝住了那匹狼,野丫頭的一條胳膊,
就已永遠留在那片山林。
後來發生的事傻小子自己也記得並不太清,好像是哭,一直在哭,哭的一點
也沒了男孩該有的樣子。
這期間傻小子唯一記住的,是野丫頭昏倒前說的一句話。
「你是笨蛋麼?我會武功,你不會,當然是我護著你呀。」
多年過去,說那句話的人,總算又站在了他的眼前。
「現在,還會疼麼?」小星情不自禁的抬起了手,想要摸一摸那塊傷疤,旋
即醒覺有些逾矩,忙又垂了下去。
白若蘭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也跟著放下了衣袖,微笑道:「你娘給的藥
厲害得很,最後都結痂發癢了,也沒再疼過。我娘現在還留著半瓶不捨得用,只
等有個萬一拿來救命。反正也沒傷到筋骨,你不用總惦記著了。對了,你呢,後
來聽我的好好學武功了麼?」
她話問出口,自己又哦了一聲,接著道:「肯定是學了,起碼剛才你的眼力
就很厲害,我都不成。吶,明天咱們找個地方切磋一下怎麼樣?我還沒和外人動
過手呢。」
她的情緒變化到快,三兩句間,愁眉盡展,小星不敢貿然接下話頭,只道:
「不不不,我這人眼高手低,還是算了。」
白若蘭略顯失望,抱怨道:「你不肯好好習武,再出什麼岔子,還指望遇上
個我麼?」
「人笨,沒辦法。」小星只是笑道,陪著她往大門走去,「很晚了,我送你
上山回去吧。」
白若蘭點了點頭,跟著莞爾一笑,道:「這回你可不用怕,來回的路上沒狼。」
小星東拉西扯的問了一些白若蘭的近況,她倒真是沒什麼遮掩,連不想著嫁
人巴不得那幫青年才俊都去妹妹那邊排隊這種事都隨口抱怨出來,恍惚間彷彿又
回到了那冷冽山風之中,摟成一團嘀嘀咕咕聊到睡著的陳舊時光。
如今小星到還想摟成一團,只是另一位多半不會答應。
「哎,你光問來問去,我還沒顧上問你呢。你怎麼成了碧姑娘的跟班了?你
娘那麼厲害,怎麼會讓你給人當小廝?」走到燈籠照映之處,白若蘭側目看到小
星身上的粗布衣裳,忍不住斷了話頭,開口問道。
聽她語氣中的那絲不悅,似乎要是碧姑娘做了什麼逼迫之事,她這就要折回
去為他出頭。
小星趕忙搖頭,壓低聲音笑道:「你可千萬別叫旁人知道,其實……我這小
廝是冒充的。」
「啊?」白若蘭滿面不解,扭頭望著他道,「一個小廝,有什麼好冒充的?」
「碧姑娘根本不想來,想來的是我。你也知道,我在江湖上默默無聞,不求
人幫忙帶著,恐怕來送賀禮你們家也不肯收。你十五歲生辰眼看就要到了,我本
就想來見見你,就求她幫忙咯。」
「這你都記得。」白若蘭輕輕一笑,道,「我都想不起跟你說過生辰了。那
碧姑娘真看不出是這麼熱心的人呢。果然人不可貌相。」
小星笑道:「我這麼聰明伶俐,她讓我做小廝,總不算太虧。」
見她心緒轉好,加上不願讓話頭一直繞在自己身上,小星旁敲側擊幾句,哄
著白若蘭往他希冀的路子上想去,她身為閣主千金,若能如願,幫起忙來可會方
便的多。
這著實不難,崔冰在江湖中就絕談不上精明,而白若蘭的心機摞上十疊,也
夠不到崔冰的邊。
白天武不肯放這位女兒下山歷練,實在是情有可原,換做小星有這樣一個女
兒,也一定會效仿母雞把她死死護在翅膀下頭。
攏共十來句話功夫,小星在心裡打得腹稿用了不過一成,白若蘭已正色道:
「小星,你腦筋這麼活絡,不如……不如給我幫個忙吧。」
「但說無妨。」
白若蘭咬了咬牙,原本可能和家事有關不便讓外人干預,但小星也算是她的
舊識又有過那麼一段經歷談不上有什麼心防,略一猶豫,便道:「我去跟碧姑娘
好好說說,這幾天,先把你借來,咱們好好查查,看看到底是誰劫走了新娘,搶
走了賀禮。」
「這……」小星故意露出躊躇之色,不急著一口應承。
果然,白若蘭立刻便道,「旁人你不用擔心,爹爹哥哥那邊我會去說,明日
我給你找個客房,你是我朋友,不是什麼下人。」她上下掃了一遍,面上微微一
紅,扭開頭道,「到時再給你換身衣服,看你這身量,穿起來肯定不太難看。」
「對了,你一直都不肯說你姓什麼,」她皺了皺眉,道,「咱們之間倒是無
妨,我帶你去幫忙的時候總要介紹給爹爹叔叔伯伯他們,難不成說你姓小麼?」
小星略一猶豫,笑道:「好吧,我不願提,一是心中對我父親存有芥蒂,心
結未解,二是怕引起什麼不必要的誤會。但隨口亂編一個,倒顯得我藏頭露尾沒
有誠意,我姓南宮,叫南宮星。」
如他所料,白若蘭登時便追問道:「南宮世家的那個南宮?」
四大世家雖早已敗落,但餘脈猶存,南宮又不是什麼大姓,武林之中攜此姓
氏冒頭,必定會有此一問。
南宮星搖了搖頭,笑道:「這便是不必要的誤會。所以蘭姑娘你也不必向太
多人提起,該知道的人知道,也就夠了。」
旁枝末節已經解決,他直接道:「既然要我幫忙,總該叫我大體瞭解一下目
前的情形吧。」
白若蘭點了點頭,道:「其實比大家都知道的事也不多多少。不然也不會把
我急成這樣。」
她沒什麼心機,人卻並不蠢笨,講述起來條理分明詳略得當,頃刻便把現狀
說的清清楚楚。
白家人的確沒有得到什麼進展,田靈筠指認的那個光頭根本沒人聽說過,整
個別莊被翻了個底朝天,就連峰頂本家住處也找了一圈,依然沒有孫秀怡的半點
蹤跡,只好封了那間小築所在的院落,等幫手到了再做打算。
他們在等的幫手是白天英的朋友,因為是官府中人,便剛好讓今日上山賀喜
的官差帶話過去求助。
那人叫馮破,在西南四州也算是一號人物,曾在天下第一女神捕玉若嫣手下
當過兩年副手,積功陞遷,如今已是正六品下三等紫衣衛,比老上司差了不足半
級,蜀州江湖門派眾多,馮破因此並未調至中京,而是兼了個六郡總捕頭的虛職
負責蜀州重案。
白天英托這麼個人來幫忙,顯然也在擔心此後的事態變化。
新娘子沒找到,唐門的賀禮也一樣沒有著落,而且比起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
要藏起陰陽透骨釘和大搜魂針這樣的東西實在是易如反掌。
無從下手的白家五老,不得不將方向轉入分析一途。
白若蘭對純粹嘴皮子上的功夫不以為意,便沒再多待,之後情形如何,她也
一概不知。
「你要是覺得有用,明天我去問問。反正他們議論出什麼事,也不至於瞞著
我。」她仍不覺得只是坐在屋子裡空想就能找到兇手,但南宮星想知道,她也只
能幫忙。
畢竟家裡其餘人都不願她摻和進來,她想做點什麼,能作幫手的爬也只有他
了。
其實南宮星和白若蘭的家人倒是一般的想法,只不過按他的判斷,白若蘭完
全置身事外,並不代表著就會平安無事,反倒是這樣積極投身進來,讓他有機會
陪護在身邊更加安全。
他心裡篤定的很,那血字所說的「你們」,指的不可能是別莊中所有活人,
只可能是白家上下這大幾十口。
而兇手若真是白家內部的人,最可能牽涉到的,便是閣主一職的交替,白天
武與其子女,自然就是最有可能的目標。
心念所至,他略一斟酌,問道:「我有件事不知問的是否冒昧。蘭姑娘,你
哥哥這次大婚之後,暮劍閣下一任閣主,是不是就非他莫屬了?」
一提起哥哥,白若蘭的雙眸便頗為驕傲的抬起,微笑道:「就算叔伯爹爹他
們沒打算宣告天下,難不成還會有別人可選麼?我那些堂兄弟裡,松哥太過老實,
大伯早早就說了他性子不合,不必考慮,竹弟人雖不錯,但年紀太小,劍法也還
差得遠,四叔提都不敢提。至於其他的,不是我說,連給我哥哥擦劍鞘都不配。
五叔都想著把他那幾個兒子送回商號去了。」
不敢提到自己已經偷偷看到白若麟的事,南宮星故意問道:「說起來,你二
伯就沒有後人在這邊麼?」
「那瘋……」白若蘭張口就道,說了倆字,硬生生咬回了後半截,頗為生硬
的轉道,「風平浪靜的好年頭,二伯的孩子都去讀書,將來要考狀元,可看不上
我們這幫打打殺殺的瘋子。」
說到瘋子時,她頗有些心虛的扭開了頭,不敢看他。
畢竟是家醜,她不願提也屬正常,南宮星沉吟片刻,本想問問思梅是誰,又
怕引起她不必要的戒心,索性將話題引入他另一件不得不問的事上,「那你哥哥
還真是大好前程,按說,早該有不少人家的姑娘托人說媒了吧,怎麼拖到這時才
跟峨嵋結親?萬花叢中,看迷了眼麼?」
「我哥哥才不是那麼風流的人,」白若蘭似嗔非嗔的瞪他一眼,道,「他此
前也有個喜歡的姑娘,可……可身份實在不合,若是這場婚事順順利利,將來嫂
子度量也不小的話,興許家裡還能給她留個地方。說起來……我好像有陣子沒見
著她了,難不成惦記著想要明媒正娶,傷心遠走了麼?」她說到最後,倒像是喃
喃自語一樣,語氣中好像還略有些愧疚。
「你也認識那姑娘?」
「嗯,」她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隨口答道,「她本來就是替我們家女
眷漿洗衣服的短工,虧我以前還對她不錯……哎呀,不說她了,她一個孤女半點
功夫不會,你難不成想說是她跑回來破壞我哥的婚事給自己出氣麼?」
南宮星笑道:「我都不知道你說的是誰,怎麼會有此猜測。」
白若蘭也發覺自己的氣來的好沒道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跟著神色一黯,
小聲道:「她叫李秀兒,人其實很好很好,比起峨嵋來的生人,我到寧願她做我
嫂子。說不定,還引不出這麼多禍事。」
「哈哈,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好侄女,擔心這麼多可不像你的作風。」
伴著笑聲,白天英大步從旁走來,胖胖的身軀後,跟著九個在此住下的賀客,看
他們神色,一個個怒氣沖沖倒像是剛吵完了一架,他打量了一眼小星,問道,
「這位是碧姑娘的那個……同伴?」
白若蘭立刻道:「這是我朋友,你叫他小星就是。大伯,你這是做什麼去?
晚上不是你和二伯值守麼?」
白天英扭頭看了看身後,苦笑道:「要不是該我值守,也不會如此麻煩。」
原來晚上用過飯後,這九人便不約而同找到白天英,吵嚷著自身清白,非要
下山離去,白天英無計可施,只得先往白天武那邊去了一趟,搜查了一遍之後,
九人身上並沒帶著什麼可疑之物,白天武不好勉強留人,再三勸告後,只得讓白
天英送他們出莊。
「二弟這會兒恐怕正在門口那邊,見了他,少不了又是一串麻煩。」白天英
搖頭歎了口氣,走到白若蘭身邊,笑道,「將來你哥哥做了閣主,你可要多勸勸
他,莫要成了二弟那副脾氣,整日臉上板的能掰下冰渣子來,家裡有一個這副樣
子的,就已夠我頭痛的咯。」
「我哥對人溫柔的很,堂堂一個劍客,難道整天嬉皮笑臉麼?」看樣子白若
蘭和他大伯沒大沒小慣了,隨口就道,「像大伯似的,不管喜不喜歡見誰都笑,
明顯更適合去做生意嘛。」
「嘿,還是侄女有眼光,」白天英笑著拍了拍她肩膀,道,「我老子看的有
你這麼準,我現在早睡在銀子堆裡了。松兒要不是缺心眼兒只能練練武功,我連
他也不留下。」
「松哥是老實,就你老說他缺心眼。小心大伯母生氣,晚上不給你開門。金
針鐵劍,看你怕不怕。」
「怕,怕的我趕忙再去娶個小老婆回來。」
這伯侄二人鬥上了嘴,樂滋滋說個不停,多了旁人,南宮星不好再問,便只
是靜靜跟著,肚裡暗笑。
魚找魚,蝦找蝦,烏龜找王八,青蛙找蛤蟆。白天英這樣的人,要不是身在
武林,只怕不會去娶金針鐵劍週三娘這樣的老婆,而白若雲這樣的翩翩公子,自
然也不必盡等個素未謀面的孫秀怡過門。
舞刀弄劍的姑娘再怎麼柔情似水,能盡心做成賢妻良母的終究不多。洗手作
羹湯,拈針繡鴛鴦,扶簪坐廳堂,坦香誘紅帳,令男人心滿意足,本就不是比練
出一身好武功容易多少的事。
也許,別莊中那片藏嬌金屋,將來總會住進一個李秀兒。
走到大門附近,守在那邊的卻不僅是白天雄,白若雲和白若竹也都在旁。
如不是站在白若雲身畔,白若竹也稱得上俊秀,那稚氣未脫的少年和他堂兄
一樣站得筆直,衣飾姿態,都像是刻意模仿一樣,不知情的人看去,他們倒像是
一對兒親兄弟。
「哥!」一見白若雲,白若蘭立刻便丟下大伯不理,逕直跑去哥哥身邊,笑
得燦若桃花,連平時一刻不忘裝出的利落英氣,也霎那間甩得乾乾淨淨,「你等
我呢?」
白若雲點了點頭,道:「今夜咱們都在這邊住下,不回山上去。爹在等你,
咱們這就過去。」
「誒?住在這邊?」白若蘭這時倒顯得極為聽話,隨口反問了一句,便乖乖
跟著邁開了步子,百忙之中到還不忘過來跟南宮星告了個別,約定明日再見。
看她走出很遠,扭身指著自己對哥哥說著什麼,讓白若雲轉身看了過來,南
宮星只得微笑抱拳,遙遙拱了拱手,權作寒暄。
另一邊白天英交代的十分利索,南宮星才往回走出幾步,就聽到沉重的大門
吱呀打開,回頭看去,白天雄和白若竹左右站定,目送那九人依次出門。
濃重的夜色,轉眼就將那一串身影吞入腹中。
南宮星走出不遠,背後白天英就大步追了過來,並肩而行,笑道:「小兄弟,
你是我侄女的好朋友?」
他略一猶豫,點了點頭。
「難得難得,我那侄女最多也就在山下附近野一野,平時幾乎沒聽她說過有
什麼朋友,更何況還是個樣子不錯的少年。」
聽出話裡有話,南宮星只得停下步子,微笑道:「白前輩,你有什麼話,直
說就是。我默默無聞一介草民,你沒什麼需要顧慮。」
白天英這才斂起笑容,正色道:「小兄弟,我那侄女與外人打交道不多,不
太懂人情世故,人雖不傻,卻也並不難騙。你是她好朋友,特地趕來賀喜,白家
上下都領你的情,必定好生招待。但你要是有什麼別的圖謀,我這做大伯的,便
第一個不會放過你!你和你那位碧姑娘,一併留心這點。」
「是,晚輩謹記。」南宮星淡淡回道,躬身一揖。
「如此最好。天色不早,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白天英重又掛起笑容,負
手而去。
南宮星不願跟他走得太近,便同路跟在後面。
看方向,白天英去的地方到真不難猜,正是那些小妾居所。
金針鐵劍,果然還是敵不過軟玉溫香。
即使有白天武白若雲兩人護著,南宮星依舊不太放心,在僕役房裡兜了一圈,
連床也沒上,便又溜了出來。
白天武他們並不難找,就在白若萍住處一牆之隔,南宮星在屋後樹上運功歇
了不到一個時辰,白若蘭便被白若雲送了出來。
他遠遠望著那兄妹在房門前分開,微微一笑,尋了個枝繁葉茂的地方,凝神
打坐,靜靜的守在這裡,不再走開。
這地方也算是別莊內部臥房區域的中心地帶,樹幹長得極高,除了暗地保護
白若蘭,莊內有什麼大動靜的話,他必定能及時發覺。如此行功入定,半睡半醒
的法子他已修習許久,雖是第一次實際用上,但也輕車熟路,不覺半點疲倦。
按他猜測,那個奪去賀禮的人很可能今夜就會動手,畢竟機會難得,有這樣
的凶器在手,恰逢人多事雜,許多破綻都可以輕易掩蓋,若能按捺下來,才是怪
事。
如此想法的人不止他一個,到了後半夜,白天雄巡視這邊的次數也大大增多,
不過身邊帶的人倒是越來越少,天色將明之時,就只剩白若竹還在陪同。
可偏偏一夜風平浪靜,連個水花也未曾漾起,不覺雄雞啼曉,金光破空,南
宮星看著僕役丫鬟紛紛起身,不敢再在樹上久留,收功伸了個懶腰,瞅準無人留
意的空當,一壓樹梢,反向一彈,好似一隻張翼喜鵲,輕飄飄落在牆外。
知道今天白若蘭還要找他,他匆匆在僕役房中洗了把臉,便趕去崔冰住處。
白家的女弟子依舊守在那裡,只是換了新面孔,並不認得。而守在田靈筠門
外的,也換成了豐美少婦鍾靈音。
他敲開房門,端著水盆進去,崔冰顯然睡得不好,眼中儘是血絲,舉手投足
也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南宮星不願她涉險,乾脆叫她留在房中休息。
與白若蘭之間的事情,他大致向崔冰講了一番,不過只說是舊相識,崔冰早
有猜測,倒沒什麼太大反應,而一聽他打算直接介入白家那邊幫忙,便顯得有些
著惱。換成白若蘭派來的丫頭在身邊待著,崔冰就得整日裝成碧姑娘的樣子,即
便不談其他,這也讓她頗為不願,至少佔了一半緣由。
不過兩人已有了更進一步交易的情形下,她那更似撒嬌的抱怨也著實沒什麼
意義,不用南宮星多費唇舌,她捶過來幾記粉拳,便算是撒了氣,自己收了惱火,
叮囑他自己小心,也就不再多言。
「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萬一遇上什麼事端不出手就要被看破身份,那你就
拔劍。記得,只是拔劍,不要和人動手。」到最後,南宮星頗為慎重的叮囑了她
幾句。
崔冰一頭霧水,看著他道:「可那把劍根本拔不出來啊。」
他笑嘻嘻的拍了拍那個包袱,道:「這是留給你的錦囊,不到最後關頭,你
打不開的。」
「呸呸,又在哄我。」她當即解開包袱伸手拽了拽,果然還是紋絲不動。
南宮星哈哈一笑,不再多說,端起她梳洗罷的水,出門離去。
如他所料,回到住處那邊,白若蘭已經頗不耐煩的等在門口,身邊站著個丫
鬟,還恰好是那晚對著南宮星抱怨良久的熟面孔。
一見他回來,手上還端著木盆,白若蘭頓時皺了皺眉,上前搶過,隨手遞給
旁邊那個丫鬟,道:「不是跟你說了,我幫你派個丫頭去貼身伺候,你就不用再
做下人了。碧姑娘要是不答應,我去跟她說。她話雖不多,看著倒不像不講理的
人。」
那正牌的碧姑娘,還當真就是個不講理的人,南宮星在肚裡暗暗笑了一聲,
忙道:「不必,我已經和她說清楚了。此後我與她只算同伴,不分主僕。多虧蘭
姑娘上心了。」
白若蘭道:「那最好不過。屋裡頭我給你放了身衣服,你去換上,新住處晚
上我送你過去,白天還要人去收拾收拾。難得我來個朋友,你可不許急著下山。」
看來她竟有些擔心自己學昨晚那九人避禍逃命去,南宮星微微一笑,點頭道
:「放心,到了這兒,別人趕也趕不走我。」
學武的人眼力通常不差,白若蘭給他備下的衣服除了腰身略寬,大體都很合
適,難得她想到細處,連內裡的褻衣褻褲都準備周全,不過這種尋常內襯暗袋太
少,不方便他轉移身上東西,便只換了外衣,怕她多事,索性將那套好料塞進大
鋪褥底,只當換過。
箭袖青袍,月白綢褲,黑革短靴,這麼一身換上,即使頭頂依舊是粗布束髮
頗為不襯,也讓一個小廝轉眼便成了翩翩公子。只不過圓臉白面,無髭無須,還
是帶著幾分娃娃氣。
再出門時,那丫鬟已經不在,多半是被指使去了崔冰那邊。
白若蘭盯著他前後左右打量一番,頗為滿意的笑道:「嗯,這才像個樣子。
要是再有點鬍子,下山就得有媒婆找你提親。」
「那可再好不過。」南宮星笑道,「既然準備停當,咱們該辦正事了吧?蘭
姑娘,你打算從哪兒查起?」
白若蘭擺了擺手,道:「那是後話,你先跟我去見我爹。嗯……不成,去之
前你跟我拐一趟,我去找個髮冠,替了你那頭巾。可不能讓我爹覺得我的朋友太
過寒磣。」
客隨主便,南宮星不好多說,也就由她去了。
這些妾室所住之處,必定會留著家裡夫君更換的衣飾,白若蘭帶著他直奔那
片小院,嘴裡喊著姨娘,轉眼就從屋裡拿出一個髮冠,帶著木簪給他換上。
他匆匆一瞥,白天武這個小妾果然也是個嬌弱婦人,一看便全無武功,送白
若蘭出門,也只是好奇而已,看他一眼,便匆匆躲回了屋裡。
南宮星也沒想到會這麼早就拜見暮劍閣閣主,不過既然見了,也未嘗不可。
出了這些禍事,白天武的臉色自然談不上好看,但看到南宮星跟著白若蘭進
來,面上仍泛起一絲微笑,神情也變得頗為親切。
「見過閣主。」南宮星上前一禮,餘光掃出,屋內並無他人,連白若雲也未
在側。
「坐。」白天武將手一伸,道,「我此刻沒太多閒暇,小星兄弟,有什麼話,
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
南宮星依言坐在下首,道:「請講。」
白天武從懷中摸出一個黑色瓷瓶放在桌上,問道,「當年令堂留下這瓶靈藥,
我多方問詢,才知道原來是叫做枯木生花的曠世珍品。虧得它,蘭兒的左臂筋絡
才得以保全,白某為此感激不盡。但我還是冒昧問上一句,你與贖魂玉手華沐貞,
是什麼關係?」
白若蘭似乎沒想到父親會有此一問,登時顯得有些疑惑。
南宮星倒是心知肚明,自杏林盟中的名醫遭逢大劫死的七七八八之後,江湖
中的回春妙手便成了鳳毛麟角,而如今已行蹤成謎的贖魂玉手,當年除了在江湖
四絕色中佔據一席,醫道更是登峰造極,不會半點武功,依舊名動武林。
「談不上什麼關係,家母與華夫人相識,曾有過些牽扯,才受贈靈藥。不過
之後因為一些事端,兩人已不相往來多年。前輩若是要找華夫人,恕晚輩無能為
力。」南宮星略一沉吟,小心答道。
「原來如此,那小女的氣運倒當真不錯。」白天武淡淡說道,「當年令堂便
蒙著面紗,想必有什麼苦衷,你特地澄清南宮世家與你無關,我就不再多問令尊
令堂究竟是何許人也。只是不知,你是否方便告知在下師承來歷,還是說,你至
今仍未習武?」
南宮星躊躇片刻,微笑道:「不滿閣主,晚輩師承……」
他的話只說到這兒。
猛力打開的房門發出了巨大的聲響,中斷了他們的對話,帶進了一個面色鐵
青的白天雄。
「三弟,昨晚下山的那九人,全都死了!」
...............................................................
第八章:不該死的人
沒有親自領教過威力的人,往往不知道唐門大搜魂針究竟有多麼可怕。
而真正領教過的,卻往往再也無法開口。
只有殘存在焦黑色屍身臉上的,那無法言喻的痛苦扭曲,在向觀者傳遞著他
們人生最後的慘痛絕望。
九具屍體,十二根針。九條冤魂,十二道殺意。
一盒大搜魂針不過七十二根,誰也沒想到,兇手就這樣在不相干的人身上用
了如此之多。
而且此針結構奇特,鑄造不易,出手一次通常會回收再用,即便不重新淬毒,
減弱後的藥性依舊足以致命,至少可往復三次。
可這兇手到當真大方,十二根針,一根不少的留在了屍體身上,恍若無聲恫
嚇。
原本一樣動了心思打算離開的賀客,所有的念頭都化成冷汗,流了滿滿一身。
死者發現的地方在將近山腳之處,巡山的弟子看他們死狀奇詭,不敢冒然搬
動,上山叫足了人手,以擔架運回到別莊門口。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屍體的周圍便已圍滿了人。
唐家的弟子,來的比白家五老還要早些,八名旁系弟子半弧排開,將本家嫡
系三人護在中央,三人分別蹲下,帶好了麂皮手套,在屍體上小心查驗。
也虧得他們,才驗出了九具屍體上,竟留下了十二根針,除了要命的那根,
還有三人各多中了一根。
唐行簡的八字喪眉幾乎擰成一股,面頰上的肌肉隱隱抽動,起身退開一步,
脫下手套擦了擦汗,才轉向白天武,將查驗的結果草草告知。
「這九人與白家並無太深淵源,只是有些交情而已。」白天武俯身望著那些
屍體,沉聲道,「正因如此,我才放心的叫他們下山離去,想著即使對手與我們
白家有深仇大恨,也不至於向他們動手才對。怎知……事態竟會發展至此。」
白天雄眼中滿是血絲,緩緩道:「昨晚我與竹兒將他們送出大門,那時並沒
人跟在他們後面,我們巡視一夜,也沒發現有人在其後離開。」
白天英搖頭道:「既然很可能是咱們自家的人下的手,對附近地勢必定了如
指掌,隨便從哪裡翻出去,有陰陽透骨釘在手,截殺這九人,實在不難。」
唐昕將手套塞進腰間皮袋,眉心微蹙,道:「可我想不明白,大搜魂針若不
在當下立刻服用解藥,絕對是中者必死,這九人武功平平,為何非要多費三針?
是怕這三人死的不透麼?」
唐行簡唐行傑互望一眼,看神情應該已有猜測,但似乎有所顧慮,並沒出聲
回答。
白家人更是不明所以,好不容易擠到人前的白若蘭一看那屍體的焦黑之色,
激靈靈嚇了一跳,連原本要說什麼也給忘了,四下看了一圈想找哥哥,才發現白
若雲並未到場,不知去了何處。
南宮星一直跟在白若蘭身後,他遠遠盯著那九具屍體,突然開口問道:「唐
姑娘,冒昧問一句,這九個人身上的十二根針,是否都是不同的路數?」
雖然不知問話人的身份,但看他衣著精貴,又跟在白家千金身旁,必定頗有
干係,唐昕略一遲疑,點頭道:「不錯,我們三人分別驗過一遍,的確是各不相
同。」
說到此處,她似乎也明白了關鍵所在,紅唇微張低低的啊了一聲,顯得頗為
吃驚。
知道白家人必定是一頭霧水,南宮星輕輕歎了口氣,揚聲道:「既然如此,
那容我大膽猜測一下。」
他頓了一頓,留意著周圍諸人的神情,緩緩道:「小可不才,對唐門的事略
知一二。那陰陽透骨釘雖是一對,發射的路子卻截然不同,陰六陽六,單獨使用,
共有十二種變化。而兩相配合,單是各打一枚出去,就有三十六種不同組合。」
白天勇聽到此處,失聲道:「你是說,這……這是在演練?」
南宮星點了點頭,目光掃過唐門眾人,道:「想必奪走賀禮的兇手並非唐門
弟子,想要有十足把握得手,他就必須熟悉陰陽透骨釘的操作方法。單是空膛研
究,對打出的暗器軌跡全無瞭解,又如何一擊必中?而不論陰陽之間如何配合,
基礎就是這陰六陽六十二種變化,這十二針打出,他就已完全瞭解。」
「所以,不管兇手想用陰陽透骨釘殺誰,之後都隨時可能下手。對麼?」白
天武邁上一步,低頭看著那些屍體,道,「他為何不把這些大搜魂針收回去?如
此一來,豈不是連這點意圖也不會被咱們識破。」
南宮星謹慎道:「這其中可能太多,不好妄自揣測。也許是他怕撞見熟人,
身上只帶了陰陽透骨釘,沒帶解藥手套,不敢貿然回收。也許是他根本就不懂回
收的法子。也許是週遭太暗,想要回收需要燈火照明,他怕會引人注目。當然,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根本不怕咱們猜出他的意圖,他本就打算讓大家知道,他
很快就要動手殺人。」
白天英不解道:「故意讓人知道,對他能有什麼好處?我們這些可能被下手
的,豈不是要早早戒備起來。」
「賀禮丟失的那一刻起,該戒備的人就已全面戒備,」南宮星淡淡道,「而
恐懼會令人緊張,緊張就會犯錯,犯錯,兇手才有機會。」
白天武點了點頭,在南宮星的肩上輕輕拍了拍,道:「你說的不錯,暮劍閣
真是多了一位好朋友。」
這一句話,已足以掃去其餘賀客眼裡的疑惑。
不管他此前是誰的小廝,這一刻起,他就是暮劍閣的朋友。
不知是否看到了一線曙光,一名賀客戰戰兢兢的開口問道:「既然兇手只是
為了練習,那……那是不是說,我們在這之後下山,就可以平安無事了?」
既然此前的推斷都是南宮星所為,那此刻其餘人的目光,也就自然而然的落
在了他身上。
他心中頗為不願將此講明,但為避免更多傷亡,還是揚聲答道:「恐怕恰恰
相反。只是練習,在僻靜無人處做好靶子即可,就算需要活人,以此人心狠手辣
的程度,隨便捉一個丫鬟下人也就是了。若是非練武之人不可,莊中也有許多賀
客,其中高手不多,伺機找個合適的目標輕而易舉。」
「而他將這九人全部殺死,練習恐怕只是順便,他是不肯讓莊裡的賀客越走
越多,才會特地出手殺雞儆猴。」南宮星歎了口氣,道,「他要所有人都留在莊
中,要麼是為了方便他渾水摸魚,要麼……就是這些人中,有他不願暴露出來的
幫手在內。」
果然如他所料,這番話才一說完,賀客之間便起了一陣倒抽涼氣之聲,猜疑
的目光轉眼就交織在彼此之間。
不過南宮星知道,即便他不開口說明,這情形遲早也會有人猜到,忐忑的種
子一經種下,頃刻便會生根發芽。
「大家稍安勿躁!」也許是怕人心浮動出什麼亂子,白天英揚聲道,「即使
有什麼不安全的情形,也只限這兩天而已。我昨天已叫人去通知馮破馮大人,馮
大人這兩三天內就會趕到。到時一定能揪出那個兇手,給大家一個交代。」
馮破這名字在官府如雷貫耳,在江湖卻還是差了一些火候,更何況兇手可能
在側,手上又有陰陽透骨釘這種凶煞暗器,要想讓這些客人心中安定,只怕把清
風煙雨樓的謝家兄妹請來也未必能行。
留下白天猛在唐門弟子的協助下處理那些屍體,其餘人心情低落的回到莊內,
不知所措的沿著大道邁步,不知不覺,賀客們便分成了許多小群,彼此之間拉開
的距離,盈滿了驚疑和猜忌。
到了岔口,大半賀客都有氣無力的回了客房,剩下一些,跟著白家人一道去
了正廳。
廳門處,白若雲正等在那邊,白若蘭鬆了口氣似的趕上兩步,搶到他身邊,
道:「哥,你去哪兒了?沒什麼事吧?」
白若雲向她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頂,轉向白天武道:「昨晚值守的
弟子我已召集詢問過了,住客之中的確沒人起來過。負責收拾的下人我也已經問
過,所有床鋪,的確都有人睡過。我派了八名師弟,正在沿著外牆尋找足跡,午
前會有結果。」
白天武點了點頭,往廳內走去,道:「查到足跡的話,你和松兒兩個一起,
去查一下對應之處負責值守的弟子。另外,通傳下去,這幾日不論何人,都切勿
單獨行動。至少兩人一組,一有可疑,立刻高聲示警。」
「事出必有因!」白天勇個子雖然不高,聲音卻頗為響亮,剛一入座,便梗
著脖子道,「既然擺明了是衝咱們來的,總要有個前因後果!咱們白家行走江湖
一向小心謹慎,從沒結過什麼深仇大恨,這十多年來江湖安定的很,正邪之爭也
都是些小打小鬧,咱們本就沒怎麼出手,應該不會惹禍上身。這到底是什麼人,
非要置咱們於死地不可!」
白天英面上沒有絲毫笑容,搖頭道:「江湖武人,殺心本就好起的很。想找
由頭,那可容易的多,不說外人,單說咱們自家,難道就沒有宿怨麼?」他單手
平伸,指著白天勇,口中道,「先說你,老四,這麼多年,難道就沒有過想要對
二弟出手的念頭麼?」
「還有你,三弟,弟妹的事你就沒有半分懷恨在心?咱們的家醜,當真就能
那麼容易忍下?」
「你,二弟,這麼多年下來,自己的骨血受著那樣的罪,你敢說沒有怨氣在
心?」
白天英指了一圈,最後指著自己道,「再說我,當家大哥被三弟做了閣主,
松兒又輸給雲兒一頭,難道心裡就沒有一點不忿?」
他一拍扶手,怒道:「要找由頭,最後便是互相猜忌不休,連咱們兄弟五個
都能自相殘殺起來。」
週遭一時默然,片刻後,白若雲道:「大伯,即便如此,也應該深究一下緣
由所在。否則,連方向都無法分辨,如何去找兇手?」
「那咱們就只能互相猜疑了,畢竟與外人素來無仇無怨……」
白天英話說一半,就被白若竹突兀的打斷,「不對,大伯,真要說起來,還
是有個外人,一定正記恨著咱們家。」
白天英皺眉道:「就算有又如何,新娘子被劫,賀禮被奪,在咱們家周圍殺
人,這些事情,外人如何做得到?」
白若竹卻頗為固執,仍道:「別人做不到,這人卻可以。他說是外人,其實
與自己人也差不多。」
白天武抬手向白天英一壓,皺眉道:「你說的是誰?」
白若竹一昂下巴,看著白若雲道:「不是別人,正是那李秀兒!」
在場的那許多賀客,幾乎都對白家有所瞭解,可一聽這名字,卻並沒幾人知
道,反倒是廳中所有姓白的,都紛紛變了臉色。
尤其是白若雲,神情霎時一變,搶問道:「她為何會記恨於我?」
他剛問完,白天勇就緊接著向著兒子道:「若竹,你休要胡言亂語!那李秀
兒哪裡懂得武功!」
白若竹對父親似乎並不太尊敬,大聲接道:「怎麼不懂,堂兄與她談情說愛
的時候,可偷偷教了她不少!」
「那種三腳貓的功夫,能幹成什麼!」白天勇脖頸青筋暴起,起身怒道,
「這裡還有峨嵋派的人在,你講話給我小心些!」
「都快沒命了,還小心什麼!」白若竹眼中血絲密佈,他本就一夜未曾休息,
方才目睹那九具屍身的慘狀,似乎對他打擊頗大,「是,李秀兒的武功是不怎麼
樣!可她還能去找別人幫忙!」
白天英眼見情形有些失控,忙道:「竹兒,你先冷靜些,李秀兒一個無依無
靠的漂泊孤女,有什麼事都是依靠你堂兄照顧,她能找誰幫忙。」
白若竹身子一挺站了起來,血紅的眼睛掃視了一圈,一字字道:「如意樓!」
廳中登時一片死寂,只剩下白若竹劇烈粗濁的喘息之聲,他咬緊牙關,緩緩
道:「正因為她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正因為她什麼都沒有,她才最有可能被
如意樓找上!咱們家這些案子,除了如意樓,還有什麼人能做到!」
白若雲突然長身而起,走到白若竹面前站定,盯著他的眼睛,一字字道:
「你還沒告訴我,她為何會記恨於我?」
白若竹突然醒覺了什麼一樣,向後退開兩步,雙唇驟然沒了半分血色,顫聲
道:「我……我……」
白若雲逼上兩步,死死盯住他道:「是你們說我婚前不宜再與她見面,我才
托你們代我把她好生安置,等我去接,說,她為何會記恨於我?她的人呢?」
白若松面帶愧色站了起來,大步走到白若竹身邊,沉聲道:「雲弟,你也冷
靜一下。這……不是竹弟自己的意思。秀兒姑娘是怎麼樣的人,咱們兄弟都清楚
得很,我們又怎會傷她。這其中……只是恰好有些誤會。」
「算了,」白天雄突然插口,起身道,「既然是我拿的主意,就由我來說明
好了。」
「這本是我們白家的家事,但既然事關大局,我也不好隱瞞。」怕其他人不
明所以,白天雄先解釋道,「那位李秀兒,是前兩年在蔽日山中落腳的一位姑娘,
為了生計,替我們家的女眷漿洗衣物。那位姑娘溫婉秀美,雲兒又正是血氣方剛
的年紀,此前兩人就已有了私情。我們這些長輩,也都大抵知道此事。我們早早
就跟秀兒姑娘談過,雲兒將來很可能是暮劍閣的閣主,恐怕不可能給她正室名分。
她並沒二話,心甘情願等著他日做雲兒的側室。」
他略微頓了一頓,接道:「此次大婚,對我們白家來說非同小可,實話實說,
我們並不想冒任何風險。孫姑娘此前是什麼樣的人,脾性氣度如何,我們心裡都
沒什麼底,所以打算的就是,將秀兒姑娘暫時安置到別處,等雲兒婚後情形穩定,
再做打算。」
「秀兒姑娘通情達理,原本是一口答應的。」白天雄面色愈發沉重,口中的
話也越來越緩,「可我們卻不巧知道了,她竟已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
「什麼?你們……你們竟瞞著我?」白若雲渾身一僵,雙目圓瞪,垂下的右
手指尖,不住的微微顫抖起來。
「本想等你成婚之後再找機會告訴你,可惜……」白天雄輕聲歎道,「當晚
我和竹兒、松兒商量對策,畢竟若是順利生產,這有可能會是白家下一代的長子
嫡孫,許多事情需要先做考量。你也知道,竹兒一向對你尊敬有加,他說什麼也
不願讓李秀兒把這個孩子生下,要請穩婆設法流掉,我們為此爭論了一陣,可能
是聲音大了,叫秀兒姑娘恰好聽到。她……擔心我們會對她的孩子做些什麼,便
趁夜偷偷跑了。」
白若松低下頭,臉上浮現一絲不忍,白若竹也避開了堂兄的目光,不敢看他。
白天雄則繼續說道:「那一晚下著小雨,山路泥濘濕滑,秀兒姑娘跑的慌了,
不小心……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她性命雖然無虞,腹裡的孩子卻因此沒了。」白天雄神色有些木然,道,
「她沒有吵鬧,甚至沒責怪我們,她本來說想見你,我們覺得不妥,便沒答允。
次日晚上,她就不見了。我們找了一天,也沒找到她,除了你送的一串珠花,她
什麼也沒帶走。」
白若竹這才顫聲接道:「哥,她……她記恨的不是你,是我們。一定是她…
…是她求如意樓,來替她死去的孩子報仇來了!下一個死的就是我!之後是松哥!
然後是二伯!最後、最後是咱們全家!除了你,只有你……只有你她捨不得殺!」
「說什麼蠢話!」白若雲厲聲喝道,一掌壓在白若竹肩頭,一股真氣強灌進
去,幫他鎮住了浮動心脈,「你清醒點,秀兒不是那樣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個陰沉沉的聲音冷冷傳來,清心道長邁入門檻,冷
笑道,「貧道此前,不也沒看出來暮劍閣的若雲公子竟還是個多情種子,這邊張
羅著婚事,那邊竟連孩子都已有了。枉小徒一心一意想做白家的好媳婦,最後反
倒連自己也賠了進去。」
白若雲心情顯然極差,也不理長幼尊卑,冷冷道:「少拿這些話來擠兌我,
你們那俗家大師兄凌崇這次為何抱病缺席,留在了峨嵋山,你這做掌門的,想必
比我清楚。」
白天武眉頭一皺,道:「休得無禮,雲兒,你先下去,看看足跡查的怎麼樣
了。若松若竹,你們兩個陪他一道。去吧。」
看廳內氣氛著實不太對頭,白若蘭忙道:「爹,我……我和小星一道去別處
看看。」
白天武若有所思的看了南宮星一眼,點頭道:「好,順便去叫萍兒一聲,讓
她照顧好她娘,就過來找我。」
「知道了。」白若蘭忙不疊點頭,跟著拽上南宮星衣袖,一溜煙跑出了廳門。
門外,唐門眾人恰好與白天猛一起回來,應該是已處理完那幾具毒屍,唐昕
遠遠看見南宮星,與身邊唐行傑低聲耳語幾句,便快步追了過來。
白若蘭正在門外低頭考慮去哪兒,還沒想出個結果,耳邊已響起唐昕脆脆甜
甜的聲音,「蘭姑娘,我們和白前輩商量過,那大搜魂針的解藥,我們這些唐門
弟子手上自然還有一些,雖然不多,關鍵時刻救命總是夠得,我們打算各自找關
鍵人物保護起來,我不願和那些臭男人攪在一起,就來找你咯。你意下如何?」
「我?我算什麼關鍵人物?」唐昕這種相貌極易招來男子憐愛,相對的也就
極易招致女子排斥,白若蘭斜瞥一眼,女子天性登時冒頭,「你去護著叔叔伯伯
們吧,我何德何能,不敢勞你大駕。」
唐昕微微一笑,柔聲道:「你叔叔伯伯自有別人護著,這次唐門來的弟子可
只有我一個女的,我不來陪你,就要來個五大三粗的臭男人,他們可比不上這位
小哥聰明伶俐,只怕會煩的要命呢。」
想想唐門那八個隨行的旁系弟子,倒真是一個個高大壯碩,長得就不像能用
好暗器的模樣,白若蘭嫌惡的皺了皺眉,妥協道:「好好,你願跟著,隨你就是。
不過事先說好,可不要礙我們的事,我們有什麼要緊事情商量的時候,你也得遠
遠躲開。」
明知道她說的是白家的私事,唐昕仍打趣道:「放心,我這人識趣得很,蘭
姑娘什麼時候想要和這位小哥私下獨處說說悄悄話,只要給個眼色,我立馬遠遠
躲開,保準不聽半句。」
白淨面皮上頓時升起一團紅雲,白若蘭低聲斥道:「去,不要胡說。」
有個唐門本家弟子跟著,的確安全的多,南宮星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他與
白若蘭之間,本就還沒什麼私密之事可言,不過他也看的出來,這位唐姑娘顯然
並非僅為保護白若蘭而來,一道走出沒多遠,她的視線就已在他身上轉了不下三
圈。
恰好看見白若雲他們三個堂兄弟正在遠處屋簷下低聲爭執,白若蘭留他們在
這兒,獨個過去,南宮星面帶笑意,低聲道:「唐姑娘,在下對這副皮囊有幾斤
幾兩還算清楚,雖說還過得去,但也不至於叫你這樣的美人一見傾心。你有什麼
話,就趁現在說吧。」
唐昕紅唇輕翹,淚痣微抬堆起滿面笑意,如閒談般道:「我就是好奇而已。
這位公子,我們唐家的陰陽透骨釘雖不算什麼不傳之秘,卻也很少有人見過,實
際拿在手上用過的外姓人士,更是少之又少,我堂兄算是唐門這一代的翹楚,涉
及陰陽透骨釘的事,他大都知道。可他並不認得你,那我倒要問了,你到底是怎
麼知道我們家的陰陽透骨釘,有陰六陽六十二種根基變化呢?」
看來,竟是唐門對他起了疑心,南宮星心中苦笑,只得道:「實不相瞞,我
與唐門沒有絲毫關係,但家母與你們唐家頗有幾分淵源,唐遠明,唐遠圖,唐遠
秋幾位前輩的名號事跡,她時常向我提起,言談中會提及一些旁枝末節,我這人
記性很好,便都記在了心裡。他們應是故交,當然,具體如何,我這晚輩也不好
多問。」
這一番話勉強算是滴水不漏,唐昕聽不出什麼破綻,而他提到的那三個名字,
皆是唐門舉足輕重的前輩,門主唐遠書都要敬其七分,他們三人早年也確實行走
江湖交遊廣闊,這種解釋,實在無法當下立刻求證。
無法求證,並不意味著就此罷休,唐昕笑容更盛,宛如魅人薔薇,輕聲道:
「既是我們家的故交之後,那可真是再好不過,此間事了之後,可一定去我們唐
家莊做客,也讓那三位前輩,認識一下故人之子。令堂若是有意,也可同去。如
何?」
「家母有意的話,我這做兒子的,自然隨侍身旁。」
言辭交鋒幾句,白若蘭折返回來,他們隨之收口不提,看她面上怒色猶存,
可見那邊的三兄弟鬧得並不十分愉快,走出幾步,她才氣哼哼的說道:「竹弟年
紀小,被嚇得有些失常也就算了,怎麼連松哥都在扯那什麼如意樓,也一副怕的
要命的德性,李秀兒不過是個尋常民女,就算真找了如意樓幫忙,能有多可怕?」
南宮星撓了撓下巴,不知如何回答,另一側唐昕卻道:「若真的是個民女請
動了如意樓,那就真的非常可怕,可怕的要命。」
「你也知道他們?」白若蘭皺眉問道,她一向專心練自己的劍法,對江湖傳
言興致不高,到了這時,才隱隱有些後悔,不由得順勢瞥了南宮星一眼,問道,
「你呢?你也知道麼?」
南宮星點了點頭,道:「那自然是聽過的。不如興許不如唐姑娘知道的那麼
多。」
唐昕抿了抿嘴,道:「算我走運,沒和他們打過交道。蘭姑娘,如意樓插手,
對咱們這樣的武林人士來說,可當真不是什麼好事。」
白若蘭不安道:「我不是全沒聽過,他們不就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麼?與那
些殺手刺客有什麼不同?」
「大不相同。」唐昕斬釘截鐵道,「唐門專門就此做過調查,如意樓肯幫人
做的事,遠不止殺人這麼簡單。不如說,只要他們找上你,你的心願,他們就必
定會想方設法為你完成。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八九不如意事唯如意樓,這話,
可不是說說而已。」
「他們……他們總不會做白工吧?李秀兒身無分文,我哥送她的珠花大概值
點銀子,可要請人做殺手,可差的遠了。」
唐昕搖了搖頭,道:「這如意樓,簡直就是天生要與江湖中人做對一樣。你
要是武功不錯,在江湖上小有名氣,那他們為你完成心願的代價就極為高昂,甚
至有人為此丟過性命。而你要只是個平頭百姓,與江湖素無牽扯,而心願卻又恰
與江湖中事有關,那他們不光會做白工,甚至還會倒貼些錢財出來。」
白若蘭的心底愈發不安,忙道:「可……可咱們這兒不是有這麼多高手,他
們再大的本事,難道還有三頭六臂,會飛天遁地不成。」
唐昕眼底竟也流露出一絲恐懼之色,語聲微顫道:「先不說手段如何,光論
武功,西山獨俠金雁北高不高?稀里糊塗就丟了一對招子。丐王紀九袋高不高?
百招不到就被人卸了那雙降龍神掌。百里飛輕功獨步天下,卻被活活累死在龍江
南岸。愁金剛一身鐵甲橫練,卻被用手掌生生剖開了胸膛。這樣的人來上一兩個,
這裡的高手能自保就已不錯。」
南宮星看白若蘭小臉一片煞白,忙安撫道:「你也不用嚇成這樣,不還沒有
真憑實據就是他們麼。再說,你們都認得李秀兒不是,不如想想,她會不會是那
種想要托如意樓來造下這種殺孽的人。」
白若蘭神色略寬,喃喃道:「你說的對,她……她不是這樣的人。她連挨了
蚊子咬,都不忍心打死,只是趕出帳子去。她肯定不會求人來害我哥哥。肯定不
會。」
唐昕並不知道孩子的事,聽她這麼說,便道:「那再好不過,沒人委託,如
意樓也不會胡亂行動。這麼一來,多半還是白家內部出了問題,不知道蘭姑娘心
中有沒有什麼可疑人物?」
白若蘭眉頭越鎖越深,終於忍不住將腳一跺,道:「先說好,我帶你們去見
的這人,你們一定要千萬保密,決不可讓其他任何一人知道。」
南宮星點了點頭,唐昕也道:「好,我一定守口如瓶。不知蘭姑娘想讓我們
見誰?」
白若蘭咬牙一字字道:「一個早就該死的瘋子!」
以白若麟的所作所為,在白若蘭心中自然是該被千刀萬剮,她臉上神情實在
是藏不住事,那滿滿的憤恨幾乎從眼裡噴出火來,惹得唐昕無比好奇,想著究竟
是什麼瘋子,會讓白家千金氣憤如斯。
到了那荒僻院落之外,唐昕才多少感覺到一些,不由得抬手搓了搓雙臂,道
:「蘭姑娘,那瘋子被關在這裡?」
白若蘭點了點頭,逕直走到門前,道:「原本你我都是女子,不該來這裡看
他。但事急從權,我總要看看他是不是還安安分分的鎖在裡頭。」說罷,她重重
捶了捶門,高聲道,「福伯,我是若蘭,幫我開一下門。」
裡面一片寂靜。
「福伯!我是若蘭!家裡出了大事,你叫我看看那個瘋子還在不在!」白若
蘭大聲叫道。
怎知道,裡面依舊沒有半點回音。
南宮星心中一凜,忙道:「蘭姑娘,咱們要不要翻進去看看?」
白若蘭略一躊躇,咬牙道:「好,萬一出了事,我豁出去拖住那瘋子,你們
就趕緊去叫人!」
說罷,她一馬當先縱身而起,輕功雖談不上多麼一流,身法卻還算紮實,借
著石壁反彈,堪堪越過高牆鐵棘,落進院內。唐昕緊隨其後,飛身而入,唐門身
法隨時要留著雙臂待用,看著便頗有幾分笨拙。南宮星看她兩人越牆,才點地而
起,凌空抓住一根籐曼,蕩進院內,看起來像是費力攀爬進去一樣。
院內依舊是昨天那副模樣,看上去並沒什麼異常,只是石屋旁的房子,沒再
冒出煙氣。
唐昕還是初次到這地方,滿心疑惑的左顧右盼,白若蘭倒是毫不猶豫,大步
過去伸手便推向石屋房門。
按道理,那扇門應該是鎖上的。
但偏偏白若蘭那樣一推,厚重的門扇便吱呀一聲,開了。
白若蘭只向裡看了一眼,臉上就瞬間沒了半分血色,她踉踉蹌蹌的向後退開
兩步,顫聲道:「他……他果然……果然不見了。」
「什麼?」南宮星飛身搶到門前,目光落處,石屋中的陳設仍和昨日沒有什
麼分別,只是那兩條鏈子的末端,卻不見了白若麟,只留下一望便知是早早就已
偷偷鋸開的兩個豁口。
一個精赤條條雪白粉嫩的身子打橫倒在屋子中央,雙目緊閉不知死活,胯下
胸前口角旁邊儘是污濁狼藉,正是昨日才被送進來的春紅。
不及細看,南宮星連忙打開旁邊的小屋,向裡看去,果然爐火已熄,人死燈
滅,福伯那蒼老的身軀斜掛在破舊的木床旁邊,皺巴巴的皮膚呈現焦黑色澤,屍
身早已僵硬,一雙乾枯手掌,仍一前一後護著胸膛。
看白若蘭想要過來,南宮星忙一抬手,道:「不必過來了!這裡頭的老人也
已經死了。去叫人來,快!」
白若蘭已是驚慌失措,點了點頭飛身翻過院牆,這次無處借力低了幾寸,還
被掛破了一邊褲管。
南宮星看唐昕還在原處站著,立刻又道:「你也跟去,別讓蘭姑娘落單!我
在這裡看著。」
看唐昕飛身追去,他這才稍稍安心,小心的回到石屋之中,蹲下身子拿起春
紅左腕,屈指按了上去。
他本已不抱什麼希望,不想一股真氣送入,那空蕩蕩的心脈中,竟隱隱起了
一絲回音。
反正並無他人在旁,南宮星將心一橫,右掌一翻,按在春紅左乳,一股雄渾
內力強行灌入她被震得七零八落的經脈深處。
想必兇手看她只是個尋常妓女,不願浪費大搜魂針,便隨手一掌震碎了她的
心脈,虧得如此,才留下她最後一口氣息。
只是即便能問出什麼,她這條命,是無論如何也保不住了。
心中一陣憤懣,鮮明的怒意從南宮星的眼底浮現。
江湖中的恩怨情仇,為何總是要牽扯到這種無辜可憐的人?
他壓下怒氣,內力催動更急,面上青紅交錯,竟是陰陽交替盛極的模樣,足
足一盞茶功夫過去,那微弱的心音才被他的真氣牢牢裹住,將已近凝滯的血脈重
又逼活。
「敬哥……我……好痛……」
伴著一聲破碎的呻吟,氣若游絲的春紅,終於睜開了雙目。
而石屋外,也跟著響起了大門打開的聲音。
...................................................................
第九章 化春泥
「我……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在南宮星懷中勉強坐起身來,
唇角不住流下鮮血的春紅面對著石屋中圍攏的一張張面孔,費盡力氣在腦海中尋
找詳細的記憶,「這位……白公子,厲害得很,連口氣也不歇,我……我一時挺
不住,被弄得昏了過去。」
南宮星不著痕跡的在春紅背後繼續傳輸內力,柔聲道:「姑娘慢些說,莫慌,
你傷的很重,千萬莫要勉強。」
不知是否不願家醜外揚的緣故,與白若蘭、唐昕一道趕來的,只是白天英、
白天雄兩名白家長輩,帶著白若松、白若雲兩名晚輩,白天雄畢竟關心兒子,俯
身追問道:「春紅,若麟呢?他怎麼樣了?」
春紅猛地咳了口血出來,將南宮星蓋在她身上的外袍染紅了一片,顫聲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屋裡……屋裡幾乎沒什麼光,白公子……
不在,在我身邊的,是個高高大大的男人,我……看不真切,只看得出,那人身
上,穿了一身大紅喜服。怪……怪的要命,我……我還以為見到鬼了。」
「那人之後怎麼樣了?」白天英忙追問道。
「他……他冷笑了兩聲,跟著給了我一巴掌,打……打在我的背後。好……
好痛……我渾身都使不上勁兒,好痛啊……」春紅哽咽著流下淚來,雙手死死抓
著南宮星的衣襟,「公子,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真氣得到的回應越來越弱,風中殘燭般的心音,無法阻止的走向衰竭。
其餘人都知道應該再問不出什麼,起身走了出去,到隔壁檢查福伯的屍體,
只剩下白若蘭還站在旁邊,呆呆地看著垂死的春紅。
南宮星猶豫再三,還是點了點頭,輕聲道:「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告訴
我,我一定盡力替你完成。」
春紅怔怔看著冰冷的屋頂,想了一陣,才喃喃道:「那……那就勞煩公子,
替我去一趟富貴樓,那裡……那裡有我這小半年存下的贖身錢,如今……只怕是
用不著了。你拿著銀子,幫我去找一個叫趙敬的秀才,他趕考去了好久,算算時
候,也快回來了……他家裡還有個老娘,瞎著一隻眼,就住在西趙村東頭的老柳
樹邊上,我自小在那兒玩,她老娘老是罵我是個瘋丫頭……我被賣了,她還說不
會不要我當他們家的媳婦,就是……得要收收心。」
南宮星看她目光越發渙散,忍不住柔聲道:「春紅姑娘,長話短說,好麼?」
春紅愣了一愣,道:「對……我快死了呢。公子,你帶著銀子替我去看看,
敬哥要是高中,光宗耀祖了,這些銀子就算是我給你的報酬,你替我告訴他,有
……有江南的大富翁看上了春紅,給她贖了身,把她買走了。叫他……別再找我,
娶個好人家的姑娘,好好的過日子吧。一個婊子,不值得他惦記。是我……見異
思遷,不肯跟他一起受窮了……」
她說得有些激動,胸口起伏,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這次血色並不鮮紅,而
是深的發黑,裹挾著幾塊污穢,「要是……要是他落榜了,你……你就還照剛才
那麼說,但……但得把銀子給他九成,告訴他這算是我心裡愧疚,補給他的。讓
他拿去做來年趕考的盤纏吧。給他說他連個功名都考不上,這輩子都別來找我。
剩下一成……算是給公子的報酬。如此……便多謝了。」
「你……還有別的心願麼?」真氣已探不到半點回音,南宮星緩緩拿開貼在
他背心的手掌,柔聲問道。
春紅淒然一笑,氣若游絲道:「我……我還有好多心願……我想……想嫁給
敬哥,想……想給他生好多娃娃……想把娃娃養大,想看著他們娶媳婦……嫁人
……我不想死……不想死……我不想……死……」
兩行清淚順著污膩膩的眼角滑落,一道血痕緩緩從鼻翼下淌出,這寫滿了零
落的豐美身軀,終究還是在南宮星的懷中失去了最後一絲氣息。
他把春紅的屍身緩緩放下,撿起披蓋在她身上的外衣套上,抽過旁邊被褥上
的單子,將她仔細裹好,這才站起,帶著歉意道:「蘭姑娘,真是抱歉,我把你
給我的新衣服弄髒了。」
白若蘭搖了搖頭,道:「不打緊,我……回頭給你換一件。」
「這屍身……」
「我會叫人好好安葬。」白若蘭打斷道,「富貴樓的銀子若是要不來,問問
大概是多少,我來出。那個趙敬,我也會叫人去找。」
南宮星凝視著她面上顯而易見的傷悲之情,微微一笑,道:「那我就代她多
謝你了。」
「那趙敬要是個忘恩負義的王八蛋,我……我就狠狠地給他十七八個耳光!」
白若蘭口中說道,心底再也克制不住,忙抬手擦了擦眼,轉身扭開,「走吧,咱
們去看看福伯。」
南宮星大步走到她身後,低聲道:「蘭姑娘,我很慶幸。」
「嗯?什麼?」
他低下頭,鼻端幾乎能嗅到白若蘭清新的髮香,「我很慶幸,你沒有只當她
是個下賤的婊子。」
「說什麼蠢話。」白若蘭別彆扭扭的回了一句,忙不疊走出門去。
興許,她並沒意識到,自己與那些問完話就起身離開的人有何不同。
不過,南宮星已瞭解,並記在了心中。
另一邊福伯的屍體自然是交給唐昕查驗,南宮星和白若蘭過來時,她恰好站
起摘了手套,正說道:「這兇手倒真奢侈,只是對付這麼個老頭子,就用了兩根
大搜魂針,打得還是個極為刁鑽的組合,這老頭難道也是個高手?」
白天雄面色沉重的點了點頭,道:「他本是西北的獨行大盜,一雙鐵掌罕逢
敵手,被圍攻重傷之際,恰好被我救了一命,才心甘情願在我白家為奴,若麟出
事後,他也是自告奮勇守在這裡,這些年來足不出戶。」
「知道他武功根底的人,多麼?」南宮星站在門外,插言問道。
白天英唇角抽動,臉色極為難看,道:「很少。大概只有白家人才知道,連
外姓弟子都應該不太清楚。」
唐昕冷冷道:「看來下手的人已經可以斷定是你們自家的了。從中針的情形
來看,這老頭與兇手必定相識,否則這種地方見了生人,恐怕當下就要出手吧。」
「可他看上去還有幾分戒備,」南宮星沉吟道,「也就是說,他對來人其實
並不太放心。」
白天英看了白天雄一眼,沉聲道:「未必,若是穿著一身大紅喜服,就算是
熟人,也會戒備萬分的吧。」
唐昕歎了口氣,閃到門邊,藉著光將手中一張紙條迎風一抖,看了看,問道
:「說起這個,你們誰能告訴我,誰是思梅?」
「怎麼?這是什麼?」白天雄大步搶到唐昕身邊,劈手奪過紙條,那上面歪
歪扭扭寫著兩個血字,仔細分辨,倒確實能認出思梅二字,一看到這兩個字,白
天雄臉色便一片煞白,連話也說不出口。
唐昕自顧自道:「那老頭身子下頭掉著,我也分不清是毒發前寫的,還是死
後別人扔的,看那倆字,應該是個人名吧?」
白若蘭站在門外,道:「的確是個人名。她姓白,叫白思梅,是我四叔的女
兒,也就是我的堂姐。」
她頗有些憤恨的看著白天雄,一字字接道:「當年她慘被那瘋子蹂躪,不過
多久,便羞憤自盡了!」
大概是為此事壓抑了許久的憤怒,白若蘭看無人回應,咬牙又道:「思梅姐
姐當年割臉斷腕,紅衣懸樑,為的就是化為厲鬼,如今,只怕是那厲鬼回來索命
了吧!」
雖明知她說的只是氣話,諸人卻仍忍不住陰森森打了個寒顫。
南宮星見氣氛變得極為緊繃,忙道:「蘭姑娘,那畢竟是你二伯。你先冷靜
一下,走,咱們先去把事情通知閣主。」
出了屋子,還沒走出院門,就聽呼嘯連聲,竟有幾個白家弟子從高聳山壁上
沿著長籐垂落而下,紛紛落在院中。
白天英聽聲出門,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領頭一個外姓弟子惶恐道:「回大師伯,我們按雲師兄的吩咐,順著別莊外
圍尋找足跡,結果一路便找到了這上面。弟子判斷,昨晚行兇的人,就是從這院
子中爬上山壁,繞到山下動手的。」
白天英的圓臉上泛起一絲苦笑,他仰頭看著山壁,喃喃道:「白若麟……你
莫非真的被厲鬼附身了麼?」
離開那個院子之後,白若蘭大步流星往正廳那邊走去,行至半途卻突然停下
腳步,道:「小星,咱們先不去我爹那邊,這些事情自然有人會去報告,你先跟
我往別處去一趟。」
唐昕緊趕慢趕才追了過來,嬌喘吁吁道:「蘭姑娘,你又要去哪兒?」
白若蘭咬牙道:「去找田靈筠。」
南宮星微微皺眉,道:「你去找她做什麼?」
白若蘭恨恨道:「咱們此前想岔了,都覺得搶走孫秀怡的和奪賀禮殺人的應
該不是一道,可聽春紅剛才所說,明明就都是那穿著喜服的混帳干的。我去找田
靈筠,說什麼也要讓她好好回想一番,找出這個人究竟是哪路神仙!」
南宮星本欲勸說,但將要開口又想到峨嵋那邊還一直沒有半點情報,讓白若
蘭這麼冒冒失失的闖一闖倒也不是壞事,便道:「好好,你去問就是。只是莫要
問的太沖,田姑娘畢竟剛剛受了那種打擊,心神比較脆弱。」
「我會注意。」白若蘭毫不可信的甩下一句,便向著女客居處趕了過去。
外院門口恰碰上崔冰百無聊賴的閒逛著,白若蘭派去的那個丫頭亦步亦趨跟
在身旁,百忙之中,白若蘭還不忘過去打個招呼,叮囑道:「春妮,你把碧姑娘
千萬照看好了。回頭我給你發雙份月例銀子。」
那叫春妮的丫頭喜滋滋點了點頭,小小的身子頗為受用的幾乎傍在崔冰身上。
南宮星看著崔冰求救的眼神,無奈的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她暫且忍耐。
不知是不是怕崔冰來要回南宮星,白若蘭如此匆忙的當口,還多說了兩句,
好好誇了誇那丫頭,「這春妮能幹的很,手腳麻利也懂眼色,除了有時候稍微有
些囉嗦,其餘哪裡都好。跟我們姐妹幾個都挺親近,你只管使喚。」
崔冰百般無奈,只得勉強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說了聲多謝。
那晚聽春妮一番抱怨,還以為她家裡有個窮酸秀才父親,說不定名字也頗為
文雅,哪知道竟是這麼個山村俗名,真不知她從哪兒學來那麼多三貞九烈的大道
理。南宮星扭頭看了一眼,心道崔冰裝的寡言少語,只有聽人說話,那春妮偏偏
是個話癆,這倒真是受了活罪,過後抽個空子,可得好好去安慰一下才行。
和料想中不差太多,攔在門外的宋秀漣果然借口田靈筠不便見客,把他們盡
數擋在了門外。
要是別人,也就只好識趣先走。
可惜白若蘭並非那種性子,她被拒絕兩次,事不過三,索性後退半步,揚聲
叫道:「田姑娘!我知道你心裡委屈,可你不肯見人,我們怎麼幫你報仇雪恨?
那兇手還在白家不斷行兇,見過他的人裡,還能開口的就只有你一個!你不幫忙,
還不知要出多少人命!」
宋秀漣柳眉倒豎,氣哼哼斥罵道:「你叫喊什麼!你們白家保護不周,讓我
們小妹丟了,二姐傷了,還好意思過來大叫大嚷!」
白若蘭張口還要再吵,就聽屋內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道:「四妹,你讓她進
來吧。早些捉到那人,總也不是壞事。」
宋秀漣哼了一聲,氣鼓鼓讓到一邊,不知是否氣過了頭,都忘了把南宮星攔
在外面,把三人一併放了進去。
雖進了門,南宮星卻也知道不宜參與更深,便靜靜站在門內不遠,斜斜可以
瞥見屏風兩端之處。
其餘人多半已陪著清心道長出去,屏風拉開後,床邊只有鍾靈音這位大姐陪
著,田靈筠依舊臥床不起,被頭上露出雙肩,只穿著白色中衣,臉色頗為蒼白,
形容透著憔悴。
白若蘭坐到床邊,打量了一下田靈筠的模樣,歉然道:「田姑娘,我不是非
要為難你,我也知道,你出了事,心裡不好受,讓你回想,也只會更不好受。可
沒辦法,白家接二連三的出事,我只能求你再仔細想想,那晚襲擊你的兇手,到
底有什麼特徵。」
「出事?賀禮被搶之後又出了什麼事?」田靈筠面帶訝異,握住鍾靈音的手
掌,顫聲問道。
白若蘭一口氣說道:「昨晚想要下山離開的九個客人,被人殺死在山腳。我
們家裡關著的一個瘋子被人放跑,在那院子裡的兩人也丟了性命。死在那裡的一
個姑娘彌留之際指認,說行兇的就是那個穿著大紅喜服的人!」
田靈筠頓時面色一片慘白,雙手緊緊握住鍾靈音的手指,顫聲道:「這……
這怎麼會……」
她勉強定了定神,問道,「你是說,那人襲擊了我們之後,不僅沒有逃走,
反而在白家殺人奪寶?」
白若蘭道:「正是如此。他用那九人練會了陰陽透骨釘的用法,說不定,今
晚他就要殺他想殺的人了!保不準……他覺得曾經被你見過,會再冒險來殺你滅
口呢!」
田靈筠被她幾句話說的面如土色,白皙的手背青筋凸起,死死握著鍾靈音,
「那……你想問什麼?」
白若蘭神情惶急,忙道:「什麼都好,只要是你能想起來的,和那個兇手有
關的細節,什麼都好。求你了,田姑娘,求你仔細想想。」
田靈筠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她低下頭,抬起雙手摀住了臉,悶聲道:「你
不要催我,我……會好好想想。」
「那晚……那晚我本好端端的睡著,突然覺得房中有人,就驚醒了過來。當
時……靠窗的位置燃著長明燭火,我恍恍惚惚隔著屏風能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進來的,但我覺得很危險,便伸手去床頭拔劍。結果……我才
摸到劍柄,那人就鬼一樣的閃到了床邊,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從沒見過
武功如此高的人,我師父恐怕都比不上他。他不讓我開口,自己也不說話,直接
將我拖到屋子中央,綁的動彈不得,跟著……就……就來剝我的衣服。我……我
……就被他……」
白若蘭臉上有些發紅,忍不住道:「田姑娘,那人究竟是什麼模樣?或是身
上有什麼特徵?」
田靈筠頭也不抬,雙手捂的更緊,緩緩道:「那人是個光頭,滿臉大鬍子又
硬又長,笑起來很可怕,身上穿著新娘才穿的喜服,人很高,手腳很大。」
「只有這些麼?」白若蘭有些失望,不自覺喃喃說道。
田靈筠霍的抬起頭來,盯著白若蘭,咬牙道:「是,他還有一處和尋常人不
一樣。」
「是什麼?」白若蘭喜出望外,連臉也湊近了幾分。
田靈筠恨恨道:「那人的那個東西,足足有手腕那麼粗,活活把我弄昏了過
去。你這下滿意了麼?」
這話中已滿是怒氣,白若蘭聽出不對,可心頭又是一團霧水,忍不住道:
「什麼東西手腕那麼粗?平常看到好認麼?」
田靈筠羞怒交加,索性貼到白若蘭耳邊,低聲道:「就是男人那根雞巴,你
要是想認,就一個個去脫了褲子好好看看吧!」
白若蘭一張俏臉頓時紅如綢布,猛地起身險些撞倒了屏風,指著田靈筠連說
了四五個你,卻不知道說什麼好,憤憤拂袖而去,南宮星只得墊在最後賠笑道:
「蘭姑娘說話有些急了,不是她的本意,幾位女俠還請多包涵。她也是為了早日
捉到兇手,給各位一個交代。」
田靈筠一把丟出一個枕頭,怒道:「她去捉啊!不要過來煩我!」
南宮星連忙把枕頭接住,滿臉堆笑交給宋秀漣,出門追著白若蘭去了。
那邊唐昕也在勸說,白若蘭也知道田靈筠遭逢劇變情緒難免激盪,幾句話的
功夫,也就平復下來,念叨了幾句賭氣的話,還是道:「她也怪可憐的,回頭有
機會,我還是好好跟她道個歉的好。」
南宮星看她冷靜下來,這才開口道:「其實你也是太過著急了。不過是一件
喜服,並不能斷定這些事都是一人所為。」
「怎麼說?」白若蘭坐在花池邊上,仰起頭問道。
南宮星略一思忖,道:「其實至今為止發生的事,真正詭異到無跡可循的,
只有孫秀怡失蹤這一樁。若將這一樁刨開,剩下的兇案,只要是白家內部、或是
對白家十分瞭解的高手,就可以順利做到。要是有幫手配合,都不需要有多高的
武功,就能得手。你仔細想想,從奪賀禮到殺福伯,要是兇手真有搶走孫秀怡那
種程度的武功,還需要陰陽透骨釘這種累贅麼?死掉的人中,武功最高的也不過
是個年老體衰的福伯,能在四大劍奴眼皮子底下偷走一人凌辱一人並全身而退的
怪物,殺這些人只怕是手到擒來吧。」
白若蘭恍然大悟一樣點了點頭,道:「對,你說得有理。」
「所以在那石屋裡行兇之人根本是故意做那種打扮,想要讓咱們猜測成一人?」
唐昕順勢道,「所以那一掌他就是隨便一打,死了就算是滅口,不死,也能給這
裡的人造成一個誤導。對不對?」
南宮星點了點頭,道:「其實那人並未想著直接滅口。春紅姑娘當時正值陰
虛,身體極度衰弱,否則那一掌的掌力,應該能讓她要死不死的在那裡挺上一天
左右,足夠告訴他人看到了什麼。」
「會不會……就是那個瘋子干的?」白若蘭撐膝站起,道,「我剛才留意到
了,那兩條鏈子末端的環,根本早就被鋸開。他……會不會這幾年都在裝瘋?就
等著機會向我們白家報復?」
唐昕略一猶豫,問出了南宮星也想問的話,「蘭姑娘,冒昧問一句,那瘋子,
究竟是怎麼回事?如今可不是盡顧著家醜不外揚的時候了。」
白若蘭躊躇片刻,一咬牙道:「何止家醜,簡直是家門不幸!」
「那瘋子叫白若麟,是我二伯的長子,二伯為了他,不惜得罪全家將他出身
風塵的母親扶正為妻,以至於連幾乎定好的閣主位子也讓給了我爹。那瘋子的確
是個武學奇才,我小時候就總聽長輩說,他一定能成為白家武功最高的那個,光
宗耀祖。他發瘋之前,我們幾個弟弟妹妹,可都對他敬仰的很。尤其是我堂姐思
梅,一得了空,就跑去黏著他不放。」
「他先是創了一門劍法,全家都高興得很,之後,就像著了魔一樣,非要鑽
研出一門內功,來配合他的劍法。那天我爹帶著叔叔伯伯下山辦事,他正當午的
時候喜滋滋跑到飯廳,對我們幾個說他創的內功就要有成。我那時還小,傻呵呵
的跟著拍巴掌,就記得在場的人都很高興。」
「那天晚上天還沒黑,思梅姐姐就去找他,我看她端著幾碟小菜,應該是去
找他慶賀。哪知道……恰好趕上他走火入魔,發了瘋。他欺負了思梅姐姐之後,
還跑去了姨娘們住的地方,大伯的一房小妾,我家的兩個姨娘外帶他們的通房丫
頭,那瘋子一個都沒放過。夜裡巡哨過去的穆師姐聽到異響,跑去查看的時候,
也被他制住凌辱。要不是二伯苦苦哀求,第二天大家就已要了他的命。現在看來,
二伯就不該保他!他這些年一定是在裝瘋賣傻,就等著有機會出來,報他被關了
這麼多年的仇!」
南宮星在心裡將這事情理了一理,口中道:「這就怪了,兇手不管是白若麟
還是另有他人,福伯那邊的地上,都不該留著思梅二字啊。」
「也許只是裝神弄鬼,嚇唬人吧。」唐昕不以為意,道,「這兇手大費周章
布下這麼一片疑雲,也不知到底所為何事。」
「這就要看,他真正向誰下手了。」南宮星略覺不安,道,「馮破今天不到,
明後兩日也該到了,兇手不會再等下去。而他真正的目標一旦暴露,至少從緣由
上,就會有人有了嫌疑。」
「唐姑娘,」他轉向唐昕,道,「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和你家的兄弟商量一下,
將大搜魂針的解藥,給那幾位關鍵人物一人留出一份?」
唐昕怔了一下,道:「這我可做不了主。不過我和蘭姑娘還算談得來,可以
偷偷給她一份。」
南宮星知道唐門家規甚嚴,這個人情賣給白若蘭,說不定都是因為別有所圖,
只得道:「那可多謝了,蘭姑娘雖然不太可能受害,但以防萬一,總是好的。」
唐昕也不磨蹭,當即就摸出隨身藥包,小心翼翼從其中擠出一顆淡紫色的藥
丸,用指甲一掐,揪掉一角,放在白若蘭掌中,「小心收好,但別包的太嚴,大
搜魂針藥性發作極快,一旦發作痛苦萬分,你拿解藥慢了,恐怕都來不及放進嘴
裡。」
白若蘭怯怯點了點頭,拆了火折中一條紙捻,裹住藥塊放進袖袋。
除了等那兇手再次出手,所有人好像都束手無策。跑了白若麟這消息一經傳
開,不知白若麟是誰的賓客倒還好些,白家諸人,可都紛紛將狐疑的目光投向了
白天雄。
白天雄愛子心切,白天雄武功是白家第一,白天雄身量頗為高大,白天雄與
其他四位兄弟關係最差,白天雄手下的外姓弟子最少……一條條原本沒什麼干係
的訊息,此刻都成了狐疑之源,纏繞在白天雄身上。
就連一向對二弟照顧有加的白天英,言談之間也謹慎了許多。
白若麟的逃走,將眾人心中一直緊閉的箱子,硬生生掀開了蓋。
這種氛圍下,白天雄終於也顯出了疲態,他借口昨夜未曾休息,天色未黑就
早早告退,往他夫人那裡去了。
白天英擔心二弟,只好也借口值夜疲憊,追白天雄而去。
白家五老的正室中,只有白天雄妻子住在別莊,與那些小妾比鄰而居,再加
上白若麟就被鎖在這裡,白天雄呆在別莊的時間,本就比其他人都長。
只不過此時此刻,這本就理所當然的事,也成了大大的疑點。
疑點雖多,這些人卻也沒讓驚懼衝散了理智,一番商討之後,他們還是認定,
孫秀怡失蹤,與此後的連環兇案,並非同一幫人所為。
那神不知鬼不覺帶走一位新娘的手段,終究還是讓他們猜到了如意樓的頭上。
李秀兒不忿腹中胎兒殞命,但秉性善良,不忍讓白家遇上什麼血光之災,索
性托如意樓搶走新娘,攪散了這場婚禮,算是報仇。
這猜測頗為合理,峨嵋派那邊也暫且認同,更有急性子的弟子,當即就要下
山去尋如意樓的晦氣,只可惜一想到陰陽透骨釘,那熱騰騰的念頭就頓時冷了半
截下去。
眼見就要入夜,關鍵人物的安全便成了頭等大事。
這樣一番佈局,要對付的顯然不會是什麼武功糟糕之輩,那不論武功還是地
位,最該被保護起來的,當然就是白天武父子,唐行簡作為唐門一行的首領,當
仁不讓承下了這一任務。
其餘晚輩按說不會成為目標,但為防萬一,還是由白天勇白天猛兄弟一道,
將白若松白若竹他們那代親眷弟子聚集一處,由唐行傑照應。
白天武遣人去叫了一趟大哥二哥,兩人卻都不肯過來,說是要在住處喝上一
盅,解解心頭愁悶。
白家五老的女兒們,自然就是唐昕一肩扛起。白若萍似乎頗不適應這種人多
的場合,遠遠坐在屋角垂首不語,反倒是白若蘭心疼妹妹,特地坐了過去,護在
她身邊。白天英並無女兒留在武家,盡數去了商家等待嫁人,剩下幾個年輕女子,
到都是白天勇白天猛的後代,大抵是不同的妾室所出,相貌找不到多少相似之處,
倒是身高一眼就能分出父親是誰--白天猛的女兒,起碼也比白天武的高出一頭。
南宮星本想回崔冰身邊問問情況,等到夜深再伺機埋伏,不想白若蘭也不顧
避嫌,偏要把他留在大屋之中,他對女子本就硬不起心腸躲避,白若蘭的那些年
輕姐妹又都好奇的緊,東問西問,轉眼就把他圍到了中央。白若蘭還沒抗議幾句,
就被這些女孩嘲弄了個大紅臉。
鶯聲燕語環繞,南宮星到是受用的很,他見聞廣博,隨意挑些稀罕事說出口
來,就能逗得身邊女孩張口結舌,說不多久,就連唐昕也忍不住摻了進來,白若
萍都遠遠瞪大了眼,一眨一眨的望著這位姐姐的好朋友。
白若蘭既有些不快,心裡又十分自得,索性不去管他,自顧自聽著窗外的動
靜。
到了掌燈時分,各房送進飯菜,托南宮星口舌之福,屋子裡的女孩心緒大都
好轉許多,吃吃喝喝之際,也有心情嘻嘻哈哈兩句,當然,三句玩笑,倒有兩句
半繞在南宮星與白若蘭身上。
白若蘭也怪不得他人,是她自己藏不住話,沒幾句就被姐妹套出了底,知道
了南宮星就是當年害她手臂留了傷疤的男孩,若是起哄的再厲害些,多半就要叫
他們在飯桌邊拜天地了。
年輕的姑娘往往就是這樣無憂無慮,即便無形的危險就盤旋在身邊,她們也
能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團。
但危險就是危險,不擔心,並不代表它會因此消失。
一片嬌笑聲中,南宮星突然聽到了嗤的一聲輕響。
那聲音很小,如果不是他留著心思仔細注意,根本不可能聽到。
那是用針刺透窗紙時才會發出的聲音。
大搜魂針!
他的臉色立刻變了。
果然,他剛起身,隔壁的大屋中,就傳來了驚慌的叫聲。
歡笑的氣氛瞬間消失的乾乾淨淨,一眾女子呆呆地坐在桌邊,連筷子也不敢
移動半分。
只有白若蘭站了起來,飛快的衝到窗邊,雙手一推飛身縱了出去。
南宮星自然緊隨其後,百忙之中扭頭向著也要追來的唐昕道:「不必跟來,
照顧好她們。」
隔壁窗欞已被打開,遠遠可以看到中針的是白天勇,唐行傑正神情緊張的把
藥丸和水灌進他嘴裡,白天猛滿臉怒氣,正往空曠的院子中四下打量。
白若蘭應該也沒看到對方的身影,她只是怒氣攻心,按捺不住追了出來而已。
南宮星心裡明白,只得腳上加力,趕到她身邊並肩疾奔。
出了院子便是南北岔道,兩人停下腳步,南宮星皺眉道:「往哪邊追?」
南向通往大門,北邊則深入莊內。
「這邊。」白若蘭咬牙說道,帶著南宮星往北追去。
這陣子的命案鬧得人心惶惶,沒有武功的下人忙完手上的事便都縮回房中不
敢出來,今日沒人負責巡視,護院弟子和四大劍奴都去守在了各處客房,空蕩蕩
的道路上竟見不到一人身影,連路也無從問起。
眼見白若蘭面上神情愈發焦躁,南宮星也無計可施,只有緊緊追在身邊,凝
神打量週遭,心中暗自思忖著方才莫名感到的一陣不安。
似乎有一張無形的大網,正懸在他們的頭上,一寸一寸收緊。
這時遠遠的大道邊,突然出現了一個嬌小的身影,正渾身顫抖著縮成一團,
坐在道邊。
「是春妮!」白若蘭喜出望外,拉著南宮星飛奔過去,雙手一伸按住春妮雙
肩,急道,「你看沒看到什麼人從這邊過去。」
春妮淚流滿面唇白如紙,抖得好似篩糠一樣,顯見幾乎嚇破了膽,但看到是
白若蘭問話,還是哭哭啼啼的說道:「碧姑娘……嫌我囉嗦,趕我出來,我……
我正要回去休息,就看到……看到一個怪人鬼一樣的跑了過去。他……他明明是
個男的,卻穿著新娘子的衣服!好……好嚇人啊。」
白若蘭雙眼一亮,問道:「他往哪邊去了!」
春妮抹了抹眼淚,顫巍巍伸出小手,指向那一列妾室聚居的並排小院,道:
「我……我看不太清,就在那邊突然沒了,不是第三個門,就是第四個。」
白若蘭長身而起,一拉南宮星衣袖,怒道:「終於揪住你的尾巴了!」
站在院門外,南宮星皺眉問道:「裡頭住的是什麼人?」
白若蘭憤憤道:「這邊住的是我大伯的小妾,那邊,正是我二伯母的住處!」
她將手一伸,指著第三個門道:「你去看這邊,我去看看二伯是不是在家。
要是在,今日必定要他給個說法!」
南宮星心頭略生疑雲,但此時顯然不是勸說的時候,便點了點頭,道:「你
千萬小心,有事馬上叫我。」
聽著白若蘭馬不停蹄衝進院中,擂鼓一樣敲起門來,南宮星倒覺得自己這邊
有些為難。
一個高高壯壯的年輕男子,乘夜去敲婦人房門,可不是不拘小節就能一筆帶
過的。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前敲門,畢竟白天英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嫌
疑,這裡是他小妾住處,並非藏不下人。
屋裡傳來一陣忙亂之聲,跟著,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嬌怯怯道:「誰啊?」
南宮星道:「還請夫人開門,方才有殺人兇手往此處來了,閣主吩咐,叫我
們來查看一下。」
「凶……兇手?」裡面的聲音似乎頗為驚惶,還帶著倉促喘息,「這……這
裡沒人,你們往別處找去吧。」
這麼一說,反倒更加令人起疑,南宮星又敲了兩下,道:「夫人若不開門,
在下就只能破門而入了。」
「你、你等等!我……我還沒穿好衣服!我睡下了!」裡頭的婦人急忙說道,
跟著窗戶一亮,似是多燃了幾根燈燭。
這麼等了一會兒,門內才喀喇一聲卸了門閂,一個約莫三十歲上下的嬌小婦
人鬢髮散亂的站在門內,雙頰酡紅似火,額上卻滿是冷汗,連衣襟的帶子,都束
的亂七八糟不成體統。
看她一臉慌張,說是心中沒鬼,只怕連白若蘭也不會相信。
南宮星輕輕一推,閃進屋內,口中說了句:「得罪。」便四下打量起來。
「我……我這兒沒什麼人。」那婦人諂媚笑道,也不知是否故意,領口微微
滑下,露出一片雪膩酥胸。
南宮星也不理她,掃視一圈,突然邁到衣櫃之前,抬手將門打開。
那婦人一聲驚呼,癱坐在地上。
櫃中的確藏了一個男人。
只不過,卻不是白天英。
這男人並不胖,還十分年輕,身上的衣服還沒穿整齊,裸著精壯的胸膛,頭
上汗出如漿,對著南宮星抖抖嗦嗦的說了兩個我,便呆呆地站在衣櫃裡,一副要
哭出來的模樣。
這的確不是白天英,看他急匆匆套上的褲子,不過是個門都沒入的護院弟子。
他本不該在衣櫃裡,而應該守在院子外頭才對。
南宮星哭笑不得的看著眼前這幅場景,不曾想兇手沒有追到,卻給白天英撿
到一頂綠油油的帽子。
尷尬的氣氛中,一牆之隔的鄰院,傳來了白若蘭怒氣沖沖的聲音。
「二伯!你怎麼說!」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5-4-22 19:25 編輯
]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3-27 12:41
暮靄凝香 (10-12章)
第十章 香茶苦口
聽出是白若蘭的聲音,又眼見南宮星轉身要走,那癱坐在地的小巧婦人嗚的
一聲哭了出來,雙手一抱摟住了南宮星大腿,抽抽噎噎道:「饒命啊,小哥哥,
求你高抬貴手啊。」
南宮星哭笑不得,道:「饒命這是從何談起,你不守婦道,我也犯不著殺你
不是。」
那婦人哭得更加慘痛,淚水鼻涕糊了滿臉,「可你要是說出去,我……我就
非死不可了。我……我哪兒還有臉見人啊。」
南宮星不由得歎了口氣,這院子極為狹小,屋子也並不大,外無陪房,顯然
並沒隨身丫鬟服侍,作為妾室,應該也是過的較苦的那種,看她這副模樣,為了
失節而死不無可能,心下不忍,他只好道:「你若不被別人捉到,便不會有人知
道。只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夫人還是自重為好。」
那婦人彷彿溺水之際抱住了一段浮木,感激涕零的俯身梆梆磕了兩個響頭,
連聲道:「謝小哥哥饒命,謝小哥哥饒命。」
南宮星扭頭看了那青年一眼,屋內和他身上確實也沒有那頗不好藏的大紅喜
服,他剛才試了試,那人內力極差武功平平,應該足以洗脫嫌疑,但凡事留下後
手是他的習慣,他低下頭,柔聲問道:「夫人,我保密,也總要知道保的是誰吧?」
那婦人倒是不傻,怔了一下,便立刻道:「我……我叫茗香,那……那個是
白家的弟子,叫……叫林虎。」
南宮星將兩個名字記在心裡,起身一笑,道:「這邊怕是馬上要來不少人,
你不想再被別人發現,就趕緊讓這老虎學學小貓,找個路子溜走吧。」
那邊白若蘭似乎已等得不耐,高聲道:「小星,你快過來!二伯還要抵賴!」
茗香顯然對白若蘭極為忌憚,轉身就衝到衣櫃邊,拿起衣服往林虎身上胡亂
套著,一連聲道:「走走走,你趕緊走!別……別害我丟了性命!」
南宮星苦笑搖頭,出門往隔壁跑去。
院內房門大開,畢竟是正妻所住,比茗香那裡不知寬敞了多少,兩個隨侍丫
鬟心驚膽戰的站在門外,只敢探頭不敢進去。
進了屋子,才看到白若蘭正氣勢洶洶站在臥房門外,怒瞪著裡面道:「二伯,
你那件大紅喜服呢,這麼短的時間,應該來不及藏好吧?」
南宮星連忙趕到她身邊,低聲道:「怎麼了?」
臥房裡那個曾在白若麟院外見過兩次的柔弱婦人正不知所措的站在床邊,床
上半躺著面色微紅的白天雄,帶著血絲的眼中已有了鮮明的怒意,「蘭兒,你別
太過放肆了!發了瘋一樣衝進我的住處,胡言亂語些什麼!」
白若蘭怒道:「還在裝蒜!剛才四叔被人打了大搜魂針,我問你那會兒在哪
兒,你說你一直在床上睡覺,什麼都不知道。那你倒是說說看,你靴子上這些沒
乾透的泥是哪兒來的!上面沾的葉子,總不是你修整花壇蹭上的吧!」
南宮星一眼看到榻邊那雙靴子,就知道白天雄的確是剛剛進屋不久,想必這
謊說的有些糟糕,連旁邊的妻子也沒幫他去圓,而是柔聲道:「天雄,你就實話
告訴他們吧,你剛才去哪兒了。」
白天雄眉頭緊鎖,沉默片刻,看到白天猛也怒氣沖沖的大步趕到,才歎了口
氣,開口道:「我去若麟的院子那邊走了一遭。想看看他上了山後,有可能逃到
哪兒去。我的確不知道四弟受傷的事,更不知道什麼大紅喜服,你們不信,就只
管搜吧。」
白天猛冷哼一聲,搶進屋內一把推開白天雄夫人,毫不客氣的翻找起來。
白天雄也不插手,只是起身扶住妻子,在一旁坐下。看他褲管上橫七豎八蹭
的儘是泥灰,還有蒺藜殘存的斷刺在上,倒的確像是剛從山林中回來。
但此時白若蘭和白天猛都怒氣沖沖,出聲勸解反倒會招致疑心,南宮星只好
默不作聲,四下打量著看能否找到其他線索。
最後卻什麼也沒能找到。
不僅如此,隨後趕來的白天英也幫忙做證,他們兄弟喝了些酒後,白天雄的
確說了要去山上找那不肖子,白天英想要同去,卻被拒絕,便去找清心道長喝了
一杯,打算多少挽回一下與峨嵋的關係,他最後看到白天雄去的方向,的確是向
著白若麟逃走的地方。
這說辭並沒什麼錯漏,屋內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指證白天雄的東西,緊接著趕
到的白天武也不好就此作出判斷,只好宣佈將此事暫且擱置,等過後馮破到了再
一併處理。
白若蘭雖然不忿,也只能壓下怒氣。可眼見著親哥哥在鬼門關口走了一遭的
白天猛卻說什麼也按捺不住,一聲怒吼,竟一掌拍向白天雄胸前。
白天雄面色一沉,橫臂一封,雙掌相交,他坐在椅上紋絲不動,反將白天猛
震出四五步遠,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他雙目半瞇,緩緩道:「五弟,你可莫要
忘了,我要是想殺四弟,根本用不到陰陽透骨釘。」
雙目如電在屋中一掃,他緊跟著厲聲道:「我不管想殺你們哪個,都不用靠
那什麼陰陽透骨釘!我久未出手,你們是不是都不記得了?」
屋內一片默然,白天猛掙扎兩下,竟被方纔那一掌震得撐不起身,唔的一聲
悶哼,唇角垂下一道血絲,滿面萎靡。
白天武上前一步,淡淡道:「二哥,這兩天發生的事實在過於蹊蹺,人心浮
動也是理所當然,你休要動氣,事情必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白家此時,一定有人
在暗處搗鬼。你若受了委屈,三弟先在這裡給你賠個不是,可若這事最後真與你
有關,我豁出這條命,也要與你分個高下。」
白天雄冷冷道:「隨時恭候。我還真想看看這麼多年過去,你的劍法長進了
多少。」
本以為有十足把握的追捕,最後就此不歡而散。
白若蘭心思已徹底亂成一團,走在路上,忍不住喃喃說道:「小星,難道…
…我真錯怪了二伯?看他……那副樣子,實在不像是在扯謊啊。」
南宮星柔聲道:「蘭姑娘,真正會扯謊的人,又怎麼會那麼容易叫人看破。」
「對了,你在旁邊找到什麼了沒?」
畢竟是一條人命,南宮星只得道:「沒什麼,只有個瘦瘦小小的婦人,早早
睡下了。弄得我頗為尷尬。」
白若蘭抿了抿嘴,小聲道:「那個茗香夫人挺可憐的,大伯十天半月也不去
那邊住上一次,也不肯派個丫頭伺候,獨個住著那麼個不吉利的屋子,不早點睡
下,也夠害怕的。」
「不吉利?」南宮星略感好奇,問道。
白若蘭歎了口氣,輕聲道:「被白若麟害了的那個大伯的小妾,就是在那間
屋子裡懸樑自盡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怨鬼作祟,跟著為此自盡的,都吊死在了那
間屋子裡。」
「白思梅也是?」
白若蘭點了點頭,「思梅姐姐去得最晚,從她自盡之後,那間屋子就被封了。
直到大伯新娶了一房小妾,把新失寵的那個擠的沒了住處,就硬是給安排到那破
屋子裡去了。其實……」她躊躇了一下,低聲道,「叔叔伯伯裡頭,包括我爹在
內,就只有二伯對小妾也比較上心。跟了二伯的女人,過的才算是有點福氣。」
這話南宮星不好去接,白若蘭身為女子,自然會對此有所感慨,可江湖上自
小習武的粗人們,能有幾個對小妾也一般的溫柔憐惜?不過是圖個香暖冷被,軟
玉承陽罷了。
比起這個,他倒是對剛才白天雄露的那一手武功更加在意,道:「對了,我
原本聽說,你二伯的武功雖然是五兄弟中最高的,但也沒有高出其他人太多,剛
才看來,好像並非如此啊。」
白若蘭眉心微鎖,道:「我爹他們又不是成天在一起比試,上次切磋都是好
幾年前了,興許那時候二伯並沒認真吧。」
說話間已到了之前落腳的大屋,南宮星本想查看一下方才大搜魂針究竟是從
何處打來,無奈天色太暗多有不便,只好暫且作罷。
回去不久,便到了休息的時辰,唐昕依舊陪著這些白家少女,南宮星卻不能
再留,告辭之後,匆匆走向白若蘭為他安排的客房。
那裡離崔冰的住處並不太遠,但天色已晚,就算想去摸摸她的小臉,親親她
的小嘴,也已不是時候,南宮星歎了口氣,孤枕獨眠了一陣子,身上還頗有些難
過。
要是崔冰有一身通識人心的本領,偷偷摸到他房中等著,就真是再好不過。
動了這個念頭,南宮星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兩聲,崔冰要真有這種敏銳,也不
會被他哄著留在這裡擔驚受怕了。
這莊裡女子倒是著實不少,可惜能慰他寂寞的,暫且還一個都沒有。
被紛至沓來的事端拖住不得脫身,搞得他心底也漸漸煩躁起來。
屋內黑漆漆的,想必丫鬟收拾好床鋪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就連燈燭
也給熄了。他推門進去,伸腰舒了舒筋骨,將門閂隨手架上。
哪知道卡噠一聲響過,屋內竟緊接著響起一個女子話音,軟糯酥甜,說不出
的嬌柔動聽,「星少爺,你可回來了,妾身等的腰都酸了。」
南宮星眉頭一皺,藉著月光摸到桌上火石,點燃了燈燭,才沉聲道:「茗香
夫人,你這會兒可不應該在這兒啊。白大爺就在別莊住著,被他知道你夜裡不在
閨房,豈不要命?」
茗香的語氣沒了先前的惶急,而是透著濃濃閨怨,「他嫌我住的地方晦氣,
幾個月也不會去一次,去得時候還都是白天。能發現我不在的,怕是只有那些游
魂野鬼吧。」
南宮星心中飛快思量,抬手推開屏風,果然端端正正坐在他床邊的,正是不
久前才被他撞破姦情的茗香。
娶妻娶賢,納妾納色,白家大戶出身,看來並未忘記這個道理。
來此之前,茗香顯然精心梳洗妝點了一番,烏髮如雲高高挽起,斜斜插著一
柄鎏金步搖,飽滿光潔的額心綴了一點朱赤,眉畫精細,眼抹朦朧,頰泛彩霞,
唇瑩海棠,全沒了此前涕淚縱橫的狼狽,方寸之間,百媚流轉。
大概是過來的時候不願引人注目,她身邊放著一件灰黑披風,身上穿的也是
頗為樸素的對襟襦裙,為擋夜風,加了一件絳紫半臂。
她身量不高,坐在床邊更顯嬌小,燈火昏暗,一眼望去渾然不似先前三十多
歲的模樣,倒像是雙十年華的青春少婦。
說不動心那是假話,但要說馬上色慾熏心也不至於,他先拉過屏風擋在床前,
問道:「夫人是如何找到我這兒的?」
茗香怔了一怔,低頭道:「妾身好歹也有幾個相熟的丫鬟,你可是蘭姑娘親
自安排的住處,白家的下人,早傳的人盡皆知。」
「那……你來做什麼?擔心我漏了你的秘密?」南宮星扶著床柱站定,問道。
茗香微微抬頭,水汪汪的眸子直直盯著他道:「你又不是傻子,妾身說不擔
心,你也得信吶。實際上,妾身怕得要命,現在胸腔子裡頭還撲騰撲騰跳的心疼
呢。不信,你……摸摸看?」
南宮星望著她刻意聳起的酥胸,微笑道:「夫人大可放心,此事絕不會有第
四個人知道。夫人總不會要我為此賭咒發誓吧?」
「那可過意不去。」茗香水眸流轉,嬌聲道,「少爺肯幫妾身,妾身就已是
感激不盡,只想著該如何報答才好。」她撫著小巧耳珠上戴的翠色耳墜,道,
「可妾身實在是拿不出什麼,連身上的首飾,都是些多年的舊貨,這可要怎麼辦
呢?」
南宮星微一皺眉,道:「夫人,在下別無所求,你們能閤家美滿,安安分分
度日就好。時候著實不早了,夫人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茗香抿了抿唇,含羞帶怒的瞥他一眼,道:「妾身蒲柳之姿,確是不比蘭姑
娘青春美貌,可……難道只是一夜春宵,也入不得少爺法眼麼?莫不是嫌妾身太
老?」
南宮星心知肚明,這婦人半夜豁出臉面來此,就是為了將他也拖下水,堵住
他的嘴巴,若不是怕惹麻煩,這飛來艷福,他早已笑納,如今也只能道:「夫人
言談也算是知書達理,又何苦一錯再錯。」
茗香起身湊近到他身前,仰頭向他頸間輕輕呵了口氣,軟軟道:「你不肯與
妾身一道犯錯,妾身又怎能信得過你呢?」
下頜一陣酥癢,南宮星趕忙向後退開半步,道:「夫人,在下可不是什麼正
人君子,你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茗香貼上前來,雙臂一攬已摟住南宮星腰身,那半抬眼眸,潤瑩瑩幾乎滴下
水來,她吃吃笑道:「你要非讓我走,我就扯破身上的衣服,叫嚷著衝出門去。
到時沒人肯信你說的話,我也一樣能平安無事。」
她將臉埋入南宮星胸膛,一雙小手心急火燎的上下摸索起來,口中已溢出急
促嬌喘,道:「你這小冤家,看著年紀不大,身子卻比那林虎還要壯實,嗯……
身上硬邦邦的,好……好得很呢。」
看她一丟開偽裝,便露出了狼虎之年的氣勢,南宮星不由得暗自苦笑,想這
三十來歲的婦人早早被丟在一旁無人問津,其實也頗為可憐,如此艷福若是尋常
男子,只怕還不好消受。
他也實在不曾想到,這次專程趕來暮劍閣,與白若蘭之間還沒什麼實質進展,
就先要給她大伯頭上,多送一頂綠油油的帽子。
既然無法推拒,他索性順水推舟,鬱積許久的情慾能有這麼一個成熟婦人幫
忙承受一下,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既已決定,他也就不再客客氣氣只被摸來摸去,雙掌一垂,抄到腰下徑直按
住那裙褶之下的聳隆臀峰。
茗香人雖瘦小,該有肉的地方到絕不含糊一分不少,隔著幾層布料,仍能摸
出那兩瓣屁股圓潤緊湊,鼓鼓囊囊甚是彈手,捏住往上一提一鬆,好似滿水皮囊
一般,沉甸甸便是一個晃蕩。
「唔……」才被捏了幾下屁股,茗香就咬著下唇仰身往後拉開頭來,水汪汪
的瞪他一眼,雙手急匆匆去扯他腰帶。
南宮星抬手任她把外袍脫去,耳中卻留意著週遭動靜,畢竟白家此刻的情形
太過詭異,他可不能被溫柔鄉拴住所有的心神,中了什麼圈套可大大不妙。
他這邊還有餘暇分心別處,茗香卻已經面紅眼濕一副迷醉模樣,那如饑似渴
的神態,讓他都感到有些訝異。才一鬆開衣領,她那雙滑溜溜的小手便急不可耐
的鑽了進來,順著他緊繃肌肉一路摸索下去,掌心的細潤汗水盡數抹在他身上。
「小冤家……你……你好壯啊……」踮起腳尖,茗香一口親在他下頜,雙臂
摟著他脖頸向下用力,將兩片嫣紅唇瓣磨蹭著向上吻去。
南宮星低頭相就,聽她喉中一陣喜悅輕哼,貼著他嘴巴便是一連串重吸輕啃,
還不等他向內挑撥,一條嫩滑丁香已主動送了進來,靈巧無比的舔過他口內各處,
與他舌頭頃刻便纏做一團,親吮的啾啾作響,津唾入口,滲著一股淡淡香氣,也
不知提前含了些什麼當作準備。
她嘴裡忙成一團,雙手也不落後,繞到頸前鬆開盤扣,回到背後一剝,便把
南宮星褻衣扯下,露出筋肉凸起的精壯胸背,她手指沿著肌理起伏來回撫摸,鼻
後嚶嚶連哼,一副喜極欲泣的模樣。
吻得幾乎透不過氣,茗香才嬌喘吁吁的鬆開小口,眼波朦朧的望著他光裸上
身,死死盯著那隱藏在皮膚下,充滿生命力的堅韌肌肉,她伸出舌尖,心滿意足
的舔過他身上四處皆是的細碎疤痕,突的長吟一聲,軟綿綿掛在他身上,有氣無
力道:「小冤家,下頭……下頭濕漉漉的好難受,人家沒力氣了,幫我把衣裳脫
了吧。」
南宮星原本不信,伸手一抄,那裡熱氣騰騰,隔著幾層布料竟仍能讓他黏滑
滿手,著實令人大吃一驚。
他不是沒與這般年紀的女子行過好事,教他所有陰陽交泰之樂的,便是個比
茗香還年長些的豐美婦人,玩心大起,偷偷窺探別家夫婦同房的時候更不是少數。
而勉強算是閱人頗豐的他,也從沒見過如茗香這樣,好似吃了春藥一般的騷媚入
骨。
尋常婦人再怎麼淫浪透頂,恐怕也變不出這一褲襠好像尿了似的淫汁來。
他驚訝之下,動作慢了少許,茗香這就等待不及,口唇一張,吸住他胸前乳
頭,嫩滑舌尖卷貼上來,上下左右一通亂舔,小手摸過肚腹,絲毫不停的鑽進他
褻褲之中,迫不及待褪了下去。
與他臉上顯小面相截然不同,勁瘦有力的大腿之間,那根陽具可早已是熟透
了的模樣,玉掌屈指難握,雙手圈住,仍能從虎口露出一截,昂首如龍,頂起亮
紫靈龜,青筋環繞,晃著緊繃春袋,頭尾略略上翹,沉出一道微曲鶴頸,先不說
是否能征善戰,光是看著這副寶貝的品相,就足以叫曉事的婦人歡喜得渾身發酥。
從脖頸往下一寸寸看過來,真是個愛煞人的偉丈夫。
茗香起初仍在兩個乳頭間來回吮吻,待到雙手脫下褻褲,繞到胯前一摸,登
時張口結舌,呆呆退開半尺,低頭看了下去,盯著那根寶具看了半晌,彷彿不信
是真,又用手指捏了兩下。
那東西本就談不上老實,在她掌中立刻跳了兩跳,她倒抽了口涼氣,長長地
哎呀一聲,酥軟道:「這……這可非美死我不可呀……」
南宮星將腰一挺,打趣道:「你現下可有力氣了麼?」
茗香嗯嗯哼了兩聲,雙膝一彎蹲在他身前,喃喃道:「有有有,見了小冤家
這寶貝,死娘皮也得睜開眼睛再嘬兩口才肯安心去見閻王。」
她沿著大腿往上舔去,嬌軀一跪一挺,勉強將口唇湊到陽物旁側,也顧不得
毛髮刺撓,啊嗚一口含住了一邊內丸,隔著皴皺袋皮托在舌上把玩。
看茗香挺直身子也夠的頗為費力,南宮星索性拍了拍她的頭頂,扭身坐在了
床邊,她也不起身,就這麼跪著扭身跟了過去,趴進他腿間喜滋滋的一口吻了下
去。
他這幾日根本顧不上沐浴擦洗,胯間滿是男子體味,茗香卻絲毫不以為意,
埋首吐舌,連腹溝積下的塵垢都被她就著口水舔得乾乾淨淨,跟著偏頭將面前陽
具一握,如吹竹笛,細細打橫吸吮上來。
腹下方圓被伺候的無比舒泰,南宮星忍不住輕哼一聲,將雙腿分的更開。
茗香滿目春情瞥他一眼,香舌貼著陽具下側一氣舔到頂上,旋即紅唇大張,
勉力罩住龜首,一邊吸吮,一邊往深處含去。
她口舌之技可稱嫻熟,含入時以舌相托左右撩撥,退出時前後勾舔收頰急吮,
看著嘴巴不大,進退之間,仍嗚嗚嗯嗯的吞了將近一半入口,陽具恰頂著緊縮喉
頭,好似個肥美花心,一下一下嘬的發麻。
一邊賣力伺弄口中簫管,一邊扭著身體將下裳褪去,白生生的屁股才一露在
外面,茗香就匆匆將一隻手掌塞進胯下,纖指撥弄,自行撫弄起來。
看來她下面那汪淫蜜並非作假,也沒看出手指埋在股間有什麼激烈動作,咕
咕滋滋的水響便已清晰可聞。
連一向不願往壞處揣測女子的南宮星,也不禁心想,這等淫浪的婦人被閒置
下來,不去偷人才是怪事。
跪在他腿間舔了片刻,茗香嘖的一聲吐出口中巨物,櫻唇已被蹭的略顯紅腫,
雙眼也被噎的淚光盈盈,她像是哀求般道:「小冤家,我……我實在忍不住了,
求求你,弄、弄我吧。隨你高興,怎麼弄都好,妾身下面的騷穴,癢得快要瘋了。」
南宮星仍不願將全部心神投在此處,他一邊照舊留意著周圍,一邊翻身躺在
床上,笑道:「客隨主便,既是你來找的我,那要怎麼弄,就隨你好了。」
茗香盯著那旗桿般豎起的粗長玉莖,彷彿連心肝都酥的發顫,抖抖嗦嗦扶著
床邊站了起來,抬腿脫掉彎彎尖尖的小巧繡鞋,將襪子隨手扯去,赤著一雙雪白
晶瑩的小腳,晃悠悠爬上床來。
她伏下身去,又依依不捨的含著菇頭親吻一陣,留了一片津唾在上,這才分
開一雙細腿,雙手撐著他的胸膛跪坐在他腰上。
「小冤家……你的東西怎麼會這麼硬,好像包了鐵似的……」茗香伸手握住
陽根,咬著下唇抬起屁股,將烏油油的毛叢下方那張流滿饞涎的紅嫩小嘴匆匆湊
了上去。
前端被一片溫熱滑膩緊緊貼住,南宮星愉悅的哼了一聲,雙手抬起,隔著她
未及脫下的上衣輕輕揉著那脹鼓鼓的胸脯,這邊與她的屁股相比並不遜色半分,
也是飽滿圓潤,頗叫人好奇,她這瘦小身子上的肉怎麼會如此聽話,盡長在該在
的地方。
茗香咬了咬牙,纖腰向下一沉,玉門關口的攏簇嫩肉登時被尖端擠開,下面
本就已是抹滿了油膏一樣滑溜,她被這一擠撐得腰眼發酸,哎喲一聲軟了雙膝,
一時控不住身子,竟直挺挺將那菇頭整個塞了進去。
這一下不光撐得她眼冒金星,連南宮星也覺得這穴管兒實在緊的反常,不說
渾若處子,也起碼是久曠旱田,當下便道:「夫人,你這下面怎麼會這麼緊湊?
難道那林虎下頭,是頂了根竹籤麼?」
茗香額上滿是細密汗珠,她費力搖晃著汗津津的雪臀,口中道:「我……我
怎麼知道。我好不容易豁出臉面勾搭了他,衣服都才脫到一半,就……就被你這
小冤家撞破了好事,老爺幾個月還不用一次,我偶爾塞根指頭進去,還能撐鬆了
不成。今、今夜被你這寶貝一插,我可得燒香拜佛求老爺最近莫來找我,否則…
…否則非漏了餡兒不可。」
看他面色平平,茗香低頭在他唇上親吻一番,膩聲道:「小冤家,人家少個
情郎,你怎麼反倒不太高興呢?你……真當妾身是那種人盡可夫的女子麼?」
南宮星微微一笑,抬手脫下她身上半臂,撥開短衣前襟,露出裡面蔥綠抹胸,
抬起屁股往上頂了一頂,道:「我不高興,是因為你下面把我緊繃繃的裹著,卻
偏偏動的太慢。」
茗香將上衣脫下,反手解開抹胸丟到一邊,光溜溜的身上終於一絲不掛,雪
白的嬌軀泛著誘人粉澤,胸前那對白丘頂上,嫣紅乳豆早已翹立在銅錢大小的暈
紅中央,看那樣子,好似並未哺育過子女。
她趴伏下去只是昂著粉臀淺淺套弄,嬌聲道:「我哪兒來的力氣,你那東西
那麼厲害,光是進個頭兒就把我塞的滿滿當當,魂兒都輕了幾兩,要是大起大落,
妾身的小騷穴,可就叫它捅透了底咯。」
顯然是淫興已熾,她晃著屁股上下起伏,口中叫的也有些亂七八糟,親著南
宮星的胸膛道:「親哥哥,好少爺,你莫生氣,讓妾身慢慢來,妾身就是美死在
床上,也一定讓你的大寶貝快活。」
南宮星捏著她發硬的乳頭,莫名心想,怎麼這一番交媾,倒像是他被這婦人
強姦了一樣。
她低頭喘了幾口,奮力一撐,將火燙的身子豎直坐起,不知是下定了決心,
還是覺得小穴已經適應,她深吸口氣,又是往下坐去。
比起最初被頂開的關口,那蜜戶深處倒沒那麼窄細,藉著汁液黏滑,玉莖長
驅直入,毫不停滯的一探到底,上翹龜首一路碾過穴管上穹敏感嫩褶,結結實實
的撞在膨軟如棉的蕊芯軟肉上。
饒是如此,他胯下那條怒龍,仍有小半留在外面,好似一根鐵棒,將茗香小
巧玲瓏的身子舉在身上。
她雙手死死按著嘴巴,嫩白的大腿根上劇烈的抽了兩下,顫抖半晌,才嗚的
一聲洩了口長氣,軟軟道:「小冤家……容……容我歇口氣,這……這一口吃的
急了,險些……噎死我。」
南宮星並不著慌,好整以暇的把玩著她那對粉圓玉乳,任她肚中戳著他那大
半截嬌喘不動。
他掌中真氣陰陽交替隨心所欲,不論女子是何體質,只要貼著肌膚摸索片刻
就能找到最有效的陰陽配比,在手上薄薄附著一層,所觸之處酥麻酸癢,濃淡由
他。
這本是他所修習的內功對敵手段之一,以陰陽搭配混出從根本上克制對手內
功的真力,自然事半功倍,遇上至陰至陽的對手,也不會輕易落了下風。
只是他玩心頗重,一時興起用在女伴身上,才發現依著體質不同,混出的真
氣一樣具有奇效,自此便成了他引蜜流芳的重要手法。
他對茗香談不上有什麼親近之意,此時把這手法施展出來,與其說是想要助
興,倒不如說是想看她不堪承受的模樣,也想探上一探,這淫媚入骨的婦人究竟
能放蕩到何等地步。
虎口張開,將酥乳齊根納入掌中,捏捏摸摸,好似玩弄成團麵筋,五指交替
攀爬,頃刻便罩上玉峰,掌心一縮,將敏感花苞擠了一擠,跟著二指輕捻,好似
夾住初春時節第一朵冒頭的柔嫩花苞一樣,將乳頭摘在指縫,指肚輕輕一壓,便
是十餘下仔仔細細的左右揉搓。
如此往復,那兩團柔乳在南宮星手裡恍若成了一對名貴精美的瓷器,輕呵慢
拭,悉心把玩。
在茗香心中,身上那對奶子不過是男人喜好的玩物,雖也曾被吸得發癢,但
更多是被捏的發痛,哪知道被南宮星這一番撫弄,一浪又一浪的翹軟酥麻湧遍全
身,竟比肚子裡吞下的那根陽具來的還要猛烈,這下別說是恢復些力氣,轉眼就
已經美得她連腰都抬不起來,軟綿綿趴了回去,任他圍繞著兩顆乳豆大做文章。
不多時,南宮星就把茗香送入到上氣不接下氣的境界,週身紅霞遍體,雪股
抽搐不休,貼著靈龜的那團花心,一股股淌出清蜜,知道差不多到了時候,他將
食指一曲用拇指扣住,將一小團內力附在指尖,雙手齊出猛地在她已脹大一圈的
乳頭上彈了一下。
恍如雷貫背筋,茗香啊呀一聲尖叫弓起脊樑,雪白的小腳死死蹬住床單,汗
津津的屁股猛然抖了兩下,嫣紅陰門緊緊夾住那根硬柱,一股陰津倒澆下來,濕
漉漉流了南宮星一身--著實酣暢淋漓的洩了一遭。
「小冤家……我……我是不是死了一回?怎麼……怎麼剛才好像魂兒都飛了。」
她微微抖著趴在南宮星胸前,眼前的景象好似還有些朦朧,迷迷濛濛的嬌聲問道。
「難不成以前沒嘗過這種滋味麼?」南宮星捧著她紅艷艷的臉頰,柔聲問道。
「沒……雖也快活過,可……可沒這麼厲害。老爺他……通常都是剝了衣服
讓我伺候一陣,就按著屁股一通狠弄,破瓜那幾次,可是弄得我死去活來。」她
嘴裡說著,好似覺得南宮星的陽具還硬邦邦豎著,心下頗為過意不去,強撐著又
晃了晃香臀。
南宮星微微一笑,眼底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但並未開口說出什麼,而是依
舊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她充血乳苞。
茗香的情慾果真熾烈異常,他才逗弄了十來下,她就如癡如醉的低頭賣力的
舔著他的胸膛,細細的腰肢好似要晃斷一樣拚命擺動。
南宮星已大致猜到了緣由,不忍再看她泫然欲泣的哀婉神態,雙手一抱,摟
著她猛一翻身,將她汗濕裸軀壓在身下,抬掌一握,把住她小巧玲瓏的玉足,一
提一分,讓她雙股大張蕊綻花開,雄腰一挺,胯下怒龍猛衝而入,頂的她一聲嬌
啼,背挺如弓。
他順勢一抽,靈龜滑至幾欲脫出,一腔淫蜜隨之外湧,還沒等漏出泉眼,就
被那碩大紫頭咕唧一聲堵了回去,直抵花芯。
這大開大合的剛猛路數若是用在嬌嫩少女懵懂未興之時,說是酷刑也不為過,
可要是對上情酣欲濃的風騷婦人,可就是恰恰殺中了要害。
不過百餘下的功夫,茗香胯下便汁漏如溺,雙目緊閉死死咬著塞進嘴裡的被
角,洩了不知幾回,玉莖翻攪之間,飛沫四溢,紅腫蜜唇張合猶如魚口,抱著陽
具直想吞下。
看她已是強弩之末,只是憋著一口氣聳臀硬撐,南宮星微勾唇角,將腰背驟
然一挺,跟著雙掌捏住那對酥乳,一扯一頂,一推一送,如重錘破城,結結實實
的在她花心上碾了幾下。
感到體內巨物突的一漲,彷彿擔心他向外抽走,茗香連忙睜開雙眼,慌張道
:「好少爺,我……我生不出孩子,你……你只管弄進來吧,全……全都給了我
吧……」
南宮星好似早已知道,不僅未曾外撤,反而挺身一頂,將穴心都戳深了幾分,
精關一鬆,熱騰騰的濃稠陽精一股腦噴在酥軟蕊芯之上。
茗香雙腿猛地打直,口中長聲嗚咽,被撞出兩片嫣紅的粉臀緊緊夾住,身子
好似發了癲一樣劇烈的抽搐幾下,軟軟癱在床上,舌尖搭在唇外,暈了過去。
南宮星抽身而出,也不急著收拾,反而將茗香脫在床上的衣衫拿到手中,細
細翻找。
頃刻叫他找到一個小小的紙包,他翻身下床,繞到屏風外頭,藉著燭光小心
打開,裡面裝著十幾顆黑色藥丸,透著一股淡淡清香。
他回到床邊,捏起兩顆放到自己袋中,跟著將紙包包好,放回原處,這才放
心躺到床上,伸手玩弄著茗香猶在急促起伏的嬌嫩乳尖,微笑著閉上雙目,暗自
思量。
看來,還得靠那唐昕幫個小忙才行。
.................................................................
第十一章 碧血染紅裳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南宮星特地只是運功調息,並未睡下。
等到耳邊茗香的氣息漸漸穩定下來,失神的淺眠了大半個時辰後,他側轉過
去,手指鑽入茗香緊閉的腿間,在還有些腫脹的花瓣上輕輕搔弄。
不費什麼功夫,茗香就被他逗的醒轉過來。
本就是她主動送上門來,看到他胯下的陽具又是一副雄姿勃發的模樣,她雖
然露出有些為難的神情,還是主動鑽進了被中,蜷起身子將那根硬物小心的含進
嘴裡,前後撫弄。
弄了一刻,下巴酸得要命,南宮星卻還是沒有半點要出精的意思,茗香只得
挪開嘴巴鑽出被子,嬌聲道:「小冤家,妾身的下巴都快掉了。」
南宮星捏著她的乳肉,笑道:「那不如換張嘴巴再試試看如何?」
她勉強笑了笑,伸手往下面摸了摸,道:「可……可妾身那邊有點發腫,怕
伺候不好小冤家的寶貝。」
「腫了不是更緊,」南宮星微微一笑,手指一探按住蜜戶頂上那顆相思紅豆,
輕輕一轉揉了起來,「反正只要有剛才那麼濕,你也不會難受不是。」
「妾身被你弄得魂兒都丟了七八次,身子裡的水都快流乾了。你……你可輕
些,莫要弄傷了妾身。」茗香低聲說道,抬手掀開被子,側頭輕輕吻著他的胸膛。
南宮星順勢壓了上去,手指逗弄一番,那條銷魂縫裡,到也有了些許清漿,
不過比起上次的春水潺潺可是遜色了許多,他趁著龍頭上滑津津的口水仍在,扳
開腿兒往裡一聳,便入了小半根進去。
茗香嚶嚀一聲咬住下唇,婉轉承受。
南宮星不緊不慢的在她體內輕抽柔送,時而翻轉身子叫她高高撅著屁股,時
而將她抱起舉著小巧嬌軀上下套弄,翻來覆去恣意玩弄了小半個時辰,才輕輕抵
住花心,將那細細的嫩管兒又灌了個半滿。
他扯過床單隨手擦拭,笑道:「夫人睡了一覺,就像換了個人似的,感覺那
股風騷勁兒,怎麼突然少了許多?」
茗香掩住小口輕輕一笑,扭開頭道:「小冤家你這麼厲害,妾身那點春情都
被你耗得乾乾淨淨,此後起碼能安分個一年半載,不必老想著男人了呢。」
南宮星帶著笑意點了點頭,道:「那可再好不過。」
歇了一會兒,茗香撐起身子下床穿衣,小心翼翼的收拾停當後,笑瞇瞇的與
他道了個別,又叮囑了一遍一定要為她保密,跟著悄悄開門出去,消失在夜色之
中。
只留下一陣淡淡幽香,瀰散枕席之間,若不是濕漉漉的一片仍在他身旁觸手
可及之處,到真容易當作一場春夢,了去無痕。
天色一亮,南宮星就匆匆穿戴整齊,換上白若蘭給他準備的新衣,將染血的
外袍留在房內,快步出門。
雖然想去看看崔冰,但心頭疑惑急需解答,其餘的事情都可以暫且緩緩,他
趕到白若蘭等女子的住處門外,看房門已開,便揚聲道:「唐姑娘,你起來了麼?」
裡頭頗為嘈雜,年輕女孩似乎正在互相嬉笑,他正要再喊,窗口探出白若萍
的秀美小臉,怯怯道:「小星哥哥,你找唐姐姐麼?」
南宮星點了點頭,白若萍便扭頭進去,幫他去叫。
不久,唐昕便匆匆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不明所以的白若蘭,好奇道:「小
星,你這麼早找唐姐姐做什麼?」看來這兩人相處的還算不錯,一夜之間連稱呼
也換了。
南宮星從懷中摸出包好的那兩粒藥丸,打開將其中一粒遞給唐昕,道:「我
想請唐姑娘幫個忙,看看這丸藥是什麼東西。」
唐昕看他一眼,頗為好奇的戴上麂皮手套,將藥丸接過,先是遠遠端詳了一
下,跟著用另一手扇了些香氣嗅嗅,旋即皺了皺眉,道:「你等下,我進屋好好
看看。」
白若蘭好奇心起,也顧不上問他這藥是什麼來頭,轉身跟著唐昕回屋,顯然
是想看看唐門驗毒試藥的手段。
南宮星並未跟去,一來恐有年輕女子貪懶賴床,看到不雅,二來唐門手段大
多是不外傳的秘密,又怎會隨便讓人觀看。
果然,白若蘭轉眼的功夫又走了出來,訕訕道:「唐姐姐拉了床幃,不給看。
小星,你從哪兒拿來的藥丸子?黑溜溜的還挺香的。」
南宮星只道:「我從別人那裡撿來的,知道是什麼的話,興許有點用處。」
白若蘭皺了皺眉,頗為不解,側目看到一個丫鬟正把一盆用過的水端走,恍
然醒覺自己還沒梳洗打扮,啊呀一聲轉身跑回了屋裡,咣當把房門甩上。
唐昕再出來時,白若蘭都已梳洗妥當,其餘女子也有好幾個嘰嘰喳喳的到了
院子中,抬拳踢腿的做著晨課。
她手裡捏著那顆新缺了幾塊的藥丸,疑惑道:「星公子,這藥……好生奇怪,
不光試不出半點毒性,裡面好似還摻了極少量的烈性補藥,我完全看不出頭緒。
你若不急,可不可以再等一會兒,我拿去給我兩位哥哥看看,他們比我在行,興
許能看出來。」
南宮星點了點頭,道:「勞煩了,如果我所料不錯,這藥應該確實沒有毒性,
只不過,也絕對不能放進嘴裡。」
唐昕狐疑的望了他一眼,帶著藥丸往隔鄰而去,比起親哥哥唐行傑,她似乎
更信賴那位堂兄唐行簡,逕直便走向最頭那間大屋。
這唐行簡的本事也確實了得,唐昕敲門進去不過片刻,就開門匆匆跑了回來,
面色緋紅,眉目含怒,還沒走近,就把那藥丸一把丟了過來。
南宮星心中大致瞭然,揚手把藥接住,微微一笑,道:「看來唐姑娘已經知
道是什麼藥了。」
唐昕一路跑到他眼前,瞪圓了眼睛看著他道:「你……你從哪兒弄來這種不
要臉的藥?打算幹什麼?」
南宮星看著那藥丸,微微搖頭,一邊收回懷中,一邊道:「我要是說,有個
女人特地吃了這藥跑來找我,被我覺得不對偷出兩粒,你會信麼?」
「是誰?」唐昕立刻追問道。
「抱歉,為了那女人的性命,我暫且不能講明。既然這藥果然如我所料,那
有些事,還真要重新細細考量。」
白若蘭一頭霧水,滿心好奇的問道:「唐姐姐,那是什麼藥?」
畢竟是才睡醒不久,她還沒顧上裝出那股英武利落的神氣,聲音嬌軟了許多,
惹得南宮星側目多看了幾眼。
唐昕臉色更紅,拖著白若蘭往邊上走開幾步,還沒開口,南宮星也走了過來,
問道:「唐姑娘,實不相瞞,這藥藥性如何,我也很想知道。」
唐昕抬頭盯著他看了片刻,看他臉上確實沒什麼下流神情,才抿了抿嘴,低
聲道:「這藥主要是下在酒裡用的,捏碎半顆融進一壺酒裡,搖勻之後,就是青
樓老鴇愛用的春酒,喝上兩杯下肚,就算是三貞九烈的黃花閨女,也會乖乖摟著
男人投懷送抱。算是常見的媚藥。」
南宮星沉吟道:「那要是直接服用呢?比如吃下一顆,會怎麼樣?」
唐昕一怔,道:「哪有人敢這麼用,要是吃一顆下去,藥性攻心,不馬上洩
個七八次陰火出來,不出兩個時辰就要變成眼裡只剩下男人的瘋婆子。」
南宮星點了點頭,掌心沁出一層冷汗,心想果然飛來的艷福總是伴隨著無盡
的麻煩,想來茗香只是被哄著行事,並不知道其實已被當作了棄子,真若得手,
不光堵住了他的嘴巴,還能將他逼出別莊。
而沒能得手,顯然是沒想到他天賦異稟,又恰好起了玩心,輕輕鬆鬆便讓茗
香洩脫了力,正巧消了藥性。
「糟!」南宮星心中突然一陣不安,暗叫一聲糟糕,這一串事情早已表明幕
後推動之人不僅心思縝密,應變也是極快,茗香捨身不成,難保對方不會設計滅
口。
「怎麼了?」看他臉色突變,白若蘭和唐昕異口同聲問道。
「你大伯那個小妾有危險!」南宮星忙道,「來不及解釋了,我得趕緊過去!」
「哪個小妾?」
「你在說誰?」
兩女均是不明所以,話問出口,南宮星卻已發足奔出,遠遠傳來一句:「是
茗香夫人!」
茗香無子無女,一人獨居,作為小妾自然談不上有何地位,勢利些的下人,
恐怕都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這樣一個寂寞婦人,想要哄騙她作為棋子,實在是輕而易舉。
而將這樣一個棋子捨棄,他們只怕也不會有半點心痛。
不錯,正是「他們」,南宮星已察覺到,這些事絕不是僅靠一己之力便可以
順利完成,只是具體有多少人參與其中,他一時也不好分辨。
白家五老中,至少就有一人。
事關茗香,嫌疑最大的,自然就是一句話對她便等同命令的白天英。若是夫
君親自下令深夜前去勾引一個年輕男子,會依言服下春藥好跨過心中羞恥也就理
所當然。
只是這樣一來,林虎的姦情就顯得有些突兀,好像想不出什麼理由,會讓凶
手特意把人引到那邊,難道昨晚發針的人正是林虎?可那人武功實在稀鬆平常,
白若蘭追到他應該是易如反掌,絕不會叫他來的及藏身進茗香房中。
究竟是哪裡被忽略了呢?南宮星蹙眉思忖,腳下足不點地,雖未用身法,也
比普通武夫快了許多,惹來一路側目。
他來的已經夠快。這邊的丫鬟都還大多沒起,站在門外的幾個,仍在揉著惺
忪睡眼。
但茗香的院門口,卻已站了好幾個人。是看護附近的護院弟子,和站在正中
央臉色鐵青的白天雄。
南宮星心中一顫,連忙疾步趕去,到了院口往裡一看,便知道終究還是來的
遲了。
那唯一的一間臥室房門洞開,其中空蕩蕩看不到人影,白天英站在門邊,雙
目被映的通紅,只因那臥房的正中,一根麻繩自房梁垂下,將一件霞披吉服高高
吊起,那喜服領口肩頭儘是烏褐血痕,看上去格外淒慘詭異。
南宮星眉心緊鎖,緩緩走入院中,柔聲道:「白前輩,究竟發生何事?」
白天英牙關緊咬,恨恨道:「我住在這兒的小妾,不見了。」
「怎麼回事?是何時發現的?」
白天英搖了搖頭,冷笑道:「連就在隔壁的二弟都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又如
何知道。今早有個丫鬟大叫,我們才發現。具體如何,你去問她好了。」
白天英一指,南宮星這才留意到,院門牆內,一個身材嬌小的丫鬟正滿面惶
恐的蹲在地上,面白如紙顯然被嚇得不輕,偏巧,並不是什麼生面孔。
他連忙走過去,彎腰問道:「春妮,是你看到的?」
春妮淚眼盈盈的點了點頭,顫聲道:「我……我昨晚看見怪人往這邊來了,
今早……路過,就忍不住繞過來看了一眼,哪……哪知道夫人的房門開著,裡頭
……裡頭掛著那東西,我還以為是個死人,就嚇得……嚇得叫了出來。」她雙手
捂臉,低聲羞道,「嚇得我都……尿了,好……好丟臉。」
一個尋常丫頭看到這種詭異場景,嚇得失禁也情有可原,南宮星好言安撫兩
句,還沒說完,旁邊白天英已大步走到院門處,抬手指著屋中那件喜服,怒道:
「二弟!你給我好好看看,這衣服你認不認得!」
白天雄咬牙道:「我……認得。」
「你當然認得!」白天英怒吼道,「這和思梅死的時候身上那件衣服一模一
樣!這莊子裡頭,還有誰整日念叨著思梅思梅!你說啊!」
白天雄一字字道:「是若麟。」
一陣短暫的沉默,周圍只剩下白天英粗重的喘息聲,他面頰上的肌肉不住抖
動,片刻之後,才長歎口氣,緩緩道:「我最寵愛的小妾就死在這兒,沒想到,
我最不在意的小妾,竟也在這兒出事。興許……這房子也該拆了吧。」
白天雄的夫人滿面驚恐,此刻卻還是顫聲道:「大伯,興許……茗香妹妹…
…還沒死。」
白天雄突然怒道:「住嘴。」
他夫人渾身一顫,淚光盈盈的低下了頭,不敢再說。
白天英冷冷道:「被那個瘋子掠走,還不如死了的好。」
白天雄緩緩道:「我這就安排人手搜山,如果能找到若麟,我一定親自將他
捉回來,這次,任由大哥處置。」
「好!只要你捨得大義滅親,我不在乎出手替白家清理門戶!」
看氣氛越發緊繃,南宮星站起身來,凝視著洞開的房門,向白天英問道:
「我能不能冒昧問一句,林虎是誰?他這時在哪兒?」
不料回答的卻是白天雄,「那是我收來的護院弟子,平時偶爾指點一下他們
武功,你問他做什麼?」
南宮星只得答道:「恕晚輩暫且不能明言,不過能招來他,興許能問出茗香
夫人的事。」
白天雄也不多問,立刻側頭叫人去找,白天英狐疑的打量過來,南宮星只得
視若不見。
不多時,匆匆離去的弟子快步折返,低聲報告兩句。
白天雄轉過頭來,一字字沈聲道:「林虎也不見了。」
白若蘭早已到了,聽到此處仍是滿心疑竇,不由得跑到南宮星身邊,小聲問
道:「林虎是誰?茗香夫人的事為何找他?」
南宮星長歎口氣,知道有些事已不能再瞞,只好道:「白前輩,此事不宜被
外人聽到,還請到閣主那邊詳談。」
什麼事能說,什麼事不能說,南宮星心裡自然明白的很,像茗香半夜來訪一
事,就萬萬講不得,而原本答應替她保密的姦情,裡面透著種種詭異,實在不好
再隱瞞不講。
他將詳細情形一說,本就滿面怒色的白天英臉色更是難看至極,雙手捏著椅
子,咬牙道:「這麼看來,這茗香被擄走,到真是報應不爽。如此淫婦,死不足
惜!」
一屋子的白家人,聽的神情各異。
但責難的目光,卻大都落在了白天雄身上。
林虎是他門下護院弟子,偏偏又是他與茗香有了姦情,說是他從背後指使,
也不無可能。
要不是大都知道林虎武功低微成不了幫忙發針之人,白天雄說不清楚的事便
立刻就要多上一件。
想要再去茗香屋中看看,剛一出門,白若蘭就輕聲問道:「小星,唐姐姐,
你們覺得……真是二伯麼?」
唐昕默不作聲,南宮星卻反問道:「你怎麼想?」
白若蘭低頭思忖片刻,茫然道:「保護賀禮的師弟脖子上的劍傷對著的身高
二伯最為符合,下山的九人最後送出門去的也是二伯,那瘋子的院子二伯有鑰匙,
最想放走那瘋子的自然也是二伯,四叔當年非要殺那瘋子,關在那屋子裡也是四
叔的主意,二伯記恨四叔好幾年,大搜魂針拿來對付四叔,除了二伯我也想不出
別人,茗香夫人不見了,被你撞見姦情的林虎又恰好是二伯的門下。我……還能
怎麼想。可……我怎麼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呢。」
南宮星輕輕歎了口氣,柔聲道:「蘭姑娘,你覺得你二伯是不是個傻瓜?」
白若蘭楞了一下,當即搖了搖頭。
「一個不是傻瓜的人,為何會謀劃這麼一串事件下來,反而讓嫌疑全落在自
己身上?」南宮星淡淡道,「對劍法比較精通的人,有至少二十種法子造出自己
想要的劍傷,下山的九人死在山腳,只要是知道他們走了的人,都可以伺機下手,
白若麟的院子白家五老都有鑰匙,更不要說那堵牆就連咱們也能輕易翻過去,林
虎只不過是個護院弟子,你二伯指點武功而已,應該也談不上有什麼情誼吧?至
於你四叔,恰恰是最詭異的一點。」
他扭頭看著白若蘭和唐昕,正色道:「你們若是處心積慮要用大搜魂針殺一
個人,難道會特地挑選唐門高手就在旁邊等著救命的時候麼?」
唐昕黑眸微轉,輕聲道:「你這麼一說……倒像是有人在費盡心思嫁禍白二
爺。」
「蘭姑娘,」南宮星歎道,「這莊子裡頭,記恨你二伯的,恐怕不少吧?」
白若蘭皺眉道:「二伯人其實很不錯,可……可那個瘋子……可是幾乎把全
家都得罪了。」
「子債父償,也算是江湖常見的想法。」南宮星搖了搖頭,道,「蘭姑娘,
我猜,這次的事情恐怕並非某一個人所為。他應該還有幫手,就藏在這別莊之中。」
白若蘭聞言一怔,下意識的打量了一下週遭,突然之間,只覺得周圍原本熟
悉的房屋院牆,竟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森之意,禁不住打了個寒顫,道:「那
他們的目標……就是要害死二伯麼?」
南宮星卻仍是搖了搖頭,「如此大費周章,恐怕不會只是為了一人這麼簡單。」
言談間到了茗香居處,兩個外姓弟子守在院外,見是白若蘭領著,齊齊施禮
後讓開院門。
屋內還是之前的模樣,為了方便馮破查找線索,一切都未曾移動半分,連那
滿是陰氣的喜服,也依舊懸在梁下,好似個小巧少女,隨風輕輕搖晃。
南宮星看著那鋪的平平整整的被褥,道:「看來茗香夫人昨夜並未在此就寢,
她應該是乘夜出門辦了什麼事,回來的路上被人掠走。」
「那這衣服……」
「應該是有人特意過來掛上的,」南宮星心中盤算,奇道,「這件喜服,當
真與白思梅自縊身亡時候穿的那件一模一樣?」
白若蘭回想片刻,無奈道:「我這人記性差,早想不起了,不過大伯二伯都
說是,那肯定不會錯吧。」
「若是為了暗示他人茗香是被白若麟擄走,勉強倒也說的通,不過一個逃進
山裡的瘋子,應該沒辦法弄到這麼一件衣服吧?」南宮星喃喃說道,繞著懸空喜
服轉了一圈,問道,「這種喜服不太常見麼?為何你大伯二伯一眼就能斷定和當
年那件一樣?」
白若蘭不太願意進屋,仍只站在門口答道:「這款式並不少見,我也不知道
他們……」她話說至此,突然想到什麼,仔細往那喜服上看去,跟著倒吸一口涼
氣,驚道,「我……我想起來了,這……這真和當年那件一模一樣,你看下擺的
七彩凰尾旁邊,那裡……那裡加繡了一樹梅花,這……這是我四嬸親手縫上,給
思梅姐姐出嫁備下的!」
南宮星雙眼一亮,起身道:「你四嬸現在何處?」
白若蘭略帶驚恐的搖了搖頭,道:「思梅姐姐死後,四嬸悲憤成疾,沒兩年
……就病逝了。」
「難道……這是別人故意繡上的?」南宮星端詳著那樹梅花,自語般說道。
哪知道白若蘭面上驚恐更濃,連聲音都無法強作鎮定,顫聲道:「別人……
怎麼可能繡的出來,那樹梅花共有七枝,一枝七朵,合著思梅姐姐七月初七的生
辰,」她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喜服旁邊,指尖微抖托起下擺,「果……果然,這
繡功,就連萍妹也仿不出來。思梅姐姐當年苦學了幾年,也才學了個皮毛。這…
…這怎麼可能!」
「白家畢竟是武林門派,刺繡之道難免略遜一籌,」南宮星拍了拍她,柔聲
道,「可別忘了,這世上還有的是女子自小便精擅於此,就連你,只要知道這樹
梅花的大致情形,買一件同款喜服,尋個巧手姑娘幫忙,也能弄出這麼一件來不
是。」
白若蘭心下略平,仍自猶疑道:「可……可我覺得,這就是四嬸的繡功。」
「這血污是怎麼回事?」不願她再在牛角尖裡徘徊,南宮星指著領口肩頭的
大片赤痕,問道,「這幾處故意抹上這麼多雞血,也是為了仿照當年的情形麼?」
白若蘭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退到門邊陽光照耀之處,低聲道:「嗯,和
當年一模一樣。」
南宮星仰頭望著掛在繩上的血污領口,柔聲道:「如果方便,蘭姑娘能否詳
細說一下,當年白思梅自盡的經過?我記得你好像提過,她割臉斷腕,死的極慘
是麼?」
白若蘭頗有幾分為難,但看他神情肅穆,像是事關緊要,只得握住唐昕手掌,
開口道:「我記得也不太清,只能想起個大概。我記得那時候思梅姐姐原本沒想
著輕生,大伯的小妾和我兩個姨娘接連自盡後,她還強笑著讓大家放心,幫忙開
解穆師姐的時候,思梅姐姐還特地前去幫忙。」
「可那師姐不光沒要我們家的銀子,也不肯按嫁到我們家來,還將在場的人
全部破口大罵了一頓,我聽我娘說,她光指著思梅姐姐罵不要臉,就罵了七八次
不止。之後連留在白家的行李也沒收拾,就憤然下山走了。」
「那師姐離開當晚,思梅姐姐就趁著夜半無人,偷偷開了這間屋子。不知道
是不是被那師姐罵了不要臉的緣故,她用劍劃破了臉還嫌不夠,竟……竟將整張
臉皮都割了下來,此外還吞了毒藥,用劍割開了雙腕血脈,就在這房樑上,自縊
身亡。從她臉上流下的血,就把那喜服上面染紅了這麼一大片。手腕上流下的血,
據說也淌了一地。」
南宮星沉默片刻,似乎在想像著當年這屋中的慘狀,茗香多半是此後才嫁進
來或是並不知道詳情,否則再借她八個膽子,應該也不敢在這裡住下。
「我有句話不知當不當問,」南宮星面現躊躇之色,道,「那屍體既然是那
副慘狀,你們又如何斷定那是白思梅呢?」
假死遁世,本就是江湖中常見的手段,有此一問再正常不過。
白若蘭似乎也知道他會問此事,立刻便道:「我們也盼著那不是思梅姐姐。
可一來那喜服鎖在思梅姐姐箱中,旁人拿不到手,二來,那兩位受害的丫鬟那時
並未離開,我大伯追著穆師姐下山,當晚又被拒絕了一次,白家上下,除了思梅
姐姐,一人未少,又哪裡能變出一具屍體拿來冒充。」
南宮星點了點頭,淡淡道:「看來是我多慮了。」
他又在屋中轉了幾圈,打開衣櫃仔細看了一遍,裡面林虎弄亂的衣物仍是那
副模樣,看來茗香還沒顧上收拾。
走到屋門外,他四下張望了一圈,道:「話說回來,這間屋子是你大伯的小
妾住處,那你那兩位姨娘,當時住在哪裡?」
白若蘭怔了一下,思索一陣,才道:「隔了幾個院子的對面,那房子當年就
被我爹拆了,重建之後,萍妹倒是經常住在那裡,方便照顧她母親。」
南宮星立刻追問道:「那當年白思梅受辱的地方是在哪裡?」
白若蘭似乎不太明白他為何問到這事,但還是答道:「關著那瘋子的小院以
前就是他靜心苦思的地方,思梅姐姐就是去那兒找他的時候遭了禍事。」
南宮星扭頭看了一眼屋內,緩緩道:「這就怪了。這幾個地方相距不近,著
周圍又住滿了年輕女子,為何獨獨就是她們幾個被白若麟盯上了呢?」
白若蘭一愣,彷彿事隔多年,才意識到這其中的詭異之處,櫻唇微張,訝然
道:「對啊,這……這是為什麼?」
南宮星柔聲道:「你好好想想,當年遭遇橫禍的七人,彼此之間有沒有什麼
共同之處。比如相貌,衣著打扮之類。」
白若蘭苦思冥想,急得額頭上出了一層細汗,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道:
「我想不出。她們長的可全不一樣,打扮更不可能相同,年紀大的足有三十多歲,
最小的是我思梅姐姐,當年剛剛十四。哪兒有什麼一樣的地方……」
南宮星看她想的眉心越鎖越深,只得道:「不急不急,不是什麼要緊事,你
回頭有閒再慢慢想想就是。這事情雖說有些奇怪,興許只是湊巧而已。」
他扭頭看了看屋裡,那麼小的地方著實也沒什麼別的可疑之處,便道:「走,
咱們再去別處看看,這裡似乎沒什麼值得留意的了。」
白若蘭早就想走,心有餘悸的瞥了一眼那高懸喜服,一馬當先竄出了院子。
「你還想看看哪兒?」這兩天南宮星表現早已出乎白若蘭意料,她哥哥忙著
外圍搜查不在身邊,不知不覺便開始仰仗起身邊這位「故交」好友,一出院門,
便扭頭問道。
南宮星道:「回去你們昨晚的住處,我想找找看,那個發針的人,是從什麼
位置出的手。」
白若蘭言聽計從,立刻點了點頭,往回走去。
回去半途,恰好遇到崔冰,她應該是待得氣悶,出來四下走走,春妮還是親
親熱熱的傍在她身邊,好似平白多出一個小妹。
禮數所在,白若蘭上去打了個招呼,小星也趁機靠著傳音入密的功夫叫崔冰
稍安勿躁。春妮似乎還沒從驚嚇中平復,臉色仍是白的嚇人,話也少了許多。不
過少了她的喋喋不休,對崔冰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那兩人是閒庭信步,自然不比這邊三人腳下生風,超出一段之後,白若蘭突
然回頭,若有所思的望著崔冰和春妮,一副發了怔的模樣。
川中蜀地,女子本就少見高挑,白若蘭這種在東北五州頂天算作中等的身量,
在蜀州附近就可算得上健美修長。崔冰這種嬌小身量,在蜀州境內反倒尋常可見,
只有像春妮那般比崔冰還要低上一截,才算得上蜀州人裡的矮個。
不過小巧玲瓏的女子只要身段勻稱,也別有一番風情嫵媚,並不會顯得短拙
粗笨。蜀州多美人的說法,也不算言過其實。
而白若蘭想起的,正是此事。
她一聲低呼,扭身抓住了南宮星的衣袖,驚道:「我……我想起來了。你說
那七個人應該有什麼共同之處,我想到了。」
南宮星立刻問道:「是什麼?」
白若蘭在自己鼻尖下面隨手比劃了一下,顫聲道:「不光那七人,就連昨晚
不見了的茗香夫人也是一樣。他們八個,都……都是這種小小的個子。」
應該是腦中浮現的記憶迅速的印證了她的說法,她飛快說道:「沒錯,一定
是這樣。我那兩個姨娘都是小個,其中一個生的甚美,我爹給她贖身前她還有個
外號叫小香墜兒,她倆都挺在意自己的身量,陪嫁來的丫頭都和她們一般高低,
平時也不愛和高些的女子來往,反倒和大伯的那個小妾關係不錯。思梅姐姐……
不、不止思梅姐姐,我四叔個子就矮,幾個女兒都是那樣,昨晚你也見過,就是
那個頭,好認得很。那個穆紫裳穆師姐也是一樣。她們個子都一樣。」
她忙抬起頭,急切問道:「小星,這……算是有用的共同之處麼?」
南宮星讚許的點了點頭,親暱的在她背後撫了一下,讚許道:「當然有用,
人發起瘋來,想的事情自然與常理不同,你這麼一說,當年的白若麟,很可能就
是認準了這個身高下的手。這麼一來,茗香夫人恐怕真的就落在他手中。」
他微微一頓,緩緩道:「只是不知道,茗香夫人到底是湊巧被白若麟撞上,
還是有人知道白若麟這點執念,故意把羊羔送到了餓狼嘴邊。」
唐昕許久不曾開口,這時才道:「當然是有人故意陷害,否則,去哪兒一早
準備那樣一件喜服來。聞那雞血腥氣猶在,多半是昨夜在廚房裡現偷的吧。」
白若蘭一早曾說過談起私密之事時叫唐昕躲開,可後來也沒真正去做,白家
這些家醜,到叫她聽了個七七八八。
「若真如此,那茗香夫人必定知道些不能讓咱們知道的秘密。」南宮星回頭
望了一眼牆壁外的起伏山巒,喃喃道,「只盼那些人能早些將她找到才好。」
白天勇遇襲時的針孔仍在窗上,南宮星他們晚了一步,白天武早已帶著白天
猛順著方向仔細搜查了一遍,發針的人昨晚就藏身在院中樹下,但踏腳之處墊了
多張樹葉,看不出足印大小,旁邊青石板上自然不可能留下半分痕跡。
可以說是一無所獲。
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人並沒靠著輕功身法翻越房屋院牆徑直逃走,而是像模
像樣的從大道離開,還大大咧咧的穿著那身大紅衣服,把春妮嚇了個半死。
與其說是膽大包天,不如說是肆無忌憚。
匆匆忙忙,轉眼就已將近正午,南宮星正打算再去白若麟被囚禁的院落看看,
白若雲卻匆匆趕了過來,面色凝重的叫走了白若蘭。
他心下好奇,只好也往那邊慢悠悠踱了過去。唐昕沒跟白若蘭離開,反倒若
有所思的一直打量著他。
視線不覺對上幾眼,南宮星忍不住笑道:「唐姑娘,我的臉上莫非長了什麼
怪東西麼?」
唐昕卻沒笑,她笑起來宛如月牙的眼睛裡,此刻卻帶著猜疑的目光,她猶豫
片刻,才道:「我方才就一直在想,你早晨來讓我看那春藥的時候,說起的那個
吃下藥過來找你的女人,就是茗香夫人吧。你昨晚撞破了她的姦情,她怕你說出
去,於是半夜偷偷去找了你,對不對?那她不見之前最後一個見過的,豈不就是
你麼?」
看來老是留意著白若蘭,到叫他忘了,江湖中的女人,終究還是精明能幹的
更多,這種隨口一說的話,白若蘭只怕早就忘得乾乾淨淨。
事已至此,再做隱瞞也是徒惹嫌疑,南宮星只得壓低聲音,一五一十的向唐
昕講述一番。顛鸞倒鳳的詳情自然不能對她說得太細,便只用「費了一番功夫恰
好幫她解了藥性」草草帶過。
唐昕聽得臉上發燒,頗不自在的扭開了頭,正覺有些尷尬之時,遠遠竟看到
白若蘭施展身法疾步奔來。
看她捨盡力氣嬌喘吁吁的模樣,南宮星連忙迎了兩步,問道:「蘭姑娘,什
麼事這麼慌張?」
白若蘭面上神情極為複雜,她扶著唐昕喘了兩下,才道:「我……我二伯他,
他承認了。」
「承認?承認什麼?」
她滿眼疑惑的抬起頭,看著南宮星一字字道:「他承認說,除了孫秀怡的失
蹤之外,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幹的。」
.................................................................
第十二章 惡意
事態有了出乎意料的轉折。
但即使是白若蘭,面上也沒有多少喜悅之色。
之前對白天雄的懷疑依舊還在,只是懷疑的對象變成了他突然認罪的緣由。
他們只能猜測,因為白天雄除了認罪之外,一個字也不肯多說。
他的神情顯得異常的平靜,就像卸下了一個背負多年的沉重包袱,享受著每
一塊骨頭都散發出的的輕鬆。
白天英聲嘶力竭的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對這個一向袒護自己的大哥,白
天雄只是微微一笑,說了聲抱歉。
白天勇陰著臉一言不發,正在恢復中毒身體的他只是癱坐在椅子上,怨恨的
盯著白天雄。
而白天猛則直接上前,抬掌就劈了下去。
這次白天雄沒有出手格擋,反而微微仰頭,將前額亮了出來。
將這一招擋下的,是白天武。
身為閣主,白天武的號令依然有著不容質疑的力量。
所以白天雄沒有死,也沒有受到任何刑罰,只是被五花大綁,鎖進了處罰違
規弟子的禁閉小屋之中。
坦白之前,白天雄召集了白家幾乎所有的人,交代的清清楚楚。
雖然白若蘭複述的有些凌亂,但有白若萍在旁細心補充,應該也不會有什麼
遺漏。
白天雄首先說出了一個令在場所有人都大驚失色的秘密,相當於直接點明了
他這次下手的動機。
當年白若麟發瘋的時候,最終出手將其制服的,正是白天雄這個親生父親,
據說,當時白若麟蹭出現了短短片刻的清醒,猶如迴光返照。
而那短短的片刻裡,白若麟抱著父親痛哭流涕,反覆的說著一句話,那句話,
白天雄至今仍牢牢記得,一個字也不會忘記。
「是思梅,是思梅,為什麼,為什麼她要害我?」
說到這裡的時候,白天雄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可以稱得上猙獰的神情,他說
他從那時起就認定,這是不甘心讓白若麟在白家獨領風騷的白天勇背地指使。否
則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哪裡來的如此惡意。
於是當白天雄聽到唐門的賀禮中竟有陰陽透骨釘和大搜魂針的時候,他便動
了殺心。畢竟平時白天勇白天猛兩兄弟總是形影不離,想要一擊得手並不容易。
而新娘的失蹤,正是天賜的良機。
趁著人心惶惶,他先去了庫房,殺掉了沒有防備的護院弟子,奪寶之後,為
讓人心更加浮動,還特地留下血書,之後才趕去新娘住處假作查看。
他擔心下山的九人會把這裡發生的事弄得人盡皆知,到時再有其他高手趕來
大大不妙,於是趁白若竹如廁得以單獨巡視的最後機會,趕下山去殺人,順道測
試了一下陰陽透骨釘的用法。
掌握之後,他徑直趕去小院,先是出手殺死了已對他起疑的福伯,跟著放走
了兒子白若麟,為了嫁禍給那個奪走新娘的人,他穿了一身喜服,出手震碎了春
紅心脈。
至於為何要冒險出手強殺白天勇,白天雄只道,若是再晚,怕馮破上山誤了
大事,只好硬著頭皮出手。而林虎一事,他並不知情,只是恰好茗香的私情被南
宮星撞破而已。
茗香之所以下落不明,想必只是因為身形恰好與白思梅相若,才成了心懷恨
意的白若麟的獵物,他一早起來發現茗香不見,為了嚇唬眾人,便掛了一件喜服
在屋裡,想要轉移視線。
白天雄早就知道白若麟對身形的心結,因此每個月下山挑選妓女的時候,盡
是找些豐美修長的姑娘,唯恐他突然發作,害了無辜性命。
這一番陳述勉強可以自圓其說,而兩件重要證物的下落,白天雄沉默許久,
才緩緩開口交代。
照他所說,奪來的賀禮之後也再沒什麼其他用處,便找了個機會,丟到了無
人可去的山澗狹縫之中。而那件大紅喜服,他來自白之前,放在了囚禁白若麟的
石屋之中。
唐門賀禮無法對證,那件喜服卻不會不翼而飛,白若松飛快趕去查驗,果然
從那邊地上撿回了一件大紅喜服。
凰尾旁繡著一樣的梅花,只是並無血跡,一看便知,又是一件與當年白思梅
身上一樣的衣裳。而上面的梅花,白天雄只說是拜託夫人所繡。他夫人從良之後
一心精研家事女紅,刺繡廚藝無一不精,白天武前去詢問,她默然不語點了點頭,
神情頗為淒婉。
這些事情娓娓道來,一頓飯幾人也吃得索然無味,講到最後,白若蘭更是忍
不住道:「我明明一直在懷疑二伯,可……他就這麼認了,我又總覺得哪裡不對。」
南宮星一邊在心中小心梳理,一邊問道:「我倒是很好奇,你二伯對白思梅
的指控,究竟是確有其事還是信口胡言?」
白若蘭蹙眉搖頭,道:「死無對證,思梅姐姐又不會從陰曹地府蹦出來反駁,
二伯自然想怎麼說都可以。不過那瘋子應該確實對矮個有什麼心結,我聽下人說
過,早先有個送進去的姑娘,可能就是個子不夠高挑,被折騰得險些沒命,說是
胳膊腿上,被咬的鮮血淋漓,幾乎沒剩下一塊好肉。所以要說那瘋子打心裡恨著
思梅姐姐,好像也不是沒有可能。」
南宮星又問道:「白若麟你不瞭解,那白思梅你不是很熟悉麼?她是不是會
做出那種事情的人?」
白若蘭面色顯得有些為難,躊躇一番,還是道:「思梅姐姐人是很好不錯,
可……她這人就是有些頑皮,再親近的人,她也不會手下留情,時不時會搞點惡
作劇出來。真的在那天不小心害的那瘋子走火入魔,也……不是沒有可能。但、
但就算真的是這樣,我相信也絕不是四叔叫她去做的。」
南宮星不予置評,默默喝了兩口熱水,才道:「我不敢說白天雄就一定不是
兇手,但至少他承認的這些事裡,蹊蹺之處太多。比如,他為何要把大搜魂針那
套東西不辭勞苦丟到山澗裡去?同樣是證物,他為何偏偏把大可一燒了之的喜服
留下?福伯腳下那張字條,是誰留下的?茗香夫人的住處並不偏僻,無人引導的
話,白若麟是如何不驚動任何人就將她掠走?人人都會懷疑白若麟的情形下,他
掛件喜服上去,豈不是畫蛇添足?」
「而且……」南宮星看著白若蘭的臉色,緩緩道,「白天勇再怎麼和兄弟形
影不離,這麼多年下來,白天雄若真是處心積慮想要他的命,也絕對不會全無機
會。怎會偏偏在大婚之前白家外人最多的時候下手?」
「那……二伯為什麼要認下不是他做的事呢?」白若蘭大惑不解,雙手托住
面頰苦思冥想。
南宮星輕輕歎了口氣,道:「不如說,你二伯為何在短短的半天功夫裡,就
突然變了心性。這一兩個時辰裡,必定發生了什麼事。」
白若蘭點了點頭,道:「我也問他來著,可他什麼也不肯說,我問了問別人,
大家也都沒注意他這半天都去了哪兒。」
「至少有一處地方他肯定去過。」唐昕微微一笑,道。
南宮星一口將杯中熱水喝乾,起身道:「唐姑娘說的不錯,至少有一處地方,
他肯定去過。咱們最好盡早趕去看看。」
那地方的確並不難猜,既然白天雄知道有件喜服丟在那邊地上,不管是他親
手留下還是旁人放在那兒,他一定到過那兒才行。
至少行蹤上,這是目前唯一確定的線索。
那陰森森的小院透著一股鬼氣,此前又才丟了兩條人命,白若蘭著實不太情
願過來,無奈事情緊急,她絕不甘心不叫一切水落石出,只得安置好白若萍,匆
匆與南宮星唐昕一道,又到了那間石屋之中。
此處上次本就沒來的及細看,南宮星這次也就老實不客氣的仔細搜查起來。
與門相對的窗戶由內而外破開,那大小不過堪堪可以容得下一個瘦子鑽出,
探頭看下,破碎的窗欞還掛著一條破布,顯見白若麟的確是從這窗子裡飛身逃了
出去。
「這窗戶有哪裡不對麼?」看南宮星扒著窗台探頭看的出神,白若蘭忍不住
在下面開口問道。
南宮星鬆手落下,站定道:「窗戶沒什麼不對,白若麟的確是從這裡逃走的,
既然如此,你二伯的話就有了些毛病。」
「什麼毛病?」
唐昕接口道:「蘭姑娘,你也別亂了陣腳,這裡的矛盾實在明顯,你仔細想
想,就知道哪裡不對。」
白若蘭左右看了看他們兩個,跟著扭頭看了看窗戶,眼前突然一亮,道:
「對啊,既然是我二伯來放的人,那……那他根本沒必要破窗而逃,大大方方從
屋門裡走出去不就是了!」
「不錯,就算穿著稀奇古怪的喜服,白若麟也不會認不出自己的父親。」南
宮星掃了一眼屋內,道,「咱們不妨大膽些猜測,白若麟身後的鏈子如果不是早
就被偷偷鋸斷,他其實本應與春紅一起死在這屋裡的。」
唐昕登時醒覺,驚道:「白天雄肯定在這兒也想到了這一層。」
南宮星點了點頭,道:「所以你二伯多半已經知道,做出這一番謀劃的幕後
兇手之中,有人想要他兒子的命。而那人的幫手,很可能已經混在搜捕白若麟的
隊伍之中,伺機下手。」
唐昕咬了下唇瓣,道:「那白二爺要是並非真兇,還特地出來認罪,莫非…
…是同真兇做了交易?想靠自己的命,換兒子不死?」
「有這個可能。」南宮星仔細打量著石屋內部,突然靠近鏈子固定的那面牆
壁,臉幾乎貼在牆上,看了片刻,道,「看這兒。」
那堅硬的石牆上,留著相距尺餘的兩個小小凹坑,若不湊近,根本留意不到,
凹坑裡面隱約透著星點烏光,恰與石牆上的斑駁雜色混淆,極難發現。
唐昕湊過去看了一會兒,起身道:「很可能是大搜魂針。那針質地極硬,用
陰陽透骨釘打出的話,力道過於剛猛沒有巧勁,很可能會留下這樣的痕跡。」
「白天雄費盡心思才保住兒子的性命,我想,他應該不會拿陰陽透骨釘來考
驗兒子的武功吧?」南宮星看著那兩處凹痕,淡淡道,「如果兇手是一心想殺白
若麟的人,那白天雄的嫌疑,可就小了太多。」
白若蘭咬唇道:「可要是這樣,那……那家裡有嫌疑的人可就太多了。不說
別人,就連我,也動過清理門戶的念頭。」
南宮星沉吟道:「其實,如果幾件事放置在一起思考的話,倒是有一條線被
咱們忽略了。」
「是什麼?」唐昕搶著問道。
「就是射向白天勇的那兩根大搜魂針。」南宮星沉聲道,「若是下手的人一
早就知道唐門的人就在屋內,那豈不是他早就算到了中針的人會性命無憂?」
他看著白若蘭的神情,道:「這樣的遇襲,用來將自己置身事外,豈不是最
有效的手段?」
「你是在懷疑我四叔?」白若蘭恍然驚覺,下意識的退了半步。
唐昕點了點頭,道:「這麼一說,白四爺倒真成了最有可能的那個。對男人
來說,一兩個小妾,可遠比不上親生女兒那麼重要。他挨得那兩針,也確實冒失
的有些反常。」
「這只是個猜測,蘭姑娘也不必早早就心慌意亂,」南宮星歎了口氣,心底
頗不願見到這諾大的家族漸漸因猜忌懷疑而分崩離析,「幕後之人如果眼光長遠,
那提前料到會有人如此考慮,反而用這手段嫁禍白天勇也有可能。」
他垂目望著地上的被褥,乾涸的污痕猶在,「甚至有可能,當時白天勇只不
過是恰好在窗邊坐著,所以才中了針,換成屋內其他隨便誰坐在那裡,都會成為
目標也說不定。」
「哎呀,你說的我頭都大了!」白若蘭越想越是心煩,扭身走到門口透了口
氣,道,「誰都有嫌疑,和誰都沒有嫌疑,哪有什麼分別。我看這一趟,又是白
跑。」
「那可未必。」南宮星走到門邊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道,「至少咱們知道
了你二伯的嫌疑其實很小。那你說,咱們是不是該去問問,他究竟為什麼要把這
些罪名一股腦攬在自己身上呢?如果他真的和人做了交易,那他是和誰,在什麼
地方,如何做的這筆交易,你難道不想知道麼?」
白若蘭有些黯淡的目光立刻重新亮了起來,她咬牙捏緊拳頭,道:「我想知
道,想的要命!」
既然對方逼著白天雄認下了罪名,至少不會立刻就將其殺人滅口,想要佈置
成畏罪自殺,一時也不太容易,白天武多半也早早想到了這一層,才會在禁閉室
外,以防止他逃走的名義布下了四大劍奴。
不過正因如此,白若蘭他們想要進去問話,也不得不先去找白天武索要一封
手令,否則以四大劍奴那軟硬不吃的脾氣,他們幾個就算在門外撒潑打滾,也不
會有哪雙眼睛肯多看一眼。
一行三人馬不停蹄趕去白天武的住處,不料卻撲了個空,向人一問,才知道
白天武他們幾個長輩也加入到巡山的人手之中,就想著早些把白若麟捉回,說不
定還能救下茗香這條人命。
別莊中只剩下還未痊癒的白天勇坐鎮。
白若蘭不敢找白天勇表明意圖,唯恐打草驚蛇,只得不甘不願的退了出來。
本想硬著頭皮去找劍奴好好商量一下,不料還沒走出院子,一個瘦瘦高高的
丫鬟就飛一樣的跑了過來,一見白若蘭,便長長的出了口氣,氣喘吁吁的說道:
「蘭姑娘,可……可算找到你了。春妮哭花了臉,四處求人幫忙找你呢。她說…
…說那個碧姑娘被人逼去了練武場,好像……要決鬥什麼的。奴婢聽不太懂,總
之好像你要不去,事情就挺嚴重的。」
白若蘭臉色頓時一變,早忘了自己也曾向碧姑娘挑釁過,登時便怒道:「碧
姑娘是我們白家的客人,哪裡的傢伙這麼不長眼?」
南宮星心下也有些忐忑,忙道:「先過去再說。興許只是想找她比劍而已。
現在這情形,總有人會過於緊張失了常性,也不必多做責怪。」
白若蘭領在最前快步走去,還不忘回頭對南宮星道:「你這人也太過好心,
要是行走江湖,八條命都不夠你用。」
南宮星只得笑道:「是是是,蘭姑娘教訓的對。」
在江湖之中,擊敗一個人並不太難,但要想讓他敗得心悅誠服,再無一雪前
恥之心,則稱的上難過登天。
所以遠遠一眼望見西川雙劍那兄弟兩個的時候,南宮星心裡並沒太多意外,
只是覺得有些好奇,這兩人栽了那麼大一個跟頭,是如何再度提起勇氣跑來約戰
的呢?
他們來的還算及時,練武場雖站了不少人,但那兄弟兩個顯然還未出手,距
崔冰足足數丈之遙左右站定,口中高聲道:「你不肯拔劍,必定是心裡有鬼!」
「裝得倒挺像模像樣,原來只是個做戲的傀儡!」
陳德一見南宮星到了場邊,立刻指了過來,道:「你不准過來!上次的事,
多半就是你從中搗鬼!扮豬吃老虎,好老套的把戲!」
嘖,南宮星暗自咂舌,心道莫非這幾日表現得太過,叫那兄弟反對崔冰起了
疑心?可按說那兩個榆木腦袋,應該沒有這份機敏才對。
崔冰站在那裡,神情到還是頗為鎮定,也不知是強打起的精神,還是仍錯以
為這西川雙劍是南宮星叫來做戲的幫手。
怕擅自上前反倒壞事,南宮星停在場邊,微微一笑不再邁步,偷偷運起內功
傳音崔冰道:「你小心應付,這兩人不是我找來的。不要慌,實在不行,你就拔
劍。」
可我拔不出來啊,你這蠢蛋!用眼神凌厲的丟來一句給他,崔冰細眉斜挑,
緩緩從背後將包袱解下,纖細白皙的手指一勾一挑,打開上面布結。
圍觀諸人的低聲喧嘩霎時止住,一雙雙目光一齊投向崔冰手中的華貴劍鞘,
彷彿所有人都在等著,看那劍鋒之上,是否有一道如淚似血的碧痕。
陳德早早就已拔出了手中長劍,遠遠看著崔冰掌內劍鞘,仍禁不住退了半步。
奇了,看樣子這兄弟二人也並不能斷定崔冰就是冒充,倒像是得了什麼消息,
特地又趕來試探,好有個挽回顏面的機會。
南宮星凝神望著西川雙劍,一時沒留意身邊,這一個疏忽,白若蘭竟嗆得一
聲從腰間拔出長劍,飛身躍進場內,怒道:「你們兩個好生無禮,碧姑娘是我白
家的客人,豈容你們隨意挑釁?」
場邊諸人可都還記得白若蘭是如何邀戰不成的,有幾個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果然陳德在一邊立刻接道:「不容我們挑釁,只有你白家的人才能挑釁是麼?」
陳榮脾氣略緩,不若哥哥那麼急躁,忙在旁圓場道:「白姑娘,我們兄弟聽
到風聲,這位碧姑娘根本不是咱們所以為的那個,她冒充別人身份混進白家,豈
不是十分可疑?我們兄弟約戰雪恥倒在其次,重要的是驗明此人正身,說不定,
還能順便找出白家這一串兇案的犯人!」
這一番話堵得白若蘭無言以對,賓客之中本就已有了互相猜疑之心,這寡言
少語的碧姑娘恐怕本就是惹來疑心最多的外來者,一味回護,對其餘賀客反倒有
些不好交代。
崔冰一直出神的盯著手裡的劍,掌心緊張的汗水幾乎浸透了劍柄的纏布,但
不知為何,包袱皮落到地上之後,她的心情驟然平靜了下來。
並不是緊張至極後腦海中的一片空白,也不是那種被逼至絕境索性舉手投降
的自暴自棄。
她認真的看過這把劍好幾次,但每一次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摸摸的
打量上面鑲嵌的金貴寶石,帶著一種得到值錢賊贓的竊喜。
這是她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堂堂正正的握著這把劍,像一個真正的劍客
一樣看著它。
於是,一種莫名的,好似遇到了多年未見老友般的古怪親切,細細的湧上心
頭。
那兩人催促的聲音更大了,這把假劍明明是她無法依靠的護身符,可她不知
為何,卻絲毫感覺不到恐懼。
她抬頭看了南宮星一眼,眼中有著明顯的迷茫。
南宮星竟理解了她的迷茫,微笑著對她點了點頭。
心頭一片澄明,崔冰緩緩舉起左手,劍鞘上的翡翠映出一片刺目光芒,她轉
動拇指,直到壓上其中一塊不起眼的翡翠,跟著,不著痕跡的輕輕一推。
一直在用力的右手驟然滑出,一道寒芒無聲無息的閃耀於金色的陽光之下,
那森寒如水的劍身上,靠近護手的位置,染著一片令人心悸的慘碧。
那並非是刻意著色的結果,倒像是這把寶劍於烈火裡成型之時,便凝入了不
知屬於誰的血肉,連著那份痛楚淒厲,一併鎖在了三尺鋼鋒之中。
光是看著那片痕跡,就會生出一種要被吸入般的錯覺,彷彿內裡蘊藏著一股
奇妙的魔力。
寶劍碧痕,噬命奪魂。
所有人的視線隨著那劍鋒緩緩落下,崔冰將這把寶劍隨隨便便的垂在身側,
用平淡無波的語調說道:「來吧。」
她已敢說出這句話,因為就連她也看得出,西川雙劍的信心,從看清這把劍
的那一刻起,就已崩裂成齏粉,隨風而散,只留下蒼白的面孔,和止不住的冷汗。
那些竊竊私語立刻倒戈,毫不猶豫的開始指責西川雙劍無事生非,自尋死路。
白若蘭盯著那劍鋒看了一會兒,脊背一陣發涼,她不願白家再鬧出什麼人命,
忙道:「好了好了!差不多就到此為止吧。你們兄弟一直說讓碧姑娘拔劍,這不,
人家拔了,你們也看了,非要親自試試才肯道歉麼?」
陳德雙目一瞪,揮劍就要上前,陳榮一把將他拉住,猛地往後一拽,跟著躬
身施了一禮,道:「是我兄弟錯信讒言,有眼無珠,如有得罪,還請碧姑娘海涵。」
彷彿怕這喜怒無常的女劍客也是個劍出必飲血的怪物,白若蘭連忙橫在他們
之間,好聲好氣打了個圓場。
崔冰心裡也是鬆了口氣,自然樂得順水推舟,繃著臉將劍收了回去,緩緩包
進包袱之中。
至於西川雙劍,恐怕就此又要落下一個笑柄。
南宮星卻還惦記著陳榮方才道歉時所說的話,他眼見人群已散,趕忙快步追
到那兩人身後,滿臉堆笑打了個招呼,道:「兩位,方纔你們說錯信讒言,才來
質疑我家姑娘的身份,那能否冒昧問一句,你們二人是錯信了哪位小人的讒言?」
陳榮橫了陳德一眼,好似在責怪大哥的冒失,抱怨道:「還不是大哥性子太
急,都不知道什麼人丟了個字條進來,就當寶貝一樣信了。」
陳德怒道:「你不還是一樣當了真,咱們怎麼想得到,有人會拿這種事開玩
笑?這下倒好,反倒把碧姑娘得罪了個徹底,這幾天晚上睡覺,也要小心腦袋了!」
南宮星連忙笑道:「二位大哥,我家姑娘這種事遇得多了,不會放在心上。
倒是那字條的來路我頗有興趣。這人不安好心,推二位出來借刀殺人,說不定,
就是在白家惹出這麼多禍事的兇手之一,那字條,您二位還沒丟掉吧?」
西川雙劍對望一眼,好像也覺得事關重大,陳德嗯了一聲,往懷中一摸,掏
出一張泛黃草紙,遞給南宮星,道:「就是午後的事,這字條壓在裝臘肉的盤底,
所以上面有些油膩。我們可不知道是誰偷偷放進來的。」
南宮星舉起那張字條,上面的墨跡已被油漬染的粗濁不清,勉強能認出寫的
是這麼一句:碧姑娘是冒牌貨。
那字寫的歪七扭八,南宮星就是用腳去寫也寫得更好看些,顯然是刻意而為,
他將字條收好,又好言安慰了西川雙劍兩句,這才回到練武場上。
向白若蘭他們說了字條的事後,每個人都大惑不解,白若蘭忍不住問道:
「莫非是碧姑娘的仇家所為?可……可這報復的法子也太莫名其妙了。」
心裡已有了計較,但顧忌崔冰身份不能明說,南宮星略一沉吟,道:「其實,
這人的目的倒是並不難猜。」
「哦?」唐昕好奇的挑高眉毛,問道,「難道你已經有了頭緒?」
「碧姑娘一直都是怕麻煩的人,肯耐著性子等在這裡,純粹是為了將我這同
伴照料的有頭有尾,這人挑撥西川雙劍來找碧姑娘的事,恐怕只不過是個開始,
最終就是為了讓碧姑娘不勝其擾,拂袖而去。」南宮星斟酌著措辭,道,「而碧
姑娘在這兒的同伴只有我一個,碧姑娘若是走了,我就有很大可能也要跟著離去。」
他向著練武場上散去眾人的背影掃了一眼,淡淡道:「看來,已經有人嫌我
這小廝太過礙事了。」
白若蘭先是一愣,跟著倒吸一口涼氣,道:「是兇手不想讓你在繼續追查下
去?那……那他會不會對你下手啊?」
南宮星苦笑道:「要是對我下手也不是壞事,起碼證明咱們目前追逐的方向
並未出錯。」
「呸,」白若蘭登時板起面孔,啐道,「有人想要你的命,這還不叫壞事什
麼叫壞事!你是來幫我的,要是把你搭進去,我這輩子都要良心不安。唐姐姐…
…要不,要不你也給小星一份解藥吧?」
唐昕微微皺眉,道:「蘭妹子,這大搜魂針的解藥,可不是街邊叫賣的大力
丸吶。我要是再給一份出去,我自己被毒死都沒得吃了。」
南宮星忙道:「這倒不必,我武功低微,想要殺我,恐怕還用不到那大搜魂
針。唐姑娘你還是小心照應著白家千金們就好。」
「其實,他們把矛頭轉向我真的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南宮星若有所思的笑
道,「不論他們先前計劃的如何周詳縝密,我插手這件事,他們絕對不可能預料
的到。我是他們無法控制的變數,這可能也是他們急著將我趕走的原因。但他們
越急,露出狐狸尾巴的可能就越大。」
「別淨說大話。」白若蘭略顯煩躁,不安道,「已經出了這麼多條人命,這
可不是說笑。你被狼咬我還能幫你擋一下,你要是被陰陽透骨釘打,我……我可
沒那麼好的本事再救你一次。你、你要是死了,對得起我手上的疤麼?」
南宮星費盡口舌好言安撫,白若蘭才總算是打消了叫來兩個劍奴貼身保護他
的念頭。
他雖然暫時不便對白若蘭明言,但心裡卻清楚得很,兇手的確已經有了要把
他這多事的變數趕出別莊的打算,而且早在想要借刀殺人處理掉茗香夫人的時候
就已動手,只是被他出乎意料的御女功夫恰恰躲過,而這次的挑釁,當然不是他
口中所說的理由。
真正的原因,只怕是藏身於暗處的兇手,不知何時何處,在崔冰的身上找到
了一些蛛絲馬跡,對她的身份起了疑心,才會設法唆使西川雙劍出頭驗明。
這說明已有至少一雙眼睛,盯上了崔冰。
這把貨真價實的碧痕能瞞過一時,可未必瞞得過一世。
念及此處,南宮星不禁又頭痛了起來,崔冰雖然依舊繃著臉裝的像模像樣,
可瞪著他的目光,卻分明在說,這把碧痕的事情,他非要有個交代不可。
到底是直接講明呢,還是暫且繼續隱瞞呢?
知道這場談話硬要迴避下去,只怕崔冰起了性子當場就把身份揭破,南宮星
找了個借口與白若蘭他們先行分開,陪著崔冰回到住處。
哭成一張大花臉的春妮被他口乾舌燥的勸走,週遭才總算是沒了旁人。
崔冰關上房門,喀拉將門閂掛好,跟著雙肩一垂,脫力般坐在窗邊,留意著
窗外情景,道:「小星,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知道方纔的事必定把她嚇得夠嗆,南宮星靠過去在她背後輕輕撫摸,柔聲道
:「我猜,已經有人在懷疑你的身份了。你好好回想一下,這陣子有沒有在誰的
面前露出過什麼破綻?」
崔冰緊咬唇瓣深思半天,氣惱道:「哪有什麼破綻,你跑了之後把我一個人
丟在這兒,還弄來個囉哩囉唆的死丫頭,除了在人少的地方閒逛幾圈,我都快成
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了,只要身邊有人,我就按你教的法子,提著腳
後跟繃著屁股走路,累的要死,能被什麼人看出來?」
南宮星目光閃動,口中道:「興許來了什麼眼力過人的行家,湊巧見到你也
說不定。你畢竟沒有內功底子,輕功也只能說馬馬虎虎,遇到真正的劍法高手,
多看幾眼,看穿也並不太難。」
「那……那他們知道了我武功低微,是不是就要對我下手了?」崔冰神態焦
急,頗有些你要說是我便立刻溜下山一去不回頭的意思。
南宮星連忙搖了搖頭,柔聲道:「他們想必也並無十足把握,否則根本不需
要唆使那兩個蠢材來出手試探。」
「我本來以為那兩個是你找的幫手,鬧了半天壓根不是,」崔冰狐疑的盯著
他的手掌,道,「那在酒肆之中,打斷那人長劍的人……莫非就是你?」
這件事上東拉西扯只是徒增崔冰疑惑,南宮星索性點了點頭,笑道:「也不
是什麼高深的手法,關鍵還是巧勁。」
崔冰吐了吐舌尖,一副不信的模樣道:「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這話,還
是留著去哄你那傻呵呵的蘭姑娘吧,那巧勁換了我,只怕連根筷子也打不斷。」
她這才安心少許,軟綿綿道,「你武功好就好,看你也不是沒良心的人,總不至
於把我丟下不管。」
「放心,有了今天的事,他們的疑心至少要去了大半,縱使對你仍有惡意,
也要忌憚幾分碧姑娘的武功。」南宮星心下盤算,道,「如今白天雄背負著那些
罪名,他們肯定不會貿然動用陰陽透骨釘,你還能狐假虎威一陣,不會有事。」
崔冰展顏一笑,粉面如花,她款款起身走到南宮星身側,解下包袱放在桌上,
從中掏出碧痕,突然一把拔了出來,照的屋中寒光四射,氣沁肌膚。
她將碧痕握在手中,對著南宮星連聲問道:「這把碧痕,根本不是假貨,對
麼?這麼一把寶劍,為何會在你這兒?如此貴重的東西,你怎麼敢把它輕輕鬆鬆
就許給了我?碧姑娘武功那麼厲害,你就不怕她來殺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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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5-4-22 19:2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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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3-27 12:44
暮靄凝香 (13-15章)
第十三章 替天行道
這一串問話開頭還是氣勢十足的質問,問到最後一句,卻禁不住漏出了滿心
擔憂,崔冰把碧痕回鞘,咣當一下丟在桌上,也不等南宮星回答,便道:「這麼
貴重的寶劍,我可要不起,你……你拿去趕緊還給碧姑娘,說不定……人家還能
饒你一條小命。」
南宮星看她星眸微潤憂心忡忡的樣子,心中一暖,握著她的小手拉她一起坐
下,柔聲道:「你放心,這把劍不是我偷回來的。你想當天下第一女飛賊,也不
能看誰都妙手空空不是。再者說,碧姑娘這麼高的功夫,她不點頭,我拿的到這
把寶劍麼?」
崔冰鼻頭都有些發紅,狐疑的側目看他一眼,疑道:「那她的劍怎麼會在你
這兒?這把劍都成了她的標誌,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給了你。你……你還把它許
給我當報酬。」
南宮星笑道:「既然你也知道,她有個這麼顯眼的標誌,那她恰好不打算再
那麼容易被人認出來的時候,自然就不想再帶著這麼個累贅。」
他輕輕撫著她的手背,道:「不管怎麼貴重的東西,既是死物,便總有個價
碼,碧姑娘不再需要這個累贅,又恰好需要一大筆盤纏,我這人別的不多,只有
銀子是扔也扔不完,看這把劍說不定對我有用,就買下咯。銀貨兩訖,童叟無欺。」
顯然對這說辭半信半疑,崔冰皺眉道:「你這人嘴裡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
假,花了大筆銀子買了碧痕,拿來給我讓我裝成碧姑娘,那你怎麼不叫碧姑娘本
人來幫你的忙?她武功那麼厲害,說不定連這兒的案子也一早破了。」
南宮星故意重重歎了口氣,抬手在她俏挺鼻樑上刮了一下,學著她的口氣道
:「你這人腦袋不知道是聰明還是笨,碧姑娘連碧痕都賣給了我,肯定是有什麼
急事要辦,哪來的空閒和我一道來參加個與她毫無干係的婚禮。」
崔冰哼了一聲,依舊是將信將疑,嘟囔道:「你倒是真大方,就為這麼點小
事,就給我當了報酬。」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愉快的經歷,突的扭身過來,瞪
著他道,「你、你是不是一早就打算好了要賴帳?」
「賴賬?」
「你許給我的報酬高的不合常理,這種情形,分明是要賴帳麼!」彷彿找到
了最合理的推斷,崔冰杏目圓瞪,死盯著南宮星道。
看她紅唇微撅嬌艷欲滴頗為誘人,南宮星笑嘻嘻的抬手在她嘴上輕吻般點了
一下,道:「我這種揮金如土的敗家子,遇到喜歡的姑娘,烽火戲諸侯的事也幹
得出來,何況只是一把我用不上的劍,就算碧姑娘不賣,哪天你看上了,我也非
用盡手段給你弄來不可。千金一笑,我可是覺得非常值得。」
這一大串話裡別的她聽得似懂非懂,喜歡的姑娘五個字她可是聽得分外清楚,
雙頰一陣火熱,登時羞得扭過頭去,啐道:「你這人就沒個正經時候,又來逗我。
也、也不怕你家那位蘭姑娘翻了醋罈子。」
南宮星湊近她頸窩深深一嗅,笑道:「奇哉怪也,醋罈子還沒翻,怎麼聞到
了好大酸味。」
崔冰被他熱氣一呵,禁不住縮了縮脖子,頂著一張大紅臉慌忙起身繞去屏風
後面坐下,輕喘道:「可別再逗我了,那囉哩囉唆的丫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回
來,為此漏了餡,可不能賴我。」
南宮星也知道確實不是親熱的時候,便坐在原處道:「好好好,不賴你,都
賴我這小色鬼定力不足,一見你就把持不住。」
崔冰羞得不知如何回應,索性閉口不答,沉默片刻,才猶疑道:「小星,這
……這碧痕,你當真會給我?」
知道她自幼便沒經歷過幾件好事,心中多疑實在再正常不過,南宮星也不著
惱,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要不信,我明日便找個鑿子,往劍
柄上給你刻個名字出來,如何?」
崔冰忙道:「不要不要,那、那我先跟你知會一聲,這把劍……我將來想要
還給碧姑娘。你可不要生我的氣。」
南宮星道:「隨你高興。這把劍既然許給了你,你如何處置都是你自己的事,
不必特意告訴我一聲。」
「那怎麼行,」崔冰聲若蚊鳴,輕輕道,「說不定到了那時……我連人都已
是你的,這麼貴重的東西,怎麼也要你點頭我才能送人不是。」
她還真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拘謹的要命,南宮星忍住笑意,道:「好,那我
提前准了,你的東西,你高興送誰就送誰。」
他轉念一想,問道:「不過我倒是很納悶,你和那碧姑娘連面也未曾見過,
這麼一把值錢的寶劍,幹嘛一心想著要送還給她?」
崔冰默然不語,片刻後才道:「因為她做了我想做卻做不成的事。這把劍在
她手裡,她才能去殺掉更多的惡人。」
碧姑娘最轟動的事跡,便是手刃了東南三州七十一家青樓主人,放走被逼入
火坑的私娼無數,一時間就連樂坊官妓的司主都人人自危,整日如驚弓之鳥。
那自幼就被賣入青樓險些淪落到倚門賣笑的崔冰,會對碧姑娘心生崇敬也是
理所當然,再加上她這一路假扮過來,無形之中會生出設身處地之心,即便素昧
平生,也會不知不覺親近許多。
知道她必定已有了心願,南宮星笑道:「好,那這事就包在我身上,等白家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保證帶你去見碧姑娘。」
「你……你能帶我見她?」
「我既然能買來這把劍,自然就能見得到她。」南宮星道,「和帶你去見如
意樓的那件事一併辦了就是。不過她人往西北去了,以她的武功,可能需要在那
邊耽擱一陣,算上往返路途,你們見面怎麼也要兩三個月之後了。」
崔冰從屏風後起身走了出來,滿面迷惑的望著他,緩緩問道:「小星……你
到底是什麼人?」
南宮星笑著走到她身邊,輕輕勾起她的下巴,一寸寸湊近她嫣紅櫻唇。
她並未躲避,只是半垂著眼簾迷濛的望著他。
他在那唇上心滿意足的品嚐一番,才附在她耳邊,輕笑道:「我不是說過了,
我就是個貪花好色的敗家子。」
這答案顯然讓崔冰頗為不滿,於是他的肋下被結結實實的擰了一把,不過唇
上餘香猶在,這點小小代價不值一提。
兩人淺淺溫存一陣,看時候已經不早,再加上春妮在外面都是第三次叫門,
崔冰這才依依不捨的放他離開。
將思緒從溫香軟玉中抽出,南宮星一邊邁開步子,一邊整理著紛亂無章的線
頭,現下的情形,他知道的恐怕比白家的大部分人還要多些,只是無奈他需要詢
問的人個個都有嫌疑,即使得了回答也未必可信,真是舉步維艱。
實在不行,就只好通過白若蘭去與白天武父子認真商談一下。但他不便表明
真實的身份來意,只怕對方也未必肯像白若蘭這樣傻呵呵的一信到底。
經過外院,峨嵋的女俠這會兒倒是沒再守在屋門,把守通路的女弟子也已撤
走,看來白天雄認罪終究還是讓別莊裡的人安心了不少,只是白天武為了保險起
見,暫時還未允許賀客們下山離開。
不過既然陰陽透骨釘還未找到,肯冒險下山的人本也沒有幾個。
與白若蘭約好了在她們年輕姑娘的住處碰面,南宮星才走到半路,一個小小
的身影就從前面匆匆忙忙跑了過來。
席間談笑之時,他就已把白家那些女兒的姓名模樣大致記住,一眼望去,那
少女膚色微黑,身形矮小,五官與白天勇有幾分神似,相貌只能說平平無奇,是
白天勇的女兒白念潔。
這姑娘年紀尚小,武功更是堪堪入門而已,一路跑來,也像尋常女子一樣上
氣不接下氣,喘息道:「小星哥哥,蘭姐姐叫我來找你,讓你……去禁閉室外面
跟她回合。她從三伯那裡要了個什麼手令,說是只等著你了。」
真是急性子,這便等不及了麼,南宮星心中苦笑,連忙點了點頭,道:「你
歇口氣趕快回去,我這就去找你姐姐。」
他腳下自然比白念潔要快的多,轉眼就已到了禁閉室外,白若蘭果然正在這
兒等著,唐昕依舊跟在一邊,想來是把留在住處的白家千金們甩給了她某位兄長
照顧。
白若蘭見他過來,立刻轉身往裡走去,道:「你可算來了,不然我都不知道
該問什麼。」
四大劍奴應該是已見過手令,讓在兩邊,其中一個上去將房門打開。
屋內頗暗,只有一扇透氣小窗,不過兩條胳膊那般寬窄,連鑽過個七八歲的
娃娃都有些困難,除了一個馬桶放在屋角,裡面便再無他物,到真是個適合靜心
反省的地方。
白天雄被捆的像個粽子一樣,盤腿坐在屋角,聽見門響,緊閉的雙眼也並未
打開,整個人好似變做了石頭,八風不動。
白若蘭看了南宮星一眼,點了點頭,上前道:「二伯,是我,蘭兒。」看白
天雄連睫毛也沒顫一下,她又道,「我的好朋友小星,你見過的,他陪我一起去
那……那若麟住的小院看了看,我們都覺得,這些事其實並不是你幹的,對麼?」
白天雄仍舊一動不動,如不是身體還在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真要懷疑他是不
是還活著。
南宮星拍了拍白若蘭肩頭,走到白天雄身前蹲下,道:「白二爺,石屋裡的
情形我已看過,若麟兄當晚的確是死裡逃生,兩根大搜魂針險些就要了他的命,
這麼多罪名你都認了,為何沒招出自己這樁大義滅親的好事呢?」
白天雄面頰上的肌肉驟然一陣緊繃,但他反而抿緊了嘴巴,一副不會再說一
字的樣子。
看來這人的確極為頑固,南宮星皺了皺眉,緩緩道:「我不知道你是與何人
做了什麼交易,但我必須得說,那人十有八九是在騙你。看那兩根大搜魂針,就
知道下手之人絲毫沒有留情,一心想要白若麟的性命。」
「但白若麟逃到了山裡,他究竟還有幾分神智,想必兇手也沒什麼把握,那
他要想殺白若麟,就只有兩條路可走。」南宮星盯著白天雄的神情,道,「第一
條路,自然就是混在搜山的白家弟子之中,或者伺機下手,或者等著將白若麟捉
回來之後再另覓機會。可這條路卻極不可靠,能不能捉住,捉住之後還有沒有機
會下手,都不是有十足把握的事。」
「所以要是我來想辦法,我就會選第二條路。」他語速又放慢少許,彷彿怕
白天雄聽不清楚一樣道,「想辦法讓白若麟身邊最重要的人陷入困境。他既然能
夠逃跑,可見一來早早就有人給他鋸開了鐐銬,二來,他的瘋病也多半好轉了許
多。只要他神智還有一分清楚,就必定會想知道白家的情形,那只要讓他的親人
陷入危機之中,被他得到消息之後,豈不是就可以守株待兔?若是運氣好些,說
不定他現身之後,就會被四大劍奴等高手直接殺掉,連自己的手都不必再髒。」
白天雄眉毛一抬,霍然睜開雙目,盯著南宮星看了一會兒,終於開口有了回
應。
可他說的卻是:「他死,也是他的報應。」
報應二字咬的極重,就像是多年背負的壓力都集中在這簡簡單單的一個詞上
一樣。
「這……」南宮星沒想到會有此一句,心中連轉了數個念頭,口中忙道,
「就算該他的報應,難道旁人也該陪著枉死麼?你一肩扛下所有罪過,讓真兇逍
遙法外,那些因此而死的人,豈不是死不瞑目?」
白天雄不再開口,連睜開的雙眼都緩緩重新閉上。
報應,報應……為何短短半天之間,白天雄就將此前還一口否認的罪名全部
認下?
要說報應,無非就是當年因白若麟受害的那七名女子,兩名丫頭遠嫁他鄉,
縱有怨氣也早已無人關心,三名側室倒有可能在白天英白天武心中留下一筆,但
白天雄整日與兄弟相處,不會直至今日才大感愧疚。白思梅死狀雖然令人生疑,
但從白天雄自白時的發言來看,即便是她死而復生,白天雄也未必會愧疚至此,
怕是反而會對當年的事窮追不捨,來還兒子一個清白。
那剩下的豈不是只有……
南宮星眼前一亮,將心一橫,突道:「白二爺,你是不是遇到了穆紫裳!」
白天雄週身一震,雙目微開,精光四射的看了他一眼,卻仍是不肯開口。
不過這反應就已足夠,南宮星知道自己的猜測應該是不中亦不遠,但就他所
知道的一些白家並不知道的事,他還敢更大膽的猜測下去,「你一定並未見到穆
紫裳本人,讓你不得不信的,只是你能認出的物件,就像那身喜服一樣。」
白天雄雙目圓睜,終於忍不住道:「你……你怎麼知道?」
這無疑等於承認。
白若蘭心中頓時對這位好友有多佩服了七分,她聽得一頭霧水,完全插不進
話,只得大氣也不敢出的站在一旁,不住偷偷打量。
南宮星不禁歎道:「白二爺也算是老江湖了,這種小伎倆,也能將你騙到麼?
信物這種東西,若是需要,我隨時可以變出十七八個,還保管不會重樣。」
白天雄冷哼一聲,道:「你就算變出十七八個,也騙不到我,冒充一個人,
可不是弄把劍穿身行頭就能做數的。」
這話中已隱隱透著威脅之意,分明是在告訴南宮星,崔冰的武功如何他早就
看破。
南宮星略一思量,不見到人而能識別身份除了信物之外,靠的無非是手書字
跡之類,「難不成,那位穆姑娘還寫了封親筆書信給你?」
白天雄低下頭去,緩緩道:「我已說了太多,你不要再問了。這些事都是我
一人所為,馮大人到了,我也是這個說法,將我緝拿歸案,秋後問斬,我也絕無
二話。至於我那逆子,你們肯高抬貴手饒他一命,我感激不盡,你們非要清理門
戶,我也只能說是替天行道,報應不爽。能保得白家上下平安無事,我死不足惜。」
他替天行道這四字咬的頗為生硬,前後語氣,也透著一股遠勝過愧疚的悲涼
之意,南宮星心中一動,突然上前一步蹲下身去,探手伸入白天雄懷中,口中道
:「對不住,晚輩得罪了。」
白天雄勃然大怒,喝道:「你做什麼!若蘭!還不快來拉開你這朋友!」
白若蘭一怔,躊躇著正要上前,卻被唐昕一把拉住,扯在原地。
江湖人的外衣中衣乃至褻衣里外,都常會做出許多暗袋,南宮星對此了如指
掌,摸索一番,總算從綁的死緊的繩索縫隙中掏出一張白紙。
那張紙顯然曾被攥成一團,此時雖疊的四四方方,卻仍留著許多折痕。
南宮星對白天雄殺氣四溢的眼神視而不見,逕自走到門口,藉著外面亮光,
將紙張展開,飛快的掃視一遍,口中問道:「這的確是穆紫裳的筆跡麼?」
白若蘭忍不住也湊了過去,探頭一起看了一遍,匆匆讀罷,當真是心驚膽戰,
雖只是將當年所受屈辱草草陳述,但字裡行間透著深不見底的怨恨,簡直字字如
血,控訴著滿腔憤懣。
白若蘭花容失色,驚道:「難道……真的是穆師姐回來了?可……可咱們就
算有對不住穆師姐的地方,二伯你也不至於這樣吧?難道不能與她心平氣和的坐
下談談麼?」
南宮星苦笑著搖了搖頭,將那張白紙舉高,道:「蘭姑娘,這張紙的關鍵並
不在上面寫的那些字,而是這裡。」
他的手指指著本該是落款的地方,那裡並沒寫著穆紫裳的名字,反而印著一
方頗為古樸的四字紅章。
「這……這字都是什麼啊?什麼天……我怎麼剩下三個都不認識?」白若蘭
瞪了半晌,也沒認出那四個古怪的漢字寫的是什麼。
別說是自小習武的女子,就是尋常人家的姑娘,也是針線女紅先過琴棋書畫,
能學會簡單的日常讀寫已不容易,哪裡認得這種古意盎然的字體。
反倒是唐昕眼光較為銳利,將第二排的頭字認了出來,「這好像是個行字。」
跟著兩女都是恍然大悟,齊聲道:「替天行道!」
南宮星點了點頭,肅容道:「恐怕這四個字,才是白二爺驟然變了態度的原
因吧。」
白天雄額上已有冷汗涔涔而下,他壓低聲音,怒道:「快給我拿回來,這東
西絕不可給旁人看到,你……你要害的暮劍閣就此覆滅麼!」
這語氣可以說是極重,白若蘭著實被嚇了一跳,扭身望著二伯,不解道:
「二伯,這……這四個字怎麼把你嚇成這樣?」
白天雄低喝道:「你們這種毛孩懂什麼!就此停手,此事和你們無關,不要
平白惹禍上身!」
南宮星一聲冷笑,抬手將屋門關上,轉身走回到白天雄身前,蹲下身子與他
平視,淡淡道:「我還道白二爺是對什麼人心中有愧才一心求死保全白若麟一條
性命,倒沒想到,原來竟牽扯上了天道。先不說是不是穆紫裳,寫這封信的人,
倒還真是找了個好厲害的靠山吶。」
他這話說罷,白若蘭仍是似懂非懂,唐昕的臉上卻霎時變了顏色,顫聲道:
「小星,你說的……難道是當年的那個天道?他們……他們重出江湖的傳言,難
道竟是真的?」
距今約莫五十年前的時候,武林正派最大的對手神龍道在一場慘烈血戰中落
敗,畢其功於一役的正道同盟一口氣將其逐往西北關外荒無人煙的大漠之中,被
盤踞關口近百年的萬凰宮隔絕於外不得復歸。
那一戰前,正派盟主慕容悲以替天行道的暗記將已成一盤散沙的武林門派中
的關鍵人物秘密聯合起來,自稱天道,成為一支隱藏在所有門派之下的暗流,據
傳動手之前,就連神龍道中也已發展出天道的成員,裡應外合,才會如此順利的
得手。
那便是天道最早的雛形。
那一戰之後,名門大派元氣大傷,以慕容氏為首的四大世家逐漸接管江湖事
務,六大劍派也一躍而起,以少林武當為代表的傳統正道領袖在不到十年的光景
中迅速沒落,雖有天道從中作梗的傳言流出,卻始終未得證實。
那段短暫的平和無波的光陰裡,江湖門派的影響力迅速的擴大,勢力所及,
公門、商家乃至樵耕漁戶,無所不有,民謠中甚至有了「仗劍江湖游,自不覓封
侯」的說法。
盛極必衰,武林也自然不能倖免。
不知何時,一批性情古怪的高手悄無聲息的集結在一起,開始出手遏止江湖
豪傑的多餘影響。他們盤踞的地方自稱天狼山,那批亦正亦邪的高手,自稱狼魂。
由摩擦到衝突,由衝突變為血戰。武人本就好鬥,矛盾演化為你死我活的局
面,本就不可避免。
無奈狼魂高手人數雖少,武功卻高深莫測,此後數年之中,始終是這些江湖
大派所受損失更多。而狼魂不過折損了三四人而已。
於是天道再一次於暗處活動起來。
短短數年之後,血戰天狼山一役突如其來的發生,四大世家六大劍派中的精
銳成為了此次的主導,而天狼山的抵抗,卻出乎意料的孱弱不堪。
這是天道第二次出現在江湖,恍如流星一閃而過,卻帶走了天狼山上數十個
絕頂高手的遊魂。
此後的安寧,一直持續到距今二十多年前的某日。
江湖上不斷有名動一方的豪傑莫名殞命,就連四大世家六大劍派也不能倖免,
被害者的身份上至一方家主,下至閒雲野鶴,共通之處,便是年紀大都已經不小,
且與當年的天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次年,亮出獠牙卻將身體藏於黑暗之中的狼魂浮出水面,那些年輕人不知從
何得到了當年天狼山的武功,以更加隱秘更加團結的勢態展開復仇。
同年年底,四大世家中的蕭家當主被偷襲而死,其女蕭落華以北堂無心之名
復組天道,這個原本鬆散的臨時組織,就在她的手上成為了隱隱凌駕於各門各派
之上的複雜勢力。
直至狼魂中數人身份曝光,正面血戰即將來臨之前,江湖中已有傳言,四大
世家六大劍派,皆已成為天道操縱的傀儡。
此即為天道鼎盛之時。
之後,便有了一場持續數年的爭鬥,武林人士傷亡不計其數,四大世家三家
先後遭劫,剩下唐門碩果僅存,六大劍派也皆成了風中殘燭,人心惶惶苟延殘喘。
而在犧牲了如此巨大代價之後,那一代的狼魂明面上的人物也已死傷近半,領袖
人物之一,身負蠻夷血統的納蘭暮也在一場決鬥中與公門第一高手譚凌山同歸於
盡。
一些對兩方都有所忌憚的旁觀者,便在此時蠢蠢欲動。
於是一直試圖化解這場江湖劫難的謝清風、謝煙雨兄妹,終於以清風煙雨樓
的名義正式插手。
不久之後,蕭落華親手埋葬了北堂無心這個名字,與狼魂當時的領袖風絕塵
立下三掌之約,人心惶惶的江湖亂世,總算是暫且告一段落,關於天道幾十年來
的秘密,也在此後公諸於世。
狼魂隱遁,天道匿蹤,許多原本並無出頭之日的門派借此良機,搶佔成為武
林新貴,如暮劍閣這樣廣收弟子,雄踞一方。
即便是近幾年出現了有關如意樓的種種傳言,武林大勢依舊是欣欣向榮,平
和穩定。而從去年年底開始,江湖上突然有了新的流言,稱當年蕭落華雖打算將
天道徹底解散,但那樣一個複雜的組織已如成年猛虎,憑她一人之力根本無從下
手,斷掉的只不過是許多支線之間的聯繫渠道,讓這只猛虎傷了筋絡,一時間無
法行動罷了。如今天道已有了新的主人,正於陽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捲土重來。
最新的流言白若蘭並不知道,那替天行道的暗記她也沒怎麼聽過,可她好歹
也是名門大派之後,再怎麼不關心江湖傳言,天道狼魂之間的多年紛爭她也有所
耳聞。
在心裡好生消化了一下唐昕的話,她才驚呼道:「難道是當年那個天道?這
……這怎麼可能?」
南宮星笑道:「江湖中的事,哪有什麼不可能。蕭落華前輩一言九鼎,不代
表剩下的人也會甘心蟄伏,天道恐怕本就並未死透,只是既沒了富甲一方的蕭家
作為後盾,也沒了思慮縝密的蕭落華作為中樞頭腦,不得不沉寂下來罷了。」
他起身望著手上那張紙,淡淡道:「而只要有個既有銀子又有頭腦的人尋找
到合適的機會,天道重新運轉起來本就是再自然不過的事。白二爺,這其中牽涉
的,只怕不光是令郎走火入魔一件事這麼簡單吧?」
白天雄面頰上的肌肉不住跳動,半晌,才長歎一聲,道:「就我所知,天道
今年年初就已悄悄來過使者,只是三弟好像什麼也沒答應,鬧得不太愉快。我…
…我卻沒想到,穆紫裳……竟然已成了天道中人。我若是不給她個交代,只怕白
家上下都難逃一劫。」
他的目光變得有些茫然,微微搖頭道:「你們年紀小,沒有經歷過當年的事,
蕭落華其實自己也清楚得很,她一手壯大的天道,到最後根本就已成了一隻拚命
吞噬江湖門派的怪獸!不然你以為她為何會在隱居遁世之前將天道的秘密公諸於
眾,不惜害的諸多正道首腦聲名狼藉?」
白若蘭不解道:「二伯,咱們白家不說武功如何高強,至少在江湖中也算有
些人脈,你為何要怕成這樣?」
白天雄冷哼一聲,抬頭道:「你根本不懂,天道的手段一貫是隱密不宣的暗
地籠絡,你與其對抗的時候,甚至分不清究竟身邊有誰會突然捅你一刀。他若要
來對付我,那在我身邊,立刻就找不到幾個可以相信的人。」
他在三人面上掃視一圈,冷冷道:「比如此時此刻,若蘭我還可以相信十之
八九,而你們兩個,一個唐門弟子,一個恰好複姓南宮,說你們就是天道中人,
可不是絕無可能。」
「互相猜忌的心思,的確是最合適的武器,」南宮星挺直身子,苦笑道,
「我總算明白,你為何不肯開口了。你必定是在懷疑,你另外四位兄弟中,已有
人入了天道。」
白天雄咬牙道:「這是我白家的劫數,李秀兒的事多半惹來了如意樓,連新
娘子也丟的不聲不響,若麟造的孽又惹來了天道,若是沒個交代還不知要死多少
人。如意樓的事我無能為力,但天道這邊,興許我們父子的命,總能讓穆紫裳她
高抬貴手吧。」
該知道的已差不多全都知道,南宮星把那張紙收進自己懷中,走到門邊,側
身道:「白二爺,天道若真的在白家下了一番功夫,你難道以為他們只是來為當
年屈死的女子替天行道便會罷休麼?什麼人信得過,等你不再如此慌張的時候,
心裡自然有數,晚輩不再多費唇舌。這張證據還有些蹊蹺之處,抱歉暫且不能還
你。告辭。」
白天雄抬頭看著他們三人,沉聲道:「你非要拿去,我也攔你不住。我只奉
勸你們三個小輩一句,對方若沒有十足把握可信,天道的信息絕不可隨意告知他
人。否則若是害了白家一家老小,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南宮星並未回答,只是歎了口氣,走了出去。
門外已是夕陽垂暮,奇峰突起刺入一片如火雲海之中,山林起伏一線恍若鍍
上一層金箔,壯闊蒼穹無邊氣象,彷彿都聚於日落之處,正是斷霞峰景致最美的
時刻。
但每一個看到這景致的人也都知道,這壯麗的畫卷,不久便會化成一片深不
見底的夜幕,僅餘萬點繁星一泓水月,冷冷俯瞰蒼生。
南宮星本還有些話想要問問白若蘭,但看她心神不寧,加上天色已晚,也就
按下不提,只說些閒話幫身邊兩個姑娘略略調適心緒。
無奈心頭驟然多了如意樓與天道兩片厚重陰雲,再怎麼打趣逗悶,白若蘭仍
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以她的性子,這些事情瞞著旁人還算容易,可要是見了
她的兄長爹爹,只怕立刻便會竹筒倒豆子一樣傾訴個底朝天。
回頭想想,這種牽涉到暮劍閣安危存亡的要緊事,的確也不該讓閣主與繼承
人都蒙在鼓裡,經白若蘭之口讓他們早做提防,也不失為一條路子。
南宮星知道這種事有他在旁反而不便,不如早些分開,看白若蘭的神情,再
晚點去找父親只怕都會憋出病來。
再說他這邊也有要緊事要處理,將白若蘭唐昕送回住處,匆匆用了頓便飯之
後,就找了個借口早早告辭。
他要靜下心來仔細研究的,正是那張據稱出自穆紫裳手筆的紙。
這趟出門,順道要辦的事大都比較輕鬆,而恰恰是和這穆紫裳有關的一件根
本是毫無頭緒,他險些索性跑去詢問白天英,現下看來,果然不該操之過急。
這名字竟真的隨著塵封往事一道浮了出來。
他撥亮燈火,將紙張鋪開,甩開天道印記不管,將穆紫裳寫下的筆跡逐字逐
句凝神細看,在心中反覆推敲琢磨。
果然,心頭那絲異樣的感觸越讀越是清晰,他盯著其中幾處極為生硬的筆跡,
冥思苦想,試圖捉住腦中飄忽不定的那一點光芒。
可作為一篇受害者的血淚控訴,縱然有些文法不太通順,好像也並不奇怪,
更何況這也不是出自什麼飽學之士,不過是個滿腔怨恨的年輕女子而已。
莫非想偏了方向?南宮星將紙收好,坐到床上閉目打坐,靠著練功時的心澄
神明暫且休息一下疲累的思緒。
他最重要的師父教過他,一件事想不出的時候,換個時候再去考慮,說不定
便能得到新的收穫。
執著一念,反倒會鑽進死胡同中。
自從與白若蘭在蔽日山中的幾日經歷之後,他總算放下了心底對武學的排斥,
枯燥無味的練功,也被生性好玩的他琢磨出些許樂趣,沉浸於內功周天往復之中,
不知不覺就已是夜半中宵。
往常夜深人靜,身邊女伴心神俱醉沉沉睡去之後,正是他思緒最為活絡之時,
他抖擻精神,剛掏出那張紙來,還沒鋪在桌上,卻聽到門外院中傳來一串極輕的
腳步聲,飛快由遠及近。
這會兒能是誰?他微一皺眉,先將紙張疊好收回懷裡,屏息靜氣坐到桌邊,
力運雙掌凝神等待。
來意好壞,光看敲不敲門也能知道個大概。
那人竟真的沒有敲門,而是沿著院牆一路溜了個圈,繞到了屋後窗外,跟著
梆梆敲了兩下窗欞。
聽那急促不穩的氣息也已猜出是誰,南宮星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崔姑娘,
你這會兒偷偷摸摸來敲我的窗戶做什麼?」
不料外面崔冰回應的聲音卻帶著一絲恐懼,好似微風拂鈴微微發顫,小聲道
:「剛才,有人……在我屋外偷偷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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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春來冰河開
南宮星聞言一驚,忙打開窗戶先放崔冰進來,柔聲問道:「怎麼發現的?你
看到是什麼人了麼?」
崔冰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一邊心有餘悸的瞄了一眼來路,一邊調整著紛亂
氣息道:「我本來都休息了,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外有動靜。我
從屏風後面探頭看了一眼,哪知道……哪知道看到一雙眼睛一下閃了過去。」
「我嚇了一跳,穿好衣服拿著劍摸到窗邊,扒著縫往外一看,結果……結果
竟然還不止一個人在外面,」她緊緊抓著南宮星的胳膊,道,「光我看到,就有
兩個人在動手,一個穿著一身黑,上身看著很壯,另一個高高瘦瘦,嘴巴裡發出
的聲音稀里糊塗的,但動靜不大。他倆好像都怕惹來別人,越打聲音越小,打著
打著,那穿黑衣服的就飛過牆頭跑了,瘦高個也飛著追了過去。」
「後來呢?」南宮星扶著崔冰坐下,倒了一杯熱水讓她捧在滿是冷汗的掌心,
問道。
「後來我心裡越想越後怕,怎麼也睡不著,心裡氣悶得慌,就把屏風拉開了
些,哪知道……哪知道月亮明晃晃照著窗戶那裡,有個影子忽的閃了過去,分明
就是已經偷偷看了我半天的樣子。」崔冰越說聲音越小,最後略帶歉意的說道,
「我實在怕得不行,就……就冒險溜出來了,床上捲著被子,不進屋看應該看不
出來,我繞了好幾圈才過來你這兒,應該……應該沒被人盯梢吧。」
南宮星略一思忖,道:「你只管安心在這兒休息,我去看看有沒有人追著你
過來。」說罷,他從崔冰進來的窗口輕輕一躍鑽了出去,足尖在窗台一點,身形
好似風捲柳絮倒飄而上,無聲無息的落在房頂。
到了無人之處,他的輕功更不再須收斂,身法一展,霎時間已將這件臥房方
圓數十丈內的隱秘暗處蹚了一邊,人沒發現一個,野貓倒是驚跑了兩隻。
他不敢怠慢托大,索性提了一口長氣,將搜索範圍又擴了一圈,連白若蘭住
處的房前屋後也順勢遠遠掃了一遍,的確沒發現什麼可疑身影,這才吁了口氣,
原路返回。
回到屋中關好門窗,崔冰手中那杯熱水已經喝了大半下肚,人也安定了不少,
背後那不敢離身的包袱端端正正的擺在桌上,她滿眼好奇的看向南宮星,問道:
「小星,你剛才那是什麼功夫?怎麼好像鬼一樣的飄上去了?」
南宮星勾了勾唇角,只道:「就是打小上房上的多了,手腳快些,你沒看清
楚而已。好了,你大可以放心了,外面沒人盯著你,知道你在這兒的,只有咱倆。」
崔冰輕輕拍著胸口,道:「有你在這兒,有人盯著我也不那麼怕了。反正你
是幕後主使,真有壞蛋想找麻煩,也不可能是衝著我來的。」
南宮星笑道:「這會兒不怕有什麼用,你總要回去的啊,我可不敢去你住的
地方給你壯膽,萬一被峨嵋女俠發現,只怕當場就把我當成下流淫魔砍成一段一
段。」
崔冰眼珠一轉,將水杯往桌上一放,繞到床邊打量了一下,滿意道:「這床
看上去雖沒我那邊那張那麼舒服,但睡幾個晚上,也不算將就。等公雞打鳴的時
候我再回去,不就安全的多了。」
南宮星摸了摸下巴,道:「守著我這麼個壞蛋,你還覺得安全的多麼?」
崔冰臉上一紅,哼了一聲道:「親也被你親了,摸也被你摸了,連屁股都被
你打過,我還有什麼好怕。再說,你……你就算再下流,也……也不會強要欺負
我。世上的壞蛋要都如你一般,我不管睡在那兒也用不著害怕。」
「停停停,高帽子可莫要再戴了,」南宮星笑嘻嘻的站起來,走到床邊到,
「你再怎麼把我往君子的方向推,我也不肯放著美人不抱去睡地板。你要真不想
走,就把衣扣腰帶都綁結實點,靠裡躺躺跟我擠擠,把被子千萬裹緊些,免得我
把持不住獸性大發。那可就悔之晚矣。」
崔冰抿唇一笑,抬腳脫掉靴子,將裹足緊了一緊,外衣長裙都不敢除去,就
這麼坐在床上一轉一滾,翻到靠牆內裡躺下,足尖一勾一挑,將被子蒙得結結實
實,一副聽話乖巧的模樣,道:「你才要千萬小心,要是一個把持不住把我的本
金貪了,我就此賴上你,你可要大大的虧本。」
南宮星哈哈一笑,側身一躺橫在床邊,足跟一勾屏風,將兩人徹底擋住,道:
「能換你這麼個伶俐可愛的姑娘跟在身邊,出什麼也談不上虧本。」
「我可一點都不伶俐,」崔冰側頭望著他,突道,「你看我苦思冥想到現在,
也沒想明白,那把碧痕,我怎麼就突然把它拔出來了呢?」
南宮星笑道:「這把劍碧姑娘用了好些年,再怎麼說,也不能是把拔不出來
的樣子貨吧?」
「你就會跟我裝傻,」崔冰哼了一聲,從被窩裡抽一條胳膊出來拍了他一巴
掌,道,「碧痕那機關普通人哪裡知道,我被逼著拔劍的時候冷汗把衣服都溻透
了,你偏偏還一副胸有成竹的德性,好像我就一定能拔出來似的。我要是試不出
來那個機關,看你怎麼收場。」
南宮星笑嘻嘻的抓過她的手指親了一口,道:「你和那把劍有緣啊,你不是
第一眼見到就看上它了麼,還跟我說好像在哪兒見過,可見你和這把劍是心有靈
犀一點通,到了緊要關頭,一定能拔出來的。」
「胡說八道。」崔冰含嗔帶怒的瞥了他一眼,道,「你肯定還有救場的法子,
就是整天神神秘秘的,什麼也不肯跟人家說。」
南宮星只是笑道:「在江湖上辦事,武功越低,知道的就該越少,知道的事
情多了,可未必是件好事。」
「老氣橫秋,」崔冰抿了抿嘴,道,「跟個三四十歲的大叔大爺一樣,虧你
還長的那麼小,說是我弟弟都有人信。」
南宮星笑道:「要真是你弟弟,這年紀可不敢跟你這麼躺在一起。」
這床鋪本就不大,一人躺下綽綽有餘,兩人共臥,能將臉面拉開半尺相隔已
是不易,縱使燈燭昏暗,開口說話便有氣息輕撫過來,登時便平添三分曖昧。更
何況說這話時,他的口唇已不知不覺近在咫尺,彷彿隨時都可能親吻上來。
被他的話略略提醒,崔冰這才發覺兩人離得實在太近,小嘴一張忙往後仰頭
躲開,她本就已經半貼在牆上,這一下退得急了,噹的一聲後腦撞在牆上,直撞
得她眼前發花,哎呀一聲疼的險些流下淚來。
南宮星忍住笑意,將她摟過懷中,掌心鋪了一層內息,放在她腦後輕輕揉動,
道:「話說的好好的,我又沒說要你今晚就付了本錢,幹嘛急匆匆撞牆明志。」
崔冰哎喲哎喲叫了兩聲,嗔道:「誰撞牆明志了,還不是你偷偷摸摸湊得這
麼近,嚇人家一跳。嗚……撞得好疼。」
南宮星忍不住笑道:「你大半夜自己跑來,自己跳上了床,我只不過離你近
些,你至於嚇一跳麼。我明明把醜話可都早早說在前頭了的。」
崔冰把頭一頂埋進他懷裡,悶聲道:「不怪你。是我……我有時候控制不住。
別看我之前才說過怕你賴賬,其實……到最後真有可能賴賬的,反倒是我。」
他扶著崔冰後腦以防她再突然後竄,柔聲道:「真打算賴賬,可不會提前給
對方打招呼。」
崔冰咬了咬牙,猶豫片刻,還是道:「你不懂。我……我怕到了該付帳的時
候,我一樣控制不住。」
應該是想起了什麼極不愉快的記憶,她的口氣變得極為不安,「能貼著男人
胸膛這種事,以前我可是想也不敢想。我……我是很想托你幫忙,才把這唯一能
許的也許給了你,可……可你對我確實不錯,我……我不想騙你。其實……」
她的呼吸變得有些慌促,連話音也在微微發顫,「其實我只要想到男女間的
那回事,就……就嚇的想吐。當真……到了最後關頭,我、我一定會害怕的要死,
小星,我不想賴你的帳,我信你一定能幫我,要不……要不你去拿根繩子,現在
把我綁起來,就……就這麼要了我吧。記得……堵上我的嘴,不然,一定會讓人
聽到慘叫的。」
她越說臉色越差,到最後冷汗滿額,連唇瓣都有些發白。
崔冰自小被賣進火坑,即使千鈞一髮之際被人救走,必定也遭逢過不少噩夢
般的經歷,看來她倒是早早就想著交易完成後的事,反倒把自己繞進了牛角尖裡,
越想越覺得對不住他。
「你在發什麼傻,」南宮星微微皺眉,在她臀上不輕不重的拍了一掌,道,
「這種兩情相悅的喜事,我怎麼也不至於淪落到用繩子把你綁住才行的地步,而
且我就算要堵住你的嘴,也絕不能是為了慘叫。你在這不該犯蠢得地方,還真是
蠢得氣人。」
他抬手撫著她汗濕面頰,柔聲道:「而且離我帶你去如意樓的時候還早,你
不用這麼急著清帳,偶爾給我點定金,我就滿意得很了。」
崔冰默然半晌,才道:「可……可我心裡著急的很。」
「你急什麼?」
「你武功好,人又聰明,江湖經驗比我多得多,路子雜,人脈廣,還……還
那麼有錢,」崔冰委屈道,「等你在江湖隨便走動一陣,不知多少美貌俠女要扒
著窗戶往你房裡跳,我……我本來就拿了你一堆東西,還要求你幫忙,除了裝個
樣子,什麼也幫不到你,這……這交易怎麼看,也是我賺了大便宜。我毛賊一個,
這身子……也不值幾十兩銀子,還不如早早給了你,我……我也多少心安理得一
些。將來……你就算想不起我來,我也算是和你清了帳,不欠你什麼。」
沒想到她肚裡的腸子彎彎繞繞竟有這麼多道,南宮星眉心緊鎖,突然翻身坐
起,一把把她抱上膝蓋,面朝下按住,抬手一巴掌甩下,啪的清脆一響,扇在她
翹起香臀之上。
這一掌不帶絲毫安撫真氣,還是他頭一次真真切切的純粹在打屁股。
崔冰被打得有些發懵,還沒回神,轉眼又是兩巴掌下來,打得臀尖火辣辣一
陣刺痛,疼的她嗚唔一聲哼了出來,不解道:「你……你這是幹什麼!」
南宮星也不回答,又是兩掌打完,才道:「我早跟你說過,既然是我看上的
人,就不許如此輕賤自己。寶劍我給你,你想要的寶貝我也給你,你想找如意樓,
找碧姑娘,我都肯幫你,這麼些功夫換來個你,怎麼可能就值幾十兩銀子?告訴
你,你這輩子已經是我的了,這是我撿了個大便宜,心裡高興得很,別人就算出
幾萬兩銀子來換,也休想換你一片衣角回去。這次打你五下,以儆傚尤,如果再
隨便將我的寶貝喊成幾十兩銀子的便宜貨,喊一次,便打你十下,你要不想練出
一身金臀罩鐵屁股的功夫,就給我乖乖的記住,我家的冰兒,是天下無雙的寶貝。」
崔冰呆呆地一路聽完,抽噎兩聲,突然抬手揪住他的衣領,一頭埋進他懷裡,
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她一直就是個水做的姑娘,南宮星從認識她到現在,著實見過幾次她流淚哭
泣的模樣,有假作出來騙人同情的表演,有無可奈何羞怒交加的委屈,畢竟是跟
著一個女賊師傅,她算是比較會用眼淚這門兵器的那一類女子,水汪汪的眼睛一
哭起來真是楚楚可憐梨花帶雨,是個男人都要心軟七分。
可這一次,倒的確是不太一樣。
光是胸前轉眼濕漉漉的那一片熱氣,就知道崔冰此刻可真是哭得全無形象可
言,彷彿她身陷青樓在先,顛沛流離在後的這些年來所受的委屈,全化成了眼淚
鼻涕,一股腦湧了出來。
那憋在心中不知多久的陰沉鬱結,總算得到了契機,化為流水,嚎啕而去。
只是不知這契機,究竟是她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還是她萬幸遇到的這副寬
厚胸膛,好像不管有多少眼淚,都能盡數吸納的乾乾淨淨。
悶聲哭號半晌,才轉為斷斷續續的抽噎。
南宮星輕輕環著她的纖腰,柔聲道:「好冰兒,是我不好,把你屁股打得痛
了。我給你賠個不是,咱們都下不為例,好不好?」
崔冰抽了抽鼻子,悶聲道:「才不是。不怪你。我知道了,以後絕不再說了。」
他低下頭,用鼻尖輕輕梳著她額前髮絲,道:「我知道你以前受過不少委屈,
過的也很不容易,但既然你找到了我,我也找到了你,今後,有我護著你,再不
會有人欺負你了。」
崔冰伸頭拱了他一下,低聲道:「我要是不去偷你那把碧痕呢?」
南宮星柔聲笑道:「我就天天帶著那把劍在你附近轉悠,我保證,你最後一
定會忍不住下手的。」
「你……你算計我。」崔冰嬌嗔道,「人家初出江湖,就中了你的圈套。」
南宮星道:「計都已經中了,後悔可也晚咯。」
崔冰捏著他衣襟擦了擦眼淚,紅著雙目露出一個淚眼盈盈的微笑,道:「我
只後悔一件事。」
「什麼?」
「我怎麼早沒遇到你……」
有些發涼的唇瓣,帶著些淚水的鹹味,輕輕的貼了上來。
南宮星低頭迎去,輕輕一吮,柔嫩櫻唇便乖乖打開,任他長驅直入,恣意采
擷藏於貝齒之後的婉轉丁香。
細聲嚶嚀相就,崔冰緊緊攥著他的衣襟,身子軟軟向床上倒去。
用繩子綁起來他沒什麼興致,這種兩情相悅的魚水之歡他可決計不肯錯過,
他順勢跟去,雄軀一橫,已將她不著大力的覆在身下,口唇依舊相交,延續著幾
乎喘不過氣的綿綿長吻。
到了他鬆口抬頭之時,崔冰哭的蒼白的小臉已被他弄得面紅耳赤,小巧的紅
唇更是被吸吮的嬌艷欲滴,隨著她的急促嬌喘,好似風中花瓣一般微微顫動不停。
「小星……你……你還是綁住我吧。」崔冰在飽滿嫣紅的下唇上用力咬了一
下,細聲道,「我……我是真的想都給了你,實在不行,你……你光綁住我的手
腳也可以。」
「不成,」南宮星低頭在她上唇依樣畫葫蘆似的咬了一口,跟著與她鼻尖相
碰,啞聲笑道,「做買賣講究的是心甘情願,你哪怕有丁點兒的不樂意,我也不
肯和你清帳。」
「我不是不樂意!」崔冰說罷才覺得這話說得好生丟人,不禁羞得把臉扭到
一邊,輕輕道,「我……我就是真的想給你,才叫你把我綁住的。」
「你既然願意做我的人,就得聽我的不是。」南宮星將口唇湊到她歪頭露出
的那一截側頸上,往雪白粉嫩的肌膚上嘶嚕舔了一口,柔聲道,「我要你以後所
有想做的事,都能自己親手完成。做不到的,我來幫你。耗得久些也沒關係,但
決不要強求。懂麼?」
看她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雙手仍死死攥著他的衣襟,連指節都好似有些僵
硬,他只好道:「來,過不了心裡的坎也無妨,咱們一步一步慢慢來。」
他捧起她的手臂,將衣袖向上輕輕拉高,露出小半條嫩白臂膀,低頭在手肘
上吻了一口,他柔聲道:「好冰兒,我知道你害怕,今晚我不收你的本錢,你再
給些定金就好。」
崔冰被他親的胳膊一縮,顫聲道:「我……我就只剩這副身子了,哪……哪
還有定金給你。」
南宮星微微一笑,趁她分心,將她雙手輕輕扯脫,反手脫掉自己上衣,露出
精赤有力的胸膛,道:「定金本就有無數種,你對我也親親摸摸,就算是一種,
你脫了衣服讓我看看,也可算是一種,要是肯讓我不隔衣服親親摸摸,那簡直是
付了個大頭,只要你不害怕,這樣我就高興的很。」
「嗯……」崔冰略一猶豫,低低應了一聲,纖長的手指緩緩將衣扣一粒一粒
捏開,弓起腰肢將腰帶一抽,身子一扭將外衣連著下裳一併脫掉。
輪到素白中衣的扣子,她捏開兩顆,卻停了下來,紅雲滿面的瞥了小星一眼,
道:「小星,你……你不能幫我解開麼?」
看她指尖不住顫抖,南宮星搖了搖頭,道:「今後我可以次次代勞,但這頭
一遭,非得你自己動手不可。你也不用勉強,今夜不行,就好好睡吧,我再怎麼
貪色,說過的話也駟馬難追,我決不再要你強求自己做任何事。包括跟我的那場
交易,你若是害怕的很,也隨時可以取消。」
他頗為大方的笑了笑,道:「至於我給你的定金,就算是我毀約在先,你也
不必還了。」
「我、我沒說取消!」崔冰慌張說道,手指一陣舞動,飛一樣的將中衣解開,
口中道,「我……我只是心裡慌的不行。」
她捏著衣領抬了一抬,手臂立刻顯得有些僵硬,她眉心緊蹙,咬了咬牙,突
然將翻到一旁的被子拽來蓋在身上,人在被中動了起來。
不多時,她停下動作,將被子輕輕掀起一條細縫,手掌一推,中衣連著襯裙
裹足被成團丟了出來,伴著一句幾不可聞的聲音,「我……脫好了,你、你自個
掀開看吧。」
說罷,她緊緊閉上雙目,咬唇縮肩蜷在被中,頗有些慷慨就義的味道。
南宮星不由得暗自苦笑起來,他至今也算是有過不少紅顏伴侶,但還是頭一
遭遇上這麼一副捨身取義的神情,讓他真是有種自己正在脅迫良家婦女的錯覺。
他一早知道崔冰心中埋著些深可見骨的傷疤,如非必要,實在不想過早觸碰,
但事已至此,他若突兀收手,對好不容易豁出去的崔冰也是不小的打擊。
略一猶豫,他還是俯身過去,將那被角輕輕抬了起來,緩緩掀開。
即便穿著衣服,以南宮星的眼力,一眼掃去也能將女子身段體型估摸的七七
八八。崔冰與他所料一樣,去了衣服遮掩之後,顯得頗為瘦削,最先露在眼前的
肩頭略微帶著骨痕,並不那麼渾圓粉潤。
昏暗的燈光下,她細嫩的肌膚顯得有些蒼白,鎖骨勾勒出的那道陰影,一直
延伸到羞得有些發紅的頸窩。
她的右臂護在胸前,貼著水紅色的肚兜攬住小巧如鴿的淑乳,而她的左臂卻
高高抬起,死死的捏住自己的右邊肩頭,泛著青白色的指節將那裡的肌膚都捏的
發紅。
他皺了皺眉,心下已有了答案,他將身子靠得近些,寬闊的胸膛將她整個人
護住,這才柔聲道:「冰兒,不要緊的,來,叫我看看。鬆開你的左手,讓我看
一眼。」
崔冰緊閉的雙眼中又留下兩滴清淚,顫聲道:「求你,看……別處吧。男人
都喜歡看的地方,你只管看就是了。只是這裡……只是這裡不成。」
「我想看你身上的每一處地方,好看的,難看的,都不要緊。這是你要給我
的定金不是麼,我照單全收,你可不要反悔。」
「你、你才不要反悔才好……」崔冰微睜雙目看了他一眼,好似自暴自棄一
樣憤憤將身子一扭,左掌一扯,縮回到被中,亮出了僅剩下肚兜背帶遮擋的大片
背脊。
這一片雪白的脊樑溫膩如玉,因瘦削所至,兩邊肩胛都撐出一線凹痕,綁著
的髮辮甩落在旁,汗津津的頸窩旁側,露出小半個暗褐色的傷痕。
他伸手過去,撥開擋在上面的烏髮,那一小半傷痕,終於完整的呈現在眼前。
那是一塊圓形的烙印,應該是烙上已久,隨著肌膚生長而擴大了不少,讓圖
案都有些扭曲。
但即使扭曲,也並不難認。
因為圓圈的中央只是烙了一個字而已。
娼。
崔冰縮了縮身子,悶聲道:「這是我被賣去妓院前烙上的,很醜,對麼?」
南宮星將頭湊近,在烙印的旁邊輕輕吻了一下,道:「是,很醜。」
崔冰的話音已有些克制不住的顫抖,道:「你……你後悔,也還來得及。」
南宮星笑著從背後將她緊緊摟在懷裡,附耳道:「我不後悔,只是覺得有些
麻煩。」
「麻煩?」
南宮星柔聲道:「你可莫要告訴別人,其實我有個姨娘,這種傷疤,她不出
半年就能幫你弄掉,好像從沒有過一樣。我雖不太願意找她幫忙,但為你跑一趟,
總算值得。」
不知這塊烙印壓在崔冰心頭多久,她一聽此言,竟激動地扭身翻轉過來,直
愣愣看著他道:「你……你可不要騙我,這……真的可以消去?」
「男人身上有些傷痕無妨,女孩家青蔥水嫩的身子,怎麼可以叫它一直留著。」
他低頭托起她纖巧下巴,笑道,「而且若不去了這東西,今後你在我面前總
是伸手捂著,恰好擋著胸前,我得少掉多少眼福吶。」
崔冰臉上騰的一下紅如火燒,這才意識到方才扭身急了,被子直接開了半扇,
不光肚兜整個露在外面,大半條粉滑修美的玉腿也直接露在他眼前。她忙往回一
縮,將下身蓋住,上身卻並未去管,反而挪開了雙手,背到背後,輕輕一拉,拽
開了肚兜的帶子。
「你不嫌棄,這……眼福,便算是下一筆定金好了。」她偏開頭,雙手緊緊
夾在腰側,想必是羞得狠了,連胸前都泛起了一大片紅霞,淡淡隱入肚兜之中。
他抬手緩緩扯下肚兜,紅綢滑落,兩丘美玉登時落入眼底,這一對兒巧乳雖
不很大,卻尖尖翹翹形狀甚美,頂上兩顆嫩苞嫣紅如豆,扁扁綴在暈輪當中,看
似略微內凹,一裸在眼前,卻顫巍巍立了起來,漲卜卜彷彿已有些發硬。
故意湊到極近之處,南宮星一口口熱氣都呵在奶包頂上,輕聲道:「冰兒,
你只肯給些眼福麼?」
崔冰閉著眼睛不敢看他,雙手似乎用盡了力氣才收在身邊,躊躇半晌,才咬
牙道:「你……你想親親摸摸,也……隨你。」
他也頗想知道崔冰以此時的心境能忍耐到何種地步,好順便估量一下,如何
循序漸進才能不必仰仗繩子幫忙。
怕她失控,他先將手掌撫上肩頭,一點一點摸了下去,跟著轉到背後,又在
那已有些汗濕的肌膚上輕柔愛撫片刻,然後向懷中一摟,口唇便已湊上她纖細脖
頸,仔仔細細的順著細膩肌膚一下一下親吻起來。
像受驚的小貓一般,崔冰的四肢死死繃緊,身子微微顫抖不休,夾在兩側的
手掌緊捏成拳,險些攥破了掌中的被面。
「冰兒,我不會傷著你的,放鬆些,放鬆些。」他柔聲說道,手掌小心翼翼
的從她反應較大的腰下撤回,緩緩撫摸著肋側上下。
畢竟已是豆蔻年華的少女,梢頭半熟青果,仍足以品嚐到那酥酥麻麻癢中帶
酸的閨趣滋味,她鼻息促亂,只覺一雙熱騰騰的手掌明明比她洗澡時摸的還要輕
些,所經之處卻一陣陣說不出的快意,烘的她身上一刻熱過一刻,連那對奶兒都
隱隱有些脹痛。
「唔唔……」她耐不住哼了兩聲,語調裡的嬌媚到把她自己嚇了一跳,不知
不覺便睜大了雙眼,迷惑不解的望著身上來回打轉的寬厚手掌。
來回兜了幾個大圈,看她神情總算略微鬆弛,他這才微微一笑,雙掌一滑,
托在玉錐般扣在胸前的乳房下頭,虎口一擠,那奶兒便尖尖聳了出來,他嘖的一
口親上,正吮住一邊漲硬乳蕾。
「呀……唔……」崔冰低低驚呼一聲,雙手下意識抬了起來,卻不願將他推
開,僵在空中片刻,還是硬忍著夾回到身側。
本就存著靠激揚情潮衝開她心頭舊創的念想,先前隔著衣服親親摸摸的時候
就已瞭解了十之八九,他掌中早已配好了真氣,撫摸嫩滑玉體的時候還只是牛刀
小試,此刻口中含著花苞舌撩唇吮,手指也一刻不停地捏摸上來,全力施為的程
度,遠超隨手對付茗香之時。
「哎……哎啊啊,你、你這……手,好……好癢……」崔冰再怎麼耳濡目染,
親自嘗到快活畢竟還是初次,胸口憋悶的很,可偏偏毫不難受,乳尖被他舌頭一
纏,腰眼就酸的發軟,手指爬過的地方彷彿生了千萬隻小蟲,偷偷摸摸就咬的她
肚子裡頭一股勁的發緊,不覺雙腿中央就懊燥難當,情不自禁的在被中並緊,夾
著來回磨蹭。
「嗚……小星,我……我好熱……該……該怎麼辦才好?」她迷茫問道,周
身酥麻不斷,心尖癢絲絲竟都有些難過,夾著的雙腿磨蹭了兩下,竟好像磨漏了
尿,濕乎乎一片潮氣。
青澀處子畢竟不比成熟婦人,這種快活此前從未嘗過,當然是滿心的不知所
措,南宮星放開她的乳尖,挺身在她唇上吻了一口,依舊愛撫著俏生生的奶兒,
柔聲道:「你心裡想做什麼,去做就好,男女之事,本就是興之所至最為重要,
人人喜歡的都不一樣,我可不好直接教你。」
「我……我想怎樣?」她迷離雙眸霧濛濛的盯著南宮星健碩胸膛,心中一番
掙扎,還是忍不住一頭鑽進他的懷中,火燙的面頰貼在他胸前來回蹭了兩下,旋
即一口親上他的胸膛,好似只是這樣在他身上左親右吻,就能略略紓解週身流竄
的燥熱。
燥熱漸漸在南宮星的掌下化為一團團的暖意,她拚命地貼著他的身體,彷彿
要把自己嵌入到那堅硬的胸膛裡面,從奶尖兒上傳來甜美到近乎麻痺的滋味,莫
名想要讓他捏的更加用力,更加粗暴,就像那兩顆花苞被捏扁後,就能流出令她
徹底解脫的暢快。
南宮星略覺訝異的漸漸加重了撫摸的力道,照他早先的經驗,尋常女子被他
親吻愛撫如此長的時間,至少也該婉轉呻吟著洩上一次,崔冰身子雖不太敏感,
但掌力所及,口唇所觸,也都能察覺到喜悅的回應。可就是在最後關頭,差了一
步攀不上去。
幸虧有茗香在前幫他去過了火頭,否則此刻被她這麼在胸前亂親亂拱,怕是
還當真按捺不住。
手掌一抬,他只留二指捏住乳頭,將成片的快活陡然聚於兩點,指肚飛快的
來回搓弄,搓的那對兒花蕾硬是又漲了三分。
她喉間一陣嗚咽,喜悅的叫喚明明已到了嘴邊,卻被她硬生生吞了下去,被
子包著的雙腿在床上蹬了幾下,上氣不接下氣的喘了幾口,又從峰頂的邊兒上滑
了下去。
她好似也覺得快要堅持不住,可憐兮兮的從他懷中抬起頭,哽咽道:「不…
…不要了,我……我不是那樣的女人,我……我不要了。」
南宮星眉心一皺,恍然大悟,猛地將她摟緊,貼著她耳邊道:「冰兒,這是
兩情相悅的男歡女愛,你不需要如此介懷。」
崔冰扭著身子想要躲開,抽泣道:「不是,這……這本來就是交易,我……
我賣給你……卻還變得這麼淫蕩……我不要,你……你要了我不就好了,為
什麼要讓我變成這樣……」
他心下瞭然,一手摟著不叫她逃開,另一手將一邊奶包整個握住,一邊揉搓,
一邊道:「就算是交易,我換的也不是你的身子。我喜歡你,自然也要換你喜歡
上我。」
他狠狠在她唇上親了一口,啞聲道:「這些暫且不談,你根本不必苦苦壓著
心裡的快活,這可不是什麼淫娃蕩婦才有的事,我能讓你舒服,你能讓我知道,
我只會開心的要命。」
他望著崔冰的眼睛,緩緩道:「我喜歡看你沒有任何壓抑的樣子,冰兒,只
讓我看吧。」
手掌的動作一直未停,崔冰的身子顫的越發厲害,她低下頭,貼著他的胸膛
低聲道:「小星……你……你若是嫌我,我……我可不能再活了……」
看她不再掙動,他再次換成雙手,疾揉快搓,舌尖輕輕舔過她汗潤頸窩,輕
笑道:「我們家的家訓,便是自己的女人一定要好好寵愛,我愛看你這副樣子,
你只給我看,我就永遠也不會嫌你。」
崔冰唔得一聲咬住了下唇,雙腿將被子緊緊夾住,她纖細十指捏著南宮星的
腰側,突的猛一用力,一串呻吟隨之傾瀉而出,「嗯……嗯啊啊啊……我……我
……不、不成了……小星,小星!有什麼……出……出來了……啊啊啊……」
一陣美妙的律動從她緊繃的臀部開始波及到全身,那憋得通紅的小臉終於浮
現出迷醉的神情,被他握在掌中的鴿乳內,那急促的心跳清晰可聞。
生平第一次洩身的滋味,終究還是滿滿的填塞在她既羞恥又喜悅的心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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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銀芙蓉
這下總該不必再想著繩子了,南宮星心滿意足的撫著崔冰的脊背,手掌一路
向下滑去,這次,一直到摸上她圓翹彈手的俏臀,她也沒表現出太多的抗拒,只
是嚶嚀一聲往他懷中縮得更近,本已酥軟如泥的腰肢陡然繃緊了幾分。
下面那根潛龍早已昂首挺身等著出淵入泉,他略一猶豫,還是試探著往緊湊
的臀溝深處愛撫過去。
越往裡探,越是濘滑浸潤,到了死死並緊的玉股根處,指尖一擠,便就著那
滑溜深入一截,堪堪觸到一塊豐美軟嫩的蜜丘。
不料這一碰之下,崔冰的小臉霎時便沒了半分血色,一口大氣吐到半截,竟
轉為孩童般的淒楚號哭,她雙手用力一推,整個人飛一樣向後彈開,那面上的驚
恐,分明便是不知想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記憶。
南宮星忙撿起被子連被帶人將她抱住,摟進懷裡輕輕親吻著額頭臉頰等無關
緊要之處,口中不住柔聲道歉。
約莫一盞茶功夫,崔冰才漸漸平靜下來,她臉上滿是愧色,低頭一副要哭出
來的模樣,拉著南宮星的手掌道:「我……我就說你該把我捆起來堵上嘴巴,不
然,我怕得要命,你根本什麼也做不成。」
「你怕,我就不做。」南宮星柔聲道,「不打緊,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把
那些不快活的事都忘得乾乾淨淨,不管怕誰,也絕不會再怕我。我等的起,你可
不必著慌。」
崔冰默然不語,在他懷中窩了片刻,突道:「可男人不出火,不是憋得難受
麼?」
老鴇養大的女孩常識上果然與尋常姑娘不同,南宮星只得笑道:「無妨,我
還沒好色到那種地步。」
崔冰又默然半晌,突然雙手一伸,摸進了他的褲腰裡面,細聲道:「我……
我知道法子,不必碰我怕得地方,也能幫你出來。不過……我、我從沒實際
弄過,要是不舒服,你可不許嫌我。」
南宮星看她又露出一副豁出去的神情,伸出舌尖將櫻唇由裡到外潤了一遍,
大致也猜得出她意欲何為。
這也算是破除心障的路子,提前讓她碰的多了,真到最後關頭,也不至於那
麼害怕,他心裡大致盤算了一下,說了聲好,便大大咧咧往後一躺,擺出任你施
為的架勢。
就是不知道,幼時青樓老鴇教她的本事,這會兒她還能記住多少。
她將被子往身上緊了一緊,似乎覺得胸前亮著那對奶兒有些羞人,又把肚兜
撿起穿上,跟著又盯著南宮星的肚臍之下左右打量了一遍,偏頭想了一陣,才吞
了口唾沫下去,慢慢把手放在他的褲腰上。
腰帶早就松的只差一扯,她手指一拽,總算是拉著他的褲子往下褪去。
此前的一番親熱應該不是全無效果,只要不去碰她私密羞處,其餘地方應該
已對南宮星全無防備,他看崔冰動作頗慢,不願讓胯下陽物久待而衰,便從她腋
下穿過手去,輕輕把玩著她肚兜中的柔彈玉錐。
她臉上一紅,彷彿收到他這無聲催促,忙把他中褲也伸手扯掉,在手中疊的
方方正正,放在一旁。
目光羞不敢及,她只得看著他的腳尖,將有些發涼的小手一點點摸索著順腿
爬了上去。
「你……你的肉好硬啊……」爬過脛骨,摸到大腿肌肉,崔冰啊喲一聲,忍
不住在上面捏了兩下,心裡好奇,終於還是扭過頭來,想看看到底是捏到了人還
是捏到了包了皮的床板。
這一眼過來,自然不可能獨獨看見兩條大腿,大腿根處那朝天豎起,向肚皮
微微翹起個頭兒的昂首怒莖,也一併落進她訝然雙眸之中。
她慌得手也忘了動,看著那根寶貝驚道:「這……這怎麼和那婆子給我的假
貨完全不是一個樣子啊?」
南宮星忍不住笑道:「你見的那假貨是什麼樣子?」
崔冰一時不察,比手畫腳的說道:「差不多就是個長點的小頭香菇,我那時
候嘴巴小,硬往裡塞都剩一截,我一吐,就要挨打。」
怕她又轉回那段陰影之中,南宮星忙打斷道:「那畢竟是假貨,這是真的,
自然不太一樣。」
崔冰皺了皺眉,忍不住抬手在那上面捏了一捏,奇道:「嗯,是不一樣,那
東西是骨頭削的,我還當男人下面長了一截一樣的,沒想到骨頭外還應該裹著層
皮。」
她手掌一動,靈龜稜後的皮便跟著翻捲上來,裹住了最粗的那道邊,她撲哧
一笑,道:「這皮軟乎乎的,還會動。」
汗津津的手掌滑嫩酥軟,這麼捏著陽具一滑,南宮星又不真是骨頭削的,忍
不住腿間一緊,筋肉牽扯,玉莖一跳,彷彿要掙脫出去一般。
崔冰小小嚇了一跳,面紅耳赤的湊近看著,小聲道:「這東西和活的一樣,
我……我都有點不知道怎麼辦了。」
「你知道多少,就做多少,不行了,我再來教你。」南宮星悠然靠在枕上,
嫩乳在手,正玩得不亦樂乎,乾脆隨她去摸索,她這麼聚精會神,總不太容易扯
到心裡傷口。
她此時本就有些迷糊,聽他一說,在心裡回想一番,往根上摸索過去,先是
摸到一片皺巴巴的緊繃肉皮,往裡一掏,就碰到兩顆圓滾滾的丸子,她大感為難,
埋首在他腿間,打量著黑黝黝的毛叢,皺眉道:「我那會兒都是托著底往嘴裡狠
按,寧願噎著也好過挨打,可……你這兒連在肚子上,還掛著兩個球,沒處使勁
兒啊。」
南宮星忍住笑意,隔著肚兜捏住她的奶頭,邊搓邊道:「我又不是那根道具,
你幹嘛費盡心思要整個吞下去?」
崔冰漲紅著臉縮了縮頭,小聲道:「還不是那婆子說,能吞進去,男人才會
快活。人家……也想讓你快活一下嘛。」
「那你看這東西你吞的下麼?」他口中笑道,胯下微一用力,那東西又是一
挺,連著她白皙手掌一併晃了兩下。
她苦著臉抿了抿嘴,道:「好難,興許……得捅進肚子裡。」
南宮星摸了摸她的面頰,笑道:「我可不捨得你受那罪,只管隨便去做吧,
你給它親親摸摸,握著來回套弄套弄,我就舒服的很。」
這應該和當年教她的婆子說的相差不多,她嗯了一聲點了點頭,披起被子趴
伏下去,有些猶豫的聞了聞頂上的味道,皺了皺眉,還是啊嗚一聲開口含了下去。
青樓妓館裡最先教出來的,必定是一副伶俐口舌,吟詩唱詞、把酒言歡,枕
席軟語、吸舔勾含,都離不得這半點朱唇。
崔冰雖說是沒出師的半吊子,起碼的本事倒也沒忘得一乾二淨,口中剛一納
入那顆菇頭,身體的記憶便被喚起,舌尖一伸已墊在馬眼之下,嘶嘶嚕嚕左右橫
舔上移,細密貝齒隱到唇下,檀口不大仍沒讓陽物碰到一次。
這教出的路子與茗香頗有幾分相似,看來白天英這房小妾,多半也是青樓裡
贖來的美人。
不過這種含法事前暖身恰恰合適,想要直接吮出一口陽精,可是遠遠不夠,
他不願看她勞累太久,便摸了摸她的頭頂,柔聲道:「你可以把嘴唇再收緊些,
裹著最粗的那段,上下動的快些。」
崔冰含含糊糊的嗯了一聲,依言吸緊小口,螓首飛快搖晃,那兩片嫣紅櫻唇
好似一張小巧蜜戶,緊裹著玉柱磨前蹭後,香唾如淫汁愛液津津而落,真是淫靡
非常。
「好冰兒,嗯……手也可以握的緊些,和嘴巴反著去動。」南宮星收回手掌
墊在頭後,心想既然決定要等到不用繩子也可以的時候,今夜恐怕是暫且不成了,
這一腔慾火,索性就這麼出來也好。
畢竟曾有記憶在心,她套弄兩下便已找到訣竅,一時間香唇吞吐蕊綻露珠,
丁香如蛇纏吮輕嘬,玉指緊握下攏上抹,玉莖盡濕不說,連下面那搖晃春袋,也
染了她流下的晶亮涎沫。
動的急了,髮鬢散開,青絲垂落頰邊,她忙抬頭撥到後面,趁機喘了幾口,
不忘問道:「這樣舒服麼?」
南宮星露出誇張的滿足神情,輕喘道:「舒服透頂,含進去的時候若能順勢
嘬上一口,那就舒服極了。」
她抿著小嘴喜不自勝的笑了起來,興致勃勃的俯身下去,重又將那根巨物賣
力裹含進去,飛快吞吐,乖乖按他教的一下下嘬吸,吮的嘖嘖有聲。
既然今夜只能享受「口舌」之快,南宮星也就不再忍著那股酥津津的滋味,
迎著崔冰動作淺淺擺腰,真將那櫻唇當作牝戶一樣抽送。
如此含了足足一刻有餘,崔冰松嘴歇了兩遭,那股酸癢的悸動才總算是累積
到足以爆發的程度,他略一挺身,口中輕哼一聲,道:「好……來、來了。」
知道他要出來,也大概知道出來的是什麼東西,可她事到臨頭,才發覺忘了
去想如何應對,雙眼一瞪,竟不知所措的叼著那小半截陽具愣在了那裡。
男人精到關口可沒有收回去的本事,通體舒泰所致,南宮星還快活的拱了下
腰,反倒把那根巨物往裡又塞了兩寸,碩大的紫蛋猛地一挺,一股濃漿衝著她口
內喉花便噴了過去。
軟顎登時一縮,一口陽精憋向唇縫,她嗆得滿面通紅張口欲吐,可又怕留下
污痕在床上被收拾的丫鬟撞破,只得硬生生抿緊唇瓣夾死那仍在噴吐不停的玉莖,
慌裡慌張的咕咚一口嚥了下去。
滿滿一嘴,混著唾沫也不知裝了多少,她連眼淚都噎了下來,才將這一腔淡
腥濁液兩三口吞了個乾淨,委屈的抬頭看向南宮星,見他面色潮紅一臉暢快萬分
的神態,這才心下稍覺喜悅,仔仔細細舔淨了塵柄,吐出那根已有些發軟的東西,
軟綿綿爬回他身旁,一拉被子躺了下去,道:「可算是出來了,我下巴都快掉了。」
看他湊過來想要吻她,她連忙一扭小臉,慌張道:「這會兒不行,我……我
剛吃了一嘴,黏乎乎還有些腥,不許你親。」
南宮星才不答應,一副你都不嫌髒我才更不嫌髒的架勢,硬是笑鬧著抱成一
團,吻了下去,不過還是被她趁著偏頭躲開的功夫先用手背來回擦了擦。
這下兩人都有些倦了,抱在一起溫存了會兒,南宮星趁這機會不著痕跡的試
探了一下,發覺摸摸她的大腿,捏捏她的小腳,她都不至於有太大反應,雖有扭
躲也是純粹因為羞澀。
而就是雪股根部那最後一塊禁區,只要稍稍靠近就能察覺到她顯而易見的恐
懼。
那的確是由心底升起的,不可控制的強烈抗拒,按他推測,應該是幼時被什
麼親密之人反覆叮嚀以至於烙印在心中的本能反應,雖然隨著成長淡化了不少,
卻因青樓裡的慘痛經歷而依舊根深蒂固。
正因如此,南宮星猶豫再三,還是吞回了已到嘴邊的話,決定等她心防卸的
更加徹底一些,再去詢問她對當年殘存的記憶。
不多時,崔冰便酣然入夢,纖秀的柔荑有些稚氣的握著他的手掌,彷彿怕他
趁她睡著偷偷溜走一樣。
他想了一想,側身微微抬手,小心翼翼的將被子輕輕掀開,藉著昏暗的光芒,
看向她圓潤如玉的俏臀。
那白如堆雪的一片肌膚上,赫然長著一小片淡褐色的胎記,恰在左臀近尖之
處。
他輕輕吁了口氣,將被子蓋好,躺回她身邊,閉上了雙眼。
看樣子,應是確鑿無疑了。
如果白家的案子也像這一樁事一樣可以這麼輕易地解決該有多好。南宮星微
微一笑,行功入眠。
不知是否有他在旁的緣故,崔冰這一覺睡的格外香甜,雞鳴三遍,仍只是扭
了扭身子,嗚嗚嗯嗯的哼了兩聲,不僅沒醒,反而往他懷裡又鑽深了幾分。
他只好晃了晃她,將她搖醒。
匆匆收拾一番之後,崔冰趁著天色仍暗,做賊一樣偷偷摸摸順著原路返回。
南宮星自然不可能再睡,遠遠跟在高處護著,看她回了房中,才安心折返。
連著兩夜有佳人助眠,他週身上下都舒泰了許多,心緒也更加清明。
吸了幾口山間清新晨風,他飛身趕回屋中,將那張紙依舊鋪在桌上,看了片
刻,又將它舉到窗前,晨曦透過紙背,將一筆一劃都映照的清清楚楚。
「難道……這些字,竟是蒙在正本上描下來的麼?」南宮星眉心緊鎖,那些
生硬的筆畫似乎只有這一個原因才能解釋的通。
可若是如此,這些話的正本在哪兒?是何人所描?穆紫裳又是何時何地寫下
這麼一篇控訴?又是怎麼到了白家?她究竟想做什麼?
想要找出這些問題的答案,恐怕非要先找出穆紫裳的下落不可。
最後一個見過她的白家人是白天英,這人看似是個和藹可親的發福長輩,實
際卻也是事件的直接相關者之一,說他已經加入天道,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他
就這麼直接跑去詢問恐怕根本問不出什麼。
通過白若蘭的話,倒是可以斟酌斟酌。
大概是連日來的各種事端耗去了許多心神,白家人今日起的都不算早,南宮
星在院內冥想了許久,才等到穿戴整齊一起走出門來的白若蘭、白若萍姐妹。
一見他等在樹下,白若蘭就一溜小跑奔到他身前,比劃著不讓妹妹跟來,又
拉著他走出好遠,這才略帶不解的說道:「小星,我……我跟我爹和哥哥說了。」
知道她也瞞不住天道的事,南宮星點了點頭,道:「他怎麼說?」
白若蘭好似有些生氣,悶聲道:「爹叮囑我一定不許讓旁人知道,為此還向
唐姐姐說了許多好話,看他那模樣,比二伯還要怕的厲害些。我……我都怕他為
了這什麼天道,乾脆順水推舟直接讓二伯頂罪。」
「那若雲兄呢?」南宮星心中計量,白若雲年輕氣盛,也不曾經過天道鼎盛
之時,應該不會這麼窩囊。
果然白若蘭眼中的光彩又亮了起來,喜滋滋道:「我哥哥才不怕那什麼鬼天
道,他跟我說了,二伯如果是冤枉的,就一定要還他一個清白。爹不肯再查,他
就私下自己動手。他答應了不說天道的事,但穆師姐的事他可沒打算瞞著,萬一
真要是她回來報仇,也算是多了一條線索。」
「這位穆紫裳,蘭姑娘你知道多少?」南宮星左右看了看,沒見唐昕跟來,
白若萍也折回了屋裡,心下大樂,笑瞇瞇的問道。
「穆師姐啊……」白若蘭一邊回憶,一邊道,「相貌什麼就不詳說了,總之
是個頗標緻的美人,當時心儀她的師兄還當真不少,就那瘋子跟穆師姐不對付,
鑽研武功一有點什麼進展就先去穆師姐面前臭諞一頓,切磋時候還獨獨不讓著她,
簡直是一對冤家。不過二伯很中意這個弟子,估計還想讓她做自家的兒媳婦,平
日處處都關照的很。」
果然女子自小關心多些的就是這種男女間的閒事,南宮星摸了摸下巴,問道:
「別的呢?她為人如何?離了這裡之後有可能去哪兒?」
「穆師姐人很不錯,做事乾淨利落,武功在女孩中也是數一數二,思梅姐姐
都不是她的對手,她很有俠氣,我……我小時候就想著長大了要和她一樣。我們
家上下都很喜歡她,要……要不是出了那麼檔子事,我說不定都該叫她一聲嫂子
了。」白若蘭蹙眉苦思,緩緩道,「我還真不知道她能去哪兒,我記得穆師姐家
裡過的很苦,父母兄長都早早被強人所害,根本無家可歸……哦,她好像說過有
個妹妹,實在沒辦法,只能送做了別人家的女兒,她只敢偶爾溜去偷偷和妹妹見
上一面。她妹妹叫什麼我倒是記不太清了,是穆紫釉還是穆紫袖來著……」
「果然是下落不明麼。」南宮星沉吟道,「你大伯回來後提過當晚的事麼?」
白若蘭撇了撇嘴,道:「何止是提過,根本是大發了一頓脾氣。大伯本來就
死了心愛的小妾,為了顧全大局才追下山去給穆師姐送盤纏,順便安撫一下人心。
結果穆師姐一兩銀子沒要,還把大伯也罵了一頓,罵的多半不比在莊裡的時
候好聽多少。第二天思梅姐姐還在那房子裡上吊了,那之後連著十幾天,大伯都
陰著個臉。」
南宮星思忖片刻,又問道:「那天莊中應該還有別的弟子,怎麼恰好就是穆
紫裳獨個趕去救人了呢?」
白若蘭楞了一下,疑惑道:「這我怎麼知道,穆師姐性子挺急,可能一有人
求救,就匆匆殺過去了吧。我聽說那瘋子當時武功高的嚇人,穆師姐應該也是沒
料到才吃了大虧。」
南宮星沉默片刻,突道:「白思梅和這位穆紫裳的關係如何?為何穆紫裳臨
下山前還要大罵白思梅不要臉?」
「可能是嫌思梅姐姐不爭氣,這種事也能忍氣吞聲吧。」白若蘭輕歎道,
「他們倆一直好的像親姐妹一樣,思梅姐姐沒玩把戲整過的,怕是也只有穆師姐
了。」
「你一直問穆師姐的事,難道……」白若蘭扭頭問道,「真的是穆師姐回來
報仇麼?」
她的神情頗有些傷心,「我總覺得,穆師姐不是這樣的人。我不信她會叫天
道來殺我們家的人,就像我不信李秀兒會找如意樓來拆我們家的台。她們兩個其
實都好心的有些過頭,根本做不出壞事啊。」
南宮星歎了口氣,淡淡道:「也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許……是他們認為
報仇並不是一件壞事。」
「不論是不是她們,至少現在在這座別莊中,那要命的陰陽透骨釘一定還在
某人的手中。」
「那該怎麼辦?難道只能等著那人動手,坐以待斃麼?」白若蘭有些著急,
聲音也沒有壓住,惹來道邊幾個丫頭紛紛側目。
這位蘭姑娘可不是怕人看的性子,即便知道總被人看她跟在南宮星身邊,傳
出去的話一定極為不妥,也依舊是滿不在乎,只想著先用足了這位好朋友的好腦
筋,解了眼前的困局再說。
「其實倒是還有兩條路可走。」南宮星向著看過來的丫鬟們微微一笑,繼續
低聲道,「第一,等馮破上山,看看這位名捕能不能揪出兇手。第二,就是大家
都找個借口,和自己信任的人結伴,下山行走江湖去。」
「行、行走江湖?」白若蘭雙眼一亮,但還是不解道,「這是為什麼?」
「那人一直以來仰仗的都是對白家內部的瞭解熟悉,既能佈置的十分周密,
也能靠現在外人眾多的複雜情形很好的隱藏身份。」南宮星道,「咱們已經可以
斷定,對方的目標就在白家這些人之中,而且一定不僅僅是白若麟而已。那如果
這些人分成數批,往不同的地方離開,那人的便利之處,豈不是一個都沒剩下?」
「可……可他追來呢?或者……他根本就混在我們之中呢?」
「要的就是這個。」南宮星微笑道,「除非兇手的目標恰好和兇手分到一起,
否則他一定得想辦法去找他的目標,江湖之上不比白家這一座別莊,再怎麼提前
佈置也是白費,只能隨機應變。那麼他就一定會有破綻。」
「那萬一真的分到一起了呢?」
「那豈不是說明,兇手就在他目標最信任的人之中,果真如此的話,離不離
開這裡,結果都是一樣。這條路真正的風險,反倒是……」南宮星略一猶豫,還
是道,「反倒是天道。天道在背後主使的話,江湖上必定也會很快就有兇手的接
應,那咱們就只是從一片危險進到了另一片危險之中而已。但不管怎樣,總不會
比現在的情形更糟。」
白若蘭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道:「那咱們這就去找我爹?」
「不急,」南宮星卻搖了搖頭,道,「起碼,得先想出一個眾人無從反駁的
借口。畢竟白家內部已經出了問題,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恐怕這計劃最後很難成
行。」
「去找新娘子!」白若蘭立刻道,「這借口總不算差吧?」
南宮星搖頭道:「並不太好,單單找一個孫秀怡,不足以興師動眾,你哥哥
選幾個人帶上就已足夠。而且不管借口怎麼好,還有個前提非得早些做到不可。」
「什麼?」
望著遠處碧翠山巒,南宮星苦笑道:「就是抓住那個瘋子。」
的確,不把白若麟捉回來,白家就勢必要有人被牽制在別莊之中,圍捕或是
指揮。
「那瘋子從小去山裡靜坐一去兩三天,對整個蔽日山的瞭解只怕比猴子都強,
就算他還瘋著,也沒那麼容易捉到,更別說他偷偷進來擄走了茗香,分明就已經
神智正常。」
「我在想,咱們要不要也去山上幫忙捉人。」南宮星目光閃動,道,「他真
要神智正常的話,比起不知道會去哪兒的瘋子反倒好捉的多。」
「這倒也是個辦法,」白若蘭面現躊躇之色,道,「只是那瘋子武功不知道
到了什麼境界,以咱們兩個的功夫,加進去會不會拖了後腿啊?」
參與搜山的都是白若雲白若松這些年輕一輩的精英和白家五老的同輩外姓弟
子,白若蘭對上隨便哪個也走不出三十招外,看來她也挺有自知之明,只要
性子沒上頭,還算捏的准自己有幾斤幾兩。
兩人正在商量,突然聽到通往大門的道路盡頭傳來一陣喧囂,附近的人都神
情古怪的走了過去。
很快就有一個弟子飛快的跑來,口中叫道:「快去叫閣主,林虎找到了!」
林虎?南宮星和白若蘭對望一眼,立刻拔足趕去。
白若麟就在週遭山中,加上白天雄已經認罪,白家並沒安排多少人手去找這
位平平無奇的林虎,真有心揪他出來的,保不準只有一個綠雲罩頂的白天英而已。
若真是白天英抓住他,只怕當即就會一劍將他砍死,那可什麼也問不出來。
所以看到白天英遠遠從另一端趕來落在他們二人身後的時候,南宮星還略略
鬆了口氣。
可惜,他這口氣還是松的太早。
林虎並沒被一劍砍死,可他比起被一劍砍死也好不了多少。
七竅流血,通體青黑,屍身週遭方圓數尺都瀰散著濃烈的惡臭,彷彿這屍體
已在醬缸裡泡了十天半月,露在外面的肌膚上,許多毛孔都滲著暗褐色的血點,
看著極為駭人。
但他扭曲的臉上還帶著一絲獰笑,已經僵硬的嘴巴依舊緊緊咬著牙關,不知
是否在宣示著死也不會開口的決心。
唐行簡垂著那對弔喪眉,冷冷瞥了一眼,突然扭過頭,對著身後八名支系弟
子怒道:「說!是誰給他的?」
他在那八人面前踱了一圈,彷彿為了解開週遭諸人心頭疑惑,緩緩道:「自
盡用的齒間毒,尋常可沒這麼猛的藥性,這分明就是唐家暗器上的毒藥臨時封丸
做出來的東西,別以為混進去三分行僵散就能騙過我,是誰幹的,最好早點給我
個交代。」
那八人一起搖了搖頭,默不作聲。
白天武緊隨在白天英後面趕到,聞言皺了皺眉,問道:「是誰送來的屍體?
他是服毒自盡的麼?」
「是我送來的,才一死就臭的像塊爛肉,老娘還做不做生意了。」
後趕來的諸人這才看到,大大咧咧坐在廳堂首座上端著茶杯一氣喝乾的高胖
村婦,正是山下酒肆白阿四的老婆,白嫂。
南宮星正好奇的打量著她,就聽身邊白若蘭啊喲一聲,輕道:「這林虎怎麼
跑去表姑那兒了。」
表姑?白家親眷之中,竟然有人在山下酒肆中安安靜靜的當老闆娘?許多記
不起在山腳喝酒時候說沒說過白家壞話的賀客都是心裡一驚,不少人半信半疑的
看了過去。
結果白天英上前便是一低頭,恭敬道:「大表姐,這逆徒難不成去擾了您和
表姐夫的清靜麼?」
白天武也少見的低眉順眼,道:「姐,不知是否方便告知我們詳情,近日白
家的事您也應該有所耳聞,此人與這些事必定有千絲萬縷的聯繫,說不定會有什
麼重要訊息要落在他身上。」
白嫂烏黑如豆的小眼一瞪,冷哼道:「有個屁的詳情,這人黑漆麻糊的時候
偷偷藏在我們家柴房,我懶得理他,只管摟著死鬼睡覺,他不動我家大小,愛躲
多久就躲多久。」
白若竹眉頭大皺,忍不住插口道:「大姑,白家山腳下有人這麼可疑,你總
該留心點啊。」
「屁,」白嫂啐了一口,道,「這種嘍囉連你這廢物也能單手幹掉十個八個,
我留心個卵子。這龜兒子不知好歹,天剛亮,就偷偷摸摸想對我家的死鬼下手。」
她肥肥厚厚的手掌猛地在桌上一拍,怒道:「他那三腳貓的功夫,竟然敢欺
負我那沒有武功的漢子,老娘氣的連褲子都沒兜好,就一巴掌把他糊了個半死。
你們兄弟幾個,平時都怎麼收弟子的?從哪兒弄來這麼個不長眼的王八羔子?
我家的漢子,也是你們動得的?」
白天武陪笑道:「姐,這很可能是咱們家潛伏進來的內應,不是我們有人派
他下去尋你晦氣,你別誤會。後來呢?」
「後來個卵,我還想多補幾掌,這尿貨就他娘的噶蹦一下嚼了個鳥玩意,倆
腿兒一蹬,臭了老娘一屋子。大英,小武,我起碼三天不能開張,是不是該有人
給個說法?」
白天英立刻上前摸出一錠銀子,道:「怎麼能叫大表姐吃虧,那酒肆歇業這
些天,連上清理臭氣的工錢,咱家一併出了。多餘的,就當慰勞姐夫,受我們的
累,讓他受驚了。」
白嫂哼了一聲,接過銀子道:「用不了這麼多,我要個說法,可不是來訛你
們的銀子。這些足夠。」她口中說著,滿是老繭的手指一捏一擰,竟將那錠銀子
扭麵團一樣扯下小半,回手收進懷中,「你們忙你們的,我走了。」
她到真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話音才落,也沒看她腳下如何動作,就已邁到
了白若蘭身邊。
小眼一橫,白嫂斜斜打量了南宮星兩眼,突道:「蘭丫頭,走,去門外,姑
姑跟你私下說幾句話。」
白若蘭顯然也對這位表姑極為忌憚,乖乖的點了點頭,忍下對屍體這邊的好
奇,跟著走了出去。
南宮星心裡有些忐忑,白嫂顯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那酒肆中他出手打斷
那把劍的事情多半被她看在眼中,還真不知是吉是凶。
白嫂帶著白若蘭走到門邊,想起什麼一樣回過頭來,揚聲道:「對了,這小
賊好像要把什麼東西塞進我家死鬼身上嫁禍,你們哪個不嫌臭的,可以去搜出來
看看。」
說了半天,就這句話最為有用。
唐行簡餘怒未消,帶著猜疑向著身後八人掃視了一遍,那八名弟子立刻紛紛
搶上前去,帶上麂皮手套便去搜身,唯恐動作慢了惹來嫌疑。
轉眼林虎屍體上的零碎就被摸出來散落一地,有幾塊碎銀一串銅板,有一條
黑巾應是用來蒙面,火折之類雜物一樣不少,倒是不見有尋常武人常隨身帶的小
瓶創藥。
另有兩件惹眼的物件,都是做工頗為精巧的飾物,一個是少女髮鬢所用的梅
花簪子,看簪身與花瓣上綴片的色澤,應是有些年頭的舊物。一個唐門弟子舉起
讓人看了一圈,除了幾個長輩微微皺眉似乎想起了什麼,其餘人都搖頭表示並不
認得。
而另一件東西就更加面生,是朵只比拇指大上一些的銀花,既非髮飾也非耳
環,就是單單做了朵花,花托花莖面面俱到,花瓣花蕊也做得十分逼真,應該是
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若做的是些別的什麼花,可能還會有人疑惑,為何會有人浪費銀錢做這種毫
無用處的器物。
但它偏偏是朵銀光閃閃的芙蓉花。
一朵銀芙蓉。
果然賓客之中立刻便有人顫聲道:「這……這莫非就是如意樓的銀芙蓉?」
猜疑的眼光盡數聚在那朵小花上,就連南宮星的臉上,也難得一見的露出了
極為明顯的吃驚之色。
白天武看了兩眼,皺眉道:「我們白家沒直接見過如意樓的信物,在場的列
位有誰知道麼?」
只有兩個聲音響應,一個道:「我遠遠見過一次,似乎就是這個模樣。」另
一個底氣更加不足,只道,「我一個好友見過,這和他說的挺像。」
唐行簡招了招手,拿著銀芙蓉的唐門弟子立刻把東西舉了過去,他確認了一
下上面無毒,便接了過去,舉到面前,端詳一陣,才道:「這不光是如意樓的銀
芙蓉,還是針對咱們武林人士的那種精貴貨。」
白天武皺眉問道:「唐兄弟認得出來?」
唐行簡冷笑一聲,道:「唐門數百年傳承,歷經無數江湖劫難而屹立不倒,
難道靠的只是武功和暗器麼?這如意樓才一冒頭,我們就已派足了人手去收集信
息。」
「去拿墨和紙來,」唐行簡捏著那朵銀芙蓉,緩緩道,「如意樓的銀芙蓉是
交給委託者的信物,分為兩種,一種交給普普通通的尋常百姓,一種交給肯花任
何代價找他們辦事的江湖人,兩者樣子並無區別,但後者,卻能讓人知道相關者
的名字。」
「相關者?」
「不錯,」唐行簡捏緊銀芙蓉的花枝,另一手扶住花萼,用力一轉,上面的
花瓣竟齊齊展平,露出當中細細的花蕊,他一邊將一根根花蕊壓平,鋪成一個圓
形,一邊道,「如意樓多半是為了讓人記得冤有頭債有主的規矩,交給江湖人的
那種往往不止一朵,而不管哪一朵上,都有此次事端的由頭在內,雖未必就是委
托者本人,但一看之後,多少也能猜到八分。這消息他們根本不曾隱瞞,花些功
夫打探,就能知道。」
說話間紙墨皆到,唐行簡吸了口氣,將鋪平的銀芙蓉沾了沾墨,狠狠壓在紙
上。
當他把手抬起來後,所有人都看到紙面上的那塊花形印記的中央,空白的紋
路拼成了端端正正的三個小字。
白思梅!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5-4-22 19:27 編輯
]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3-27 12:47
暮靄凝香 (16-18章)
第十六章 馮破
一看到這名字,白家諸人的面色登時變得十分難看,白天武更是連冷汗都冒
了出來。
他們都以為如意樓是李秀兒托來壞事的,因此即使新娘孫秀怡至今下落不明,
他們也仍將尋找的事情向後擱置了不少,他們心底還是隱隱覺得李秀兒畢竟心善,
總不會有過於殘忍的要求。
而這朵銀芙蓉一出,事態登時便有所不同。
花中有字,說明委託的人必定是江湖中人,所付出的也必定是極高的代價。
這樣的人為了白思梅的由頭而來,想要的可不會只是白若麟一條瘋命吧?
白天英面頰一陣抽動,突然轉頭對著白天猛道:「老五!這事,和你們兄弟
有沒有關係?」
白天猛盯著紙上姓名,立刻搖頭道:「不是,我和四哥都沒找過如意樓,這
……這是咱們的家事,我們就算有氣,也不會叫外人來摻和啊。只是捉那麼個瘋
子,也……犯不著惹來如意樓啊!」
「要是為了若麟而來,為何會繞個彎子,寫下思梅的名字?」白天武眉頭深
鎖,緩緩問道。
「難道委託的那人只是為了替思梅報仇?」白天猛也有些不解,道,「可思
梅沒下山過幾次,除了四哥,該不會有人這麼想才對。」
白天武雙目微瞇,手指緊捏著紙邊,道:「若那人報仇的原因,恰恰就是因
為思梅呢?」
白天英面色一變,問道:「三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白天武道:「莫要忘了,當年就是因為思梅獨獨只叫了一人幫忙,才害得那
人也被若麟凌辱,痛不欲生。若麟已瘋,她這些年來一直記恨思梅,進而記恨白
家,也不是絕不可能的事。」
白天猛登時向後退了半步,驚道:「你……你說的是穆紫裳?」
白天武揉了揉眉心,頹然道:「我只是提出這個可能,並非斷定。看來二哥
雖然打算豁出自己抵罪,但事情並未了結,此時白家情勢極為緊急,莊中所有姓
白的人,務必格外小心。」
南宮星聽到此刻,才開口道:「閣主,此事還有蹊蹺。這銀芙蓉是真是假暫
且不論,若這事情真是堂堂正正的委託,為何如此重要的信物,會由林虎這樣的
小角色偷偷摸摸拿去想要放在白阿四身上?如果不是白嫂深藏不露,此刻大家看
到的,應是白阿四一家的屍體和這朵銀芙蓉才對。」
看眾人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樣,南宮星又道:「諸位不妨想想,若是看到了白
阿四一家老小的屍體,又有這朵銀芙蓉作為信物,那麼是不是所有人都會認為,
一切的事情都是如意樓做下,為的是讓白家上下雞犬不留?林虎特地下山去布這
個局,豈不是反過來恰恰證明,如意樓其實並沒這麼做。」
「幕後的謀劃者顯然覺得光靠白二爺的認罪不足以服眾,也會讓之後的計劃
束手束腳,」南宮星仔細觀察著諸人的神情,道,「所以他才會出此下策。」
他最後二字咬的極重,白天武果然立刻反問道:「下策?」
「更確切些的說法,應該是一記慌慌張張的昏招。」南宮星微笑道,「這一
個安排看似即使失敗也不會露出什麼破綻,其實卻足以排除掉不少人的嫌疑。」
他看向白家諸人,問道:「恕晚輩冒昧,我想問問,白嫂這一身武功,白家
上下包括外姓弟子在內,有多少人並不知情?」
不料白天英搖了搖頭,沮喪道:「我們這位大表姐性子古怪的很,武功練得
很勤,用的卻很少,早些年知道她底子的只有我們兄弟五個外帶家裡的長輩,有
幾個小輩可能聽我們說過,其餘的,只怕也就是知道有這麼一個親戚在山腳賣酒
而已。至於外姓弟子,只有待得有些年頭的,才知道她是我們家的親戚,這幾年
才來的,也就知道那是個酒肆老闆娘罷了。」
南宮星心中一驚,暗道一聲不好,竟然不覺著了那人的道兒。
若白嫂的武功知情圈子如此狹窄,林虎這一遭反倒成敗皆可,成可將注意力
引到如意樓上,藉機下手自是不在話下,敗則洗去了知道白嫂武功的人的嫌疑,
起碼白家五老就無形中清白了許多。
口說無憑,南宮星也只能道:「既然如此,那有嫌疑的人仍不在少數,興許
是我想錯了。」
「沒錯,」白天猛卻在旁突道,「南宮兄弟,你這話說的好極了。那穆紫裳,
就絕不會知道大表姐其實有一身好武功,她偏偏就只是知道,那人是我們家的親
戚而已。依我看,這一切都是穆紫裳借了如意樓的威風,回來裝神弄鬼,報她當
年在咱們家受辱的仇!」
白天武沉吟良久,才道:「即便是穆紫裳,借給她威風的,卻也未必就是如
意樓。」
「那會是誰?還有什麼人肯為了這樣的事來尋咱們整個白家的晦氣?」白天
猛怒意似乎有些上湧,梗著脖子問道。
白天武看向南宮星,歎了口氣,道:「南宮兄弟,蘭兒說那張紙在你那裡,
如果方便,還請拿出來吧。」
既然白天武決定不保守這個秘密,南宮星自然沒有堅持的道理,他從懷中摸
出那張紙,繞開伸手過來的白天英,直接交到了白天武手上。
白天武將那張紙一揚,肅容道:「若是穆紫裳已經入了天道呢?」
南宮星向後退開兩步,看著身邊諸人霎時間圍攏過去,雖有些不解為何一夜
之間白天武就肯將天道的事情公諸於眾,但對於此刻在白家的無辜者來說,這絕
對是一件好事。
猜忌和提防在平時只會造成裂隙,而在此時,卻說不定可以救人一命。
至於家族中的裂痕,大可以等到水落石出之後再行補救。
也許白天武也是深思熟慮後考量到這一層,才有了此時的決心。
雖說是名門正派的象徵,天道的亮相,卻不會讓在場的諸位正道之士臉色變
得有多好看。尤其那些和白家五老年紀相若的中年人,大都經過當年的風波,對
這個神秘的組織多少瞭解一二。
大致的情形才一說完,就有忐忑的聲音在外圍道:「這裡……這裡莫非早就
有天道的人混進來了?」
「你們白家人裡,是不是就有內鬼啊!」
還有人高聲對著不知身份的天道中人喊道:「你們的目標要是暮劍閣,就不
要牽連我們這些無辜的人,就算是替天行道,也不能錯殺無辜不是!」
唐行簡的神情格外沉重,他扭過頭,更加謹慎的打量著那八名支系弟子。如
果林虎是天道的嘍囉,那把毒藥交給他的人,毫無疑問也是他的同夥。
更糟的是,唐門還是此次賀喜的各方勢力之中,唯一曾被天道真正掌控在手
中的一個。
果然很快就有人想起了往事,怒道:「唐門以前不就是天道的傀儡麼!說,
這次是不是又是你們使得陰謀詭計!」
「都冷靜些!」白天武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喝,總算把場面重又鎮住,只是唐
門這次的重禮來的實在太巧,就算是白家人,也免不了投去狐疑的目光,白天武
也不得不問道,「唐兄弟,白某冒昧問一句,這次與暮劍閣結好之行,是貴派那
位長老的主意?這賀禮的單子,又是哪位做的定奪?」
唐行簡臉色陰晴不定,片刻之後,才沉聲道:「對不住,這是我唐門的私密,
恕晚輩不能直言。但若是我們唐家出的問題,我們唐家就必定會給你們個交代。
天道之名茲事體大,晚輩不可直接為同門扣上嫌疑。」
廳內頓時再度嘈雜起來,唐行簡這明顯的回護姿態,自然惹得有性命之虞的
眾人一片不滿。
南宮星悄悄走到白天武身邊,小聲提醒了一下紙張上字跡的描摹可能。他最
近的行動本就頗引人注目,立刻便有人道:「說起來,南宮家當年不也是一樣!
這個姓南宮的小子,誰知道安著什麼心!」
對手不怕將天道的訊息漏出,恐怕本就存著這之後的打算,讓白家既不敢完
全信任唐門,也不敢完全信任他這來路不明的姓南宮的小子。
南宮星微微一笑,還沒開口,身邊白天武卻已道:「諸位不必擔心,南宮兄
弟是小女故交好友,更是贖魂玉手華沐貞的親友晚輩,絕不會是天道中人。」
贖魂玉手華沐貞一直是當年天道延攬的對象,只是生性淡泊不願參與,結果
為此多次險些喪命,不得不在頗為重要的場合下與其宣告決裂,誓死不會有所牽
扯。華沐貞不知所蹤後,還有不少人懷疑是天道殘黨暗下殺手,害死了這位醫道
如神的江湖絕色。
南宮星唯恐陷入另一波麻煩之中,連忙拱手道:「我與華姨許久未見,她最
不喜被人打擾,連我也不知道她具體所在,只知道她好端端尚在人間,過得不錯。
想要找她的話,問我也是白費功夫。」
這時白若蘭從外面走了進來,頗為詫異的看了一眼眾人,逕直走到南宮星身
邊,拽著他道:「走,出來一下,我表姑有話跟你說。」跟著小聲咕噥了一句,
「他們都盯著你看做什麼?你惹到誰了?」
看周圍那幫人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便知道他們必定在想,白家的蘭姑娘一
直待字閨中不曾許人,原來是早有華沐貞的後輩摸走了頭簽。
不過這誤會南宮星樂見其成,看白天武的神情也不似打算澄清,對他而言總
不是壞事,當下心中一喜,笑道:「有蘭姑娘護著,我能惹到誰。對了,你表姑
找我做什麼?」
白若蘭上下打量他一眼,生硬道:「不知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這世上有些人天生不是說謊的材料,南宮星微微一笑,也不戳穿,心裡一邊
做著幾種猜測,一邊將內息調勻,隨著邁開的步子運轉全身。
大門外的空地靠近下山道路的地方,白嫂正叉腰等著。白若蘭帶他走到半途,
便站定道:「你去吧,表姑說只和你談。」
南宮星心下瞭然,大步向著白嫂走去。
果然如他所料,兩人相距數尺之時,白嫂面色突然一沉,雙掌一揚,左前右
後護在胸前猱身而上,她身材雖胖,這一動卻疾如脫兔,眨眼間就到了面前,呼
的一掌擊出,直拍前心。
這一掌剛猛至極,掌力未到罡風已激盪而來,分明是大摔碑手之類的路子,
南宮星不願硬接,腳下一錯身形側轉,借力平平移開兩步。
白嫂一聲低喝,掌勢在半空一折,仍是拍向他胸腹之間。
看她足下激起塵泥情形,這掌力著實渾厚驚人,南宮星微微皺眉,足尖一點
向後躍開。
白嫂冷哼一聲,右掌猛然擊出,左臂一甩,人竟向前疾竄了兩尺有餘。
南宮星人未著地,似乎不得不出手招架。
他卻偏偏仍未出手,那掌力已觸及衣衫之時,他猛然深吸口氣,胸肋之處瞬
間凹陷下去,勉勉強強避過了已老掌勢。
白嫂雙眼一瞪,大步踏上,短粗十指帶著開碑裂石般的雄渾掌力連環進擊,
招式大開大合,渾不似女人該學的功夫。
南宮星不敢怠慢,抖擻精神左踏右挪,轉眼已倒退數丈,腳下畫出一個半圓,
看似步履踉蹌頗為狼狽,卻始終能在最後關頭堪堪避過。
三十招外,白嫂雙掌一圈,低喝道:「你不肯接招,老娘就和你鬥到半夜!
看誰耗得過誰!」
單靠輕功身法,南宮星有信心就算打到半夜也不會讓她打中半招,但對方並
非起了殺心,出手也都在最後關頭留著轉圜餘地,目的如何一望便知,他只好歉
然一笑,突的向後縱出丈餘,抬手道:「前輩不過想知道晚輩武功來歷,何必大
費周章,直接問上一句不就是了。」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說我就肯信麼?」白嫂雙眼一翻,冷冷道。
南宮星側頭一看,白若蘭頗為擔憂的望著這邊,白天英、白天武不知何時也
已到了,身後還站著唐門本家的三位,看來至少也已觀望了三兩招。
唐昕見他跳開,忍不住道:「沒想到,你的輕功還真不錯吶。」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不敢當,獻醜獻醜。」
看來即便為了此後行動的便利,也該對身份有個交代,他輕輕歎了口氣,轉
身走向空地邊的樹木,縱身而起,拽了兩片葉子在手。
他走回到空地當中,微笑道:「晚輩的師承好認的很,諸位一看便知。」
話音未落,他揚手一丟,兩片樹葉高高飛起,擺動落下。他長吸口氣,沉腰
弓步,突然雙手齊出,在空中一抓,那兩片葉子彷彿被微風牽引,一顫一晃,落
向他雙臂之間。
他屈指橫扣,一雙寬厚手掌此刻卻顯得靈巧非常,就連只懂劍法的白若蘭,
也看得出此後行雲流水般一招招擊出,儘是分筋錯骨的厲害手段。
擒拿手的路數雖多,卻少有一門打得像他這般好看,衣袖飄翻,指掌時隱時
現,明明是扭腕捏筋的招數,卻偏偏帶著一股彷彿摘去少女頭上珠花般的溫柔。
而他雙手出招之際,那兩片葉子始終懸在他掌臂間圈出的那塊空間,時上時
下,卻始終不得墜落。
「諸位看仔細了!」他最後高聲一喝,雙手突然向內一拂,十指如風凌空虛
抓不斷。
隨著他這一招出手,那兩片葉子竟葉柄相貼,葉片上下擺動,變得好似一隻
穿花綠蝶,翩翩飛舞在他手臂當中。
直到他雙掌一翻,收招於身側,那兩片葉子才依依不捨的分道揚鑣,轉動著
落在地上。
白嫂看到此處,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白若蘭和唐昕都是一臉迷惑,唐行傑只是傻愣愣盯著自家妹妹,並未細看,
唐行簡眉心微皺,似乎想起什麼,但不敢確認,只是望向白天英白天武兄弟。
白天英與白天武對望一眼,交換了一個眼色,都是一樣微微點了點頭。
白若蘭可等不及他們在那邊醞釀,逕直跑到南宮星身邊,匆匆問道:「小星,
你這是什麼武功?好像變戲法似的,真好看。」
南宮星微微一笑,並不回答,而是看向白天武。
白天武長長出了口氣,似乎也為此感到安心許多,他略一頷首,道:「這套
情絲纏綿手,江湖上只怕已經至少十年不曾有人見過了。不知駱兄的癡情劍,是
否已從那湖底撈回。」
這一句,已足夠叫旁邊的年輕人知道南宮星師承何人。
離別刀,碎夢槍,癡情一劍成絕響。
不論江湖勢力爭鬥的如何慘烈,浪子遊俠的傳說,往往傳誦的更加廣泛,人
們更喜歡的,是鮮衣怒馬,是快意恩仇,是把酒言歡,是英雄美人,而不是那些
見不得人的勾心鬥角。
所以當年在生性浪漫的年輕人中,這一句話代表的三個人,興許比狼魂和天
道還要出名一些,名頭最亮的時候,甚至不輸給同時期的江湖四絕色。
最後一句,指的便是癡情劍駱嚴。
出道的頭五年,他叫多情劍,縱馬歡歌,美人在側。之後的三年,他叫無情
劍,劍氣如水,光寒十州。再之後,他叫癡情劍,創下情絲纏綿手,沉劍於無名
小湖,直至突然之間隱匿武林,無影無蹤。
南宮星道:「家師並未打算將那把劍撈回,否則晚輩也不會兩手空空行走江
湖不是。」
白天英笑道:「既然是駱兄的高足,你又何必繞個彎子靠碧姑娘幫忙,我白
家雖然與駱兄只能算點頭之交,但怎麼也不會怠慢了如此有為的少年。」
南宮星只道:「家師一貫教導晚輩行事不應引人注目,再說碧姑娘恰好欠了
晚輩的人情,托她幫忙,也算與她清了瓜葛。」
白天武歎了口氣,道:「可惜南宮賢侄運氣不佳,正好趕上白家多事之秋,
否則我還能好好盡一盡地主之宜,也不至於像現下這般,還要麻煩賢侄你多多幫
忙。」
他們既然與駱嚴平輩論交,此時對南宮星也只有改口,不好再為了親近稱兄
道弟。更何況白天武也起了私心,改稱賢侄,對他來說總是方便的多。
南宮星洞若觀火,加上本就有這心思,自然順水推舟,微笑道:「白叔叔不
必客氣,我此前多蒙蘭姑娘照顧,就算只是為她,也應該赴湯蹈火鞠躬盡瘁。」
場面上的客氣話說了幾句過去,莊內畢竟還是一團亂麻,白天武他們很快就
折返回去,白若蘭理所當然留在南宮星這邊,唐昕卻也沒有隨著哥哥離開,而是
低聲向唐行簡交代幾句後,也落在了最後。
「喂,小星,你師父還有當年那麼俊麼?」四下才沒了長輩,白若蘭就興致
勃勃的問道,旁邊唐昕平時看著頗為成熟穩重,這會兒也雙眼一亮看了過來,分
明也在等他回答。
南宮星摸了摸下巴,苦笑道:「這我可不好說,當年他什麼樣子我沒見過,
我跟他學功夫的時候,他已經蓄了鬍子,整天也是一副不開心的模樣,要說俊恐
怕有點勉強,不過那雙眼睛還是很讓周圍的小姑娘愛慕不已,鬧得他都有些心煩。」
「真想不到哎,你竟然是駱嚴的徒弟。他肯教你功夫,你小時候竟然還鬧別
扭不想學,換成我,不知道要樂成什麼樣。」白若蘭嘟囔著說道,「你這人就是
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之後我可知福的很,不然,剛才豈不是要被你表姑一掌拍成畫像。」南
宮星笑瞇瞇說道。
白若蘭果然面上一紅,頗為不好意思的說道:「她說要試試你的功夫,還跟
我保證了絕不傷你,你也知道,最近人心惶惶,冷不丁有人說你功夫好得很就是
不肯讓我知道,我當然覺得彆扭咯。」
南宮星只得笑道:「你也沒有問過不是,你問,我還能不告訴你麼。」
白若蘭彷彿就在等他這句一樣,突然扭頭看著他道:「我問你就肯說麼?」
南宮星心中暗叫一聲不好,面上仍是笑容不改,道:「那是自然,蘭姑娘對
我可是恩同再造,我又怎會有半點隱瞞。」
白若蘭看了看他,突然轉身在唐昕耳邊說了兩句什麼,唐昕略一猶豫,還是
點了點頭,快步走進了莊內。
她這才站定在南宮星面前,正色問道:「好,我先問你,那個碧姑娘,是不
是冒牌貨?」
南宮星微微皺眉,輕歎道:「你表姑好毒的眼睛,不過蘭姑娘,此事關係到
那位幫我的姑娘安危,還請你千萬莫要再讓旁人知道。」
白若蘭點了點頭,道:「你們若不是來圖謀我白家什麼,我自然不會揭穿。
她到底是誰?」
南宮星苦笑道:「她是我恰好在找的一個人,叫崔冰,相貌身量都與碧姑娘
相仿,碧姑娘沒空來幫我,我手上只有碧痕可用,乾脆就讓崔冰幫忙冒充一下。
這樣留她在我身邊,我也方便暗中保護。」
白若蘭盯著他的眼睛,又問道:「那……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南宮星收起笑容,正色道:「我的確有些事情要辦,其中有些還恰好和暮劍
閣有關,這些事我暫且還不能對你講,但我可以保證,其中沒有一件對暮劍閣不
利。而且……只是為了那些事的話,我並不需要急著上山,我匆匆趕過來,原是
打算趁著你哥哥大婚,來順便見你一面。真正與你相認,我是想在你過後的十五
歲生辰上,連著我準備的禮物一道。」
白若蘭抿了抿嘴,微微一笑,道:「你打算送我什麼禮物啊?」
南宮星摸了摸下巴,無奈道:「我本來打算的好好的,要趁著這次機會打探
打探,蘭姑娘的喜好應該再沒人比暮劍閣的人更清楚了吧。哪知道會遇上現在這
麼個局面,誰還顧得上這種事。」
「這種小事你也別總顧著了,」白若蘭轉身擺了擺手,道,「能幫我揪出那
個兇手,可比送什麼禮物都讓我高興。」
「捉出兇手是理所應當的責任,」南宮星趕上兩步與她並肩而行,道,「問
出蘭姑娘喜歡的禮物對我可不是小事,我也得抽空顧著才行。」
白若蘭輕輕笑了一聲,頭卻扭到了一邊,不叫他看見臉上神情,嘴裡似是抱
怨般說了句:「你這人,比我哥哥還多事。」
兩人還沒走到大門口,南宮星眉頭一皺,突然停下步子,扭頭道:「有人在
動手。」
白若蘭一愣,回身仔細聽了聽,道:「哪有人?我怎麼聽不到?」
南宮星上前一步將她護在身後,道:「很快你就聽得到了,正在往山上過來。」
果然,他話音剛落,白若蘭就也聽到了彭彭悶響,一連串響了過來。
轉眼間,交手的聲音就已到了近處,一陣塵土飛揚,一胖一瘦兩個身影齊齊
衝了上來,人在半空仍連對了八九掌,硬是震得分開兩旁,間隔數尺落地。
胖的那個正是剛才才下山去的白嫂,瘦的那個卻是個面生的很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穿著一身灰濛濛的粗布衣裳,矮小精瘦,面色黝黑帶著幾綹羊須,若
是背根扁擔,活脫脫便是一個山間挑夫,只是那雙眼睛凌厲的有些嚇人,說是目
光如電也嫌不足。
而且光是他能跟白嫂一路鬥到山上這份功夫,放在江湖至少也是一流好手。
他似乎有些惱怒,才一得了空隙,便沉聲道:「你這婆娘好沒道理,我上山
走得好好的,你不由分說便來動手,若是尋常百姓豈不是要被你這麼一掌打死,
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白嫂小眼一瞪,一甩袖子怒道:「一眼就看出你起碼三十年內功在身上,尋
常百姓個大頭鬼,王法王法,王法個卵。我侄子剛才才嫌了我,說我見有人可疑,
也不幫他們管管,這下可好,老娘出手一管,就碰上這麼個硬茬子。」
她橫了南宮星一眼,叫道:「人我逼過來了,這傢伙厲害的很,我制不住,
姓南宮的小王八蛋,換你上吧。我家的老鬼小鬼還等著我開灶,沒空陪你們在這
邊耗著。」
剛一說完,也不等南宮星回話,她腳下一跺,呼啦啦飛身而起,恍如一隻吃
得太多的肥胖山雞,撲稜稜消失在山坡之下。
白若蘭張口結舌頓時不知所措,南宮星連忙恭恭敬敬抱拳行禮,道:「這位
前輩,她就是這麼個冒失性子,如有得罪還請海涵,白家上下出了不少事端,人
心浮躁也是難免。」
那男人拍了拍褲子,歎道:「我知道必定出了大事,沒點人命案子,哪有人
會想起我這個朋友。」
白若蘭這才回過神來,上下打量了兩遍,仍有些不敢相信,但還是恭敬問道
:「敢問您是否就是馮破馮大人?」她語氣裡滿是懷疑,彷彿怎麼也不信堂堂三
等紫衣衛,正六品下的朝廷命官,就這麼一副邋遢樣子。
她的神情口氣太過明顯,那男人呵呵一笑,道:「小姑娘,我這副尊容,就
算穿著銀邊紫衣佩著紫金魚鱗刀,你也一樣要懷疑我是不是偷來的一身行頭。可
惜,我就是馮破。不用叫我馮大人,你們江湖人眼裡,從來都沒有什麼法紀,這
種虛偽客套,索性省省吧。」
「俠以武犯禁,自然入不得馮大人法眼。」南宮星扯了扯白若蘭衣袖,笑道,
「儒以文亂法,想來朝中那些文官,馮大人也是一樣瞧不起的吧。」
馮破看他一眼,笑道:「可惜我就算煩死那些滿口胡叨叨的酸貨,到了面前,
一樣要點頭哈腰喊一聲大人。」他走到兩人身前,斂去笑容,淡淡道,「一邊進
去,一邊給我講講後來又出了什麼事吧。暮劍閣這種地方,只是丟個新娘子,不
至於鬧得人心惶惶。」
白若蘭一路講述,南宮星在旁補充,馮破間或問上兩句,步履極慢,走到裡
面不出多遠,大體情況和一些細節便都已講的清清楚楚,與白天英他們碰面之後,
又將細微之處再推敲了一下,算是將前前後後的經過都印在了胸中。
白天武安排完追捕白若麟的人手後,也趕了過來,將那張紙交給馮破查驗。
「別的事暫且還沒有頭緒,這張紙問題到明顯的很。」馮破向著窗外光線明
亮處一揚,看了一眼便皺眉道,「這字不是直接寫上去的,應該是蒙在原來的字
跡上描下來的。憑這筆跡不光定不了穆紫裳的嫌疑,反倒幫她洗的清白了一些。」
他將那張紙還給白天武,閉目沉思了片刻,緩緩道:「事情要一樁一樁來,
混在一起,只會越來越沒有頭緒。走,咱們先去新娘子丟了的地方看看。」
「你們有事要忙的只管去,有兩三個跟著幫我打個下手就可以。來的人多了,
反倒麻煩。」看身後跟了一串,馮破皺眉道,「剛才帶我進門那個小子就行,他
腦子挺清楚,幫得上忙。那個小姑娘也一起來,這就差不多了。唐門那個就算了,
想起暗器我就頭疼。成成,就我們仨,別的都散了吧。有事我自然會通知你們。」
唐昕看樣子很想摻和進來,無奈馮破開口拒絕,也只好跟著旁人一起散了。
白天武倒是對南宮星頗為放心,小聲叮囑了白若蘭兩句,也轉身離去,反倒是白
天英頗想一道行動,可惜就算馮破是他找來的朋友,也沒對他有什麼特別優待,
一樣是揮手趕走。
「查案子不需要多帶些人幫忙麼?集思廣益應該沒有壞處吧。」白若蘭看著
眼前仍保持著當時樣子的小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小聲道。
馮破也不回頭,帶上一雙棉布手套,輕輕推開了屋門,道:「人多腦子就多,
腦子多了路子就多,你走你的我走我的,難免就迷了心,好腦子不在多,在有用。」
就像腦袋後面長了眼睛看得出白若蘭的得意神情一樣,他緊跟著說道:「你
身邊的小子,那腦子對我應該有用。不過我要是不帶著你,他的心思多半留不到
我身邊,唉,男男女女那檔子事,就是麻煩。」
「馮大人莫非還未娶妻?」南宮星微笑問道。
馮破搖了搖頭,呵呵笑道:「娶了,還娶了不止一個,所以我才說麻煩。麻
煩的頭疼。」他環視了一遍屋內陳設,隨口道,「費這麼大心思娶個之前都不怎
麼認識的姑娘,就是成了親,也一樣都是麻煩。明明都自詡江湖人不拘小節,到
頭來婚事還是搞得和酸秀才沒什麼分別,禮數禮數,過門檻前人都不讓見個影子,
真丟了再找,豈不可笑?」
他撿起被砍斷的門閂放在面前仔細端詳了一番,搖了搖頭放回桌上,問道:
「可能進屋的幾條路子你們都檢查過了?」
白若蘭心裡隱隱有氣,悶聲道:「查過了,不過不如馮大人火眼金睛,要不
您再看看?」
馮破搖了搖頭,道:「不必,你們白家人比我瞭解環境,你們查過了,我不
用白費功夫。既然進來出去的法子都想不出來,乾脆好好看看屋內的情形。」
南宮星第一次踏足進來,不必馮破提醒,早已俯身一寸寸仔細檢查過去。
「屋內留下的痕跡,比人說的話更可靠。」馮破對著面帶不解的白若蘭笑道,
「所以比起問人,我更喜歡問這些東西。」
正廳並沒什麼異常,三人很快轉移到新娘的臥房,這裡並未收拾,散落各處
的物件都仍在原處,馮破點了點頭,讚許道:「白家不愧是大戶,比尋常江湖草
莽強得多,這裡要是弄得亂七八糟,神仙也找不出蛛絲馬跡來。」
目光掃了一圈,馮破立刻問道:「小兄弟,看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了沒?」
白若蘭瞪大了眼睛來回看著,仍是滿心不解,忍不住也看向了南宮星。
南宮星皺了皺眉,挺直身子道:「這裡亂的有些古怪。若是為了無聲無息的
劫走新娘子,這屋子裡不該是這副樣子。」
馮破點了點頭,道:「這裡與其說是被翻成這樣,倒不如說是被人擺成了這
樣。這人大費周章擺了一地,總不是在玩吧?」
說罷,他大步走到新娘床邊,掀開床幃,探頭仔細看去,跟著伸手在靠近枕
頭的地方的捏了一下,道:「嗯……頭髮到確實在,該有的也都有。」
南宮星跟過去道:「馮大人是懷疑這邊其實沒睡過人麼?」
馮破點了點頭,道:「不過有零碎皮屑,也有頭髮,這裡的確當晚睡著人。」
南宮星雙眼一亮,立刻道:「可這房裡還有一間屋子,還有一張床。」
「不錯,」馮破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你若是肯當捕快,我一定幫你
舉薦到玉捕頭門下。她就喜歡你這樣的幫手。」
兩人說完一起往另一邊的臥室走去,白若蘭跟在後面一頭霧水,本想接著跟
去看看,卻聽到外面院門處有人大呼小叫,好像是在喊她,只好道:「我去看看,
你們先查著。」
田靈筠的臥室整潔了許多,他們兩個彷彿已有了默契,不再多看周圍的桌椅
傢俱,逕直走到了床邊。
床上的被子散著,枕頭也歪在一邊,看似並沒什麼破綻。
只是,太過乾淨。
兩雙眼睛都看得出,這張床,只是做出了一個躺過人的樣子而已。
「看樣子,住在這裡的田姑娘,應該是隱瞞了不少事呢。」馮破淡淡道,
「咱們是不是該去問問她了。」
只可惜,他這句話剛一說完,白若蘭就面色驚慌的衝了進來,顫聲道:「糟
了,小星!峨嵋派……峨嵋派的那幾個女俠,連著屋裡的兩個丫鬟,都……都不
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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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不告而別
鍾靈音、田靈筠、齊秀清、宋秀漣合共四人,昨夜被她們叫去的丫鬟合共兩
人,六個青春年華的女子,一夜之間走的乾乾淨淨。
清心道長站在房中,額上的青筋不住的跳動,任誰都看得出來,這位脾氣稱
不上好的峨嵋掌門已到了爆發的邊緣。
此人曾是天絕師太座下最得意的弟子,最晚入門卻後來居上穩穩接下掌門之
位,劍法內功皆已出神入化,但道家的修身養性功力,卻顯然不太精深。
清心道長若是就此發作,白天雄不在,房門外的白家人只有白天武尚有一線
希望與清心道長一較高下。
白天武也確實的露出了戒備的神情。
但清心道長只是靜靜地站著,他身邊的其餘弟子雖然面色也是憤怒不平,更
多的卻是驚詫和不解。
只因這屋中並沒有半點打鬥過的痕跡,行李一件不剩,床鋪也疊的整整齊齊,
昨夜的蠟燭燒得只剩一灘燭淚,任誰來看,也是屋中這四人不聲不響的悄然離去,
還順帶拐走了兩個丫鬟。
白家也沒人開口質問,只是靜靜地站在門外,盯著屋內的情形。
南宮星一行三人匆匆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靜默到詭異的情景。
如此大的陣仗,崔冰自然不可能還安安穩穩呆在屋內,她站在內院門口,立
足於幾名看熱鬧的女眷身後,探頭張望過過來。
春妮就在旁邊,卻對其餘事情都並無興趣一樣,只是陪在崔冰身側,側頭笑
瞇瞇的打量著她。
南宮星瞥了春妮一眼,壓下眼中閃過的一線寒芒,逕直走到白天武身邊,道
:「白叔叔,這邊出什麼事了?」
白天武冷笑一聲,道:「我也說不清,也許是白家招待不周,幾位女俠大感
不滿,收拾行李偷偷趁夜回峨嵋山去了,為怕迷路,還帶了我們家兩個丫鬟,考
慮的到頗為周到。」
清心道長扭頭看了過來,兩人視線遙遙相對,眼中凌厲齊齊迸發而出,恍若
無形刀鋒,凌空對斬一處。
「看來該問的話似乎是問不到了。」完全不理會兩位高手的隔空對峙,馮破
歎了口氣,逕直走進屋中,左右打量了一番,淡淡道,「這幾位姑娘,走的也太
巧了點。」
清心道長與馮破素不相識,就算認識,對官府中人也不會有半分客氣,他冷
哼道:「聽閣下的意思,倒像是我的幾位徒弟惹下什麼禍事,偷偷溜了一樣。」
「禍事未必,謊話,卻一定是說了不少。」馮破只在屋裡掃了一圈,便小步
踱了出來,當著眾人面朗聲道,「關於孫秀怡失蹤一事,已有了新的進展。不巧,
恰恰就和這幾位偷偷溜了的女俠有關,現下無處對證,著實可惜啊。」
清心道長強行壓下怒氣,身邊幾位峨嵋門人卻已怒不可遏,兩個壯年道士互
遞了一個眼色,齊聲怒喝道:「休得對我峨嵋無禮!」
伴著話音,兩人齊齊出掌,一左一右印向馮破肋下,掌風精純,綿裡藏針,
一看便少說也有近十幾年火候。
馮破躲也不躲,穩穩站在原地,竟就這麼讓他們打在身上。
兩道掌力好似泥牛入海,不見半點成效。馮破立在原地紋絲不動,淡淡道:
「兩位道爺,下官好歹也是正六品下帶刀紫衣衛,你們襲擊朝廷命官,只怕大大
的不妥吧?」
那兩人吃了一個悶聲大虧,心中驚悸,帶著一頭冷汗退回到清心道長身邊,
低聲說了兩句什麼。
清心道長一拂衣袖,道:「原來是馮破馮大人,久仰。江湖傳聞玉捕頭手下
皆是一等一的人才,想必馮大人也不例外。那貧道倒要請教,我這幾位弟子說了
什麼謊話?」
馮破動了動肩膀,走到門外,回頭盯著清心道長的雙目,道:「也不是什麼
了不起的謊話,就是騙了騙暮劍閣的白家老小,讓他們錯以為孫秀怡是在這裡丟
的而已。」
他拍了拍褲腳,輕描淡寫的繼續道:「其實孫秀怡根本就沒到這裡來過,那
間小築裡,一直都只住了一個人。」
並非沒人做過這種猜測,馮破此言一出,周圍諸人大都變了臉色,但也有幾
人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狐疑的看向了峨嵋門人。
清心道長緩緩走到門邊,冷冷道:「馮大人,官字兩張嘴,就可以信口開河
了麼?無憑無據,敗壞峨嵋清譽,就算你是朝廷命官,貧道也不能饒你。」
馮破瞥他一眼,道:「我既然敢說出口,自然就敢為這話負責。孫秀怡從頭
到尾都未曾讓人見到過哪怕一個身影,此是其一;她的臥房裡,散落著無數嫁妝,
那些東西本該跟著清心道長你一道送進白家庫房,卻偏偏擺在了新娘臥室,算一
算,連上箱子,壓在轎子裡,恰好是一個年輕女子的重量,此是其二;我和這位
小兄弟方才在那邊查驗了一下,兩間臥房,只有一間的床上有人睡過的痕跡,另
一張床雖然做了做樣子,卻少了很多該有的東西,顯然是有人刻意佈置,此是其
三。」
「我原本憑此三點想要向田姑娘討教討教,不想已是人去屋空。清心掌門,
我這信口開河,你可還滿意?」馮破面上譏誚一笑,道。
「你的意思,那間屋子裡的事情都是靈筠編造出來,她慘遭凌辱的模樣,也
是自己裝的不成?」清心道長氣勢略略減弱,卻仍是厲聲責問道。
馮破淡淡道:「有些人腳趾靈活,幫忙綁上雙手恐怕不是太難,接著綁好雙
腳的話,就連我也能把雙手從腳下掏過去背到背後,提前放好凳子一趴,要麼備
些豬血雞血,要麼乾脆存著月事惡露,更加方便。進去救人的人,總不好現找個
穩婆,扒開女俠的屁股看看是否真被開了苞吧?」
清心道長勃然變色,枯枝般的手指猛然收緊,好似捏住了一把無形寶劍。
看峨嵋眾人不再作聲,白天武這才插言道:「馮大人,若是事情如你所說,
孫姑娘的失蹤,豈不是與外人根本毫無關係,不過是峨嵋派的內部事宜麼?」
馮破譏笑一聲,也不去理會清心道長眉心快長出月亮的那張黑臉,道:「這
就不得而知了,誰知道是孫秀怡得罪了同門被私下殺了賣了,還是她有了別的相
好這幾個姐妹情深出此下策幫她脫身。我只需要知道,孫秀怡的失蹤,和此後這
些兇案,並沒太大關係,這就夠了。」
「哦?這對後面的兇案有何幫助?」白天武微一皺眉,不著痕跡的站在了馮
破身側,提防清心道長惱羞成怒暴起傷人。
南宮星微微一笑,緩緩掃視著院內眾人道:「既然田姑娘說的都是謊話,那
有件事豈不是清楚得很。那個穿著喜服的光頭大漢根本就不存在。」
馮破點頭道:「所以並沒有什麼外人的嫌疑,從頭到尾,所有的事都是在這
莊中的人做出來的。」
清心道長聽到此處,冷冷道:「這還用你囉嗦,白天雄早就認了。」
馮破雙眼一翻,譏刺道:「你當我是那種有人認罪便打入大牢結案的太爺麼?
白老二這人腦筋太死,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扛,什麼都往自己心裡裝,別人描摹張
字跡,搬出個天道的名頭,就能嚇得他把自己當車丟得遠遠的,好保住白家這個
帥。不是別有用心之徒,稍微想想也不會先定了他的罪。」
白天武謹慎道:「馮大人,天道的那枚印記不似作假,如意樓的銀芙蓉看上
去也八成是真品,恐怕也不能這麼早斷言沒有外人參與吧?」
馮破道:「我說的沒有外人是指沒有外面新來的生人,你兒子娶媳婦,已到
了這麼多人,和你們白家內鬼裡應外合,殺幾個人可不算太難。」他仍不肯放過
清心道長,接著便道,「你看峨嵋女俠不過四個人,就能在暮劍閣裡演一出強擄
新娘的好戲,還能趕在我上山之前不告而別全身而退。」
清心道長哼了一聲,冷冷道:「貧道劣徒若真的辦下這種蠢事,峨嵋派自會
將她們好好管教一番,不勞馮大人費心。」
「那可不好說,萬一孫秀怡已被那四個同門五馬分屍挖坑埋了,我還真得費
點心思將她們捉拿歸案才行。」馮破嘿嘿一笑,背身往外走去,「不過這時候我
還顧不上那幾個丫頭,比起已經跑了的蠢材,還在咱們身邊的殺手可要緊得多。」
看守賀禮的兩名白家弟子的屍體馮破並沒去看,大致問了問劍創情形後,便
仍和南宮星白若蘭一道,逕直去了庫房。
房簷下的血字早已乾涸,透著暗褐醬色。馮破端詳片刻,道:「描摹那張紙
的應是女子,可這裡的字卻絕非女子手筆,女人的手指就算蘸滿了血用指肚去擦,
也寫不出這麼粗的筆畫。」
南宮星點頭道:「我也一早就在懷疑,下手的絕不止一個人而已。天道的印
記一出,現下看誰都會疑神疑鬼,反倒擾亂了視線。」
「是麼?」馮破淡淡道,「可我覺得你好像已經在盯著誰了。」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我心裡是已經懷疑上了,而且還懷疑的不止一個。
只可惜,狐狸的尾巴總是露一下就飛快的縮回去,我暫時揪它不住。」
「很好,」馮破笑道,「知道在事情板上釘釘之前憋在肚子裡,你比我想得
更加有用。看你年紀還不大,有興趣到六扇門吃碗公飯麼?我可以把你引薦到玉
捕頭手下歷練歷練。」
南宮星不願直接拒絕,轉而問道:「玉捕頭年紀也不大吧,好像成為江湖四
絕色也就是前兩年的事情。她本事果真厲害得很麼?」
馮破看出他無心官府,不再強求,只是道:「單論追蹤捉人,眼力頭腦之類
的捕快本事,不是我誇口,和我比起來也就是不相上下,我好歹在這一行也干了
這麼多年,就是經驗,她也比不了我。但玉捕頭有兩樣我們這些尋常捕快遠遠比
不上。」
他豎起手指,道:「一是武功,她對武功天生就有嚇人的悟性,給她把刀,
她能制住我,給她把劍,她一樣能制住我,她武功沒什麼套路,但就是能把人制
住,簡直不講道理。二是直覺,玉捕頭好像長了天眼一樣,有時候證據亂七八糟,
根本拼湊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時,她就硬是能靠直覺篩出最危險的疑犯,按她說
的去捉,十個裡也難錯一個。」
「有這兩樣本事,難怪鎮南王對她器重無比。」南宮星道,「將來有緣,希
望也能親眼見見這位玉捕頭。」
「不在她手下做事,也不犯下什麼大案,恐怕是沒機會見她的。畢竟她不兩
年就要做鎮南王家的兒媳婦,西南那邊沒什麼上達天聽的大案,已經不怎麼敢去
驚動她了。」馮破將庫房裡仔細看了一遍,道,「這邊沒什麼了,走,去白若麟
的那間小院看看。」
白若蘭一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離開了那座庫房,才小聲道:「我不懂,
孫秀怡不想嫁給我哥哥,一早說清楚不就好了,峨嵋派俗家女弟子裡,沒嫁的又
不只是她一個。更何況,我們白家也不是非和峨嵋結親不可,比起他們,我寧可
唐姐姐來做我嫂子。」
「我聽說靈秀五娥裡只有孫秀怡是自小在峨嵋長大的孤兒,她不敢違抗師命,
又不甘心這麼嫁人,結果搞了這麼一出鬧劇,也並非絕無可能。」南宮星拍了拍
她的肩頭,微笑道,「更何況實情如何咱們還不知道,江湖險惡,孫姑娘是不是
自願配合都還難說。你也不必急著氣你這位無緣的嫂嫂。」
「我都不知道江湖原來是這麼複雜的地方。」白若蘭神色有些黯淡,道,
「我還當江湖中大都是行俠仗義,懲惡揚善,劫富濟貧的好事。即使有大奸大惡
之徒,正道大俠們也會同心協力,替天行道。」
不自覺說出了替天行道四字,白若蘭啊的一聲摀住了嘴,恨恨道:「這天道
怎麼會這麼可恨。」
南宮星默然不語,另一邊的馮破卻哧的笑了一聲,道:「蘭姑娘,不是叔叔
我打擊你,就算是你一直滿心敬仰的俠客,做的也依舊是違法亂紀的事情。行俠
仗義,什麼是義?懲惡揚善,誰才是惡?劫富濟貧,靠何判斷?善惡貧富,怎麼
輪得到一介草民擅自做主?王法何在?」
「既然目無王法,所憑的無非便是心中信念。這種東西,一萬個人保不齊就
有一萬零一種各不相同,你覺得白家是遭了無妄之災,說不定在當年的受害者眼
裡,這些兇手還恰恰就都是替天行道的大俠。」
白若蘭瞠目結舌,連步子也亂了節拍,險些前腳拌後腳摔在地上。
南宮星接過話頭,道:「他們眼裡的大俠,在趙敬眼裡,則毫無疑問是該千
刀萬剮的惡人。你不妨想想,若是趙敬知道了春紅死亡的真相,會不會連帶著恨
上帶她來這裡的白家?」
馮破笑道:「這還只是簡單的恩怨糾葛,既然還有天道牽扯在裡面,想必還
看上了你們暮劍閣的這一方勢力。由此看來,旁人還不好說,你的父親兄長兩人,
可是繞不過去的絆腳石。」
「那……那咱們就只能等著麼?」白若蘭愈發惶急,忍不住低叫出來。
馮破看了看已在眼前的陰森小院,淡淡道:「我和這位小兄弟,不是正在四
處找那條狐狸尾巴麼。」
「那張寫著思梅二字的紙條就是在這邊找到的?」馮破在小屋中簡單檢查了
一下福伯留下的物件,開口問道。
「是,就在福伯的屍身下面。」
「那字寫的歪歪扭扭匆匆忙忙,小兄弟,讓你推測,會是什麼人留下的?」
南宮星沉吟道:「我也仔細推想過,反覆排除,只留下兩種可能。一是兇手
故意佈置,為了擾亂諸人視線,但留一個死人名字在這裡,意味著實不明。興許
有什麼目的是我沒想到。」
「另一個呢?」白若蘭多半也覺得是兇手留下,聽到還有另一種可能,忍不
住插言問道。
南宮星道:「另一個是白若麟。他逃走之後,很有可能折返回來,來看看福
伯的情況,看到福伯已死,他慌裡慌張的想要留下些什麼線索,所以寫下了那兩
個字。」
馮破將屋中的木櫃打開,仔細看了一遍,口中道:「所以你也覺得白思梅的
事情十分可疑是麼。」
南宮星看了白若蘭一眼,點頭道:「不錯,她死的太不自然。破面殘相,本
就是不願被人認出的手段,白思梅不是聶政,她若真想表露自己死前的怨恨,沒
道理在臉上做如此文章。」
白若蘭大惑不解,低聲道:「可大家都覺得那個應該就是思梅姐姐,而且,
她幹嘛要假死啊。」
南宮星只道:「只是個猜測,未必便是真相。白若麟瘋瘋顛顛這麼些年,腦
子裡只記得一個思梅,寫下那兩個字也不奇怪。你不用急著頭疼。」
白若蘭皺眉道:「我怎麼可能不頭疼,你們兩個都已經斷定,下手的必定是
已在莊裡的熟人,可不管是穆紫裳還是思梅姐姐,我們姐妹都認得出來啊。難道
是易容改扮不成?」
馮破沉吟道:「不好說,江湖上能人異士很多,易容後讓你貼著臉看也看不
出來的,光我知道的就不下五個。再說如果是年紀還輕的人,用上三兩年功夫改
變自己的容貌,並不是什麼難事。」他在自己面頰上比劃了一拳,「最簡單的,
用真力震碎頰骨下頜,用指頭捏塌鼻樑,拔眉毛,眼角豁刀,只要找好郎中幫忙
調養,等過十來個月,你根本看不出那人原來的模樣。更不要說藥物針石的手段,
簡單調整一下細微之處,不足的地方靠易容彌補,就算與你形影不離,你也未必
認得出來。」
「以前有個兇嫌,為了不被我們捉到,硬是把自己弄成了女人的模樣,連下
面那話兒也一刀騸了,委身青樓賣藝為生,還勾的不少名門公子為他神魂顛倒,
要不是玉捕頭當眾割了他的裙子,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認出他來。」
白若蘭搖了搖頭,咬唇道:「我還是不信,思梅姐姐就算是假死,也沒有回
來把暮劍閣搞成這樣的理由吧?只是想殺那瘋子,她用大搜魂針偷偷下手就是。」
南宮星退到門邊,歎道:「復仇不是一條好走的路,若是有天道幫她這麼一
路走過來,那除了白若麟外,殺誰不殺誰也不是她一人可以決定的了。不論如何,
這些假設也要先揪出人來才行。馮大人,你有何打算?」
馮破道:「兇手如此熟悉莊內的情形,咱們只怕很難找到什麼要命的證據。
不過既然他們洩露天道消息在前,試圖嫁禍如意樓在後,又想把小兄弟你趕出莊
子,可見已經亟不可待想要下手了。峨嵋那幾個娘們一走,新娘失蹤的事情沒辦
法再當作掩護,我猜肯定已經有人快要亂了陣腳。」
「等他再下手麼?」南宮星看著馮破的神情,道。
「乾等著未免太無趣,」馮破動了動脖頸,道,「時候不早了,我肚子餓,
咱們先隨便吃口飯,跟著我找閣主幫個忙,咱們再來做個大場面的搜查。」
白若蘭奇道:「搜查,搜查什麼?」
「丟了的那幾樣東西。」
「可不是已經查過了麼?」白若蘭更加好奇,緊接著追問道。
南宮星雙眼一亮,笑道:「沒錯,就是已經查過,再突然查上一次,才能叫
他猝不及防。」
馮破點了點頭,道:「透骨釘,搜魂針,連著一瓶解藥,說多不多,說少不
少,這麼貴重的東西,肯定不會藏在不能隨時照應的地方。等午後讓閣主幫個忙,
不說要做什麼,先把所有的僕役丫鬟都集中到練武場去,不許耽擱。然後叫幾個
女弟子幫忙,咱們當場搜身。」
「為何只是僕役丫鬟?那些賀客呢?沒有嫌疑麼?」白若蘭不解道。
南宮星替馮破答道:「若真是改頭換面潛伏進來的人才是主使,那偽裝成賀
客可著實不太容易,而且行動起來也多有不便。最有可能的,就是藏身在僕役丫
鬟這些下人之中。而且來的客人畢竟大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太可能貿然集中
起來搜身,反倒容易被別有用心的人趁機煽動惹事。馮大人的主意不錯,不過事
先絕不能洩露口風。最多可以讓你爹提前知道。」
白若蘭猶豫半晌,才狠狠一咬牙,道:「好,就聽你們的。」
「還有些時間,」馮破出門看了看日頭,道,「咱們往茗香夫人的住處去一
趟吧。」
那邊為了等待馮破,依舊維持著原本的樣子,馮破在裡面看了半晌,倒是和
南宮星當初的觀點差不太多,他也認為單憑繡工並不能說明什麼,畢竟在白若蘭
這種習武的姑娘眼裡驚為天人的行針布線,在尋常女子手中不過是必須學會的本
事之一。
就連白家贖回來做妾的那些青樓女子,隨便誰拿出繡香囊的一半手藝,多半
也能繡的不相上下。
白若蘭自己學了沒學成,比她更擅女紅的白若萍也沒學成,她自然是滿肚子
不服氣,但見馮破和南宮星都是一般的看法,也只好認下。
南宮星猜得到她心思,忍不住安慰道:「其實你換個位置想想就能明白。就
拿茗香夫人來說,她一點武功也不懂,你在她面前挽個劍花,縱身上牆,她就必
定覺得十分了不起。你看這繡工,和她看你的劍法,其實是一回事。」怕她不信,
他隨手指向一邊桌上的繡架,「吶,看看茗香夫人的女紅,你是不是一樣做不到?」
白若蘭探頭看了一眼,抿了抿嘴,點了點頭。
世事本就如此,終日練劍的,拿起針線自然比不了終日繡花的。
馮破繞著懸樑喜服轉了幾圈,沉吟道:「這件衣服,掛在這裡的原因到底是
什麼?」
「原因?」白若蘭一愣,求助一樣的看向了南宮星。
南宮星眉心一皺,口中道:「我先前以為,這件衣服是為了提醒諸人事情與
當年白若麟犯下的大錯有關,順便讓白思梅這個名字重見天日,靠死人來混淆視
聽。可現下在反過頭來考慮,若白思梅本就是詐死,不應該將自己好好隱藏起來
才對麼?這件衣服掛的豈不是多此一舉?」
馮破抓著喜服的下擺,側頭看了一眼整整齊齊的床鋪,道:「也許,這件衣
服最大的作用,就是讓所有的人,不知不覺地以為,茗香夫人落在了白若麟手裡。」
南宮星低頭思忖片刻,道:「的確如此,大家看到了這喜服,就想到了白思
梅,想到白思梅,就會想到白若麟,即使沒有證據,也都在心裡認定了,白若麟
就是擄走茗香夫人的犯人。」
馮破淡淡道:「如果這就是這件衣服掛在這裡的目的呢?」
「按你們所說,白若麟這幾天應該正是走火入魔最辛苦的幾天,春紅待了一
天不到就已經喪命,他逃亡上山身邊根本沒有女人可用,哪兒來的心思帶著一個
毫無武功的女人東躲西藏?不管湊巧看到還是被人引導碰到了茗香夫人,他最可
能的做法就是捉著她離開這莊子找個僻靜處便立刻下手強暴。搜山的人絕不該連
一點蛛絲馬跡也找不到。」馮破凝望著屋中的陳設,皺眉道,「萬一這件事也是
有人嫁禍給白若麟,那茗香夫人的下落,只怕就不在這座山中。」
南宮星微微搖頭,道:「這座別莊雖大,可藏下一個活人想必也不太容易。」
「其實也不太難,」馮破望著窗外,道,「人們想不到的死角太多了,更何
況,藏下的也未必是一個活人。」
他拍了拍平平整整的床鋪,道:「另外的疑問,就是茗香出事之前的下落。
看這床鋪,她被捉姦之後並沒在房中睡下,按你們描述的時間,她也不可能那時
就被捉走。那她到底做了什麼?最後見她的人是誰?」
南宮星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身邊的白若蘭,但心知此事若是再硬隱瞞反倒對
他不利,只好簡單道:「實不相瞞,那晚茗香夫人來找過我,我不知道她何時到
的,我回去時她就已經在了。她擔心我漏了口風,想讓我幫她保密,她走的那會
兒,約莫是子末丑初的時辰。」他歎了口氣,緩緩道,「我想,我可能就是最後
見她的人。」
白若蘭在心裡估摸了一下時辰,臉上突然一陣羞惱,但似乎是顧忌有馮破這
個外人在,硬是悶悶的哼了一聲,把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知道白若蘭已經想到那天早晨驗春藥時他和唐昕說的話,南宮星頗感無奈,
只得乾脆連有人在背後想靠春藥用茗香算計他的事也和盤托出,簡略說給了馮破。
「這麼一來,背後操縱茗香的人將她滅口的可能性也大大提升了。」馮破看
了一眼白若蘭臉上神情,微微一笑,向門外走去,道,「我去外頭透透氣,好好
理理。」
果然馮破才一出門,白若蘭就橫了南宮星一眼,怒道:「你這人真是色膽包
天,這種艷福你也照單全收,不怕我大伯和你拚命麼?」
本以為她會稍微吃醋,正在暗自竊喜的南宮星沒想到她氣得竟是這個,一時
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玩笑道:「我也沒想到,才出江湖,就叫我碰上被下了春藥
的女人,我總想著這是大俠才有的待遇,一點準備都沒有,不小心就被她得逞了。」
白若蘭繃著臉啐道:「去,說的好像人家茗香要去強姦你一樣。」她憂心忡
忡的看了外面馮破一眼,低聲道,「你也是,這種事怎麼好隨便跟我大伯的朋友
講,再怎麼失寵,那也是我大伯的小妾,你……你這不是給他帶了綠帽子麼。你
們男人就放不下這種事,被他知道,你豈不是麻煩的很。」
南宮星隱隱摸到點頭緒,想來白若蘭自小在白家這種人人妻妾成群的地方長
大,比起茗香與他之間的不清不楚,反倒更在意他怎麼收場也屬正常。
當然,也有可能是她還沒有會為南宮星吃醋的心思,畢竟一樣的事若被崔冰
知道,起碼也要在他脖子耳朵咬上兩口才行。
後面這個可能多少讓南宮星有點喪氣,他撇了撇嘴,笑道:「無妨,說不定,
你大伯一早就知道此事。」
「啊?」白若蘭嚇了一跳,驚道,「那……那怎麼辦?要不要我幫你去求求
情?大伯一直很疼我,說不定……說不定會放你一馬。」
南宮星搖了搖頭,道:「你仔細想想,能將茗香夫人操縱到這個地步的,暮
劍閣中能有幾人?」
白若蘭一愣,旋即渾身一顫,小聲道:「你是說……我大伯?」
「還有可能是什麼人拿住了茗香夫人的把柄,只不過一個無親無故的失寵小
妾,又能被人拿住什麼把柄?」南宮星歎道,「那一晚我可以確認,茗香夫人並
不是什麼淫娃蕩婦,她至少也有兩三個月不曾與人同房了。林虎的事,多半是障
眼法。」
白若蘭默然不語,也不知心裡信了幾分,只是看她神情的話,倒是從剛才起
就一直滿面不悅。
怕她打草驚蛇,南宮星不得不接道:「暫時也沒什麼確鑿證據,你不必急著
為此難過。至少那晚咱們追過去的時候,你大伯正和清心道長在一起喝酒。」
白若蘭搖了搖頭,道:「我知道,我……只是心煩的很。不全是為了這事。」
走到院中,馮破等得已有些不耐,笑道:「你倆再不出來,我這肚子可要餓
扁咯。」
白若蘭展顏一笑,跑出兩步,回頭道:「你們慢慢走,我先去張羅一桌,保
准你們到了就有的吃。」
馮破忙道:「給我弄幾個不要辣子的菜,最好連鍋也好好洗洗。」
白若蘭應了一聲,轉眼去得遠了。
四下沒了旁人,馮破突然抬手拍了拍南宮星肩頭,臉上浮現一股頗為親切的
神情,笑道:「你這小子,剛才連那種事也當著面說,不怕她大發雷霆麼?真的
要緊,找個機會偷偷告訴我不就是了。」
南宮星的神情也變了不少,微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女人肯為你吃醋,那
可是好事。」
「是是是,」馮破哈哈笑道,「女人這事,我可比不了你家學淵源,你爹身
邊的那些娘們隨便丟出一個,都能把我家的黃臉婆晃瞎了眼。」
南宮星摸了摸下巴,苦笑道:「我可沒找他討教過,只能算無師自通。對了,
馮大人,白天英這人你瞭解多少?」
馮破微微皺眉,道:「比點頭之交深些,要不是知道你在這兒,我肯定得處
理完手上的事再來,怎麼也要再晚個幾天。你也有點懷疑他?」
「嗯,」南宮星點了點頭,道,「一個白天英,一個白天勇,我始終覺得心
中不安。幸虧你到了,不然很多事情還真不太方便。」
馮破笑道:「我每回都不忘哄你來六扇門,是你嫌規矩太多不肯,其實你們
那一大攤子裡頭,規矩怕是也少不了吧。」
「我也早說了咱們是私人交情,不談公事,有師父管著我都嫌憋屈,和你一
樣帶個六品銜,進一趟中京怕是連腰都要彎斷了,我才不幹。」
「你說的也有理,照你這性子,真來了官府,俸祿都不夠養你家的紅顏知己。
嘖嘖,你們爺倆都是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性子,真難為你師父受的了你。」
「那要看你說的是哪個師父了,和你熟的那個,年輕時可比我風流得多吧。」
「哈哈,你說的是,這真沒錯。」
兩人並肩而行,留意著周圍情形,笑談不住,一直到了有人的地方,才將神
情收斂,轉成先前恰到好處的生疏模樣。
白若蘭早就等著,把他們帶到別處,桌上飯菜早已擺好,畢竟是招待馮破,
伙房顯然是開了小灶,白天武也特地等在屋中作陪。
馮破先把飯後打算集中僕役丫鬟的事交代了一番,講明了搜身的緣由。
白天武自然沒有反對的道理,知道召集也要費一番功夫,便先起身出門,去
找白吉白祥交代。
一看白天武離開,南宮星立刻扯了扯白若蘭的衣袖,低聲道:「蘭姑娘,一
會兒搜身的時候,有件事一定得你來做。」
「什麼?」看他神情慎重,白若蘭不由得也緊張起來。
南宮星道:「你看好春妮站在哪排,那一排就由你來搜,搜到她的時候,一
定要格外仔細,任何可疑的東西也不要放過。」
白若蘭眉心頓時蹙成一團,道:「你……你怎麼懷疑到她頭上了?」
南宮星正要解釋,卻聽身邊馮破突然一聲冷笑,將筷子擱在了碗上。
「怎麼了?」白若蘭一愣,忙道,「馮大人,這些飯菜不合口麼?我叮囑過
不放辣子了呀。」
馮破從口中掏出還沒嚥下的半截青菜,端起酒杯嗅了嗅,仰頭喝下半杯漱了
漱口,一口吐在地上,道:「哼,這一頓要是全吃到肚子裡,就算不死,也得十
天半個月下不來床。」
而被丟在桌上的那半截青菜,不過轉眼的功夫,咬開的斷口就已變成一片墨
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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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毒花
白若蘭站起盯著桌上顯然被下了毒的青菜,心中大駭,雙腿一軟竟禁不住坐
了回去,口唇一時間微微顫抖,連血色都褪去了不少。
南宮星面色一變,立刻俯身下去,將一盤盤菜餚順次端起湊到鼻下仔細嗅聞。
馮破哼了一聲,板著臉拿起筷子也在每一個盤子中挑撥兩下。二人不多會兒的功
夫,就挑出了三盤,擺在一邊。
而這三盤裡,竟都是沒放辣子的。
不要說白若蘭大驚失色,折返回來的白天武也是嚇出了一頭冷汗,怒道:
「這……這是誰幹的?」
南宮星在白若蘭背後上下安撫,柔聲道:「蘭姑娘,你剛才去張羅酒菜,具
體是什麼情形?」
白若蘭眼珠動了一動,看向南宮星,抬手緊緊攥住了他的袖口,顫聲道:
「我……我就是直接去了伙房,開單灶的地方挺忙,我就直接叫他們先給咱們做
了,大聲叮囑了一下有幾個菜不要辣子,先洗洗鍋。裡面亂糟糟的,我不想進去,
就在門口等著,看丫鬟把菜都端走了,才跟著最後一個回來。小星,那……那裡
面的廚子都是從我小時候就在白家的老夥計,他們……他們不會下毒殺我的,對
不對?」
南宮星忙道:「這不是殺你,是為了對付馮大人,這毒藥的性子不烈份量不
重,恐怕只是想讓馮大人暫時無法行動,如果連著咱們兩個也一併毒倒,自然更
好。看來對手果然已經沒多少耐心了。」
馮破端起碗挑那些無毒的菜吃了起來,無奈那些菜裡沒有毒卻有辣子,吃不
兩口,就辣的他滿面通紅,嘶嘶哈氣,氣道:「這人真他娘的可恨,非逼著我吃
出滿嘴泡來。」
南宮星並不太餓,便向白若蘭問道:「你仔細想想,當時等著開單灶的丫鬟
是不是大都已經到了?」
白若蘭仍還有些緊張,偏著頭想了一會兒,才道:「人頭湧來湧去,我哪兒
記得清。」
「女賓那邊我記得都是小灶單燒,算算時辰,伺候那邊的丫鬟是不是都該在
那邊排著了?」
「你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女賓的院子裡的丫頭多些,昨晚丟了兩個,她
們聚在一塊嘰嘰喳喳說的儘是些捕風捉影的猜測,聽得我頭疼。」白若蘭咕噥了
一句,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南宮星看了一眼白天武,輕輕歎了口氣,道:「我只是在想,既然那些丫頭
都在,那春妮是不是也在那邊。」
白若蘭瞪起眼睛,不解道:「你剛才就在說春妮的事,難道……她也有嫌疑?
這怎麼可能!她來我們家兩三年了,和我們姐妹關係都好得很,雖然人有點楞,
可手腳十分麻利,她……她還偷偷留意著我哥哥呢,我總是見她對著我哥發呆,
你要說新娘丟了和她有關我還信,殺人這種事我可不信是她。」
「也沒說就一定是她,」南宮星皺眉道,「不過有些事如果深究一下會變得
十分蹊蹺。比如那晚你四叔中針,咱們一路追了出去,是誰給咱們指的路?」
「是春妮啊,她不是恰好要回去麼,是你那位崔姑娘趕她走的不是麼。」白
若蘭對這丫鬟倒頗為回護,看來之前關係不錯並非虛言。
南宮星點了點頭,道:「如今咱們已經知道了,所謂的紅衣光頭大漢根本就
是峨嵋派那幾個女人炮製的謊言,並不存在這麼個人。那你說,春妮為何會看見
他?」
「不是說兇手是為了掩人耳目轉移視線麼?」白若蘭立刻便道,「春紅最後
看見的不也是那麼個人?」
南宮星搖了搖頭,道:「不一樣,兇手那次故意放春紅一條活路來誤導大家,
位置也是在偏僻院落的密室之中,不會有任何被撞破的風險。而偷襲你四叔那次,
可以說屋中高手眾多,就算別人忌憚陰陽透骨釘不敢馬上追出來,唐門的人也是
不小的風險。而且他逃亡的路線並不是一定沒人的小路,而是隨時可能被人看到
的大道,結果除了春妮,卻一個見到那人的都沒有。咱們順著找過去,也沒找到
半點線索。」
「這……這能說明什麼?」白若蘭仍是一頭霧水,問道。
馮破嚥下一口飯菜,道:「說明只有兩個可能,一是那兇手覺得自己輕功高
強絕對可以走脫,就是穿上花裙子也不怕被人看到。另一個,就是那位春妮姑娘
在說謊。」
南宮星又道:「你再想想,茗香夫人的失蹤,又是誰第一個發現的?」
「還、還是春妮。」
「那我對她起了疑心,也不算過分吧?」南宮星微笑說道,也夾了一口菜放
進嘴裡。
白若蘭迷迷糊糊的吃了幾口,突然道:「呀,她……她要真是兇手,碧姑娘
豈不是很危險?咱們趕緊去搜身吧!」
馮破笑道:「蘭姑娘不要慌,你爹已經叫人把他們召集起來了,青天白日的,
就算動手也不會這麼光明正大。先讓大伙填飽肚子。吃得飽,才好辦事。」
話雖如此,白若蘭還是無心吃喝,匆匆扒拉了幾口,就說飽了,跑去外面等
著,算是變相催促。
白天武按馮破要求暫時不把事情公開,搜身時馮破不去,就稱突然身體不適,
以免對方突然起了戒心。
瞭解到白天英和白天勇都無法脫淨嫌疑的時候,這位暮劍閣的閣主難以克制
的露出傷感落寞的神情,親兄堂弟,卻都有可能在算計自家人的性命,最後的目
的甚至可能是他座下這閣主的位子,他又怎會沒有感慨。
「今日午後,閣主還是把派出搜山的人手都收回別莊吧。」馮破吃到最後,
滿足的打了個酒嗝,道,「讓那麼多好手為了一個瘋子在山裡亂轉,只怕正隨了
兇手的意。尤其是你那位年輕有為的兒子,這種非常時期,他若是死在山裡,往
白若麟頭上一推,死無對證,輕而易舉。」
白天武神色一凜,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立刻起身出門吩咐下去。
南宮星與馮破對望一眼,點了點頭,跟著走出門去。
那麼多丫鬟僕役已經集合完畢,也不好叫人家一直在太陽下頭曬著。
是動手的時候了。
練武場上站著的人不少連飯都沒來得及吃,交頭接耳猜測著到底出了什麼事,
一直到白天武大步走到場內,嘈雜聲才漸漸沉寂下去。
白吉白祥辦事的確乾淨利落,僕役丫鬟連著莊裡的老媽子都被集合過來,就
連送飯菜上山的挑夫也被截下留住,暫且不准下山,乖乖站在角落。
男女分開列成數排,看見進來的白家人面色都十分肅穆,不由得紛紛露出忐
忑之色。
南宮星向白若蘭使了個眼色,白若蘭扁了扁嘴,但還是依言走到春妮所在的
那排,搶先站住了位置。南宮星不敢怠慢,唯恐有什麼疏失,便依舊跟班一樣貼
在白若蘭身畔。
隨著白天武中氣十足的高聲解釋,五女五男十名白家弟子立刻走向陣列諸人,
從最前排開始一個個搜索過去。
白若蘭雖記掛著春妮,前面幾個丫鬟卻也不能馬虎對待,免得惹人生疑。丫
鬟身上能裝東西的地方並不多,即使按此前南宮星特意交代的搜法,連臀後胯下
褲腿袖管這些地方都不准放過,搜完一個人也不費什麼功夫。畢竟一雙袖箭規格
的精鋼圓筒,一瓶解藥,一盒大搜魂針,都是一摸就能摸出來的物件。
南宮星還額外叮囑過女弟子要記得在丫鬟的小腹上按上一下,不用按的太重,
能摸出內裡有沒有硬物即可。
眾人雖然不解,倒是老老實實照辦,哪個丫鬟被這麼一按,就免不了哎呀一
聲輕叫。
這些女弟子大都還未解男女之事,自然還想不到女人身下天生便多一個藏東
西的地界。
不多時,到了春妮身前,白若蘭定了定神,仍從胸前領內摸起,一寸寸小心
翼翼的拍了下去,跟著繞到腋下,一寸寸按至腰側,搜過袖口,旋即蹲下從褲管
往上,摸到胯下臀後,最後伸掌在小腹不輕不重的按了兩下。
這一套手續做完,再掏出摸到的雞零狗碎一樣樣細細看過去,就算再想細看,
也找不出可看的地方了。
總不能再掰開嘴巴,看看有沒有把那兩根管子藏在舌頭下面吧。
那還真是要有一張狼嘴才做的到。
白若蘭怕春妮起疑,只好點了點頭,往下一個丫鬟面前走去,趁機回頭看了
南宮星一眼。
南宮星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她只管繼續,不必多想其他。
後面的丫鬟大多沒什麼嫌疑,南宮星只是一路跟著,並未再凝神戒備,而是
想著為何春妮身上沒有半點可疑之處。
莫非是猜錯了方向,她確實清白?還是說……她提前發覺事態可能出現變化,
趕忙做了準備?東西若是交到了她的同夥手上,那便有些麻煩,白家最有嫌疑的
兩人,偏偏都是搜不得的,何況以那二人的身份,也不可能把這種東西整日帶在
身上。
下人們白日裡都忙得要命,已被搜過的自然只能放回去幹活,南宮星走出幾
步,扭頭看向已經在往外走去的春妮的背影,心底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這次沒能搜到,若的確是冤枉了春妮還好,若真的如他所猜測得那樣,是被
春妮看破,起了戒心提前做了準備,在沒找到任何實證的情形下,她會不會為了
謹慎起見暫且收手呢?
真是這樣,那狐狸尾巴可不知要到何時才能揪到手裡咯。
心念一動,他心中略一思忖,立刻下了決斷,哪怕只有獲得性點蛛絲馬跡的
可能,也好過坐等著對方上門出手。
他穩定了一下心緒,雙目緊緊鎖住春妮的背影,驟然揚聲喊道:「誒,白思
梅?」
這一聲喊的極為自然,完全是冷不丁見到熟人的口氣,就連白若蘭也忍不住
扭頭過來,疑惑的望著這邊。年輕丫鬟並沒幾人回頭,她們本就不知道這個名字,
只有三兩雙眼睛好奇萬分的四下打量著,想看看這陌生的名字是誰。
春妮楞了一下,馬上左右看了一眼,跟著也扭過頭,看向喊人這邊的方向,
旋即莫名其妙的撓了撓臉頰,轉身仍往外走去。
這並不是南宮星想要的反應,他皺了皺眉,到底春妮其實另有身份,還是的
確冤枉了這個癡心小丫鬟,亦或是……她的定力已高超到如此地步?
他本就在懷疑春妮其實就是白思梅,當年死掉的那個,說不定就是她和白天
英聯手害死的穆紫裳。若是當年僅有十四歲的她就能做出誘使白若麟走火入魔、
殺人處置屍身借死隱遁的事來,如今這些年過去,她有這份處變不驚的本事似乎
也不是說不過去。
這次搜身召集的規模著實很大,就連白家側室的填房丫頭,幾個都已只差名
分的半個白家人也都委委屈屈的站在後面等著被人上下摸索。
足足一個多時辰過去,才算是徹底搜完。
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
伙房的廚子連著幫手也都被招來,白天武趁機將他們大略審了一審,那幾個
確實都是早就在白家的老輩長工,不然白若蘭也不會特地叫他們負責馮大人的菜,
一聽說馮大人中了毒,那幾個人嚇得撲通便跪在地上,連稱並不知情。
當時伙房人來人往,廚子顧不上往外遞菜,哪個丫頭擠過來了,就搭把手送
出去,肩膀挨著肩膀背貼著背,隨便哪個經手的端穩了盤子,找下毒的機會輕而
易舉,想挑出這個人來,絕非易事。
即使問出春妮當時在場也毫無意義,她是崔冰那邊的貼身丫頭,為自家女賓
要單灶小炒天經地義,若是不在那裡才是怠工。
這對手實在頗為難纏,想到目標必定不只是為了白若麟父子二人,南宮星也
只好先做下兩手準備,他附在白若蘭耳邊,慎重交代了兩句。
白若蘭滿面疑惑的看著他,小聲道:「不是有這麼多唐門的人在,需要如此
麼?」
南宮星點了點頭,道:「看唐行簡的意思,唐門裡也有天道的人在搗鬼,不
能全仰仗他們。你先按我說的辦,之後不要落單,盡量多跟著唐昕,這女人雖然
肯定另有所圖,但應該不會對你不利,跟她一起你會安全得多。」
白若蘭咬了咬牙,點頭道:「好,我聽你的。」
說罷,她轉身拉著白天武走了出去,邊走邊說,轉眼就消失在練武場外。
馮破對外宣稱中毒,以他的內家功夫,做出一副冷汗涔涔面色蒼白的模樣易
如反掌,托唐行簡驗過菜中的藥,確實不是什麼厲害的毒物,症狀也很好偽裝,
不過是四肢無力腹如刀絞而已。
這在尋常藥鋪就能配出的毒藥用來下毒極好辨認,令唐行簡著實生了一頓疑
心,南宮星也有點摸不到頭腦,只能猜測對方不願再連累唐門這邊的同伴,只好
自行下手,無奈對毒物不太在行,才鬧了這麼一出。
不過唐門擅長的那些見血封喉的暗器毒藥,用在下毒暗殺上也不算趁手,遠
比不上真正專精用毒的行家,所以並未出手幫忙免得暴露身份也有可能。
南宮星對唐行簡也不敢完全放心,所以這些猜測仍只讓白天武一家和馮破知
曉而已。
白若雲連日奔波,回來之後也顯得十分疲憊,眉眼之間盡顯倦意,白若蘭心
疼哥哥,跑前跑後端茶捏肩,看的南宮星心中苦笑不已,只得慶幸這兩位的確是
一母同胞的兄妹,總成不了他的真正阻礙。
白若蘭向哥哥講起峨嵋派逃婚的陰謀,自然少不得一番添油加醋,把那個本
就看不上眼的無緣嫂子恨不得貶的一錢不值。白若雲卻好像並非沒有心理準備,
面上神情一直也沒什麼變化,只是等到瞭解完事情的詳情,才淡淡道:「那幾人
關係好得很,不會害她只會幫她。這事與凌崇脫不開干係,過後我去找他們,將
這事瞭解了便是。結親不成,也不至於徹底翻了臉面,與峨嵋成了對頭,只會讓
旁人暗自得意罷了。」
白若蘭心中不忿,禁不住又抱怨了兩句,跟著關切道:「對了,哥,這兩天
你搜山的時候,身邊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比如總是跟在你身邊啊什麼的。」
「白若麟武功那麼高,我怎麼可能單獨行動,竹弟和松哥一直都和我在一起,
身邊也斷不了有別人。」白若雲笑著安撫了一下妹妹,道,「比起在山裡,反倒
是在莊中的時候更加危險不是。」
「是啊,小星和馮大人都說兇手已經忍不住了,」白若蘭恨恨的捏緊了腰側
的劍柄,咬牙道,「可咱們就只能等著。下午搜身,也沒搜出什麼結果來。」
馮破咳嗽一聲,插言道:「搜不出來也是正常。一來對手裡有人就是白家內
鬼,對這裡的情形知根知底,二來,從唐門中也有問題來看,這次送賀禮的事多
半也是謀劃的一環,那這次的出手根本就不是臨時起意,會有各種後手防備也是
理所當然。」
「興許……真的是我想錯了?」南宮星皺眉望向窗外,道,「春妮那些疑點,
難道真的只是巧合?」
馮破輕笑一聲,道:「小兄弟,那個叫春妮的丫頭,絕不會毫無問題。你喊
名字試探的那一下,也不是毫無結果。」
「哦?」南宮星頗為好奇的扭頭看過來道,「此話怎講?」
馮破瞇起眼睛,緩緩道:「如果你對我說的沒有誇張失實的地方,蘭姑娘剛
才學的樣子也八九不離十的話,春妮對白思梅這名字的反應就絕不正常。」
「不正常麼?」南宮星皺眉道,「她要是白思梅,冷不丁被人喊到自己的名
字,反應不外乎那麼幾種罷了。要麼強作鎮定繼續走路,要麼裝作不認識四下看
看是誰在喊,要麼一時不察直接回身,不管哪種,都應該會或大或小的破綻才對。
而這春妮,只是楞了一下而已。有人突然在身後不遠喊人,誰都會愣這麼一下吧。」
馮破點了點頭,道:「但要是喊得是個並不熟悉的名字,那誰會第一時間往
自己身邊左右打量過去呢?喊話的你明明就在身後,只是好奇,回頭看你一眼不
就足夠?」
「你的意思是,她當時是下意識的在找什麼人?因為我喊了白思梅的名字。」
「不錯,」馮破微笑道,「她畢竟是個年輕姑娘,定力再高,也不可能完全
壓制住身體的本能反應。尤其是在剛被搜身過心裡必定緊張的情形下。」
他略一沉吟,接道:「假如那幾件賀禮真的在她手上,她也提前足了準備,
那來集合之前,她就一定已經猜到自己已被懷疑。要我猜,她可能是把小兄弟你
喊出名字的那一下當作身份被識破的信號,才會戒備的看向周圍,防備有人向她
出手。」
「這倒也有可能。」南宮星眉心緊鎖,雖仍覺得隱隱有些不對,但一時找不
到頭緒,只能暫且壓下。
既然知道了兇手隨時可能出手,安全變成了頭等大事。畢竟白家五老中就已
有兩人身負嫌疑,唐門也暗藏危機在內,很多事上不得不更加慎重。
馮破雖說是白天英的好友,但以他在蜀州六扇門裡的威望和資歷,加上此時
此地他不可迴避的作用,白天武父子總不能懷疑到他頭上,連著白若蘭南宮星一
起,五人在屋中足足商議了一個多時辰,才算是把此後可能發生的事大略有了應
對的方案。
一番談話下來,南宮星最大的收穫便是白若雲眼底流露出的些許讚賞和認同,
可見此前這位白家少主對他其實並未完全放心,只是顧忌妹妹心情不願表現出來
罷了。
等到關係能再改善一些,他大概就可以考慮開口,詳細問問白若雲,關於李
秀兒的一些他很在意的事情了。
此後依舊是擺下私席,只在小屋用飯,白天武轉去招待外客,作陪的換成了
白若雲。心裡有些擔憂崔冰,南宮星猶豫一番,還是忍不住向白若蘭說了一下,
這位蘭姑娘倒是並不在意,可能也是擔心春妮真有問題,大大方方的叫人去喚來
了崔冰。
崔冰雖然裝著碧姑娘的模樣頗不自在,但跟在南宮星身邊總好過守著那麼個
黏人的丫頭,除了白若蘭時不時打量她一眼讓她心裡有些忐忑之外,心情倒也稱
得上不錯,還忍不住在桌下悄悄搔了搔南宮星的大腿,惹來他一記有些無奈的側
瞪。
崔冰坐到桌邊動了筷子,白若蘭的表情反倒變得有些不安,還間或偷偷瞄一
眼馮破的表情。吃到半途,終究還是壓不住肚子裡的擔心,找了個由頭把南宮星
揪了出去,低聲道:「小星,那個崔冰扮的可是碧姑娘啊!你忘了麼?」
南宮星自然一愣,不解道:「沒忘啊,怎麼了?」
白若蘭忙道:「碧姑娘不是官府的要犯麼,馮大人……馮大人要是打算拿她
歸案你要怎麼辦?」
南宮星心裡啊喲一聲,他與馮破有私交在前,這次找崔冰的事這位蜀州六扇
門的把頭也著實幫了些忙,讓他竟把這矛盾忘了。他一時不願曝光與馮破的交情,
只好敷衍道:「六割藩屬之間各項事宜都彼此猜忌頗深,碧姑娘是在東南犯的事,
這裡是西南,馮大人應該不會管這種不搭界的案子。」
白若蘭將信將疑的看了屋裡一眼,小聲道:「那你也留意著點,別讓人被冤
枉成犯人拿去頂了罪,到時候看你怎麼收場。」
南宮星只得點了點頭,好言應承下來。
除此之外,席間也再沒什麼別的風波。
天色已晚,馮破還在裝病,白若蘭有哥哥護著,送崔冰回去的任務自然是南
宮星當仁不讓。
怕晚上再出什麼亂子,南宮星觀察了一下女賓住處的環境後,悄悄叮囑崔冰
若是有什麼異動,便還摸到他那邊休息。
崔冰臉上一紅,在他胳膊上輕輕擰了一把,點了點頭關上了房門。
看她進屋,南宮星並未直接離開,而是將周圍仔仔細細勘察了一圈之後,確
認並無旁人,便偷偷溜到了原本峨嵋那四人所住的兩間屋子中。
不過與他預計差別不大,這四人顯然早已做好了溜走的打算,屋中收拾的幹,
乾淨淨,沒留下一點蛛絲馬跡。
女賓院落畢竟不宜久留,南宮星又將崔冰房屋週遭巡視了一遭後,便往自己
住處返回。
這間小小客房兩天裡來了兩位女子,讓他遠遠還沒走到門口,便忍不住想今
夜會不會仍有佳人突然到訪。
不想還真被他料中,站在門外,他便聽到門裡已經有人。
那人到並未試圖隱藏形跡,氣息自然平穩,並不怕被他聽到,看到月光將他
身形映在門上,還脆生生道了句:「都回來了,還在門外站著做什麼。」
南宮星撓了撓下巴,笑著推門走了進去,道:「天色已晚,唐姑娘突然到訪,
難免讓人心裡有些忐忑啊。」
唐昕坐在屋中桌邊,秀目斜瞥,輕輕笑了一聲,道:「你這房裡滿是女兒家
的香氣,別人來得,我就來不得?」
「哪個來的,都少不得是我的麻煩,」南宮星笑著將門隨手帶上,遠遠坐在
一旁,並未過去,道,「我身上的麻煩已經夠多,也就不再客套了,唐姑娘,有
事請講。」
唐昕眉心微蹙,頗為幽怨的摸了摸眼角那顆淚痣,淡淡道:「我倒沒想到,
你原來是還是個正人君子。」
南宮星也不看她,只是笑道:「我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卻也知道什麼花摘
得,什麼花摘不得。」
唐昕哼了一聲,道:「怎麼,我便是那摘不得的?」
南宮星仍笑道:「唐門的花,任誰想摘之前,都會好好思量一番的。再漂亮
的花,也要毒不死人才行。」
他斂去笑容,正色道:「好了,別兜圈子了,唐姑娘必定不是特來幫我排遣
寂寞,有事就不妨直說,免得我自作多情,大家都落的尷尬。」
唐昕將耳邊烏髮向後輕輕一撫,露出帶著翠玉耳釘的小巧耳朵,柔聲道:
「你怎知我就不能幫你排遣寂寞?怕你那蘭妹妹吃醋麼?」
南宮星笑道:「你既便能,也必定是要我做了什麼之後,我不先問清楚是什
麼事,豈敢先把報酬當真。唐門本家的千金,可不是會在生人房中半夜發花癡的
傻丫頭。」
唐昕頗為不甘的抿了抿嘴,終於還是道:「大哥說得不錯,這種小花招對你
的確沒什麼效果。」
南宮星笑道:「可不是沒什麼效果,坐在屋裡的等我的要是換成你那兩位哥
哥,我早就把人攆走上床睡覺了。就是不知,特地叫你來的,是你哪位大哥?」
唐昕正色道:「當然是行簡大哥,唐行傑……不過是湊巧和我有同一個爹爹
罷了。」
南宮星頗為玩味的將她眼底的嫌惡記在心裡,道:「那唐兄是有什麼事,你
現下可以說了吧。」
唐昕沉默片刻,緩緩道:「大哥要我聯絡你,與我們兄妹一起對付天道。」
「天道?」南宮星唇角微翹,略帶譏誚地揚聲說道。
唐昕也意識到自己說的太過草率,忙補充道:「當然,不是指叫你和我們一
起與天道為敵,那麼大的由頭,我們也攬不下來。我們的意思,是將這次事件中
天道插手進來的勢力設法解決掉。」
南宮星的神情這才緩和了許多,道:「令兄倒真是看的起我,我這麼一個來
路不明還姓南宮的小子,你們當真能夠放心?」
唐昕盯著他的雙目,認真道:「我既然來了,就代表我們有足夠的把握,你
絕不會是天道中人。」
「哦?」南宮星揚眉道,「這我倒很好奇,你們是如何斷定的?」
「華沐貞與你的關係是其一,」唐昕道,「你師父的身份是其二。有這兩重
關係,你不光不會是天道的人,而且有很大可能會是天道的對頭。」
「我師父?」南宮星頗為好奇的看著她,一副願聞其詳的神情。
唐昕道:「我在唐門本就歸屬情報搜集一系,你也不必跟我裝傻充愣,駱嚴
退出江湖之前那兩年的事情尋常人也許不知道,我們唐門可是清楚的很。」
「此處也沒旁人,你也不必刻意瞞著,」唐昕聲音轉低少許,道,「駱嚴是
為誰退隱江湖,我們至少已瞭解了十之八九。從他沈劍之時起,他所做的很多大
事,便都是為了同一個女人。而那女人,是絕不可能加入天道的。當真在暗處做
著什麼謀劃的話,反倒是如意樓更像是她的風格。」
「你說的這些,和我有什麼相干?」南宮星面上依舊波瀾不驚,微笑問道。
唐昕牢牢鎖住他的雙眸,道:「駱嚴早年便已說過,並不打算將一身武功傳
給後人,直到退隱,也沒收下任何一個弟子。我和大哥都是一樣的想法,你要真
是他的弟子,那唯一有資格幫你牽線搭橋的,就是那個女人。」
南宮星忍不住笑了出來,道:「聽你的口氣,你好像對那個女人關心的更多
一些。」
「那是當然,」唐昕盯著他道,「這江湖中對獨狼風絕塵的下落不感興趣的
人,只怕還沒有幾個吧。」
南宮星眨了眨眼,笑道:「這倒是,被你這麼一說,我也挺感興趣。可惜我
什麼也不知道,幫不到你。我師父至今未娶,孤家寡人一個,我也沒見他有什麼
女人,論起身邊的紅顏知己,反倒是我更多些。你只怕是找錯人了吧。」
他不等唐昕接口,立刻又道:「不過我的確和天道沒什麼干係,天道在打暮
劍閣的主意,我得幫蘭姑娘的忙,也算是他們的對頭,順道能幫到你們些什麼,
自然也是一樁好事。只是唐姑娘總該讓我知道,你們現在都掌握了什麼?在懷疑
誰吧?」
唐昕黑眸一轉,點了點頭,道:「那就說回正事。這次的事情,我們唐門的
人裡也有內鬼,這你想必已經知道。」
「只是猜測,不敢斷定。」
「我和大哥,在懷疑同一個人。」唐昕正色道,「就是我那同胞兄長,唐行
傑。」
「哦?」南宮星挑眉道,「你們可有什麼真憑實據?」
唐昕沉默片刻,卻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到底肯不肯幫我。」
南宮星淡淡道:「你們若有真憑實據,這次的事情有唐行傑在其中搗鬼,那
不去收拾了他,白家的事豈不是無法收場。你們若想要別的承諾,抱歉,我不可
能輕易答應什麼。」
唐昕又沉默了片刻,終於還是道:「大哥不願讓唐門的家醜在暮劍閣中傳開,
南宮星,你能保密麼?」
南宮星譏誚一笑,道:「來找我幫忙的是你,怎麼反過來要讓我這個不行那
個不准的,我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一件事說與不說,我自有衡量。你們要是擔心
洩密,唐姑娘,天色也不早了,不如請回吧。」
唐昕臉色變了幾變,想她唐門本家出身,人稱得上精明能幹,模樣又漂亮喜
人,在家裡只怕還沒碰過這種軟釘子。
南宮星視若無睹,面上仍是一副滿不在乎的微笑,道:「唐姑娘,你既不說,
也不走,莫非要讓我誤會你還有別的打算?我那張床雖說不大,容下你還是綽綽
有餘的。」
唐昕眉心一蹙,左手啪的一聲按在了桌上,接著,她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
吐出,如是再三,才開口道:「你若隨便走漏了消息害了我,我也只好怪自己識
人不明。這次來與白家交好的計劃,提出的人,就是唐行傑。而且,特地要求將
大搜魂針和陰陽透骨釘加入禮單的,也是他。如果不是行簡大哥臨時決定加入,
這次來賀喜的隊伍,本該是由他率領。」
這種事並不難猜到,南宮星並未顯得如何驚訝,而是接著問道:「可他要真
計劃得如此周詳,又為何要多帶一個礙事的你?還是說,你也是臨時起意加入其
中的?」
唐昕搖了搖頭,臉色變得有些蒼白,「這種難得的機會,他當然不想放過。」
她的眼中閃動著顯而易見的憤恨,「他可從沒把我當過妹妹,在他眼裡,我就是
個沒辦法將他甩開的女人。仗著哥哥這層身份,他做什麼都可以帶上我,而我卻
不能像別的女人一樣躲他躲得遠遠的。」
想到了此前唐行傑盯著唐昕時的異樣目光,南宮星忍不住皺了皺眉,道:
「他難道已經到了需要你躲的地步了麼?」
唐昕的面頰隱隱抽搐了兩下,半晌,才緩緩道:「如果我不夠機靈,那從我
十四歲起,恐怕就不知已被他強姦過多少遍。我敢保證,如果這次行簡大哥不在,
那唐行傑最先要做的,就是半夜摸到我的床上來剝我的褲子。」
南宮星撓了撓下巴,笑道:「說真的,唐行傑是不是天道我興趣並不很大,
不過你這樣的姑娘被她這樣的人纏上,倒著實令人同情,比起你大哥想要的結果,
我更想在這上面幫你一把。」
唐昕的眼睛登時一亮,道:「你肯幫我們揪出唐行傑來?」
南宮星搖了搖頭,道:「不,我只是想幫你打發掉這種莫名其妙的荒唐哥哥。
反正他要是和白家的事情有關,我也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目的達到,說法有些差別無關緊要,唐昕的神情總算略微鬆弛了一些,不過
看她的樣子並不算十分滿意,可見她此行與南宮星協商不過是目的之一,只怕此
前對他身份的種種試探反倒是真正的重頭任務。
可惜他早已不是會被漂亮姑娘隨便套出話來的懵懂小子,讓她得了個承諾回
去,也只是憐香惜玉的心思作祟罷了。
至於唐門這些消息有幾分可信,他還需要小心斟酌。
唐昕畢竟不好久留,隨口聊了幾句閒話,發覺南宮星對私事守口如瓶,探不
到半點口風,也就只好作罷,起身準備離開。
不想她剛剛站起,耳中就聽到一絲動靜,她面色一沈,看向後窗嬌斥道:
「什麼人!」
伴著話音,三道烏光呈三角之勢,無聲無息的射向窗外。
正是追魂奪命的唐門暗器!
南宮星臉色大變,雙掌一拍座椅,整個人竟比暗器還要快上幾分,迅疾如電
趕到窗邊,掌力帶起一陣罡風,硬生生將還未破窗的三枚鐵蒺藜凌空震開,啪啦
啦散落在地。
窗外這才傳來崔冰結結巴巴的顫抖聲音,「我……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5-4-22 19:28 編輯
]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3-27 12:50
暮靄凝香 (19-21章)
第十九章 無頭屍
「真沒想到,這竟然是你弄的障眼法。」聽南宮星草草解釋了一遍崔冰的事
後,唐昕頗為驚訝的感歎道,「這裡高手雲集,你的膽子倒真是大。」
「起初只是為了有個進暮劍閣的資格,後來出了這麼多事,她冒著碧姑娘的
名頭,總要安全幾分。」南宮星將驚魂未定的崔冰摟在懷裡,輕輕撫著她的頭髮,
隨口答道。
崔冰再怎麼沒有江湖經驗,也知道唐門暗器的厲害,明白自己方纔已在鬼門
關外走了一圈,嚇得小臉煞白窩在南宮星懷中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只是小貓一樣
蜷著。
南宮星早察覺崔冰到了窗外,只是不願叫破而已。他心裡對唐昕下手狠辣頗
有些著惱,言談間的口氣也自然地帶上了一絲不悅。
唐昕心思機敏,一個轉念便想通了其中緣由,看他們的親暱模樣,這崔冰至
少也是個暖被嬌寵,為此得罪這個頗值得仰仗的少年實在不智。
就算不談他與華沐貞駱嚴兩人非同一般的關係,光是剛才那一手後發先至攔
下她並未留情的出手暗器的功夫,就稱得上驚世駭俗,這諾大的別莊中能做到這
種程度的,只怕是屈指可數。
更不要說碧姑娘那從不離身的寶劍碧痕,竟會成了他手上幫人偽裝身份的道
具。
既然存心結好,唐昕立刻便換上一副溫柔笑臉,軟語向崔冰認錯道歉,頗為
誠摯的主動表示絕不將這秘密洩露給旁人。
以崔冰的出身,最擅長的便是察言觀色,她一看就知道唐昕對南宮星別有所
圖,便只是不鹹不淡的回了兩句,就交給南宮星去應付,自己不再開口。
等到唐昕識趣的離開,南宮星閂好房門,這才顧得上問崔冰:「你那邊又出
了什麼事?又有人在偷偷看你麼?」
這次他下了決心,要是還有人不惜敗露行跡也要來找崔冰的麻煩,他就悄悄
潛過去捉個現行出來。
不想崔冰怯生生的搖了搖頭,道:「今兒晚上……沒人,我、我就是不舒服,
翻來覆去睡不著。」
「嗯……」南宮星像模像樣的抓起她左腕捏在手中,沉吟道,「脈象倒是挺
穩,怎麼,是著了風麼?」
崔冰皺著眉心搖了搖頭,捏著衣襟道:「我在房中看了一會兒碧痕,總覺得
……好像隱隱約約想起了一個人。可……只要一仔細去想,就會渾身發冷,不停
地出汗,總感覺要是那樣睡過去,一定……會做噩夢,很可怕的那種噩夢。」
南宮星心中一顫,走過去撫著她的面頰柔聲道:「你想起的,是不是你打算
托人幫你去找的那個女子?」
崔冰的身子抖了一下,細聲道:「應該是吧,我……我不該忘了她的,她肯
定是很重要的人,我、我只要想到她,就……想哭。她……會不會是我姐姐?」
南宮星將她抱進懷中,道:「想不起,就不要勉強。將來找到了那人,你自
然就知道了。」
「可……要是找不到呢?」崔冰的聲音隱隱帶上了一絲哭腔,「我連她的臉
都想不起來,我竟然只記得一塊屁股上的胎記,這要……這要怎麼找人啊。」
「天無絕人之路,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南宮星輕笑道,「實在不行,我
就豁出去夜探百家,看誰和你說的年紀相近,就掀開被子看看那人的屁股。只是
將來我必定要被玉捕頭捉進牢裡,你可要記得時常去探望我。」
崔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在他胸前輕輕捶了一拳,道:「哪兒能真這麼找,
我……我再費心思好好想想就是了。其實今晚我就覺得腦子裡隱隱約約有點什麼
想冒出來,說不定哪天機緣巧合,我一下子想起來了呢。」
她剛一說完,又笑著補充道:「我就是想不起來,大不了不找,可不許你去
滿世界瞧人家大姑娘的光屁股。」
看她心情轉好少許,南宮星又與她聊了片刻,這才哄著她上床休息。
今夜很可能會有人動手,他不敢貿然留給對方可趁之機,便當真只是與崔冰
和衣而臥,倒頭入眠。
崔冰心思還算透徹,初一躺下還面帶紅霞的悄悄將鬢邊的髮絲理了一理,聊
了幾句閒話,發覺南宮星今夜並沒什麼其他打算,也就收了蕩漾心神,乖乖側頭
躺好閉上了雙目。
而她所預料不到的是,隨著南宮星為她逐漸打開心防,許多塵封的碎片也都
不知不覺的飄蕩出來,終究還是化為了慘烈的景象,毫不留情的呈現在她的夢鄉
之中。
她最先感覺到的,是皮肉被燒焦散發出的刺鼻腥臭,即使事隔多年,仍能在
一瞬間喚起她心底最濃重的恐懼,綁縛著她讓她動彈不得。
獰笑的男人將手上的烙鐵放回炭盆,拎起一桶水澆了下去。
潑濺開的水霧中,露出了一個女孩濕淋淋的身影,衣衫襤褸,傷痕纍纍,肩
後那一塊圓形的傷痕還在冒著熱氣。
崔冰看著那個女孩,尖銳的痛楚從心頭向全身擴散,她想哭,想喊,可身體
裡卻空蕩蕩的什麼也提不起來,只有無邊無際的絕望,讓周圍的一切都慢慢的扭
曲,碎裂。
昏暗的小屋變成了寬闊明亮的草場,老馬拉著破舊的板車,吱吱呀呀的緩緩
挪動。
那女孩安靜的坐在亂糟糟的稻草上,即使帶著沉重的木枷,她的背依然挺得
筆直,垂下的視線,溫柔的望著崔冰的方向。
像是砂石摩擦一樣的刺耳聲音突兀的從旁邊響起,是兩個男人在說話,語音
含糊,好像鼻子裡塞了東西,字句之間並不容易分的清清楚楚。
「喂,你說這倆小歸小,模樣可挺俊吶。看看那膀子,嘖,真她娘的白。」
「你看看你,憋不住了吧?」
「嘿嘿,送到了地頭也是便宜那幫糙貨,還不如咱們趁著這段路沒別人,直
接給開了呢。看那小屁股,娘的,肯定緊的勾魂兒。」
「這小的到無所謂,偏門出的也沒人當回事,這大的可是被點過名的,你說
……會不會惹上事兒啊?」
「惹個鳥,你當是點了啥好名麼?看看這倆肩膀頭,寫著啥字認識不,娼,
最下賤的婊子的意思。專門送過去讓那幫快憋死的戍邊卒子排隊操著玩的,咱不
開,也是便宜了不知哪個龜孫子。」
「嘖,你這麼一說,還真他娘有理。」
「幹不幹?」
「干!娘的,兩個騷貨,先學著伺候伺候爺爺我吧!」
老馬被拽住,板車吱吱呀呀的停了下來。
時間彷彿停在了這一刻,崔冰的眼前,那女孩黑幽幽的眸子一動不動的凝視
著她所在的方向,而即使已被這夢境嚇得渾身發抖,在這眼光的注視下,她卻感
到無比的安心。
好像就算整個蒼穹剎那崩落,那女孩瘦削的雙肩也會堅定的扛在她的身上。
天空凌亂的旋轉起來,眼前閃過紛亂的草葉,飛揚的泥土,耳邊響起男人的
怒吼,馬鞭抽打的聲音,一切的嘈雜,突然終止於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那慘叫讓崔冰渾身的毛孔都同時縮緊,一根繃緊的弦啪的一聲在此刻斷掉,
無法形容的悲傷海浪般將她捲入,冰冷刺骨。
接著,她又看到了那個女孩,五官模糊,黑髮搖動,唯有一雙眸子,烏溜溜
的十分清楚。
襤褸的衣衫被扯成了徹底的碎片,散落在被壓倒的草叢中。
白生生的,纖細的雙腿被巨大的手掌抓緊,打開,按在兩旁。
粘著一些髒污的大腿盡處,粗壯的影子完全佔據其中,彷彿能把女孩整個壓
扁的巨大身軀發出野獸一樣的粗喘,搖晃著長滿黑毛的屁股。
那小小的嫩臀中央已血流如注,鮮紅的溪流染上大片肌膚,連那塊胎記也幾
乎完全遮蓋。
巨大的身體不停地搖晃,小小的身子也跟著不停地搖晃。
根本不足以承受那種凶器的青澀果實,在她的眼前,被那根凶殘的怪物,撕
裂成慘不忍睹的模樣。
不知過去多久,第一個身影才發出了一聲暢快的咆哮,哆嗦著壓在了那女孩
的身上。
之後,第一個站起,走到一旁,另一個快活的叫了一聲,迫不及待的撲了上
來。
沒再有慘叫。
只有當小棒槌一樣的凶器在血肉模糊的嫩肉中攪和的時候,會有一聲彷彿快
要斷了氣息一樣的乾澀呻吟,從不知何方響起。
第一個換第二個,第二個又換回第一個。
崔冰的視線變得模糊,模糊到分不出此刻正在嬌小的身體上肆虐的是哪一個
身影。
她只知道,被凌辱的那一個,始終不曾變過。
漆黑的夜幕下,火光熊熊,不知是否夢境喚醒了沉睡的記憶所致,她真切的
感覺到夜風吹來的寒冷,讓她連骨髓都幾乎要被凍僵。
但她知道這寒冷必定只是錯覺。
因為就在火堆邊,那兩個男人和那個女孩,都沒有穿任何衣服,赤身裸體,
一絲不掛。
一個男人躺在地上,手掌鉗子一樣捏著女孩的腰肢,把她固定在自己的胯上。
那裡豎起的粗大旗桿,像枚可怕的釘子,將女孩緊緊釘在身上。
「扭啊,你他娘的好好給老子扭啊,扭的不賣力,老子可要找那個小的去了。」
隨著男人不耐煩的催促,那女孩的身體僵硬的扭擺起來,像條白生生的蛇,
吞吐著胯下沾滿血跡的巨物。
另一個男人就站在旁邊,手裡揪著那女孩的頭髮。
他扯得很緊,好像隨時都可能連著頭皮揪下一塊。
但那女孩沒有喊痛。
她一定很痛,但她沒辦法喊。
那張小小的嘴巴裡,塞滿了一根髒兮兮的老二,連口水都被擠出了嘴角,流
滿了青一塊紫一塊的胸膛。
驚恐終於在崔冰的心裡爆發,眼前不斷的晃動著的,是那女孩血淋林的下身,
彷彿一張被打碎了所有牙齒的嘴巴,不停地開合,開合……
「啊啊啊啊--!」伴著崩潰一樣的尖叫,崔冰猛然坐起,渾身的冷汗甚至
穿透了衣衫,打濕了身下的被褥。
南宮星也慌張醒轉,一見她面色有異身子抖如篩糠,立刻不假思索將她緊緊
抱住,輕柔的撫摸著她的脊背,道:「冰兒,冰兒,夢醒了,夢醒了,沒事了,
一切都好了,有我,我在。」
崔冰抽噎兩下,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道:「那是我姐姐,我姐姐!我姐
姐她……她好慘……救她,誰來救救她。小星,你救救她,救救她啊……求求你,
救救她……血,好多血,姐姐……會死的,會死的啊……」
南宮星連聲道:「好,好,你放心,她一定沒事,我幫你救她,我幫你找她。
沒事,一切都有我,有我。」
這次的噩夢威力著實不小,崔冰足足抽泣著念叨了小半個時辰,才疲累至極
窩在南宮星懷中睡了過去。
看著她臉上淚痕,南宮星忍不住微微搖了搖頭,無聲的歎了口氣。
他知道有些事不該多問,所以一直都只是在心裡猜測而已。
而剛才聽了崔冰斷斷續續的凌亂描述,如果那夢中的一切真的曾經發生過…
…他忍不住又搖了搖頭,在心中歎道,崔碧春啊崔碧春,你沒變成個憤世嫉俗的
女魔頭,還真是難能可貴啊。
雖只睡了半夜,該起身的時候也不能耽誤,被南宮星叫醒的崔冰仍是哈欠連
天,精神頗為萎靡,無奈再繼續賴床保不準會被早起的丫頭堵個正著,只好勉強
爬了起來匆匆收拾一下,讓他護著往回趕去。
南宮星心底頗為慶幸,昨夜要是崔冰沒有過來,這場噩夢做在那邊院子裡,
少不得又是一番麻煩。
「你精神不太好,白天要是沒什麼要緊事,就在房裡睡一天吧。春妮那邊我
找蘭姑娘去交代一聲,今天讓她別來煩你。怎麼樣?」快到院子的時候,南宮星
柔聲在崔冰耳邊說道。
崔冰點了點頭,神色有些木然,一來是睏倦未消,二來……那場噩夢著實讓
她想起了些什麼,此刻心緒正是一團亂麻,反應也變得略微遲鈍。
遲鈍到南宮星突然一把把她拉住讓她停下步子,她仍沒留意到發生了什麼,
茫然的回頭看向他,怔怔道:「怎麼了?」
南宮星並未回答,而是閃身擋到她身前,瑩潤雙眸陡然爆出一股殺氣,直直
鎖住她所住的那間客房屋頂。
崔冰這才注意到,遠遠地屋子頂上,竟傳來了一陣陣頗為淒厲的低號。
此時天色未明,蟲鳴鳥語之外再無其他聲響,那一聲聲叫喚悠長可怖,語音
極為含糊,卻只有二字反覆,並不難聽出喊得是什麼。
「思……梅……思……梅……思……梅……」
「這……這是什麼鬼……」崔冰嚇得渾身一顫,在南宮星背後縮的更緊,探
頭張望過去,卻只能看到黑糊糊的一片,隱約好似有個黑漆漆的影子正趴在屋脊
上。
這叫喚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已足夠吵醒那院子周圍的許多人。
很快,就有燈燭亮起,兩三個披著外衣的護院提著燈籠匆匆跑了出來,看了
一眼房頂,高聲叫道:「是什麼人!誰在上面!」
「思……梅……」那聲音嘶啞的喊了一句,跟著驟然中斷。
接著,那黑漆漆的影子猛然長身而起,竟如一隻大鳥一樣,輕飄飄向遠處逃
走。
「白若麟!」南宮星雙眼一亮,叮囑崔冰道:「你直接去找蘭姑娘,不要回
房。」
話音落處,他雙臂一展,足尖點地,恍若御風而行輕巧一縱,便追去數丈之
遙,幾個起落,就將已在高聲示警的護院遠遠甩在後面。
單看輕身功夫,白若麟恐怕絕不在其父之下,南宮星已是全力追逐,眼見就
要到了莊邊院牆,仍還差著將近十丈的距離。
「白若麟!我知道你不是全瘋!你爹正背著不該歸他的罪名,你的弟弟妹妹
很可能有人要為此送命,你就絲毫也不關心麼?」知道一旦進了山中,再想跟上
就是難如登天,南宮星剛一搶近,就高聲喊道,想要擾他心神,讓他慢上半步。
白若麟肩背一緊,腳下卻絲毫未停,屈膝一蹬,人已騰空而起,高高躍過院
牆。
南宮星心念急轉,突然足尖一挑將一枚石子踢向半空白若麟後心,口中喝道
:「看暗器!」
白若麟猛一擰腰,衣袖罩在手上凌空一拍,將那石子打落在地,而這一霎之
間,南宮星已搶至牆下,緊隨其後飛身而起。
「滾開!」白若麟口中一聲怒喝,雙足在牆頭踏實,一掌拍向南宮星面門。
南宮星早已料到,雙腕一翻,情絲纏綿手猶如柳枝隨風,緊緊黏上白若麟手
臂。白若麟撤掌橫切,南宮星乘勢借力,雙足一錯,也穩穩落在牆頭。
暮劍閣唯一擅長的便是劍法,白若麟赤手空拳,武功無疑大打折扣,一見南
宮星手上擒拿招數巧妙絕倫,眼底登時浮現一絲怯意,雙臂一震硬是要把南宮星
的指爪甩開。
一股罡風激盪而來,南宮星吃了一驚,沒料到這瘋子身上竟有如此渾厚霸道
的內力,忙催動真氣由陽轉陰,十指靠著陰寒柔勁硬兜住反震之力,疾捏白若麟
肘側關節。
白若麟鐵了心要逃進山中,雙臂向肋側一收,蹬起身形凌空一腿踢向南宮星
胸口,人也飛向院牆之外。
南宮星當然不肯叫人就這麼輕易走脫,掌沿一切一扭,在白若麟腳踝上順勢
一扯,反逼得他險些摔進牆內,不得不連環踢擊逼開南宮星牽扯,勉強落回原處。
拿肩、鎖頸、鉗臂、扭腕,纏腰、貼胯、擠腿、勾踝,南宮星刻意避過白若
麟雄渾真力不與其正面硬碰,上下三路手段盡出,讓白若麟莫說是跳下牆外,就
是撐著不被帶下牆內也很勉強,不過三五十招,就已急出他一臉油汗,連格擋招
架的破綻也越露越多。
這時已有護院追趕到場,遠遠也能看到白天英白天猛帶著年輕弟子持劍飛奔
而來,只要再被糾纏十招,白若麟今日就必定難以走脫。
「啊啊啊--!」一聲困獸般的怒吼陡然從白若麟的口中爆出,他雙目瞬間
一片血紅,跟著左臂一垂,右掌並指為劍,一招刺向南宮星腋下。
這一式變招極為突然,劍路又極為精妙,絕非暮劍閣夕雲三十六式可比,南
宮星應變雖快,貼身纏鬥之際卻沒想到白若麟指上真氣能暴起如斯,一線火辣擦
身而過,竟把他腋下衣料穿出一個圓洞,肋側登時留下一條血痕。
白若麟得了這個喘息之機,雙足拚命踏落,將牆頭磚瓦一股腦踢向南宮星身
前,身形借力一彈,遠遠跳出牆外。
這種碎磚爛瓦當然攔不住南宮星,他隨手一拂,縱身搶上,仍要把白若麟留
下。
牆外林木錯雜,白若麟得了地利,左閃右躲,南宮星明明輕功更勝一籌,卻
偏偏被越落越遠。而到了山林稀疏的地方,南宮星抖擻精神又能追上一段,兩人
一前一後飛奔追逐,轉眼就到了另一座山頭上。
若比長氣,南宮星自信絕不會輸給白若麟半分,只要不丟了行蹤,他便定要
追到這瘋子腳下發軟為止。
白若麟顯然也發覺身後的對手耐力比他強上許多,疾奔轉向之際,猛然俯身
抄了一根樹枝在手,看上去好似要當作長劍來用。
南宮星心中一凜,雙手蓄勢待發,等著迎接白若麟困獸猶斗的搏命反擊。
不料白若麟一個縱身而起,竟飛身上了樹梢。南宮星心中奇怪,卻也不得不
跟著躍上枝頭。
白若麟竟又是全力一縱,瘦長的身影徑直穿過茂密枝葉,高高跳到了空中。
跟著,他突然將手一甩,掌中那根樹枝啪的一聲斷成數段,化作數枚暗器,
裹挾著凌厲真氣激射而出。
打向的卻並不是南宮星,而是隔著一道山溝另一邊的一顆老樹。
南宮星大惑不解,還沒等想明白其中緣由,就聽到那幾段樹枝消失的地方傳
來一聲哀叫,軟軟脆脆虛弱不堪,聽上去竟是個年輕女子!
白若麟打出樹枝,立刻飛身跳進山溝之中,身軀一縮,鑽進了茂密灌木之中。
那一聲痛呼硬是扯住了南宮星的步子,看這山中情形,他若是接著追下去,
即使追到了白若麟,只要這瘋子不肯開口,他還是沒辦法找回此處救下這個女子。
他在心裡略一衡量,歎了口氣,止住了腳下身法,擰身往那棵老樹的方向縱
躍過去。
那邊是山林向陽一面,一棵棵老樹都長得枝繁葉茂,隨便選擇哪個,都是天
然的藏身之所,要不是白若麟故意丟出樹枝打出聲音,搜山的人再找多久,也不
會想到這裡還藏著一個活人。
唯恐有詐,到了樹下不遠處,南宮星便提氣開聲道:「姑娘,剛才出聲的是
你麼?你在哪兒?」
「救……救命……」枝葉間傳來有氣無力的一聲回應,聽聲音疲累至極,簡
直好似幾天幾夜接連幹活不曾合眼一樣。
南宮星小心翼翼的走到樹下,仰頭一看,總算是看到了樹上的那名女子。
作為觀者,又是男人,這一眼看到的風景簡直稱得上秀色可餐。
只是作為被看到的這位姑娘,恐怕只會羞得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吧。
她年紀並不大,估摸也就剛到待嫁的時候,一雙巧乳尚未長成,只是淺淺隆
了兩丘,頂著一對嫩紅珠兒,不過身量頗為瘦小,看著倒也勻稱。細腰之下臀胯
也是一副青澀模樣,雙股單薄,小腿纖瘦,分明不過是個半大女娃而已。
可就是這麼個稚氣未脫的丫頭,胯下那沒長出幾根毛的嬌嫩陰阜,卻已被蹂
躪的一塌糊塗,連白白嫩嫩的大腿根上,都糊滿了紅白交錯的污痕。
她雙手雙腳都被籐蔓牢牢綁在樹枝上,一根枝丫托著她的腹部,讓她巴掌大
小的屁股高高往後撅出,絲毫動彈不得,成了個供人洩慾的軟香器皿。
看她那副昏昏欲睡的衰弱模樣,不難猜出,她必定是落進了白若麟手中,成
了他藉以度過走火入魔最為難熬時期的道具。
南宮星歎了口氣,脫下外袍拿在手上,縱身跳上枝頭,將那些籐條一根根扯
斷,手掌貼著小腹灌了一股真氣進去,幫那丫頭振奮了一下精神,跟著用袍子將
她裹好,抱著她一起跳了下來。
這女孩只怕連眼淚都已哭干,腳一落地,也顧不得身上肌膚還未遮全,倒頭
便跪,感激道:「謝謝公子救命之恩,謝謝公子救命之恩。」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落到白若麟手裡的?」這幾天白家少的人南
宮星大抵心裡有數,雖然猜到了幾分,心底卻還是不願相信,只好開口問道。
這丫頭抿了抿嘴,小聲慢慢講了出來。
果然如南宮星所料,這丫頭名叫翠巧,正是白家被峨嵋派那四個女人帶走的
兩個丫鬟之一。
那一晚她和另一個丫鬟被臨時叫去伺候,本以為是田靈筠身體不適,需要人
手幫忙照顧,不想她們兩個一到屋裡,就被兩位峨嵋女俠一左一右持劍制住,被
迫帶路下山。
兩個丫鬟不懂武功,哪裡有膽子違抗半分,只好乖乖被她們帶著翻過院牆,
循著些白日裡都難走的很的小徑摸索著往山下探去。
那麼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出好遠,挾持的兩人才收了兵器,讓兩個丫鬟打起燈
籠領在前面。
翠巧正慶幸之後的路總算好走了許多,就聽到身邊的林子裡一聲狼嚎一樣的
叫喚,白若麟披著一件破破爛爛的袍子斜刺裡殺了出來。
峨嵋派的四人似乎早已有所防備,立刻紛紛拔劍在手,四人脊背相抵互相照
應,劍光閃閃舞的密不透風。
白若麟手上沒有兵刃,手上功夫又極為一般,連沖了三五次,反倒被破了兩
道傷口,也沒能殺進綿密的峨嵋劍法布下的劍幕。
翠巧和另一個丫鬟早嚇得抱成一團縮在一邊的樹下瑟瑟發抖,哪知道白若麟
游鬥了一陣發現無果,竟扭身衝了過來,一把揪住了翠巧的領子,像拎只小雞一
樣提在手裡,大步往密林中走去。
翠巧扯著嗓子大叫救命,可惜,並沒有一個人追來,四雙漂亮的眼睛,都只
是靜靜地看著白若麟將她帶走。
她喊到連嗓子都嘶啞的時候,才隱約明白,為什麼這四個人非要帶兩個丫鬟
領路。
不過她即使什麼都明白,也沒有任何意義。
不要說是在荒無人煙的山林中,就是在人來人往的白家,一個被主子拽進屋
裡的丫鬟,又有幾個人會去理會。
她拚命捶白若麟的胳膊,卻震得自己小手生疼,周圍什麼也看不清,只知道
身子一會兒沉下去,一會兒升上來,臉蛋被枝條刮得火辣辣的疼,只好用雙手護
住頭面。
沒多久,她就被白若麟帶到了這棵樹上,月光透過枝葉間的縫隙灑在白若麟
赤紅的雙眼上,讓這張鬍子拉碴的面孔猶如十八層地獄逃出來的惡鬼般猙獰。
她拚命掙扎,總是做粗活的丫鬟,畢竟還是比尋常女子的力氣大些,手上的
指甲,還劃破了他的臉。
但之後,卻是一記重重的耳光。
儘管並沒有用上內力,一個強壯男人的一記力道十足的耳光,也足以讓她感
到天旋地轉。
她慌張的想要摀住臉,胸前卻傳來一陣涼意,跟著,寬大的手掌死死的捏住
了她小巧的乳房,用幾乎要捏爆的力氣攥住。
她哭叫著踢打起來,於是,又是一記耳光落在了她另一邊的面頰上。
淒楚的痛哭聲中,她身上的衣裙被撕成一條條的破布,甩落進旁邊的山溝之
中,她還想徒勞的抵抗,但落在她嬌嫩乳房上的一拳徹底擊潰了她的防備,鑽心
的痛楚讓她只能蜷縮成一團,渾身痙攣的眼睜睜看著身上最後一件衣物化作紛飛
的碎片。
接著,長滿細刺的樹籐成了現成的繩索,她被按在一根粗大的樹枝上,手腳
都被緊緊綁住,變成了南宮星看到她時的模樣。
從那時起直到被南宮星救下,她都一直保持著這樣羞恥的姿態,不曾有半點
變化。
白若麟就在這樹上粗暴的奪去了她的初紅,彷彿把整個人用鋸子從胯下鋸開
一樣的痛苦讓她昏過去又醒來,醒來又再昏過去,昏昏醒醒不知重複了多少次。
她甚至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只知道已經麻木的下身一直在傳來撕心裂肺
的疼。
她疼到便溺都一起失禁,白若麟卻只是用草葉樹葉胡亂擦了擦,便繼續著他
瘋狂且無休無止的姦淫。
所以當被刺痛從昏睡中喚醒的時候,發出痛呼的她,本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幸好,她看到的是陪在蘭姑娘身邊的那位公子,而並非凶神惡煞的閻羅王。
這些事並不複雜,翠巧有氣無力的講完,也沒有費上多少時間。
只不過,再去追白若麟已不可行,只好就此返回。
翠巧是山民家的女兒,在這山裡只要能看見東西就決不會迷路,只是她下身
受創極重,一邁步子就牽扯的滿臉冒汗,南宮星只得將她背在背上,讓她領路折
返。
背了一個不好被顛簸的女子在背上,回程的路即便抄了近道,也比來時慢了
許多。等到能看見白家別莊院牆的時候,天色都已大亮,只不過金烏隱跡,灰雲
漫天,連風中都帶著一股潮濕的味道,顯然不是什麼晴空萬里的好天氣。
此時若在高處,倒真是應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說法。
而等他回到莊中,才知道天上的雨還沒落地,白家的雨卻已重新下了起來。
崔冰頗為聽話,儘管心裡不願,卻還是去找了白若蘭,兩人此刻便肩並肩的
站在一起,乍一看好像姐妹一樣。
只不過兩人的臉色都十分難看。
當然不是因為南宮星追丟了白若麟,事實上,看到他平安歸來,兩人的臉色
才算是好了幾分。
但周圍其他的白家人臉上的表情,卻依舊不那麼好看。
就連馮破,也在緊鎖著眉心沉思不語。
他們都在崔冰住的客房里外,本就不大的屋子,幾乎沒了落腳的地方。
而他們看的都是同一處,同一樣東西--一具沒了腦袋的屍體。
南宮星這才知道,為什麼白若麟會趴在屋頂傻了一樣的鬼叫。
屋頂被掀開了一大塊,趴在上面的人,恰恰能透過那個不算小的洞,看見被
拿開了屏風的床。
而那具無頭屍,就端端正正的躺在床上,已經凝結的血,把大半張床都染成
了醬湯一樣的顏色。
屍體的個子很小,身段到還算勻稱,身上的衣物是丫鬟的款式。
馮破看向南宮星,淡淡道:「昨天晚上,莊裡只少了一個丫鬟。」
白若蘭眼中滿是悲憤,咬牙道:「碧姑娘說了,昨下午春妮在屋裡繡東西的
時候,被針刺了左邊食指。」
南宮星皺著眉拿起了屍體的手掌,果然手指上刺痕猶新。
白若蘭走近他身邊,小聲道:「我知道她昨晚和你在一起,唐姑娘也幫忙做
了證明。不過還是有人懷疑,你看,要不要把崔冰的身份說穿?」
南宮星搖了搖頭,道:「說穿也無濟於事,這種時候,人的疑心都比平常重
得多。這麼一具屍體躺在這地方,看著又像是春妮,沒人懷疑崔冰才是怪事。」
他歎了口氣,道:「這之後,崔冰只怕要多仰仗蘭姑娘你照料一下了。」
白若蘭抿了抿嘴,道:「你也是為了幫我們家才惹上的事,我當然不可能坐
視不理。只是……只是這屍體,也來得未免太巧了吧?」
南宮星摸著屍身手指上的傷痕,搖頭道:「因為這本就是謀劃好的一步棋。
你難道真的認為這屍體就是春妮麼?」
白若蘭皺眉道:「我也覺得不對勁,可……可這不分明就是她麼?」
白天武驅走了旁人,關好房門,沉聲道:「南宮賢侄,你覺得這屍體是誰?」
「一個可以用針隨便扎出來的傷口,並沒有什麼用處。」南宮星看了馮破一
眼,緩緩道,「更何況,春妮做了幾年丫鬟,這屍體的手,卻並不是丫鬟的手。」
馮破點了點頭,道:「不錯,這屍身的手掌繭子極少,只在指節頂針之處有
積創,指甲修的圓潤整齊,還塗過花汁,的確不像是春妮的手。」
南宮星盯著屍體週身看了一圈,突然伸出手去,刷刷扯開了屍體的衣襟,露
出蒼白一片的赤裸胸膛,他在那乳房上按了兩下,輕輕歎了口氣,道:「這的確
不是春妮。」
「咱們已經不必再找茗香夫人了。」他沉默片刻,緩緩道,「她就在這兒,
做了春妮的替死鬼。」
................................................................
第二十章 意料之外
「李代桃僵,瞞天過海,若她真是白思梅,這一招可就並非初犯了。」南宮
星喃喃說道,神情有些複雜的站直了身子。
不過三兩天的功夫,一個寂寞幽怨的嬌小婦人,便成了沒有腦袋的一具挺屍。
也許旁人還需要些證據才能判斷,他卻不需要。
那雙曾經細嫩柔軟,充滿活躍彈力的乳房,的的確確曾被他捧在手中悉心把
玩過。即使如今已冰冰涼涼沒有一絲生氣,他仍摸得出,這就是茗香夫人。
不過這證據頗不好講出口來,幸好還有個馮破。
這種沒有仵作穩婆的地方,馮破也就不再避嫌,叫上白若蘭南宮星幫手,轉
眼便將無頭屍體剝的一絲不掛,一寸寸從頭到腳仔細查驗,白若雲畢竟年紀尚輕,
頗為尷尬的轉開了頭,白天武則認真看著,靜等著結果出爐。
「我不知道茗香夫人該是什麼模樣。」馮破連陰戶之中也扒開仔細看過之後,
起身歎道,「不過我覺得南宮兄弟說的應該沒錯,死的這名女子,至少也在三十
歲以上,倒是不曾生養過孩子。那個春妮,頂天也過不了二十歲吧。」
白天武面頰隱隱抽動了兩下,道:「過不了,我們白家除了幾個情形特殊的
老媽子,所有丫鬟一過十八,都可以支一筆結算銀子回家嫁人。不想走的,到了
二十,我們一般也都會安排她們與合眼的長工結成夫婦,在山下另外安置住處。
整個莊裡目前過了二十還沒著落的大丫鬟只有三人,裡面沒有春妮。」
「雲兒,去把白吉白祥叫來。」白天武至此總算開始正視春妮身上的疑點,
即刻叫兒子出去喚來管家。
知道這是茗香夫人的屍身,自然不好就這麼赤身裸體擺在那裡,白若蘭南宮
星兩人又費勁把衣服都套回原處,剛剛穿好,兩個管家便已敲門走了進來。
白天武也不囉嗦,直接問道:「叫春妮的那個丫鬟是什麼來路?」
白祥總領內外事務,他略一思忖,答道:「是元順三年正月底進府的丫鬟,
自稱是河東遭了蝗災的流民,父母雙亡,孤身一人,簽了終身契,牙婆也只收了
二兩銀子,算是把她托個好人家。她父親姓李,母親李趙氏,均是農戶,據說是
流民入蜀後病死在南川,屍骨無存,無從考證。」
白吉等弟弟說完,接口道:「這丫鬟手腳麻利,力氣也不小,除了有些多嘴
多舌,沒什麼其他毛病,進府頭年分到伙房幫工,半年後臨時在二爺夫人院中幫
了一個月手,因與幾家的姑娘頗談得來,便在莊主與四爺兩家的千金手下跑腿。
去年因為不小心,弄丟了幾件李秀兒洗好的衣裳,罰了三個月的月例銀子。此外
再無過失。不過丫鬟房裡有傳聞,說她暗地愛慕著雲少爺,顯得有些魔怔,因為
不影響平日幹活,並未詳細取證。」
「元順三年正月……那她來此已經三年多了,有誰與她平日關係不錯的麼?」
白吉楞了一下,側頭打量了一眼白若蘭,謹慎道:「她與其他丫鬟關係一般,
反倒與伺候過的姑娘們關係都算不錯,念潔姑娘與蘭姑娘算是其中最好的。」
白若蘭點了點頭,道:「我平時到別莊來練武,總是使喚她。她這人就是話
多,別的都好得很,雖說嘴上不饒人,心腸卻當真不錯,哪個丫頭身上不方便的
歇著,她老是頭一個出來頂活。要讓我們姐妹幾個來說,可不信春妮能幹出這種
事。」
心知白若蘭這種性子認定的事不到鐵證如山不會輕易更改,南宮星輕輕歎了
口氣,道:「不知兩位管家哪個能幫忙查查,昨日最後一個見到春妮的是誰?方
便的話,還請帶來讓馮大人問幾句話。」
白吉一拱手道:「我這就去。」
等人的功夫,屋內幾人商量了一下應該如何公佈,南宮星和馮破意見依舊一
致,這屍體佈置的其實頗為匆忙,漏洞著實不少,而且金蟬脫殼的意圖太過明顯,
無論如何也稱不上是妙招,若是將計就計,反倒顯得是在故意裝蠢賣破綻,說不
定進而會對馮破的身體狀況起疑。
不如乾脆就把疑點公開出去,說暫且不好確定屍體身份,但不是春妮的可能
性不小,順勢發動大家以搜索人頭的名義再將別莊各處查探一番。
對方既然已經有了手忙腳亂的徵兆,不如就幫他們把弦繃的再緊一些。
大致安排妥當後,白天武略顯擔憂的說道:「南宮賢侄,最近的事情一直將
大哥排除在外,我擔心他心中起疑。平時白家的大小事務,我都會和大哥二哥商
量。二哥現在被關了禁閉,我突然什麼事都不對大哥說,會不會顯得太過突兀?」
南宮星眼珠一轉,道:「說的也是,那白叔叔不妨把這次搜查人頭的事情交
給白大伯全權負責,茗香夫人好歹也和他同床共枕了好幾年,他城府再深,說不
定也會漏出什麼破綻。」
馮破插言道:「嗯,要不是白老四中了毒在山上本家養病,這次的事連他一
齊扯上是再好不過。」
白若雲冷笑一聲,道:「四叔不在,五叔也是一樣。他們兄弟兩個,本就是
一條心。我不相信四叔要是算計什麼,五叔會一點也不知情。」
南宮星沉吟道:「那更好,白天猛的性子藏不住心事,比白大伯和白四叔好
看穿得多。只是……這種事也要有人從旁觀察,白叔叔,不知你是否有合適的人
選?」
白天武想了一會兒,道:「我大哥那邊,馮大人自然是最佳人選,五弟喜歡
和年輕人混在一起,不如就讓雲兒從旁幫忙。只在莊內活動,想必不會有什麼危
險。」
話雖如此,白若蘭心中還是擔憂的很,拉著哥哥到旁嘟嘟囔囔叮囑了幾句,
似乎還想讓南宮星也跟在一旁幫忙,猶豫了一番後,卻並沒有開口。
白若雲倒是一副並不在意的神情,只是道:「不必擔心,叔叔伯伯裡旁人我
興許還沒有把握,以五叔的功夫,他就算偷襲也殺不了我。」
不多時,白吉便帶著一個丫鬟匆匆返回。
那的確是最後一個見到春妮的人,而且見到的還是頗不得了的情景。
按那丫鬟所說,她半夜被尿泡漲醒,夜壺被同屋的用了個九成滿,只好披上
衣服出門上茅房解決。
偏偏茅坑被兩個吃壞了肚子的丫頭佔著,兩人都困的點頭如啄米,白花花的
屁股下頭還是稀里嘩啦洩個不停,看著一時半會兒也起不來。
她們這些跑腿丫鬟住的離主人家的臥房近些,相對離僕役們的居處遠些,她
想繞到就近的院子尿一泡,就趿拉著鞋一溜小跑往主子們的住處去了。
身上衣衫不整,她也害怕被巡院子的男人看見,到時候少不得又是一番調戲,
便挑著夜露浸潤的潮軟土地溜邊摸了過去。
怕有主子正上茅房,萬一撞上個不挑食的老爺少爺,突然起了性子保不準就
給她拖進屋裡,她便特地在院門口探了探頭,結果就是這一探,叫她看見了春妮。
其實第一眼她沒看出那是誰,只看到有個小小的背影站在暗處的角落中,乍
一眼瞅過去,還以為撞了女鬼,嚇得她一個哆嗦,背後登時滲了一層冷汗。
結果那身影扭了扭頭,似乎在看另一邊主子們的臥房,這個側臉恰好閃在慘
白慘白的月光下頭,讓她認出正是春妮。
但她沒敢喊,也沒敢上去問這麼晚你在這兒幹什麼。
因為她還看到,春妮身前不遠的地方,更暗一些的角落裡,還站著兩個人。
這陣子白家的風言風語足夠把她這樣的小丫鬟嚇死十個不止,她仔細一尋思,
頓時嚇得連腿都有些發軟,轉身就沿著來路大氣也不敢喘一口的溜了回去,直到
回了屋子,才發覺褲襠裡涼颼颼的,不知何時已經把一泡尿全撒在了身上。
她連出門也不敢,把被子蒙在頭上抖抖索索直到天亮,別人起了,她也只說
身子不舒服,賴在了屋裡。
白吉去打聽春妮,她才知道春妮連頭都沒了,這才壯著膽子鑽了出來,匆匆
洗了洗屁股換了條褲子,跟著總管跑了過來。
這丫頭膽子雖小,人到機靈,否則保不準真會被殺人滅口,成了另一具無頭
女屍。
只可惜晚上實在太暗,她只看的出那兩個人隱隱約約的輪廓,都比春妮高,
一個瘦些,一個頗胖,瘦的只比春妮高出一點,有些駝背,胖的那個算是中等身
材,硬要說的話,和白大爺頗有幾分相似。
她轉身前彷彿聽到春妮罵了一句「廢物」,聽起來氣沖沖的,就是不知道在
罵誰。
為保險起見,白天武讓白祥將這個丫鬟小心安置起來,讓她暫且住在禁閉室
旁邊,名義上照顧白天雄的飲食起居,實際上是讓四大劍奴將這個證人一道保住。
屍體的處理也安排完後,白若麟惹下的爛攤子也不得不前去收拾,白天武讓
白吉多準備些銀子,等事情過去後請個好郎中,幫翠巧好生調理一下身子,之後
盡量安排個好人家,不要讓她受了委屈,又成了新的自盡冤魂。
只是再怎麼妥善的安排,怕是也難以彌補這可憐少女身心所受的巨創,當年
白若雲兄妹年紀都還小,隔了六七年的當下再看到無辜受害女子痛苦失聲的模樣,
在旁照顧的白若萍早忍不住落下淚來,白若蘭雙拳緊握將下唇咬的都有些發青,
而一直沉默不語的白若雲,眼中已閃動著顯而易見的殺氣。
若是那位堂兄再落進白若雲手中,只怕是不會有命被關進任何地方了。
新的命案讓所有人都感到不安,翠巧痛哭流涕的陳述無形中又成為了峨嵋派
諸人肩上的負擔,於是,日頭還未過午,清心道長便帶著隨行弟子前來告辭。
「那幾個逆徒有悖俠義之道,做出如此人神共憤之事,貧道斷然不能輕易放
過他們,既然此間兇案與我峨嵋派並無干係,貧道這就下山去找那幾個混賬,必
要將他們五花大綁押回此處向翠巧姑娘負荊請罪,願殺願罰,悉聽尊便。」清心
道長鐵青著臉說完這一番話,許多沒膽子再留在山上的賀客便也趁機一併告辭,
打算跟著峨嵋派下山,人多勢眾,總不會半路稀里糊塗丟了性命。
白天武不好強留,馮破也覺得容易混淆視線的人少一個算一個絕不是壞事,
便說了一番場面話後,將那二十多人統統送到莊外。
出莊路上,南宮星和馮破特地鄭重其事的向清心道長再問了一句,「白天勇
中針那一晚,白天英確實在和道長一起喝酒麼?」
清心道長卻只是道:「一起喝酒不假,不過天英兄心事重重,沒喝幾杯,便
匆匆告辭。具體的時辰,貧道也不好推算。」
看著這批人步履沉重的消失在山道盡頭,送行的幾人都是鬆了口氣。
此時此刻,顯然別莊中的人數越少,對兇手就越發不利。
春妮借死隱遁,明顯發覺自己已被盯上,從那丫鬟聽到的話來看,春妮在事
件之中的地位竟還頗高。
按那丫鬟看到的身形描述來推測,最符合的人就是白天英和唐行傑。
可這兩人一個是白家五老中的長兄,一個是唐門本家的弟子,更別說前者還
是白思梅的長輩,春妮憑什麼在他們面前斥責一聲廢物?
聽起來,倒像是那兩人一直在受她指揮一樣。
如此看來,春妮至少有八九成的可能真是天道中人,並且在這一線上的地位
不低,否則白天英那種性子,應該不會對她言聽計從。
結合唐昕關於唐行傑的說法,天道在幕後的謀劃倒是已經顯露出一個清晰的
輪廓。
只是不知道,在春妮原本的計劃中,最後能一口咬下暮劍閣閣主這個香餌的
人,到底是白天英還是白天勇。
「若是白天英,白天勇從中能得到什麼好處?而且春妮要真的就是白思梅,
那她沒道理不偏向自己的父親,有這一層父女關係在其中,白天英怎麼會如此放
心的參與進來?」馮破沉吟良久之後,緩緩道,「當真把他們可能到手的利益擺
上檯面來看,反倒讓我覺得,這其中必定還有什麼算計。」
「擾亂視線的事情辦了不少,真刀真槍的下手卻還一次都沒有,」南宮星也
疑惑道,「孫秀怡的事情水落石出後,才發現真正出了事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人,
看守賀禮的弟子,九名無辜客人,春紅,福伯,林虎,茗香夫人,你不覺得……
這謀劃者的步調有些奇怪麼?」
「這麼看,真正暴露殺機的,反倒只有對白若麟得那一次,而那次,還讓白
若麟逃了。」白若雲暗暗咬牙道。
白若蘭早就完全沒了頭緒,索性閉口不言,安安靜靜地站在哥哥身後,時不
時瞥南宮星一眼,順便看一眼他身後站著的崔冰。
白天武眉心緊皺,孫秀怡一事帶來的壓力雖已消散,天道的影子卻已愈發濃
重,加上那個不知究竟有沒有參與進來的如意樓,他的臉色實在談不上好看,
「我也有些想不明白,他們為何要惹出一樁樁的事,逼得我和雲兒加強防範。想
要殺我,不是該在沒有防備的時候下手最容易成功麼?」
馮破沉吟道:「畢竟還有閣主位子這麼一層關係在內,起碼想要搶下你們爺
倆這個位子的人,總不能背著兇手的嫌疑吧。」
「可這麼一番折騰下來,即使得手,之後不管是誰坐上閣主的位子,也都會
背上兇手的嫌疑。」南宮星接口道,「我還是覺得,他們似乎做了太多多餘的事。」
白若雲點了點頭,道:「若換了是我,唐門那邊負責把暗器當成賀禮送來,
這邊的內應設法把東西弄到手,之後就該找機會下手,以免夜長夢多。」
「嗯,」南宮星附和道,「最初還可以說是為了將視線引到白二爺父子身上,
之後卻好像在那條道上走的停不下來,明明這嫁禍已經失敗的一塌糊塗,卻也沒
見到什麼新的招數,反倒把幾個人的嫌疑暴露的如此明顯。」
馮破想了一會兒,笑道:「也許春妮終歸還是個年輕姑娘,這世上,本也沒
多少天衣無縫的計劃。否則,咱們還在這裡商量個屁,讓他們父子倆提前準備後
事不就是了。」
馮破雖這麼說,白若雲和南宮星卻仍有些無法釋懷,對望了一眼,倒是互相
認同了一下。
畢竟事關自己與兒子的安危,白天武謹慎道:「不論如何,此前決定好的應
對不能鬆懈,對手越是大費周章,咱們越是要小心謹慎,峨嵋走後,這次的客人
必定還會有人跟著離去,這幾個兇手既然已經開始著慌,多半也不會再有餘暇去
攔截他們,那他們行動的時機很可能就在這兩日內。既然你們都懷疑他們還另有
所圖,那在這裡的每個人就都要格外小心,他們的大搜魂針,說不定會用在誰的
身上。」
眾人又商量了幾句,之後,外面有人敲門,裡面的諸人也就一起停下了話頭,
開門之後,進來的卻是白若松。
白若松是年紀僅次於白若麟的男丁,性格頗為老實,練武勤勤懇懇,天資雖
只是平平無奇,卻靠著勤能補拙硬是在年輕一輩的一流水準站穩了腳跟,他前年
迎娶了並非武林人士的妻子進門,去年納了一房小妾,如今妻妾都已有孕在身,
妻子怕他憋悶,年中又要替他納一房妾室進門,說他是白家最安穩幸福的那個也
並不誇張。
以他在白家的口碑,即便此刻他父親身上已有不小的嫌疑,白天武父子也沒
有懷疑他一分一毫,只是擔憂他孝心太重,露了口風,才把他排除在外。
此刻他突然找上門來,自然是有事要說,白若雲立刻起身迎了過去,讓他進
屋坐下。
白若松神情頗為緊張,盯著馮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有些不安的側目打量
著崔冰和南宮星。
白若雲立刻開口道:「松哥,這位南宮兄弟這些天鞍前馬後的幫忙,你想必
也記在心裡,你若是有什麼事,只管說就是。」
白若松猶豫半晌,才道:「馮大人,也許……這不是什麼大事,可能只是我
想多了。這種多事之秋,人人的腦子都有些亂,可我又怕要是不說,會害了我們
家的人。」
馮破微微一笑,道:「你只管說,是不是你想多了,我自然會好好判斷。不
過你只需要說事實就好,不需要加上你的意見。」
白若松點了點頭,開口道:「我……覺得四叔被偷襲的那天晚上的表現十分
奇怪。我想了很久,越想越不對勁。」
「哦?都有哪些不對勁的地方?」
「從吃飯的時候起,四叔就一直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還發一會兒楞,
好像在想什麼很為難的事。我當時沒有在意,還當是家裡出了事,四叔心裡也在
著急。」白若松認真回想著道,「後來竹弟不勝酒力,身上燥熱,坐到窗邊想要
吹吹風,四叔就突然變了臉色,找了個莫名其妙的由頭把他拽回了桌邊。沒多久,
他就拿了壺酒,和五叔單獨坐到窗邊那桌。」
白若蘭忍不住插言道:「這好像也沒什麼奇怪的啊?」
白若松搖了搖頭,道:「從坐到那兒喝酒開始,四叔就一直顯得有些心神不
寧。喝了沒幾杯,他突然嫌熱,硬是和五叔換了位子。可他換了之後,又嫌風大,
把窗子還關的只留了條縫,自己也不坐凳子乾脆坐在了桌上。再然後,四叔就突
然被大搜魂針射中。當時亂成一團,我也沒往心裡去,過後仔細想想,四叔怎麼
……怎麼好像事先就知道偷襲的人要從那扇窗子動手一樣?」
南宮星與馮破互望一眼,心中立刻都開始了又一輪算計。
他們還在斟酌該不該開口,白若雲卻已說道:「這並非絕無可能,唐行傑當
時就在屋內,即便中了大搜魂針,應該也沒有性命之憂,反倒能先幫自己洗脫嫌
疑,絕對算不上昏招。」
白若松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些不信,白天武道:「松兒,你這消息十分有用,
說不定,能救到不少人的性命。我有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去做一下。我和
雲兒如果去的話,恐怕對方會起疑心。」
白若松立刻點頭道:「閣主只管交代,為了白家上下安危,若松萬死不辭。」
白天武擺了擺手,道:「沒那麼嚴重。既然四弟的確有古怪之處,那就不能
排除他的嫌疑。昨天大張旗鼓的搜身,只是針對了下人,結果今天那個春妮就借
死逃的不知所蹤,我想,那些丟失的東西會不會已經轉到了她的合謀者手上。松
兒,我希望你能盡快上山,去家裡探望一下你四叔,不必多說什麼,只是看看他
最近氣色如何,順便留意一下,他那邊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器物。這些東西十分要
緊,他要是拿著就很可能隨身帶著,你如果有機會,試探一下也好。但一定要注
意不要露出破綻,免得他突下殺手。」
「是,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白若松起身拱手告辭,看這架勢,還真是
立刻就要上山探查,一刻也不願耽誤。
等到白若松關上了房門,白天武才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問道:「馮大
人,南宮賢侄,松兒的話,可有什麼有用之處?」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這些事情隨便哪個在屋裡的人都能看到,若松兄絕
不會在這種事上撒謊。那很顯然,白天勇的這些異常之處是確有其事。這就很有
意思了,咱們先前想的,就是白天勇牽扯其中,才會借大搜魂針來洗脫自身的嫌
疑。按那條路子去想,他中針的事本該是一早就安排好的。但有了白若松這一番
話,事情就變得有趣了許多。」
馮破跟著說道:「這些描述的事要是不假,那其中的結論顯而易見。中針躺
在家中臥床不起的那個,本該是你們家的老五才對。只是白老四不知為何,思來
想去之後,莫名其妙的改了主意。」
白若雲一皺眉頭,問道:「為何會讓五叔出來當目標?四叔又為何最後關頭
改了主意換成自己?」
南宮星沉吟道:「這麼看,很可能白天猛對一切事情並不知情,白天勇兄弟
之間關係一向很好,被襲擊的如果是白天猛,當時白天勇又就在他身邊,一樣也
能起到洗脫白天勇嫌疑的效果。唐行傑本就有非常大的嫌疑已入天道,幫白天勇
保下弟弟的性命並不算難。」
「白老四最後關頭突然反悔,寧願去挨那一針,整天躺在床上等人送藥,為
的恐怕並不是兄弟情深吧。」馮破挑了挑眉,沉聲道,「要我說,他是想逃,逃
避一件本該由他去做的事。」
「逃?」白天武不解道,「我四弟和五弟雖然脾氣大不相同,但做事卻都有
些人如其名,勇猛的有點過頭,年輕時就被長輩教訓過於莽撞。有什麼事會讓他
用這種法子逃避?」
馮破冷笑一聲,突然伸出手指指著白天武道:「有啊,比如說,殺你。」
白家幾人面色都是一變,白若蘭更是忍不住輕輕啊了一聲,抬手掩住了嘴巴。
「馮大人說的不錯,」南宮星緩緩道,「最合理的推斷是,他們原本的計劃
中,遇襲並幫白天勇洗脫嫌疑的是白天猛,有了這一層鋪墊之後,白天勇便可以
以照顧弟弟的名義回山上家中,非常方便的製造出下手的時機。而順位靠前的白
家大伯二伯,便會成了眾人懷疑的對象,屆時閣主父子已死,白天英白天雄一旦
洗不清身上嫌疑,白若松為人敦厚與世無爭,那兩代人中最可能接下這一大攤子
的,豈不就是白天勇與白若竹這父子兩個?」
馮破點頭道:「那麼,他們謀劃的這一切顯得拖拖拉拉的原因也就很明顯了,
白老四事到臨頭突然變卦,少了原本計劃中下手的那個人,他們自然只好遮遮掩
掩再找機會。才弄出這許多事來。」
白若蘭迷惑道:「可……可四叔為什麼突然反悔了?」
南宮星思忖道:「反悔的原因不好直接判斷,從白若松的描述來看,應該是
他深思熟慮之後,發現了有什麼地方與他原本預計的不太一樣,單講那兄弟兩人
的性格,白天勇比他弟弟還是要謹慎得多。我也在想,他當時考慮到的究竟會是
什麼。」
「會不會是四叔突然發現這種洗脫嫌疑的法子並不難看穿,加上他又不想下
手殺我爹爹,所以乾脆臨陣脫逃?」白若蘭眨了眨眼,小聲道。
「發現這法子不可靠還有可能,不想殺你爹爹?那他早該把所有的兇手都指
認出來,他不想髒了自己的手還說得過去一點。」馮破不屑道,「他直到那時侯
才想明白要反悔,可見原因一定與計劃中的什麼變故有關。咱們不妨想想,當時
已經發生的事情裡,有什麼是他們原本該做卻沒有做到的?」
白若蘭抿了抿嘴,低聲道:「咱們又不是兇手,怎麼知道他們該做什麼。」
白若雲拍了拍妹妹手背權作安慰,口中也道:「咱們連兇手的目的也只能大
致猜測而已,直接去猜他們原本該做卻沒做到的事,有些強人所難吧?」
南宮星目光閃動,道:「若是這樣考慮呢?白天勇為何會參與到這件事中,
除了閣主這個位子之外,白思梅這女兒,只怕也是原因之一吧。白思梅忍辱負重
這麼多年,改頭換面回來報仇,那她該做卻沒做到的事,豈不是顯而易見?」
「白若麟!」白若雲立刻醒悟過來,道,「他們想殺的白若麟並沒殺掉!」
白若蘭疑惑道:「這也不對啊,要是殺了白若麟,二伯豈不是直接洗脫了嫌
疑?那我爹爹出了什麼事後,四叔可就什麼也撈不到了。」
「不難解決,」南宮星道,「其實我原本就有些懷疑,手銬腳鐐即使斷了,
也沒那麼容易瞬間掙脫出去,兇手要是在石屋內突然出手,那兩枚大搜魂針應該
能當場要了白若麟的命。他們原本的設計恐怕是讓白若麟死在山中不知何處的角
落,只是沒想到白若麟並未真瘋的那麼徹底,一進山中便再也找不出來。只不過
我暫且想不出,這變故和白天勇的反悔之間會有什麼關係。」
「不對,」白天武搖了搖頭,輕輕歎了口氣,道,「你們這次說得不對。如
果是思梅回來設計幫他父親和弟弟奪權,這我姑且可以相信。但你們說她非殺若
麟報仇,這個可全無道理。」
他略一猶豫,又搖了搖頭,道:「二哥沒有說謊,若麟被抓的那個時候也確
實是清醒的,若麟走火入魔的事,的確是思梅的惡作劇所致。無論如何,這件事
中,思梅也不該是來報仇的那個。」
白若蘭滿面驚愕,顫聲道:「爹,你……你不是說笑吧?思梅姐姐她……她
……真的……害了那個瘋子?」
白天武點了點頭,道:「事已至此,我還有什麼可再隱瞞。當初為何會網開
一面留下若麟的性命,就是因為最後還是證實了,歸根結底思梅才是罪魁禍首,
她為了不讓若麟出太多風頭,往端去的酒裡放了從她爹那裡偷來的春藥,她年紀
小不懂事,放得太多,才惹下了那件天大的禍事。此事關係重大,知情人並不太
多,就連大哥,我也沒敢說明。畢竟當時受害的那個小妾,簡直就是大哥的心頭
肉,你們都不知道他有多難過。」
「閣主,當年的春藥,是否是青樓中用來調配迷春酒的藥丸?」南宮星聽完,
忍不住插言問道。
白天武皺了皺眉,道:「你怎麼知道?那時候四弟迷上了一個清倌,贖回家
後又嫌她不曉得閨中趣味,特地去富貴樓討了一包春藥助興。思梅不知怎麼知道
了,悄悄偷出幾粒,還以為可以拿來作弄別人。沒想到……唉。」
「這就怪了……到底白老四當時想到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馮破皺眉道,
「難道,是咱們想多了?」
南宮星也皺著眉頭思索片刻,突然腦中靈光一現,道:「未必,他們這個計
劃中有一個矛盾,被咱們忽略掉了。」
「是什麼?」
「別忘了,暮劍閣的閣主只有一個,這計劃中嫌疑最大的人,能染指這個位
子的,卻有兩個。」南宮星道,「白天勇若是親自出手殺人,那萬一計劃出了什
麼紕漏,笑到最後的人豈不成了白天英?」
「那白老四先前為何會同意?這種事情總不會是臨時安排出來的,他們一定
提前商量過。」馮破立刻追問道。
南宮星略一思忖,道:「我猜,白天勇並不知道白天英也參與在其中,而到
了那晚用飯的時候,他苦思冥想想到了什麼蛛絲馬跡,開始擔心會被白天英漁翁
得利,又不願將女兒的計劃破壞的太厲害,索性讓自己成了受傷的那個,名正言
順的退居幕後。」
白若蘭聽得腦子發脹,忍不住小聲道:「猜來猜去麻煩死了,要我說……還
不如直接去找四叔,黑黑白白,問個明白就是。」
白若雲在她手上輕輕敲了一記,道:「要是五叔還能這麼辦,四叔的話,恐
怕誰也休想問出什麼來。從他們剛才的分析來看,五叔恐怕並不知情。」
這結論似乎讓白天武稍微感到些許安慰,他輕輕歎了口氣,起身踱到窗邊,
道:「我實在料想不到,就這麼短短幾天的功夫,我們兄弟幾個之間,就已到了
這種地步。」
南宮星搖了搖頭,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如果白四叔真是個頗有城
府的人,當年白若麟被害的事,未必就是白思梅一時興起的惡作劇這麼簡單。白
若麟武功天賦如此之高,當年暮劍閣中一直看好的繼位者,只怕還輪不到若雲兄
吧?」
白若雲雙手緊緊按住扶手,點了點頭,道:「即便是如今的我,也比不上當
年的若麟大哥。他……的確是天賦奇才。如果他沒瘋,我們這一輩的人,十有八
九都會心甘情願輔佐他左右,效犬馬之勞。」
儘管江湖門派未必會以武功高低決定領袖者的人選,但白若麟這種能自創劍
法內功的絕頂人物,即便掌舵的本事一塌糊塗,也會在旁人輔佐下成為一派宗主。
這樣的領袖,本就是門派自身的招牌。
「其實還有一件事我沒想通,」屋中沉默片刻後,南宮星再度開口道,「按
你們的說法,春妮已經到了這裡三年掛零,有白家大伯四叔這兩條線可以幫忙,
按說她應該有大把的機會謀划動手,為何非要等到這時候才行動呢?」
這問題馮破似乎也考慮過,他張了張嘴,不過還沒問出口來,就被門外一聲
滿是慌張的叫喊打斷。
「閣主!閣主!出……出事了!」
白天武面色一沉,大步過去打開房門,揚聲道:「怎麼了?」
一個暮劍閣弟子疾奔而來,一身大汗滿面通紅,一路衝到白天武面前,才上
氣不接下氣的扶著牆壁喘息道:「四……四師叔……和……和五師叔……都……
都遇害了……若松師兄正在那邊看護,你們、你們快過去吧!」
.......................................................................
第二十一章 白天英(上)
驚濤駭浪。
與這條突如其來的訊息一比,先前那些變故統統成了湖面微波。
不要說白天武臉上頓時沒了半點血色,就連南宮星的神情也變成了難得一見
的驚愕萬分。
白若雲一拍扶手站了起來,驚問道:「你……你說什麼?誰遇害了?」
「師兄,是……是四師叔和五師叔。你們……你們快去看看吧。」那弟子顯
然是竭盡全力飛奔而來,話剛說完,就雙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這時也沒人顧得上照看一個報訊的弟子,白天武領在最先衝了出去,屋中諸
人紛紛跟上,飛也似的向莊外趕去。
崔冰功夫雖差,但跟著飛賊師父學了這些年,身法倒著實不差,快步急趕,
並不比白若蘭慢上太多。
南宮星唯恐有人趁亂下手,便不著痕跡的墊在最後,小心留意著週遭情形。
既然對方已經開始動手,馮破也就不再裝作中毒,幾個起落,便追到了白天
武身邊,他身形騰挪之間姿態頗為笨拙,速度卻著實不慢,輕功顯得極為實用。
白若雲施展渾身解數,也沒能拉近半分,心中這才對馮破生出了幾分敬意。
南宮星護著兩名女子,自然而然被甩落在後,等到趕至白天猛屍身所在,馮
破已仔細查驗了片刻。
這兄弟二人並未死在一處,白天猛陳屍的地方,距離接近峰頂的白家住處還
有一段頗遠的距離。
五兄弟之中,白天猛的心性最為浮躁,武功修為甚至比不上年輕一代中頂尖
那幾位,兇手根本沒有用到大搜魂針,就拿了一條紅綢腰帶,便把他活活勒死,
吊在了山道邊的歪脖樹上。
這應是白天猛上山給哥哥送藥的時辰,他既然已死在這裡,那本該送上山的
藥,還不知道出了什麼岔子。
白若松趕去了山上,白天猛的屍身邊守著的,是兩個本家的護院弟子,應該
是被白若鬆緊急從山上叫了下來,這幫人都已趕到,那兩個還都是一副驚魂未定
的模樣,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話。
屍體沒有任何掩飾,就那麼直挺挺的掛在上下必經之路旁,可見兇手根本沒
去在意是否會被發現。
白天武的雙拳已經捏的發白,他盯著白天猛的屍身看了好一會兒,才咬牙道
:「你們兩個,把五師叔放下來好好送到別莊裡。馮大人,咱們趕緊上去看看四
弟。」
馮破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
這次,沒有人再急著用輕功趕路,白天武這一家人的腳步,都顯得有些沉重。
這後半段山路,他們足足走了一炷香的功夫。
比起相當於門派所在的別莊,白家的家宅並不太大,也就是尋常富戶的院落
大小,門庭修飾也頗為樸實。
想來白若松還沒把事情弄得人盡皆知,院落中還比較安靜,只有幾個丫鬟在
迴廊出探頭探腦,遠遠看著一臉戒備神情緊張的白若松。
白若松就守在白天勇的臥房門口,白天勇的小妾都在別莊,正妻早已亡故,
並沒什麼需要避嫌之處。
白天武一行正要過去,另一端卻走出了一個高高瘦瘦的灰衣婦人,模樣尚能
看出幾分秀氣,只是形容頗為憔悴,雙眸也沒有多少神采,恍如一朵開過了季的
枯花。
那婦人望著白若松徑直走了過去,眉心越鎖越深,面上自然而然升起一股責
怪之意,還有十餘步遠,就開口道:「松兒,你不在下面幫爹爹做事,在這裡做
什麼?」
白天武連忙大步趕上前去,恭敬道:「大嫂,是我叫松兒上來幫忙辦事,稍
稍佔了他一些時間。」
南宮星略感訝異,低聲問白若蘭道:「蘭姑娘,這……就是當年的金針鐵劍
週三娘?」
白若蘭點了點頭,小聲回答:「嗯,她就是我大伯母。」
金針鐵劍週三娘當年雖不是什麼艷名遠播的美人,名聲全憑著一身功夫闖蕩
出來,可容貌也絕不算差,只是脾氣太過糟糕,才讓不少男子望而卻步,最後被
白天英娶回家中時,還著實羨煞了不少曾想一親芳澤之人。
南宮星雖未見過,但江湖傳言總歸知道一些,他微微搖了搖頭,忍不住道:
「她怎麼成了如今這副樣子。」
白若蘭抿了抿嘴,小聲道:「從大伯納進第一房小妾,她就漸漸變成了這副
樣子。不過脾氣據說倒是比年輕時好了許多。」
她看了白天武的背影一眼,忍不住把聲音壓得更低,補充道:「我早說了,
家裡這些女人,只有跟了我二伯的才算是有點福氣。」
「包括令堂麼?」南宮星皺了皺眉,問道。
白若蘭輕輕歎了口氣,細聲道:「我娘……總算比其他人強些。」
他們這邊說話的功夫,白天武已經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講了出來,白若雲站在
一旁,盡量不露痕跡的打量著這位大伯母的神情。
聽到白天勇已死,週三娘確實吃了一驚,但畢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不過
轉眼之間,就已鎮定下來,掩著嘴巴咳嗽了兩聲,道:「兇案已經波及到家裡,
還盼閣主早點解決了這些事端,免得家中老小整日心神不寧。我一個婦道人家,
幫不上手,就不給你們添亂了。松兒,過後你來我房裡一趟,我看看這幾日你的
武功有沒有耽擱。」
她輕聲叮囑完,連屋內的情形也不想看上一眼,就這麼逕自轉身走了。
「自家小叔都沒了命,這婆娘就還只關心她兒子武功進境,」馮破忍不住皺
眉道,「她是就這副性子,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
白天武歎了口氣,低聲道:「這已經好得多了,換成她剛進門那幾年,恐怕
我死在她面前,她還要嫌我擋了她的路。我這大嫂,有兒子之前眼裡只有自己,
有兒子之後眼裡就只有兒子。馮大人,她就是這副性子,不會有什麼別的原因。」
白若松也連忙道:「我母親平時也就是這樣,她對我父親都不太關心,馮大
人不必多想。」
馮破看了白若松一眼,點頭道:「咱們趕緊進去看看白老四吧。你說說,上
來時候是什麼情形?」
白若松推開房門,道:「我就進去看了一眼,就出來叫人下去報信了。」
這多半是實話,因為實在沒什麼人願意站在房中仔仔細細的看上半天。
只是推開了屋門,一股刺鼻的惡臭便撲面而來。
這味道並不陌生,林虎的屍體被帶上來的時候,散發出的也是一樣的味道,
只是不如此刻屋中飄蕩的這般濃烈。
白天勇的死狀,也和林虎差不多的模樣,通體青黑,肌膚遍佈血點,唯一不
同的,是那張臉上凝固的垂死神情,除了因痛苦而造成的扭曲之外,竟還殘留著
滿心的驚駭,只是不知道,他到底為何會如此吃驚。
難道是不相信動手的人真的會殺他?
這屍體並沒什麼查驗的必要,依舊是唐門的毒藥,想必是偽裝成了調理補藥
的樣子,喂白天勇吃了下去,頃刻之間,毒發斃命。
此前並沒想到白天勇會成為兇手的目標,防備的主力幾乎都在別莊,如果動
手的是白天英,躲開那幾個武功平平的門丁實在易如反掌。
而他們既是同謀又是兄弟,隨便找個借口哄白天勇吃下送來的補藥,也不是
什麼難事。
春妮借死遁走,以她的身份,也不太可能對白天勇下手,那被圈在疑凶線中
的人,便只剩下了一個白天英。
這些想法不好當著白若松的面說,白天武便以請唐門的人過來幫一下忙的由
頭將他支開。
屋內的氣味實在有些令人難以忍受,一行人只得出來關好房門,去了院中的
涼亭商議。
五兄弟中已死了兩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坐等兇手出手,不論疑點和證據
是否足夠,也到了去和白天英對證的時候。
「只是我還沒想通,為什麼白大伯會在這麼個時候動手做這麼一件事?」南
宮星沉思良久,才緩緩問道。
白若雲點了點頭,也道:「我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殺四叔和五叔。按說,
他們要是同謀,我和我爹都還毫髮無傷,應該不到他們自相殘殺的時候才對。」
馮破沉吟片刻,突然道:「閣主,你說,白老大有沒有可能,其實早就已經
知道白思梅才是害死他最寵愛小妾的罪魁禍首?而幕後的謀劃者,很可能就是白
天勇兄弟倆。」
白天武神情一凜,喃喃道:「如果早些時候,我還能說他應該並不知情。可
……可先前二哥認罪的時候,不經意提起了這件事。如果大哥聽到之後記在心裡,
並不難推測出當年的真相。」
「那……會不會從那時起,大伯就在心裡悄悄將目標從爹和我轉成了四叔五
叔?」白若雲皺眉道,「我記得不錯的話,大伯對當年自盡的那個小妾,可是寵
愛進了骨子裡頭。」
南宮星忍不住搖了搖頭,道:「原來他配合白思梅所做的這一切,都不過是
將計就計。可能他原本的計劃是順著白思梅的安排行動,等到大事已定,再設法
殺掉白思梅父女,到時多半還會揭發他們的陰謀,順水推舟的拿下閣主之位。如
今眼看計劃無法進行下去,便乾脆鋌而走險,殺掉真正想殺的人,順勢滅口。」
馮破歎道:「的確,這樣的話,一切就都說得通了。事不宜遲,咱們這就下
去找他吧。也許大牢那種地方,才能讓白天英清醒過來。」
眾人一起站起來,往外走去,只有白天武仍坐在石凳上,神情哀傷,緩緩道
:「你們在門外等我,我……想靜一靜。」
知道此刻白天武必定是心亂如麻,旁人也就依言先行走開。
白若蘭擔心爹爹,走出兩步,便忍不住回頭望上一眼。
南宮星一直有些心神不寧,便緊緊跟在白若蘭與崔冰身邊,不敢有絲毫大意。
這無疑是他來此之後做出的最正確的決定。
就在白若蘭回頭看向父親的同時,院牆外的茂密樹冠之中,突然傳出了極輕
微的幾聲動靜。
而十幾道彷彿比聲音還要快些的烏光,剎那間射向院中數人身上。
正是陰陽透骨釘打出的大搜魂針!
三十六種不同的組合手法,這一瞬間便打出了八種!
十六根大搜魂針,幾乎同時鎖定了院中所有的人。機簧勁力之大,數十丈開
外的距離,連眼都來不及眨上一下,這令人聞風喪膽的暗器之王,就已到了眾人
身前。
馮破在六扇門中多年,早不知在鬼門關口來回走過多少遍,身上汗毛一豎,
那恍如野獸般的本能就已讓他下意識的做出了行動,聲音響起之時,他已飛身撲
向白若雲,兩人摟成一團,頗為狼狽的滾在地上。
饒是如此,仍有一根大搜魂針釘上了白若雲的袍角,毫釐之差,未能蹭到他
的油皮。
南宮星並沒有那種野獸一樣的直覺,但他的反應卻比任何人都快,聲音響起
的同時,他身形一扭,雙手同時向後一扯,毫不猶豫的攔在了白若蘭與崔冰的身
前,射來的六根大搜魂針彼此呼應,角度極為刁鑽,他若是躲開,身後兩女必受
其害。
千鈞一髮之際,他雙手一揚,內息鼓蕩向內一攏,施展情絲纏綿手的上乘功
法,硬是把六根大搜魂針齊齊逼到中央,雙掌一合,緊緊拍在手心。
白若蘭俏臉登時沒了半分血色,一把扯過南宮星手掌,怒道:「你不要命了!
大搜魂針怎麼能用手去接!」
六根細針掉在地上,而南宮星的掌心肌膚上,卻留下了一線烏痕,頃刻便沁
透進皮肉之中。崔冰這才回過神來,看著他的雙手,大顆大顆的眼淚登時湧了出
來。
南宮星卻只是將雙手握拳一掙,道:「不礙事,我可以用內功逼住毒素,快
去看你爹。」
十根大搜魂針牽制住了走出涼亭的五人,而剩下的六根,卻都打向了涼亭裡
仍沉浸在悲傷中的白天武。
暮劍閣的輕功至多不過沾到個武林一流的邊,更不要說白天武的武功都還不
是暮劍閣中的頂尖。
他的反應比南宮星其實並沒慢出太多,也許只慢了一剎那而已。
剎那之間,九百生滅。
他的選擇並沒有錯,意識到危險的那一刻,他已來不及轉身去留意飛來的暗
器的線路。
所以他向前衝了出去。
不論對方瞄準的是他身體的哪個部位,只要他能及時衝過涼亭頂蓋遮蔽的范
圍,那什麼樣的飛針就都傷不到他。
這一蹬一衝已用上了他畢生功力。
可他還是慢了一剎那。
他躲開了四針。
剩下的兩根大搜魂針,一根釘在他的臀下,一根刺入了他的左膝。
在半空中感受到的刺痛一瞬間就化為瀰散全身的麻木。
他的身體重重地落在地上,無法形容的痛楚開始在四肢百骸流竄。
眼前一黑,他的意識便被迅速拖入到燃燒著焚身業火的無間煉獄之中……
翻過院牆,馮破輕易地找到了兇手出手的地方。
那裡的掩飾並不算太好,只要有稍大一些的風吹過,形跡就會敗露在院內的
人眼前。
而且在這種距離下,又有涼亭作為掩護,並不能算是狙殺白天武的絕好機會。
可能正因如此,兇手才會不惜用上十六根寶貴的大搜魂針,鋌而走險。
只要距離再近一些,或者馮破和南宮星的反應再稍微慢些,白若雲此刻恐怕
就已不能再滿面怒氣的站在樹下。
「若雲兄,這種時候,你還是去陪陪蘭姑娘的好。我和馮大人沿路追下去就
是了。」南宮星用衣袖撕下的布條纏住了手掌,向白若雲說道。
白若雲搖了搖頭,咬牙切齒道:「我不可能還呆在那邊。」
馮破縱身躍下,道:「下山的路應該不會太多。如果對方繞遠,此刻可能還
未到別莊,咱們快些下去,看看沿路有沒有什麼線索。」
話音未落,他已縱身竄出,雙足在樹幹上接連借力,瞬間便已衝下山坡十餘
丈遠。
「事不宜遲,那就走吧。」南宮星點了點頭,雙臂一展,化作一隻大鳥飛身
而下。
白若雲輕功比那兩人略遜一籌,但仗著對山中地形熟悉,不走山道的情形下
怎麼也不會被落下太多。
不論怎麼下山,白天猛陳屍之處都是繞不開的地方。
那兩位收拾屍體的弟子,說不定就有可能見到兇手的模樣。
他們料得不錯,那兩名弟子的確撞見了兇手。
只不過,兩人到死恐怕都沒見到兇手的臉。
一個弟子摟著白天猛的腰,一個弟子正在托白天猛的腳。
兩人就在這個準備放下屍體的姿勢,被一人一劍,穿心而過。
「看來咱們上去的時候,兇手就已經跟在咱們後面了。」馮破歎了口氣,道,
「這也算是你們自家弟子,他下手倒真是毫不留情。」
白若雲咬牙道:「會對自己兄弟下手的人,區區幾個弟子,他又怎麼會放在
眼裡。」
來不及收拾,三人只好仍將三具屍體留在原處,接著飛身追了下去。
快到別莊的時候,在路邊的山壁旁,三人一眼望見了白若松。
他並沒有死,但整個人都顯得十分奇怪,像是受了什麼驚嚇一樣,背靠著山
壁坐在爛草窩子裡,面色蒼白如紙,滿臉冷汗涔涔,連手上拔出的長劍都掉在一
邊的地上,看到他們三人趕到,想要說什麼一樣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白若雲一個箭步衝到白若松身邊,蹲下在他腕脈上按了一下,沉聲道:「松
哥,怎麼了?什麼事把你嚇成這樣?」
白若松的手抖得十分厲害,連嚥了三四口口水,卻仍是說不出話來。
南宮星和馮破大步走到他身前,互望一眼後,馮破開口道:「白若松,你是
不是看見兇手了!」
白若松先是搖了搖頭,跟著又點了點頭,緊接著又搖了搖頭,最後卻顫聲道
:「我……我看見了……」
白若雲急切問道:「你們動手了麼?看清那人是誰了沒有!」
白若松的視線不自覺地飄向一旁,小聲道:「我們……沒、沒有動手,那人
輕功很好,我……我也看得不太清楚……」
南宮星眉心微皺,問道:「你看到的那人是什麼樣子?」
白若松沉默片刻,才躊躇道:「是……是個穿著紅色喜服的男人,個……個
子很高,挺瘦。是……是個光頭。」
白若雲頓時滿面錯愕,道:「你……你沒有看錯?」
白若松咬了咬牙,道:「沒有。」
「那他往哪裡去了?」馮破盯著白若松面上神情,問道。
「他……他從那邊翻過山壁,越過牆頭進去莊裡了。你們……你們快去追吧。」
白若松說罷,頭頸好似突然失去力氣一樣垂了下去,埋在曲起的雙膝之間,「我
……我只是突然身體不舒服,讓我……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唐門的人恰好有點
事要處理,他們過後才能上去。」
三人走出幾步,南宮星突然回過頭來,道:「若松兄,閣主剛才在山上被人
偷襲,中了大搜魂針。我再問一遍,你能確定方才撞見的那人,就是那副模樣麼?」
白若松的身體猛然顫抖了一下,他抬起頭,臉色比剛才更白了一些,彷彿隨
時可能暈厥過去一樣,「你……你說什麼?」
「受害的已經不只是白老四兄弟倆,你們的閣主被兩根大搜魂針射中,唐門
的人遠在別莊,還要我說的更清楚麼?」馮破轉過身,冷冷的盯著白若松道。
白若松雙手突然抬起,緊緊抓住了有些散亂的鬢髮,他的喘息變得更加急促,
足足長吸了七八口氣,才輕聲道:「我……我看到的就是那樣的一個人。抱……
歉。」
南宮星盯著他看了片刻,突然微微一笑,柔聲道:「若松兄,你身體看來確
實有些抱恙,我們也不好把你直接扔在這裡,不如你告訴我,白大伯這會兒在哪
兒,我送你過去。有他看著你,我們也放心不是。」
白若松猛地抬起頭,頗為慌張的連連擺手道:「不、不必了!我……休息一
下就好。而且,我也不知道我爹在哪兒。我……真不知道。」
馮破拍了拍白若雲的肩膀,使了個眼色給他,兩人一併往大門那邊走去。
南宮星站在原地,淡淡道:「若松兄,你家中嬌妻美妾都已有孕在身,你可
要好好保重自己才是。你這樣的老實人,不該被捲這些事裡。」
白若松重又低下頭去,雙手緊緊攥著身邊的草葉,不再說話。
南宮星轉過身,大步往馮破那邊追去,留下一句:「若松兄,令堂身體不好,
今後好生盡孝吧。」
白若松渾身一顫,向著南宮星的背影伸了伸手,開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最
終卻還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發紅的眼中,已是熱淚盈眶。
剛一走進大門,一個站在門內的丫鬟就立刻迎了上來,道:「雲少爺,大老
爺讓我給您傳個話,您要是想找他,他就在練武場旁的練功房裡。」
「他什麼時候告訴你的?」白若雲微微一怔,立刻問道。
「就剛才,大老爺好像很累的樣子,還說您可能馬上就到,叫我趕緊過來。」
那丫鬟被白若雲眼中的殺氣嚇了一跳,情不自禁的向後退了三四步遠。
「看來,他也打算做個了斷了。」馮破歎了口氣,道,「咱們一起去吧。」
練功房本就是天氣不佳時室內練武所用,屋內極為廣闊,牆邊陳列著劍架、
木樁,地上畫著練習基礎身法的足印。
休息時大多是席地而坐,因此屋內只有兩張椅子,擺在最頭,供指導者入座。
白天英就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身邊的另一張椅子上,則擺著兩碟小菜,一
壺黃酒。
白若雲他們三個進來的時候,白天英剛剛喝完一杯,心滿意足的咂了咂嘴,
笑了起來。
白家的人都知道,白天英是這裡所有人中最愛笑的那個,也是最和氣的那個,
除了指導弟子武功的時候偶見嚴厲之外,大都像個白白胖胖的生意人一樣。
幾天之前,若有人告訴白若雲說他大伯要謀害他們家人的性命,他恐怕會連
嗤之以鼻都嫌浪費時間。
而此刻,他卻恨不得一劍捅進白天英笑瞇瞇的嘴裡。
白天英對面前殺氣騰騰的侄子視若無睹,逕自斟了杯酒,喝下一口,笑道:
「我本打算請各位陪我喝上一杯,你們這副樣子,看來這酒,是喝不成了。」
白若雲冷冷的望著他道:「想喝酒,來年的今天我給你倒在墳頭上。」
白天英咧了咧嘴,將剩下半盅仰脖喝下,笑道:「你果然比我心好,來年我
可未必想的起你來。」
南宮星微微一笑,踏上一步,道:「白大伯,江湖中一直講究的是一不做二
不休,要麼不做,做便做絕。你放白若松一馬,沒把他滅口,實在不應該啊。」
白天英擦了擦嘴,笑道:「若是把他滅口,我做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可惜啊
可惜,松兒從小被母親教導,我那夫人嚴格的有些過頭,把我的好兒子活活教成
了迂腐老實的笨蛋,連撒謊這種小事都學不來。」
南宮星盯著他道:「令郎已經盡力而為,他為了幫你掩飾,硬是又把穿喜服
的大漢搬了出來,只可惜,這麼拙劣的謊話,和把你直接招供出來其實也沒什麼
分別。這會兒在別莊裡的,不可能再有其他人會讓他包庇到這種地步。」
白天英將酒杯緩緩放下,道:「既然知道,你們竟還敢來?難道以為我身上
就帶了那十六根大搜魂針麼?」
南宮星搖了搖頭,道:「當然不是,在山上見到尊夫人,我才想起,旁人興
許不那麼容易藏下一整盒大搜魂針,對你來說卻容易得很。尊夫人一手金針暗器
功夫也算是小有名氣,從她那裡拿一套布兜,一盒大搜魂針你盡可以貼身帶著。
陰陽透骨釘滿倉不過十六根,你等我們的功夫,只怕早已裝好了吧。」
白天英已沒有再隱瞞下去的必要,他稍稍抬起手腕,垂下的袖口中,露出一
雙要命的筒口,「那你們三個是覺得,這麼近的距離,也能躲過去我發的大搜魂
針麼?」
他冷笑一聲,道:「即使你們兩個能躲過去也不要緊,只要若雲躲不開,對
我來說就已足夠。」
馮破看了白若雲一眼,開口道:「白兄,你把我大老遠叫上山來,就是為了
給你的陰謀陪葬麼?」
白天英哼了一聲,道:「我與你的確有那麼幾分交情,可我也知道,單單是
我寫的那麼一封言語含糊的信,你不可能來的這麼快。而且,要不是四弟突然變
卦,根本等不到你來,一切就都塵埃落定,我這時,也已該是暮劍閣的閣主。」
南宮星突道:「這就是天道承諾給你的報酬麼?一個你不惜殺死自己的兄弟
也要搶到手的位子?」
白天英一怔,跟著冷笑道:「那種作偽的東西,到連你也騙過去了麼。那和
如意樓一樣,不過是我們借來的殼。謀劃之前,我們就想好了退路,天道和如意
樓,隨便哪個都好。」
南宮星心念一動,道:「這退路,只怕是春妮幫你想出來的吧。」
白天英眼神一閃,道:「是又如何,你們追在屁股後頭查來查去,難道沒查
出她其實才是一切的設計者麼?」
南宮星淡淡道:「這就有趣得很了,她要不是天道的人,又怎麼能安排唐門
中的內線幫忙準備這一切呢?白大伯,都到了這種時候,你也沒必要再遮遮掩掩
了吧。」
「這有什麼可遮掩的,天道要是肯來幫我做這些,你當我不肯加入麼?」白
天英繃起面孔,道,「至於春妮是不是天道的人,我才不關心。她能幫我弄到唐
門的暗器,能幫我謀劃出這些事,就已經十分足夠。只可惜,她最後也沒想出法
子,趕跑你這個礙事的小子。」
「她已經很了不起了,我才到白家,她就裝的失魂落魄楚楚可憐,害得我憐
香惜玉安慰了她那麼久,現在想想,難道那時候她就已經對我起疑了麼?可我沒
來之前,她聽說若雲兄大婚,在房中偷偷哭泣又是怎麼回事?」南宮星皺眉思忖
道,神色頗為不解。
白天英道:「我們為這件事謀劃了許久,當然不願意出現任何變數。來賀喜
的客人,只有你和碧姑娘兩個不在預計之中,不先試探一番,怎麼可能放心。至
於偷偷哭泣這種事,我可從沒聽她說過。」
南宮星盯著他的眼睛,一字字問道:「她能讓你如此放心,只怕也是與你十
分親近的人吧。若只是個天道派來的普通丫鬟,你絕不可能與她一起謀劃出這種
事來。」
白天英譏誚道:「你不是早就盯上了春妮麼,我還道你已經調查的清清楚楚
了呢。」
白若雲怒道:「她就是白思梅!對不對!」
南宮星歎道:「白大伯,當年被當成白思梅屍體的那個姑娘,恐怕是你和她
聯手害死的穆紫裳吧?穆紫裳性情剛烈,你追去勸她,她不肯原諒不說,保不準
還要把白家的醜事公開到江湖上,為了保護白家的名譽,你自然不能讓她就這麼
離去。反正穆紫裳也只有個不怎麼見面的妹妹,殺了她神不知鬼不覺,還能幫白
思梅假死脫身,不必再承受家中的壓力。」
白天英瞥他一眼,淡淡道:「你說的有模有樣,倒像是親眼所見似的。」
「離開之後,白思梅機緣巧合入了天道,找了個合適的時機,改頭換面回到
白家,成了春妮。我猜,那時她應該就已經與白家的某人搭上了線,我只是猜不
出是你還是白四叔。按說應該是白四叔那邊可能更大,可想到你們有著共同的秘
密,興許她先找上的,是你。」
白天英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不見,他點了點頭,平平板板道:「不錯,她回
來之後,的確是一直在靠我幫忙。」
注意到白天英很自然的用上了「回來」這個詞,南宮星心中一鬆,知道對春
妮的猜測應是八九不離十,口中道:「我先前一直在想,為何春妮會拖到今年若
雲兄大婚才謀划動手,現在想想,原因應該是天道。今年年初天道來找過閣主,
談的什麼,自然不難猜到。閣主當時直言拒絕,我沒料錯的話,你們動手的計劃,
就是從那時開始構想的吧?」
白天英皺了皺眉,點了點頭,沉聲道:「不錯。」
「以你們兩個的武功,就算拉來白四叔兄弟兩個幫忙,想要順利得手只怕也
不太容易。」南宮星一邊在腦海中梳理,一邊道,「春妮一定是找了什麼借口,
讓你相信唐門的人可以幫忙,所以你就暗中促成若雲兄的婚事,好讓唐門的助手
藉機把必要的暗器送來。對麼?」
白天英這次卻搖了搖頭,道:「不對,促成若雲婚事的是二弟,我們的計劃
也是若雲大婚定下之後,才真正開始的。春妮說她在唐門有很可靠的朋友,這次
大婚恰好是天賜良機。一旦成功,不光我能坐上閣主之位,松兒也不會再有礙事
的絆腳石。我當然不會拒絕。」
「原來如此。」南宮星轉了轉眼珠,道,「可她再找上白四叔兄弟幫忙的時
候,顯然會跟那邊更加親近,你就毫不擔心自己是被利用的那個麼?」
白天英冷笑道:「只要唐門的寶物在我手上,是什麼結果,你們不是已經看
到了。不管成敗,該死的人,我當然一個也不會放過。被利用有什麼關係,我本
也就是在利用他們。」
南宮星皺眉道:「你們原本的計劃,是趁著白若雲大婚人多渾水摸魚搶下唐
門賀禮,擊傷白天猛幫白天勇洗脫嫌疑,之後由白天勇動手殺掉白天武父子,在
山中殺死白若麟造成他逃跑的假象嫁禍白天雄,對不對?如果是這樣設計,大搜
魂針就該在白天勇手上,你豈不是會置身於危險之中?」
白天英悠然自得的又斟了杯酒,笑道:「四弟也不是傻子,我讓春妮和他講
好只給他一個陰陽透骨釘,他非要兩個否則便不肯出手。我思來想去,的確有些
擔心四弟殺的興起連我一道收拾了。所以就賣了個破綻,故意讓他看破我其實也
是同謀者。他這人生性多疑,即便是自己親生骨肉也不會盡信,以我對他的瞭解,
他最後決不肯親自動手。不出我所料,我那一枚針打過去,就知道中針的是他。
不要緊,這正合我意。」
南宮星又問道:「可這計劃一旦亂了節奏,你們奪位的目的,豈不是要被拖
延很久?」
白天英抿了口酒,長出了口氣,淒然道:「我說了,這正合我意。拖延的久
些,我才好找到合適的機會殺掉這些混賬,祭奠我鈴兒在天之靈!這閣主之位,
慢些又能怎樣?這麼多年,我不還是一樣忍過來了?」
馮破盯著他略帶瘋狂的雙眼,道:「白兄,你莫非早就知道白思梅他們父女
才是罪魁禍首?」
白天英唇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微笑,道:「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本就一
個也不打算放過,這樣送上門的機會,我真只能說是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他的神情突然顯得有些猙獰,一字字咬牙道:「只可惜形式所迫讓他們死得
太便宜了,我本該將他們一個個抽筋扒皮,千刀萬剮,方能消我心頭之恨!」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5-4-22 19:29 編輯
]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3-27 12:53
暮靄凝香 (22-24章)
第二十二章 白天英(下)
白若雲已是怒極,握著劍柄的手掌不住顫抖,彷彿隨時都可能不顧一切的拔
劍而上。
但他不能動。
白天英的一隻手,始終衝著他的方向,那要命的陰陽透骨釘,就藏在那袖口
之中。
南宮星的神情到並不太緊張,看著白天英咬牙切齒的模樣,唇角浮現起一絲
譏誚的微笑,道:「白天英,你死了心愛的小妾,就滿心怨恨的做出這些事來,
那這次因你而死的這些無辜的人呢?你可有半點愧疚?」
白天英默然不語,片刻才道:「是我害了的,才輪的到我去愧疚。看守賀禮
的那兩名弟子,是四弟的門下,動手的也是他。和我無關。」
「可之後這幾件東西就應該由春妮交到了你的手上。當晚九名賀客和福伯的
性命,你難道也想賴給白天勇麼?」馮破的面色陰沉了許多,一雙眼睛牢牢的鎖
住白天英雙掌,口氣中也隱隱戴上了一股殺氣。
白天英的面頰跳動了兩下,緩緩道:「不錯,這些人是我下的手。江湖之中
弱肉強食,我即便愧疚,也不會後悔。」
南宮星立刻揚聲道:「春紅算什麼江湖人!一個可憐青樓女子,為了攢些贖
身銀子在這裡飽受一個瘋子蹂躪,明明昏厥過去看不到你是誰,你還要為了混淆
視線這種區區小事奪她性命?你也算在江湖上闖蕩過的一方人物,不覺得自己有
點太過心狠手辣了麼!」
白天英渾身一緊,手中的酒盅突然啪的一聲碎裂開來,他哼了一聲,道:
「我還當你們已經全都查出來了,原來也都只是猜測而已。」
「春紅可不是我下的手,是誰殺的,我也不清楚。」白天英坦然道,「這件
事裡,我唯一覺得對不起的,只有茗香一個。」
他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惱恨,彷彿帶著些許自責,「春妮叫我安排一個聽話
的小妾幫她,她特意說明要選對我不那麼重要的,我沒多想就選了茗香,若是早
知道……」
「早知道會是這樣你就不肯答應了麼?你就願意讓這次的計劃為了一個你並
不寵愛的小妾付諸東流?」南宮星毫不留情的譏刺道,「白天英,你恐怕不是這
麼多情的人吧。」
「她肯定能想出別的法子來掩飾,故意用了這種,根本就是對我有疑心,在
試探我!」白天英突然惡狠狠地瞪著南宮星道,「你這給我戴了綠帽子的,來理
直氣壯的指責我,還真是可笑之極!」
「林虎是什麼人?」馮破及時插言道,「你們幹嗎安排這麼一個小嘍囉去山
下你表姐的地頭送死?」
白天英意猶未盡的橫了南宮星一眼,才道:「我不知道。那本就和我無關。
興許她真是想讓林虎去嫁禍如意樓,興許,如意樓真的來了也說不定。」
南宮星道:「白二爺認罪的時候公開了白思梅的事,你應該就是從那時決定
要先對他們一家下手的吧?」
白天英的情緒漸漸安定下來,他將手上殘留的酒漿緩緩抹在衣服上,道:
「不錯,他們遲早會想到我會因此而恨上他們,與其等他們察覺壞了大事,不如
乾脆就由我先動手。」
「契機是白思梅殺死茗香李代桃僵,對不對?」南宮星又追問道。
白天英的氣息驟然頓住,神情又一次變得有些奇怪,憋了一會兒,才道:
「對,明明可以留下一條命,裝成失蹤不就好了,卻非要搭進一個茗香。我再不
動手,還不知要額外搭進多少條人命。」
「所以你就勒死了送藥的白天猛,拿著藥去毒死了白天勇,繞回山下又跟著
我們上山,打算一次將我們統統除掉。是不是?」南宮星的眼神越發冷冽,屋內
的氣氛也隨著他的質問緊繃到了極限。
白天英怒道:「是!人都已經殺了,不殺下去又能怎樣!這時候了,我難道
還要去裝成疼愛弟弟的好大哥等你們找上門來麼!成王敗寇,我有陰陽透骨釘在
手,把你們殺個乾淨,光憑若蘭若竹几個小輩,能奈我何?」
他雙手一翻,陰陽透骨釘露在掌底,「四大劍奴就在外面,三弟已死,他們
遵照誓言必須聽我號令,你們就算躲得過大搜魂針,難道還敵的過我們五人聯手
不成!」
南宮星扭頭看了一眼白若雲,苦笑道:「若雲兄,你們家的四大劍奴,難道
不分好壞是非的麼?」
白若雲搖了搖頭,道:「他們不分。只要是暮劍閣閣主的命令,他們便什麼
也不在意。他們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四把凶器。」
「可按道理,你爹死後,不該是你繼任閣主的麼?」馮破皺了皺眉,開口道。
白若雲又搖了搖頭,道:「那是這次大婚之後該公佈的事。未公佈之前,一
切便只能按家中的規矩來辦。」
「那如果動起手來的時候,我一招就殺了白天英呢?」南宮星突然道。
白若雲道:「那在二伯脫困趕來下令阻止之前,四大劍奴都不會停手。」
「不用再說那些廢話了,」白天英似乎感到有些不安,不耐煩道,「南宮星,
馮大人,你們兩個與此事並無干係,你們要是肯答應我就此離開,對暮劍閣的事
情不再過問,我便留你們一條生路。」
南宮星譏誚一笑,道:「白大伯這會兒怎麼突然變得好心起來了。」
白天英瞇起雙眼,緩緩道:「因為死的人已經太多。」
「既是為了蘭姑娘的恩情,我也不可能離開。」南宮星淡淡道,「這裡死的
人的確已經太多,只是,還少一個該死的人。」
馮破沉聲道:「白天英,你犯下多樁兇案,依律罪不容赦,你若是肯束手就
擒,我還可幫你向州府刑司求情,給你留個全屍。」
「你們看來是不肯走了。」白天英緩緩道,「那就怪不得我了。」
白若雲將長劍拔在手中,冷冷道:「你可以叫四大劍奴進來了。」
白天英深深吸了口氣,揚聲道:「劍奴聽令,格殺堂下三人!」
沒有任何人進來,一前一後兩道房門,都靜靜地敞著。
屋內變得十分安靜,靜得能聽到外面開始飄落的濛濛細雨,和白天英變得粗
拙沉重的呼吸。
「劍奴何在!」白天英的臉色有些發青,這一聲怒喝中氣十足,足以傳到遠
遠地練武場外。
四大劍奴總算出現了。
四張一貫木然的臉龐,兩個出現在前門,兩個出現在後門。
但出現的不只是他們。
白若蘭和崔冰一左一右,攙扶著一個腿腳還有些不便的身影,跟著後門的兩
位劍奴一道走了進來。
他的臉色還有些發黑,嘴唇依舊是青中帶紫,但任誰也看得出來,他已經吃
下了解藥,大搜魂針,終究還是沒能要了他的命。
即便要承受搜魂蝕骨的痛苦,他也依舊活著。
他活著,暮劍閣的閣主就還是他。
白天英的臉色霎時由鐵青轉為煞白,冷汗不斷從他額上冒出,「這……這不
可能……」
南宮星淡淡道:「唐昕曾給過蘭姑娘一份大搜魂針的解藥,不巧,我之前恰
好讓蘭姑娘把那份解藥交給了她爹。」
馮破踏上一步,沉聲道:「白天英,朋友一場,我先前說的依然有效。你束
手就擒,我保你全屍。」
白天英圓圓的臉上不斷浮現著細小的抽搐,額角的青筋恍如細蟲暴起蠕動。
他的手掌顫抖了兩下,跟著突然攥緊,抬起,袖中黑黝黝的管口,瞬間鎖住
了前面三人的身形。
如此近的距離,他有十足的信心,那三人絕不可能全都躲開。
除了深不可測的南宮星,剩下兩人都要死在當場!
他的小指已貼上了陰陽透骨釘的旋鈕。
十六根大搜魂針,八種互相配合的手法,即使死,他也要人陪葬!
他的力道運向指尖,機簧早已打開,只要輕輕一扳,一切就都結束了。
但他卻沒能扳下去。
沒有飛出的烏光,沒有細小的破風之聲,就像是原本就已在那裡一樣,四根
大搜魂針,兩兩刺入了他的雙手小指。
幾乎是馬上,那兩根小指便已發黑、麻木。
他驚訝的看著南宮星,彷彿不敢相信這年輕人僅靠雙手,竟發出了比陰陽透
骨釘還要快得多的大搜魂針。
這不是只有唐門絕學大搜魂手才能做到的事情麼?
南宮星看著白天英錯愕的面孔,微笑道:「為了全屍,你連身上的解藥也不
肯吃了麼?」
白天英這才恍然大悟,掙扎著抬起手掌,急忙從衣領內摸出一個小包,也顧
不上剝開,連著油紙一併塞進嘴裡,拚命嚼碎,費盡力氣嚥了下去。
就這麼短短的霎那功夫,黑氣便已瀰漫到他的全身,連眼珠都泛起了駭人的
死灰色澤。
南宮星將剩下的十二根大搜魂針收入腰帶,緊了緊手掌上的繃帶,走近到白
天英身前,扯下那對陰陽透骨釘,問道:「你還沒告訴我,白思梅在哪兒?」
畢竟是中了四根大搜魂針,即便已是第二次使用,毒性也沒那麼容易被馬上
抑制,白天英扯動了一下僵硬的唇角,擠出一個扭曲的微笑,含糊不清的反問道
:「你……難道覺得,知道……一切之後……我、我還會大發……慈悲……放過
她麼?」
南宮星將陰陽透骨釘連著腰間的大搜魂針一併捲入布中,交到白若雲手上,
扭頭問道:「那她的屍體呢?」
白天英發出一陣乾澀的笑聲,他抬起頭,眼睛裡閃動著奇異的光芒,「你永
遠不可能找到的,不管你有多聰明,你也永遠都找不到她了。呵……呵呵……哈
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在最高亢的時候突然中斷,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卡住了脖子,
他驚訝的低下頭,看著原本發黑的雙手上竟然浮現出了一個一個細小的血點。
無法形容的驚訝和憤怒一瞬間充盈在他的面孔,他飛快的從懷中摸出一個瓷
瓶,那正是裝著大搜魂針解藥的容器,他看著那個小小的瓶子,突然昂起頭,猶
如被逼到懸崖邊上的垂死山犬,發出了一聲高亢刺耳的哀號。
哀號和他的笑聲一樣瞬間中斷。
他肥胖的身子猛的挺了一下,軟軟從椅子上滑下,癱倒在地上。
刺鼻的惡臭,隨著血點密集的出現而散發開來。
毒死林虎、白天勇的那種毒藥,終究也被用在了白天英的身上。
馮破掩住鼻子,皺眉道:「果然,白思梅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他活著,白天英
並不擅長暗器毒藥,只要一不小心皮膚直接碰到大搜魂針,為了穩妥他一定會吃
解藥下去,必死無疑。」
「可這樣的心計,不也落得個死不見屍的下場。」白若雲冷冷說道,轉身向
父親那邊走去。
南宮星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看著白天英的屍體默然不語,彷彿還在思考
他死前那挑釁一樣的話。
馮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怎麼,還有些事沒想通?」
南宮星點了點頭,道:「他最後的話不像是在騙人。白思梅確實已死在他手
裡,我只是想不明白,他要如何下手,才能讓我絕對找不到屍體。」
「興許這附近有山民築的磚窯,一把烈火燒成了灰,混進磚裡,蓋了哪家的
房子,那你就算上天入地,也找不到半點痕跡。」馮破微笑道。
南宮星還想說些什麼,白若蘭卻已經按捺不住,飛快的跑了過來,一把抓過
他的手掌按在腋下,扭頭就往外走去,嘴裡嚷嚷道:「你還磨蹭什麼,說好了事
情一了你就跟我去找唐姐姐要解藥,再磨蹭下去,毒性發了怎麼辦!你想我愧疚
一輩子麼!」
雖說手掌纏了繃帶,白若蘭穿的也不算單薄,可被往肋側這麼一放,還是能
清楚地感覺到女兒家綿軟柔彈的肌膚曼妙,尤其是這自小練武的女孩,一身皮肉
都緊緊實實,讓他忍不住便動了動胳膊,手背在她身上悄悄蹭了一蹭。
「去,不要亂動。」白若蘭小聲斥罵了一句,拖著他一溜煙出了屋子,身後
的事一概不再去管。
崔冰也快步跟在後面,對這兩女而言,白天英已經伏誅,自然再沒什麼事比
南宮星那雙手更重要。
若不是怕加快毒性擴散,白若蘭早就忍不住扯開他手上的繃帶,看看那為她
硬接下大搜魂針的掌心此刻是怎樣一番模樣。
問清門口的護院,唐門並未全部動身上山,只去了一個唐行簡幫忙,白若蘭
頓時鬆了口氣,等不及走進院門,便高聲道:「唐姐姐!快出來救命!唐姐姐!
唐姐姐!」
進到院裡,卻見到八名唐門旁系弟子一字排開攔在小徑當中,神情頗有幾分
尷尬,當中一個上前一步道:「白姑娘,我家師兄師姐此刻不便見客。請回吧,
如有要事,我過後叫他們過去找你。」
白若蘭眉心一皺,道:「我當然是有要緊事才來的,片刻也容不得耽擱。」
那人面上神情更加為難,拱手道:「可行傑師兄特地吩咐了,半個時辰內,
任何人也不准打擾他和師姐。」
南宮星面色微變,突然問道:「唐行簡什麼時候走的?」
那人楞了一下,猶豫道:「不到一刻功夫。」
南宮星眼珠一轉,側耳凝神傾聽了一霎,暗叫一聲不好,將手一掙從白若蘭
掌中抽開,口中低喝一聲:「讓開,唐姑娘有危險!」
話音未落,他雙足一錯,灰濛濛的影子一晃,竟好似融入到迷濛細雨之中一
樣,無比詭異的一閃,便到了攔路八人的身後。
那八人本就被喝出的那句嚇得一怔,回神扭身過來之時,南宮星竟已迅捷如
電的衝過了院子,站定在房門之前,二話不說便是一掌劈下,卡嚓一響,門閂斷
裂,門扇應聲而開。
那八人頓時也顧不得再攔餘下二女,慌忙大步追了過去,可一看到門內情形,
便一個個呆若木雞,連南宮星衝進門內也不再理會。
只因那八個腦袋裡絕沒一個能想得到,此刻屋中竟是那般情形。
桌邊兩張凳子歪倒在一旁,一條灰褲橫在地上,屏風歪歪扭扭靠著床頭搖搖
欲墜,一件女子中衣被扯得破破爛爛,蓋著灰色外衣攤在床邊。
一條滑嫩如玉的修長美腿耷拉在床邊,足尖還鬆鬆掛著幾欲掉落的布襪。
那是唐昕的腿,唐昕的襪子。
而平時雖樣貌嫵媚穿著卻一直幹練利落的唐昕,此刻身上也只剩下了那一隻
就要掉下去的襪子。
那紅暈密佈的健美嬌軀,幾乎已一絲不掛。
唐行傑就趴在床邊,一手撫摸著唐昕垂在床邊的嫩白大腿,一手將從她身上
脫下的水紅抹胸攥成一團,按在鼻端陶醉不已,滿面紅潮簡直猶如喝下了一壇陳
年佳釀。
唐昕顯然是被用什麼法子制住,一雙鳳眼已滿是熱淚,卻偏偏連眉毛也動彈
不得,一張俏臉漲得通紅,羞憤欲絕。
南宮星可不是這種時候還要先別開臉的正人君子,一眼看清了屋內情景,二
話不說便劈空一掌推去,飛身而上。
也不知是否色慾熏心,門被一掌劈開,唐行傑仍將大半張臉埋在妹妹的貼身
小衣之中,對那巨響置若罔聞,南宮星掌力已將及體,他才啊呀一聲扭過身來,
右手依依不捨的鬆開滑膩雪股,疾向腰間探去。
可他連褲子都已脫了,哪裡還摸的到腰帶上的皮囊,更不要說他手還未到胸
下,南宮星的掌力便到了他的肩頭。
唐行傑內力不弱,這一掌中的結結實實,他卻只是悶哼了一聲,順勢就地一
滾去搶丟在那邊地上的皮囊。
南宮星扭身一拂,真力到處,門扇啪的一聲重又合攏,同時腳下一蹬,屈指
成爪凌厲一扣,將唐行傑肩頭死死捏在手中。
這一招力透筋骨,唐行傑一聲慘嚎,與皮囊近在咫尺的手指卻說什麼也不能
再移動半分。
南宮星冷哼一聲,抬手將唐行傑猿猴一樣的身子拋到半空,一腳踢了出去。
唐行傑痛呼一聲飛撞在牆上,不料他手腕一揚,竟打出了三根不知從哪裡摸
出來的飛針。
那針細如髮絲,雖不是大搜魂針,但唐門暗器總不會抹蜜在上面,這三針去
勢極快,竟絲毫不遜於陰陽透骨釘所射。
不過三兩步的距離,如此狹小的臥房之中,三根飛針已足以封死對手所有的
退路。
唐行傑對自己的手法有充足的信心,他口中的血還未吐出來,便已忍不住想
要微笑。
但緊接著,他的神情便僵在了臉上,變成了一個扭曲而怪異的樣子。
因為南宮星的手只是凌空抄了一下,劃出了一條無法形容的弧線,那三根飛
針,便好像泥牛入海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不可……」驚呼還沒出口,唐行傑就重新看到了那三根飛針。
只不過,釘在了他的腿上,一根左腿,一根右腿,剩下一根,則正中了他方
才還雄姿英發趾高氣昂的那條「腿」。
看來這飛針正是他拿來對付唐昕的手段,他掙扎著爬向自己的上衣,只可惜
發春的時候丟的太遠,才爬出兩步,他就軟軟的倒在了地上,睜著一雙滿含驚駭
的眼睛,半點也動彈不得。
南宮星哼了一聲,扯過被單蓋在唐昕身上,轉身走到門口,開門叫進白若蘭
崔冰和一個唐門弟子,讓他看了看唐昕的樣子,問道:「有解藥麼?」
那弟子連連點頭,忙從身上摸出一個油紙包,抖抖嗦嗦的打開,從裡面挑出
一個寫著「麻」字的小紙包,小心翼翼的放在南宮星手中,道:「拔出針後外敷
一些,和水吞服一些。」
南宮星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摟著他向外走去,笑道:「找個這裡的
人帶路,趕緊上山把你們那位師兄叫回來。蘭姑娘,碧姑娘,唐姑娘就拜託二位
了。」
到了門外,兩個唐門弟子匆匆離去,剩下六人則面色青紅交錯,神情極為尷
尬。
裡面兩個都是本家弟子不說,還偏偏是兄妹二人。
這麼一樁醜事被他們幾個撞破,保不準便是要命的禍事,想到此處,已有兩
個心思機敏的流下了滿臉冷汗。
南宮星也不好說些什麼,只有默默站在門邊,悄悄解鬆手上繃帶,向裡看了
一眼,呼的出了口氣,重又把繃帶纏緊。
等了一會兒,突然聽到屋內白若蘭啊喲驚叫一聲,南宮星心中一凜,連忙推
門重又闖了進去,這次他怕重蹈覆轍,隨手便把房門關上,將那六人擋在了門外。
這次只有他看,卻也沒了多少眼福。
唐昕看來已恢復了行動的能力,雖還未穿戴整齊,卻也穿好了襯褲中衣,只
是仍有幾處被撕開的破口,漏著些許春光。
這當然不是白若蘭驚叫的原因,她驚叫出來,只因為沒想到唐昕才一能動,
就掙扎著從自己衣褲中摸出一個皮囊,連麂皮手套也顧不上戴,從中掏出一把毒
砂便盡數打在唐行傑身上。
「唐姑娘……這……」南宮星看著唐行傑的面上迅速浮現一股黑氣,想要開
口留他一條活路,卻又覺得這要求有些不近人情,只好道,「這可就什麼也問不
出了。」
唐昕死死地盯著唐行傑,上前一腳把他踢翻過來,看著他充滿哀求神情的雙
目中滲出的烏黑血絲,咬緊牙關道:「問不出就問不出,我要他死!他死上一千
次一萬次,我也嫌不夠!」
眼淚終於從眼角垂落下來,唐昕抬起胳膊擦了一把,這才坐到床邊,一邊壓
抑著抽泣,一邊找出隨身的銀質小刀,在方才抓毒砂的手掌中心切開十字血口,
將解藥敷了上去。
白若蘭不忍見一個大活人就這麼在眼前慢慢死去,低頭小聲道:「唐姐姐,
我方才說的,你可莫要忘記。我……我去給你找套合身的衣服。這些都破了,穿
不得了。」
唐昕點了點頭,道:「你放心,小星才剛救了我,我怎麼會不幫他解毒。」
崔冰也不太情願在這裡看人變成屍體,這裡又沒人不知道她的身份,立刻跟
著站了起來,道:「我跟你去。」
等那兩女離開,唐昕掙扎站起來,走到屋外,衝著那六人道:「去院門守著,
除了行簡大哥和蘭姑娘她們兩個直接放進來,其餘都先知會我一聲。」
那六人連忙避開目光不敢看她衣衫不整的身子,躬身道:「是。」
唐昕回身關好房門,看了一眼地上橫著的唐行傑,恨恨踹了一腳上去。
只是她這哥哥此刻已七竅流血,從唇角血沫來看,氣息已是只出不進,只差
死透而已。
「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青天白日的,唐行傑發了失心瘋麼?」南宮星看唐昕
情緒好轉少許,連忙開口問道。
「我怎麼知道!」唐昕憤憤道,「行簡大哥說找到了唐行傑的破綻,看在同
門一場,想給他個機會改過自新。順便也警告他,不要再打我的主意。我就在這
屋裡等他們談完。」
「結果他們還沒談好,白若松就瘋了似的跑來,說出事了,山上得去個唐門
的人幫忙。」唐昕頓了一頓,道,「大哥讓白若松先走,自己猶豫了一會兒,說
白家今天亂的雞犬不寧,不知道要出什麼大事,不能由我過去,還是他親自走一
趟的好。那時我看唐行傑無精打采,還當大哥的教訓有了作用。」
「誰知道大哥剛走不久,唐行傑就跑來我的房裡,我不好和他撕破臉,就應
付了幾句,後來我想試探試探他有沒有改過自新的心思,就繞著彎子提了提天道。」
唐昕羞憤的瞪了垂死的唐行傑一眼,道,「哪知道他突然就對我出手,一針紮在
我頸側。我……我……」
她抽了抽鼻子,不願再說下去,緊了緊衣領,悶聲道:「昨晚我主要想的的
確是試探你的身份,唐行傑這邊,我和大哥其實並沒打算讓你插手。結果沒想到,
竟真是你來救了我。」
「只是事情敗露而已,會讓他瘋狂至此麼?難道就為了在被家規處置前一親
芳澤?」南宮星皺了皺眉,看著終於不再動彈的唐行傑,道,「這人平時就這麼
蠢麼?」
「這種人能聰明到哪裡去。本來就是個整日叫春的公驢!」唐昕恨恨罵了一
句,扭頭看向南宮星的手掌,放柔口氣道,「不要再提這個混賬東西了。來,趕
緊讓我看看你的手,大搜魂針沾上皮肉也了不得,你可真是憐香惜玉的不要命了。」
南宮星伸出手掌,笑道:「不打緊,其實沒什麼大礙,還不如你小手裡那傷
口讓人心疼。」
唐昕面上一紅,啐了一口道:「少來拿我調笑,這花有毒,摘不得。」
她嘴上說著,手上已麻利的將繃帶解開,可攤開一看掌心,登時愣在原處,
滿面不解,「怎……怎麼……沒事?」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我內功過人,大搜魂針再怎麼厲害,連層油皮都沒
刮破,豈能傷到我。這繃帶只是為了我出手用大搜魂針對付別人方便,才留在手
上的。」
唐昕並未接話,拿著他的手掌左右端詳,仔細看了好一陣子,秀目半瞇,輕
聲道:「你用內功逼出來了?」
南宮星點了點頭,道:「不錯,只是蘭姑娘匆匆忙忙硬拽我過來,我都沒來
的及開口而已。」
唐昕放開他手,挺直了脊背盯著南宮星,看了片刻,突道:「對了,小星,
你剛才反擊唐行傑的那一手功夫很厲害啊,也是情絲纏綿手麼?我怎麼不記得癡
情劍駱前輩還用過暗器?」
南宮星瞥她一眼,緩緩將手掌收回身側,淡淡道:「只是尋常打暗器的法子,
平日多丟丟石頭,也就練出來了。收針那一下,倒的確是情絲纏綿手的招數。不
然,萬一惹到暗器高手,赤手空拳豈不是要命的很。」
唐昕又盯著他看了半晌,莞爾一笑,柔聲道:「原來如此。那你倒真是厲害
的很,我都忍不住有些仰慕了呢。」
南宮星知道她所言並沒幾分誠意,也就不再搭話,只是靜靜看著地上唐行傑
的屍身,腦中依舊不住的思考著。
這一場風波,就這樣突兀的結束了麼?
不知為何,他總有種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也太過簡單的錯覺。
只是一天的功夫,白天英、白天勇、白天猛、白思梅、唐行傑就紛紛殞命,
除了白天英算是有所交代,其餘人都連隻言片語也不曾留下,算上此前就已丟了
性命的茗香夫人,這樁為了暮劍閣閣主之位的謀劃,竟沒留下一個參與者的活口。
唐行傑的死,難道真是意料之外的變數麼?
南宮星側目打量了唐昕兩眼,心底略覺疑惑。
唐行傑要對唐昕下手顯然毫無疑問,唐昕方纔的憤恨也不像是做戲,可如果
唐昕其實才是天道中人呢?
她若是以自身的貞潔為賭注誘惑唐行傑出手,此後以憤恨為名下手誅殺,不
一樣可以將他滅口麼?
「你怎麼了,一直偷偷看我?光明正大的看,我又不會說你什麼。」唐昕捉
到他兩次視線,忍不住開口笑道,「毒花摘不得,看兩眼又無妨。」
南宮星也笑了起來,道:「我這人的毛病就是想得太多,簡單的事也偏偏要
想的太過複雜。以後我可得改改才行。」
也許,真的是他想得太多。
此後的一切,都平靜而順利的進行了下去。
唐行簡回來後,責怪了唐昕幾句,但畢竟是唐行傑有錯在先,他也只有長歎
一聲,將此事作結。一行人沒等入夜,便帶著屍首匆匆離去。
白家五老轉眼五去其三,加上此刻已真相大白,白天雄自然沒道理還被關在
禁閉室中。
白天武中毒過深,即使當時服下解藥,唐行簡又幫忙診治一番,仍是行動不
便,連思慮也變得有些遲鈍,據說餘毒所致,此後也只能精心調理身體。暮劍閣
大小事務急需有人決斷,白天武便將弟子召集一處,提前公佈下一任閣主由白若
雲擔任,白若雲二十五歲繼任之前,白天雄暫代閣主全權處理。
白家年輕一代的後人中白天勇兄弟二人的子女佔絕大多數,他二人一死,白
若竹年紀尚小,主心骨便自然而然的轉到白若雲的身上。
白若松本就與弟妹們相處極好,更因親父所為倍感愧疚,白若雲的將來,已
幾乎沒有半分阻礙。
至於那個半瘋不瘋的白若麟,白天雄的第一道命令,便是由他自己親自點選
人馬,勢必要將這不肖子再度捉回,聽憑白若雲發落。
犯人皆已喪命,馮破也就不再久留,當晚飯也沒吃,就連夜下山離去,臨走
時也不知是否玩笑,說要去捉峨嵋派那幾位女俠,至少也要辦她們一個拐帶良家
女子。
這話倒提醒了白家,峨嵋派那邊的事還並未解決。
這場喜事變成如今這副樣子,雖說峨嵋派並非罪魁禍首,但至少靈秀五娥應
該給白家一個交代。
之後兩天,白天雄抽調人手率隊進山搜尋白若麟,白若雲主持莊內事務,將
還耽擱在莊中的其餘賓客好生安撫之後送下山去。
雖是罪有應得,但白天英他們畢竟也是白家親眷,簡單的辦完喪葬雜事,便
又過去了兩天。
知道有機會下山行走江湖,白若蘭早早就強行佔了一個出門的位子,硬要白
若雲帶著,而且也不知道是否早早就擔心上了江湖險惡,還沒等南宮星開口說要
跟去,就主動請他一道上路幫忙。
南宮星本就還有事情尚未辦妥,白若蘭不開口,他也要找個由頭跟在白若雲
身邊,當下欣然應允。
沒了後顧之憂,白天雄召集了莊中幾乎所有好手,連同四大劍奴,帶足乾糧
在山裡一連搜索了五天,從殘留的星點人跡來看,白若麟好像也已逃出了蔽日山。
白天雄返歸之日,就是準備停當的年輕人們下山的時候。
江湖遼闊,要找五女一男,著實不是件容易的事,幸好靈秀五娥還算小有名
氣,凌崇這位穿花劍客的名號在蜀州也稱的上響亮,總算不是無跡可尋。
白若松與白若竹帶著一位師弟一位師妹,動身前往峨嵋派,看看清心道長的
打算,白若雲兄妹則和南宮星一道,以他們六人都不敢回峨嵋的前提出發尋找。
「孫秀怡的下落,她那四個師姐必定知道。無論如何,也只能從那四人找起。」
白若雲此時已對南宮星頗有敬意,上路之前自然還要商議一下目標行程。
「找人其實不難,只是我下山後還有件事需要先跑一趟,若雲兄還請不要怪
罪。」南宮星望了一眼白若蘭,拍了拍身後崔冰的手背。
白若蘭顯然並未忘記,立刻接口道:「嗯,哥,咱們先去一趟富貴樓,完成
春紅的遺願,之後上路也安心的多。」
其實南宮星還想順便安頓好崔冰,不過此時不便開口,只道:「春紅姑娘的
囑托對在下來說並非小事,如果若雲兄急著趕路,你和蘭姑娘先行一步也可。」
白若蘭還沒開口抗議,白若雲已擺了擺手道:「現下本也沒什麼頭緒,春紅
姑娘無辜喪命,完成她的遺願也是白家分內之事。咱們先走一趟富貴樓就是。」
「頭緒還是有的,」南宮星微微一笑,道,「比如,雲霄劍俠方語舟。」
白若雲先是一怔,跟著恍然大悟,點了點頭道:「對,先找他絕不會錯。」
雲霄劍俠方語舟年少成名,遊俠四方,師出黃山派一系,在江湖中沉浮多年,
二十八歲暫居蜀州,經武林大豪說媒,落地生根娶妻生子,到今年年底,兒子才
滿兩歲。
而正因他兒子才不過一歲出頭,那裡才一定會有靈秀五娥的線索。
再怎麼下定決心藏匿起來躲避風頭,做母親的鍾靈音,絕不可能對自己的親
生兒子毫不掛懷。
陸陽方家,便是他們啟程後第一個目標。
.................................................................
第二十三章 妻劫母難
快馬,竹笠,面紗飛揚。
南宮星一行還未踏出蔽日山半步,鍾靈音的身影已飛快的穿過了陸陽郡的高
大城門。
勒住韁繩,翻身下馬,她略略平順一下氣息,快步走進了承澤客棧的敞亮大
門。
將一塊碎銀甩給小二,她輕聲道:「來些上好酒菜,夠我一人就好。剩下的
算是打賞。」口中說著,腳下也不停步,逕直走向最裡面的靠窗位子,將背後長
劍連著包袱一起解下放在桌上,長長出了口氣,緩緩坐下。
她並未將斗笠摘下,面紗仍垂在臉前,不願拋頭露面的女子本就愛做這種打
扮,她也不必擔心引人注目。
稍稍歇了一會兒後,她略略側轉臉頰,壓抑著眼底的急切,將視線從窗欞中
投了出去。
斜對面是座頗為樸素的宅院,既無牌匾,也沒鎮物,不是熟人,極難想到這
會是曾經的遊俠方語舟現下的居所。
鍾靈音當然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她就在那裡嫁做人婦,在那裡初為人母,在
那裡從青澀無知的少女變為了成熟豐潤的少婦。
那裡是她的家。
可她卻不敢直接回到那扇門內,對夫君道一聲安好。
不僅是因為自出門以來就一直盤旋在心頭的隱約不安,還因為無法抹消的愧
疚。
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天,她只要閉上眼睛,眼前還會浮現出那個被白若麟帶走
的丫鬟投向她們的絕望目光。
為何……為何我們會淪落到做出這種事來?原本……不是僅僅為了幫小師妹
一把的麼?
鍾靈音難過的低下頭,手指緩緩地揉著額角。
靈秀五娥之中鍾靈音雖是老大,卻並沒拿過幾次主意,她性子優柔寡斷,為
人過於溫和,因此五人之中,田靈筠才是常常做出決斷的那個。
這次在白家實施的那個如今看來糟糕透頂的計劃,也是在田靈筠的一再勸說
下才得以確定。她最初因為田靈筠為此犧牲名節而感到惋惜,之後白家的連串命
案開始讓她覺得有些驚懼,等到綁架兩名丫鬟帶路連夜出逃,她才恍然發現一切
竟已不知不覺的失去了控制,像一道洶湧洪流,捲著她隨波而去。
她不敢去見師父,一時也不敢回家,只有聽田靈筠的安排一起逃向東南。
一想到離兒子越來越遠,她的心底就宛如刀絞。
那時她就已萌生去意,後來與田靈筠的爭吵,徹底堅定了她偷偷離開的決心。
她當時想著既然已經逃了出來,又已經走出了這麼遠,沒必要再帶著那個嚇
破了膽的丫鬟,不如放人回去少添罪孽。
不料田靈筠卻唯恐暴露行跡,硬是不肯,說的僵了,便要拔出劍來當下殺人
滅口。
她望著田靈筠不似說笑的神情,突然感到後背一陣寒意,彷彿有條冷冰冰的
蛇,彎彎扭扭的爬過了她的脊樑。
彷彿這位師妹,今日她才第一次認識一樣。
當夜,她買了一匹快馬,帶著自己的行李不辭而別。
她想了很久,也想不出自己還能去哪兒,對愛子的思念又愈發濃重,最終,
馬頭還是撥轉到了家的方向。
方語舟一貫嫉惡如仇,性子又頗為死板生硬,鍾靈音此刻到了家門之外,心
中反倒起了怯意,不敢直接面對夫君。
思來想去,反倒起了念頭,乾脆她就這麼等著遠遠看孩兒一眼,知道一切安
好,再偷偷溜了吧。
不然知道她嫁於此地的人不在少數,難保不會有人來這邊打聽她其餘姐妹的
行蹤。
還沒拿定主意,小二已把拌調好的頭菜端上了桌,配著一壺清酒,鍾靈音撥
開面紗,吃了口菜,嘴裡慢慢嚼著,眼睛又忍不住飄向了窗外。
此時已近傍晚,她夫君應已從授課的武館回來,奶娘只有午後會帶孩子出門
玩耍,今日應該見不到了。
她心下有些失望,口中菜餚也變得有些難以下嚥。
味同嚼蠟的吃了幾口,鍾靈音拿起酒壺滿了一杯,舉到唇邊,餘光卻瞥到自
家宅院門內緩緩走出了一人。
她連忙放下酒杯,垂好面紗看了過去。
那人懷中抱著的,還恰恰就是她的兒子方汝望,一看到兒子白裡透紅的面頰,
她險些開口將「氈兒」這乳名喊出口來。
旋即,她眼中的欣喜都變成了疑惑,並帶上了無法壓抑的恐懼。
那個穿著她家奶娘衣服,抱著她的兒子的年輕女子,竟是個她完全沒有見過
的陌生人!
她請的奶娘就是隔兩道巷子外的宋家大嫂,那是個矮胖敦實精明能幹的尋常
婦女,而此刻家門外那個女人個頭雖然差不多高矮,衣服卻鬆垮垮的顯然內裡十
分苗條,看模樣也年輕俊俏得多。
難不成就走了這麼些日子的功夫,夫君便納了一房小妾進門?
鍾靈音心裡有些慌神,雖說男子納妾不是什麼稀罕事,可她夫君此前沒有半
點徵兆,家中怎麼會突然多出這麼一號人物。
她盯著那女子仔細看了一會兒,越看,心裡的惶恐就越是濃重。
那女子看上去一直微笑垂頭望著懷裡的嬰孩,顯得十分疼愛,可只消看一眼
她的雙目,就知道她其實根本沒有一絲笑意,額前髮絲下的雙眼,分明就帶著一
縷縷的殺氣。
鍾靈音心裡一緊,忙將身邊長劍佩在腰側,側了側臉掃了眼長街兩頭。
並沒什麼異樣之處。
莫非是多心了?鍾靈音皺了皺眉,低頭撥開面紗小口吃了起來,繼續留意查
看著家門口的動靜。
那女子抱著孩子在門口站了片刻,轉身走了進去。
鍾靈音的飯快要吃完的時候,那女子竟又抱著孩子走了出來,依舊站在原處,
一模一樣的姿勢,好似特地做給人看一樣。
不對……氈兒在生人懷裡,怎麼不哭不鬧,還一直閉著眼睛睡覺?
方語舟年近三十才喜獲麟兒,自然是寵溺無邊,一歲出頭的娃娃又正是一刻
也停不下來的時候,怎麼會在這種時辰安安分分的縮在懷裡睡覺。
察覺到危險似乎已經無聲無息的到了身邊,鍾靈音深深吐息兩次定了定神,
匆匆將肚子填飽,不再去看家門口的情形,快步走出客棧,翻身上馬,嬌叱一聲,
順著原路騎出了城門。
找了個僻靜之處將馬兒拴好,她趁著城門未關,又混在商販之中折回城裡。
在城中繞了一個大圈,到了巷內宋家門外,她側耳聽了片刻,仍不敢直接敲門,
只好縱身一躍,輕輕落在院牆之上。
宋家不過是尋常民戶,窄小院落中僅有兩間瓦房,一覽無餘。
屋內已燃起燈燭,灶房炊煙僅剩一線,顯然一家人正在屋裡吃飯。鍾靈音略
一躊躇,扒著牆頭緩緩放下身子,無聲無息的落在院中。
靈秀五娥之中,鍾靈音的武功僅次於天賦極佳的宋秀漣,在峨嵋俗家弟子中
稱得上出類拔萃,即便將這一輩弟子全都算上,生子之前能穩壓她一頭的也數不
過兩隻手去。
提氣踮腳,踩的又是軟泥,即使產下氈兒之後身子笨了許多,她也有自信不
會被屋裡的人聽到任何動靜。
到了窗外,探頭向裡一看,屋中只有宋家夫婦帶著三個娃娃,當家的正教訓
著兩個大點的孩子乖乖坐下,宋嫂正小心的給懷裡的娃兒喂粥。
她皺了皺眉,閃身過去推開屋門,逕直走了進去,看著宋家夫婦面上頗為吃
驚的神情,道:「宋嫂,我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抱著我家氈兒的那個是誰?我
付了你銀子請你當奶娘,你怎麼說不干就不幹了?」
宋嫂楞了一下,滿面不解,小聲道:「這……這是說的哪兒的話,明明是你
家新來的親戚給我結了銀子,非不叫我接著干了,我家么兒吃不下,漲的我奶子
生疼,一天要擠掉小半碗,我還覺得委屈呢。」
「親戚?什麼親戚?」鍾靈音連忙追問道,「是什麼時候的事,你快詳細跟
我說說。」
宋嫂看鍾靈音神情極為嚴肅,察覺到干係重大,不禁縮了縮脖子,回想道:
「都快十天了吧,我就回家奶了奶么兒,呆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去照顧你家氈兒,
你們家那麼大方,咱也得對得起這份銀子不是。可……可就這麼會兒的功夫,你
家裡來的親戚就不讓我干了,說他們請了個更好的。」
她頗為不屑的撇了撇嘴,嘟囔道:「我見著那小娘們了,模樣俊歸俊,可一
看就不像個會奶孩子的,胸脯子沒四兩肉,能餵飽個啥啊。」
「那……那我家當家的呢?」鍾靈音一頭霧水,「他什麼也沒說?」
宋嫂點了點頭,道:「沒,你家老爺本來就不愛吭聲,就在旁邊坐著看了。
結銀子都是你家親戚拿的。」
「什麼我家親戚!」鍾靈音心中大亂,怒道,「我是峨嵋山腳不知道哪家不
要的棄兒,語舟不到十歲就沒了爹娘,哪裡來的親戚。宋嫂,你那天都見了幾個
人,是什麼模樣?」
宋嫂嚇得瞪大了眼睛,聲音都有些發顫,「那……那難道那些人是你們的仇
家?」她哆哆嗦嗦端起粥碗喝了一口,把被嚇得哭起來的娃娃往懷裡一按塞了個
奶頭進去,回想道,「我就見著四個人。三男一女。女的就是他們說的新請的奶
娘,整天抱著氈兒在門口晃悠,不到天黑不消停,你只要在門口等會兒就能看見。
另外三個男人……和我說話的是個白白淨淨的伢崽,個頭挺高,但笑起來讓人看
了渾身不舒服。有個一直陪你家那口子坐著的,長的忒敦實,個也就我這麼高,
不顯胖,卻比我還寬,感覺那拳頭能給牆搗出個洞來。剩下那個是個黑大漢,腦
袋跟個雞蛋似的沒長毛,腮幫子上有半拉臉那麼長的疤瘌,一看就是你們混江湖
的。」
宋嫂說完頓了一頓,有些擔心的說道:「妹子……他們不會是在等著對付你
呢吧?」
夫君兒子都在人家手裡,就算真是又能怎麼樣,鍾靈音咬了咬牙,道:「我
家當家的仇家太多,興許真是哪個找上門了。」
她猶豫一下,要來紙筆,飛快的寫了幾句,掏出一塊碎銀放到宋嫂手裡,道
:「這銀子給你,你務必幫我個忙。我一會兒摸過去看看能不能救人,如果過了
今晚我還沒回來找你,你就幫我托人把這封信送去峨嵋派交給清心道長。」
宋嫂有些緊張的接過手中,道:「要……要不我去報官?」
鍾靈音搖了搖頭,道:「六扇門的一鬧起來,我家氈兒保不準就要沒命。我
此去凶多吉少,宋嫂,這封信就拜託你了。」
看宋嫂哆哆嗦嗦的點了點頭,鍾靈音轉身奔出門去,縱身翻過院牆,落在了
小巷之中。
對方制住夫君挾持愛兒,擺明了就是要等她送上門去自投羅網,若是她冒冒
失失直接回家,此刻說不定已被捉住靜等著別人斬草除根。
幸好,此刻她還不到絕望的時候,至少那些人還不知道她已經回來了,她並
不是全無機會。
她先去客棧開了間房,從包袱中取了些暗器收在袖袋,將身上的無用雜物收
進去放好,跟著擺了幾個茶杯在窗欞內側防範,閂好屋門,躺在床上一口氣睡了
兩個多時辰,養足精神。
起身隨意洗了把臉,用夜壺解淨了便溺,她喝了壺茶,靜靜的等到身體與精
神都恢復到最佳狀態,這才換上深色外衣,拿開茶杯,從窗戶翻了出去。
陸陽並非大郡,也不是什麼咽喉要地,巡夜的只有兩個更夫,梆梆聲外,萬
籟俱寂。
身上畢竟不是夜行衣,鍾靈音沿著牆跟貓腰前行,並不敢直接上到屋簷,輕
手輕腳到了自家門外,才輕輕一跳扒住院牆,小心翼翼的從牆上探出頭來。
小院內並沒旁人,西列廚房柴房一片漆黑,北面堂屋和兩側廂房倒都亮著燈
光,東列兩間客房北間亮著南間黑著,門窗都關的很緊,遠遠看不出什麼。
她想了一想,從門簷後悄悄落進院內,把背後長劍調整了一下位置,緩緩摸
到了柴房門外。
自家之中地形畢竟比較熟悉,她反手一提,將柴房的門慢慢打開,側頭聽了
一會兒,裡面並沒有呼吸響動,看來方語舟並沒被關在這裡。
鍾靈音只盼著夫君是被綁著單獨放置,要是有人看護,想要強行救人可是難
如登天,抱著一線希望,她又摸向東列黑著燈的南間客房。
總算是天無絕人之路,她伏在窗外聽得手心都快急出汗來的時候,總算叫她
聽到了微弱促亂的氣息。
她伸手輕輕一推,門並沒閂著,開了半扇,她屏住氣息閃身進去,反手關好
屋門,門軸吱呀一響,又將她嚇出一身冷汗,停在原處等了半晌,沒有什麼異動,
她才寬了寬心,抬腿走到了床邊。
聽得出屋中只有一人,抬手一摸,身上還有繩子,應是她夫君無疑,她心中
一鬆,險些連眼淚都掉出來,忙掏出火折,用身子擋住輕輕一晃,照亮了身前情
形。
床上被捆成一團的果然是她的夫君方語舟,她伸手推了推他,壓低聲音在他
耳邊喚了兩聲。
他喉中一陣細小的咕噥,緩緩睜開了眼睛。
一見是妻子歸來,方語舟先是一驚,忙將鍾靈音上下打量一番,看她沒事,
這才眼神稍安,唔唔哼了兩聲,將手側身舉高。
鍾靈音揮劍將繩索斬斷,跟著掏出方語舟口中塞著的破布,熄掉火折,急匆
匆低聲問道:「語舟,到底怎麼回事?是你的仇家?還是我的?厲害得很麼?氈
兒有沒有事?你呢?」
方語舟低低喘了兩口,才小聲答道:「是張芙的妹妹張蓉,其餘的都是她的
幫手,家裡的這幾個武功不如我,但他們來的時候有個戴了面具的怪人,武功簡
直深不可測,你我聯手,恐怕也撐不到百招之外。氈兒應該沒事,我也還好,只
是一直被捆著,每天就一碗粥,氣血有些不暢。」
鍾靈音心中一顫,她知道自家夫君頗有傲氣,既然會這麼說,可見那戴面具
的怪人武功只怕不在她師父之下。
張芙是她婚前出手對付的一個江湖女子,行事頗為邪氣,她本想將其武功廢
掉,不料兩人武功差距比她預計的小了不少,最終收招不及將其置於死地。張蓉
頗有姿色,想必是靠色相找了靠山,這才趕來為姐姐報仇。
可按說武功高強到如此程度的人,不該會為了這種代價向他們一家出手。
難道是張蓉找的靠山裡,有人背後另有高人助陣?
兒子還在對手手中,鍾靈音無論如何也不肯就此罷手,她看方語舟氣色雖差,
卻並未傷到元氣,便道:「你大概多久能恢復功力?」
方語舟搖了搖手腕,道:「我只是氣血不暢,片刻就好。」
鍾靈音咬了咬牙,道:「那……你一能行動就來找我,我先去看看氈兒在哪
兒,有沒有機會把他搶下來。一旦氈兒回到咱們手上,那幾個人咱們聯手對付就
是。」
方語舟顯然覺得有些冒險,可他也不捨得將親生兒子留在這裡,只有閉上雙
目,急催真氣沖活手足血脈,口中叮囑道:「你不要貿然行動,千萬多加小心。」
鍾靈音點了點頭,原路摸回到門外,蹲在窗下一點點挪到東列北屋,小心翼
翼用唾沫蘸開了窗紙,往裡看去。
這邊雖燃著燈燭,屋內的人卻早已躺下,只能看到一個對著床外的背影,被
子只是隨便搭了個角,不難看出裡面躺的是宋嫂口中那個面上帶疤的光頭黑大漢。
這壯漢個頭著實驚人,鍾靈音家的床絕不算小,那人躺在上面,竟還要微微
屈膝才能容下,看那一身油光水亮的黑皮,多半是外門硬功的行家。
氈兒並不在屋裡,鍾靈音小心退開,往北列靠東的廂房挪去。
才靠到窗沿下,就聽到屋裡陡然傳出一聲細長婉轉的嬌哼,跟著便是一句又
酥又軟的「不成不成……再洩就要暈過去咯」,鍾靈音當然聽得出那話音中滿盈
欲溢的倦懶滿足,面上登時一陣火熱,在心裡罵了一句好不要臉。
知道屋內的人正在顛鸞倒鳳,她也就快了幾分,趕忙破開窗紙,悄悄看向裡
面。
這次總算沒有撲空,床邊被挪開的屏風旁,踏腳凳外放著她親自買回家的提
籃,籃中她的氈兒也不知是否睡了,閉著雙目一動不動,不過倒是能看出氣息頗
為平順,應該是並未受到什麼創傷。
她這才放下心來,視線轉到床上,想看看有沒有機會破窗而入搶下孩兒。
哪知道床上恰好是鏖戰方歇,那應是張蓉的年輕女子往床邊挪了挪身子,伸
出白生生的臂膀便把氈兒連著籃子往床根挪了一挪,還順手摸了摸嫩乎乎的臉蛋,
咯咯笑道:「這小娃娃模樣隨他娘親,生的真是喜人,過後乾脆帶回去,咱們當
兒子養著如何?」
床上躺著的男人正是宋嫂口中那個矮子,他似乎還沒盡興,雙手繞過張蓉腋
下,搓著那對小巧奶子粗喘道:「帶個鳥,兒子咱們自己也能生,就是你這身子
忒虛,老子放了一泡還沒盡興,你就不中用了。」
張蓉渾身上下就剩了個沒繫繩的肚兜搭在半邊屁股上,四處肌膚汗津津紅酥
酥好像剛泡了個熱水澡一樣,胯下那塊地方更是濕漉漉一片污痕,鍾靈音瞧上一
眼,就看出必定是快活的酥了骨頭,不歇上一會兒真會被弄昏過去。
她夫君雖然為人嚴肅,床笫之間卻也稱得上驍勇善戰,有了氈兒之後久未享
受雨露滋潤,她此刻看著屋內春光,竟禁不住有些懷念起那股銷魂蝕骨的滋味。
她連忙擰了自己大腿一把,收攝住迷亂心神,心裡算計起來。看那矮子的模
樣,等張蓉回過氣來還要大幹一場,方語舟很快就能恢復行動,那只要等上片刻,
裡面兩人盤腸大戰之際,他們夫婦突然出手搶下孩子,破窗而逃,另外兩人必定
來不及幫忙。
她這邊盤算著,屋裡的矮子已經按捺不住,捏著張蓉的乳頭把她扯到自己身
上,雙掌一按便把她腦袋壓在胯下,啞聲道:「嘬著點,別讓老子等軟了。」
張蓉哪裡敢嫌棄什麼,乖乖張開小口,伸出紅嫩嫩的舌頭,嘶溜嘶溜將整條
肉柱上的淫汁浪液舔進嘴裡吃了個乾乾淨淨,跟著啊嗚一口吞下大半根進去,起
起伏伏晃著腦袋伺候起來。
這矮子個頭不大,老二卻著實不小,看張蓉年紀並不算大,保不準就是被這
麼條巨物開了嫩苞,為了報仇,也算是犧牲不小。
鍾靈音想了一想,先原路返回到客房之中,跟方語舟講明了那邊情形,說了
說自己的打算。
方語舟略一思忖,點頭應允,等到他手腳都已不再麻木,夫妻二人商定好動
手訊號,一起摸出門外,輕手輕腳到了廂房牆根,一個貼住屋門,一個等在窗下。
張蓉在床上又吸又舔費了半天功夫,下巴酸沈難耐,只好吐出陽具,嬌聲道
:「姚郎,人家沒勁兒了,下頭……下頭這會兒好點,還是你來弄吧。」
那矮子哼了一聲,爬起身來拍了拍她肉滾滾的屁股,一按腰肢讓她跪伏下去,
馬步一開噗滋一聲便整條塞了進去。
張蓉啊呀叫了一聲,被捅的連一雙小腳都翹了起來,忙將屁股一撅,順著那
矮子的動作扭腰迎合。
「你姐那個朋友到底什麼時候才到?鍾靈音萬一帶著她們姐妹一道回來,光
靠我們仨可有點懸。」那矮子心裡似乎有些不安,一邊用拇指挖著張蓉的臀眼,
一邊小聲問道。
「咱……咱們有這娃娃在手上,怕……怕什麼。」張蓉被挖的渾身酸軟,說
話都有氣無力,哼哼唧唧道,「再說了,戴面具的那個……那個大哥說不定還在
附近,我看……他保不準比我姐的朋友厲害。」
「哼,那傢伙連面具也不肯摘,不能太信他。」矮子皺了皺眉,猛撞了兩下,
道。
張蓉媚眼如絲的往後瞥他一眼,柔聲道:「咱們能制住姓方的就全靠……靠
人家幫忙,我姐的朋友也是……人家給聯繫上的,你……哎、哎呀,慢、慢點,
要戳透人家了,討厭。你就別老防著人家了。」
「你懂個屁,走江湖不隨時防著點,命早沒了。」矮子咬了咬牙,拇指一加
勁兒,擠進張蓉肛口一節。
張蓉被摳的渾身一軟,唯有會陰方圓的肌肉頓時縮緊,滑膩柔嫩的蜜穴立刻
抱死了進進出出的粗棒,被菇頭帶的連內裡的嫩紅媚肉都翻了出來。
看他們兩個在床上越戰越酣,鍾靈音紅著臉沖方語舟點了點頭,將手一抬,
輕輕一擺,跟著嬌叱一聲,飛身破窗而入,兩支飛鏢脫手而出,直取床上二人。
那矮子反應極快,一個翻身將床上被子掄起擋下暗器,順勢一摟把張蓉丟到
床裡護住。
方語舟號稱雲霄劍俠,輕功自然了得,破窗之聲未落,他已踢開房門身形一
晃衝到床邊。此時那矮子還被被子擋著視線,自然全無應對。
眨眼間方語舟已將提籃拎出門外,鍾靈音不敢戀戰,再打出兩支飛鏢後,腰
身一擰穿窗而出,向方語舟那邊衝去。
方語舟將手中提籃交給鍾靈音,從她腰間抽出長劍,道:「走!」
鍾靈音知道夫君武功遠勝自己,立刻將提籃緊緊護在懷中,提氣一縱,躍向
院牆。
人到半空,突然聽到陰惻惻一聲冷笑,一個瘦長影子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院牆
之上,冷冰冰道:「走不得。」
鍾靈音此時無處借力,一見對方面上帶著一副青慘慘的血口鬼面,心中頓時
一沈,連忙將手中提籃向身後丟去,一掌劈向那面具鼻樑之處,喝道:「帶孩子
走!」
哪知道鬼面人根本沒有理會鍾靈音綿裡藏針的一掌,灰袍一抖,直直往牆裡
墜下,墜到半途雙足在牆上一蹬,如離弦之箭激射而出。
鍾靈音唯恐摔到孩兒,這一下拋得頗高,方語舟沒料到有此變故,轉身過來
已經慢了一霎,剛剛跳起想要迎向提籃,鬼面人已飛身而過,將提籃緊緊抓在手
中,凌空一翻,穩穩落在廂房門前。
這時那矮子才衝了出來,身上只匆匆套了條褲子,宋嫂說的那白白淨淨的年
輕人也匆匆忙忙從另一間廂房裡跑到院中,只有客房裡那個黑鐵塔動作頗慢,還
在房中沒有趕到。
鬼面人將提籃遞給那矮子,冷冷道:「你們這幾個廢物,兩個人質握在手裡,
竟還險些被他們逃了。不夾到嘴邊,就連口肉也不會吃麼?」
方語舟面頰一陣抽搐,突然回身衝上牆頭,一拉妻子手掌往外跳去,道:
「咱們先走!快!」
「可、可氈兒……」儘管明知一家人要都落在對方手裡,氈兒才真是沒了活
路,可做母親的,哪那麼容易丟下親生兒子不管,鍾靈音被拖下牆頭,硬被扯到
了街心,仍扭頭望著自家的院牆,腳下說什麼也提不起勁。
「靈音!先走!」
方語舟又是一聲怒喝,鍾靈音雖仍心亂如麻,但對夫君乖順慣了,總算知道
運起輕功,跟著縱起身形。
但才一個起落,面前陰沉沉的街道中央,竟又多出了一個人。
一個修長苗條的年輕女人。
月色朦朧,街上的景致本不是那麼容易看清。可即便是這樣的情形下,鍾靈
音仍能看的出,那是個樣貌極佳的美人。
鍾靈音的模樣絕對稱得上端莊秀麗,若不是膚色略深,評價在靈秀五娥中本
應僅次於孫秀怡一人而已,可在這名女子面前,她竟感到有些自慚形穢。
她最先注意到的是相貌,方語舟卻在注意別的,一眼打量過去,他握著妻子
的手掌一緊,情不自禁道了聲:「糟!」
那女子悠然踱近兩步,腳下卡塔卡塔一陣脆響,穿的竟是一雙短齒木屐。那
木屐並未包帛,僅有兩條紅色夾腳綢帶,而蹬在這雙木屐上的腳掌,竟連布襪也
沒穿一隻。
嫩白如新剝煮蛋一般的嬌美雪足,竟就這麼赤裸裸的呈在世人眼前,趾甲抹
就十片艷紅,腳踝掛著兩串細珠,骨肉均勻,纖巧秀美,好似溫玉精雕,一眼便
能吸住男人的視線。
她身上穿的到不算花哨,只是裙擺削去一截,刻意將一段光滑緊實的小腿,
連著那兩隻欺霜玉足,大大方方的露了出來。
「閣下就是方大俠吧,那位就是尊夫人鍾靈音鍾姐姐麼?」那女子嫵媚一笑,
款款走近,右手抬起在鬢邊一抹,將一柄血紅玉釵捏在指尖,柔聲道,「妹妹姓
雍,是專門來尋二位晦氣的,不必客氣,趕緊出手吧。」
「血釵……雍素錦?」莫非……這就是張蓉所說的幫手?鍾靈音眼前一陣昏
眩,直覺雙腳好似踏入了一片泥沼之中,整個身體都在向著無邊的黑暗之中陷沒。
方語舟額上浮現一層細密汗珠,他在鍾靈音胳膊上一推,道:「你走,你不
被捉,我和氈兒都不會有事,快走!我來拖住這個妖女!」
說罷,方語舟長劍一挺,分光三路,疾刺雍素錦雙肩喉頭。
鍾靈音知道別無他法,只得飛身躍起,跳上一旁屋頂,折向逃走。
她最後扭頭看到的情景,是她夫君揮出的一片凌厲劍光之中,雍素錦猶如鬼
魅般輕易欺近,殷紅如血的髮釵,快如閃電刺向她夫君劍招中最要命的一處破綻
……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她拚命地縱起落下,雙腿都被震得發痛,可她
不敢停下。功敗垂成,往往能帶來更加沉重的絕望,如今,這絕望已快壓得她喘
不過氣。
臉頰感到一陣涼意,她抬手擦了擦,才發覺不知何時她已淚流滿面。
難道……從答允了田師妹起,就已注定了此後的劫難麼?心中莫名閃過了這
個念頭,一連串的狐疑也跟著冒出了腦海。
一定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悄悄地推動著什麼。
身上的寒意更重,她辨認了一下方向,往栓著她來時坐騎的城門外衝去。
值夜門卒早睡在不知何處,她打開小門,扶著城牆大喘了幾口,一邊想著該
往何處求助,一邊跌跌撞撞跑向馬匹那邊。
繞了幾個彎子,馬還拴在原來的地方,正在樹影下默默啃著腳下的雜草。
她又擦了擦淚,下定決心乘夜趕回峨嵋山,任憑師父責罰,只求同門中人能
出力來救她夫君兒子。
走到馬兒旁邊,她伸手正要去解韁繩,卻聽身後傳來一聲尖銳的啼哭。
不要說此刻夜深人靜,就是在鬧市喧囂之中,她也絕不會聽錯那熟悉萬分的
聲音。
她的心徹底沈了下去,每一個毛孔都一瞬間縮緊。
她緩緩轉過身來,被淚水模糊的視野中還是清晰地看到了她兒子小小的身影,
和懸在上方不遠處那一張青慘慘的鬼面。
鬼面上,那雙死灰色的眼睛冷冷的望著她。就像被貓兒盯住的老鼠,她突然
間覺得渾身都失去了力氣。
跟著,她看到那個矮子,依舊精赤著上身,氣喘吁吁的向她走了過來。
她想捏緊拳頭,飛起一腳蹬在那矮子的鼻尖上。
但她不敢,因為一隻帶著慘青澀手套的手掌,正冷冰冰的壓在氈兒細小的脖
頸上,把哭號壓製成了憋漲的青紫。
「求求你……放、放開他……」牙關在顫抖,幾乎用盡了所有力氣,鍾靈音
才擠出了這麼一句連自己都聽不太清的句子。
死灰色的眼睛裡似乎泛起了一絲笑意,青色的手指稍微抬起了一些,氈兒深
深透了口氣,一邊咳嗽,一邊小聲的哭了起來。
「剛才擾了老子的好興致,看老子不乾裂了你。」
身後傳來一聲伴著淫笑的嘟囔,鍾靈音渾身抖了一下,捏了捏拳頭,卻沒有
再有任何其他的動作。
一雙手壓在她的肩上,按著她趴了下去,跪伏在佈滿夜露的草叢裡。
她抬起頭,盯著那張鬼面下方哭喊的兒子,什麼都不願再去想。
長裙被翻捲到背上,被汗水染得有些發潮的襯褲也被粗暴的扯到大腿下方,
剩下氈兒後豐滿了許多卻依然緊湊而富有彈性的臀部赤裸裸的暴露在清涼的夜風
之中。
她嚥了口唾沫,細小的雞皮疙瘩佈滿了她裸露出的肌膚,她盯著兒子,想要
忽視從心底升起的那股噁心。
嬌嫩的入口被堅硬熾熱的硬物抵住,衝撞了兩次後,後方傳來一聲略帶惱恨
的呸。
硬物撤走,跟著,帶著濕漉漉的口水重新抵回到原處。
那死灰色的眼睛又浮現了一絲笑意,青色的手掌離開了氈兒的脖子,向著另
一個方向擺了擺手。
她不由自主的看了過去,然後,她就看到了她的夫君,臉色灰敗,想一口沒
裝滿的麻袋,被那黑鐵塔一樣的巨漢拎小雞一樣提在手裡。
方語舟說不出話,但那雙充滿驚訝憤恨羞惱與不敢相信的眸子,卻無疑已說
出了所有。
恍如噩夢初醒,她悲憤的大叫了一聲,挺身就要站起,彷彿想用最後的力氣
殊死一搏。
但身後的矮子,已經死死的按住了她的腰眼,不要說起來,就連已被陽具兵
臨城下的豐臀,都只是無力的撅了一撅。
一陣熱辣辣的刺痛猛然從胯下衝向腦海,猶如新婚破瓜般的裂痛清楚的提醒
著她在夫君面前失身旁人的慘痛事實。
「啊!啊啊啊啊啊--」淒楚高亢的悲鳴聲中,赤身裸體的矮子發出亢奮的
喘息,一口氣將巨大的陽物插入到鍾靈音柔軟豐腴的蜜丘之中。
遠遠地一棵樹上,雍素錦嗤的輕笑了一聲,蜷起一條玉腿,伸出髮釵,將上
面的一滴鮮血緩緩滴在纖長的足趾頂端,用指肚輕輕推抹勻稱。
那片已有些斑駁的趾甲,又再度變成了妖艷的猩紅……
..................................................................
第二十四章 淫音
「嘖,竟然這麼緊,方大俠這是把老婆晾了多久啊?喲呵,裡頭還一抽一抽
的,起碼半年沒嘗過肉味兒了吧?哈哈哈……」
淫褻的笑聲在身後得意洋洋的響起,鍾靈音羞憤欲絕,死命又是往上一挺,
無奈那矮子整個身子都壓在她臀背之上,兩隻粗糙手掌猶如鐵鉗,捏死了她肩頭
關節。胳膊使不上力,光是雙腿出了勁,結果屁股向上一頂,反而讓那又粗又長
的老二狠狠往裡撞了兩下,直戳的她穴窩子都凹進幾寸,五臟六腑彷彿挪了位子,
酸脹的她眼前發花,嗚唔悶哼出來。
氈兒出生至今一年掛零,自從知道有孕,方語舟便不再與她親近,前後累積,
她這身子已有將近兩年不曾被男人進過,今夜窺到張蓉淫態之前,幾乎都快忘了
那絕美欲泣的洶湧快活。
這麼一個久曠少婦,當然既有容人之量,又是緊致非常,爽的那矮子滿臉通
紅,一身筋肉盤結外凸,狂抽猛送恨不得把兩顆肉丸都塞進那條窄縫裡頭,小腹
噼噼啪啪撞上鍾靈音豐美臀肉,簡直好似一連串的響亮耳光。
「你……到底是誰……為何……為何要如此……對我……」頸後被捏住,上
身幾乎被按在泥裡,鍾靈音費盡力氣抬起頭來,滿腔憤恨的盯著鬼面人死灰色的
雙眼。
鬼面人並沒回答,只是冷冰冰的看著她被奸的前搖後晃的恥辱模樣,眼中甚
至看不到一絲情慾的熱度,彷彿那正被矮子賣力開墾的豐臀,不過是塊圓滾滾分
了瓣的肉。
矮子不滿的哼了一聲,手從腋下一穿,嘶啦一聲將鍾靈音領口扯開,大掌一
掏,從肚兜邊上塞了進去,「問你奶奶個腿,挨操的時候給老子專心點!」
鍾靈音雖請了奶娘,卻只是因為奶水不足且不通育兒之道,並非乾涸無物,
這一趟走的時間頗久,奶包兒早就積滿了乳漿,漲的發硬,那隻大手沒有半點憐
香惜玉之心,擠到裡頭握住便是一攥,腥香奶水登時便噴了滿滿一掌。
漲奶乳房最不禁痛,這一握就算是平常女子也要痛哼出來,鍾靈音更是好像
被捏斷了一魂一魄,疼的她一聲慘叫,雙手扳著矮子的胳膊拚命掙扎起來。
上面疼得厲害,下面卻早已過了最難受的階段,那粗長陽具入的又快又狠,
抽的又急又重,抹在上面那點口水還沒用完,就已在穴眼裡挖出了一股一股的淫
蜜,越動越是順暢。這會兒酥胸吃痛,渾身一緊,下面那張小嘴猛地收了收口,
那被磨來蹭去的感覺頓時強烈了許多,讓她的慘叫尾音還沒落淨,就牽出了一聲
氣若游絲的呻吟。
「騷婆娘,鬧得挺像模像樣,這才多會兒,小屄眼子裡可到流汁兒了。奶頭
流了老子一手,下面再流老子一胯,真他娘是個淫婦!」矮子抽回手掌,伸出舌
頭舔了一把掌心的奶水,哈哈大笑著垂下另一隻手,抽出半根陽具,從上面揩了
層陰津下來,一把抹在鍾靈音嘴上。
鍾靈音連日奔波,哪裡有空沐浴淨身,一嘴黏乎乎東西抹將上來,未及反應
就已吃進不少,頓時滿口腥鹹鼻端儘是酸騷味道,喉頭一緊,哇的一聲嘔了出來。
那矮子淫笑著嗅了嗅手指,將她往起一摟拽開,離開了那灘污物,一邊扯掉
長裙將她把尿般抱起,一邊道:「娘的,老子都沒嫌你臭,你自己到吐了。這要
讓你含會兒雞巴,不得連腸子都嘔出來。」
已被狂奸了一刻有餘,兒子又就在眼前被人挾持,鍾靈音再沒半點反抗的心
思,只是不甘心的扭動了兩下,便被那矮子托在身前,雙股大開,噗滋一下將高
昂巨棒坐進體內。
她個子高挑,生子之後豐滿了許多,身量遠稱不上輕盈,奈何那矮子臂力過
人,把著她半裸嬌軀猶如操弄木偶毫不費力,一邊上下顛著,一邊邁步走到月光
盛處,將那紅艷艷濕淋淋的蜜縫毫無遮擋的亮在方語舟眼前。
鍾靈音私處芳草濃密,此刻烏毛如遭水潑,貼在隆起的牝戶週遭,玉門關口
左右的細長毛髮沾濕垂下,竟有幾縷粘在進出陽具之上,一道上下挪動,好似那
淫汁四溢的嫣紅穴眼伸出幾根觸鬚,依依不捨的抱住那根肉棒一樣。
知曉閨房之樂的成熟少婦再怎麼強行壓抑,身子的變化卻騙不得人,那張開
的豐美大腿盡根之處,不覺已濕成一片澤國,兩片蜜唇被陽具捅的上下翻飛,染
滿淫液早被浸得發亮,微黑肌膚此刻也已掩不住泛起的紅暈,連蜜穴頂上那顆嬌
怯怯的嫩豆兒,也悄悄頂開了外皮,露出嫩紅的一個小頭兒在外。
方語舟又不是十三四歲的懵懂少年,哪會看不出愛妻正被仇家奸的骨酥肉緊,
要不是死咬著嘴唇硬抗,只怕剛才就已洩了,他本就受傷在身,此刻急火攻心,
眼前一陣發黑,哇的一口污血吐到面前,直挺挺厥了過去。
「語舟……語舟!」鍾靈音心下大急,驚叫出聲。
那矮子彷彿早就在等這一刻,一聽她開口出聲,立時便將她高高端穩,一挺
雄腰,自下而上一氣便聳了近百下,一時間濁沫四濺,恍若踏入泥漿般的咕唧之
聲幾乎響成一線。
腦中轟然一響,眼前一陣發白,鍾靈音的苦苦壓抑反而讓情慾積蓄到非同尋
常的程度,此刻堤壩崩裂,巨浪洶湧而出,一股奇酸瞬間流遍四肢百骸,她連重
新咬住嘴唇都做不到,羞憤交加之下,竟哇的一聲孩子般大哭起來,渾身抖如篩
糠,就這樣哭叫著丟了陰精。
身子畢竟老實,許久未嘗過如此滋味,蕊芯那塊嫩肉暢快的一口口嘬著頂上
來的龜頭,把那矮子美的咧嘴急喘,又狂送了三五十下,一身肌肉驟然一繃,將
她豐臀一壓,埋在裡面低吼一聲,喘息道:「真……真他娘的會嘬……這一泡,
全給你了,將來你可得一樣心疼咱倆的兒子,不能偏心啊。」
那有力精漿幾乎沖透了鍾靈音花芯,她被射的渾身一軟,又小小洩了一次,
只覺體內熱流湧動,不知被灌了多少進來,洩身的愧疚連著失貞悲痛一道隨著眼
淚奔湧而出,她顫抖著看向鬼面人懷中的氈兒,一時悲從中來,抽噎著險些背過
氣去。
那矮子抱著鍾靈音喘了一陣,心滿意足的將她一把丟在地上,抄起褲子穿好,
瞄了一眼鬼面人,道:「鬼臉兄弟,這娘們等也等到了,捉也捉回來了,該怎麼
處置他們一家子?」
鍾靈音裸著屁股坐在地上正在發愣,聽到這話立刻抬起頭來,哀求道:「是
我不對,是我當年下手太重害了張芙姑娘性命,你們有仇有怨,衝我來就是,讓
張蓉把我千刀萬剮,我也沒話好說。只是……只是我夫君和氈兒都是無辜的,你
們放過他倆吧……求求你們……你們怎麼折磨我都可以……放過他倆吧。」
也顧不得下身還赤條條露著羞處,鍾靈音倒頭就伏在地上,一下一下磕起頭
來,身子擺的急了,連逆流出來的精水都甩飛出去,黏嗒嗒糊在腿上。
鬼面人冷冰冰的看她一眼,緩緩道:「你的命不歸我管,但你要肯乖乖聽話,
方大俠父子的命,我到可以保下。你要再逃,就獨個活著好了。」
貞潔已失,仇家多半又會要命,鍾靈音哪裡還有什麼顧忌,立刻跪在地上泣
道:「我什麼都肯……只要……只要饒過他倆……我什麼都肯。」
「好啊。」鬼面人抱著氈兒轉過身去,淡淡道,「先跟我們回你家去。荒郊
野外的,什麼都不方便。」
那黑大漢二話不說,拎起方語舟扛在肩上,似乎對這鬼面人十分服氣,那矮
子嘿嘿一笑,邁步跟上。
鍾靈音抽噎著爬起來,剛撿起被扯在地上的襯褲長裙,那鬼面人卻腦後長眼
一般遠遠道:「不許穿那些,就這麼跟過來,快點。」
她頓時羞得滿臉通紅,磨磨蹭蹭了大半天,才終於咬了咬牙,將上衣往下扯
了扯,勉強擋住大半個屁股,踉踉蹌蹌的追了過去。
回去時候特地繞了個遠,走的是另一頭的城門,門裡的兩個值夜兵丁雖然醒
著,卻對走在最前的鬼面人畢恭畢敬,也不知收了多少好處。對昏迷不醒的方語
舟,他們當然更是不聞不問,不僅如此,看見裸著一雙長腿跟在最後的鍾靈音,
還淫笑著上來摸了一把,道:「這麼標緻的娘們,什麼時候也輪到我們玩玩啊?」
那矮子咧嘴笑了笑,在鍾靈音屁股上擰了一把,「她歸蓉妞處置,蓉妞要是
打算讓她活著受罪,保管請二位去先過過癮。」
一個卒子立刻笑道:「活著受罪好,活著受罪才好,嘖嘖,瞧這屁股,真他
娘的圓。」
鍾靈音幾乎咬碎了牙,才忍下一掌劈死那兩人的念頭,低著頭默不作聲繼續
挪著步子。
平時與夫君散步顯得並不太遠的路程,此刻對她而言卻好似千萬里一樣遙不
可及,腳下有些發軟,腿上赤裸的肌膚,甚至都開始感到麻木。
到了家裡,張蓉正頗為焦急的等在院子裡,一看他們推門進來,先是神情一
黯,跟著看到赤著雙腿慢慢走進來的鍾靈音,頓時喜出望外的迎了上來。
鍾靈音橫下條心,只當自己已經死了,任他們隨意擺佈就是。
張蓉果然是憤恨難平,上來便先是一串耳光扇了上去,噼噼啪啪打的鍾靈音
頭髮都散落開來,口中罵道:「姓鍾的,終於叫你落在我的手裡了!你這賤人,
還我姐姐!」
女子臂上力氣原本天生就小,張蓉沒有武功,鍾靈音又並未被制住內力,這
些巴掌打得雖響,卻並不太痛,鍾靈音本就面紅耳赤,倒也看不出是不是被打紅
了臉頰。
「張芙作惡多端,本就該死,讓我重來一次,我一樣一劍殺了她!」鍾靈音
有了求死之心,猜出自己的性命多半要交給張蓉發落,索性出言相激,斥道,
「你為了報仇委身給這種三教九流的下作人物,自甘墮落不知羞恥,你們姐妹根
本就是一路貨色,若不是今夜栽在你們手上,我連你也要剷除!」
張蓉氣的胸口一陣劇烈起伏,刷的一下從懷中摸出一柄匕首,一把揪住鍾靈
音鬆垮垮的領口,橫在頸上道:「信不信我一刀一刀活剮了你!」
那矮子立刻橫過手臂將張蓉攔開,探頭過去耳語了幾句,指了指鬼面人懷中
的氈兒。
鍾靈音登時大感後悔,心想剛才還不如順勢一挺脖子,主動被張蓉手刃的好,
被那矮子提醒之後,還不知要有一番怎樣的折磨蹂躪。
張蓉斜著眼睛看了看鍾靈音緊並裸腿,冷笑道:「喲,真沒想到,咱們的鐘,
女俠嘴巴喊得漂亮,其實竟是個被三教九流的下作人物在野地裡強姦,都能操到
洩身的騷貨啊。」
鍾靈音無話可說,只有羞恥的低下頭去,望著自己的鞋尖,這雙腿上只剩鞋
襪,看上去還頗有幾分可笑。
鬼面人將氈兒遞給張蓉,緩緩道:「鍾靈音的命是你的,但這父子倆不是。
她若是不聽話,這個娃娃你們就一刀殺了,她若是乖乖任你們擺佈,你們就把這
條小命留下,懂麼?」
張蓉楞了一下,動了動嘴,似乎有些不甘,但沒敢說出口來。那矮子在旁搶
著道:「好,都聽你的。我們就只管炮製這個騷貨。」
他跟著扯了張蓉一把,道:「冤有頭債有主,咱們保管在這個娘們身上讓你
出夠氣,這不就成了。」
張蓉咬了咬牙,恨恨道:「好,我絕不讓這賤人死的太過痛快!」
那矮子淫笑道:「不不,咱們最好讓她覺得死反而是件好事。只要她敢自盡,
咱們就殺了她的兒子,讓她知道知道什麼叫求死不能。」
張蓉白了矮子一眼,啐道:「呸,你根本就是還沒操夠她。」
矮子嘿嘿一笑,摸了一把她的臉蛋,道:「怎麼,這就吃醋了?」
這時那白淨後生從另一間廂房裡晃悠了出來,嘻嘻笑著走到那黑大漢身邊,
抬手接過方語舟,道:「鬼大哥,之前你不許我們動這倆,這會兒鍾靈音也捉到
了,能讓我碰碰方大俠了麼?」
他嘴裡說著,眼睛往方語舟的臀後瞄了過去,那神情,竟比那矮子看向鍾靈
音屁股的時候還要灼熱。
鍾靈音渾身一陣發寒,忙道:「不成,你……你答應了我的,我可以隨他們
擺佈,你……你不能讓他碰語舟。」
鬼面人瞥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向那後生道:「你還是忍了吧,我說了只要
這女人聽話,就保住這父子二人。我說過的話,就絕對有效。」
那後生咂了咂嘴,頗為遺憾的轉過臉來,雙眼掃著鍾靈音的屁股,看的她後
背陣陣發麻,莫名感到臀眼一陣發緊。
「走,自己去弄點水洗洗,洗乾淨了來屋裡,別太磨蹭了。衣服就脫到井邊
吧,別穿著了,礙事。」矮子摸了摸下巴,攬著張蓉往堂屋走去,那黑大漢嚥了
口唾沫,也跟了過去,只有那後生頗為遺憾的拍了拍方語舟的屁股,把他依舊扛
去客房,用繩子綁緊捆上。
鬼面人背過身去,負手而立,並沒要離開的意思,似乎還不太放心這邊的情
形,但也對即將發生的事情興趣不大,只是守在當場以防萬一。
鍾靈音捏緊雙拳,渾身發抖的站了一會兒,還是不得不一步步走到井邊,一
件件脫下身上最後的遮蔽物,打了桶水,一點點洗去身上的塵泥污穢。
井水寒涼,刺得她的心頭也是一片冰冷。
如果不是還有氈兒,她真想就這麼一頭栽進井裡,一了百了,到了陰曹地府,
再向夫君請罪就是。
氈兒……她抹了抹淚,忍下心中刀絞般的痛楚,拾起脫下的衣服擦淨了身上
的水。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鬼面人看上去言出必踐,她再怎麼遭屈受辱,總還有
保住兒子一條命在的希望。
不敢在外磨蹭太久,匆匆擦乾之後,她便轉身走向堂屋。
興許是這一路裸露了太久,一絲不掛的走在冰涼的石板小道上,她心裡的羞
恥反而減少了許多。直到踏過門檻,屋內的眼睛齊刷刷聚在身上,好似數把蘸了
油的刷子,在她胸口胯下掃來掃去,這才重又渾身發熱,恥辱的低下頭去。
生下氈兒後,鍾靈音的身子有了不少變化,以前的偏黑膚色淺了些許,看上
去更顯健美而非粗糙,臀股連著纖腰都漲了一圈,肚臍下頭崩出的紋路猶在,讓
那段小腹顯得格外鬆軟,滿含著少婦風情。一雙乳瓜自然是大了不止一點,漲鼓
鼓的半球之上,隱約能看到浮現的青色血脈,通向醒目的淺褐乳暈。乳暈中央的
兩顆奶頭凸如葡萄,根本不需挑逗便微微上翹著立在頂端,不知是見了孩兒還是
被方纔的涼水刺激,左邊那顆略小一些的乳豆竟顫巍巍滲出一絲奶水,羞得她連
忙抬手摀住,眼淚又險些掉下。
那後生還沒過來,屋裡只有矮子大漢連著張蓉三人,張蓉抱著氈兒握著匕首
遠遠坐在角落,身上穿戴得倒還算整齊,那黑鐵塔已經打了赤膊,矮子則乾脆脫
了個精光,盤腿坐在椅子上。
屋裡的地上鋪了幾張草蓆,多半既是怕鍾靈音再弄髒了身子,也是方便他們
盡興褻玩。
足足看了一刻出頭,看的鍾靈音已經恨不得掰開個地縫鑽進去,矮子才得意
洋洋的將雙腿放下叉開,淫笑道:「鍾女俠,站那麼遠多見外啊,過來,到爺身
邊來,讓我們兄弟好好欣賞欣賞。」
鍾靈音咬緊牙關,邁開步子走了過去,直挺挺站在矮子身前,視線偏到一邊,
不敢再低頭免得看到他胯下那已經漲大了不少的半軟肉蛇。
矮子抬手在她身上來回摸索了兩遍,東捏捏西揉揉,摸到胯下還用指頭往蜜
眼兒裡摳了兩摳,猥褻罷了,那條陽具也高高昂了起來,這才道:「跪下,站那
麼挺,嫌老子矮麼?」
鍾靈音哪裡還敢抗拒,立刻膝窩一軟坐在了自己的足跟上,這下視線避無可
避,除非轉開臉去,不然怎麼也要看到那一根高高豎起的沖天大棒。一眼過去,
便覺得肚中某處驟然輕輕一抽,嚇得她連忙扭臉看向一邊,說什麼也不敢再瞄。
矮子伸手抓住她散亂長髮,道:「你洗乾淨了,也該來幫老子洗洗了吧?」
鍾靈音楞了一下,忙一抬腰想要起身,口中道:「我、我這就去生火燒水。」
矮子嘿嘿一笑,猛地一扯又把她拽跪回來,大掌一轉將她烏髮纏在手上,按
著她後腦猛地便往自己胯下一壓,「免了,你嘴裡不就有現成的水麼。舌頭洗起
來,可比手舒服多了。」
那根巨物直衝口唇而來,鍾靈音心裡一驚,下意識的閉上嘴巴,那腥臭撲鼻
的龜頭壓在唇外,她才突然醒悟過來,連忙將下巴拚命垂開。
矮子手上壓的毫不留情,將近兩掌長的陽具長驅直入,貼著舌頭一下便塞滿
了她的嘴巴,龜頭更是碾過上顎直接戳在嗓子眼兒外。
聽到她口中一陣喉頭緊縮的乾嘔之聲,矮子冷笑道:「你給我忍好了,敢吐
的話,你嘔出多少東西,我就給你兒子放多少血。」
鍾靈音聞言,連忙用鼻孔猛吸了兩口長氣,硬生生把胸口的噁心壓了下去。
「看來鍾女俠沒怎麼含過雞巴,舌頭都不會動,」矮子哈哈笑了起來,一扯
頭髮把她腦袋拽開幾寸,跟著又狠狠按了回去,一邊如此重複,一邊道,「不過
無妨,老子大人有大量,你只管小心你的牙別碰上了我就好。」
一條巨棒把小口塞的滿滿當當,前後戳刺連口水都擠了出來,鍾靈音哪裡有
答話的餘力,只能勉強用嘴唇墊在壓上,任憑他抓著自己腦袋一下一下狠插。
幾次沖得狠了,連咽飯食管都被撐開入口一段,彷彿硬吞了一截兒臂下去卡
在喉嚨,還剛一拔走就重戳進來,噎的她臉色漲紅透紫,口水都從鼻孔裡噴出一
片。
矮子一邊揪著她頭髮上下搖晃,一邊扭頭瞥了一眼黑漢,向著自己的身前使
了個眼色,口中道:「鍾女俠,你還是站起來吧,這樣脖子扭著勁兒,我再操深
點保不準要嗆死你。我們可不想你死的那麼輕鬆。」
鍾靈音已經被口中那根腥臭肉棒攪和的頭暈目眩,喉頭被戳的脹痛難忍,她
還當真是自己姿勢有誤,忙扶著矮子雙腿站了起來,雙手撐在膝上勉強維持著腦
袋仍在原處上下起伏。
那黑鐵塔咧了咧嘴,扯開褲帶往下一褪,露出一根比矮子還要粗上一圈長上
一截的猙獰巨物,黑黝黝平平伸出毛叢,好似一根熟鐵短棍。
他握著外皮捋動兩下,將手上一個彈性頗強的皮環套在龜頭稜後,那皮環周
圍連著一圈細長軟毛,好像是什麼牲畜的眼圈一樣,他在毛上撥弄了兩下,舔了
舔嘴唇,悄悄站定在鍾靈音身後,分開雙腿沉下腰桿,扶著手中長矛對準了前方
輕輕搖晃的濕潤穴口。
矮子看黑漢已經就位,一聲淫笑,道:「乖乖給大爺含住了,蓉妞得聽我的,
伺候的我過了癮,我興許能饒你不死,將來玩厭了你,說不定還能給你個機會與
兒子團圓。」矮子每說一段,就把鍾靈音的頭向下壓低幾寸,等到說完,已經幾
乎把整根巨物都捅入鍾靈音口中,紫蛋一樣的龜頭硬是擠進脖頸之中,喉管裡本
能的吞嚥動作此時反倒變得猶如賣力吸吮,一個爽的尾骨發麻,一個苦的幾乎吸
不進氣。
黑漢看鍾靈音正穩住身子竭力保住氣息通暢,肉滾滾的屁股總算是不再晃蕩,
立刻毫不猶豫的上前張開雙手將那豐臀緊緊握住,早已就位的陽具破關而入,帶
著那毛茸茸的皮環一起沒入鍾靈音體內。
嫩蛤早先被矮子奸的略有紅腫,穴縫自然窄了一些,黑漢那根東西又更加粗
大,這一下仗著殘精潤滑直探到底,鍾靈音頓時感到脹痛欲裂,簡直重新經歷了
一遭昔日破瓜之苦,疼的她嗚咽連聲渾身發顫,只無奈上面這張嘴裡仍塞著一根
陽具,多少慘叫也都只能憋在肚中。
那黑漢也一樣是壓根不知道溫柔倆字怎麼寫的莽夫,一捅到頭,便毫不客氣
的抽出送入,盡情享受起來。
他給龜頭後帶的那個毛圈是自西域商賈手中搶來,當場便在那商賈的小妾身
上試了一試,的確與他合襯無比,勒著龜頭既能讓前面更加敏感快活,也能讓他
雲雨更久,不僅如此,週遭長毛進出之間恰能搔到女子蜜戶癢處,即使是被他巨
物撐的死去活來的稚嫩少女,強行搔上七八十合,也能淌出一股股清漿蜜露,潤
滑那進出小徑。
對上鍾靈音這種練過武的成熟少婦,這才當真是天生剋星大顯神威。
肚子裡那根硬棒才一開始動彈,鍾靈音就發覺到異樣之處,明明脹痛的好像
要從中裂開,可偏偏最要命的肉壁上一被磨過,就擴開一股連如此痛楚也無法掩
飾的劇烈酸癢,身後的黑漢往前後搖晃一個回合,那癢到心尖兒的感覺便裡外裡
的遊走一圈,驚得她雙目圓瞪,慌裡慌張的向後伸出雙手想要推開。
那黑漢獰笑著順勢抓住她手腕,猛然一提,矮子顯然不是第一次和他這樣配
合,非常默契的順勢一站,兩人一前一後將她夾在中央。
黑漢騎馬一樣拽著鍾靈音的胳膊噼啪抽送,干的她足跟離地踮著腳尖幾乎懸
到空中,矮子按著她的腦袋壓在胯下,揪住頭髮順著黑漢的動作在她口中賣力奸
淫,兩邊一高一低,硬把她扭成了渾身上下沒一處使得上力的姿勢。
這副豐美肉體,倒像是被兩根陽具一前一後硬叉起來似的。
姿態苦楚尚且能忍,練武本就是吃苦的行當,真只是痛上一痛,鍾靈音如今
的境地,自然也只能隨他去了。
可偏偏現在難以忍耐的,是背後黑漢一下一下硬給她奸出來的透骨騷癢。
她越想著別去想它,意識就反而更加集中,癢的幾乎化掉的肉壁這會兒要是
突然抽走了裡頭的巨棒,她都怕自己會忍不住馬上塞進幾根指頭,狠狠摳上幾把。
癢的通體酥麻,癢的雙腿發軟,癢的胸中好似憋了一口大氣,非要敞開嗓子
叫喚一陣才能舒坦,此時矮子的肉棒反倒成了她的救星,恰好堵住了她嘴裡含含
糊糊的婉轉呻吟。
被兩人夾著玩弄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她就軟的連腳尖都點不起來,身上淌
了一層大汗,水光晶亮,穴心子早軟成一灘爛泥,蜜穴破了堤壩一樣洩了又洩,
粘糊糊的陰津隨著黑漢奸淫帶出牝戶之外,順腿而下都流到了地上,比起失禁也
差不太多。
張蓉抱著氈兒走到矮子身邊,故意彎腰湊到鍾靈音眼前,笑瞇瞇的說道:
「鍾女俠,你這樣風騷到骨子裡的婊子,怎麼有臉說我和姐姐不知羞恥呢?你罵
我姐姐妖女,可我姐姐也沒像你這樣,被兩個爺們一前一後操著,都能操出這麼
多水兒來啊。你比我這種下賤的女人,好像也強不到哪兒去啊。」
「她可比你騷多了,我第一回干進去,裡面的肉就一口給我嘬的死緊,老子
都他娘的不知道是誰在強姦誰了。」矮子嘿嘿淫笑,揪著鍾靈音的頭髮強讓她抬
起頭,露出帶滿淚痕卻浮現著風騷媚態的臉龐,低頭道,「嘖嘖,比起你們這幫
道貌岸然的傢伙,我們可厚道多了吧。沒把你千刀萬剮,還讓你爽的尿了一地,
這叫什麼來著……以德報怨。對不對?」
鍾靈音聽在耳中簡直好似一刀一刀戳在心窩,可此刻下身那根巨物還在進進
出出,那極致的快活讓她幾乎昏死過去,哪裡還有本事裝出受苦受難的模樣,只
有萬分不甘的微微搖了搖頭。
「她不認呢。」張蓉哼了一聲,嬌聲道。
矮子已在鍾靈音口中弄得差不多到了,喘息著淫笑一聲,道:「好辦。」說
著胯下一撤,粗長陽具從鍾靈音唇中滑開大半。
本就一直在靠這根棒兒塞著嘴裡的淫叫春鳴,鍾靈音心中一急,竟下意識的
一伸脖子,追著那根後撤陽具往裡吸了起來。
矮子舒暢的哈哈大笑,口中哦哦一陣低吼,還是將肉棒抽在外面,對著鍾靈
音猝不及防的臉龐便是一通噴射,粘糊糊的白漿登時便糊了她滿頭滿面,連嘴裡
也進去不少。
還來不及對此感到噁心,少了這根塞子的嘴巴終於敗給了猛烈到快要承受不
住的酣暢,她頭頸一昂,一雙豐股抖入篩糠,下面那張嘴巴洩著大股淫露,上面
這張嘴巴吐出了尖細高亢的鳴叫。
「啊、嗯啊……不、不行,啊啊啊……啊!癢……好癢……酸、酸死我了…
…啊啊啊!嗯啊啊--!」
張蓉得意的抱直了氈兒的身子,故意讓他烏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盯著娘親羞恥
淫亂的姿態,笑道:「好氈兒,可千萬記住你娘親這會兒的德性,將來娶妻的時
候,千萬莫要找這樣的淫婦。」
早被嚇得萎靡不振的氈兒哪裡懂得回答,只是本能的叫了一聲:「嗚嗚……
娘……」
這細小一聲卻恍如晴天霹靂炸在鍾靈音耳中,她淒楚的一聲慘號,哀求道:
「不要……啊、啊啊啊啊……不要讓……氈兒……看我……哦啊、啊嗯--!」
「你們弄得到盡興,嘖,就我一個好生沒趣。」那後生溜躂著走了進來,神
態頗有些不滿,道,「方大俠不能動,我在那邊摸了半天,還是不敢下手。你們
可快活嘍。」
矮子咧嘴笑道:「方大俠不能動,方大俠的老婆可以隨便干,是你口味和我
們不一道,怨不得我吧。」
張蓉盯著鍾靈音已近崩潰的神情,冷笑道:「腚眼子又不是只有方大俠有,
你對付對付,操這個不是一樣。這個屁股這麼肥,不比乾巴巴的男人帶勁。」
後生抿了抿嘴,揉著胯下硬梆梆的老二道:「嫂子說得也對,不出出火憋著
也不好,只好委屈委屈方夫人了。」
鍾靈音正快活的失魂落魄,對身邊的對話根本沒聽進心裡,垂首一邊哀求著
不要讓氈兒看,一邊嗯嗯啊啊的呻吟不絕。
「等老三弄完?還是你們直接一起?」矮子往後撤了兩步,坐回到椅子上,
將氈兒抱住,張蓉略一思索,轉身走了出去。
後生脫下褲子,露出總算是只比常人長上一些的普通陽具,笑道:「不等,
他肯定套了圈兒,沒半個時辰出不來,直接一起來吧,小兄弟在裡頭隔著肉還能
打個招呼,不然我看著這身肉都提不起興致。」
矮子哈哈一笑,道:「不行你就隔一會兒看老三一眼,那身硬梆梆的肉,保
管讓你上頭。」
黑漢頗為嫌惡的瞪了後生一眼,鬆開鍾靈音將她轉過來面對面抱起,順手將
濕淋淋的毛圈正了正位子,重新塞了進去。
鍾靈音早洩的沒了力氣,只能任人擺佈,連番洩身之下,穴肉敏感不堪,光
是龜頭連著毛圈往裡一插,就又夾緊屁股丟了一次。
迷迷糊糊中,突然臀肉被人掰開,她這才隱約醒覺過來,可一想到自己若是
有不從之意,反倒要輪到夫君受辱,以夫君的性子,難保不自絕性命。
肛穴之外早染滿了滑膩淫汁,後生讓黑漢稍微放低一些兩人找齊了高度,用
一根手指隨便開了開路,便徑直捅了進去。
谷道遭淫,兩根肉棒隔著一層肉壁同時翻攪進出,鍾靈音哪裡受過如此奇恥
大辱,即便心裡不住強行壓抑,仍忍不住悲憤欲絕,若不是矮子那邊穿來氈兒一
聲啼哭,她當下便想要硬提一口真氣自行了斷。
這一閃念間的決心一散,便再難凝聚起什麼有力的抵抗之心,後庭臀眼被人
開苞姦淫,蜜戶蛤口洩的淫蕩至極,這一身皮囊,不已成了這幾人的玩物了麼,
閉上雙目,鍾靈音抽泣了兩下,但轉眼,這哭聲便被淹沒在她隨即發出的銷魂浪
叫之中。
鬼面人仍站在院中,靜靜的聽著,張蓉從他身邊快步走過,向堂屋返了回去,
他也只是側頭看了一眼她拿的小籃子裡裝了些什麼東西,並未開口。
那裡面放了幾根繡花針,一串辣椒,一碗仍發著紅光的木炭,一條馬鞭和許
多看起來一樣風馬牛不相及的雜物。
但只要想想,就知道這些東西只要善加利用,都會是很好的刑具。
「你其實不用守著了,鍾靈音已經是個玩物,那身武功,和在母狗身上已沒
什麼分別。」嬌脆脆的話音中,院牆上垂下一雙秀美絕倫的赤足,拇趾掛著木屐,
輕輕來回搖晃。
鬼面人淡淡道:「若不是等你,我剛才就已走了。」
雍素錦一聲嬌笑,摸著鬢上髮釵道:「看樣子你已經有准信兒了,是麼?」
鬼面人點了點頭,緩緩道:「比我預計的糟糕一些,不過還不算太糟,大事
初定,就是旁枝末節出了些問題。」
雍素錦垂首玩弄著纖細腳趾,道:「我不關心你那些神神秘秘的事兒,你只
管說,要我幫你殺誰?早日清了欠你的帳,我心裡也舒坦。」
鬼面人沉默片刻,突道:「你當真不再考慮考慮我的提議?」
雍素錦咯咯嬌笑道:「要勸我和你們一道,還是找個更厲害些的人來試試的
好,憑你的功夫既殺不了我也捉不到我,我憑什麼做你的部下?」
「這江湖中,武功並不能決定一切。」鬼面人似乎有些遺憾,「罷了,隨你。
既然你不想欠我的,那就在陸陽耽擱一個月,這一個月裡,凡是來找鍾靈音的武
林人士,你都殺了就是。」
雍素錦細長的眉毛皺了一皺,道:「你這人到真會做生意,萬一來上百八十
個的,豈不虧死我?」
鬼面人淡淡道:「其餘人隨你高興想殺就殺,但只要有姓白的在裡面,那群
人你就絕不能放過。我不限你時間,哪怕追殺上一年半載也無妨。」
雍素錦抱著膝蓋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笑道:「好,你接著幫我找崔碧春,
我殺完了,你就給我她的下落。」
看鬼面人點了點頭,雍素錦身子一晃,翻身落在牆外,跟著飛身而起,幾個
縱躍,白生生的雙足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鬼面人歎了口氣,也不見屈膝抬腿,就這麼平平一滑,也跳出到院牆之外。
那幽靈一樣的身影還沒走遠,方纔還淫叫連連的堂屋之中,便響起了張蓉亢
奮的笑聲,和鍾靈音撕心裂肺的淒厲慘叫……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5-4-22 19:29 編輯
]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3-27 12:56
暮靄凝香 (25-27章)
第二十五章 錢莊的少東家
與先後十幾條人命,折了暮劍閣過半主事者的風波相比,追查靈秀五娥的行
蹤不過是為了了結與峨嵋之間的事端,緊張與急迫自然少了許多。
一離開山腰別莊,崔冰的身份也不再需要刻意隱瞞,一併上路的諸人,除了
南宮星依然偶爾露出在思忖什麼的神情之外,其餘各人都顯得輕鬆了不少。
白若蘭生平第一次被允許行走江湖,辦了幾場白事的晦氣頓時一掃而光,連
山道周圍早已看膩了的景色都變得順眼得很,連裝出一副英氣利落的模樣也忘得
乾乾淨淨,眉開眼笑簡直像個被塞了一嘴糖的娃娃。
直到山腳「巧」遇早等在這邊的唐昕,二男二女的隊伍硬是被擠進一人,白
若蘭才想起應有一副女俠的樣子,總算又回了常態。
在白家的時候唐昕出力不少,她借宿農家苦等良久只為結伴隨行,白若蘭當
然不會拒絕,白若雲雖然覺得不妥,但不願影響與唐門的關係,也只好點頭應允。
只是唐昕嘴上雖然說著是為了調查清楚峨嵋派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好對得起
自身搜集情報的責任,可上路才一會兒,一行幾人就都感覺到她的心思顯然更多
放在了南宮星身上。
倒並非是會讓崔冰吃醋的那種在意,而是鮮明到近乎不加掩飾的探秘意圖。
上路不久,白若蘭就忍不住扯著唐昕快走了幾步趕在前面,偷偷問道:「唐
姐姐,小星身上是不是藏了什麼你感興趣的東西啊?」
唐昕搖了搖頭,扭臉看了一眼南宮星眼底的戒備,輕笑道:「不是東西,是
他這個人。你就不想知道他更多事情麼?」
白若蘭轉了轉眼珠,抿嘴笑道:「說實話,想。別看我和他小時候是過命的
交情,可知道的不比你多多少。」她拉了拉唐昕衣袖,小聲道,「其實我前天還
偷摸問過崔冰,結果她也什麼都不知道。」
「那你還這麼放心?也不找他好好問問?」唐昕似笑非笑的瞄著她道。
白若蘭立刻搖了搖頭,笑道:「等我想知道的不得了的時候,自然就去問他
了。這麼不知道著,其實也挺有趣。對他我可沒什麼不放心的,他要是也想害我,
我早死了七八百回了。」
唐昕拍了拍她的肩頭,道:「他想要的萬一不是你的命呢?」
白若蘭一愣,馬上道:「他本事那麼大,難不成還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在我身
上,他拿不去的?」
唐昕呵呵一笑,拉著她道:「沒有沒有,看你的樣子也知道,他真要想要,
絕對都拿的走。」
白若蘭撓了撓鬢角,覺得唐昕似乎話裡有話,可偏偏聽不出來,索性問道:
「唐姐姐,你呢?你不是比我更想知道他的事麼,那怎麼不直接去問?」
我可不是沒問過,只不過碰了個大釘子罷了。在心裡嘟囔了一句,唐昕微笑
道:「我沒那本事,你救過他,我又沒救過,你問他肯說,我問啊……肯定是自
找沒趣。」
白若蘭眼中閃過一絲光芒,突然道:「唐姐姐,你想問什麼,要不你告訴我,
我幫你問?」
唐昕張口欲答,突然醒覺過來,話到嘴邊又改口道:「我想……呃……其實
也沒什麼要緊的,說不定我多幫幫你的忙,他就肯告訴我了。」
險些被套出話來,唐昕這下記住了,白若蘭興許江湖經驗不足,情竇未開顯
得天真遲鈍,但絕對不是個蠢貨。
那份救了白天英的解藥,顯然並沒有有效到可以讓這位白家千金對她完全放
下戒心。
這兩人沒聊幾句,崔冰便摻了進來。她不用再假扮碧姑娘之後,恨不得把之
前憋在肚裡沒說的話統統補回來,一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好似個樹梢盤旋的小
雀兒。白若雲話少的要命,南宮星也比平時沉默了不少,她自然只能加入到白若
蘭與唐昕這邊。
唐昕對崔冰本就刻意討好,白崔二女也已經交上了朋友,三人聊的倒也融洽,
閒談之間,不覺把話題扯遠,不再繞著南宮星打轉。
雖說行程不趕,卻也不能靠兩條腿一路走去陸陽,過了官道最近的驛站不遠,
便有一家小小馬場。
裡面的馬匹量少質差,價格反而比附近陽梁鎮中還要貴上不少,就是仗著地
利,賺那些在驛站附近不得不換乘之人的油水。
不過白若雲兄妹盤纏帶的很足,唐昕也隨手就從懷中摸出一片金葉子,引得
馬場老闆眼珠子都突了出來,南宮星並不缺錢,無奈白若蘭和唐昕都不肯叫他付
賬,一番爭執後,還是由唐昕矮子裡挑了個將軍,選了匹好歹像模像樣的黃鬃送
他。
五個人買了四匹,最好的那匹胭脂馬由白若蘭帶著崔冰共乘,十六隻馬蹄隨
著他們一聲輕叱,揚塵捲土便往陽梁鎮而去。
陽梁與陸陽並不在一個方向,但一來靈秀五娥來時曾在陽梁落腳,不知會不
會有什麼蛛絲馬跡,二來富貴樓的春紅後事還等著了結,無論如何也要先走一遭。
巴遺郡是蜀州北部第一大郡,陽梁縣則是郡中第一大縣,繁華甚至遠勝郡城,
而陽梁鎮,又是該縣幾乎所有規模較大的集市所在,前些年縣令索性將衙門搬到
了鎮中,往來商旅說起陽梁,指的便反倒成了市鎮所在。
富貴樓的主人,同時也掌管著縣內官妓樂戶,算是半公半私的地頭大豪,雖
頂的是不入品級的虛銜,尋常佐官縣丞見了卻都要點頭哈腰。
白家商賈一脈與富貴樓關係極好,而暮劍閣這一系儘管在江湖上稱得上一方
豪強,在富貴樓眼中卻不過是個捨得出錢的豪客而已,看在另一系白家面上,往
來之間多有照顧,可要論交情,就相去甚遠了。
光是每月一次從富貴樓裡要去個小姐折騰三天這一樁事,就足夠讓老鴇龜公
頭疼不已。
結果這次竟連人都沒送回來,也虧得出事之後白家正鬧得不可開交,便飛鴿
傳書交代給白家商號的人幫忙,那邊的主事知道人命案子不可怠慢,早早上下打
點安撫了一番,所幸死的不過是個賤籍妓女,倒沒掀起太大波瀾。
因此,他們一行費了一番力氣才見到的那位老鴇,臉上的神情可著實談不上
好看,那雙刀子一樣的眼,也只有在唐昕和崔冰兩人身上來回打量的時候還稱得
上和氣。
「春紅的遺物?你們是在說笑麼?」聽南宮星寒暄之後講明來意,那老鴇臉
上更是幾乎結出冰渣滓來,「她存的那點銀子,加上客人平日打賞的珠寶首飾,
往大了算也夠不上她贖身價的一半,少說還差八百兩,讓她走這一遭丟了命,我
虧得都要吐血,你們還有臉來問我要遺物?」
這種場合下白若雲實在不知如何開口,白若蘭也只能壓著脾氣悶不做聲,場
面上反倒只有南宮星和唐昕一搭一檔好聲好氣溝通。
「其實銀子不是問題,這次的事本就是我們不對在先,不光春紅姑娘差的贖
身銀子,就是再加幾百兩賠償也是理所當然。」南宮星略一思忖,陪笑道,「我
們過問遺物,只是想看看春紅姑娘有什麼值得紀念的物件,過後我們帶上山去,
與她葬在一起。」
找了個由頭將這一樁事帶過,南宮星看老鴇臉色好了一些,便又提起了春紅
打算騙過趙敬一事,到時趙敬必定會來富貴樓詢問,兩邊總要對好口風。
老鴇眉心一皺,道:「春紅蠢,你們怎麼也跟著蠢?不妨告訴你們,我老早
就從中京的朋友那邊聽到了信兒,這次高中狀元的考生,就叫趙敬。他不光在登
龍殿見過了皇上,還被封疆大吏看上收了女婿,哪兒還用的到我去騙他。」
白若蘭臉上登時一暗,忍不住道:「這……這是真的麼?」
老鴇哼了一聲,道:「癡心女子負心漢,寡情薄倖的讀書人,千百年來多如
牛毛,要不是怕傷了春紅的心,我早就該斷了她這個盼頭。瞧瞧她,為了存這點
破爛銀子,什麼亂七八糟的客人都來者不拒,最後……最後還把自己一條賤命搭
了進去,那趙敬要是敢來,我……我非一鞋底子抽死他不可!」
不知道觸及了什麼傷心往事,老鴇說到最後,竟落下幾滴眼淚,她自覺失態,
拿起手帕擦了擦,起身道:「我們這裡入夜才開張,沒什麼別的事,就都請回吧。
記得把該賠我們的銀子送來,否則我可要去你們家的商號要賬。」
看她要走,一直默不作聲的白若雲突道:「我們該賠多少銀子?」
老鴇扭頭看他一眼,道:「聽說你們家最近也很晦氣,看在老主顧的份上,
我不多要你們的,湊個整,一千兩。怎麼樣?」
白若雲點了點頭,起身就往外走。白若蘭也是滿心不悅,立刻跟了出去。
才一出了大門,白若蘭就忍不住道:「這……這也太可惡了。春紅姑娘人都
不在了,憑什麼她存下的銀子還不能按她的遺願安排?那……那個趙敬,怎麼能
這樣辜負春紅的一片心意啊!」
聽崔冰唐昕在旁附和了兩句,南宮星插言道:「不要急著下定論,流言蜚語
未必可信。最好還是見到趙敬本人或是他的家人再說吧。」
白若雲扭頭看了一眼富貴樓的招牌,道:「反正今天也打算在這裡過夜,你
們先回客棧,我騎馬趕回去拿銀票過來,先把這裡的錢賠上。欠著這種地方的帳,
我睡覺都睡不安穩。」
南宮星皺眉一想,左右張望了一下,拍了拍白若雲的肩膀,道:「不必,犯
不著為這種小事單槍匹馬趕回去一趟。不然,我都不知道是該陪你回去還是在這
裡陪蘭姑娘等你。」
白若雲若有所思的看向南宮星,片刻後才點了點頭,問道:「可咱們身上的
盤纏湊起來也不夠,難道欠到咱們再回來麼?」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這好辦,若雲兄,欠富貴樓的你不願意,那要是欠
我的呢?」
白若雲一怔,道:「你身上帶了這麼多?」
南宮星笑道:「身上沒有,但去提一下,也就有了。」
提現銀要靠銀票,兌銀票要靠現銀,不管哪種,身上都得先有才行。這下其
余四人都是一頭霧水,可看南宮星頗為篤定,只好將信將疑的跟著一路走了過去。
繞了幾個街角,在東市北市交接的交叉路口,南宮星徑直走進一家店裡,身
後眾人抬頭看了一眼,高懸的牌匾掛著「朗琿錢莊」四個大字。
白若蘭一愣,忙趕上兩步扯了扯南宮星的衣袖,小聲道:「喂,你……你該
不會是來搶錢來了吧?即使人家開錢莊有為富不仁的地方,你也不能劫人家的富,
濟咱們的貧啊。」
南宮星啞然失笑,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想哪兒去了,我有銀子在這兒,
憑我的暗記可以直接提錢。」
白若蘭微張小口,目瞪口呆道:「還能這麼辦麼?我……我怎麼從沒聽過?」
看剩下幾人也頗為驚訝的看了過來,南宮星只好解釋道:「我是這錢莊東家
之一,當然跟尋常商戶不同。」
這時迎到門口的雜役恰好聽到這句,皺了皺眉陪笑道:「喲,客官,您是來
兌票還是存錢吶?」
南宮星轉身走到櫃前,往裡張望了一眼,道:「你們大掌櫃不在?」
那雜役恭敬道:「大掌櫃在後院清帳,帳房先生在,您辦什麼找他也是一樣。」
南宮星想了想,道:「你給我拿紙筆來。」
那雜役雖然眼神頗有疑慮,但還是快步進了內屋,拿了紙筆出來。
南宮星揮手在紙上塗了一個似字非字似畫非畫的古怪圖案,跟著在圖案角上
寫了一個小小的「獨」字,對折兩下,遞到雜役手上,道:「你去交給你們大掌
櫃。就說少東家來了。」
唐昕伸長脖子也沒看清紙上是什麼,反被白若蘭瞪了一眼,討了個沒趣。
進去沒一會兒,那雜役就飛快的跑了出來,掀開簾子彎腰伸手,畢恭畢敬道
:「您往裡走,大掌櫃有請。」
「那我朋友……」南宮星一邊邁開步子,一邊隨口道。
那雜役立刻點頭道:「小的一定招呼好。」
白若蘭好奇的看了一眼簾子裡面,小聲道:「我們不能跟去麼?」
那雜役立刻將簾子放下,陪笑道:「對不住,大掌櫃點名只見那客官一個。
您幾位坐,小的給列位上茶。」
沿著走廊進到後院,穿過一條蜿蜒小路,南宮星也不敲門,直接推開門扇走
了進去。
屋裡一張擺滿了賬冊的黑色木桌後,坐著一個約莫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
正皺眉緊盯著打開的一本賬冊,南宮星敲了敲桌面,他才回過神來一樣啊了一聲,
抬起頭來,笑道:「什麼風把您吹來了。是替風老闆來查帳麼?」
「呂掌櫃,我哪兒看的懂這些賬本,別取笑我了。」南宮星道,「我也到了
能出來辦事的年紀,當然該出來歷練歷練不是。」
「您從生下來就跟老江湖打交道,給您接生的穩婆都是江湖排的上號的高手,
哪兒用得著歷練吶。」呂掌櫃把賬本合上,笑道,「沒事您可不會來這兒,既然
到了就別客氣了。只管吩咐就是。」
南宮星嗯了一聲,從懷中掏出林虎身上搜出的那朵銀芙蓉,交到呂掌櫃手上,
道:「幫我看看,這一個是真的假的。我記得咱們的這些花,挺難仿造的啊。」
呂掌櫃收起笑容,接過那朵銀芙蓉,仔細端詳了一陣,又撥開花蕊打量了幾
眼,略一思忖,取過硯台,磨了些墨,在紙上印出了白思梅的名字,將紙張舉起,
逆光看了片刻,這才開口答道:「是真的。」
「可花托下的暗紋我怎麼摸不到?」南宮星立刻追問道。
呂掌櫃摸索著銀芙蓉的周圍,慎重道:「發出這朵銀芙蓉的人不想讓人知道
是從哪一堂口出的手,所以暗紋的地方,是故意磨平了的。」
看南宮星面色有些凝重,呂掌櫃接道:「不過並非查不出來,只要讓十八名
堂主一起從上往下追究,有白思梅這名字在,絕不會跑了這內鬼。」他看著南宮
星的眼睛,淡淡道,「這種事別人做不到,您和樓主可是輕而易舉。」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沒你說的那麼容易。不過你說的也是個辦法,這銀
芙蓉就交給你,你幫我捎去總舵,交給樓主定奪吧。我還沒想好接不接這大攤子,
下令的事,我還是不管的好。」
他頓了一頓,接著道:「這樁事就這麼定了。另一樁我還要考慮考慮,我身
邊有個姑娘,帶著上路覺得有些危險,她恰好和我一個任務有關,我要是想好了,
明天你就幫我把她送到總舵,讓她在那兒等我。」
呂掌櫃點了點頭,道:「是先前滿蜀州的分舵都動員起來找尋下落的那位崔
姑娘?」
南宮星笑道:「我沒領多少任務出門,還能有誰。」
呂掌櫃也笑了起來,道:「您這性子,誰知道會不會多接一串小姑娘的任務。
問一句總沒錯。聽說白家的事鬧得挺狠,您還要跟一陣子麼?」
「是啊,少說也還要一兩個月,」南宮星苦笑道,「要不我也不用先來找呂
掌櫃支點盤纏不是。」
既然說到了銀子,他順勢將富貴樓的事也匆匆講了一遍,道:「這一千兩銀
子倒不是大事,關鍵我想讓你幫我通知一下這邊分舵的人,幫我打聽一下趙敬這
人的下落。春紅的遺願,我既然接下來了,就也算是任務一件,總不好虎頭蛇尾
就這麼草草交代。我隨行的朋友太多,不好自己去分舵那邊找人。」
「好,既然是家住在這附近村子的人,一定給您查出來,明日您出發前,保
准給您消息。」呂掌櫃說著,從桌下的抽屜裡掏出厚厚一摞銀票,數了半疊,放
在桌上一推,道,「這是五千兩散票,只要不在太偏的地方,三大錢莊都能通兌。
您看夠麼?」
南宮星笑著點出一小疊,道:「用不了這麼多,兩千兩足夠。現銀再給我些,
就差不多了。」
呂掌櫃笑了笑,把剩下那些銀票揣進自己懷中,起身道:「富貴樓的老闆與
我也有些交情,乾脆賠償的事就由我去解決好了。」
南宮星只得道:「那就勞煩呂掌櫃辛苦一趟了。」
「能給樓裡出點力,我心裡可高興得很。」呂掌櫃呵呵一笑,與他一起出到
門外,回身將房門上的三道大鎖鎖好,跟著一併走了出來。
與呂掌櫃見面之後,聽他一口一個少東的叫著,剩下四人總算知道南宮星所
言非虛,一個個都極為驚訝,白若蘭口快,當場就問道:「這可是三大錢莊之一,
你都做到他們家少東了,還……還走什麼江湖啊。」
呂掌櫃在旁接口答道:「白姑娘有所不知,正因為是錢莊的生意,才必定要
和江湖人士搞好關係,否則光是鏢銀托運,就有數不清的麻煩。實際上我們在陽
梁這邊的產業,還有你們另一房白家的一份。我們背後的大老闆裡,也著實有幾
個絕頂高手。」
將店面的事情交代了一下,呂掌櫃便跟著他們再走了一趟富貴樓。
同樣的事,同樣的那個老鴇,這邊不過是多了個呂掌櫃,那張能結出冰凌子
的臉就變得堆滿笑容,簡直能暖融了面皮上的白粉。
一番笑語閒談,那老鴇不光一口答應下來若是趙敬找來一定幫忙圓謊,連此
前非要白家賠的銀子也一口免去,說了一番春紅如何如何命苦,掉了幾滴眼淚之
後,還將春紅遺下的木匣交給了南宮星他們,只是春紅攢下的那些贖身銀子,就
決不肯再吐出來了。
這已是極好的結果,好到讓南宮星都有些懊悔還不如一開始就叫呂掌櫃來談。
與呂掌櫃分別之前,南宮星帶著崔冰與他單獨聊了片刻,崔冰一聽要把她送
去安全的地方等著,臉上頓時便滿是不情不願,任憑南宮星說破嘴皮,也只是悶
聲不吭的抿著嘴連連搖頭,直到南宮星搬出她姐姐,道:「冰兒,你也不想想,
萬一你真要有個好歹,我將來就算幫你找到姐姐,她也只能對著你的牌位傷心欲
絕。這一趟真沒你想的那麼安全,我只是不好明說,其實按我推測,這一趟出去,
很可能比在白家得時候還要凶險幾倍。」
崔冰這才滿心不甘的眨了眨眼,道:「那……容我再考慮考慮。」
呂掌櫃走後,日頭都已偏西,他們一行本就趕路耽擱了一頓,此時了了一樁
事情,心中一鬆,一個個都開始感到飢腸轆轆。
去客棧定下房間的時候白若雲就已表明態度,既然都是為了幫白家的忙,一
路上的吃住自然應由他來付賬。既然他是付銀子的那個,吃飯的地方索性就也交
給他來決定。
客棧裡還沒開灶,不過對面就是一家酒樓,背臨富貴樓後巷,裝潢頗為鋪張,
白若雲打量一圈,周圍也沒什麼早早開張的鋪子,乾脆就選在了酒樓大堂。
白家本就是大戶,這一趟又九成九是個遠門,白若雲身上帶的盤纏自然十分
充足,天天這樣吃喝當然不夠,但偶爾吃上一頓也是綽綽有餘。
這酒樓的廚子手藝極佳,他們五個又都餓的腹中連連作響,這一餐簡直吃的
猶如風捲殘雲,連三位姑娘都吃得櫻唇閃亮,口角沾腥,真應了江湖人不拘小節
的風評。
一個嬌美,一個俏麗,一個嫵媚,酒樓裡本就只有兩桌坐了人,這三女初一
落座,還引得旁人側目偷瞄,後來一顧不得吃相,反倒把另外桌上的男人嚇退了
眼。看的南宮星暗暗發笑。
吃飽喝足,他們也不急著離開,坐在遠處一邊喝茶一邊商量還要不要在陽梁
鎮找一找當初靈秀五娥落腳的地方。畢竟是抬著一頂花轎趕路,如此顯眼應該不
難打聽。
白若雲兄妹覺得沒什麼太大用處,那四人逃走的路線未必就和來時一致,而
且就算這裡打聽到她們來過,住的也必定是客棧,客房每天都要收拾,哪裡留得
下什麼蛛絲馬跡。
南宮星思忖一番,覺得好像確實有些浪費時間,不如回客棧裡好生休息一晚,
明日買好快馬,早早趕路。
唐昕在唐門負責情報一系,此時也顯得極為大方,主動幫諸人分析了一下靈
秀五娥的各自情況,方便一起推演若是陸陽撲空後該往何去。
鍾靈音與南宮星所說並無二致,唐昕也贊成最先從這位大姐身上入手,只是
她也提出,既然大家都能想到這一點,難保他人也會想到,因此對於陸陽之行,
應該加倍小心提防,並做好鍾靈音已被設法處理,不能再開口的準備。
白若蘭心中一驚,忍不住道:「她們畢竟是同門師姐妹,應該不會下殺手滅
口吧?」
唐昕搖了搖頭,微笑道:「仔細想想就知道,單憑她們四個峨嵋弟子,當真
就敢謀劃下這種幾乎必定會導致暮劍閣與峨嵋派交惡的事來?這其中未必就沒有
陰謀,若是想得遠些,甚至可以猜測,很可能天道在這一方向上也使了力,為了
幫暮劍閣中的那些人造就方便出手的混亂環境。而鍾靈音性格優柔寡斷遠不如田
靈筠果敢決絕,一定不會是這四人中的主謀,她思念孩子,其餘三人可不會冒險
陪她回去,而若是她一人返回陸陽落了單,要換我是幕後主使之人,肯定會給她
挖個大大的坑等著,讓她再沒機會多嘴。」
田靈筠是靈秀五娥實際上的首領,與孫秀怡關係極好,猶如親生姐妹,至今
尚未婚配,也沒許下人家,單說找她,絕對是最無頭緒的一個。
行三的齊秀清,新婚不過半年,嫁的是同門師兄,有父母兄弟在老家補山郡,
若是能確定他們逃走的路線向西,就很可能在齊秀清老家找到一些線索。此人不
似鍾靈音那麼軟弱,決定了幫孫秀怡的忙,就不會半途而廢。
宋秀漣年紀雖比孫秀怡長些,但性子更加稚嫩,既有小孩一樣的天真,也有
小孩一樣的狠辣,她一貫對田靈筠言聽計從,家中也是和武林沾邊的鏢局行當,
若是她們逃亡的路線朝向東南,說不定就會在宋家落腳。
至於孫秀怡,早先曾有傳言是清心道長的私生女兒,只是沒有真憑實據足以
佐證。她樣貌在峨嵋派首屈一指,年紀尚輕,並沒太大主見,傳與師兄凌崇私下
相戀,只是還不及定下終身,就被掌門許給了白家。
而凌崇這位穿花劍客,算是峨嵋派俗家弟子中數一數二的高手,是天絕師太
退位歸隱那年被峨嵋收養的棄嬰,天資根骨都是上乘,師父死後過到清心道長門
下,不兩年便仗劍江湖闖下不小的名氣。傳說此次孫秀怡婚期方定,凌崇便趕回
峨嵋山大鬧了一場,之後告病休養,再不見其出現,有人稱其早已離開峨眉山,
不知所蹤。
六個目標的大致情形說完,唯一可能的路線也就基本確定,先往陸陽尋找鐘,
靈音的下落,如果不成,便去補山郡看看齊秀清的老家,再然後是東南宋家的鏢
局。這幾人身上盤纏都不算多,找可靠的地方先藏起來應是最可能的行動,這樣
追蹤下來,總會找到一些她們留下的線索。
大體商定了行程,他們正要回客棧休息,剛才錢莊的那個雜役卻匆匆跑了過
來,將一張紙塞進南宮星的手中,道:「少東,大掌櫃叫我給您的。」
南宮星皺了皺眉,到亮處展開一掃了一遍,抬頭苦笑道:「看來春紅的事,
倒是能徹底了結了。」
白若蘭對此較為關心,忙道:「什麼意思?是趙敬找到了麼?」
南宮星點了點頭,緩緩道:「他六天之前就已回家,打算賣掉家中田地老屋,
只是家中老娘身體抱恙,才耽擱未成。」
白若蘭柳眉一豎,眼底等時便露出一股怒氣,白若雲皺了皺眉,道:「看來
無論如何,咱們還是去與他見上一見的好。」
白若蘭抿緊嘴唇恨恨道:「我……我非給他兩記耳光不可!」
南宮星只有勸道:「一切見了再說。興許其中有什麼苦衷,或是有什麼誤會。」
反正要往附近的村子走一遭,他們便先去將來時的劣馬賣掉,換了五匹耐力
絕佳的蜀州良駒。
去客棧整理了一下春紅的遺物,挑了一根頗不值錢的木釵出來,那東西極不
值錢,卻偏偏用絲帕層層包著,八九不離十應該是趙敬所送的信物,用來騙他剛
好合適。
將要出發之際,飯後一直默不作聲的崔冰突然開口,說想要留在客棧休息,
不想跟著跑這一趟。南宮星猜她可能還在糾結要被留下的事,只好叮囑她鎖好房
門,不要獨個出去。
唐昕略一斟酌,主動請纓留下陪在崔冰身邊,這種狹小斗室裡有個唐門弟子
守著身邊,當然是安全了許多。
事不宜遲,南宮星也就不再磨蹭,與白家兄妹一道縱馬上路,向著趙家絕塵
而去。
西趙村的位置頗為偏僻,三人問了幾次路,才七折八繞的找到村口,裡面的
土路坑窪難行,他們不願傷到馬兒,便將坐騎拴在村外,一腳一腳低的快步走了
進去。
進去的地方便是東頭,沒走出幾步,就能遠遠望見那棵已近枯死的歪脖柳樹。
柳樹邊上有兩三戶人家,南宮星看了一眼,逕直往屋後田地已荒草叢生的那
家走去,口中揚聲叫道:「趙敬趙公子是否在家?」
破布簾子裡傳來一陣咳嗽,跟著一個頗為瘦削的年輕書生撩開門簾,端著一
個缺了口的瓷碗走了出來,手裡捏著半張硬餅,指縫裡還夾著一段醃菜。
他瞇著眼睛走近兩步,看了看面前三人,迷惑道:「小生便是趙敬,列位有
何貴幹?」
白若蘭原本滿腔怒氣,可一見他這副模樣,不禁奇道:「你……你不是中了
狀元麼?怎麼……怎麼還是這副窮酸樣子?」
趙敬瞪圓了眼睛,道:「不要亂講,小生窮盡所能,也不過中了探花而已。
狀元郎是小生同宗,向來是以訛傳訛有了誤會。三位,找小生究竟所為何事?」
南宮星一攔白若蘭的話頭,拱手道:「我們是春紅姑娘的朋友,受她所托來
找你交代些事情。不過說之前,有些傳言我們想要問個清楚。聽人說趙公子被一
個封疆大吏招作了女婿,可有此事?」
趙敬楞了一下,立刻道:「你們是說翼州的許大人?他確是跟我提過家中有
兩位千金尚未婚配,可小生早就下定了決心,不管旁人如何看待,如何譏嘲,春
紅都一定會是小生的結髮妻子。沒有她,怎會有如今的小生。上賜誥命,她也受
之無愧。」
白若蘭目瞪口呆,問道:「那……那你為何不去找她。」
趙敬又是一愣,道:「小生一回陽梁,便去了富貴樓,可聽說她恰有貴客,
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只好先來處理家中瑣事。」
白若蘭急道:「富貴樓的老鴇怎麼都不知道?」
趙敬面上一紅,露出幾分羞赧之色,道:「不瞞姑娘,小生去找春紅,通常
是從後門靠她一個相熟的姐妹傳信,怎敢讓鴇母知曉。」
白若蘭有些心慌,又問道:「我怎麼聽人說你還賣了田地房產,準備帶著老
娘搬走?」
趙敬展顏一笑,道:「小生托那位同宗狀元美言相助,恰好許大人治下有個
從六品的文缺,早早得了外放,下月便要走馬上任,俸祿不多,小生算了算,連
春紅的積蓄一併算上,最多半年,就能為她贖身,接她過去與小生成親。你們既
然是她的朋友,到時一定要來吃我二人的喜酒。」
白若蘭眼眶一酸,忙扭開頭去,道:「你……她……我……」
南宮星手裡早已攥住了那根木釵,卻不知該如何交給面前這位形容憔悴卻喜
形於色的青年。
這時,白若雲突然從南宮星手中拿過那支木釵,沉聲道:「這事本就是白家
的不對,也沒什麼必要再作隱瞞。趙公子,就由我來原原本本告訴你吧。希望你
……節哀順變。」
趙敬臉上的微笑登時凝結,跟著,隨著白若雲的講述,崩塌成緊抿的弧線。
也許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吧,趙敬紅透了的眼圈中,始終沒有掉下淚來,只是
他面上先前的喜悅,卻在轉眼間被抽乾,消失的無影無蹤。
直到他們三人邁著沉重的步伐轉身離去的時候,身後的老柳樹下,才傳來了
壓抑不住的、苦悶到令人不忍細聽的抽噎……
「我寧願他是個負心薄倖的混蛋,真的。」到了客棧門口,白若蘭的鼻尖才
算是沒那麼發紅,她揉了揉眼,將馬韁交給小二,低低咕噥了這麼一句,快步上
樓去了。
陽梁往來商旅眾多,寬敞的上房他們只要要到一間,留給三位女子合住,南
宮星和白若雲則各自要了一個單間,雖說空間不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住著
也不算難過。
聽小二說崔冰和唐昕出門了一趟,回來時拎著幾包下酒菜,要了一罈酒上去,
南宮星思忖片刻,打消了上樓勸勸崔冰的念頭,直接回了房間。
草草擦洗一遍,他吁了口氣,躺在床上一邊行功,一邊想著白天英死前所說
春紅並非是他所殺的話究竟有幾分可信。
思來想去,若是嚴合憑據,就再沒其餘兇嫌,若是單憑內傷狀況貿然猜測,
又一下多出一串疑犯。
還沒理清,房門突然被敲了兩下,他皺了皺眉,剛一側頭,門扇便吱呀一聲
緩緩打開。
一陣誘人的浴後清香,登時便隨著穿堂微風吹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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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冰花初綻
不必起身,南宮星也知道來的是誰。
崔冰對他的安排滿眼儘是不甘不願,不趁夜來與他講清了決斷,明早哪裡還
有機會。
嗅到她身上淡淡花香,南宮星不禁有些心猿意馬,扭頭看過去,正看到她把
門閂小心掛好,轉身走了過來。
看樣子崔冰似乎喝了些酒,雙頰染著略不自然的暈紅,一雙水汪汪的杏眼也
顯得頗為迷離,修長的頸子下面,不知是否故意鬆了兩粒盤扣,露出一小片細膩
如玉的脖窩。
南宮星向裡讓了讓,床雖不大,空出一個崔冰的地方卻也並不太難。早享受
過她的檀口嫩唇,此時又何須假惺惺的客氣,他笑著拍了拍床板,道:「過來說
吧。」
崔冰也不扭捏,坐在床邊輕輕一勾脫掉了腳上的鞋子,內裡竟未著襪,赤著
白生生的小腳一個翻身躺了上來,將頭一偏,自然而然的枕在南宮星肩上,道:
「你老實告訴我,你想將我送走去別處等你,到底是嫌我累贅,還是怕我礙了你
和蘭姑娘的好事?」
她口中酒氣並不太濃,似乎並未真的醉了,南宮星摸了摸她的臉頰,笑道:
「我不是說了,這一趟行程不太安全,讓你偽裝成碧姑娘也無濟於事,想想白天
英對咱們出手那次,真要遇上比那還危險的情形,我可只能豁出命去了。」
崔冰身子一顫,忙搖了搖頭,咬唇道:「好吧,我……知道了。你想把我送
到哪兒,我都認了。」
南宮星聽出她語氣中的隱隱寂寞,想了一想,柔聲道:「其實,讓你去和一
群生人待在一起等我回來是有些不好,不如這樣,明日我讓呂掌櫃改一下行程,
送你去我娘那裡,如何?」
「你……你娘?」崔冰雙目頓時一亮,「我、我能去見她嗎?」
南宮星笑道:「當然能,她平時一個人住也挺沒趣,你去陪陪她,幫她澆澆
花兒種種菜,怎麼樣?」
崔冰喜滋滋的點了點頭,道:「那當然好,你說什麼這舵那舵的,我可不愛
去。我去陪伯母,保管讓她開開心心的。」
南宮星在她鼻頭上輕輕刮了一下,笑道:「你哄好了她,到時候她怪我一出
江湖就往家裡帶漂亮姑娘,指著鼻子罵我的時候,你可得幫我說說好話。」
一想到自己多半也被算在他口中的漂亮姑娘之內,崔冰臉色更顯紅潤,突的
趴到他肩頭,張嘴便在他耳朵上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嬌嗔道:「你要是帶上十
個八個來接我,伯母罵你的時候,我可只會幫她遞水潤嗓子。」
崔冰早先對梳妝打扮幾乎是一竅不通,扮碧姑娘的時候為了搭配那些首飾悶
在客房裡自學成才,也不過是勉強有個不那麼邋遢的樣子,可今夜不知是誰好心
出手幫了一把,為她描目畫眉,點唇抹粉,雖不過是出浴後的簡單妝點,卻恰到
好處的凸顯出她本就精秀細緻的五官,眉梢眼角,儘是江南佳人的水樣風情。
南宮星雖早就知道這是個美人坯子,卻沒想到自己還沒出手雕琢,就有人代
勞出了誘人光華,如此距離,險些便忍不住一口吻將上去。
他定了定神,道:「好了,既然你也沒什麼意見,那這事就這麼定下吧。你
還有事麼?沒有的話,早些回去休息吧,不然對同房的另外兩位不好交代。」
雖然猜到她還有別的打算,但他總要提醒一下,當真徹夜不歸,可絕瞞不過
她另外兩名同屋。
崔冰抿了抿嘴,賊兮兮的笑了一笑,道:「反正我明兒個就走了,蘭姑娘知
道就知道唄,我羞也羞不到哪兒去。至於唐姐姐,她可一早就知道我要來,也知
道我今晚沒打算回去,這會兒,多半已經閂好房門睡了吧。」
南宮星在她唇上蜻蜓點水般啄了一口,打趣道:「我這裡可沒有繩子。難不
成又要辛苦你的小嘴兒麼?」
「不成,」崔冰的氣息因緊張而變得有些急促,「我……我可是豁出臉去求
唐姐姐幫忙想招來著,今晚……今晚說什麼也要讓你欠我的帳,不然……不然我
去傻呵呵的等著,你不回來接我該怎麼辦?」
「我答應的事,絕不會忘。」南宮星認真答道,「你可不用擔心這個。」
「才不是,」崔冰神情一黯,小聲道,「你……你都說了此去凶險萬分,我
……我怕……你和我師父一樣,一去……就再見不到了。」
南宮星摸了摸她的頭髮,笑道:「不用擔心,我保命的本事不說天下第一也
是登峰造極,想要我的命可沒那麼容易。」他又在她唇上一沾,這次輕輕吻了片
刻,才道,「你找唐昕幫忙想辦法了?」
崔冰紅著臉點了點頭,道:「我……我心裡悶,唐姐姐陪我聊天,不知不覺,
我就都說給她了。」
「那她給你想了什麼辦法?」南宮星心中頗有幾分好奇,看崔冰的模樣,倒
的確和平時不太一樣,只是窩在他懷中,嬌小身軀便好似在渴求什麼一樣輕輕的
來回扭動,勾的他腹下一陣發緊。
崔冰抬眼望著他道:「她說酒……酒是色媒人,酒濃……春心動。硬拉著我
去富貴樓那邊買了幾個下酒菜,還說幫我去找富貴樓的人打聽打聽……有什麼辦
法。」
「結果呢?」忍住肚裡的笑意,南宮星輕聲問道。
「結果也沒問到什麼,唐姐姐自己都是黃花閨女,懂得都是紙上談兵的本事,
恐怕還不如我呢。最後就在屋裡吃吃喝喝,她讓我喝了半壺酒,說保準沒問題,
就讓我來了。」她醉眼朦朧的抬手摸著南宮星的面頰,吃吃笑道,「不過……好
像真的有點用處呢,我……我身上熱騰騰的,好……好想摸你。」
畢竟已有過親密行為,她當下便毫不客氣的伸出雙手,摸摸索索鑽進南宮星
的衣襟之中,循著肌肉紋理用汗津津的掌心上下輕撫,口中細聲道:「奇怪……
心裡頭癢絲絲的……熱的,都要出汗了。」
光是酒醉,恐怕不會有這麼強的效果,南宮星微微皺了皺眉,將鼻子湊到她
嘴旁,除了酒氣之外,果然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香氣,「冰兒,你喝的酒,唐昕
喝了沒有?」
聽他問的認真,崔冰認真想了一想,道:「唐姐姐說她吃的解毒藥一個月都
不能沾酒,光我一個人喝了。我……我其實本來想喝的更醉一點的,到時候躺下
任你擺佈,和被綁上也不差多少。可唐姐姐只讓我喝了半壺就不肯再倒了,說…
…說我要是真醉得像條死狗,你說不定就沒興致了。我、我只好就這麼來了。我
……我好像真沒那麼怕了呢,小星,你……要不要摸摸看?」
看來唐昕多半是去富貴樓弄了些藥丸調了壺迷春酒,崔冰這丫頭就真喝了半
壺下去,這要是管用還好,要是不管用,他恐怕還真的用上繩子才行。
「以後這種亂七八糟的主意,你不要亂聽。」南宮星苦笑說道,雙手一攬輕
輕抱住崔冰臀尖,輕柔搓弄著往中央緩緩滑去。
崔冰輕輕嗯了一聲,往他懷裡拱了一拱,小聲道:「我……我這次也是急了,
以後一定不這麼冒失。」她已發覺自己身體有異,不過還巴望著多少能有些效力,
便只是等著,任腹中那團暖洋洋的感覺四處流竄,凡其所經之處,筋絡便是一陣
酥癢。
她只穿了件薄薄的單裙,內裡並無襯褲,南宮星的雙掌罩上,和直接摸在她
緊致臀肉上也沒什麼太大分別,那手掌越往中央那一道凹裂滑近,她的氣息就越
發急促,緊張的連那雙小手都死死攥住。
掌沿將將要碰到那俏美桃兒下的柔嫩溪谷之時,崔冰突然身子一抖,臉色又
變得有些難看,原本強撐著分開的雙腿也忍不住重又夾緊,雖比上次驚聲尖叫好
了一些,但還是渾身繃的死緊,好似拉滿了的弓弦一般。
南宮星略一猶豫,還是將手收了回來,柔聲道:「冰兒,實在不成,就還是
算了吧。」
崔冰喝了半壺迷春藥酒,當然不能真就這麼算了,只是南宮星料準了崔冰今
夜必定是豁出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適當以退為進,總好過徒惹反感。
果然崔冰心中一急,十指一握將南宮星的手腕緊緊抓住,一咬銀牙,硬是分
開雙腿將他的手掌放了進去,跟著渾身猛地一顫,唔的悶哼一聲,雙股齊收,把
那隻手死死夾在了自己腿心,顫聲道:「你……你別急,我……我適應一下,適
應一下……就好了……」
想必唐昕沒敢下太大份量的藥,雖然崔冰已是一副春情萌動的模樣,隔著一
層裙布,手背隱約貼上的那處蜜裂卻不過是微微濕潤而已,僅有一股溫熱潮氣,
一點點沁透過來。
南宮星於床笫之間一貫喜好仔細品味女伴極樂之時嫵媚入骨的嬌態,能讓心
儀的女子因他而骨酥神迷,比叫他出一次陽精都更心滿意足。崔冰這副強要給自
己上刑一樣的架勢,當下便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用力一掙,抽出了手。
崔冰眼圈一紅,忙道:「小星,你……你容我再試試看嘛……」
南宮星捧起她臉頰,在她唇上吻了片刻,才道:「這樣硬來不成,我心疼。」
「可、可我剛才不只是害怕,真的,還……還覺得挺舒服,夾著你手那塊地
方,癢絲絲的好像有熱氣在爬一樣。」崔冰有些慌神,連忙開口解釋。
南宮星雙臂一撐,翻身罩在她身上,從上而下盯著她道:「唐昕已經幫了你
不少,剩下的,你就聽我吩咐好了。我叫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
崔冰有些疑惑的點了點頭,乖乖的等他開口。
「先閉上眼睛。沒我允許不准睜開。」南宮星隨口下令,同時抬手解開衣扣,
將身上衣褲脫下放到一旁,「深深吸氣,慢慢吐出,重複十次。」
看她比方才平靜了不少,南宮星側身坐到她身邊,拉著她的左手放在自己胯
下,柔聲道:「來,幫我握住,先來回動一動。」
崔冰紅著臉點了點頭,修長的手指立刻纏住了已脹大不少的陽具,小心捋動。
「好,跟著不要用手,把裙子脫了。」他笑瞇瞇的向桌上油燈彈了彈手指,
氣勁撥動燈芯,屋裡登時亮了不少,讓崔冰的羞紅嬌顏更顯嫵媚。
她皺了皺眉,扭了兩下身子,不禁道:「你……你作弄人家,這……怎麼脫
的掉。」
看她確實全數照辦,南宮星微微一笑,手指一勾解開了她的裙帶,道:「怪
我,忘了幫你鬆開。你再試試。」
崔冰咬住嘴唇,纖腰一拱,在床單上將裙腰向下一蹭,一段雪白細膩的腰肢
便赤裸裸露在南宮星眼底,她一門心思想著如何不用手來幫忙,一時都忘了害羞,
將那翹挺挺的臀尖上下好一番折騰,總算讓裙子褪到了大腿之上,她吁了口氣,
又是一陣屈膝蹬腿,一雙嫩白腳掌交替用力,這才算是將自己下身脫得精光。
才得意的邀功般微微一笑,她立即醒覺過來,赤條條的雙腿已然一絲不掛,
當下心中大窘,忙將右手一挪,緊緊捂在雪膩如玉的大腿盡根之處。
南宮星撥了撥她左腕提醒她不要停下這邊動作,跟著手指一伸,輕輕巧巧點
在她隆起酥胸頂端,隔著布料繞著那顆乳蕾緩緩劃圈,口中道:「雙膝屈起,雙
腳打開,沒我允許不准合上。」
乳尖被他劃得一陣發酸,崔冰忍不住嚶了一聲,心裡既要顧著左手不能停下,
又要想著奶頭周圍那一股股歡暢,還惦記著右手牢牢捂緊,那還有心思細想他的
指令是什麼意思,直接一曲雙腿,便乖乖照做。
只是她還迷糊的不算徹底,右手緊接著就往下一伸,把險些露出的蜜戶蛤口
一併擋住。
顧此失彼,她手掌本就嬌小,再怎麼賣力,也少不得露出一些。她身形雖透
著一股稚氣,除了臀肉豐彈合手,其餘各處均稍顯單薄,但腿心那處卻大不一樣,
一隻柔荑擋在上面,仍能輕易看出恥丘豐腴飽滿,柔嫩鼓脹,猶如半顆多肉蜜桃,
白裡透紅的扣在她胯下羞處。
她還是個天生白虎,胯下方圓細膩光滑不見絲縷芳草,唯有一層幾不可見的
纖短絨毛,如此被她捂在掌下,真好似藏了個新出籠的白麵包子。
南宮星不信那些江湖相術,對這無毛陰阜反而覺得格外喜愛,恰好崔冰手指
捋的快了兩下,叫他險些忍不住便一手掏摸上去。
他壓了壓心中慾火,柔聲道:「冰兒,你手掌壓的稍稍用力一些。」
崔冰已經羞的連大腿都有些發紅,只覺張開的雙股之間好像多了無數只眼睛,
每一隻都在拚命的盯著她最見不得人的地方,看的她渾身一陣更比一陣火熱,額
頭竟蒸出汗來。
「手掌不要松勁兒,上下左右動一動,揉一揉。」南宮星低聲呢喃般說到,
手指加重力氣,按住了已經變硬翹起的乳頭。
崔冰頗為疑惑的嗯了一聲,手上卻已按他的要求動了起來。方纔她那半顆蜜
桃之中就已蓄足了憋在裡頭的酸癢翹麻,手掌剛一壓下就覺得一陣舒暢,這會兒
才一揉動,只覺手掌籠罩之處說不出的快活,比起那日被他揉奶捏乳竟還要強猛
幾分。
「嗯……嗯嗯……小星……嗯嗯……這、這是怎麼了……嗚--好酸……」
上次嘗的滋味遠不如這次直接,崔冰越揉越是停不下來,連上衣被南宮星悄悄解
開也渾然不覺,握著陽具的左手不知不覺停了動作,只剩下右掌捂著頃刻間流滿
饞涎的蛤口搓的不亦樂乎。
南宮星微微一笑,將身子抽開,蜷起一縮,趴在了崔冰雙腿之間,盯著她轉
動手掌,細細打量。
崔冰陡然失了南宮星的方位,胯下一緊,驚慌道:「小星,你……你去哪兒
了?」
南宮星雙手一伸,握住她汗津津的滑嫩淑乳,柔聲道:「我就在這兒,莫慌。」
知道他雙手都在,哪怕摸的是胸前雙乳,她也稍稍鬆弛了緊張,揉著蜜戶的
手掌又再動了起來。
南宮星默默看著,雙手布好真氣,配合著她右掌的動作不住刺激著敏感乳尖,
不一會兒,便聽得嬌聲連連吟哦不斷,第一遭洩身頃刻就已近在眼前。
看她不自覺地連腰臀都抬起了幾寸,水光都已染到股後,南宮星突然雙手停
在她胸前不動,道:「將手拿開,放到一邊。快!」
這一道命令口氣頗為嚴肅,崔冰嚇得一顫,下意識的將手挪遠。
那遮遮掩掩不肯見人的蜜包兒,總算是徹底露在南宮星眼前。
當真猶如開了道縫的熟透蜜桃,豐美外唇將嫩紅蛤口緊緊裹在中央,內裡兩
片花瓣極為嬌小,軟軟合在玉門關外,縱裂之中顯出一抹鮮艷桃紅,正是流著香
津蜜液的銷魂洞口,粉瑩瑩的嫩肉在那處攢成一團,只有一個小孔留在中央,隨
著崔冰急促的喘息微微開合。
「小星……求、求你再讓我……讓我揉揉吧……」被吊在半空不上不下,初
嘗這種滋味的崔冰幾乎帶上了哭腔,要不是心裡仍有些害怕,真要抓著胸前南宮
星的手掌往股間送去。
知道她正是最為渴求的時候,也知道自己雙手仍在她胸前,最易失了戒心,
南宮星微微一笑,身子向前一壓,唇舌到處,將她毫無防備的多汁花房一口牢牢
吻住。
手指摳摸崔冰曾經見過,陽具侵犯她更是親眼目睹,可這唇舌來襲,她卻從
未有機會裝進心裡,心中沒有,又何談恐懼,只覺得渾身一麻,新奇驚慌一股腦
湧上心頭,一聲不行還沒喊出口來,就被腿根陣陣奇酸徹骨融在了肚裡,化成一
句嬌媚如絲的呻吟,「啊啊……嗯啊啊啊……」
趁熱打鐵,乘勝追擊,南宮星雙手一捏,將一對奶頭來回撥弄,同時口唇一
壓,舌尖已擠入到豐腴蜜裂中央,先是在膣口媚肉附近轉了幾圈,跟著一路上行,
毫不猶豫的舔上了女兒家最為要命的陰核嫩豆,舌尖一頂推開那層薄皮,旋即便
是一串狂猛撥弄。
「誒……哎呀--嗯!小、小星……停!停啊……啊啊啊--」這下也顧不
得南宮星還未下令,崔冰雙眼一睜弓腰抬起半截身子,手連忙推向他頭頂,又羞
又急道,「那兒……那兒怎麼可以下嘴……啊……嗯、嗯嗚--嗚啊啊啊……」
雙乳連上蜜核,三顆小豆加起來還不及一根小指大小,帶來的絕頂快活,卻
是撫遍全身其餘各處累加起來也遠遠不及其萬一。
奶尖兒上兩根指頭一撥一壓,便有一股纖細如絲的酸澀直透心窩,從胸腔子
裡漾開一陣令人慌張的滋味,層層疊疊壘在一起,卻成了說不出的爽心,美的連
身上的肉都一下子一下子的發緊。
下面那顆相思紅豆更加要命,平日裡她連擦身也不敢碰,自長大後,股心方
圓就再沒被布巾之外的東西如此貼近,這回頭一遭失守,就遇上了靈活有力,滑
溜溜又帶著細微糙磨之感的舌頭,雙唇夾住一吸,蚌珠便乖乖突起到他口中,舌
尖抵住豆兒,舔上兩下,吸上一口,那一小塊被罩在嘴唇裡的嫩肉登時就湧出洶
湧猛烈的麻軟酸酥。
胸乳還只是叫她渾身肉緊,陰核上這一番玩弄,則讓她四肢百骸竄了火一樣,
彷彿不讓每一處都狠狠使勁,不張嘴叫出聲來,便會被那無法形容的快活撐炸了
魂兒。
「小星!啊啊……來、有什麼……來……了……出、出來……了啊啊啊--」
身上流竄的所有愉悅驟然匯聚一處,煙花般轟然爆開,崔冰夢一昂頭,漲紅的頸
子裡洩出細長高亢的婉轉春鳴。
那汗津津的俏臀猛地往上拱了兩下,濕淋淋的媚肉幾乎貼上了南宮星的下巴,
緊接著,那肥美白嫩的穴包兒暢快淋漓的抖了幾下,臀溝一夾,幾股清津涼絲絲
的噴了出來,染了他滿滿一胸。
他笑吟吟的伸展身軀,拍了拍崔冰仍在不住顫動的雙腿,道:「好了,可以
伸直了。」
崔冰仍有些失神,恍恍惚惚的輕哼了片刻,才將身子慢慢放平,雙手一抽從
袖子裡撤了出來,將上衣留在原處,扭身鑽進了南宮星懷中,嬌喘道:「剛才…
…美的我連魂兒都要飛了。你、你怎麼連那裡都上嘴啊,也、也不嫌髒。」
南宮星指了指自己胸前,笑道:「你不是洗過麼,挺乾淨的,這兒也是你的
味道,不信你自己嘗嘗。」
崔冰抬頭看了一眼,將信將疑的吐出舌尖,在他濕了一片的地方輕輕舔了一
口,皺了皺眉,道:「你又哄我,明明有些澀嘴,還……有點鹹。」
「我吃著覺得好吃就行,」南宮星拉著她的手仍放在自己陽物上,笑道,
「你吃我這東西的時候,不也沒嫌味道腥氣麼。」
崔冰紅著臉咬他一口,小聲道:「是你的,我才不嫌。」
南宮星低頭望著她的眼睛,柔聲道:「我也一樣,是你的,我就不嫌。」看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開頭去,他又道,「對了,方纔你怕的很麼?」
崔冰愣了一下,思忖道:「開始……應該是有些怕的,可、可我壓根沒想到
男人也能親那種地方,握著你的手還正放心的,就被你、被你給咬住了。後來…
…後來就顧不上怕了。」
「那我這會兒再用手去摸呢?」
崔冰抿了抿嘴,將一條腿抬起搭在他腰上,低下頭,臉紅到了耳根,輕輕道
:「我……我覺得,今後只要是你,我怎麼都不會再怕了。」
南宮星微微一笑,手掌順著她纖柔腰線緩緩撫摸下去。她肌膚微微沁著細汗,
掌心撫過似乎要被吸住,讓他禁不住便來回多摸了一陣。
手腕一轉,五指漸漸逼近崔冰開敞門戶,他低下頭,在近處留意著他的神情。
她果然還是殘存著些許心結,方纔還儘是洩身後慵懶鬆弛的神情此刻情不自
禁的再度緊繃起來,只是比起此前,倒是少了那股無法克制的驚駭。
他先在肚臍週遭輕輕轉了一圈,跟著指肚一寸寸探到恥丘頂上,雖沒有捲曲
芳草可供撥弄,這一片光溜溜的肌膚卻格外嬌嫩滑腴,興許是格外豐隆的緣故,
指尖輕觸都覺察不到恥骨,當真要把胯下陽物陷入進去的話,不知會是怎生銷魂
的桃源秘鄉。
崔冰身子微微顫抖起來,搭在南宮星身上的玉腿也忍不住曲了起來,腳趾不
知是否緊張所致,彷彿想要握拳一樣緊緊蜷起。
不過看她面上表情,雖說紅潮褪了一些,也不自覺地咬住了唇瓣,卻並沒害
怕到如狼口白兔一樣。
心裡稍稍有了些底氣,南宮星另一手從她身下一擠,將她腰肢摟住,手掌輕
輕一滑,和她不久前摀住自己的架勢一樣,將她飽滿柔軟的蜜戶直接罩在了掌下。
「呃--」崔冰倒抽了一口涼氣,眼底閃過一絲驚慌,跟著,她用力在自己
唇上咬了一口,深吸緩吐,雙手緊緊握著南宮星的手臂,總算是硬忍下來,沒有
飛身逃下床去。
南宮星一直留意著她每一絲變化,此時才算是鬆了口氣,低頭附在她耳邊,
在她耳垂上輕輕一吮,柔聲道:「冰兒,這種兩情相悅的美事,在愛侶之間天經
地義,不要再想著曾欺辱你姐姐的惡人了,只想著我,好麼?」
崔冰迎向他的視線,心中一陣酥軟,整個人都彷彿陷入到他眼底的憐愛之中,
跟著,那只覆蓋在她胯下的手掌挪到了一邊,撫過她挺直的脊背,輕柔的罩住了
她肩後的那塊醜陋疤痕。
「不管是哪裡的傷,都由我來為你撫平。」
她噙著眼淚綻出一個嬌美的笑容,火熱光滑的嬌軀緊緊的貼在了他的身上。
她抬起頭,用力吻住了他的嘴,一邊獻上自己柔滑的丁香小舌,一邊抓住了他的
手腕,帶著他的手從臀後放到自己的股間。
這次,她顫抖的雙腿沒有再夾緊,口中流瀉出的也不再是緊張的悶哼,當指
尖試探著摸到她細嫩的膣口時,交錯貼合的唇瓣之中溢出的呻吟裡,驚懼與惶恐
終於被喜悅與期冀徹底掩蓋。
如癡如醉的親吻了許久,崔冰將頭向後一仰,躲開了他追來的口唇,嬌喘道
:「我、我已經沒事了。你不用再顧慮那麼多了。」
「你當真準備好了麼?」看她嬌羞的撤開距離,憑著不知何時的模糊記憶將
枕頭連著一塊白巾墊在自己腰下,南宮星潤了潤發乾的唇角,柔聲問道。
崔冰紅著臉點了點頭,似乎有些擔心自己還是害怕,主動閉上了眼睛,小聲
道:「你……你來吧。」
若說潤滑,有唇舌挑逗在前,手指玩弄在後,那處子蜜穴之外到早已是一片
澤國,指尖輕輕一壓,便滑的溜向一邊,再繼續下去過了興頭,反而不美,他略
一猶豫,挺身而起,伏在她雙股之間,道:「剛開始可有些痛。」
崔冰抿著嘴點了點頭,等了一下,又開口道:「我知道的,不過……沒事,
是你,我不怕。」
南宮星嗯了一聲,捧過她一隻腳掌輕輕吻了一下,另一手壓下高高翹起的硬
漲怒龍,向前抵住了已從粉嫩變為嫣紅的微開蜜泉。
先試著向裡進了進,墊高後的穴眼高低朝向都恰恰合適,他並未怎麼用力,
硬梆梆的菇頭就擠開最外那一圈皺縮在一起的嫩肉,淺淺沒入一個指節。
「唔嗯……」身子最嬌嫩的地方一陣脹痛,崔冰低低哼了一聲,雙足情不自
禁的向內一收,在南宮星頸後勾住了腳尖。
知道破瓜之時講究的就是長痛不如短痛,南宮星愛憐的撫摸著她滑嫩雪股,
在玉門關內那層阻礙之外前後抽送了十餘下,叫她慢慢適應異物侵入體內的感覺。
虧得唐昕的藥酒幫忙,崔冰雖然緊張的每一處肌肉都在用力,那小小嫩穴之
中的脹痛卻還是很快過了勁頭,只剩下讓她腰眼發酸的酥麻一股接著一股湧來,
若不是還能隱約想起姐姐胯下血淋林的慘景,只怕這會兒她已忍不住開口去催那
根硬梆梆的怪物快些進來。
最深處那癢的一跳一跳的蕊芯兒,彷彿只有叫這根又長又粗的棍子狠狠搗上
兩下才能快活。
看她雙頰重又佈滿桃紅,起伏的嬌乳比方才更加圓潤了些,南宮星心下安定
了許多,雙手略微加力,順著她大腿內側細膩肌膚一路摸向股根。
崔冰懵懂不知,順著他的撫弄便將雙腳張開到兩邊,他微微一笑,先是停下
腰桿伸出食指,帶著內息在蜜核上冷不丁揉了幾下,接著趁她歡暢正濃,雙掌卡
住纖凹腰側,俯身便是一聳。
「呃--」崔冰一聲悶哼,直覺一陣火燒火燎的撕裂痛楚剎那間直沁心脾,
屁股中央彷彿夾了一根帶刺的木棍,即便先前的濃情仍在,那棒尖兒也頂的花芯
十分快活,仍痛的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沒慘叫出來。
倒不是蜜露不足,只能怪她胯下那無毛粉桃天生如此,豐厚外唇裹挾之下,
內裡那條蜜徑比尋常處子還要緊上三分,且內壁細嫩多褶,落紅之時,自然是格
外痛楚。與之相對,陷入其中的陽具卻是通體舒泰,被這樣的豐美穴丘緊緊吸住,
就連定力強如南宮星也是背後一陣發麻,險些當場便忍不住狂抽猛送一番。
此等蜜戶,恐怕也只有風月場上流傳許久的銷魂十景那種名器才能勝過一籌
了。
玉莖週遭裹吮的這般緊密,南宮星自然猜得到崔冰會有多疼,他按捺著將陽
物埋在深處不動,跪穩了身軀,一手伸去撥弄她胸前翹起乳頭,一手垂下輕巧揉
搓她那顆紅潤鼓脹的蜜核。
「你……你不用動彈的麼?」崔冰被弄的渾身發軟,下面那根東西戳著不動,
反倒讓她莫名焦躁起來,連痛也顧不得,忍不住微睜雙目問道。
南宮星將她鼻尖的汗珠輕輕一揩,用指尖抹在她顫巍巍的奶尖兒上,笑道:
「我不捨得你痛,暫且緩緩也無妨。」
崔冰卻覺得比起這脹痛,嫩眼兒裡頭那股酸癢更加難捱,她羞於開口,索性
自己拱了拱腰,這一動之下,陽具在身子裡又擦出一陣熱辣,讓那狠癢平息了八
分不算,還磨出一股說酸不酸說麻不麻,比憋了一夜的尿泡一股腦撒出去還要爽
利數倍的快活勁兒,險些一個哆嗦,就這麼疼著小洩一遭。
嘗了滋味,她當然更不肯停,仗著腰下墊了枕頭,雙腳踩緊了床板,扭動腰
肢自己動了起來。
「我心疼你,你反倒忍不住了。」南宮星舒服的吁了口氣,低頭看向她臀下
那塊布巾,原本落在上面的星點紅梅若再不管,多半會被之後滴下的清透陰津沖
染開來。
他笑著將那布巾一抽丟到一邊,雙手一分抓住她纖細足踝提起打開,一字字
道:「要是疼的受不住,可趕緊開口。」
這一句一共說了十二個字,十二個字的功夫,他胯下那條怒龍,已在她的嫩
桃兒蜜縫之中馳騁了二十餘下。
「我……哎……啊、你……不……不是……呀……啊啊啊……」崔冰本想開
口答一句沒事,沒想到一條棒兒猛然殺將進來一通翻江倒海,疼固然是還疼,可
那股快活卻不知強了幾倍,一時間只覺嫩穴之中儘是癢處,陽具所及無不酣暢淋
漓,腦海裡想說的話登時被沖的七零八落,嘴裡在叫些什麼連她自己也是稀里糊
塗,但卻絕不能閉住嘴巴,否則定要被身子裡滿滿脹開的喜悅頂昏過去。
迷春酒這種用來敗壞女子貞潔的淫物,用在此處到恰好消減了開苞破瓜的痛
楚,南宮星心中暗笑一聲,握住崔冰一雙玉乳一邊把玩,一邊加緊抽送。畢竟再
怎麼有淫藥助興,女子頭一遭行房仍會對身子虧損極大,他若按平時慣常的耐性
行雲布雨,只怕明早崔冰決計下不來床,正好崔冰陰戶肥美窄嫩,給他的愉悅也
十分強烈,乾脆快馬加鞭,順勢一道早些去了吧。
他這邊還有餘暇考量,崔冰卻早已乾脆利落的丟盔棄甲一敗塗地,本就已被
他連番挑逗蓄滿了情潮,這會兒陰陽交泰又有藥性激發,身上的痛楚都還沒過,
便蹬著床單弓腰聳臀的洩了一次。洩身之後嬌軀加倍敏感,棒頭一下下開鑿進來,
簡直好似戳在她心窩子裡,直入的她渾身發抖咿咿呀呀歡叫不休。
股心桃瓣含死了那條陽物,一口一口吐著淫汁兒,頃刻便讓臀下硬枕都濕了
一片,在這滑津津肥嫩嫩緊如肉箍的蜜穴之中進出,南宮星也格外暢美,菇頭被
穴心一下一下嘬在頂上,舒服的連毛孔都好似通了氣。
堪堪一刻過去,赤身相擁的二人都已汗水淋漓,南宮星最後猛送了幾下,嘴
里長出一口濁氣,精關一鬆,濃稠精流猛的向崔冰酥軟如泥的蕊芯射了過去。
崔冰如哀泣般長吟一聲,雙手緊摟著南宮星的脖頸,雙腳纏在他的腰上,雪
白臀肉一夾一夾的向裡收緊,嫩紅蛤口死死咂住了那根棒兒,恍恍惚惚的被丟上
了極樂之境,連唇角的津唾,都晶亮亮垂出一縷,舌尖冰涼香汗如漿,幾乎失了
魂兒去。
足足歇了比交歡還久的功夫,崔冰才漸漸緩過氣來,看他把那方沾血布巾放
在枕邊,滿面羞紅的鑽進他懷中不肯抬頭。
經了雨露滋潤,兩人間立刻便少了許多忌憚,崔冰更是伸出小手,在他赤裸
身上來回摸索起來,連那半軟陽物,也捏在手裡輕輕掐了一把,嬌嗔道:「這東
西方纔那麼凶,這會兒倒裝的乖巧。」
兩人調笑了幾句,崔冰突然想起什麼一樣,低低啊喲了一聲,跟著抬頭道:
「小星,能叫我按按你的肚皮麼?」
南宮星啞然失笑,道:「你掐小兄弟的時候怎麼不打招呼呢?」
崔冰搖了搖頭,正色道:「不一樣,這是唐姐姐求我幫的忙。」
南宮星一怔,皺眉道:「她讓你幫的忙?」
崔冰點頭道:「嗯,她說最好不叫你知道。那可不行,她再怎麼幫我,我也
不能瞞著你。」
她頓了一頓,摸到南宮星肚臍下方不遠,那裡有道並不顯眼的橫疤,她抿了
抿嘴,道:「她說,如果在這裡摸到一道疤,就偷偷按一按,幫她看看裡面是不
是有個硬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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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陸陽城外的老闆娘
崔冰瞪大了眼睛,幾乎貼在他肚腹上看了又看,還是忍不住道:「你……你
這裡竟然真的有道疤,她怎麼會知道的?難道……難道你們是失散多年的姐弟不
成?」
南宮星雙手枕在頭後,勾了勾唇角,眼中卻毫無笑意,道:「真是找弟弟,
她大可直接來問我不是。」
崔冰眼中滿是好奇,指尖輕輕撫摸著那道疤痕,輕聲道:「我不告訴她,你
……叫我摁摁行麼?」
南宮星看她那謹小慎微唯恐得罪了他的神情,忍不住笑道:「告不告訴她其
實也沒太大分別,她已經猜到這一層,那從你這裡得不到答案,也會另想辦法。
你想摁就摁吧。」
崔冰輕輕用了用力,果然指尖稍微陷入一點,就感覺到裡面有顆硬邦邦的東
西,好像是個圓球,不僅訝然道:「真……真的有個硬疙瘩。這……小星,你、
你不會是病了吧?」
南宮星笑著將她一把摟過,道:「這要是病,江湖上該不知有多少人想得。
唐昕都已經猜測到了這個地步,看來我之後的麻煩,也少不了了。」
崔冰有些驚慌的看著他道:「她打探這個是要害你?那、那我幫你騙她,我
其實還挺會騙人的,一定給你騙過她去。我就不信我說什麼都沒摸到,她還能親
自來驗證一下。」
南宮星輕輕揉著她的酥胸,笑道:「這可難講,這事兒對旁人興許只是個貪
心,可對唐門中的弟子就大不相同。信不信我要是用這個秘密做餌,不費太大功
夫就能把她釣到我的床上。」
胸前又被揉得有些發脹,崔冰扭了扭身子,臉上一紅,在他胯下捏了一把,
嬌嗔道:「咱們一塊過來的一共才五個人,你乾脆連白若雲也一併勾引了算了。」
「哈哈哈,那可不成,就算是旱路後庭花,我也只肯進像你這樣的可愛姑娘。」
南宮星笑著將她一把抱起,讓她趴在自己身上,雙手撫摸著她仍有些汗津津的光
滑脊背,既未刻意躲開那塊傷疤,也沒特別關照,便好似那裡的凹凸粗糙並不存
在一樣。
崔冰畢竟曾在花街柳巷掙扎生存許久,不似尋常少女那麼懵懂無知,當下便
紅著臉在他胸前咬了一口,嗔道:「才不給你進,又髒又臭。你這色鬼,連那邊
也想要麼。」
她心裡還是好奇,接著又問道:「吶,這秘密……很重要麼?真能讓唐姐姐
連身子都肯豁出去?」
南宮星故意一抿嘴巴,道:「你這話說的,到我床上走一遭,原來是豁出去
麼?看來你為了找姐姐,還真是委屈了啊。」
崔冰心中一慌,忙道:「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心甘情願的。我是
說唐姐姐,不是說我。你……你就算幫我找不到姐姐,我也一定纏你一輩子,你
就算甩也甩不掉我。人家……今晚真只是想著你而已,交易什麼的,就是覺得不
好意思,拿來當借口的。我的意思是,唐姐姐看起來不是那麼喜歡你,哎呀,我
……我……」
看她越說越是情急,南宮星忙展開笑顏,一口封住她的櫻唇,吮著舌尖咂吸
一陣,這才放開她道:「我逗你的。別當真。其實我最初找你也有別的原因,不
過到了如今,我必定是想把你長留身邊,才會送你去我娘那裡。」
他拉起她的手掌按在自己小腹上,輕聲道:「這的確不是什麼適合公諸於眾
的秘密。要知道江湖之上懷璧其罪,這裡頭埋得那顆東西,不知多少人拼了命的
想要。」
崔冰愣愣的看著他,不解道:「這麼秘密的東西,唐姐姐為什麼會知道?你
不小心被她看到了?」
南宮星沉默片刻,開口道:「你還記不記得,我為了保護你和蘭姑娘,迫不
得已赤手空拳接下了大搜魂針。」
崔冰點了點頭,眼底滿是感動,「當然記得,那麼厲害的毒,你還能用內功
逼出來,我看唐姐姐說起來的時候,臉上全是不信呢。」
南宮星緩緩道:「她當然不信,因為大搜魂針的毒,是不可能單靠內功逼出
來的。近百年前有位中原大俠,屢有奇遇,年紀輕輕就身負數甲子的深厚內功,
快意恩仇仗劍江湖七年未遭一敗。你可知他是怎麼死的?」
崔冰望著他,問道:「難道……是大搜魂針?」
南宮星點了點頭,道:「當年這裡還不叫蜀州,唐門也遠不如此時出名。那
位中原大俠遊歷至此,竟與唐門門主的未婚妻一見鍾情,大抵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他身陷情網不可自拔,帶著那位女子私奔而去。唐門不甘受辱,高手傾巢而出,
中原大俠自知理虧,便一躲再躲,雖也殺了些唐門的人,但退讓的姿態卻擺的還
算分明。」
「半年後經人出面調解,兩方約定一場酒席,準備消解這段仇恨。被奪了未
婚妻的那位唐門門主追擊中受了內傷,不得不退位讓賢,權力大不如前,自然也
無從反對。」南宮星頓了一頓,道,「那場酒席上大家都喝的很痛快,就在他們
一笑泯恩仇後,那位前門主拖著殘軀進來,要給中原大俠夫婦敬酒。然後,就在
他抬起手來的時候,列席的江湖人第一次見識到了大搜魂針。」
「那些針打的不再是中原大俠,而是他身邊已有五個月身孕的妻子。」南宮
星摩挲著崔冰的臉頰,繼續講述道,「他當然不能坐視不理,於是和我之前一樣,
他的手上也沾上了毒素。」
「後……後來呢?」崔冰不自覺地握住了他的手掌,來回摸著他的掌心。
「就如我所說,大搜魂針的毒性是不可能靠內功逼出來的。中原大俠內力大
半用來壓住毒性,武功大打折扣,那位前門主又找來了許多大俠從前的仇家,許
多人一擁而上,車輪圍攻。有唐門暗器掠陣,在場的其他人也不敢幫忙,一場劇
斗打了將近一個日夜,中原大俠氣力衰竭,毒性發作,倒地身亡。他那已有身孕
的妻子被曾經的未婚夫帶走,從此不知所蹤,江湖傳聞她生下了一個女兒,母女
二人皆被養為畜奴,終日被蹂躪羞辱。只可惜那位殺伐決斷絕不容旁人輕侮愛侶
半點的大俠,再沒有持劍而起的那天了。」
崔冰聽得出神,聽到最後,幽幽歎了口氣,才想起問道:「誒,那……那你
是怎麼沒事的?」
南宮星拉著她的手在肚臍下的傷疤上按了一下,笑道:「就是因為這個硬疙
瘩。這其中緣由,我若是告訴你,你就絕不能透露給旁人知道,否則,我屁股後
面轉眼就會多出無數追殺的人,就像當年那位中原大俠一樣,我這種老實巴交就
是有點好色的好人,你忍心麼?」
崔冰撲哧笑了出來,歪著頭想了一會兒,道:「那……還是算了。論心計,
我在江湖上只怕排不上號。知道你這裡有個疙瘩,能讓你不怕大搜魂針的毒,我
也就知足了。知道太多,萬一被誰套去了話兒,害了你的性命,那我可不活了。」
她頓了一下,突然發覺不對,忙又抬頭道:「等等,你繞了一大圈,還講了
個故事,可就是沒告訴我,唐姐姐是怎麼知道的?」
南宮星歇了這麼久,又一直把崔冰赤條條滑嫩嫩香噴噴的嬌軀摟在身上,胯
下那根東西不免有些蠢蠢欲動,他微微一笑,挺了挺腰,讓略微翹起的半軟陽物
在她腿上蹭了一蹭,笑道:「看你淨是聊天也不睡覺,拖了這麼久,我那小兄弟
都精神起來了。」
崔冰抿嘴一笑,稍稍分了分腿,一跨將那根半硬棒兒夾在雙股之間,跟著收
腿一夾,嬌嫩滑膩的大腿內側便緊緊擠住了當中那條半睡半醒的倦龍,口中撒嬌
道:「哪有話說一半吊人家胃口的,你說嘛,那……那個東西精神起來,我幫你
弄弄就是。」
破去那層心障之後,崔冰倒還真是變得大膽了許多,陽物其實已貼住她潤濕
穴口,她也只是稍稍顫了一顫,並未再有害怕的神情。她雙腿本就筆直結實,平
日併攏站定,當中便是毫無罅隙的直直一線,陽具夾在其中,雖不如顛鸞倒鳳那
般實在,卻也頗有幾分舒暢。
南宮星雙手托著她尖尖淑乳,笑道:「打破砂鍋問到底,是怕唐姑娘和我有
什麼舊情麼。」
此前交歡那妙不可言的愉悅讓崔冰也十分受用,乳包兒被揉了幾下,揉的她
忍不住扭了扭腰,夾著陽具的雙股挑逗般上下動了一動,口中道:「我要是那麼
大醋勁兒,一看你對蘭姑娘那副樣子,就早跑沒影兒了。我就是想不明白,她跟
你非親非故,此前也素不相識,怎麼就能猜得這麼准呢?」
南宮星對此無意隱瞞,便道:「其實原因很簡單。大搜魂針之所以能成為唐
門三絕之一,除大搜魂手這暗器手法深不可測外,其毒性猛烈也幾乎可稱天下無
雙,是極少數用內功不能逼出體外的劇毒之一。武林之中可以解掉大搜魂針毒性
的法子,就連唐門弟子,也只知道兩種。而這兩種,全都在唐門掌握之中。」
「一種是解藥,那……你就是另一種?」
南宮星嗯了一聲,道:「所以她發現我沒用解藥卻安然無恙之後,應該就在
懷疑了。只不過她年紀輕,多半不敢斷定天下就真沒人能用內功逼出毒來,所以
才會設法來驗證我用的是不是第二種法子。」
「可那兩種法子不都在唐門掌握之中麼?」崔冰更加不解,迷茫的看著他問
道。
南宮星微微一笑,湊到她耳邊,小聲道:「看來我只能告訴你另一個秘密了。
這秘密雖不那麼要緊,可還是不能讓唐昕知道。其實,我娘也姓唐,我要是翻翻
唐昕的家譜,說不定還能認她個表姐。」
「啊?」崔冰掩住嘴巴驚訝的看著他,壓低聲音道,「那……那你豈不也是
唐門的後人?」
「我可不想和那邊攀上什麼關係。」南宮星親了親她的小嘴,笑道,「我這
種喜歡逍遙自在的性子,可受不了什麼拘束。好了,反正你不過幾天就見到我娘
了,有什麼好奇的,哄高興了她,隨便你問就是。我的事,她和我師父比我自己
都瞭解的多。絕對能滿足你這滿肚子的好奇心。」
崔冰怕他嫌自己多嘴,忙點了點頭,哦了一聲,小聲道:「我知道了。」
明日就要送走這嬌俏可喜的小佳人,此後江湖險惡,下次再有這種艷福,恐
怕還不知要隔上多久,南宮星本來頗憐惜她初嘗雲雨,但看她精神著實不錯,身
子也痛的並不那麼厲害,打好的主意便從她的櫻桃小口又轉到了股間蜜縫兒之中。
「那,是不是該你滿足一下我了?」他小聲提醒了一句,雄腰微抬,在她緊
並的大腿中央抽送了兩下,他那根陽具本就微彎上翹,向後一撤,菇頭便在她滑
膩不堪的穴眼外不輕不重的刮了一下,刮得她渾身一緊,情不自禁的縮了一下。
眼珠轉了轉,她稍稍抬了抬臀,道:「人家下面還有些痛,你可不能像剛才
那麼猛。不然……不然我可吃不住了。」
看出她其實也在躍躍欲試,一副嘗到甜頭的孩子模樣,南宮星微微一笑,雙
手驟然將她臀尖抱高,向後一挪,高高豎起的棒兒便直愣愣頂在了她的胯下。
她啊喲一聲,慌忙分開雙腿半蹲半跪,把身子穩住。她對這姿勢也感到有些
新奇,不禁低頭看了兩眼,頗有些好奇的用手扶了扶棒兒,小聲道:「轉眼就漲
得這麼大,真是個怪物。」
南宮星笑道:「再大些你也吃得下去,莫忘了娃兒都是從哪裡生出來的。你
不是怕我不夠溫柔弄痛你麼,不妨你自己動動試試。」
「自己?」崔冰楞了一下,旋即心領神會,長長哦了一聲,喜滋滋的便去擺
開架勢,她先是試著跪在他身上,結果身量太過嬌小,硬是跪坐下去,只怕非要
吞到根上膝蓋才能著地,只好又換回蹲姿,可這樣一蹲簡直就像騎在他身上撒尿
一樣,登時覺得有些丟人,紅霞滿面說了句,「我……我能轉過去麼?」
南宮星點了點頭,笑道:「我不動,這次隨你喜歡。不過早都被我看光了,
你還扭捏個什麼。」
崔冰橫了他一眼,嗔道:「不一樣,這樣好醜。」說著轉過身去,雙手扶住
了他的膝蓋,兩隻小腳來回挪了挪,總算找到個合適的位子,蹲下的粉臀恰好罩
住了那根陽物,動作起來應該不太彆扭。
她此前多半只是知道這麼個法子,從沒親眼見過,用手扶著找了半天,才算
是對準了穴眼兒,不想雙腿用力太過,下面也跟著夾緊,第一下愣是沒塞進去。
她咬了咬唇,終於還是豁出去打開雙膝,細長的腿兒一張,雙手往近處挪了挪位
子,恰似蛙兒欲跳一般。
吸了吸氣,她再次扶准了菇頭,緩緩坐了下去。
入口的細嫩皮肉層層包裹上來,南宮星舒暢的出了口氣,享受著青澀少女將
自己最嬌嫩的地方主動獻上的滿足,這種架勢下女子雙腿用力,本就會比平常緊
些,崔冰又是芽苞初綻,仗著殘精黏滑才能順暢擠入,進了才不過半截,內裡就
一陣陣蠕動吸吮,嘬的他腰後發麻,果真爽快。
女子慾念最受愛戀驅使,崔冰本就已經情動,再加上迷春藥酒餘威猶在,這
大半根慢慢納進身子裡頭,雖熱辣辣的還是有些脹痛,陽物所及之處卻無不酸麻
舒爽,心裡一貪,往下坐的狠了,硬熱龜頭結結實實在花芯那團媚肉上搗了一下,
登時快活的渾身發抖,險些一口叫出聲來,忙把嘴唇一咬,穩住臀尖不敢再吞,
嬌喘吁吁的往上提起。
起落提坐不幾個回合,她便尋到了其中妙處,為了追逐身子裡那團暖洋洋的
酸癢,纖細腰肢忙不疊扭動起來,粉白嬌俏的屁股一會兒前後搖晃,一會兒左右
搖擺,時而坐到最低緩緩研磨,時而退到只叼了個頭兒在穴中,來迴旋轉吸吮。
若不是那片胎記頗為顯眼,倒真似個頑皮孩子,將一顆粉球顛來顛去。
「嗯……唔……嗯嗯……怎麼……怎麼會……這麼……這麼快活的……嗯嗯
……啊、啊啊啊--!」全盤掌控,本就最容易取悅自己,不多時,崔冰便越動
越急,桃臀將濕淋淋的棒兒飛快吞吐,十幾下大起大落後,週身一顫猛然直直挺
了起來,伴著一聲細長嬌吟,嫩穴一陣痙攣,美滋滋的洩了一遭。
南宮星才剛起了興頭,一見她先自顧自快活了一回,眼見著爽透了心尖兒,
估計那小蠻腰也沒了力氣,當機立斷挺腰坐了起來,雙腿一分從背後將她摟住,
讓她坐在他的懷中,手掌抱緊了滑嫩臀股,托起放下。
崔冰身輕如燕,南宮星這麼動作起來簡直易如反掌,可他那根陽具彎翹如刀,
他這麼坐起抱住,棒兒前移,反倒讓龜頭次次正中花心,撞的是又快又狠。
別說崔冰剛剛才洩得一塌糊塗,就是情潮初動,也受不住這招招直取要害的
奸弄,三五十合未過,她就啊的尖叫一聲,滿面通紅的又丟了一次。
陰津橫流把兩人的股間染的一片狼藉,南宮星怕她禁受不住,強壓慾火讓她
歇了片刻,跟著向前一挺,將她壓趴在床上,放鬆精關隔著臀肉猛地一通掏弄。
崔冰把小臉埋在被褥之中,仍掩不住口中嗯嗯啊啊的淫叫,陽具從臀後斜刺
進來,又換了一種美法,讓她舒服的都有些恍惚,一雙小手情不自禁的放在胸前,
捏住飽脹倒有些刺痛的乳頭便搓了起來。
雪白的肌膚洩滿了潮紅,光滑的嬌軀在身下不住扭動,柔嫩的蜜穴抱緊陽具
不住吸吮,此等媚態,終於把南宮星也退到了亢奮的巔峰,他低頭舔吻著崔冰肩
背肌膚,壯碩的身軀幾乎把她完全蓋住,裝腳蹬緊床板,開始做最後的衝刺。
「啊啊……啊!嗯--啊啊……小星……小星……我、我要死了……死了,
啊啊……要死了……飛、飛起來了……嗚嗚……嗚唔--嗯啊啊啊……」
南宮星猛一用力,深埋在花芯中的棒兒劇烈的跳動起來,崔冰螓首高昂,在
陽精熾熱的衝擊下花芯劇顫,洩的幾乎昏死過去,那一聲歡愉至極的叫喚,真不
知要穿過幾道牆外。
抱著她翻身躺好,兩人擁在一起,半晌,崔冰才緩過氣來,軟軟道:「我…
…我剛才是不是喊得聲音很大啊?」
南宮星笑瞇瞇的點了點頭,心滿意足的撫摸著她光潤的肩頭。
崔冰皺了皺眉,扁了扁嘴,小聲道:「好羞人,算了,反正明天也走了,愛
聽聽去。」
她應是倦的狠了,嘴上說著,眼皮就已沈了下來,此時時候已經不早,南宮
星也只好就此罷手,將她摟在懷中蓋好被子,閉上雙目揮手拂滅了燈火,如往常
一樣行功入眠。
貪歡報來的極快,次日一早,其餘人都精神抖擻的從床上爬了起來,唯有崔
冰,不光睡眼朦朧困得抬不起頭,還渾身酸痛好似骨頭都已散了,好不容易讓南
宮星用涼水抹了一把清醒了許多,一爬下床,便哎喲一聲岔開了馬步,雙手捂著
胯下哼哼唉唉道:「怎……怎麼這麼痛啊。」
初試雲雨就盤腸大戰了半個多時辰,一夜過去,那嬌嫩牝戶怎可能完好如初,
她雙腿只要並的稍微近些,裡面就一陣刺痛,邁起步子,也猶如戳了根木棍在裡
頭,只能碎步前行。
唐昕早早送她替換衣服下來,一見她那走路的模樣,登時捂著嘴笑了起來,
斜了南宮星一眼道:「真沒想到小星竟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呢。」
南宮星笑而不語,崔冰卻搶著道:「才不是,是我……貪那快活貪得多了。」
她說話沒加掩飾,反叫唐昕臉上有些發紅,忙道:「好好好,是我多嘴,不
該說你家的情郎。」
他們三女本該同居一室,崔冰離去,白若蘭自然知道,更不要說白若雲就住
在隔壁,崔冰那些響動,十成十全被聽了去,崔冰多半是怕南宮星生氣,不停地
打量他的神情,逼得他低頭附耳道:「你不用擔心成這樣,我不怕蘭姑娘知道。
我本就是這種風流好色的人,她早知道,也不是壞事。她就算因此疏遠了我,我
也絕不會遷怒到你的頭上。傻丫頭。」
崔冰這才鬆了口氣,頗有些得意的瞥了一眼略顯神不守舍的白若蘭,高高興
興的挽住了南宮星的臂膀,再不避諱旁人。
呂掌櫃一早便親自帶人到了客棧外候著,不僅給崔冰備下了馬車車伕,還安
排了兩名女子隨行,看她們舉手投足,顯然也是武林好手。南宮星的母親目前正
在隱居,不便讓太多人知道住處,南宮星就只單獨交代了崔冰到了地方之後該如
何去找,並拿了一枚蠟丸給她做為信物。
雖還有些依依不捨,崔冰卻也沒再磨蹭,看唐昕一直想要跟她私下說話卻苦
無機會,索性主動過去一道走去一邊,低聲嘀咕了幾句。
南宮星並未刻意去聽,不過看唐昕將信將疑滿面不解的神情,也知道崔冰必
定沒說實話。
上車前崔冰又拉著白若蘭的手,附在她耳邊低低說了兩句,跟著也不等白若
蘭反應,回身就跳到了車上,撩起布簾擺了擺手,隨著滾滾車輪而去。
南宮星側頭一看,才發現白若蘭面帶羞紅,又顯得有些氣惱,瞪著遠去的馬
車狠狠跺了跺腳,忍不住問道:「怎麼了?冰兒惹到你了麼?」
白若蘭扭頭便瞪了他一眼,憤憤道:「沒有,和我有什麼關係。她才惹不到
我。」說罷,轉身就往後院馬廄走去。
南宮星追在後面笑道:「那她說了什麼?方便告訴我麼?」
白若蘭頭也不回道:「什、麼、也、沒、說!」
白若雲抱肘在旁看著,那兩人走的遠了,唇邊才擠出一個若有若無的微笑。
唐昕在旁瞥他一眼,笑道:「你打算就這麼安安靜靜當你的便宜大舅子?昨晚發
生了什麼,你不會沒聽到吧?」
白若雲默然片刻,才道:「蘭兒不小了,不用我替她拿主意。倒是唐姑娘你,
費了一番心思,結果什麼也沒打探到,接下來,是打算親自上陣,還是要轉成哄
我妹妹幫你?」
唐昕知道自己的目的有些太過明顯,只得訕訕道:「我只是可憐崔冰即將分
別還不能得償所願而已,別把我說的好像滿心算計一樣。」
「是不是,你自己清楚。」白若雲淡淡答道,看那兩人牽馬出來,便不再理
會唐昕,逕直走了過去。
南宮星把馬韁交給白若雲牽住,自己則走到呂掌櫃身邊,低聲安排了幾句,
跟著又摸出兩顆蠟丸,道:「送信的事,還是錢莊這邊比較穩妥。呂掌櫃,勞駕
你再費費神,這一顆,你幫我送回總舵,這一顆,你幫我送去眠月山莊,務必交
到何夫人手中。」
「何夫人?這一趟有這麼凶險麼?」呂掌櫃皺了皺眉,小聲道,「既然如此,
為何不知會你師兄一聲?」
南宮星搖了搖頭,道:「師兄有事在身,趕不過來。家裡的好手大都不得空,
我只是為了以防萬一,不好為此調用堂口的人。年前才聽何夫人誇了薛師姐,趁
機和她敘敘舊也好。」他回頭看了一眼白若蘭,跟著緩緩道,「再說,若真是那
條百足之蟲重新爬了起來,早一日讓何夫人知道總沒什麼壞處。既然他們先不守
約定重又冒了頭,那何夫人他們也有了興致,重新出山鬥上一場,自然也算不得
破誓不是。」
呂掌櫃點了點頭,不再多問,而是將一張字條遞給南宮星,沈聲道:「去陸
陽的話,這應該用得到。」
南宮星低頭掃了一眼,點了點頭,二指一搓,已將紙條搓為粉末,笑道:
「那,就此別過。多出的那匹馬還栓在客棧後院,你記得過後替我賣了。後會有
期。」
四匹良駒不再耽擱,馬鞭一揚,絕塵而去。
儘管白家兄妹覺得無妨,但在南宮星的堅持下,他們四人還是放棄了穿山越
嶺的打算,沿著官道坦途繞了一個大彎,平添了一日半的行程。
不過實際到達陸陽郡所轄範圍之內,比預計還要慢了一天。
倒不是為了什麼大事,而是路上在一座縣城落腳,用飯時聽到旁邊吃喝的人
說起當地有個惡霸,仗著與縣丞沾親帶故,為禍一方頗為可恨。
白若蘭當即就按捺不住,飯也不吃便要去教訓那人。南宮星強壓著讓她吃飽
喝足,最後四人只好往那惡霸家裡走了一遭。
傳言中讓人恨不得抽筋拔皮,實際親眼見了,才發現不過是個狐假虎威的尋
常流氓,身子比普通百姓壯些,給衙門當差學過三招兩式拳腳,欺男霸女的惡行
真沒做過,也就是喜好吹吹牛皮,帶著潑皮兄弟從街頭攤上順個三瓜兩棗,瞅見
哪家拋頭露面的小媳婦水靈,也就是圍過去起個哄討個嘴上便宜,有次酒後壯了
壯膽,才捏了捏小手,還被人夫家召集人手堵著院子打了一頓,三天沒敢出門。
他也的確不似撒謊,白若蘭氣勢洶洶衝進門去就要殺他,他別說還手抵抗,
當即就雙腿一軟攤在地上尿了一褲襠,還把家裡的老娘驚起了床,一把鼻涕一把
淚的跪求饒命。
這種人白若蘭總不能一劍殺了,要是扭送縣衙,連個拘起來的由頭都找不到。
最後不光沒能行了俠仗了義,還把那「惡霸」老母親嚇得翻了白眼,四人不
得不趕忙去找郎中,取藥煎藥一番折騰,灰頭土臉的離開時,天都已經擦黑。
白若蘭氣得要去找那幾個亂嚼舌根的傢伙,要不是南宮星費了一番口舌勸住,
少不得又是一番麻煩。
直到進了陸陽地界,白若蘭在馬上還忍不住抱怨道:「你說那些一點真憑實
據都沒有的事,怎麼就有人可以煞有其事的講出來啊?」
「三人成虎,這世上的流言蜚語本就如此。不會分辨真假,起碼也要學會不
去輕易相信。不然行走江湖,還有你忙的在後頭。」
南宮星這答案顯然並不太讓白若蘭滿意,她神情依舊略顯不忿,不過單看這
幾日旅途中白若蘭對南宮星的態度,也不好說究竟是答案她不肯接受,還是因為
從南宮星口中說出來,她才不願直接承認。
這一路上白若蘭與南宮星之間的話少了八成,不僅遠不如唐昕,甚至連白若
雲,都和南宮星聊的更多一些。
南宮星一時也猜不透究竟她是在吃崔冰的醋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只好隨機應
變,好言好語哄著。
唐昕一直是那副不甘心的模樣,白天沒機會直接開口,晚上住店,白若雲又
都和南宮星一間,她想學崔冰夜訪都找不到合適的時機,白若蘭還和南宮星鬧著
性子,讓她當真是一籌莫展,無可奈何。
陸陽郡郡城雖小,所轄範圍卻也不輸其餘幾郡,次日四人雞還未叫便起身趕
路,連飯都在馬背上顛著吃了兩口,這才搶在日落西山之前看見了郡城高大厚重
的城牆。
都是滿身疲態,當然不願在城外多做耽擱,正要策馬前行,南宮星卻勒馬在
前一橫手臂,道:「先等等,咱們不直接進去,先跟我去找另一個人。」
餘下三人都是一愣,白若雲皺眉道:「南宮兄,時候已經不早,我和蘭兒身
上都有兵器,晚了的話進城遇上搜身,我還好說,蘭兒恐怕會有些不便。是什麼
人,很要緊麼?」
南宮星張望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要不要緊,不過有人教過我,新到一
處陌生地界,若是覺得可能有危險,最好先去拜訪一下當地的地頭蛇。」
白若雲盯著他道:「咱們進去找鍾靈音,會遇上什麼危險麼?」
南宮星微笑道:「先前不就說過,會想到來找鍾靈音的,未必只有咱們一撥。
說好了小心提防,當然要做好功夫才行。」
「那你要找的是那個地頭蛇?」唐昕揚了揚眉,問道,「你認識他?」
「不認識。」南宮星笑了笑,指向遠處一個坐了沒幾人的茶水棚,道,「不
過去喝杯茶,就能認識了。」
畢竟有之前的種種表現作保,三人雖然將信將疑,卻還是依言調轉馬頭,往
茶棚那邊過去。
「客官,喝茶還是喝酒?要不要些小菜,我們這裡的小菜很有名的咧。」
招呼的夥計滿口濃重鄉音,語速還快,白若蘭一個恍神,下意識問了句:
「什麼?」
南宮星忙道:「先來四碗清水。不要太熱。多謝。」
「好嘞--」那夥計長長應了一聲,轉身用徹底聽不懂的話嘰裡咕嚕喊了一
串,另一個小個子立刻提著大銅壺小跑過來。
南宮星看他們一個放碗一個倒水,從懷中摸出一張百兩銀票,遞了過去,道
:「會賬,不必找了。」
那夥計嚇了一跳,啊喲一聲連連擺手,操著蹩腳官話道:「那裡要得這麼多,
莫嚇我,莫嚇我,您肯打賞,多給幾個大錢也就是咯。」
南宮星搖了搖頭,道:「不光是打賞,還為了買一樣東西。」
「買啥子?」那夥計戰戰兢兢接過銀票,看了看上面的印戳,眼睛都亮了起
來。
「買老闆娘的酒。」
這六個字剛一說完,桌邊的兩個夥計的表情都變了。
原本的笑容到都還掛在臉上,只是都變得更加虛偽客套,還略帶一絲僵硬。
後來的矮個夥計嘟囔了一句聽不懂的鄉音,道:「客官,這裡就俺們倆光棍,
哪裡有啥子老闆娘咯。酒倒是有,可使不完這麼多銀子誒。」
南宮星淡淡道:「喝老闆娘的酒,這些銀子莫非不夠麼?我們來陸陽辦事,
不願多生枝節,老闆娘的酒多貴,我們也喝的起。」
兩個夥計的笑容頓時消失,矮個子的二話不說拎著銅壺轉身就走,罵罵咧咧
不知說了些什麼。先前的夥計面無表情的收起那張銀票,道:「馬留在這裡,跟
我走。」
白若蘭看著桌上還有些燙的熱水,舔了舔嘴唇道:「可我們水還沒喝呢……」
那夥計邁步就往後面的荒地走去,道:「你們既然要喝老闆娘的酒,那還喝
什麼水。」
南宮星向眾人點了點頭,起身跟了過去。三人互望一眼,只有跟上。
荒野裡走出約莫兩三里,陡然出現一條小路,彎彎折折繞向一座小小村落,
四散的農戶都是些破舊小屋,唯有當中一間大宅嶄新敞亮,掛著燈籠的大門外挑
著一桿青旗,寫著個歪七扭八的酒字。
白若蘭眨了眨眼,不解道:「怎麼在這麼偏僻的地方賣酒啊?」
那夥計也不回頭,道:「這裡的酒不賣散客,城裡酒樓客棧,用的都是這裡
的酒。」
「因為這裡的酒好?」唐昕插言問道。
那夥計也不扭頭,陰森森的嘿嘿一笑,道:「他們不敢不用。」
轉眼到了大宅門前,那夥計進去通報了一聲,便自顧離開。跟著出來兩個穿
著紮腳黑褲白布背心的高壯大漢,一左一右將四人帶了進去。
院中說是酒坊,反倒更像是鏢局武館,空地擺著木人石鎖,靠近院牆還有一
架兵器,長短俱全,酒罈子卻只有地窖口外才壘著幾個。
到了堂屋,兩個大漢左右站在門邊,道了句請,四人便一起走了進去。
與門外兩人裝束類似的大漢屋內還有四名,兩左兩右站定兩旁,護著當中一
張寬大座椅,座椅上坐著一個約莫三十多歲,媚眼如絲風韻猶存的嬌美婦人,穿
著碎花對襟小褂,腿上鋪著一張毯子,蓋住了整個下身。
想必是已經休息又匆匆起來,她臉上未施脂粉,面色也略顯蒼白,一雙水汪
汪的細長鳳眼將四人打量了一遍,口中懶洋洋道:「前幾日染了風寒,腿腳不便,
恕不起身迎客。」
她舉起酒杯在手中把玩一圈,抿了一口下去,才道:「我便是你們要找的老
板娘。不知幾位特意到訪,有何貴幹?」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5-4-22 19:30 編輯
]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3-29 07:35
【暮靄凝香】 第二十八章 表姐
本文首發於文行天下、東勝洲關係企業、天香華文及第一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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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南宮星主張來的這裡,到了發話的時候,其他人自然也就乖乖的看向
他,等他開口。
「我們幾人遠道而來,可能要在陸陽城中盤桓幾日。行走江湖,每到一處總
不好失了禮數。特地來向老闆娘拜會一下,在陸陽城中,還望多少行個方便。」
南宮星垂頭抬目,看著老闆娘的臉四平八穩的說道。
老闆娘沉默片刻,微微一笑,道:「我一個孤苦無依的寡婦,腿都動不利索,
看得起我這酒坊的,叫我一聲老闆娘,討我一杯酒喝,我仗著有些人脈,保他們
在城裡絕不會沒處喝酒。可真碰上硬茬子,還是不如去六扇門拜一張帖子的好。」
「我們不是來殺人放火,不必打點官家。」南宮星抬眼打量著老闆娘身邊的
四人,道,「只是來處理些江湖恩怨,事畢就走。」
老闆娘的腿腳似乎確實有些不太舒服,她伸了個懶腰,雙手抱著左腿挪了挪
位置,頗有些疲倦的說道:「這種小事,不必特地知會我一聲。不耽誤我賣酒的
生意,我養腿都還來不及,哪裡有空找你們的麻煩。」
南宮星揚了揚眉,笑道:「可我擔心,有別人在等著找我們的麻煩。」
老闆娘的動作一頓,側目掃了一眼他們四個,挺了挺腰,盯住了南宮星,笑
道:「有別人找你們的麻煩,你們找我也沒用啊。我手下都是些搬酒罈子的糙漢,
可比不了你們這種整天走江湖的好手。你看我這腿,他們都毫無辦法,你還能指
望他們幫你麼?」
白若雲皺了皺眉,有些不解這女人為何反覆提到自己的腿疾,正想開口發問,
衣袖卻被南宮星暗暗扯了一下。
「老闆娘,其實我對岐黃之術略通一二,要是寒濕之症傷及筋脈,在下給你
略施按摩,說不定會有奇效。」南宮星看著老闆娘的眼睛,突然向前走了兩步。
那四名大漢神色頓時一變,肩背一緊,立刻便往中間近了幾寸。
老闆娘咯咯嬌笑起來,一擺玉手,道:「不必,不過是四處走動的時候麻煩
一些。傷不到性命,怎麼好勞駕少俠費心。」
南宮星隨即停下腳步,雙手抱肘,與她對望著道:「老闆娘看我是外人,信
不過我麼?」
老闆娘唇角一勾,笑道:「莫非不是外人,就信得過了麼?再說,即便我信
得過,我兄弟們信不過,那該怎麼辦?」
南宮星微笑道:「實不相瞞,在下看老闆娘你面色不佳,是氣血不繼之相,
這腿腳上的隱疾,似乎不可小覷啊。」
老闆娘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嬌笑道:「我一個寡婦孤苦伶仃,再大的隱疾,
也沒人能幫忙不是。」
「可我要說我能幫你呢?」南宮星笑容忽的一斂,沉聲問道。
老闆娘一愣,跟著咯咯笑道:「男人說漂亮話的我見得多了,可惜,一看我
腿不能動,就只剩喝杯酒的交情咯。你也喝上一杯,趕快走吧。」
南宮星大步走上前去,淡淡道:「喝也可以,不過,我要喝你手上這杯。」
那四個大漢頓時緊張起來,雙拳一捏,八隻手臂一起噼啪作響,竟都是外門
硬功的好手。
老闆娘彷彿被嚇到一樣,纖手一抖,酒杯登時滑落下去,她似乎頗不捨得這
杯酒,彎腰向前便是一抄,這一下探的急了,她雙腿又動彈不得,啊喲驚叫一聲,
竟向前摔了出去。
四個大漢面色一變,八隻手齊齊伸出,向老闆娘身子抓了過去。而就在這時,
他們眼前青影一晃,南宮星竟猶如鬼魅般閃到了面前,雙手一抓,便擰住了兩人
手腕,一扭一送,兩個頗為壯碩的漢子便如草人一般飛了出去,將剩下兩人撞倒
在地,滾成兩團。
南宮星彎腰一抄,已將老闆娘夾在腋下,返身一縱,已躍回另外三人面前,
他也不避諱,放下老闆娘的身子,一掌便按在了老闆娘腰側。
白若蘭大驚失色,道:「小星,你、你這是幹什麼!」
她話音剛落,門口守著的兩名大漢已拔出腰刀衝了進來,被打倒的四人也站
起拉開架勢,揮拳便上。
南宮星也不抬頭,自顧自用另一手按上老闆娘大腿,喝道:「別讓這幾個走
脫了!」
白若雲餘光一瞥,看那老闆娘面上露出的竟是倍感安心的神情,當下拔劍在
手,扭身刺出,將兩名持刀漢子逼住。
白若蘭雖說滿面不解,但也知道事有輕重緩急,一邊拔劍,一邊狠狠瞪了南
宮星放在老闆娘腿上的手掌一眼,飛身迎向那四個外家好手。
唐昕倒是原地未動,莞爾一笑道:「不許走脫,那許不許殺了?」
老闆娘面上忽紅忽白,額頭也冒出一層細汗,似乎正在什麼要緊關頭,儘管
如此,她仍強撐著開口道:「殺就殺了!都不冤!」這話音中滿是憤恨,殺氣四
溢絲毫不見作偽。
唐昕雙手一分戴好了麂皮手套,笑道:「那再好不過,我只會殺人,不會捉
人。」伴著她最後四字,四道烏光應手而發,閃電般射向圍向白若蘭的四個大漢。
那四人外功紮實,腳下卻並不太快,錯步閃避,只有遠端兩人堪堪閃過,近
處二人眼見躲避不開,竟仗著硬功所致皮肉結實,抬手用胳膊擋下。
唐門暗器如此硬挨無異於自尋死路,那兩人胳膊還沒放下,整條臂膀就已發
麻,眼光所及,傷口還未冒血,周圍一片皮肉就已散開一片烏黑,一條黑線轉眼
就沿著血脈爬過肩頭。
中毒二人慘叫著跌倒在地同時,白若雲已轉身縱向白若蘭身邊,留下身後被
傷了雙膝的兩名持刀漢子疼的滿地打滾。
白若蘭身法輕靈,劍勢雖遠不如白若雲,但一招一式也是嫻熟精純,對付這
種半吊子的硬功莽漢,簡直是招招見血。那兩人中毒倒下,剩下兩人自然慌了手
腳,一看白若雲趕到,徹底沒了戰意,轉身就想逃走。
這一下破綻百出,白若蘭自然不會放過,劍尖疾點,左右分刺,正中兩人膝
窩。
六人全部倒下之時,南宮星長出了口氣,挺身站了起來,笑道:「老闆娘,
感覺如何了?」
老闆娘笑靨如花,雙手一撐,竟輕輕鬆鬆站了起來,雙足一蹬旋身而起,凌
空一翻,輕輕巧巧落在原地,這才道:「果然通暢,少俠好嚇人的內功。我悶頭
沖了七八天,可是一點兒用也沒管。」
南宮星看她下身只穿了件襯裙,此前全靠毯子遮擋,便脫下外袍擋在她腰下,
道:「你衝不開也是正常,傷你的人用的不是點穴手法,而是截脈。這兩條經脈
一旦閉塞超過十天,你這雙腿就算能救得回來,也免不了落下殘疾。」
老闆娘將他外袍一披,憤憤道:「好狠的手段。」
說話的功夫,門外呼啦啦跑來十七八個精壯漢子,有幾個衣扣都沒扣好,領
頭的慌裡慌張看了一眼屋內,驚道:「老闆娘,這……這是怎麼了?你的腿……
好了?你請的保鏢……怎麼都躺下了?」
「我請你奶奶個腿!」老闆娘細眉倒豎,扭頭一掐纖腰,大步邁到門邊,怒
道,「老娘被人下了暗手,六個煞星成天盯著我,我擠眉弄眼給你們這幫廢物暗
示了三四天,一個個都是榆木腦袋,還不如人家新來的後生懂眼色!還不快拿繩
子過來,把這六個王八蛋綁結實了,通宵給我審!」
外面眾人這才知道原來老闆娘這些天不是身體不適而是被人暗中控制,登時
都變了顏色,馬上有人指揮道:「去,拿六根繩子!要結實的!」
南宮星看了一眼地上已經只剩下抽搐力氣、嘴角已噴出黑色血沫的兩人,淡
淡道:「四條繩子,兩口棺材。」
老闆娘在門口飛快的交代了一串,口中儘是此地鄉音,白家兄妹是完全不懂,
唐昕似乎略懂一二,唯有南宮星神色自若,好像全不在意。
她匆匆說罷,轉身向著四人施了一禮,道:「四位貴客稍待片刻,我這副邋
遢樣子實在見不得人,容我去略略收拾一下。」說著,她便躬身退了出去。
老闆娘的手下緊接著衝了進來,綁緊了四個活口,連著兩具屍體一併抬走,
跟著抬來桌椅,上了兩罈好酒,略帶歉意的說道:「準備得匆忙,下酒菜過會兒
才能好,幾位先喝著。」
白若蘭一頭霧水,眼見著身邊旁人都忙完出了屋子,趕緊問道:「小星,這
……這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突然就動起手來了?」
白若雲也眉心微皺,低聲道:「南宮兄,我確實也留意到那老闆娘的神情有
些奇怪,可你只是和她交換了幾個眼色,就有十足信心出手了麼?」
唐昕微微一笑,道:「這人的眼睛會說話,那老闆娘的眼睛也會說話,倆人
光是互相瞪著,可能就跟咱們張嘴聊天一樣咯。」
南宮星等他們說完,才笑道:「用眼色向我求救只是其一,你們就沒注意到,
老闆娘的身邊其實很不對勁麼?」
看三人都是一副願聞其詳的神情,他倒了杯酒,在鼻端嗅了嗅,道:「她一
個寡婦,雙腿又因病不便行動,這種情況下,身邊怎麼能只有幾個五大三粗的莽
漢?」
他放下酒杯,又道:「一個盤踞一方的地頭蛇,不過是招待四個異鄉客,何
至於門里門外把守如此森嚴?別忘了,咱們只用了一百兩銀子,就到了這兒。裡
外之間的差異,大的有些過於反常。」
白若雲若有所思道:「僅憑這些異樣之處,你就決定出手了麼?」
南宮星看了一眼四周,突然壓低聲音笑道:「其實即便猜錯也無妨,萬一這
老闆娘是個蕩婦就喜歡讓男人抱著,為人就是小心謹慎非要讓保鏢守著,和我交
換的眼色全是我自作多情,那也沒關係。我出手制住她,還是能得到想要的消息
不是。」
白若雲一怔,神情頓時變得有些複雜,唐昕倒是頗為讚許的笑了笑,倒了杯
酒一口喝下。
白若蘭藏不住話,登時便道:「你……原來不是有十成把握才出手救人的啊。」
南宮星意味深長的笑了一笑,道:「我這人做事,通常都沒有十成把握的。
所以每一層變數,才都要考量進去。」
不管幾成把握,這次出手的結果畢竟不壞。
不多時,就有人陸續上了不少菜餚,又過了片刻,老闆娘才換好裝束,略施
脂粉姍姍來遲。稍微梳洗打扮一下後,這風韻猶存的婦人登時又明艷了八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東拉西扯之間,彼此到也大致交了交底。
老闆娘姓夏,此前的村名兒早早罷用,習武略有小成後,師父幫起了個閨名
叫做初荷。十六歲出師進了江湖,十九歲嫁做人婦,夫妻並肩闖蕩。不到一年,
夫君受了重傷,兩人只好攜手歸隱,靠著半吊子的釀酒手藝接管了這邊一處半荒
廢的酒坊。
夏夫人性子辣,城裡的酒坊僱人找了他們幾次麻煩後,她便再也按捺不住,
帶了幾個舊時的好友,在那家酒坊肆意大鬧了一夜。
此後數次麻煩,都被她針鋒相對的頂了回去,恰恰年底她夫君過世,叫她守
了寡,她一怒之下,將城中的舊帳盡數清算了一遍。
自那時起,陸陽城中的酒家客棧,就再沒用過別家一滴酒。
大抵是幾杯酒下肚,她人也大膽了許多,說到酣處,竟大大咧咧的直接挽起
袖子,露出一條雪白瑩潤的臂膀,讓他們四個人看了看自己當年幾次火拚留下的
傷疤。
白若蘭偷偷吐了吐舌尖,這才有些欽佩,相信了起碼這位老闆娘手下的兄弟,
不是看她漂亮才幫她做事。
閒話說了個七七八八,老闆娘鳳目一側,斜斜瞥了南宮星一眼,道:「好了,
拉拉雜雜嘮叨了這許多,咱們也算是朋友了。陸陽城的人都知道,朋友有事,在
老闆娘這裡儘管開口。你們說吧。」
南宮星與白若雲交換了一下眼色,猶豫著並未開口。
老闆娘抿唇一笑,道:「說吧,再不說,我可要醉了。我一醉,明天可不知
什麼時候才醒。」
南宮星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開門見山說了。我們四個過來,是為找住
在城中的方語舟方大俠的妻子,鍾靈音鍾夫人。但出於一些顧慮,想借老闆娘的
本事,問問那一家人最近可有什麼異常之處。」
老闆娘面色微變,皺眉道:「這城中定居的武林高手不多,姓方的一住進來,
我們的人就一直小心留意著。說實話……看在你們救了我的份上,我真希望你們
不是來找他們家人的。」
「此話怎講?」
老闆娘的臉上竟微微浮現幾分驚懼,沉默半晌,才緩緩道:「最近這半個多
月,總共有三批武林中人來找方語舟。一幫是方語舟的好友來找他敘舊,另外兩
撥不知道是要找誰,反正往方家那邊敲了敲門,打聽了幾句。」
「哦,那些人出什麼事了麼?」南宮星聽出她口氣中的異樣,立刻追問道。
老闆娘愣愣的看著桌上的酒菜,又沉默片刻,才長出了一口氣,道:「前後
三批一共十七人,看上去都是武林有頭有臉的好手,可這十七人,沒有一個好端
端的待到第二天的。十五個男人全都死於非命,官府直接收了屍,按仵作的說法,
每人喉頭都是一個血洞,再沒別的傷痕。剩下兩個女的,至今也再沒人見過。勸
你們一句,那方家不是中了邪鬧了鬼,就是被什麼絕頂高手盯在了眼裡,要是沒
什麼要緊事,你們還是打道回府吧。」
白若雲心中一驚,看了南宮星一眼,道:「南宮兄,看來……好像真被你說
准了。」
白若蘭眨了眨眼,不解道:「要是衝著咱們來的,幹什麼要傷及無辜啊?」
南宮星略一思忖,道:「可能是對方不想讓其他人壞了他們的計劃。也可能
……負責下手的人並不認識咱們,只好不分青紅皂白,一律殺無赦。」他轉頭看
向老闆娘,道,「老闆娘,你說,這些在方家惹是生非的人,會不會和偷偷來制
住你的那個戴面具的人是一夥的?」
老闆娘楞了一下,細細回想片刻,才道:「你這麼一說,倒不是沒有可能。
那個帶鬼臉的混帳來無影去無蹤,武功高的嚇人,要是他下的手,倒也說得過去。
誒……他圍繞著方家做文章,我和方語舟井水不犯河水,特地跑來對付我做什麼?」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恐怕就是因為你們的人一直小心留意著方家,礙了
他們的事吧。出了這麼多條人命,六扇門就沒有半點動靜麼?」
老闆娘皺了皺眉,道:「怪得很,死了十五個,卻跟往水裡丟了塊石頭一樣,
就收屍的時候起了點浪花,過後也沒下文了。連詢查疑凶的告示都沒出一張。」
南宮星苦笑道:「看來對手倒是早早打點好了官府。老闆娘,方家近些天究
竟是什麼情形,能詳細跟我們說說麼?既然他們費了這麼大的心思佈置,還特地
跑來封你的口,那邊的異常之處應該不少才對。」
老闆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突然起身走向門口,「等我一下,這幾日我什
麼也沒過問,有什麼動靜我也不太清楚。我去叫個人來。」
不多時,老闆娘便帶來了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年,他在方家斜對面的酒樓跑堂,
與另一個夥計共同留意著方家的異動,一旦有什麼特殊情況,便記錄下來交到老
板娘這邊。今日他恰好在這邊,便索性叫來直接詢問。
這少年看著雖然憨頭憨腦,但口齒頗為伶俐,記心也好,一盞茶工夫不到,
就把方家發生的奇怪變化盡數講了一遍。
最早的異常之處,是方家突然來了幾個此前從沒見過面的親戚,三男一女,
到方家的頭一天,就把一直照看方家小少爺的奶娘辭回了家。
那之後,方語舟就一病不起,十幾天沒在眾人面前露過臉。
方語舟見不到人的前些天裡,方家來的親戚中的那個女的頻繁帶著方汝望在
門前放風,足足放了七八天,才突然打住。
而就從那女的不再在門口出現起,方家隔壁的鄰居每晚都能聽到隱隱約約的
慘叫,好像鬧了鬼一樣,聽得仔細些,好像還是女鬼。
期間並沒有人看到鍾靈音回來,但方家以前的奶娘有次漏嘴說起鍾靈音其實
已經回了家,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事。幾個街坊心裡好奇,便上門打聽了一下。
結果那幾個親戚說,方大俠新納了兩個小妾,鍾夫人半夜回來,兩人大吵了
一架,不歡而散。
街坊也確實見到了那兩個新歡,一個就是此前來的親戚里的那個女人,另一
個則是個更加年輕也更加美貌的女子,光是眼神一勾,就叫去的男人忘了該問什
麼。
之後,便是陸陸續續葬送在城裡的三批人。三匹人裡的兩個女的失蹤後,街
坊晚上聽到的女鬼叫聲彷彿又響亮了些。方家奶娘一家大小五口,也突然消失的
無影無蹤,灶台上的鍋都被燒穿了底,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於是人人都察覺到方家出了什麼大事,再沒人敢登門拜訪,連有事路過,也
寧願繞過他家門口。
眾人細細聽完,老闆娘道:「怎麼樣,對你們有幫助麼?」
南宮星點了點頭,道:「感激不盡,要是不往這裡來一遭,逕直奔去方家,
這會兒只怕已經和那裡埋伏的人交上手了。」
他看向白若雲,沉聲道:「如果老闆娘這邊的消息不假,那事情其實很清楚
了。」
「鍾靈音肯定偷偷回了家。那個女人先前抱著孩子在門口徘徊,就是為了引
她上鉤,既然後來不再繼續,顯然是已經得手。鍾靈音此時九成九已經落在他們
手中,生死姑且不論,咱們想問的事,只怕是不太可能遂願了。」南宮星緩緩道,
「以親戚之名進駐方家的四人裡只有一個女子,可後來街坊看到的卻是兩名假冒
的小妾。悄無聲息多出的這一個,多半是方家那些人中最該在意的人物。」
「那個帶鬼臉面具的人不辭勞苦趕來偷襲了老闆娘,按我猜測,不可能與方
家的事端毫無關係,他很可能是在外接應的關鍵殺招。」他看了一眼老闆娘,道,
「老闆娘武功不弱,說明那鬼面人武功更加深不可測,對手早早佈置好一切,裡
應外合,咱們要是這麼跑去跳坑,恐怕是凶多吉少。」
白若蘭眉頭緊鎖,不自覺又在南宮星面前流露出依賴的口氣,道:「小星,
那你說咱們該怎麼辦?」
南宮星想了一想,道:「若要我說,上策當然是在老闆娘這裡借宿一宿,明
天一早便上馬走人,現下情形十分明顯,靈秀五娥只有鍾靈音一個來了這裡。而
咱們從她口中只怕已經問不出任何事來,不如就此轉向補山郡,去看看齊秀清的
老家有什麼線索。」
沒想到上來就是退堂鼓,白若雲不禁開口道:「難道就這樣放著方家的事不
管了麼?方語舟也算是行俠仗義多年,咱們既然知道他身陷囹圄,怎麼能見死不
救。」
南宮星喝了口酒,淡淡道:「既然踏足江湖就該有所覺悟,磨出一嘴尖牙進
了林子,被咬死的時候就不要喊疼。比起方大俠夫妻,我即便不走,要先救的也
是無辜被牽連進去的奶娘一家。只可惜在這幫人手裡,那一家五口只怕已死無葬
身之地了。」
唐昕察覺到南宮星說到最後時眼裡一閃而過的殺氣,突然饒有興致的盯住他
的臉,微微笑了起來,似乎想到了什麼。
白若蘭看哥哥和南宮星似乎眼看就要說僵,忙道:「那另外還有什麼辦法麼?
咱們大老遠過來,難不成就為喝老闆娘一頓酒啊?」
南宮星輕輕歎了口氣,道:「中策,就是你們三個都在這裡呆著,好好護住
了自己。我去城裡看看,有沒有機會救出方語舟夫婦。」
白若雲眉心皺得更深,道:「南宮兄,在下武功的確尚不及你,可也不至於
到了累贅的地步吧?蘭兒和唐姑娘留在這裡也就罷了,連我也不能跟你去麼?」
南宮星看他一眼,笑道:「這種危機四伏的地方,你跟我去了,難道靠老闆
娘和她手下那些搬酒罈子的來保護兩位姑娘麼?」
白若雲頓時一怔,雖心裡明知他其實不是這個意思,卻偏偏找不出話來反駁。
唐昕看氣氛有些尷尬,忙插言道:「如此看來,下策就是咱們幾個一起進城
找死咯?」
南宮星點了點頭,道:「快馬加鞭,飛鴿傳書,這世上有的是辦法,讓消息
比咱們的腳程快。這次靈秀五娥的事情已經驗證了有旁人在幕後搗鬼,那這些布
置,並不是沒可能專為針對咱們而設。」
「如果先前猜測的屬實,孫秀怡的逃婚本就有幫助白天英製造混亂的目的在
內,那暮劍閣的事情,興許並未結束。」南宮星盯著白若雲的眼睛,道,「不論
如何,小心為上。我一介浪子,與哪門哪派都沒什麼關係,初出江湖,也沒幾人
認得,逃命的功夫比你們幾個都好,你們要是不打算走,那該去城裡探路的,自
然非我莫屬。」
「出來辦事,就不要太想著面子問題。江湖上是有不少覺得臉比命重要的人,
可惜……那樣的人啊,多半是活不長的。」老闆娘笑嘻嘻的打量著南宮星,隨口
說道。看她眼波朦朧,顯然已有了幾分醉意,對面白若蘭一見她的模樣,立刻瞪
了過來,她哧的一聲輕笑,舉杯喝了一口。
白若蘭心裡也擔心哥哥出事,便幫著說了兩句,白若雲只好應下安排,商定
了明日一早,南宮星就去城裡設法救人。
大概是看南宮星救方家夫婦的熱情實在不高,白若蘭忍不住道:「小星,你
就當是幫我的忙好不好,方大俠兒子才滿一歲,就算不看她們夫妻,也該看在孩
子的份上幫一把不是。」
南宮星並未直接回答,而是淡淡道:「若他們真的是為了你們兄妹,那只要
你們不被他們捉到,就算是救了方大俠父子的命了。」
白若雲並不太信幕後還有人在針對白家,只是種種跡象確實可疑,妹妹武功
又不是一流,他也確實不能貿然犯險,便聽從了南宮星的安排。
酒足飯飽,四人自然就在老闆娘這裡住下,這酒坊著實不小,即使再多來四
個八個,也盡住得下。
地方充足,也就沒了兩人同床的必要,四間客房一字排開,除了屋裡酒味大
些,怎麼住著也比客棧舒服許多。
白若雲兄妹住在中央比鄰兩間,南宮星則和唐昕各佔一端。
知道唐昕恐怕會忍不住偷偷過來,南宮星刻意在白若雲房中多留了許久,東
拉西扯的閒聊不停。
說到最後,白若雲忍不住苦笑道:「南宮兄,我知道你不願讓唐姑娘打探你
的秘密,可時候確實不早了。有這麼多房間你還要和我睡在一起的話,你就不怕
蘭兒胡思亂想麼?」
南宮星一路過來,倒是難得聽白若雲開上一句玩笑,當下笑著拱手告辭。
果不其然,院中迴廊柱側,唐昕壓根就沒回房,而是靜靜的站在那兒,一見
他出來,便微微一笑,逕直走了過來。
南宮星不由得歎了口氣,笑道:「我先前還對冰兒說過,要是用我手上的秘
密釣你上床,你興許都肯。」
唐昕黑幽幽的眼眸鎖住他的臉龐,輕聲道:「你的秘密要是和我想的一樣,
你肯給我,我就肯用一切來換。若只是貞潔,那你今晚就可拿去。」
南宮星斂去笑容,道:「可惜吶,我不肯。」
「我問幾句也不行麼?」
「你問我也未必會說真話,何苦白費功夫。」
唐昕皺了皺眉,道:「是真是假,我自會判斷。事關唐門,你若是一味迴避,
我只好按自己的猜測上報門主,到時精英盡出,問起來,可就不會像我這麼溫柔
了。」
南宮星勾起唇角,道:「等你唐門的精英傾巢出動,可未必還找得到我。」
夜風清涼,唐昕緊了緊領口,道:「你不讓我問個清楚明白,我是絕不可能
死心的。其餘的事情我都可以慢慢觀察,唯有這件事,我一定要盡快知道。為此,
我可以不擇手段。你要不想回答,不如乾脆就在這兒把我滅口的好。」
南宮星盯著她看了片刻,終於還是長歎口氣,緩緩道:「算了,進屋談吧。」
他轉身走到自己房前,剛一打開屋門,就聽背後一陣細微風聲疾速而來,直
撲後心。
雙手一分在兩邊門框一扳,他也不回頭,俯身便向裡沖了幾步,堪堪避開唐
昕偷襲一掌。
唐昕一招撲空,唯恐驚動旁人,向屋裡踏入兩步,一掌揮出同時順勢用腳跟
勾上房門。
南宮星頭也不回,斜身後撤半步,抬肘一夾,恰把唐昕小臂緊緊束在腋下。
這一招猶如腦後長眼,反倒似是唐昕自己把手臂送去讓他捉住一樣。
唐昕絲毫不見慌張,運力一送,被夾住的手臂竟又向前伸了一截,跟著手肘
一曲,一掌按向南宮星腹下。
早料到她存的是這門心思,南宮星長吸口氣,下腹猛然向後縮了幾寸,沉臂
便去抓她手腕。
掌後乃腕脈所在,南宮星又身負情絲纏綿手這種一流擒拿功夫,唐昕當然知
道厲害,左掌一推便要撤開。
不料南宮星竟是虛晃一招,這一抓到了半途,他的人竟滴溜溜轉了個圈子向
後繞去。
唐昕掌力已老收勢不及,腳下根基登時虛了六成,嬌軀一晃一個踉蹌險些向
前撲倒。她心中一急,另一手連忙摸向腰側皮袋。
但對付唐門中人,又有誰會不去留意她身上可能有暗器的地方。
她的手還未觸到袋口,纖細嫩滑的腕子就已被鐵鉗一樣的大掌緊緊握住。她
心中不甘,手肘疾向後頂,想趕在脈門被制之前掙脫。
南宮星又豈會給她這個機會,凝力一攥一扭,一股陰寒內勁迸發開來,登時
便讓她半身酸麻,跟著順勢一扯,就將她拉入懷中,橫臂勒住脖頸,將她徹底制
住。
雖說兩人都沒用上真力,唐昕的偷襲也以按到他小腹為目的,並不是真刀真
槍的廝殺搏命,但南宮星的應對處理,無一不是妙至毫釐,即便你死我活的動起
手來,唐昕也討不到半點便宜。
她喘了幾口,索性放軟了身子,靠在他身上,道:「這麼摟摟抱抱,不怕你
家蘭姑娘吃醋麼。」
南宮星笑道:「你攛掇冰兒半夜來找我的時候,怎麼沒這麼好心?」
唐昕輕輕一笑,嬌聲道:「那……你是想像對付崔冰那樣對付我麼?」
南宮星低頭在她頸窩裡嗅了一下,道:「不。一想到你就算爬上我的床,也
只是為了按按我的肚皮,我就沒了興致。」
「既然沒興致,還不把我放開。」唐昕語調驟然一冷,道,「難道你還盼著
我強姦你不成?」
南宮星皺了皺眉,鬆開力道,向後退開兩步,道:「你問不出什麼的,還是
回去早些休息吧。」
唐昕背對著他低下頭去,略顯凌亂的髮絲從鬢邊垂下,不知是否傷心難過,
她雙肩不住聳動,竟像是哭了起來。
南宮星頗有些哭笑不得的歎了口氣,道:「唐姑娘,你大半夜在我房裡這副
樣子,對你自己名節有損,還請自重。」
唐昕豁然轉過臉來,憤憤道:「好!」
這一聲好說的中氣十足,就見她嫣紅小口猛然一張,唇齒之間驟然飛出一道
細如髮絲的銀光,直射南宮星喉頭!
幾乎同時,她雙手袖中也射出兩枚細小暗器,三方呼應,瞬間便鎖死了南宮
星每一條退路。
南宮星眼中寒光一閃,右手疾揚,凌空輕描淡寫的一圈,畫了一個並不太彎
的弧。
而就是這麼看似簡簡單單的一招,三發暗器就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在這
不過兩步開外的距離下!
唐昕臉色猛然大變,急道:「停!」
這一字喊出的同時,她耳邊傳來細小的一聲輕響,她緩緩扭頭看過去,方才
的三發暗器,竟已釘在了她身後數尺外的牆上。
自幼苦修暗器手法的她,卻完全沒看到這三發暗器是如何飛過自己身邊的。
她轉回頭,盯著南宮星寬厚的手掌和長長的手指,緩緩退後兩步,一屁股坐
倒在椅子上,渾身像是虛脫一樣,一瞬間癱軟下來。
她低下頭,摀住臉,足足半晌,才緩緩抬起頭來,看向仍在原地站著的南宮
星。
此刻,她的臉上,卻帶著一絲得意的微笑。就像是一個哭鬧了半天才要到一
口糖吃的孩子。
跟著,她用斬釘截鐵的口氣緩緩說道:「沒想到唐月依不僅沒有死,還和南
宮熙生了孩子。呵呵,算起來,你還得叫我一聲表姐吶。」
暮靄凝香 第二十九章 毒花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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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星的臉上霎時間沒了一點表情,五官彷彿罩在了一張無形的面具之下,
連唇角翹起的弧度,也絲毫聯想不到半分笑意。
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唐姑娘,信口開河,在江湖上可是很危險的行
為。你又不是初出茅廬的黃毛丫頭,不會這麼不懂規矩吧?」
唐昕抹了把額頭的汗水,她心裡清楚得很,方纔那一下若不是南宮星手下留
情,背後牆上的三發暗器如今就已在她的皮肉之中,即便無毒,也不是什麼好受
的事。
「其實早在白若蘭告訴我你用一雙肉掌幫她和崔冰接下了大搜魂針的時候,
我就在懷疑你的身份了。」她平順了一下呼吸,一雙黑眸閃動著異樣的神采,上
上下下從頭到腳反反覆覆的打量著南宮星,口中道,「你不是也知道,陰陽透骨
釘打出的暗器,單單每發就有陰六陽六十二種勁力變化,而且機簧力大無窮。那
若有人靠一雙肉掌硬是接了下來,便無非只有兩種可能,要麼,他是個對十二種
變化都瞭然於胸並能一瞬間判斷出來的絕頂高手,要麼,就是他會一門可以化解
任何一種暗器變化的手法。」
「不過那時我還不敢斷定,畢竟你一來眼力過人,二來也確實瞭解陰陽透骨
釘的十二種變化。說是個對唐門十分瞭解的高人所教出來的徒兒,也不無可能。」
唐昕的語速漸漸變快,隨著腦中思維的運轉,嫣紅的唇角浮現了一絲興奮的微笑,
「而你對付唐行傑的那一次,卻叫我親眼看到了你的手法。只是當時我心裡正亂
作一團,並沒仔細看清。事後回想,才驟然發覺,你竟在不足一丈之處接住了唐
門高手的『三陰鎖』。我剛才也用了同樣的手法,也算確認了我並沒看錯。」
「最可怕的是,你不僅從容接下,還能一瞬間反打回去。即使是行簡大哥,
也絕做不到這種事。我思來想去,也只有一種可能而已。」唐昕的鼻翼翕張,連
氣息都變得有幾分急促,「那就是大搜魂手。放眼武林幾百年間,只有大搜魂手
這一種武功,同為暗器功夫中的攻守之王。若沒有大搜魂手,大搜魂針根本不配
出現在唐門三絕之中。」
南宮星負手而立,聽到此處,才淡淡道:「不錯,我的確懂得大搜魂手。那
又如何?這門武功並非是什麼稀世珍寶,會的人少,只不過是因為天資夠格的人
實在不多而已。」
「是,唐門此代弟子光本家嫡系便有一百七十餘人,可被長輩允許練習大搜
魂手的不過三人,即便再過五年,這數字也不會超過十個。」唐昕平緩了一下語
速,舒了口氣,道,「不過正因如此,大搜魂手的秘笈也並未流出過一本,非我
唐門中人修習大搜魂手的,皆為唐門弟子親傳,百年間有據可考的三十五名練成
之人,九十三名失敗之人,無一例外。」
她微微一笑,無比篤定的接道:「近三十年間,習得大搜魂手又下落不明的
唐門弟子,僅有一人。那便是險些當上唐門首位女門主的唐月依。」
看南宮星似乎要開口辯駁,她又道:「這是其一。其二,就是你那見了鬼的
體質。」
她指向南宮星的下腹,道:「我知道那裡面肯定有個硬疙瘩,崔冰肯為你撒
謊,你也一樣瞞不過我。大搜魂針的毒性絕不可能用內力逼迫出來,要麼你吃了
解藥,要麼,就是有人用唐門的單傳密法,在你丹田外埋了一顆農皇珠。」
「農皇珠貴為唐門三絕之首,可吸納百毒融於其內,緩緩消解。煉製一顆,
需要至少五年工夫,無數精貴藥材,九鼎齊煉,能得其一已是不易。而且此物極
為嬌貴,稍有不慎,便會毀於一旦。如今唐門秘室裡的那個九重金匣之內,也不
過還有三顆而已。」唐昕深吸口氣,微笑道,「巧的很,唐門近五十年裡只丟了
一顆農皇珠,盜走它的嫌犯中最有可能得手的,也是唐月依。若將農皇珠埋入體
內,那只要不在短時間內吸收大量毒性,就可保百毒不侵。而這法子,在那一代
本該只有一人知道,可那人恰恰是唐月依最親近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堂叔。我這
位堂叔,為了姐姐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呢。」
南宮星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十分可愛,甚至有點孩子氣,「還有麼?」
唐昕戒備的將雙手伸向腰側,但轉念一想,又大大方方的放在了扶手上,空
門大開的坐在那裡,道:「至此,我九成九可以確定,你是唐月依的兒子。我這
位下落不明的堂姑,看來不僅沒有死,反而活得十分滋潤。那剩下要考慮的,就
是你父親的身份。」
「你既然姓南宮,那這問題的答案至少對我來說實在並不難猜。」唐昕目光
閃動,神情變得有些複雜,似乎略有遺憾,又帶著一點點傷感,「我那堂姑在唐
門最後經手的任務,就是誅殺當時在蜀州鬧得翻天覆地的幾匹狼。而當時名頭最
響亮的,反倒是那個並非繼任前代,帶著一身南宮家的絕學半路出家,最後還將
南宮世家親手毀掉的銀狼南宮熙。此人貪花好色,自稱銀狼,本就有自嘲之意。
我堂姑當年風華絕代,即便是比江湖四絕色那樣的美人,也不會遜色太多,所以
她還沒有出擊,南宮熙反倒先找上門來,潛進唐門大鬧了一場。那時他們第一次
交手,不分勝負,但南宮熙壞了幾個唐門女子的名節,重傷了數位元老,最後還
避過大搜魂針全身而退。實在是讓本門上下顏面無光。」
「之後我堂姑率領唐門精英,在蜀州追殺南宮熙,兩人又交手了兩次,記錄
的結果依然是不分勝負。但說實話,我是不太信的。」唐昕歇了口氣,緩緩道,
「我斷定南宮熙三次決鬥一定都手下留了餘地,我堂姑雖然天賦奇高,論修為,
卻不可能甩開門中長老太多。而她失蹤後,先後有三名長老動身去尋找她的下落,
其中兩人都被南宮熙突然出現攔下,不足百招,便一敗塗地。」
「第三次決鬥時,兩人曾一起墜下山崖,唐月依從那次得救回來之後,就一
直表現異常,直到最後農皇珠不翼而飛,她的人也和看守農皇珠的幾個長老一起
消失的無影無蹤,成了唐門近三十年來的第一懸案。」唐昕低聲歎道,「現如今,
我總算知道了答案。我堂姑多半是和南宮熙兩情相悅私奔而去,返回唐門,說不
定就是為了偷一顆農皇珠。那幾位看守長老,想必是追著她離開唐門,最後在他
夫妻聯手之下,死無葬身之地了吧。」
南宮星依然面帶笑容站在門邊,似乎在擋著唐昕的退路,「你費盡心思手段,
就是想知道我爹娘是誰?現下你知道了,是否該去回報唐門,讓他們派人來追殺
我娘這叛徒了?」
「要是只想到這些,還有什麼資格坐在唐門情報一系的第三把交椅上。」唐
昕頗為自得的微微一笑,道:「我可還沒有忘記,你另一個身份。銀狼南宮熙的
兒子,同時又是癡情劍駱嚴的徒弟,這就很有趣了。我沒記錯的話,當年為了風
絕塵,駱前輩可是和南宮熙有過一場很出名的約戰來著。旁人也許不知道,我們
可是清楚得很,駱嚴就是因為那一招之敗,才沉劍於無名湖底。要是沒有其他的
關係,駱嚴怎麼可能收你為徒?」
看南宮星默然不語,唐昕接道:「所以我上次的猜測,其實就是事實。與你
關係緊密的人,必定還有昔日狼魂的領袖,獨狼風絕塵。風絕塵與南宮熙關係極
好,情同姐弟,你這種驚世駭俗的資質根骨,她絕不可能只讓駱嚴這種她看不上
眼的高手來做你的師父。這位癡情劍,只怕不過是你行走江湖的障眼法。你真正
的師父,應該就是風絕塵本人。破冥道人創下的陰陽隔心訣乃是驚世神技,只不
過必須自幼練起,並靠大量藥物輔助,一旦功成,體內陰陽內力隨意流轉變換,
比起陰陽調和的內功都要更勝一籌,若有陰陽隔心訣作為內功根基,天下武功幾
乎沒有什麼修煉不得。要不然,你怎麼可能小小年紀就把大搜魂手練到如此地步?」
南宮星並未否認,而是離開門邊,坐到了窗下桌旁,倒了杯水,輕輕一拋,
道:「說這麼多,喝點水吧。」
那水杯猶如被一隻無形手掌托在半空,平平飛到唐昕面前,穩穩落在她掌中,
她吃了一驚,看他一眼,略一猶豫,還是接著說道:「唐門這幾年多方調查,根
據現有的情報揣測,那突然之間興起於江湖的如意樓,有八成可能是由風絕塵一
手主持。別人不說,西山獨俠金雁北,丐王紀九袋這兩個絕頂高手,除了風絕塵
的孤煙掌,只怕還沒什麼功夫能把他二人傷成那樣。這次的連串事端中,我一直
在留心觀察你。你對武林人士間的陰謀算計基本算是冷眼旁觀,只是涉及到白若
蘭你才出手幫忙,也不會因為某個江湖人的死而現出義憤填膺的神情。反倒是春
紅殞命,翠巧遭劫之後,你眼中才能看到一些殺氣。」
「我一直以為是自己看走了眼,不敢太過確定,直到今晚,你第一個想到的
上策,竟是就此離去,還表明了救人的話優先奶娘一家的態度。你的憤怒既不是
因為方家夫婦慘遭挾持,也不是因為線索很可能就此中斷,而是這事情牽連了許
多無辜百姓進去。」唐昕笑了笑,刻意在此停頓了一下,道,「就我所知,武林
中近百年間只有兩批人的行事準則如此特異。一批,是當年攪得整個江湖雞犬不
寧的狼魂。另一批,便是已經暗暗影響著武林走向的如意樓。這兩批人很可能彼
此之間有所傳承,比如他們的共通之處,獨狼風絕塵。」
她盯著南宮星的雙眼,沉聲道:「那作為風絕塵弟子的你,恐怕也和如意樓
脫不開干係吧?朗琿錢莊一直沒有與大鏢局有過合作,可經營至今也沒有出過什
麼大亂子,他們背後的大股東,想必就是早年的狼魂,如今的如意樓,對不對?
他們敬你一聲少東家,依我看,你很可能就是如意樓的少主!」
南宮星側目看了唐昕一眼,突然哈哈笑了起來,道:「唐姑娘,你說的這些
事,都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詞。你要是讓我承認,我依舊只會說,我是癡情劍駱嚴
的弟子,有情絲纏綿手為證。不錯,我母親的確是你們唐門的叛徒唐月依,但你
們要想從我這裡得到她的下落,只怕也太瞧不起我了。至於你其他猜測,我只能
說,你不去說書,反而在唐門那種地方整理情報,當真是可惜了。」
「南宮星,我的猜測有理有據,你想只靠幾句話就脫身,沒那麼容易。」唐
昕似乎顯得有些焦急,語速又變快了許多,「我從頭到尾都在看著你的眼神,要
是我說的話並非事實,你絕不會是那種強作鎮定的模樣。你難道敢斬釘截鐵告訴
我,你絕對不是如意摟中的人麼?」
南宮星微微一笑,正要開口,突然面色一變,在嘴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跟
著閃身靠到了門後。
晚了一霎,唐昕才聽到有個輕輕的腳步聲正在由遠及近,一路走到了門前。
接著,門外傳來當當兩聲輕響,伴著一聲略帶醉意的低喚,「南宮兄弟,你
睡下了麼?」
屋內還燃著燈燭,明晃晃的騙不過人,南宮星只好清了清嗓子,道:「還沒,
怎麼,老闆娘有事?」
畢竟是主人到訪,南宮星不好閉門不見,只得一邊應聲,一邊打開了房門。
唐昕下意識的一閃,轉坐到門口見不到的地方。
老闆娘換下了碎花小褂,穿了一身鵝黃襦裙,披了件翠綠半臂,面上妝容似
乎精心修補了一番,當真是嫵媚動人。她斜倚門框之上,纖白玉手提著一個酒罈,
吃吃笑道:「沒什麼大事,就是夜深人靜心裡煩悶的緊,想來尋兄弟陪我再喝兩
杯。」
南宮星眼中登時閃過一絲笑意,醉翁之意不在酒,這位醉婦,怕也不是單純
為了多喝幾杯而來,早知道有這艷福,方才就該早早打發了唐昕才對。
他還沒答話,老闆娘卻已微蹙眉心,探頭左右嗅了一嗅,低聲道:「咦,好
香的味道,是方才吃飯時的哪個姑娘身上的?」
唐昕雖然裝束幹練,不似尋常女兒家的打扮,但身上也一樣裝著親手繡出的
小巧香囊,碰上鼻子靈的,的確是瞞不過去。她一聽老闆娘在門口聞了出來,只
好訕訕走到南宮星背後,道:「是我,我跟小星說點事情,這……這就準備回去
休息了。」
方纔交手一番,衣衫雖未受影響,唐昕的鬢髮卻多少有些散亂,加上酒意仍
殘留不少,她的面頰也是和老闆娘一樣微呈暈紅,這副模樣站在一個高壯少年房
內,讓人想不誤會也難。
果不其然,老闆娘先略略一怔,跟著掩口笑道:「啊喲,真對不住,是我來
的不巧了。沒想到南宮兄弟年少有為,竟連唐家的千金都……」她向後退開半步,
一扭纖腰,道,「先來後到,我可不想壞人好事。南宮兄弟,你可得多住幾天,
姐姐改日再來找你喝酒。」
她一邊說著,一邊碎步離去,簷下燈籠一照,才看出她單薄襦裙中竟既無中
褲也沒襯裙,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雙修美玉腿的誘人輪廓。
「誒……」南宮星輕輕喚了一聲,卻並沒真叫出口,看老闆娘頭也不回的徑
直走遠,只好搓了搓手,頗為遺憾的歎了口氣,回身關好房門,瞪了唐昕一眼,
道:「唐姑娘,你看看你,跟我胡攪蠻纏個沒完,結果黃了我的飛來艷福。」
唐昕看他頗為生氣的樣子,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只好道:「我怎麼想到這小
寡婦頭晚上就會來找你,論俊可是白公子俊的多。」
南宮星嘿嘿一笑,道:「這你就不懂了,若雲兄模樣俊俏,討得是你們這種
年輕姑娘喜歡。我身子壯實,人高馬大,老闆娘這種知曉風流快活的俏寡婦,當
然會選我。」
唐昕面上微微一紅,道:「那她走也走了,反正明天也未必要離開,明晚你
再等她就是。我不也是為了不讓你的秘密洩露,才選沒人的時候找你談麼。我對
自己的猜測一向很有信心,小星,明人不說暗話,你就直截了當告訴我一句,你
到底是不是如意摟的人?」
南宮星淡淡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聽出他比起剛才口氣有所鬆動,唐昕立刻道:「我想求你們和我們唐門一起
對付天道!」
「什麼?」南宮星著實怔了一下,問道,「你說什麼?」
唐昕咬了咬牙,道:「上次唐門受天道所累,成了別人掌中的一把好刀,折
損許多高手,平白為蕭落華做了走狗。如今天道死灰復燃,其實早在我們趕來白
家之前,唐門中就也一樣有了異動。行簡大哥暗中聯絡了我們信得過的十幾個小
輩,讓我們加倍小心,千萬不能讓當年的悲劇重演。依我看,不論是當年的狼魂
還是如今的如意樓,雖說手段激烈作風駭人,卻從沒有過侵奪他人門派勢力稱雄
武林的野心,所以我想,與其被天道滲透操縱,不如求你們如意樓幫忙,咱們一
起將這只百足之蟲重新碾死在泥裡。」
南宮星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緩緩道:「照說,如意樓從不參與幫派之間
的陰謀爭鬥。也不會主動涉入江湖人之間的恩恩怨怨。任何想求如意樓辦事的人,
都要付出足夠的代價才行。就算我是如意樓的人,那你、或是唐門,能給出什麼
報酬?」
唐昕楞了一下,喃喃道:「唐門……唐門的大事,我做不了主。可天道崛起,
必定會對如意樓不利,你我本就該盡力合作不是麼?」
「不是。」南宮星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道,「真想聯繫如意樓,憑你們百
年唐門的人脈訊息,絕不可能聯繫不到,這種幫派之間的合作交易,本就該是當
家作主的人去談。你一個唐門情報線上的第三把交椅,抓住我這麼個閒雲野鶴就
死攥著不放,只代表一種情況。那就是唐門中那些主事者,你已經沒幾個信得過
的。也就是說,唐門的情形恐怕遠比你說的要糟糕的多,說不定,又要像從前那
樣,做了天道的傀儡。這麼大的事,別說我不是如意樓的少主,就算是,也只會
立刻拍板拒絕,早早做出安排,等你們唐門自己出來受死。」
「那……那我以我的名義求你呢?任何代價我都肯付,決不食言。」唐昕一
咬下唇,抬頭說道,「只求你幫我查出唐門中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被天道滲透了
多少!即使要壯士斷腕,我們唐門總得知道該切哪只手吧!」
「你情報這麼靈通,我勸你還是找真正的如意樓,去要朵銀芙蓉吧。」南宮
星歎了口氣,道,「只要你給的代價讓他們滿意,一朵銀芙蓉,一個心願,他們
不會吝嗇的。」
唐昕心中不甘,霍然站起,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份全都講出去麼?南
宮熙和風絕塵都是欠下血債無數的人物,唐月依更是唐門的竊寶叛徒,我保證會
有無數人樂於知道他們的消息。你武功高,但總會有不擇手段的人,把主意動到
你身邊的人身上。」
南宮星苦笑道:「唐姑娘,你這又是何必。」
唐昕緩緩道:「沒辦法,我一直負責的都是情報一系,情報就是我的武器。
為了唐門安危,我可以不擇手段。」
南宮星摸了摸下巴,笑道:「你就不怕我也像你一樣不擇手段麼。」
唐昕身子一顫,腳下不自覺地往門邊挪了半步,強撐道:「除非你殺人滅口,
否則,休想堵住我的嘴。」
「哦?」南宮星長身而起,眉梢一挑,突然一晃到了唐昕身前,呼的一拳打
向唐昕面門。
這一招平平無奇,拳速卻快如閃電,女兒家最要緊的就是面孔,唐昕登時面
如土色,雙臂一錯便護在臉前。
南宮星拳鋒一側,化握為抓,一把捏住了她的左腕。她這才醒覺過來,左臂
運力後撤同時,上路右掌橫切直斬南宮星頸窩,下路提膝便頂向南宮星胯下要害。
武林女子赤手空拳時多仰仗輕靈游鬥,一旦貼身相搏,便不能忌憚太多,戳
眼掏襠決不客氣,否則便會被武功相若的男子以力硬降。
唐昕的選擇,作為並不擅長小巧擒拿的唐門弟子來說已是上佳。
可惜她碰上的是南宮星。
南宮星早已料到這反擊路數,左掌一抬隨隨便便就將她斬來的手刀拿住,雙
腿一分一夾,把她膝彎也牢牢鎖在胯下。他本就高出唐昕將近一頭,此刻屈膝把
她制住,到恰恰與她相視齊平。
唐昕情急,連運數道真力,無奈情絲纏綿手的力道連死物落葉都能纏在當中
如蝶起舞,又怎麼會被內息遠遠不如南宮星的她輕易掙脫開來,她猛撤了兩下,
反被他乘機一送,將她雙手卡到背後,雙臂如箍把她勒在當中,徹底動彈不得。
「你……你要做什麼?」唐昕花容失色,連額上都冒出了冷汗。
南宮星浮浪一笑,道:「我這人憐香惜玉,不捨得滅你的口,只好試試堵住
你的嘴巴咯。可惜堵女人嘴的法子,我只知道兩種,一種怕咬,只有另一種還能
用用。」
唐昕先是一愣,跟著就見眼前南宮星那張略帶孩子氣的笑臉陡然欺近,她心
裡一慌,還不及扭頭躲開,就覺唇上一熱,竟已被南宮星牢牢吻住。
本以為性命不保,哪知道卻被偷香櫻唇。唐昕如遭驚雷轟頂,渾身登時一僵,
一雙美目圓瞪如鈴,腦海紛亂嘈雜猶如春秋五霸各率雄兵斗在一處,一時間滿肚
子都是念頭,卻又一個主意也蹦不出來。
她這廂傻成了木雕泥塑,南宮星理所當然乘虛而入,先是在軟嫩唇瓣上吸吮
輕啃,恣意賞玩一番後,乾脆一吐舌尖,鑽入她小口之中,大肆探索不休。
被他撥弄到丁香小舌,唐昕才恍然驚醒一樣悶哼出聲,下巴一緊,閉口便往
南宮星舌上咬下。
南宮星聽到她怒極哼聲,當下便向後撤開,她狠狠一口咬了個空,反而震得
牙根生疼。
將手一放,南宮星微微一笑,退開半步,意猶未盡般的舔了舔嘴唇,道:
「唐姑娘,你這朵毒花,花蜜的味道也著實不錯麼。」
唐昕渾身都在微微發抖,顫了一會兒,她突然揚起右手,一掌扇向南宮星臉
頰,怒道:「你這混蛋!」
啪的一聲脆響,南宮星面頰上頓時泛起一陣紅光,唐昕反倒呆在原地,愣愣
道:「你、你怎麼……怎麼不躲……」
「毒花有刺,我強要吃上一口,本就該挨扎不是。」南宮星撫著臉頰,笑道,
「再說唐姑娘你總是半夜三更到訪,又生的格外嫵媚,我總想著當日唐行傑對你
輕薄非禮,強要佔你的身子,到底會不會把你氣到出手殺人?剛才一試,唐姑娘
果然只是裝的一副老辣樣子而已,只是香你一口,就把你氣得暴跳如雷。這麼看,
你肯把自己當作代價,還真是豁了出去啊。」
唐昕臉上忽紅忽白,交錯半晌,才道:「我既然是江湖中人,那找如意樓談
條件,本就該有豁出去的決心,不是麼?」她偷偷瞄了一眼南宮星臉上的紅印,
道,「這……這一巴掌,是、是我本能反應,不……不是有心。你可不要生氣。
誰叫你……連說也不說一聲就要強來。」
「我不也是為了堵你的嘴巴麼。」南宮星笑道,「好了,不開玩笑。你那些
推測,願意說,就只管去說。我不管幫人還是不幫人,都從不怕人脅迫。你把我
的家世挖的再深,對你也沒有半點助益。時候不早,回去休息吧。再不走,我想
堵住的,可就不是你上面這張嘴了。」
這話已說的極為露骨,唐昕淚痣一顫,深深吸了口氣,壓下羞怒道:「我…
…我若是肯讓你堵呢?是不是成了你的女人,再求你幫忙,你就會變得好說話些?」
南宮星笑道:「我好色,但並不蠢。事實上,崔冰的忙,我也並不是因為她
上了我的床才肯幫她。蘭姑娘最近都快從眼裡丟出冰塊來了,我不也依舊任勞任
怨的跟著。我這人辦事隨心所欲,說不定哪天,我就突然想幫你了呢。」
「你這話算是為了先穩住我麼?」唐昕退到門邊,反手抓住門閂,道。
「有什麼必要呢。」南宮星坐到桌邊不再看她,淡淡道,「有些事我的確不
想讓人知道。但這並不代表,我怕人知道。我討厭麻煩,但我相信,這世上沒什
麼麻煩,是解決不了的。」
看著他鎮定自若的樣子,唐昕不甘心的跺了跺腳,扭身拉開房門,邁了出去。
洩憤一樣,她猛地合上門扇,留下砰得一聲巨響。
南宮星輕輕歎了口氣,喝了杯涼水,自語道:「若是這會兒,老闆娘再來找
我喝上一杯該有多好。」
可惜的是,老闆娘並未再來。
次日一早,南宮星就收拾停當,準備往城中打探打探。
這本是昨日就商定好的行動,哪知道唐昕變了卦,非要讓白家兄妹留在老闆
娘這邊,她跟著南宮星一道同去。
「我一向負責情報搜集,打探消息正是我的本行,我的輕功也不太差,有我
的暗器在旁策應,萬一有了什麼危險,小星脫身也更加容易。白公子和蘭姑娘互
相照應,有老闆娘幫忙藏身,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這一番說辭她多半昨夜回
去就已想好,此刻說出,襯著臉上堅定神情,倒頗有幾分不容拒絕的氣勢。
南宮星略一思忖,心底對唐昕這個變數也不是十分放心,索性點了點頭,拉
過白若蘭到一旁僻靜處,低聲交代道:「你和你哥留在這裡,記住提醒一下他,
也不要對老闆娘太過放心。防人之心不可無。沒有十足把握,不要輕信旁人。」
白若蘭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別彆扭扭的說道:「你……去城裡也小心些,
即使救不出人,也、也別傷了自己。」
南宮星心中一喜,笑道:「那是自然,你生辰就在不遠,我可不敢出事錯過。」
白若蘭臉上一紅,推了他一把,道:「你這人,沒輕沒重的。誰在意那個了。
留心些,趕緊去吧。」
上馬前看到唐昕偷偷瞄了白若蘭兩眼,騎出一段後,南宮星直接便道:「唐
姑娘,我這人平時也算和氣,對姑娘通常也算憐香惜玉。但那都是在我沒有動氣
的時候。」他一捏馬韁,緩緩道,「你最好莫要有真惹火我的打算,否則,我保
證你會後悔生到這世上來。」
唐昕心下不亂的時候何等機敏,立刻便點了點頭,道:「你放心,即便咱們
有什麼糾葛,我也不會牽扯無關旁人進來。我本就是求你幫忙,你不用防我到這
種地步。」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那是最好。毒花的刺扎我一下也就罷了,要是紮了
旁人,我就只好動手幫這花拔一拔了。」
唐昕抿了抿嘴,小聲道了句:「有你這位金剛羅剎護著,什麼刺也扎不動那
位蘭姑娘。」
她停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吃吃笑了起來。
南宮星頗為好奇,道:「你笑什麼?」
「我想了半天,最後那位蘭姑娘,還不是要被你扎。」似乎也知道這玩笑頗
為下流,唐昕才一說完,便臉上一紅,一聲嬌叱催馬趕向前面。
南宮星怔怔望著那馬上顛簸的苗條背影,心底著實有些分不清楚,究竟什麼
模樣,才是最真實的她。
兩匹好馬轉眼就把兩人帶進城內,他們心裡有底,自然也不急著去方家開口
詢問。而是按老闆娘手下的建議,逕直進了方家斜對面的承澤客棧。
這客棧雖比旁邊的酒樓更偏一些,但窗戶的位置更加隱蔽,裝作喝酒吃菜的
樣子,觀察一陣方家門前的情形,也不容易被人發現企圖。
他們來的尚早,客棧裡的住客大都未起,只有兩三桌客人正在匆匆吃著早點,
想必過會兒就要趕路。
靠窗那一列桌子都空著,只在角落裡那張有一個人。
那人身在客棧,卻好像並沒要房間住下,面前擺著兩碟小菜一罈好酒,卻並
沒動筷子,酒也還剩半杯,他就那麼靠著身後的牆,雙腳搭在桌上,正自呼呼大
睡。
唐昕早已養成習慣,一踏進門,屋內所有的人就都已被她打量過一遍,這個
在飯桌邊鼾聲如雷的男人,她自然也不可能放過。
那是個約莫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灰褂灰褲,束袖紮腳,上下各打了一個補
丁,衣料早已洗得發白,褲腳和腳上的軟底布鞋都沾滿了塵土,像是不知趕了多
久路的旅人。
他面色頗深,黑裡透著隱約赤紅,面方口闊,濃眉入鬢,一頭亂髮並未紮起,
亂蓬蓬散成一團,與絡腮鬍子連成一片。若是單看這副長相,簡直像是個從山林
裡跑出來的野人。
即使是野人,也一定是個不好惹的野人。
那上衣穿在與他差不多身材的男子身上,一定會十分寬鬆,可在他身上,卻
緊的彷彿隨時會裂成數片,衣衫緊裹的強韌筋肉,即便在熟睡之中,也隆突如丘
不知蘊含著多少力量。
而且,他的面前還放著一把刀。
刀橫在桌上,放在酒菜之前,好像這桌酒菜,其實是給這把刀上供的祭品。
刀柄十分普通,比尋常的刀把略長,纏著的白布已被攥得發黃,末端的鐵環
崩了一個豁口,也不知是被什麼利器所傷。
刀刃卻比尋常單刀短些,刀背頗厚,前端平平無尖,不知是本就未鑄,還是
被什麼神兵利器削去了一截。
整把刀看著都頗為樸素,那崩了個缺口的鐵環上,卻偏偏栓了條既乾淨又漂
亮的絲帶,光澤閃亮,一望便知道是上品貨色。
透窗而入的陽光照在那條絲帶上,透出柳葉一樣的綠色,綠的刺眼。
唐昕顯然已經認出了這人的身份,她帶著一股令人玩味的笑意看了南宮星一
眼,小聲道:「駱嚴一定對你提過這個人吧?」
南宮星苦笑道:「我只希望他莫要是那個人。我師父並不喜歡他。」
唐昕低低笑了一聲,道:「癡情的人,總是不喜歡離別的。」
離別刀,碎夢槍,癡情一劍成絕響。
悲歌當泣離別意,刀斷魂,人斷腸。
他的名號,本就是當年那三人之中最響亮的一個。
離別刀。
柳悲歌。
暮靄凝香 第三十章 小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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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靄凝香】 第三十章 小捕快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係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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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可能是冒充的?」南宮星低聲問了一句,略一猶豫,往最遠的另一
邊角落走去。
唐昕多瞄了幾眼,也壓低聲音道:「應該不是。柳悲歌並不是什麼人人敬仰
的大俠,反而仇家不少,冒充他沒什麼好處。要不……我用暗器幫你試探一下?」
南宮星搖了搖頭,笑道:「免了,是真是假和咱們也沒什麼關係。」
「那可未必,」唐昕跟著他落座之後,把聲音壓得更低,道,「柳悲歌初出
江湖那陣子,一直都有傳言,說他是柳家莊少莊主與方家么女的私生子。」
「方家?」南宮星挑了挑眉,道,「方語舟的方?」
唐昕點了點頭,道:「方家早被仇家滅門,方語舟是遠房親戚的後人,不過
當年父母在方家做客,一併受累身亡。如果傳聞不假,方語舟可以算是柳悲歌的
遠房表侄。」
「這門親戚,方語舟自己都未必會認。」南宮星,擺了擺手,喚了一聲,叫
來了正在打盹偷閒的小二,拈出一塊碎銀擱在他手心,低聲問道,「角落裡那人
是怎麼回事?怎麼就在飯桌邊睡了啊?」
那小二看他好奇,笑著低頭小聲答道:「累的唄。他來時騎得那匹馬,滿口
吐得都是白沫,牽到後院還沒到晚上就抽抽著倒下斷了氣,老闆還正發愁怎麼跟
那位大爺說呢。」
「累得這麼狠麼?」
「要我說啊,起碼趕了兩三天的路,估計都沒合眼。一進門就丟了一錠銀子
說不知道住多久,先開間房隨便上點酒菜,完了直奔茅房差不多兩刻工夫才出來,
到了桌邊把那把刀一放,沒吃兩口眼皮子就開始打架,結果把腿一翹,讓我們不
要吵他,直接睡到了這會兒。再過會兒太陽上來,可就睡了快一個對時了。」小
二偷偷扭頭看了一眼那邊,補充道,「反正在那兒也礙不著別人,愛那麼睡就睡
唄。一把刀橫在那兒,連個鞘都沒有,又長著一張土匪臉,誰敢打擾他啊。」
「多謝,幫我們隨意上些早點,剩下算是打賞。」打發走小二,南宮星沉吟
道,「這麼一個遠房表侄,值不值得他這樣千里奔波而來?」
唐昕想了一想,道:「這不好說,他這人辦事無從揣測。為了搶個青樓歌妓,
都會單槍匹馬殺進中京皇親府邸,惹出大內高手,險些丟了性命。」
「沒這麼簡單。」南宮星搖了搖頭,道,「別忘了,這次的事情下手的人既
打點了官府,又鉗制了老闆娘,分明是不想消息外洩,免得以此做餌釣上太多不
相干的魚兒。那柳悲歌如此辛苦的連日趕路,必定是有人特意要讓他來。但他到
底是來做什麼,只怕還不好斷定。」
唐昕微微一笑,道:「不是來救人,就是來幫忙殺人。不管哪一樣,都和咱
們脫不開干係。」
南宮星看了窗外方家門前一眼,淡淡道:「他最好是來救人,那就省了咱們
的事。」
這種時候往方家看過去,一切與平時似乎也沒什麼分別。依舊是尋常的宅院,
尋常的街巷,人來人往,小販貨郎。
不多時,小二上了一壺熱茶,兩碗清湯麵,配著四碟小菜,兩人舉起筷子吃
了幾口,繼續留意著方家情形。
南宮星特意坐在了唐昕左手側桌,乍一看似是小情侶愛意正濃不肯對桌隔開,
既不會引人注意,也能方便觀察。
不過兩碗熱騰騰的湯麵吃干喝淨,四碟小菜也全都見底,兩人仍沒看出方家
周圍有什麼埋伏。
唯一固定不動的小販是街角生意正旺的餛飩攤,攤主是個直不起腰的老嫗,
兩人特地留心看了一陣,的確是個貨真價實的普通婆子,看手上動作和顧客的口
氣神情,起碼也在這兒賣了多年,並沒什麼可疑。
「要是埋伏都在家中,周圍沒有接應,是不是也太瞧不起人了?」南宮星皺
了皺眉,思忖道,「還是說,他們在家裡埋伏的人是個讓他們十分放心的高手?」
唐昕撇了撇嘴,道:「那這高手可要十分擅長追殺才行。江湖這麼大,萬一
發覺不對分頭逃命,一兩個高手怎麼追得過來。」
南宮星笑道:「這可不好說,江湖上可真有不少高手格外擅長這種事,六扇
門裡也不缺這種人才,得罪了他們,你就是上天入地鑽山進海,他們也能窮追不
捨。」
「不過按老闆娘所說,方家埋伏下的人是否擅長追殺暫且不論,起碼暗殺的
本事絕對一流。」南宮星沉吟一下,又道,「武林中人行走江湖在外入睡本就格
外警惕,這人竟能用同樣的手法無聲無息取走十五條性命,絕不是光功夫好就能
做到的。」
唐昕仔細想了一會兒,渾身一個哆嗦,小聲道:「還真是,你讓我用暗器還
行,讓我趁夜黑風高摸進房裡用兵器一個一個挨個捅穿脖子,還得讓他們不發出
聲響來,這可得有股殺人如切菜的狠勁兒才行。」
「看來,咱們得先找出這個人來。不然就算救了方家夫婦,也是被這麼個怪
物如影隨形的盯著,這個險,冒得就忒大了。」南宮星又觀察了一下街道兩端,
道,「想直接找出這人,好像還真是只有一個法子好用。」
唐昕抽了一口涼氣,道:「你……不是打算登門拜訪吧?」
南宮星點了點頭,笑道:「這才是最容易的法子。我去上門問問方家的情況,
說要找鍾夫人,跟著在這客棧裡開個房間,坐等對手上鉤。等除去這個殺手,咱
們再去想辦法救那位方大俠一家。」
「你就那麼有自信對方殺不了你?到時你沒除了他,反被他除了,我們剩下
幾個人要怎麼辦?」唐昕眉心微蹙,毫不客氣的問道。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說實話,要是我被偷襲殺了,你就馬上收拾收拾回
去通知白家兄妹,你回你的唐門,他們回他們的暮劍閣,再也不要摻和峨嵋派的
事了,以後,也不要再想著天道啊如意樓啊之類的事,不行就退出江湖,明哲保
身吧。」
「你在說笑吧?」唐昕瞠目結舌,有些慌張的問道。
南宮星起身向外走去,笑道:「你猜。」
他們兩人起身之時,客棧門口匆匆走進了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三十來歲年
紀,氣質滄桑面無表情,一看步履,便知道是輕功不錯的好手。他往客棧中掃視
了一遍,逕直走向角落裡仍在打鼾的柳悲歌,還不等走到,就喚道:「柳兄,柳
兄!你、你怎麼睡在這兒了。醒醒,醒醒。」
南宮星帶著唐昕走出門外,側頭道:「往方家走一遭的話,你還是不要跟去
的好。柳悲歌在這兒待著,我多少有點在意,不如你留在客棧,拿出你打探情報
的本事,看看剛才那人是什麼來路,他們兩個打算做什麼。」
唐昕頗有些不願,但在心底權衡一番後,還是道:「好,那你去。我在這裡
開兩間房,都用你的名字,你到時直接來這裡找我就是。」
南宮星點了點頭,走出兩步,回頭看了唐昕一眼,柔聲道:「那兩人都不好
惹,你也多加小心才好。」
唐昕笑道:「我是毒花,沒那麼容易被人摘走。你去吧。」
南宮星嘴上應了一聲,心裡卻並不十分放心,唐昕再怎麼目的不純,也是他
同行女伴,繞到方家門前那條街上後,他故意來回趟了兩遍,反過來往客棧裡邊
打量了幾眼。
後來的那個瘦高個叫醒了柳悲歌,絮絮叨叨正在聊著。兩人聲音都壓得很低,
南宮星聚精會神去聽,也只聽到了幾個模模糊糊的片段,能聽清的詞只有「堂弟」
「不對勁」「仇家」「峨嵋」幾個而已。柳悲歌開頭幾句沒壓住聲音,到讓他聽
到了那個瘦高個的名字,好似叫做方群黎。
這麼一聯繫,莫非這是方語舟的遠方堂兄,柳悲歌的正宗表侄?
倘若如此,那唐昕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這兩人,說不定真是來救方家夫婦
的。
南宮星略一斟酌,此時的上策當然是作壁上觀,讓這兩人打個頭陣,一樣能
找出誰是那位殺手。
可若是這兩人武功高強救人得手,只怕沒誰會再關心那消失的無影無蹤的一
家五口。
權衡一番後,他決定先按老闆娘給的情報往那位奶娘家去看看,若是能找到
什麼線索直接救人或是可以斷定人已沒救,方家這邊,他就決定讓給柳悲歌和方
群黎。
反正他本就更在意宋家五口的生死,若不是白若蘭求情,他才不願明知這裡
是個挖好的坑,還巴巴趕來跳進去試試深淺。
宋家離方家並不太遠,南宮星裝著信步閒遊的樣子,不一會兒便逛到了宋家
門前。
破舊的木門敞開在兩邊,門內空無一人。
大小五口平平常常的百姓,除了關係不錯的街坊鄰居,只怕再也沒人關心他
們的下落,就連六扇門,多半也只會在年關清理無頭案底的時候往紙上記下一筆,
某年某月某日,某巷中戶宋家一門五人,失蹤。
邁進院中,他四下仔細打量了一番,並沒見到什麼明顯的痕跡,不過即便是
尋常武林高手,來對付幾個平民百姓也不會鬧出什麼動靜。
看一眼廚房,灶台上擺著燒穿了底的鍋,應該是來例行公事的捕快幫忙拿開
的。
門框窗欞都完好無損,他輕輕一推,屋門應手而開,屋裡桌上還擺著碗碟,
只是其中的飯菜早已發霉。
筷子整整齊齊的擺在碗邊,只在地上掉了一根,也不知是宋家的人碰掉的還
是哪個不小心的捕快所致。
光看屋內情形,宋家人應該是在等粥熬好的時候被人脅迫住,屋內看不到半
點血跡,也絲毫不亂,可見至少離開這屋子的時候,那一家五口應該都還活著。
家中有三個小孩,只要拿住孩子作為人質,帶走整家人實在是輕而易舉,按
老闆娘的說法,謀劃的人早已提前打點好了官府,那只要在夜裡下手,即使有守
門兵丁在,帶出城外也不是什麼難事。
將屋裡屋外各處逐寸打量一番,並沒找到什麼特別有用的東西,畢竟隔了數
天,又有捕快衙役來踩亂了足跡,即便是馮破到此,應該也是束手無策。
南宮星歎了口氣,盤算著還有什麼地方可以著手調查,正想著,忽聽門外一
個聲音喝道:「什麼人!在這裡做什麼!」
扭頭看過去,門外站著的,竟是個看上去稚氣未脫的少年捕快,一手扶著腰
刀,怒目而視過來的樣子,倒真有幾分氣勢。
南宮星皺了皺眉,心道這陸陽城的六扇門莫非是騙了空餉,怎麼連這麼個半
大娃娃也湊了人頭。
看那少年身上皂衣官帽、腰刀腰牌一應俱全,不似冒充,南宮星只得先拱了
拱手,道:「回官爺,我是宋家的遠房親戚,辦事途徑此處,聽說表姑表姑父他
們突然失蹤不見,連忙急著過來看上一眼。敢問您是?」
少年捕快面色一寒,嗆的一聲將刀抽出半截,冷冷道:「你要是冒充宋家的
族親,興許還真能被你矇混過去。表姑?宋家嫂子是落難流民遺下的孤兒,哪裡
來的你這麼個好表侄?我三天幾乎不曾合眼,就是在查看所有和宋家有關的底檔,
你最好說實話。」
看他帶著七分稚嫩的臉上硬要板出逼人氣勢的樣子,南宮星忍不住微微一笑,
道:「果然人不可貌相,敢問官爺今年貴庚?是不是和我一樣只是面相顯小呢?」
那捕快冷著一張臉答道:「這與你無關。你只要老實交待,你是誰,來這裡
做什麼,宋家的失蹤案,與你有什麼干係?」
南宮星搖了搖頭,詐道:「我上次來陸陽城還沒聽說過六扇門有你這位年少
有為的捕快,連名字職位也不報一下,我怎麼知道你是真是假,是不是冒充官爺
行騙。」
那捕快果然年紀尚輕,臉上一僵,朗聲道:「在下慕容極,是陸陽城新晉三
等捕快,你若存疑,大可與我走一趟府衙,有公文為證。」
南宮星一怔,道:「慕容?慕容世家的那個慕容?」
慕容本就不是大姓,天璧朝一統天下之後,先後曾有兩位皇帝尊漢逐異,連
累異族漢姓的慕容一支近乎絕跡中原,較大宗族僅剩慕容世家一系。
南宮星的父親正是當年慕容世家分崩離析毀於一旦的主導,不知多少慕容家
的子孫因此流落江湖,因此一聽到這個姓氏,他便下意識的問了出來。
一問出口,他才發覺這幾乎等於表明了自己江湖人的身份。
果然,慕容極雙眼一亮,道:「尋常百姓,怎麼會先關心慕容世家這種旁枝
末節!說!你到底是什麼人!來做什麼!再不說實話,休怪我出手拿人!」
南宮星眉心一皺,沒想到在這兒惹上這麼一出麻煩,他心底略一衡量,開口
道:「好好,官爺莫惱,我……我叫南宮星,受人之托,來查探方語舟方大俠的
近況。可聽說方家奶娘一家五口也被捲進事端之中,所以特地趕來看看,能不能
找到什麼蛛絲馬跡。」
慕容極瞇起雙眼,看著南宮星道:「南宮?南宮世家的那個南宮?」
南宮星忙道:「我自幼與母親相依為命,不過是個苦哈哈的江湖新丁,可擔
不起南宮世家這麼大的名頭。」
慕容極眼中的敵意這才稍微退卻,板起臉問道:「你是來找方語舟一家的?」
「是,官爺有什麼指點?」南宮星笑道。
慕容極臉上依舊沒有一絲笑意,冷冷道:「有。別去送死。」
南宮星眼珠一轉,裝作嚇到的模樣道:「此話怎講?我聽人說方大俠只是身
體不適不便見客,難道不是麼?」
慕容極哼了一聲,左右看了看巷子兩端,踏進院內將房門關好,道:「信這
說法的,已經死了十五個,沒了兩個。看你還知道關心一下宋家五口的下落份上,
勸你一句,不要去方家問任何事。你要是已經問過,就快些找匹好馬,有多遠跑
多遠。」
他嘴裡說著,彎腰低頭在院中又仔仔細細地查探起來,看來他在府衙文書中
找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只好又回來勘察現場。
南宮星見他查的仔細,忍不住道:「死了十五個,這麼大的案子,你怎麼不
急著去查,反倒只來盯著這一家五口的失蹤案?」
慕容極抬頭看他一眼,板起臉道:「第一,那些命案現由我們捕頭帶人負責,
我不在其列,不能越權。第二,案無大小,即便有輕重緩急之分,也都該有人來
查。第三,比起那些整日以武犯禁自稱俠義之輩,我更不希望宋家這種無辜百姓
被牽扯進去。」
「堂堂郡城之內,一家五口一夜之間不知所蹤,竟只有個乳臭未乾的三等捕
快在費心查案。十五條人命案子壓在堂下,街頭巷尾連為此四下打探的衙役都沒
見一個。看來這次的對手,把六扇門打點的很好啊。」
慕容極雙眼一瞪,道:「你什麼意思?」
南宮星撇了撇嘴,微笑道:「這位小官爺,你是裝糊塗麼?你要是真查了這
些天,會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慕容極瞇起眼睛,面頰上的肌肉隱隱抽動了兩下,咬牙道:「那也與你無關。
你既然是受人所托來找方語舟,就別在這裡礙事。」
南宮星目光閃動,笑道:「不,比起手上少說也有幾十條人命的方大俠,我
也更在乎宋家這五口的死活。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幫我這個忙。」
「我?幫你?怎麼幫?」慕容極挺身站直,神情略顯戒備。
「這一家五口的案子除你之外再沒旁人關心,我昨晚才到了陸陽城外,很多
事情我都不知道,你不幫我,我便什麼也做不到。」南宮星將雙手背到身後,帶
著坦然而親切的神情緩緩說道。
慕容極瞪他一眼,後退了半步,道:「這案子不需要你費心,我既然決心要
查下去,就一定能查到水落石出。玉捕頭曾說過,查案的時候,不能輕易相信任
何人的任何說法。你這就離開,我姑且當你沒有嫌疑。若是命案,你無緣無故到
現場查看,我可就不會放你輕易離去了。」
南宮星眉頭一皺,笑道:「我並未要你信我。你提供信息給我,我便能提供
你查案的路子,說實話,這些信息,對宋家五口不感興趣的人即便拿了也毫無用
處。而顯然此刻這城中還關心他們全家生死的不過你我而已。這種合作,還不至
於要以多麼誠摯的信任為基礎吧?」他略略一頓,看慕容極面色依舊猶豫不決,
便又道,「你難道不知道玉捕頭還說過,查案的時候,要敢於借助有用處的力量
麼?」
慕容極一愣,道:「這……這句我還真沒聽過。她……她真這麼說過?可我
沒聽說她查案的時候靠過哪位江湖人士幫忙啊?」
南宮星故作神秘道:「這種事畢竟對官府面上不太好看,當然不會輕易傳出
去。這次你我合作查清了宋家五口的案子,我既不會閒著四處去說我和六扇門的
人有過合作,你想必也不會去跟人講這次破案還有我的功勞吧?」
慕容極似乎有些動心,躊躇道:「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南宮星立刻又道:「慕容兄弟,你再想想,現下城中暗流湧動,看你年紀,
武功肯定也算不上一流高手。萬一惹到了幕後兇手,你獨個一人,當真能全身而
退麼?」
這話反倒讓慕容極神情一變,沉聲道:「你這是在小瞧我麼?我自懂事起就
在不停練武,一日不敢懈怠,慕容家的逆七星刀在我手上固然不如當年世家中的
前輩高人,但也儘夠我與兇手一較高下,如若技不如人,雖死無憾!」
這少年練得是逆七星刀而非七星引天掌,可見還尚未摸到慕容家核心武功的
邊,南宮星皺了皺眉,忙道:「你捨身赴死固然可敬,可宋家大小五口呢?官府
中只有你一個還在努力,你一死,沒人幫我,他們五個即便還活著,也只能坐以
待斃,你又怎麼忍心?」
慕容極畢竟年紀還小,不覺便被南宮星引入若是獨個查下去不僅查不出來還
必定會死的假設之中,他面色變了幾變,終於還是壓下被傷到的傲氣,勉強道:
「你先說說看,我該怎麼幫你?」
「你只要如實回答就好。」南宮星心中一喜,思忖著問道,「這一家五口消
失不見的具體時間是?」
慕容極略一猶豫,道:「五天前,三月廿七。乍一看會以為是傍晚用飯時就
被帶走,但我在柴房裡看到了有人呆過的痕跡,那些柴火垛也被人為地移動過,
以當時巷子出口兩端的情形來看,不可能有人在那時大搖大擺帶著兩個大人三個
小孩離開。所以他們真正被帶走的時辰,應該是夜半無人之後。」
南宮星又問道:「四門入夜後是否都會封閉?」
看慕容極點了點頭,南宮星接著問道:「最近四門守夜的兵卒是否有固定的
一批人輪值?」
慕容極怔了一下,道:「北西兩門是守城兵卒抽籤值夜,並不固定。東門旁
是更夫住處,兩個更夫巡夜時會將城門鎖上。南門緊鄰府衙,候補待升的新來差
役都要在城門口值三個月夜。沒有新人的時候,有兩個傷了腳的衙役專職負責。
你問這做什麼?」
南宮星心中飛快思索,口中答道:「這次在城中搗鬼的人費了一番心思打點
好了官府上下,顯然是不想鬧出什麼大亂子。連十五條人命,都是偷偷摸摸殺在
客棧裡,很快就有六扇門的人收屍,沒掀起多大波瀾,只傳出了一些流言而已。
若是要咱們去找出誰被打點過,城中為府衙做事的恐怕數以百計,就算是身在其
中的你,也未必能直接斷定誰的嫌疑,對麼?」
慕容極想了一想,點頭道:「沒錯。雖然最近有些同僚的表現不太對勁,但
挑不出什麼可以指責的大毛病。我一個三等捕快,人微言輕,更是無能為力。」
「但咱們可以猜測,哪些人是一定要收買的。」南宮星雙眼發亮,道,「假
如要在城中謀劃什麼,如果只是要讓官府裝聾作啞,其實並不需要打通所有關節。
而且府衙之中各方關係盤根錯節,要去分辨個目標出來,實在不夠容易。」
「但,城中入夜之後還不能休息的這批人,卻一定要打點妥當才行。」南宮
星看著慕容極臉上的了然神情,微笑道,「他們犯的這些事,無疑都在夜半無人
的時候才會動手。不管是殺人還是擄人,都難免有失手的時候。陸陽並無宵禁,
沒有巡夜差役,只要能保證入夜後還在崗上的城門守衛與巡夜更夫都被買通,那
這一晚他們就可以肆無忌憚。」
「可人多嘴雜,既然不願意消息外洩,就一定要盡可能減少知情人的數量。」
南宮星道,「所以最近這些日子,夜間值守的人應該比此前固定才對。這些人,
去問,一定能問出什麼。」
慕容極仔細思索一番,道:「你說的有理,好,你跟我走,我這就去府衙,
托人幫我看看最近值夜的記錄。」
南宮星心想從這邊入手其實也不錯,不過另一邊不能放著唐昕乾等,便道:
「我還有個同伴,你和我去接上她,咱們一道過去。」
「你去接她。我這就回衙門,你盡快過來,咱們在衙門西邊巷口碰頭。」慕
容極嘴裡說著,人已大步走到了門口,開門出去,想起什麼一樣回過頭道,「我
並不十分信你,若是半個時辰後你還不到,我就自己去查,不再等你。」
南宮星微笑道:「不必那麼久,我一會兒就到。」
其實南宮星也並未太過信任慕容極,只不過比起毫無頭緒的闖進陷阱中誘敵,
有了別的突破口自然是一樁好事。既然換了策略,那唐昕也就沒必要再冒險留在
客棧那邊,雖說一直對她有所提防,但這種情形下,他也不希望她出事,既然同
來,就要同去。
回到承澤客棧,柳悲歌和方群黎已經不在,角落那張桌上杯盤還未收拾,可
見走了也並不太久。
隔了兩張桌子之外的地方,唐昕竟坐在那兒臉朝下枕臂趴著,桌上擺著一壇
開了封的酒,一個酒碗斜斜倒在桌上,裡頭還剩著一點酒漿。
南宮星一愣,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四周。
四周並無異樣,只有看他進來的小二不知為何沒有迎來,反而用頗為鄙夷的
眼神一直瞪他。
他心中納罕,連忙快步走到唐昕身邊,拍了拍她的肩頭,低聲道:「唐姑娘,
你這是怎麼了?」
他這話剛說出口,唐昕猛地站起身來,轉過一張涕淚交錯的花臉,帶著哭腔
怒道:「你、你還有臉回來!」
這一聲喊罷,她手臂一橫將酒碗連著酒罈掃到地上,一副氣煞了的模樣扭身
便往外跑。
南宮星一愣,也顧不得周圍旁人投來的責難目光,拔腿追了過去。
出了店門,唐昕也未曾停步,一溜煙拐進了一條小巷之中。
南宮星眉頭緊鎖,想不出她在鬧什麼玄虛,只得大步流星追趕過去。
哪知道他剛一追進巷子,就見唐昕好端端的站定在陰涼處,正用手指細細梳
理著亂了的鬢髮,臉上的淚痕也早已擦淨,唇角還帶著一絲笑意,氣定神閒的看
著他。
「你在玩什麼花招?」南宮星扭頭看了一眼路人,小聲問道。
唐昕嘻嘻一笑,道:「你不是讓我去探消息麼?事情這麼急,不拿出點非常
手段怎麼行。」
她探了探頭,看巷口附近無人,才道:「之前我和你在裡面用飯,看起來不
是像一對江湖情侶麼。你走後,我自己回去,就裝作了被你始亂終棄的可憐女子,
哭哭啼啼的要了一罈酒,一邊喝,一邊痛罵你這負心薄倖的人。反正你本來就透
著一股花心好色的氣質,根本就不會有人懷疑。我不光把柳悲歌聊天的話聽了個
遍,最後走的時候,柳悲歌還好心的安慰了我兩句,說以後碰見你,一定為我出
氣。」
「喂喂,你不會真答應了吧。他那把刀出手不是斷腸就是離別,我可得罪不
起。」南宮星無奈的笑了笑,說道。
唐昕搖了搖頭,唇角帶著一絲狡黠的微笑,道:「我可是幫你說情了的,我
哭哭啼啼的說這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夠端莊賢淑,沒本事做你的正妻,又不甘心
做側室小妾,棄如敝履也是人之常情。哎呀,不知怎的柳悲歌好像更生氣了呢。
是我說的哪裡不對麼?」
南宮星苦笑道:「對對對,你說的哪裡都對。將來我接不住那一招離別刀,
我也絕不怪你。好了,你都聽到什麼了?」
唐昕原原本本講了一通,連她的猜測一併說了出來。果然與南宮星所料的相
去不遠,那位方群黎的確是方語舟的堂兄,也是柳悲歌的正統表侄。
柳悲歌此次不眠不休兩天三夜趕路而來,就是接了這位表侄的傳訊,求他幫
忙救人。
這位方群黎在城中隱藏身份待了數日,大體情形也摸的差不多了,他們碰頭
之後匆匆聊了個大略,決定了晚上動手,就往客棧房間裡詳談去了。
唐昕估摸了一下,跟去偷聽被柳悲歌發現的幾率過大,只好接著在大堂裡裝
模作樣,等一會兒再找機會看能不能開了柳悲歌隔壁的房間,隔牆探聽一下。
哪知道還沒等到,南宮星就匆匆回來了,她只好順水推舟再表演一番,免得
客棧裡有人起疑。
她用的法子雖說不錯,但南宮星怎麼想似乎都有一絲惡作劇的影子在內,萬
一將來帶著白家兄妹過來住店,保不準白若蘭就要被這裡的小二認作橫刀奪愛的
正房,又要出一頓丑。
「你呢,怎麼這麼快就回來找我了?方家的殺手露面了麼?」唐昕興致勃勃
的講完,轉而問他道。
他便把才纔的事匆匆說了一遍,道:「……這樣怎麼也比貿然犯險要強,走,
咱們這就去衙門那邊。說不定順籐摸瓜,能輕輕鬆鬆了結了這一堆事。」
唐昕抿唇一笑,道:「那當然再好不過。問話的時候我可以幫忙,唐門的毒
藥雖不是那麼五花八門,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本事,還是有的。」
「那小捕快是個急性子,咱們還是快去吧。我覺得他等不到半個時辰,就會
自己調查去了。」南宮星想了想,指著巷子另一頭道,「從那邊走,別從客棧門
口過了。」
「你還是怕會挨一刀麼?」唐昕吃吃笑道,轉身走在前面。
南宮星跟在後面,玩笑道:「不光如此。也怕柳悲歌看見你和我走在一起,
心想怎麼轉眼的功夫這丫頭又不知好歹的貼上這種下流混帳,乾脆,一人一刀都
宰了吧。」
出了巷子,沿著中心大道往南,不久便見到了氣派的郡府衙門。
但衙門西邊的巷口並無人等著。
他們兩個在那裡等了許久,慕容極才怒氣沖沖的從側門走出,看了這邊一眼,
大步過來,憤憤道:「那主簿,先是不准我查閱記錄。說巡守駐防事務,我一個
三等捕快,無權經手。」
「為了辦案也不成麼?」南宮星插言問道。
「不成。」慕容極道,「他說辦案的話,先去領太守大人的文書,才可隨意
瀏覽。我想了半天,找了個借口去向大人稟報,太守大人不在,還好郡丞平日對
我還算器重,我軟磨硬泡,總算是求了一封書信,說明特事特辦,允許我調閱值
守記錄。」
慕容極嚥了口唾沫,一副怒氣難平的樣子道:「結果、結果竟然什麼也查不
到!本該放著的地方,竟然只寫了個已佚。我問主簿,他說這種小事一貫由文書
負責,丟失也並不要緊,下月補上就是。」
南宮星思忖道:「負責這一職責的文書是誰?」
慕容極立刻道:「我也問了,主簿說此類記錄五日一報,由文書張大人負責。」
「那位張大人呢?」
「身體抱恙,已在家休養了兩天,要到明日該報文的時候才來。」慕容極頗
有幾分不甘,道,「這下該怎麼辦?等到半夜親自去看一眼各門的守衛麼?」
南宮星略一思索,道:「這倒也不必。不知道這位張大人,是不是住在城內
呢?」
慕容極一愣,跟著雙眼一亮,口中卻道:「他家倒確實是在城內。只是……
我與他沒有私交,無公務在身的情況下,不太方便登門拜訪啊。」
南宮星微微一笑,淡淡道:「你只要方便帶路就好。拜訪這種事,我和唐姑
娘都方便的很。」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5-4-22 19:31 編輯
]
作者:
souljjse
時間:
2015-4-7 14:55
两天时间看完30章,武侠佳作,从一开场山脚下与两兄弟的比试就埋下伏笔,暮剑阁上的悬疑效果一流,而穿插其中恰到好处的肉戏也是顺水推舟点睛之笔,天道,如意楼,小星父母乃至师傅这些能看得出来是一篇有庞大体系的故事,期待LZ的更新。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4-12 00:09
暮靄凝香 第三十一章 群氓
陸陽城東南區域最為繁華,外地官員到此赴任的居處,也大都集中於此。
負責收理文書的那位張大人是隨郡城府尊一道來此就職,算是門下故吏,住
處也只隔了一道街口。
慕容極辦事頗為麻利,帶路之前不過抽了一盞茶工夫,便在同僚口中將張大
人的大體情況探了個通透。
一個典型的末品小官,已近中年仍看不到仕途陞遷之望,仰仗著與府尊的同
鄉情誼混口飯吃,職位幾無油水可言,平日也總把清廉掛在嘴邊,住處比起城中
小戶商販猶有不及。
早年他結髮妻子回娘家探親路上被江湖風波牽連,平白丟了性命死無全屍,
此後一直未曾續絃,家中只有一個忠心老僕照顧飲食起居。
站到張大人家院牆之外,南宮星還在思忖,低聲道:「按你的說法,這位張
大人似乎並不容易收買啊。這種帶著酸腐氣的老書生,只怕不會那麼容易為了些
銀錢玩忽職守。」
慕容極點了點頭,道:「所以我也有些懷疑,是張大人受了脅迫,還是另有
旁人嫁禍。」
唐昕不屑的抿唇一笑,道:「收買人的法子未必只有銀子,有人好色,有人
好寶,有人好酒,有人好吃,收買不到,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對他不夠瞭解,
要麼是價碼給的不夠高。」
慕容極皺了皺眉,看向南宮星道:「不論如何,先問過再說。不過我醜話說
在前面,如今咱們手上並無證據,你們去問也不過是私人探詢,他要是不說,咱
們就想別的法子。我朝律例不得私動刑罰,更何況是那是有品級的官員,你們切
莫有逾矩之舉。」
南宮星盯著他的神情看了一會兒,微笑道:「小官爺,你還是選個地方,慢
慢喝壺茶水去吧。我們問話,肯定比六扇門的殺威棒溫柔的多。」
慕容極雙眼微瞇,正要開口,卻聽不遠處院門吱呀一響,緩緩打開。
一個頗為瘦削的中年男人從門內緩緩走了出來,面色蒼白裡透著一股潮紅,
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青袍,他看了看天,低低歎了口氣,向著城門的方向走去。
慕容極楞了一下,道:「那就是張大人。走,咱們悄悄跟上。看他到底要去
哪兒。」
南宮星上下了掃一眼慕容極身上的捕快裝束,笑道:「你如果不換身行頭,
這樣盯梢的傻事兒,我可不奉陪。」
慕容極這才想起自己還是一身官服,左右看了一眼,道:「你們先去盯著,
我隨後就到。」說著一把扯過一個貨郎進了巷子,花了一串銅錢租了那人身上的
粗布衣裳,讓他保管好自己的外衣,把腰刀用衣擺勉強遮住,匆匆跑出來追了過
去。
幸好張大人走得並不太快,看上去腰似乎受了什麼損傷,磨磨蹭蹭半天才走
到城門下,慕容極追上南宮星唐昕的時候,恰看到張大人向城門的守衛說了兩句
什麼,跟著笑瞇瞇的點了點頭,走出城外。
白晝四門守城的都是駐守此郡的兵卒,南門那兩個跛腳衙役,此刻應該是交
了班正自補眠才對。
可張大人出門沒走出多遠,就碰上了那兩個跛子。
慕容極當然認得,低聲提醒道:「這兩個是南門值夜的。他們和張大人沒什
麼交情才對,看起來……這次果然勾結在一處了。」
南宮星並不急著斷定,而是看著那三個有說有笑的人道:「看樣子他們要去
的是同一個地方。這倒省了咱們的事。」
沿著大路走出不遠,張大人三個就轉進了一條羊腸小道之中,再直接跟在後
面不免有些太過顯眼,南宮星他們只好閃身鑽進道旁的稀疏樹林,仰仗叢生灌木
隱藏行跡在十餘丈後遠遠跟著。
「你當捕快的,這附近應該熟,你看他們這是往哪兒去呢?」跟出一段,唐
昕理了理被勾亂的髮鬢,低聲問道。
慕容極想了想,道:「不好說。這條路通著附近好幾座村子,往哪兒都有可
能。不過……要是和守城兵卒有關,前邊不遠倒是有一座廢棄宅院,守夜的人有
時會輪班過去賭錢喝酒,有次被營地的巡查逮到兩個,都打了好一頓軍棍。」
「應該就是那兒吧。」南宮星探頭望了一眼,前方那三人果然離開小道走進
了荒草坡中,破底便是那座破敗院子,圍牆到還完好,只是門板僅剩下半扇,院
子裡也是雜草叢生,若不是守夜兵卒這樣的人,只怕還不夠膽子趁夜來這種鬼地
方賭錢喝酒。
這地方白日裡也是陰森森的,難怪破落如斯,南宮星他們才一下坡,周圍就
陰涼了幾分,唐昕更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腳下荒草及腰,地上又隨處是斷枝枯葉,三人不敢跟的過緊,直到張大人他
們進去好一陣,才摸索著到了院牆外。
跟蹤當然不會去走正門,南宮星左右打量一眼,選了段有歪脖老樹掩護的圍
牆,貼在牆邊輕輕一跳,拉高身體爬了上去,蹲在牆頭枝葉後小心張望了一陣,
才擺了擺手,低聲道:「直接上來吧,都沒在院子裡。」
唐昕提氣一縱,足尖在牆頭一點,穩穩落在粗大枝丫上,屏息蹲下,只有梢
頭如被風吹般晃了兩晃。
慕容極則正了正刀柄,挑起扒住牆頭,學著南宮星的樣子攀了上去。
牆上鋪著瓦簷,又長滿了青苔,立足著實不穩,慕容極強撐著半蹲下去,腳
下一滑險些滑進院內,只好紅著臉又挪去了樹上。
「聽聲音,應該就在這一列屋子裡。不過人似乎比想像的多啊。」南宮星側
耳聽了一會兒,小聲道,「現在至少也有七八人在裡頭,裡面應該有兩個已經醉
了。」
慕容極瞪大眼睛,道:「你……你怎麼聽到的?我為何聽不見?」
唐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要和這人比,他長了順風耳千里眼,看著
不大,其實是個八百多歲的老妖怪。」
南宮星看慕容極將信將疑的神色,低低笑了一聲,道:「他們說話聲音不大,
可見也是提防著外面的,咱們過去時侯還是小心一些。畢竟真有高手在裡面的話,
可未必會讓我聽見。」
牆根的泥土極為鬆軟,三人無聲無息下來,小心盯著腳下,轉眼就到了那列
破屋廊下。
這條走廊連頂蓋都破了大洞,護欄更是腐朽不堪,所幸腳下的石板鋪的還算
精細,只從縫裡長出些草葉,下腳還算穩妥。
離得近了,其他二人也聽得到他們嬉笑閒聊的聲音,說是壓著嗓子,其實也
並未壓得太低,只不過比平日閒談時小心一些罷了。
內容儘是些閒扯,到也聽不出什麼特別之處,只是那些帶著些許醉意的笑聲,
不知為何顯得頗為下流。
南宮星耳力極佳,早早聽到了剩下二人還未聽到的東西,他突然扭過頭來,
傳音給唐昕道:「裡頭的情形聽起來不太雅觀,你要不要退到外面去等?」
唐昕一愣,旋即想起城中受害的十七名江湖人中還有兩個女子至今下落不明,
而女人比男人值得活下來的理由,實在不難想到是什麼。
她略一躊躇,果斷往後退去,她不會傳音入密的法子,便只是沖南宮星點了
點頭,示意自己已經明白。
慕容極本還一頭霧水,但唐昕才剛退開,他就也聽到裡面有人淫笑道:「好
幾天了,那小娘們還是緊的很,不愧是練過武的,要我說,那倆瘸子弄不了多久,
誰打算續下一攤?」
「擲骰子,擲骰子,還沒上過的都來擲骰子,直接比大小。」
男人扎堆的地方,一旦開了黃腔的頭,話題便自然而然的轉了過去。慕容極
和南宮星已經貓到了窗外牆根,裡面一字一句都聽得清清楚楚,隔屋中嘰嘰嘎嘎
的破床搖晃聲也是清晰可聞。
聽上一陣,外頭兩人心裡就都有了數,裡面確實關著一個女人,八九不離十
就是城中失蹤的兩個之一,至於為何會被關在這兒供這群粗人洩慾,想來是當作
了賄賂的添頭。
「劉哥,咱們啥時候能解開繩子好好玩玩啊?老這麼綁著胳膊腿怪沒意思的。」
「你他娘的不要命了,沒聽人鬼面大哥說麼,這妞可是個小有名氣的女俠,
要不是受了內傷,光這幾根繩子都不保險。別抱怨了,這種妞,這輩子能操上的
機會不多,綁著就綁著吧。看看人那倆瘸子,從不挑剔,脫褲子就干,連他娘的
洗都不先洗一下。」
內室裡傳來嘶啞的一聲笑罵:「去你娘的,老子不在乎,就著你們的浪漿子,
搗起來滑溜!」
先前的聲音又道:「還女俠呢,昨晚上為了喝口稀粥,就幫老子嘬了大半天,
最後忍著噁心往下吞精水的模樣,嘿,絕了。」
「喲,那我一會兒得試試,看用個雞腿能不能勾著她讓我開了屁眼。哈哈哈
哈……」
「四兒,那地方又髒又臭你也不嫌噁心啊。」
「我早先也以為噁心,可上次去方家玩的那次,鍾夫人的大白腚就已經被開
了,我也試了試,別說,跟小屄眼子還真不是一個滋味。」
「嘿,那咱們一會兒可得試試,用什麼雞腿,直接強來得了。」
「不成不成,這妞夾得緊,我上次抹了香油都擠不進去,得拿雞腿跟她換換。」
慕容極越聽越怒,手掌一伸,已緊緊握住刀柄。南宮星忙在他肩頭一按,傳
音道:「別急,等我繞過另一頭,聽我聲音一起動手,前後夾擊,免得跑脫了人。」
慕容極咬著牙點了點頭,把捕快腰牌在掌心攥的死緊,一副想要丟了它衝進
去殺個痛快的樣子。
南宮星伏低身子,狸貓般竄了出去,一路繞到了屋後。
內室的窗戶開在這邊,他稍稍探了探頭,便將裡面看的清清楚楚。
果然有個年輕女子被綁成一團按在破床板上,身上除了交錯繩索一絲不掛,
微黃肌膚上佈滿了指印污痕。手腳被綁在一起的緣故,面朝下趴著的時候,便不
得不跪的好像個谷堆,膝蓋與頭面撐著身體,只高高昂著渾圓緊湊的屁股。
一個瘸衙役似乎剛剛完事,正心滿意足的站在床邊把陽具上的污穢抹在女人
的臉上。另一個跛子則褪了褲子,正按著女人的腰騎在上面噼噼啪啪的操弄。
那位張大人就站在屋裡,卻並沒靠近床,而是遠遠站著,雙眼帶著異樣的神
情,死死盯著床上被奸的淚眼婆娑的女子。
床上的跛子甩著腰幹了幾十下,喘著粗氣停了下來,擦了把汗,扭臉道:
「張大人,你都當了這些年鰥夫,幹嘛還光看啊?不要錢的小妞,又嫩又緊,你
就光過過眼癮?」
張大人搖了搖頭,道:「欺辱婦女,律法不容。包庇縱容,已大悖聖賢之道,
我豈能一錯再錯。」
那跛子縮了縮頭,嘿嘿一笑,往腫的發亮的陰戶裡狠命搗了兩下,道:「天
天跑來看,卻不肯自己下場。搞不懂你,明明褲襠都鼓了,嘴巴卻比雞巴還硬。
隨你的便吧,憋出病來我可不管。」
南宮星確認了一下內室中的三人腿腳都不太利索,便轉到外室窗下,從窗角
確認了一下屋中情形,有六人盤膝圍坐在一小堆火旁,火上烤著三隻剝了皮的兔
子,旁邊的地上放著酒壺酒碗,屋角還躺著兩個已經睡著的。
外八里三共十一人,看上去並沒有深藏不露的高手,他定了定神,突然一掌
劈開窗欞,飛身縱入,喝道:「動手!」
慕容極早已被屋內諸人口中的淫言穢語激的怒不可遏,一聽訊號,握刀在手
飛身一撞,哐啷一聲衝進屋內。
這種遠離邊關之地的守城兵卒本就稱不上精幹,又灌了一肚子黃湯,一見有
人闖入,其中兩個先乾脆利索的一頭撞在一起,哎喲一聲倒在地上,另外四個還
沒摸到兵器,就先被慕容極連著刀鞘放倒了一半。
最後兩人也只是摸到了刀柄而已,南宮星踏步上前抬腿一踢,就把他們蹬倒
在地。
「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向官軍動手!不要命了麼!」受的都不是什麼大傷,
立刻就有人掙扎著想爬起反抗。
另一人看得分明,向著慕容極怒道:「你不是城裡新招的捕快麼!好大的膽
子,動到我們頭上來了?」
慕容極嗆的一聲將刀抽出半截,露出寒光閃閃的刀鋒,道:「你們強擄良家
婦女,行苟且姦淫惡事,被我抓了現行,還有什麼話說!」
他說話間,已有兩人掙扎站起,揮拳撲向南宮星。南宮星手起爪落,將兩人
肩膀扭脫,腳下一掃,讓他們慘叫著滾倒在地,跟著笑道:「諸位軍爺,你們還
是識相些好,這位小官爺起碼是想著把你們送進大牢,惹惱了我,我要送你們去
的地方,可就是陰曹地府了。」
話音未落,他抬臂一推,掌心陰勁凝成一股遙遙擊出,砰的一聲悶響,將五
六尺外的牆壁震出一個半臂寬窄的圓坑。
碎磚泥屑簌簌而落,屋中六人登時都睜圓了眼睛,再不敢妄動。反倒是先前
睡著的兩個醉漢被擾了好夢,翻了個身,嘟嘟囔囔的罵了兩句。
南宮星看已經震懾住這邊,便大步衝進內室,道:「你看住他們,我進去救
人。」
一撩門簾,兩道刀光便當頭劈了下來。
兩個瘸腿衙役走路不便,辦事到很利索,一聽外面動靜不對,立刻便抄刀在
手準備偷襲,正干的興起的那位連褲子都沒來得及穿,胯下晃著黑黝黝的棍子,
頗有幾分滑稽。
這種水平的刀法,南宮星畫上個齊肩寬的圓,不出圈子讓兩人砍上一年也砍
不中一刀。
他雙手一分,各出二指一捏,已將兩柄刀都牢牢定在掌中,腕上真力一運,
已震開了兩名衙役的手掌,跟著向前一送,兩把刀柄便齊齊頂入二人腹中,當下
便把他們打成蝦子一樣蜷做一團,呻吟著倒下。
張大人仍站在原處,面色雖有些發白,卻絲毫不見恐懼之色,背負雙手道:
「你是何人?」
南宮星微微一笑,走到破床邊上,抬手一扯,綁在那女子身上的繩索應聲而
斷,「一個幫你們慕容捕快捉賊的閒人。張大人,我看你也不像是和這幫九流貨
色同流合污的人,為何會做出這種事來?」
張大人哼了一聲,道:「莫要血口噴人,你可以問問這位姑娘,我可曾對她
做過什麼?」
「我可沒說姦淫婦女的事,我說的是城門夜崗的值守記錄不翼而飛的事。」
南宮星一邊灌入一股真氣幫那女子疏通血脈,一邊淡淡道,「最近這一陣子,原
本該輪流值守的夜崗固定成了外面那八個,這安排,太守大人恐怕還不知道吧。
連上那兩個更夫,這十幾個人都收了好處,對城裡發生的一些事情裝聾作啞,不
知道,你張大人拿了多少呢?」
張大人臉色一陣青紅交錯,怒道:「本官分文未取!這種江湖女子,拋頭露
面寡廉鮮恥,在這裡遭人凌辱也是咎由自取,我至多算是見死不救知情不報,這
罪名,我心甘情願。有本事你就來殺了我,反正對你們這種人來說,人命又算得
了什麼!」
「那對你張大人來說,人命又算是什麼?」南宮星看那女子血脈漸漸通暢,
便扯斷剩下幾根繩子,為她徹底推宮活血,冷笑道,「就算城中十五條人命是江
湖械鬥咎由自取,兩個失蹤女子被人凌辱囚禁是咎由自取,那下落不明的宋家五
口呢?難不成也是咎由自取?為虎作倀助紂為虐,你的聖賢書,怕是都讀到狗肚
子裡去了吧!」
張大人雙手攥緊,微微顫抖,連氣息都急促了幾分,「那些事……我一概不
知。切莫怪到我的頭上。」
「那你到底知道什麼?人命關天,失蹤的還有三個孩子,你難道真忍心見死
不救?」
張大人一個踉蹌後退了半步,一手扶住身後牆壁,擦了擦額上冷汗,道:
「我……我當真不知道宋家的事。最先我是發現上報過來的值夜班次不比尋常,
才去找主簿王大人詢問。王大人卻當我的面將當次的文書置於燭台上燒了個乾淨,
並下了密令,此後夜崗的班次記錄,在他有新的指示之前,全部銷毀即可。我猶
豫了幾天,心中覺得不對,便稱病在家休養,結果劉三找到我家,說有……有讓
我覺得解氣的東西讓我看。我……我才知道了這裡。」
看他神情,確實不似說謊,南宮星正在思索,突的手下一顫,卻是那女子終
於復甦過來,肢體不再僵麻。
才一能動,她便霍然起身,雙目赤紅一片,也不理會身上精赤條條,一個箭
步邁到地上衙役身邊,抬手一掌便向一人頭頂劈下。
南宮星面色微變,忙閃身過去一托,制住她手肘,道:「姑娘,這些人並非
元兇首惡,你與其洩憤殺人,不如先靜靜心,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也好
幫你報仇雪恨。」
那女子憤恨難平,被南宮星強攙到床邊坐下,披上外袍按住,抽噎了一會兒,
才將事情草草講了個大概。她情緒激盪,講的顛三倒四,南宮星只得從旁柔聲引
導,才算大致瞭解清楚。
他們一行九人是方語舟的舊相識,途徑陸陽,自然要來登門拜會一下,結果
不光沒有見到方語舟本人,只見到了幾個他家的親戚,連客套一下的招待也沒有。
他們憤憤不平的在酒樓用了便飯,只好去客棧找地方對付一晚。
結果,等她醒來,就已經被捆成粽子一樣丟在這破落宅院裡,成了十來個粗
莽男人的洩慾工具。而從每日來姦淫她的人口中,她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婿連著
同伴其餘七人,都已在那一晚命喪黃泉。
而直到此刻,她也仍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得罪了誰,才落得如此下場。滿腔羞
怒,自然便只能落在這些輪流姦淫她的男人身上。
她講的聲音並不算小,慕容極在外也聽得清清楚楚,他持刀逼住其中一個,
讓那人把周圍同伴挨個用繩索綁住雙手,壓著怒氣道:「你們收受賄賂,逼姦婦
女,玩忽職守,我就算在這兒把你們一刀一個殺了,也不算冤枉。快說,到底是
什麼人給你們定下的夜崗?」
那個先前被稱作劉大哥的兵卒硬挺著伸直了脖子,道:「你一個三等捕快,
憑什麼過問?我們犯了事,自有軍法處置,你把我們扭送回營,不管是挨軍棍還
是砍腦袋,我們都認了。」
「你……」慕容極怒瞪雙目,揮刀橫在那人頸間,刀鋒微顫,卻無法狠狠斬
下。
這時張大人從內室走了出來,歎了口氣,道:「郡尉李卓李大人,城中守備
軍力,儘是由他調度。」
「你胡說!這……這和……李老大沒關係!」
慕容極收刀回鞘,狠狠抽在那人臉上,跟著看向張大人道:「郡尉李卓此時
在哪兒?」
張大人靠在牆上,渾身都好似沒了力氣,頹然道:「這時辰,李大人應該正
在營中督練,之後會在軍中處理公務,午前才會返回城中住處。」
南宮星帶著內室三人一道出來,道:「小官爺,你知道了又能如何?憑你一
個不入品的三等捕快,別說是主簿郡尉,就是你上面的捕頭,只怕也能反將你丟
進牢裡。」
慕容極渾身一僵,這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多麼可怕的事實。
十五條命的大案至今沒人認真查訪,失蹤的宋家只有他一個不肯放棄追查,
主簿直接下令文書銷毀值守記錄,郡尉直接調整防務固定了夜崗人選……真鬧到
太守面前,他一個小小的捕快新丁能有什麼辦法?就算玉捕頭帶著鎮南王府的腰
牌從天而降,也沒那麼容易讓這些人一起伏法。
南宮星撿起繩索,將兩個跛腳衙役雙手綁住,推進那堆兵卒中倒成一團,道
:「我給你個建議,先別急著去想什麼一網打盡。這裡這些欺辱婦女收受賄賂的
走狗,可是被咱們抓了個正著。你不妨把這些人,該押回衙門的押回衙門,該送
交軍營的送交軍營,讓他們寫下供狀簽字畫押,不僅亂了他們的苦心佈置,也能
試探一下除了捕頭主簿郡尉之外,還有沒有其他府衙要員已被收買。」
慕容極思忖片刻,點了點頭,道:「好,就按你說的辦。」
「還有這兩個更夫,你也一併帶上吧。」話音中,唐昕一手一個拎進二人,
一把丟在地上,「算他們運氣不好,來時正碰上我。」
兩個更夫應該是中了暗器,半身僵麻倒在那裡,掙扎動作,還不如身邊被綁
著的那些靈活。
慕容極掃視了一圈倒下諸人,扭頭看向仍站在牆邊的張大人,道:「張大人,
你是否能如實做出證供?有你這位人證在,他們便不好抵賴了。」
張大人略帶愧疚的看了一眼南宮星身邊僅有一件布袍蔽體的女子,緩緩道:
「我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南宮星留意到身邊那位女子眼底仍儘是止不住的怨恨,只好道:「這位姑娘,
如今陸陽已是是非之地,幕後之人不惜收買官府要員來布下動手的環境,就算是
一流高手只怕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我勸你還是忍下一時激憤,離開陸陽吧。」
慕容極彎腰從幾人身上剝湊了一身衣服,丟給那女子,道:「他說的對。你
還是走吧。城中那些違法亂紀之徒,自會有人對付,絕不可能一直逍遙法外。」
那女子抽抽搭搭的穿好了衣服,唐昕過去幫她理了理鬢髮,悄聲道:「我知
道你受了這樣的罪,一定恨得要命,你放心,若是這個小捕快沒本事把這些人送
進大牢,我就替你把這些人送去閻羅王那兒受審。我是唐門的弟子,我說的話,
一定算數。」
那女子這才擦了擦眼淚抬起頭來,盈盈拜了一拜,道:「諸位恩公,小女子
……」
南宮星卻打斷道:「好了,不必問我們的名號,也不必說你的姓名。如果你
以後退出江湖,咱們只怕也沒有見面的機會。如果你還在江湖走動,那再見面的
時候不妨記住,我們沒在這裡見過你,你也沒見過我們。」
那女子一愣,跟著感激萬分的深深一躬,扭身而去,足下雖有些踉蹌,但直
到離開屋內諸人的視線,也不曾回過一次頭。
「這麼一大幫人,你打算怎麼押送?」到屋外透了口氣,南宮星看了一眼屋
中倒成一團還在哼哼唧唧的人堆,問道。
慕容極道:「找條長繩子,牽成一串就是。不過之前我得先找來紙筆,給張
大人錄了口供。免得離開這裡後事情有變。」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好,乾脆咱們把這些人手腳捆上後一起回城,留張
大人在這兒看守,看看他是不是誠心悔過。你拿了紙筆,就來錄你的口供。順便
幫我指指路,看看該去哪兒找那位王主簿。」
慕容極瞇起雙眼,問道:「你打算做什麼?主簿可不比文書,那是太守的佐
吏,在郡中頗有實權,要是不小心行事,可是會弄出驚動六扇門高手的大案子。」
南宮星笑道:「放心,我不會做出刺殺朝廷命官的事。問話的手段,又不是
只有嚴刑拷打。對了,宋家五口的事,你問了麼?」
慕容極點頭道:「問過了,看他們的樣子,確實是不知道。如此看來,要麼
是毀屍滅跡,要麼,就是把他們藏匿在了城中什麼地方,並沒出城。」
唐昕不願在屋內和一群臭男人待著,也走了出來,道:「說好了沒?咱們接
下來去哪兒?這方家的事還沒摸出半點頭緒,反倒稀里糊塗的兜了個大圈子。小
星,你就不怕辦不好蘭姑娘囑托的事惹她生氣麼?」
「不救出宋家五口,我沒什麼精神去管方大俠的家務事,怎麼辦?」南宮星
隨口笑道,邁步走出廊下,「這荒院子陰森森的,咱們還是快些走吧。」
慕容極道:「好,我去叮囑一下張大人。」
他還沒返身進屋,張大人卻匆匆忙忙走了出來,險些和他撞個滿懷,口中喃
喃道:「跑……跑了……劉三跑了。」
慕容極一愣,旋即將張大人撥到一邊,進去一看,果然方才帶頭說話的那個
兵卒不知讓誰幫他解開了繩子,順著南宮星破開的窗子悄悄翻了出去。
「不知悔改的混帳!」慕容極怒火中燒,衝到窗邊探頭左右看了一圈,可那
傢伙身手頗為矯健,竟似乎已翻出牆外,逃之夭夭。
「不用慌,逃他一個,至多是打草驚蛇。可別忘了,咱們本就打算好好把這
草叢撥拉一番不是。他真跑去提醒,也沒什麼。」南宮星並不十分在意,拍了拍
慕容極的肩頭,淡淡道,「而且,萬一上頭打算丟卒保車,他可就連蹲大牢挨軍
棍的機會都沒了。」
「可這邊的事,這麼早就讓城裡知道,難道不會有什麼不妥麼?」慕容極扶
住窗框,一副躍躍欲追的樣子。
南宮星道:「方纔張大人說毀掉記錄的是誰,你可還記得?」
慕容極一愣,道:「郡城主簿王大人。」話音落處,他才猛然醒覺,道,
「對,我……我先前去問的就是他。你是說,城裡的人其實已經知道了?」
南宮星點頭道:「如果他們不是傻子,看到你去調查值夜記錄,就該知道你
在追查哪一條線。這會兒,恐怕幕後的操控者已經商量出對策了吧。」
「哼,我按律法辦案,不管他們有什麼對策,我也不怕。」慕容極握住腰刀,
咬牙說道。
他這話才剛說完,牆外竟遠遠傳來一聲驚恐萬分的女子尖叫,那叫聲淒楚短
促,好似才一被人襲擊,就被堵住了嘴巴。
「不是剛才走的那個姑娘,方向不對。走,去看看!」南宮星扭頭對唐昕使
了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後穿窗而出,提氣一躍,跳過院牆向著聲音發出之處疾趕
而去。
慕容極輕功不佳,匆匆忙忙交代了張大人一句,爬過牆頭後玩了命的追了一
陣,才算是看到了前面兩人的背影。
「應該就是這附近,四下看看。都小心些。」南宮星凝神留意著週遭,指揮
其他兩人散開四下搜索。
人沒找到,卻看到了一灘血跡,餘溫仍在,粘稠未干,顯然是才噴濺到樹幹
草葉之上。
這血流的著實不少,倒是清晰地標出了流血之人離開此處的方向。
南宮星領在最前,順著血跡找去,慕容極居中,抽刀在手提防左右,唐昕墊
在最後,提前帶好了麂皮手套,捏緊了一把毒砂。
走出幾十丈外,血跡陡然停住,在堆滿腐葉的地上積下圓圓一灘,幾人神色
一凜,自然抬頭往旁邊樹上望去。果不其然,一冠翠綠春葉之中,粗大枝丫之間,
架著軟綿綿一個人影,光看這一路上流過來的血,也知道多半是有死無生。
南宮星微一皺眉,突然看出有些不對,飛身一縱跳上樹去,撥開枝葉一看,
面色登時一變,也不理會那屍身還在樹上掛著,扭頭便跳了下來,道:「上當了!
上面死的那個是劉三!不是女人!」
「那……那剛才的……」慕容極瞠目結舌,愣愣問道。
還沒說完,唐昕已打斷道:「調虎離山,快回去!」
手上已捏到了主簿和郡尉兩條線索,南宮星倒並不著慌,只是想著與對手碰
個面也好,跟在慕容極後面趕回了那間院子。
才剛翻過院牆,三人就都聞到了那股刺鼻的血腥氣。
慕容極曾在城中的屠戶家幫過幾個月的工,他以為自己早已對這種味道麻木。
可當他走近窗子的時候,竟還是忍不住彎腰想要嘔吐,一股股的酸水,燙的
他喉頭陣陣澀苦。
唐昕站在窗外,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她勉強擠出了一個微笑,道:「沒想到
真讓我說中了,這人殺起人來,竟真好像切菜一樣利索。」
他們的腳力都不算差,這一來一回,恐怕都不夠一個半大小子往嘴裡撥拉一
碗白飯。
而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屋子裡,就已只剩下一個活人。
渾身濺滿了血漿的張大人像塊木頭一樣坐在牆邊,褲襠下一片水痕,嘴角垂
著口水,雙眼發直,顯然已被嚇得失了魂兒。
他就是唯一的那個活人,除他之外,屋中其餘被綁起來的兵卒衙役更夫,一
個不剩,全都死得乾乾淨淨。
每人的喉頭,都多了一個小指粗細的血洞,有的血已流盡,有的卻還在隨著
屍身的抽搐噴出粘糊糊的血沫。
南宮星皺著眉跳進窗內,避開血污小心翼翼走到張大人身邊,蹲下用真氣強
行鎮住他的虛浮心脈,柔聲問道:「張大人,剛才是誰來過了?」
張大人的雙眼依舊直愣愣的望著前方的屍堆,沾染著口水的嘴唇顫動了一下,
嘟囔著說了句什麼。
南宮星皺起了眉,神情凝重的站了起來。
唐昕走到他身邊,看他面色有異,小聲問道:「小星,怎麼了,他說了什麼?」
南宮星苦笑了一下,將張大人夢囈一樣的句子惟妙惟肖的複述了一下。
唐昕的臉色,頓時也變得有些難看。
「腳……赤腳……好白的……一雙赤腳……」
第三十二章 屐上足如霜
.................................................................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係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
慕容極進來最慢,捂著嘴巴壓下胸口欲嘔煩悶,才開口道:「張大人嚇瘋了
麼?他說的這叫什麼話?」
唐昕緩緩退到背倚死角之處,雙手攥緊毒砂,幽黑雙眸帶著幾分緊張留意著
門窗,道:「沒猜錯的話,他說的是一個人。一個……不太好惹的人。」
南宮星苦笑著摸了摸下巴,道:「我倒希望張大人確實是嚇瘋了,而不是真
看到了一雙好白的腳。」
這時窗外傳來一串銀鈴般清脆悅耳的嬌笑,一個甜脆動聽的女聲緊隨其後飄
來,「真可惜,他就是看到了,不是嚇瘋了說胡話。」
南宮星平平挪開兩步,視線穿窗而出,遠遠幾十丈外,對面院牆後的樹上,
一個年輕女子正笑盈盈的坐在枝杈之間,薄衫黃裙,烏鬢如雲。
而一眼望去便不自覺被吸引過目光的,卻是她裙擺下的微翹雙足。
足趾勾著短齒木屐,鬆鬆掛在腳上,兩條帶鈴珠串,套著纖巧柔潤的足踝,
膝下五寸除此之外,再無半點遮掩。
一雙嬌美白嫩,如精工玉雕般的天足,就這麼赤裸裸的垂在那裡,趾尖上翹,
前後微晃,好似正在臨水浣洗。
她手上捻著一根血玉髮釵,輕輕一晃,便有一滴嫣紅從末端墜下,足趾一抬,
從下方恰恰接住,那朱紅血滴,便化作了足頭蔻丹。
彷彿怕隔得太遠這邊看不真切,她伸手摘下一隻木屐,挺直一腿,將那小巧
細嫩的玉足左右晃了一晃,笑道:「怎麼樣,好不好看?」
慕容極年紀雖小,卻也不自覺地將目光定在那隻腳上,心中的疑問問出口前,
還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唾沫,「那是誰?這些人……都是她殺的?」
那女子微微一笑,將木屐重又穿好,道:「我就在這兒,你這辦案的不來問
我,反倒先問別人去了。這是什麼道理?」
她雙股一挺,也未見雙手借力,嬌軀硬是輕輕巧巧拔高數尺,穩穩站在了枝
頭,那樹枝也並不見有多粗,她飛身站上,梢兒卻只是輕輕一顫,「我姓雍,叫
雍素錦。屋裡那些廢物,都是我殺的。這位查案的要是捉人,可千萬記准了我的
模樣喲。」
南宮星四下掃了一眼,朗聲道:「雍姑娘來的倒真是快。我剛才才聽說了主
簿王大人是你們的人,料到你們要有動作,沒想到你這就到了,還用的一套好手
段調虎離山。只是不知道,這殺人滅口的事兒,為何還留了張大人一個活口。這
種人證,有一個也很要命吧。」
一串嬌笑飛揚而來,雍素錦摀住櫻唇前仰後合笑了一陣,才道:「滅口?官
府一個老雜碎也配指使我麼?我只是聽說衙門裡仍有人在查宋家的案子,竟還查
到了點上,好奇過來看看罷了。沒想到是個乳臭未乾的娃娃,諾大一個郡城,這
良心剩的也忒少了。」
慕容極鼻端儘是週遭的腥臭味道,他雙目一瞪,怒道:「那你為何殺了這麼
多人!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彷彿聽到了極為好笑的事情,雍素錦撲哧一聲又笑了起來,笑得連腳下的樹
枝都上下搖晃起來,配著她嬌美容貌到真稱得上是花枝亂顫,她擦了擦眼角笑出
的淚,道:「王法眼裡又沒有我,我眼裡為何要有它?至於這些下流貨色,哪個
算是好東西?我幫你們大牢省了地方,還不快謝謝我。」
「他們……他們罪不至死!」慕容極似乎是想到不久前自己也曾起過殺心,
喝出口的話便不免有些底氣不足。
雍素錦嬌笑道:「罪不至死是按你的規矩,不是我的。明明都到了事情敗露
的緊要關頭,這幫臭男人還有心思盯著我的腳調戲兩句,要不是繩子捆著,非得
爬過來摸摸看不可。這樣的人有什麼悔改的可能,不如送下去早死早投胎。」
她望了一眼窗內仍是雙目發直的張大人,語調也柔和了不少,「反觀這個老
鰥夫,人家看歸看,哪怕腦袋裡動了什麼歪心思,起碼沒有任何過分的舉止,好
歹算個君子。你瞧,我不是留了他一命麼。」
慕容極滿心錯愕,道:「這……這算什麼理由。你……你穿成那樣,也不能
全怪他們啊!」
雍素錦俏臉登時一寒,冷冷道:「呸,我有幾兩金子,我高興在懷裡揣著就
揣著,高興放在手上亮著就亮著,再值錢,那也是我的,你不能搶。我這雙腳就
是我的金子,我高興亮出來給人看,誰誇我的腳好看,我還要說聲謝謝,但你要
是想打歪主意,就別怪我的規矩無情。」
她展顏一笑,抬起腳掌晃了兩下,道:「可惜男人大都是臭色胚,有這麼雙
腳可看仍不知足,非要沾點別的什麼便宜才行。一個個得寸進尺,最後想的,都
是怎麼把人拐到床上,捏著你的腳,弄了你的人。」
南宮星微微皺眉,不願看他們把話題越扯越遠,便開口道:「雍姑娘,你既
然只是為了自己的規矩,不是特地來包庇王大人他們一夥,那不知可否冒昧問上
一句,城中消失不見的宋家五口,如今究竟人在何處?」
雍素錦眨了眨眼,微笑道:「不知道。我這人懂得事情少,太複雜的彎彎繞
繞一想就頭痛,玩點小花招殺個人才是我擅長的活兒。我沒記得殺過那五個。」
南宮星還沒開口,她又道:「我答了你,該你答我了。你和那邊那個姑娘,
是不是姓白?」
唐昕微微一笑,抬起雙臂亮了亮掌中的手套毒砂,道:「你要是再近上幾丈,
我就讓你知道我姓什麼。」
雍素錦啊喲一聲故作吃驚的掩住小口,笑道:「原來是唐門的高足,來日方
長,今後有機會再討教。那這位小兄弟你呢?」
南宮星搖了搖頭,道:「在下姓南宮,不姓白。我答了你,那現下該你答我
了。是什麼人托你在這城裡殺人的?」
雍素錦瞥他一眼,笑道:「你怎麼知道是有人托我?我不能高興在這裡殺人
麼?」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以血釵平素行事的作風,怕是不會費這麼大功夫上
下打點買通官吏來佈局誘殺。你想殺人的時候,奔行千里窮追不捨,鬧市街頭毫
不在意,如此隨心所欲的性子,肯耐下心來蹲守此地,必定是受人所托。所以我
才好奇,到底誰才有本事請到你這樣四海漂泊又喜怒無常的人。」
「你這問題太重要,我得再問一個才不虧本。」雍素錦螓首微偏,笑瞇瞇道,
「你們找完了宋家五口,是不是還要找方語舟那夫妻倆?」
「不,」南宮星立刻斬釘截鐵道,「我和方大俠素無交往,江湖人的事,自
然有江湖人去解決。我只是同情宋家五口被無辜牽連,恰好路過此地忍不住插手
幫忙而已。」
「你們不找方家人,那就和我無關了。」雍素錦莞爾一笑,道,「既然如此,
你們愛怎麼查就怎麼查,那主簿手腳也不老實,我看人面子暫且放他條狗命,你
們查完案子要是不捨得殺,就留給我,我保他決活不過端午。」
「那……那是朝廷命官!即便玩忽職守也自有王法處置,輪不到你管!」慕
容極走到窗邊,一副怒氣沖沖想要衝上去的樣子喝道。
雍素錦哈哈大笑起來,輕蔑道:「朝廷命官又如何?是多長了一個腦袋還是
多長了兩條腿?不想我殺他,那你問完話,可千萬記得調來大內高手把他好好護
起來,吃飯睡覺上茅廁都別離了人喲。我還有事,少陪了。」
南宮星忙道:「雍姑娘,你還沒答我的話呢。」
雍素錦咯咯嬌笑起來,笑聲中纖腰一擰,扭身沒入枝葉之中,遠遠留下一句,
「你答你的,和我有什麼關係。我應承過你一定會說麼?」
看雍素錦的輕身功夫,這種距離下穿窗越牆強行追過去,沒有不遜於昔年凌
波妖女的絕世輕功,可以說絕無可能。
南宮星修習的輕功更偏縱躍撲擊閃轉騰挪,不擅長程追襲奔走趕路,屋中余
下二人尚不如他,自然只能眼睜睜看著雍素錦一抹倩影轉眼消失不見。
這稀奇古怪的女子,也難怪張大人嚇失神後就記住了一雙赤腳。
大概是強忍了許多時候,雍素錦一走,慕容極再也壓不住胸中苦悶,猛地推
門跑了出去,扶住一棵枯樹垂頭哇哇大嘔起來,看那架勢,簡直要將胃袋吐出底
來。
南宮星也不願在屋中多待,向唐昕使了個眼色,便拎著張大人一起走了出來,
道:「小官爺,這裡的爛攤子我幫不上你多大的忙,王主簿那邊,我倒是可以代
勞,就是得你幫我指個路。」
慕容極擦了擦嘴,勉強道:「我……我也去。這邊還收拾什麼。回去知會一
聲,臭了之前有人來收屍就是。只是沒有這些人的證供,光一個嚇傻了的張大人,
咱們能問出什麼?」
南宮星拍了拍他的肩,淡淡道:「我們去問話,並不是過堂審案。相信我,
這個血淋林的張大人,比什麼供詞都管用的多。」
唐昕將毒砂收回袋中,擔心道:「咱們還是快些吧。雍素錦並不一定就是主
謀,她不動手,不代表別人就會對咱們坐視不理。能指使血釵的人物,絕對不好
對付。」
「咱們是該快些。」南宮星點了點頭,道,「不過看剛才雍素錦的神情語氣,
她未必是受人指使命令,倒像是做了什麼交易。而且看起來他們關係也未必有多
牢固,那人費了這麼大勁買通的值夜人被查到,殺了這位小官爺顯然才是最佳的
應對,一勞永逸。可雍素錦卻把這幫人殺了個乾淨,還隨心所欲的留了個張大人
的活口。所以那人選雍素錦坐鎮城中,多半是為了利用血釵的一技之長。」
唐昕皺了皺眉,道:「刺殺?雍素錦這人下殺手的時候的確不擇手段,若非
不肯易容改扮,倒頗有幾分當年風狼沈離秋的感覺。」
「光是刺殺,七星門豈不專業的多,門下刺客無數,七位門主也都是一等一
的高手,拿錢辦事絕無後患,也不會旁生枝節惹是生非。」南宮星歎了口氣,道,
「雍素錦真正可怕的,應該是她的追殺。莫忘了她成名一戰,便是追越七州之境,
旁若無人的將宗恆斃於市集街心。」
唐昕雙目微瞪,訝然道:「方纔……她特意問了咱們是不是姓白。」
南宮星神情凝重,道:「看來如果來的是白家的人,那就算逃到天涯海角,
雍素錦也會追殺過去。」
唐昕道:「其實峨嵋的事也沒那麼要緊,這幕後指使之人如何就能斷定白家
的人一定會來找鍾靈音?看這佈局,可是咱們動身前就開始了的。」
南宮星沉吟道:「如果……暮劍閣中仍有內應呢?畢竟是悔婚鬧劇這種可以
算得上是笑料的醜事,只要適當的時候推波助瀾一下,完全可以讓白家派出人手
追查靈秀五娥的行蹤。」
唐昕皺眉道:「也就是說這佈置其實並不只是針對白若雲?白家換誰來也是
一樣?」
白若雲畢竟是下任閣主,身份特殊,武功又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當真是
為了吞下暮劍閣,這個障礙不可不除,唐昕一直將天道作為假想敵,自然也就將
白若雲當作了對手默認的目標看待。
南宮星並未點頭,而是道:「峨嵋派是名門大派,去那邊直接查問的人風險
要小的多,以白若雲的性子,本就九成九會把那任務讓給別人。而且,萬一白若
雲沒按他們的設想行動,他們多半也還有後手。只是不知道他們傳訊的手段如何,
要是飛鴿密文,只怕我這礙事的人,也要成了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唐昕微微一笑,道:「你這人滑不留手,滿腦子主意,就算是眼中釘,也是
拔不出來只能讓你刺瞎了的那種。」
南宮星歎了口氣,道:「幸好飛鴿傳書信息不會太過繁複,白若雲兄妹兩個
的樣貌沒那麼容易過來,有雍素錦今日這一問提了醒,回去可要叮囑他們倆各起
個假名,小心為上。」
說了這麼多,慕容極總算緩過勁兒來,頗有些慚愧的抓住張大人的胳膊,問
道:「咱們就這樣回城裡?」
「這樣可進不了城。」南宮星看著張大人滿身滿臉的血,道,「讓唐姑娘帶
著他沿來路往回走,你和我先趕回去租輛馬車,你換回你的衣服,出城接人。進
城的時候有你在,應該不會有人查驗吧?」
慕容極咬牙道:「我說是查案,他們自然會放行。這裡總有江湖人來來往往,
門卡本就很鬆。」
張大人雖然嚇得三魂丟了六魄,但總算還能走動,唐昕推他一把,他就跌跌
撞撞走出幾丈,推著肩膀轉向,也能乖乖調頭。
依言而行,南宮星和慕容極一道趕回城內,租車費了些時候,慕容極找回衣
服又費了些時候,等到馬車接上搖搖晃晃的張大人時,足下人影已成扁扁一團,
城門外的茶肆都坐滿了歇腳的疲憊旅人。
慕容極把馬車駕進城中,道:「這時辰,王大人應該已經在家裡,咱們直接
過去吧。」
南宮星說了聲好,鑽回車中,看向唐昕道:「這種嚇傻了的,有什麼法子治
治麼?」
「這種癔症,能有什麼法子,等他自己回神唄。」唐昕頗為無奈的抿了抿嘴,
跟著撲哧一笑,道,「一個老鰥夫,被嚇得滿口念叨女人的腳,也真是有趣。」
南宮星沉吟道:「你想想辦法,治不好,讓他閉嘴也行。總之別讓人看出來
他其實傻了。但也別弄昏過去。」
唐昕微微一笑,道:「這還不容易。」說著,她從腰側摸出一根細針,往懷
裡一摸拿出個小小的胭脂盒,開蓋用針尖在裡面輕輕沾了一沾,跟著往張大人面
頰左右各刺了一下。
張大人腦袋一顫,嘴裡仍在喋喋不休,但眼看著他的下巴就漸漸不受控制,
最後僵在那裡,半張口唇好似被定住了面龐。
唐昕隨手一托,把他嘴巴合上,道:「成了,不嘗到解藥,三四個時辰他的
嘴巴動不了。」
除了嘴巴附近,其餘的地方都行動自如,比點穴好用的多,南宮星滿意的點
了點頭,笑道:「唐門的毒,看來也不光是塗在暗器上殺人才好用。」
唐昕頗為自得的接道:「那是自然,唐門苦心鑽研毒物多年,雖及不上那幾
個用毒用的出神入化的怪物,門派之中,也算得上數一數二了。僵麻的、發癢的、
鑽心疼的、慢慢爛掉的,應有盡有。暗器上用、空氣裡用、飯菜水酒裡用、血脈
裡用,也是五花八門。不要說用來殺人、防身、審訊,就連拿來庇護我們年輕女
弟子清白之身的用法也有。怕不怕?」
南宮星調侃道:「難怪你敢半夜上門找我談天,卻怕你哥哥怕得要命。原來
這毒花,真的有刺。」
唐昕臉上微微一紅,道:「我才不稀罕用那種守貞藥,我的刺,可不想等人
家都摘到手才扎人。」
南宮星聽她這麼一說,略一思索,猜測這毒藥應該是融於血脈,靠女子失貞
時的落紅毒沁肌膚發作,與其說是守貞,不如說是復仇更恰當,按唐昕的性子,
的確不會用那種東西。
唐昕看他不語,以為是對這藥有了興趣,便笑道:「怎麼?想弄點給蘭姑娘
幫忙護身?這東西其實哪兒都挺好,喝下去就進了血脈,對本人毫無影響,基本
察覺不到。服上一顆,就能有三四個月效力,除了你這樣有寶貝傍身的,誰敢竊
玉偷香,就要丟了小命。可惜只有一點不好,就是得讓血混了女兒家身子裡的東
西再沾了皮肉才起效,我們唐門的姑娘自己都愛開玩笑說,這玩意就是生米成了
熟飯後,給人撒氣掀鍋的。」
南宮星笑了笑,搖頭道:「這本就是其他辦法都沒了用,不得已失身時候的
報復,而且這藥一旦威名在外,唐門的姑娘不就沒人敢貿然下手了麼。要當採花
賊,起碼也得學會了分辨的法子才行。」
唐昕笑道:「這個不用個特別複雜的法子可分辨不出來,」跟著神情略略一
黯,道,「否則這次出門過來前,唐行傑也不用費盡口舌說動了大娘,在上路時
找個由頭收走我的藥囊檢查一通,還硬給我查了血,看我沒偷偷吃那東西,才放
了心。不過也虧得他企圖太過明顯,不然行簡大哥未必會硬要跟來。」
她不願多提那已經死了的兄長,轉而笑道:「其實你才是我們唐門姑娘的大
敵,不怕毒,不怕暗器,功夫又好,還和你爹一般的好色,我求你去唐門幫忙的
話,說不定要坑了我家裡不少姐妹呢。當年南宮熙……」
南宮星打斷道:「第一,我還沒答應去唐門幫你。第二,我也沒承認過那是
我父親。」
唐昕察言觀色,立刻轉而微笑調侃道:「果然,你倒是不否認好色這事呢。」
南宮星故意板起臉道:「沒錯,我就是個大色鬼,下次你再敢晚上過來,我
就剝了你的褲子狠狠打你的屁股。」
唐昕畢竟不是崔冰那種青澀丫頭,雖頰生霞暈,卻仍能眼波流轉,嫵媚笑道:
「想剝我褲子的不知有多少,可剝了後想打屁股的,你還是頭一個。說的……
我都想試試了呢。」
知道這一口鮮湯裡保不準就是一肚子唐門的麻煩,南宮星忙定了定神,苦笑
道:「唐姑娘,乾脆咱們做個約定如何。你要是能在白家這些事解決之前不勾引
我,我就考慮處理好這邊後去唐門幫你一把。」
「只是考慮而已?」
「總比壓根不考慮的要好吧。」
唐昕眨了眨眼,神情似乎顯得有些不甘,突然湊近他耳邊狠狠咬了他一口,
道:「你明明好色的很,難道我長的這麼醜麼?我不敢說比你那蘭姑娘標緻多少,
但除了年紀,總沒有哪處輸給她吧?」
南宮星笑著揉了揉耳朵,道:「你要是當真醜勝無鹽,我不就不用怕你勾引
了麼。你這人這麼聰明,怎麼在這種事上也和一般女子一樣發昏。」
唐昕白他一眼,嗔道:「這是女人的要害,你們男人不懂。」
這時慕容極撩開布簾,道:「聊完了麼?咱們到了。」
大概是知道南宮星打算把王大人帶出來,慕容極徑直把馬車停到了側巷中,
車屁股對著外面,正是午飯的時辰,並不太需要擔心被人看見。
慕容極還有些猶豫,看了看院牆,道:「我是不是不跟進去的好?」
南宮星笑道:「按說你一個捕快,沒有公文就來捉一個朝廷命官是不太好。
可你不去,我怎麼知道哪個是王主簿?」
慕容極笑了起來,道:「那我還真不必進去了,你絕捉不錯人,這院子裡哪
個男的大小能頂三個丫鬟的,你想辦法帶出來就是了。」
南宮星道:「要是你說的沒錯,那你就更要一起進去。否則我一個人帶著那
麼一大坨肉,輕功再好也跳不回來。」
「你既然捉住他了,押著他從側門出來就是了。前面不遠拐角就是,你進去,
我就把馬車駕過去等你。」
「好好好,」南宮星只好道,「我自己去就是。你要是還怕有什麼後患,馬
車駕過去後不妨躲起來避避嫌。」
慕容極搖了搖頭,道:「那倒不必,我只是不想讓他家其他人看到我,畢竟
裡面不少下人平時在街上見過我,人多嘴雜會給我惹出不少後患。至於王大人,
他都已經去那女人那裡告了我的密,我還有什麼好躲得。」
南宮星點了點頭,扭頭看了一眼巷口無人,提氣越過院牆,輕輕落在地上。
先前與慕容極來租車路上,他已聽說了這位主簿大人的身家。此人也算是官
宦世家出身,祖上最為風光之時曾官至二品封疆,此後改朝換代家道中落,卻也
沒丟了根基,王大人的祖父發奮苦讀憑借榜眼佳績重耀門楣,雖捲入朝廷風波驟
然一蹶不振,仍在陸陽城為家眷留下了頗為厚實的家底。光是此刻王大人住的這
座祖宅,便比太守府邸還要多出一進,張大人的臥室放在這園中,頂天也就做個
柴房。
太守佐吏品級雖然不高,各項事務卻頗有實權,這位主簿大人住著這樣的庭
院,光是日常開銷,怕也不是他那些俸祿供養的起,慕容極早就知道這些卻不願
早早斷定王大人被收買的事,可見他在朝廷律法之事上,實在有些偏執。
宅院雖大,找人倒也不難,只不過白日裡丫鬟僕役人來人往,讓南宮星費了
不少避人耳目的工夫。
慕容極說的果然不錯,就是略顯保守,這位王主簿的體格,要頂三個的話,
非得是人高馬大的丫鬟才行,換成他身邊給他餵飯那個嬌小玲瓏的如夫人,起碼
也要頂上四個半。
南宮星一眼望過去,就忍不住想這兩人到了床笫之間,若是女的在下面被這
肉球壓上一下,只怕連膽汁都要從嘴裡噴出來。
青天白日,事不宜遲,南宮星四下打量一下,一個箭步衝進門內,二話不說
一掌切在那如夫人頸側將她擊暈過去,跟著一掌推出印在王主簿胸口,靠一股陰
勁去壓他嗓子裡的叫聲。
哪知道這人實在太胖,真氣透胸而入竟沒能完全壓住喉頭那口濁氣,仍讓這
王主簿壓著聲音叫了一句:「你、你是什麼人!」
南宮星不願贅言,捏著王主簿頸上肥肉一提將他拎起立在地上,身子往後一
縮掐著他道:「要命的就跟我走,不許做聲。」
這龐然大物登時篩糠一樣抖了起來,顫聲道:「莫、莫殺我……我依你,全
依你。」
果然著這種貨色都是極為惜命,多半用不到張大人那一身血,就能掏個乾淨,
不過反過來想,這麼個貪生怕死東西,也不會有人讓他去保什麼太重要的秘密。
就是不知道宋家五口的下落,在對頭眼裡算是什麼級別的秘密。
往偏門走的路上,不可避免的撞見了幾個下人,南宮星存心炫技,真氣外放
凌空遙遙挨個點住,驚得王主簿目瞪口呆,腳下都快了幾分。
到了偏門外,馬車倒是早等在那兒,只可惜,王主簿這體型想要塞進這種大
小的馬車裡面,就得連裡頭的座位都拆下來才行。
慕容極只好撩開簾子,讓他從外面看了一眼渾身是血的張大人。
這一眼確實已經足夠,甚至險些就過了頭,他看的雙眼發直,雙腿一抖,竟
流了一褲襠的尿,要不是南宮星在背後及時送了股真氣進去鎮住心脈,只怕當場
就要多出一個瘋子。
「我問什麼,你就說什麼,不許多話,更不許反問。明白了,你就點點頭。」
這種事畢竟不好官差來做,南宮星便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瞪著王主簿
道。
那顆長了頭髮的肉球立刻便搗蒜一樣晃個不停,晃得腮幫子上下甩動,讓唐
昕忍不住扭頭笑了兩聲。
「是什麼人來給你送的賄賂,讓你幫忙掩飾城防夜崗的調動?」
「沒……」王主簿一聽,下意識的便想洗脫,旋即發覺這不是堂上應審,忙
又道,「就……就是給我孝敬了些銀錢。算不上賄賂,算不上賄賂。」
「我問的是什麼人,不要讓我再問一遍。」南宮星冷冷道。
唐昕一勾唇角,手腕一轉,掌中已多了一柄精巧的銀質小刀,笑吟吟的在王
主簿的眼圈週遭比劃了一圈。
「是……是郡尉李大人給我帶來的,一共……一共兩千兩銀票。這……這當
真不多,我也不用做什麼,只是讓幾張沒人看的破紙晚一兩個月歸檔而已。」王
主簿磕磕絆絆的說完,雙腿一軟幾乎在地上癱做一團,畢竟慕容極就在一邊,雖
說一個三等捕快人微言輕無憑無據參不倒他堂堂主簿,但真要逼著他寫下供狀畫
了押,可就成了大麻煩。
南宮星看他面如土色的模樣,又道:「你不必擔心,我們不是來辦你貪污的
案子。你只要如實回答我的話,幫了我的忙,那兩千兩銀子我只當沒聽你說過。
這些天城裡發生的事,你必定多少也知道些,我只問你,失蹤了的宋家五口,
你可知道下落?」
王主簿的小眼登時亮了起來,彷彿抓住了浮木的溺水者,狂喜道:「我知道!
我知道!那個……那個宋家的老婆,就藏在我家裡!我……我好吃好喝養著
呢!
連根毫毛都沒傷到她!你帶我進去,我……我這就領你們去找!」
沒想到還未踏破鐵鞋,宋嫂的下落就已近在眼前,南宮星面上一喜,向唐昕
使了個眼色,立刻道:「好,帶我們去找。」
一路上王主簿不停地絮絮叨叨,說他根本毫不知情,只是被個帶鬼面具的怪
人塞了五百兩銀票要他幫忙藏著宋嫂,郡尉李卓就跟在一邊,他自然不好多問什
麼,五百兩專養一個尋常婦人吃喝,養到老死都還有富裕,他當然樂得效勞。
總之這麼一樁失蹤案到了他口裡,他便只剩下貪財的「小小」毛病,其餘一
切,都與他毫無干係。
打開柴房,裡頭的確綁著一個形容憔悴的婦人,一見有人進來,還下意識的
縮了縮身子,被堵的嚴嚴實實的嘴裡嗚嗚嗯嗯的哼了兩聲,滿目哀求。
南宮星上前扯掉她口中破布,柔聲問道:「你就是宋嫂?」
那女子一邊點頭,一邊哀泣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們……你見到我的孩
子們了麼?求求你們,我替鍾夫人送信是我的錯,我不對,你們要罰要殺,對我
一個人來就好,放過我家的其他人吧……放過他們吧……」
看她情緒激亢似乎也不太清醒,南宮星微微皺眉,一指點在她頸側,讓她渾
身一僵,軟軟倒了下去,跟著將她打橫一抱,轉身往外走去,示意唐昕放開王主
簿。
只是經過王主簿身邊的時候,南宮星還是忍不住低聲道:「王大人,聽我一
句,賣了這裡的祖產,找個沒人認得你的地方躲起來吧。越快越好。」
王主簿一愣,跟著驚慌失措的叫道:「你什麼意思?有、有人要殺我?誰?」
唐昕回頭瞥他一眼,看在南宮星面子上提醒道:「你今天調戲了誰,你心裡
有數。我只提醒你一句,所有喉嚨上多了個洞的死人,那個洞都是一根髮釵戳出
來的。」
王主簿顯然並不太笨,只是實在膽小,一聽唐昕說完,便軟趴趴倒在地上,
雙眼一翻,嚇得暈了過去。
帶著宋嫂一路出去到了馬車上,一邊將馬車駛出巷子,南宮星一邊解開了宋
嫂的穴道,柔聲問話。
好言好語的哄了一陣,急紅了眼的宋嫂才從孩子不在身邊的慌亂中稍微平復
了些,大致講清了近來發生的事。
先是鍾靈音去她家求她幫忙,之後便是城中一連串的變故,她家出事那天,
來的是個帶著鬼面具的瘦高個,一進門,便幽靈一樣閃到了她男人身邊,變戲法
一樣便奪去了最小的那個兒子,孩子在人手中,他們自然只好乖乖就範,任人擺
布。
一家五口先是在柴房中被關了一陣,跟著就有幾個不認識的人將他們帶了出
去,聽他們路上的閒聊,其中有一個就是郡尉李卓李大人,領在最先的,就是那
個帶著鬼面具的人。
可惜的是,宋嫂是第一個被送出來的,她一被送進王主簿家裡,其餘四個便
都被帶走,應該是被藏在了別的什麼地方。
如此看來,下一個該找的,顯然就是那位郡尉大人。
南宮星沉吟片刻,看了一眼淚流滿面的宋嫂,撩開簾子問道:「小官爺,看
來咱們得等等再吃飯了,李大人既然也住在城內並未駐營,此事似乎正是問候一
下他的好時機。」
慕容極勒停馬車,扭頭低聲道:「李大人可不比王主簿,牽扯到軍營的事,
太守大人都要給他三分薄面,這邊六扇門的好手,十之七八都與他有交情,王主
簿既然報過信,保不準他那邊已經有了防備。」
南宮星皺眉道:「快些過去,總比晚些過去要好。救人這種事,本就要趁熱
打鐵。」
慕容極頗為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眼,問道:「我是為了查案,職責所在。你一
個路過的江湖人,宋嫂也不認識你,你到底圖個什麼?」
南宮星微微一笑,淡淡道:「圖個心安而已。」
說罷,他本想放下簾子,不料餘光掃過,便又忍不住鎖緊了眉心。
慕容極看他神情有異,忙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此時馬車恰好走到承澤客棧附近,客棧的門口,也正好站著些人。
約莫二三十個,分了四五批間隔站開,每一批都能看到有領頭的帶在最前,
所有人都一起望著客棧門口,望著站在那裡的兩個人。
方群黎。
柳悲歌。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5-4-22 19:26 編輯
]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4-26 08:39
標題:
暮霭凝香 (第三十三章 三天三夜與三個孩子 )
.
第三十三章 三天三夜與三個孩子
暮蟬!暮蟬!暮蟬!暮蟬!暮蟬!暮蟬!暮蟬!暮蟬!暮蟬!暮蟬!暮蟬!暮蟬!
發瘋完畢……以上。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
那些人雖然看上去殺氣騰騰,卻不似是針對面前站着的兩人,倒不如說,更
像是被那兩人召集而來。
南宮星掃視一遍,扭頭道:“唐姑娘,你眼界廣,這裏頭有你認得的麽?”
唐昕往布簾後挪了挪,張望過去,口中咦了一聲,道:“單單這麽看,我大
半都辨不出來路。隻能認出兩撥,一撥是那幾個一樣行頭灰衣黑靴的,看腰上判
官筆,八成是祿山幫的弟子。另外那撥,就是腰間帶着镖囊的那四個,是無形镖
裘老爺子的徒弟。”
“後面這四個你怎麽如此笃定?”南宮星一邊問道,一邊打量着那邊的情形,
方群黎走下台階,不知在說着什麽,周圍其他人不時點頭附和,面上神情都頗有
些義憤填膺的味道。
唐昕微微一笑,道:“蜀州練暗器的名家,還沒人敢不去唐門拜會。這裏頭
旁人我興許記不清,那個下巴有顆大黑痣的,我可絕認不錯。是裘老爺子門下老
五,旁人都叫他孫三手。直接叫一句孫三,他也答應。”
看他頗有些好奇,唐昕低聲道:“要不要我幫你去探探?看他們這架勢,倒
像是在籌謀什麽。”
南宮星略一思忖,搖了搖頭,笑道:“不必了,上次幫我探消息,給了我一
頂負心薄幸的帽子,讓我欠了柳悲歌一刀,再幫我探一次,我隻怕就非和柳悲歌
打一架不可了。”
唐昕凝望着他,似笑非笑道:“莫非你怕了那柄離别刀不成?”
南宮星一笑道:“離别這種事,本就可怕的很。”
慕容極小聲道:“你們是要接着看會兒,還是出發去找李大人?”
“當然是去找郡尉大人,”南宮星看了一眼那邊的人群,毫不猶豫道,“看
這樣子,也知道大俠不缺人救,不差咱們這兩三個。”
他剛要放下簾子,唐昕卻從旁擡手接住,道:“等等,看。”
再看過去,客棧門前的人卻已經散開,方、柳二人折回門内,剩下那些依舊
三五成群,往四面八方各自離去。
“追過去,問兩句就清楚了。”唐昕拍了拍慕容極的肩頭,指着裘老爺子的
幾個徒弟道,“不費什麽工夫,耽誤不了救人。”
南宮星皺了皺眉,略一猶豫,道:“好,咱們過去問問。”
那幾人腳程雖快,馬車趕上總不太難,唐昕隔窗看已經離開客棧很遠,便撩
開一條簾縫,道:“孫三手,你在這兒幹什麽?”
孫三手楞了一下轉過頭來,皺眉細看一番,倒抽口氣連忙湊近馬車道:“唐
姑娘,您……您怎麽也在這兒?過來辦事麽?”
大抵是不願分享這個攀關系的機會,他扭頭又對旁邊幾位師弟道:“你們先
走,我過會兒追你們去。”
唐昕懶得理會他這種小小算計,隻道:“我恰好和朋友路過這邊,有點小事
打算順手辦辦。方才瞧見你們一大堆人聚在一塊,這會兒又呼啦一下散了,怎麽
回事?”
孫三手左右看了一眼,又頗爲謹慎的想要打量馬車内部。
唐昕俏臉一寒,冷冷道:“怎麽,信不過我?”
孫三手連忙擺手道:“不敢不敢,隻是平常行走江湖小心慣了,不是防着您。
不知道您聽沒聽說,最近這陸陽城裏出了不少怪事,死了十來個人,還都和方語
舟方大俠有關。”
唐昕隻道:“這個我略有耳聞。不過我們唐門與方大俠沒什麽交情,也就并
未深究。”
孫三手縮了縮脖子,壓低聲音道:“唐姑娘,這您就有所不知了。方才客棧
門前那些人,起碼有一半和方大俠沒什麽交情。這裏頭有人是方大俠的舊相識,
有的是賣離别刀柳大俠的人情,還有的,就是聽說這事牽扯到如意樓,才巴巴趕
過來的。”
“什麽?”唐昕頓時眼前一亮,連頭都探出窗外幾分,“如意樓?”
南宮星在車内也是面上一凜,凝神細聽。
孫三手神秘兮兮的低聲說道:“招我們過來的那個方群黎,據說是方大俠的
遠房堂兄,消息就是他放出來的,不過他說如果真有如意樓牽扯其中,這次來的
人手就有些不足,所以他給我們幾幫人分發了柳大俠的親筆信,托我們送到陸陽
附近的武林大豪手中。我手上這封拿回去給我師父,多半他老人家也要趕來湊湊
熱鬧。”
唐昕轉了轉眼珠,道:“他場面倒是弄得不小。這麽大張旗鼓,難道已經摸
清了方語舟家裏的底細?”
“他說那宅子裏面有埋伏,爲了避免死傷,打算等人手齊了,高手多了,再
直接殺上門去。聽他的意思,這邊的六扇門……”孫三手說到這裏,才留意到馬
車前慕容極身上的差服,連忙閉緊了嘴巴。
唐昕立刻道:“六扇門怎麽了?你說就是,馬車前是我的小兄弟,身上的衣
服隻是爲了辦事方便。你不用擔心。”
“這邊的六扇門很可能已經被如意樓買通,城内十分危險,最好隻留他和柳
大俠兩人觀察情況,其餘人來後先在城外住下,三天後的正午在承澤客棧彙合。”
孫三手心有餘悸的瞥了一眼慕容極,小聲道。
唐昕想了一想,問道:“除了你們家裘老爺子,還有什麽高手會來?”
孫三手答道:“方群黎送了不少信出去。頂尖兒的除了我師父之外,還有驚
龍鞭宿九淵,寒刀關凜,破天一劍沙俊秋,這幾人都賣了柳大俠人情,據說早已
在路上。年輕一輩的好手,我孤陋寡聞,大多不太認得,也就沒往心裏記。”
“好大的陣仗……”唐昕喃喃道,“這些人要是都到了,埋伏在方家的人恐
怕是在劫難逃了吧。”
孫三手嘿嘿一笑,道:“那是,蜀州一直都是武林重地,有不長眼的敢在這
邊鬧事,各方英雄總要來幫他長長教訓。”
唐昕心中算計,口中道:“好,我知道了,不耽誤你了,去送信吧。”
孫三手樂滋滋的道:“唐姑娘要是辦完事不忙,不妨也來摻一腳吧,這種給
咱們年輕一輩揚名立萬的場面一年也不會有幾遭,可别錯過了。”
唐昕展顔一笑,道:“要是不忙,我會去看看的。”
孫三手恭維道:“有唐門助陣,咱們的勝算可就更大了。那您忙您的,我先
去了,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唐昕目送孫三手遠走,放下窗簾回頭便道,“小星,你怎麽
打算的?光是個方語舟你好像沒什麽興緻,加上個如意樓呢?”
張大人依舊呆若木雞,宋嫂筋疲力盡早已歪倒在車上睡去,隔牆之耳不過一
個慕容極而已,南宮星探頭讓慕容極把馬車駛向郡尉大人那裏,縮回身子道:
“這說法你信麽?”
唐昕笑眯眯的看着他道:“我爲何不信,這裏又沒有如意樓的人出來澄清。”
南宮星此刻并沒有玩笑的心思,他微微皺眉,喃喃道:“這裏的局面顯然有
了什麽變化,我隻是暫且想不出,這變化能和白家有什麽關系。雍素錦就算有通
天之能,三天後高手雲集,她連全身而退都不容易,又怎麽還有餘力追殺白家到
訪的人,爲什麽要放出如意樓的消息引來這麽多高手呢?”
唐昕雙眼發亮,湊近道:“說不定,這是天道的打算。萬一他們也猜到了你
的身份,那臨時改變布局轉而向你下手也不是不可能吧。”
南宮星瞥她一眼,笑道:“我不就是癡情劍的傳人麽,向我下手又有什麽好
處。”
唐昕對他身份的懷疑其實并無太大差錯,隻不過拿不出真憑實據逼他承認罷
了,當真在武林人士面前一條條分析下來,十有八九都會信她,他也不好抵賴。
可唐昕斷定他身份不過是這兩日的事,城中布局的變化絕不可能如此倉促,
算算傳訊的時間,隻怕不會比他們下山的時候更晚。
他心裏忍不住想到了此前那枚來路不明的銀芙蓉,如意樓暗中經營數年,勢
力早已遍布五湖四海,但其中認得出他本人的并不太多,隻是知道名字的也不會
超過三成,而其中能假造一枚銀芙蓉出來的,更是少之又少。
如果這次陸陽城中的謀劃将目标真變成了他,他反倒覺得不是什麽壞事,說
不定順藤摸瓜,就能拔出埋在樓中的釘子。
從天道悄悄死灰複燃的那一刻起,如意樓就已在作出各種應對,這種往對方
陣中埋下暗樁的事,他們其實也在做,隻可惜天道早在蕭落華時代便牢牢貫徹着
支線之間互不交錯的原則,至今爲止,得到的情報也隻是天道正在謀求東山再起
這種籠統模糊的訊息而已。
念及此處,南宮星的心底竟覺得有些隐隐的興奮,仿佛一個以後必将要被他
打倒的怪獸,早早在他面前現出了龐大身軀一隅。
初生牛犢不畏虎。
此時的他并不會知道,今後他要與這兇狠狡詐的龐然大物,進行怎樣漫長的
争鬥厮殺,又要爲此,付出多麽刻骨銘心的代價。
清明雨後,群冢丘頭,蓦然回首,霧滿孤樓……
“我遲早拿到證據,到時看你怎麽抵賴。”唐昕顯然也對三日後的場面頗有
幾分期待,白嫩的面頰浮現一層胭脂般的細潤紅暈,低聲道,“喂,和你有沒有
關系暫且不論,這事的背後多半有天道在搗鬼,你就真不想留下看看麽?”
南宮星笑道:“不想,宋家五口全都救出來後,咱們就立刻腳底抹油溜之大
吉。明知道天道在搗鬼,明知道有可能要找我的麻煩,那我還巴巴的趕去湊熱鬧,
豈不成了傻子。”
唐昕眉心微蹙,頗爲不解的看着他道:“我都有點搞不懂了,你練這一身絕
世武功,到底爲了什麽?”
“救人,逃命,起碼,不必再要别人在我面前擋着。”南宮星笑了笑,道,
“而且,練不練武這種事,本也由不得我。我使過一回性子,結果反倒知道了,
有本事,總要比沒本事好的多。事到臨頭無能爲力的那種滋味,嘗過一次,就已
太過足夠。”
這時,馬車停了下來,南宮星撩開布簾,本想問到了麽,卻看到馬車仍在街
心,隻是車前站了三個官差一個捕快,那捕快向着慕容極招了招手,道:“可找
到你了,大中午的不來吃衙門的免費飯,駕着馬車亂跑什麽。快快快,跟我走,
王捕頭正找你,有急事。”
慕容極一愣,道:“可……可我這會有要事在身。”
一個官差笑道:“什麽要事比公務還要緊呐?咱們當差講究的就是随傳随到,
不是急事,咱們哥幾個能連飯都不吃滿世界找你嘛?”
慕容極略一衡量,返身對着南宮星低聲道:“看來我得去一趟,你駕着馬車,
往前過三個街口後左轉,第三間就是李卓的家,隻是他暫住的地方,不是什麽奢
華門面,頂上的牌匾還是張府沒換,你莫走過了。”
南宮星看了車前幾人一眼,道:“我知道了。你跟着他們過去,最好也當心
一點。”
慕容極嗯了一聲,小聲笑道:“不打緊,這邊六扇門的幾個高手奉命追拿一
個江洋大盜,三五個月都不會回來。這種烏合之衆,再來七八個也傷不到我。”
南宮星換到車前,揮了揮馬鞭,四蹄揚動,吱嘎前行。慕容極跟着那四位同
僚,一邊說話,一邊走進了街旁小巷之中,看上去像是打算抄近道回衙門。
馬車尚未駛到下個街口,南宮星突然覺得有些不對,這麽大一個郡城,六扇
門少說也有百十号人,有什麽緊急公務會讓他們匆匆忙忙在飯點也不休息就來找
一個小小的三等捕快?
念頭一轉,他回身将馬鞭交給唐昕,低聲道:“靠邊停下,然後進車裏等我。
看好這兩人,沒事不要出來。”
說罷,他在車轅上一蹬,也顧不上路人側目,沖天而起躍上一旁屋頂,幾個
起落,就到了方才慕容極走入的巷旁。
這時那一行五人才剛走到半截,兩前兩後,四人恰恰把慕容極擠在中央。
但凡略有江湖經驗的人,也知道在這種二人寬的窄巷如此走法,簡直是将性
命交給了身後。
南宮星唯恐打草驚蛇,屏息凝神一個箭步沖了過去。
這不到二十丈的距離,他轉眼就能趕上。
可饒是如此,他依舊遲了一步。
也不知是本能察覺到了危險,還是身邊的四人露出了什麽破綻,慕容極突然
扭頭向四周看了一圈。
而就在他狐疑打量的同時,他身前兩人和身後兩人同時出手,緊緊地抓住了
他的胳膊。
那捕快打扮的人一聲暴喝:“動手!”
巷子兩側的牆頭,便同時飛落了四道寒光。
兩把鬼頭鈎,一對鴛鴦劍。
光閃一現,血色四起。
慕容極的刀甚至都沒能出鞘,鬼頭鈎已割開了他的臂肘,鴛鴦劍也已刺進了
他的肋下。
如果南宮星再慢上一刹那,慕容極的右臂就要和身體分家,那三尺七寸長的
劍鋒也會從側面穿透他的胸膛。
幸好,南宮星并不慢。
就連一直刻意觀察的唐昕,也絕想不到會有這麽快的南宮星。
正面抓着慕容極的兩人的确看到了有個人影疾沖而來,但嘴裏的那句小心還
沒叫出口,眼前一花,那身影已擠入對面二人中間。
緊接着,一股大力澎湃洶湧從慕容極身上傳來,三人撞做一團,向後一齊飛
了出去,慕容極創口噴濺出的鮮血,也盡數落在這二人身上,糊了滿頭滿臉。
電光火石之間,南宮星選擇了唯一能救下慕容極的方法。
他一掌推在慕容極的背中,将他連着前方兩人一起打了出去。
這一招勁透全身,雖多少會讓慕容極受些内傷,卻在半空便震暈了一起飛出
的兩個對手,既當了肉墊,也沒了後顧之憂。
使鬼頭鈎的漢子毫不猶豫一腳蹬在旁邊一個官差胸口,人不落地便飛身直撲
倒在地上的慕容極。使鴛鴦劍的婦人默契十足的橫劍一攔,想要擋住南宮星救人。
南宮星側身讓開被蹬飛的官差,順勢一肘頂暈了餘下那個,搶了一步上前,
也不理會劍光閃閃十字交錯,一掌便推了出去。
雙劍婦人心中一喜,劍鋒一鉸便要卸了這隻不識好歹的胳膊。
但她的喜色還沒浮現到面上,一股寒意就已從她的骨髓中升起。
那看似飄然無力的一掌,竟不知不覺便到了她的胸前!
她明明看的清清楚楚,卻辨不出這一掌的來路,這一掌看上去并不快,她手
中雙劍,卻硬是慢了三分。
這種用鬼魅來形容也略顯不足的掌法,她此前竟連見也沒有見過。
亂刀入體般的劇痛撕裂她的神智之前,她蓦然想起了曾經在武林中廣爲流傳
的一句詩。
那十個字隻是在古句上稍作改動,卻代表了當年縱橫江湖人人垂涎三尺的兩
門絕頂武功。
大漠孤煙掌,長河落日拳。
這便是她人生中最後一個念頭。
南宮星的殺氣并不重,依他憐香惜玉的性子,對這面容姣好的半老徐娘本不
會重下殺手。
隻可惜他還要救人,不知道對方内功深淺的情形下,這一掌若想一箭雙雕,
便不得不窮盡全力。
咔嚓骨裂之聲響起,他才知道這婦人劍法雖精,内功卻隻是堪堪夠到一流的
邊,一掌之威,足以讓她筋骨盡斷髒腑俱傷,如他所願般疾飛而出,後發先至撞
在那追擊漢子身上,變作個人型暗器。
那漢子被撞的撲地倒下,挺身站起,喉頭一股甜腥,竟被傳導掌力震得吐出
一口鮮血。
他内功比那婦人高出一截,受的那點輕傷也并無大礙。但他并不笨,一見那
婦人已然倒斃,目中恨意上湧,腳下一蹬,卻往牆後縱去,隻往南宮星身上留下
怨毒無比的一瞥。
南宮星無心追擊,方才那一掌運力過猛,陰陽隔心訣尚未調整到最佳狀态,
此刻肩頭也在隐隐發痛,經脈中更是熱寒交錯奔流洶湧。他雙掌連出,在牆壁上
拍了幾下,才算是稍稍恢複過來。
此地既然是對方設伏之處,當然不宜久留,他調順氣息,匆忙跑到慕容極身
邊,他外傷雖重,卻不至于傷及性命,隻是雙唇發黑顯然方才的兵器上淬了毒藥,
觸手皮膚猶如火燒,人也早就暈了過去。
他隻得将慕容極扛在肩上,轉身趕往唐昕等待的地方。
不過片刻工夫,這狹窄陋巷之中便重又恢複了安靜。隻是地上,多了四個暈
厥的人與一具屍體。
看到南宮星這麽一會兒工夫就又扛回個滿身是血的人來,唐昕着實吓了一跳,
跟着就連忙鑽進車廂幫忙檢查。
外傷很重,包紮妥當後也要仔細調養好一陣子,内傷較輕,等到外傷養好的
時候,哪怕是略有内功底子的人也早就康複。
隻是這毒,卻一時不好料理。
對方倒并不是什麽下毒高手,這毒也不算是見血封喉的猛藥,唐昕略一觀察,
便知道多半是在藥鋪草草調配的毒液,隻做一擊不中的後備而已。
但唐昕并非名醫,手邊也沒有合适的材料,在馬車之中完全施展不開,隻好
塞了顆鎮毒丸在慕容極口中,向南宮星道:“這裏不行,咱們得先退到老闆娘那
邊,我驗明了毒性,開出藥方,才能徹底救下他來。”
南宮星皺了皺眉,将沾了血的外袍脫下放在車内,道:“你先駕車回去,順
便把情形警告給若雲兄,老闆娘那邊也通個氣,給他們兄妹先暫且用别的姓名。
我往李卓那裏去一趟,說不定宋家剩下的人就關在那邊。”
唐昕眉心緊鎖,不解道:“你這又是何必,這城裏已經是暗潮洶湧危機四伏,
宋家人這時候還沒死的,再晚個三五天也未必會死,看看裏面那女人,可見即便
救出人來,咱們也問不到什麽有用的話。你與其冒這種險,還不如先跟我一道回
去,咱們救下慕容極,多他個熟門熟路的,再從長計議豈不更好?”
“救人如救火,耽擱不得。”南宮星撩開布簾鑽出車外,微笑道,“比起我,
你們出城的時候才要當心,别被城門口的人聞到血腥氣攔下來才好。”
唐昕略帶怒氣道:“你幹嘛非去不可,就算你是如意樓的,可這一家子不是
根本沒有托過你麽?”
南宮星笑道:“這種時候你還想着套我的話麽,這與如意樓有什麽幹系,人
生在世,大丈夫本就有所必爲。我不去,還能有誰去?”
說罷,他轉身踏下車轅,快步離開。
唐昕鑽出布簾,啓唇欲喚,卻不知該說些什麽,一時竟覺得怅然若失,怔怔
望着他遠去的魁梧身影,半晌才醒過神來,忙定了定紛雜思緒,調轉馬車往老闆
娘的方向去了。
幸虧慕容極最後留下的指點,挂着張府牌匾的院落很快就落入南宮星眼簾。
比起那主簿大人,這位郡尉的住處的确顯得有些寒碜,光看暫居之處的門面,
倒像個清正廉明的好官。
沒了慕容極,南宮星一時也無法知道李卓的樣貌特征,隻好徑直上前拿起門
環重重敲了兩下,跟着理了理身上衣物,翻出一塊玉佩垂在腰間。
門内一串細碎步點由遠及近,門闩哐啷開啓,跟着吱呀一聲,開了的縫隙中
露出一張小丫鬟的圓臉,咦了一聲道:“您是哪家的公子?有什麽事麽?”
南宮星作了個揖,道:“晚生乃主簿王大人的外侄,因有要事特來傳訊與郡
尉達人,煩請姑娘通傳一聲。”
那丫鬟頗不耐煩的道:“那你算白來了,老爺先前托人捎了句話,這幾日要
駐營,不回來住。你往城外找他去吧。”
南宮星一愣,還沒再問,大門已經砰的一聲關了個嚴絲合縫。
這種内陸守備,軍中哪裏來的什麽要務,李卓突然駐營不歸,顯然是在躲避
城内的風頭,南宮星細細一想,既然隻是捎話回來,那一定來不及轉移,宋家若
有人在他家中關着,此刻就一定還在。
沒空潛進去慢慢搜索,南宮星左右看了看沒什麽人,又拿起門環重重敲了兩
下。
開門的還是那個丫鬟,她一見仍是南宮星,當下便沒好氣道:“你這人怎麽
這麽……”
不等她把話說完,南宮星一掌握住門邊,運力一推,閃身而入。
他随手帶上大門,屈指一抓扣住了那丫鬟喉頭,故意做出兇神惡煞的架勢低
聲道:“不許叫,否則要你的命!”
那丫鬟雙腿一抖差點便癱倒下去,南宮星忙從後将她架住,拖着她往邊一閃,
靠在影壁上道:“我問你,你隻管點頭或是搖頭,答得好了,我便放了你,答得
不好或是随便出聲,哼哼……你聽明白了麽?”
那丫鬟忙不叠把頭點了兩下,眼窩裏的淚珠撲簌簌甩落下來。
南宮星順手幫她揩去眼淚,問道:“你們家裏,最近是不是藏着什麽人?”
那丫鬟一怔,躊躇着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好似還在衡量該不該說。
南宮星隻好又逼着嗓子道:“你要是敢說半句謊話,我就将你綁走先奸後殺!”
那丫鬟渾身一抖,總算是猶猶豫豫的點了點頭。
“用手指比劃,告訴我藏了幾個。”南宮星凝神聽着院中的動靜,低聲問道。
那丫鬟顫顫巍巍的舉起小手,伸出一根手指。
隻有一個?南宮星這下大感爲難,隻得問道:“那個人在哪兒?你這就帶我
過去。”說罷,他将手一松,順勢向旁一扣,五指一合,輕輕松松便将影壁上的
外凸雕刻捏下一塊,運力一搓,灑下遍地石粉,“若是敢惹出什麽幺蛾子,不妨
想想你的頭和石頭哪個硬。”
那丫鬟雙膝一軟又險些跪下,一看地上的石粉,打了個激靈忙扶着牆壁又站
了起來,一邊傻了一樣點頭不停,一邊摸索着走到影壁邊,探了探頭,小聲道:
“就……就在客房床下面。每天……都是我去送飯幫忙如廁,肯定不會錯。”
“帶路。”南宮星輕輕推了她一把,冷冷道,“錯不錯,我要看了才知道。”
畢竟是暫居之處,家中人并不多,兩人很快就到了客房,丫鬟摸出把鑰匙,
抖抖嗦嗦打開,小聲道:“就在裏頭。”
南宮星扶着她後頸道:“你先進去。”
那丫鬟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推門走了進去。
南宮星唯恐有埋伏誤害了無辜性命,倒也運足了真力凝神提防。
但門内倒當真什麽也沒有,隻有床底下一個被丫鬟費盡力氣拖出來的五花大
綁的男人。
看來……最重要的那三個孩子,還依舊捏在對方手裏。
南宮星歎了口氣,一指點倒了那丫鬟,将她打橫放在客房床上,柔聲道:
“莫怕,過上一兩個時辰就能動了。他們問你,你就照實說不打緊。我不會再來
找你麻煩。”
看那丫鬟似信非信的點了點頭,南宮星苦笑着幫她拉起被子蓋住掖好,轉身
扛起那男人走了出去。
看他被堵着嘴巴還一副神情激動的模樣也知道不宜在此地問話,南宮星飛快
的帶人出了大門,東彎西繞一直到了一個十分僻靜的地方,才幫他解開了身上的
束縛。
比起宋嫂那一副瀕臨崩潰的模樣,這男人雖也面容憔悴神情激亢,但總算說
起話來條理尚且清楚,問答幾句,就将大緻情形說了個明白。
無奈沒什麽用處,他知道的,也就比宋嫂多了一截。
那一行人送完了宋嫂,就來送他,把他送到李卓家裏後,除了李卓帶着他進
了門,剩下的幾個帶着他們家的三個孩子,仍跟着那鬼面人走了。
南宮星這下也不知該如何是好,諾大的陸陽城,隻要舍得花銀子,藏下三個
小孩實在是輕而易舉。唯一慶幸的就是起碼他們都還活着,看樣子,暫且也不會
死。
若不是顧忌從在白家就感受到的内鬼疑雲,加上這邊的掌櫃遠不如那邊的呂
掌櫃熟悉,南宮星真想直奔城中的朗珲錢莊,先調動陸陽郡内的幾處分舵趕來幫
忙再說。
不過仔細一想,看這風雲突變的架勢,保不準對方本就在試圖釣真正如意樓
的人上鈎,他還是不要妄動爲上。
帶着救出的人往老闆娘那邊去的時候,南宮星越想越覺得有些蹊跷。
隻要稍加推想,就知道收了賄賂的這兩位官員很容易就會成爲被調查的目标,
宋家這五口能稱得上是見證的無非是兩個大人,可他們兩個反倒被放置在這兩處,
對他們的計劃不會有多少威脅的三個孩子,反而藏得嚴嚴實實不知去向。
先前他還以爲對手留下宋家活口可能是有一念之仁,但看到慕容極險些喪命,
不由得又覺得其中也許另有内情。可現在兩個大人都已救出,剩下三個孩子在他
們手中,能有什麽用處?
回到老闆娘的酒莊,唐昕早已将慕容極的傷勢處置妥當,老闆娘也已派人去
城中照方抓藥,雖說十天半個月難以痊愈,但總算是性命無虞。
南宮星這才放下心來。
宋家夫妻兩個見了面,自然是抱頭痛哭一場。衆人放他們清靜,不去打擾。
提到三個下落不明的孩子,光靠南宮星一人尋找無異于大海撈針,老闆娘倒
也爽快,立刻吩咐下去,讓她手下那些販夫走卒,一個個睜大了眼睛,留意看哪
家多出了孩子,或是有多了孩子的迹象。
知道城中的陣仗多半是拿來對付自己,白若雲面色有些不太好看,但畢竟定
力頗佳,并未顯出慌亂之色,隻是默默思忖該如何應對。
白若蘭則從看到慕容極的樣子就徹底亂了陣腳,先是在門内滿頭大汗轉來轉
去一直等到看見南宮星活生生的回來才算松了口氣,跟着就是說什麽也不願讓南
宮星再去城中打探,非要他等到方群黎召集的好手到齊。
“是你非要我幫忙插手方家的事,如今又不讓我進城,我就算是神仙老子,
這樣也隻有兩手一攤無可奈何了。”南宮星看出她眼中的關切,心下大樂,口中
忍不住笑着調侃兩句。
白若蘭秀足一頓,道:“不許去就是不許去,明明有那個什麽方群黎找人幫
忙了,又不是沒人救他。你想管宋家的事,兩個大人也都救回來了。再說那三個
孩子……我又不是不讓你救,等個三天又能怎樣?到時候城裏高手多了,他們也
不敢那麽嚣張,不比現在安全的多麽。到時候我也陪你一起去,抓住那些混帳,
把他們千刀萬剮!”
“他們說不定要對付你們兄妹,我什麽時候去,你也最好不要跟着。”
“他們要對付的是我哥哥。不讓他去就是了。”白若蘭幹脆的答道,“再說
了,現在他叫賀雲,我叫賀蘭,城裏哪有幾個人能認識我們。三天,你就等上三
天不行麽?”
南宮星看她眼底焦灼萬分的神情,心中一軟,無奈道:“我隻是擔心城中會
有什麽變化,那三個孩子會受其所害。”
白若蘭抿了抿嘴,道:“我也想救那三個孩子,但要是你也出了事,那三個
孩子不是更沒了指望麽?我哥哥和唐姐姐兩個,可沒你這麽大本事。”
南宮星隻好道:“這樣吧,這三天我不保證不輕舉妄動,就守在這裏。不過
要是老闆娘的手下發現了線索,你也不要攔着我非要我等滿三天。”
白若蘭點了點頭,皺眉看着他脫下的袍子上沾到的血迹,道:“真有了準信,
我……我還在這裏等着你就是。”
南宮星趁她心緒不甯悄悄拉住她的手掌,口中道:“不硬跟着我去了麽?”
白若蘭白他一眼,道:“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三日後城裏人多,我跟着
你去起碼安全得多。這三天裏要是有事,我可不去給你當累贅。”
白若雲一直默不作聲,直到此刻,才突然插言道:“南宮兄,要是三日後進
城,我也與你同去。”
“哦?可他們……”
白若雲擡手打斷道:“我總要知道,他們打算對白家人做什麽。三日後高手
雲集,又有你和唐姑娘在,我不信他們能當場要了我的命。”他眼中閃過一絲寒
芒,緩緩道,“而且,就算要了我的命,隻要白家還剩一個人在,不管天道還是
如意樓,都休想成爲四大劍奴的主人。”
看來,白若雲倒是對敵手的目的有了大緻的判斷,雖不知依據何在,南宮星
卻也不想多做追問,畢竟暮劍閣中有什麽值得他人圖謀的東西,本就是白家的人
才最了解。
連日奔波的弦驟然放松下來,讓他隻想好好地吃上一頓,休息休息。
三天的等待既不太長,也不太短。
他輕輕歎了口氣,動了動仍有些酸麻的臂膀,胸腹間的熱流雖然弱了不少,
但仍舊令人略覺煩躁。
他側頭看了一眼,正好迎上老闆娘水汪汪的目光。
既然隻能等着,那麽,夜深人靜的時候,找老闆娘喝上一杯,也許是個不錯
的主意。
.................................................................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5-10 08:38
標題:
暮霭凝香 第三十四章 酒漾蓮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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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酒漾蓮心醉
1 句閑話。
先道個歉,上周五一全家出遊,因爲沒有合适的渠道,就通知在了神罰之城卷二
的完結篇裏。結果因神罰之城的人氣比較那啥,還是有人不知道白等了。
非常不好意思。
不過我也确實不知道該在哪裏通告一下,隻能安慰自己其實我第一章就說了不保
證一定能按時更新。
然後說說本章的葷菜。
老闆娘并非什麽主線角色,因此本次的情節斷在了比較可控的分支處。
視讀者反饋決定下一章是否繼續上,上多少。
最後,塞納河的割腎單就要來了……腎感惶恐啊。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
宋家夫婦既然救了回來,總不可能就這麽放着他們不理,抱着一絲僥幸,傍
晚一看他們兩人心情平複的七七八八,南宮星便又去盤問了一番。
宋嫂雖然講起來條理清楚了許多,但内容并沒什麽新鮮之處,她畢竟是頭一
個被送走,也算是情有可原。而她丈夫恢複之後,反倒露出了一副木讷本性,回
想講述的還不如剛被救出那時詳細,看他滿臉藏不住的歉意,南宮星也不好多做
追問,隻得草草作罷。
先前捉住的四個大漢老闆娘已經審了一天,她對這幫抱着她走來走去不知吃
下多少豆腐的臭男人自然沒有手下留情的道理,沒給對方答話的機會,就先嚴刑
拷打了一頓,南宮星一走進那間臨時騰空的酒窖,就聞到了刺鼻的皮肉焦味,當
下,他便把非要一同過來的白若蘭攆了回去。
就連唐昕這種算是見過世面的人,看到那四個大漢活不活死不死的樣子,也
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幾個本來也不可能放出活口,我掏完了話,就是想看看你們還有什麽要
問的麽,若是沒有,今晚我就送他們上路了。”老闆娘輕描淡寫的說道,目光緩
緩掃過白若雲和唐昕略顯不忍的神情,停在南宮星面上。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這種江湖莽漢毛手毛腳不知輕重,老闆娘不如多折
磨幾天出出氣,心裏痛快了,再殺也不遲。隻可惜憑他們的武功,恐怕不夠資格
讓咱們問出什麽有用的來。”
老闆娘頗爲愉快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你說對了,他們就是拿了
那鬼面人的銀子過來盯我,一個人收了一百五十兩。就負責看着我不準我調動城
裏的手下。别的,他們什麽也不知道。敢賺這種刀口的銀子,我免費送他們棺材,
算是仁至義盡了。”
她眼波流轉,看向白若雲道:“白少俠,你是不是覺得我下手太狠了?”
白若雲面上肌肉微微一顫,默然片刻,隻道:“在下不好置評。隻能說,換
作我,我不會這麽做就是了。”
唐昕卻已調整好了心緒,笑道:“夏姐姐,這種事男人不懂,女人受了氣啊,
就是得出痛快了才行,不然身上哪兒都不舒服,真能憋出病來。”
老闆娘擺了擺手,道:“我也有過滿肚子慈悲心腸的時候,多在江湖走動走
動,慢慢就都懂了。不說這個了,咱們上去喝酒。今天讓你們嘗嘗我這裏鎮招牌
的十裏桃花醉,大家都好好喝個盡興,别總是繃得那麽緊,松一松,之後才更有
勁頭。”
開壇香十裏,滿樹桃花醉。
比起今晚這兩壇,昨日救下老闆娘後喝到的那些隻能算是醋。
老闆娘說得不錯,他們确實已經繃得太緊,适當的松弛,正是他們此刻最需
要的。
所以他們都醉的很快。
也許他們都不想醉的這麽快,無奈好酒的力道猶如内家高手,觸手不覺,後
續綿綿,失卻先機,便是排山倒海再無抵禦之力。
兩個年輕姑娘酒量也是一般的小,白若蘭醉的快些,捉着筷子對準一片臘腸
夾了三五次都沒夾上之後,扁着嘴嚷了句:“你不理我,我還偏不吃了!”說罷
一放筷子,趴下再也擡不起頭來。
唐昕大抵是因爲頭晚的水酒沒滋沒味失了戒心,小觑了這酒的後勁,算着量
喝了四五杯,一貫媚人的美目便難得一見的直楞起來,被南宮星調笑了兩句,竟
笑嘻嘻的唱起了蜀地小曲兒。鄉音濃厚,南宮星聽不太懂她唱的什麽,倒是白若
雲聽了之後,頗爲玩味的打量了他幾眼。
又是一番暢飲之後,白若雲也不勝酒力,勉強保持着清醒,送妹妹回房休息,
借此告退。
唐昕倒在裏間床上睡得香甜,桌邊就隻剩下了南宮星和老闆娘二人。而第一
壇酒,不過才少了六成。
“南宮兄弟,看上去,你似乎也快要醉了。”老闆娘二指捏住酒杯輕輕轉動,
側目望着南宮星道。
南宮星的圓臉的确早已是一片酡紅,面上的笑容也不似平時那般自然,露出
幾分刻意的味道,看上去,真像是随時可能像根木頭一樣倒下的模樣。
但他悠然自得的仰頭又飲下一杯,道:“快要醉了,就是沒醉。有些特殊的
情形下,我的酒量總是比平時大些的。”
“哦?”老闆娘也送落一杯下肚,挑眉道,“什麽情形?”
“比如……”南宮星将兩人酒杯滿上,笑道,“有機會灌醉你這樣的美人的
時候。”
老闆娘的眼睛笑成了兩彎月牙,道:“你肚子裏的念頭,倒是絲毫也不掩飾
呐。可惜,我雖是個寡婦,卻是個賣酒的寡婦。你真覺得能灌醉我麽?萬一最後
醉的是你,可就沒人護着他們幾個了。”
她這一雙越喝越亮的眼,看得到是通透。
南宮星微微一笑,舉杯喝幹,一亮杯底,道:“行走江湖的都不是三歲娃娃,
我總不能連尿布也要備好替他們換上吧。”
老闆娘跟上一杯,拿過酒壺倒滿,細聲道:“你的意思是,敢和我一起大醉
一場咯?”
“美人有約,在下從不錯過。”南宮星擡起朦胧醉眼,舉杯道,“更何況我
這樣的色鬼,是絕不會比美人先醉的。”
“巧的很,”老闆娘吃吃笑道,“我也從沒比别人先醉過,在酒席上打我主
意的男人你可不是第一個,之前的,都醉成死狗被我丢進了臭水溝。”
南宮星直直的盯着老闆娘胸前領口透出的那一抹誘人白膩,笑道:“我要是
也醉成了死狗,你不妨把我也丢進臭水溝裏。”
老闆娘的眼裏笑意更濃,柔聲道:“你這樣可愛又強壯的男人,我可舍不得
呢。”
言談間又是幾杯下肚,第二壇的泥封拍開,屋内已是酒香四溢。老闆娘滿面
飛霞,一雙妙目卻偏偏依舊清醒無比,纖長手指輕輕巧巧的端着酒杯,一杯一杯
灌進口中,仍似喝水一樣利索。
南宮星眼中醉意更盛,身子早已半伏在桌面,從他趴伏在那兒仰頭喝酒開始
就是一副馬上便要醉倒的樣子,但一直喝到第二壇下去大半,他也仍是那副樣子,
搖搖欲墜,卻偏偏不墜。
第二壇也喝到見底,老闆娘滿面喜色的站起身來,搖搖晃晃走出門去,轉眼
又拎回兩壇,咣當丢在桌上,笑道:“許久沒遇上你這麽能喝的對手,來,咱們
喝個痛快!”
人的酒量終究不可能比的上十裏桃花,十裏桃花都會醉的好酒,人又豈能不
醉。
第四壇将将過半之後,老闆娘清亮的眸子終于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霧,擺了
擺手,道:“不成……了,我家……那口子歸西之後,我……已經有五年不曾醉
過了……小星,你好本事,我……喝不過你。我……要醉了,之後……随你吧…
…”她醉眼盈盈的瞥了南宮星一眼,雙臂一橫枕在頭下,趴了下去。
南宮星直愣愣的看了她幾眼,笑着将酒杯扣在桌上,搖搖晃晃的走到老闆娘
身邊,将她打橫一抱,放到了唐昕身側,跟着随手落下床帳,拉過屏風,轉身出
門之前,還不忘滅了燈燭,留下一室靜谧。
“沒想到會喝成這樣,看來……隻好多等一天了。”他頗有些不舍得看了看
屋裏,擡手關好了房門。
即使明天起來可能要頭痛欲裂,他還是忍不住一路微笑着回到了住處。
女人肯在你面前喝醉,總不會是什麽壞事。
而有好事的時候,人還是應該笑一笑的。
和南宮星預料的相差不遠,直到日上三竿,他才揉着額角爬下了床,那酒他
的确喝得太多,連睡覺中自行運轉的内息修爲效果都打了個對折。
白若蘭醉的最快,醒的也最早,南宮星走出房門的時候,她已經在院中練了
一個多時辰的武。白若雲坐在一旁一邊指點一邊自行修煉,到并未下場喂招,看
他神态,應該是昨晚幾人之中最清醒的那個。
将近正午,白若蘭都将換下的汗濕衣服洗好涼曬出來,唐昕和老闆娘才先後
醒轉。
唐昕醒得早些,一發覺自己醉卧在老闆娘身側,忙偷偷下床摸出門來,一溜
煙竄回了自己的客房。
老闆娘顯然是醉的狠了,梳洗罷,略施脂粉,走出門來,臉色依舊有些發白,
一雙鳳眼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密布的血絲。她的頭想必也疼得厲害,出了門也一
直用手扶着,按揉不休。
但她的神情顯得相當愉快,一種特别的希冀之意正若有若無的流淌在她微翹
的唇角與水盈盈的雙眸之間。
她的眼睛的确會說話,隻是一個對視,便已讓南宮星明白,今夜,他們仍該
一起喝上一杯。
午後,老闆娘在城中的手下傳回消息,城内并沒什麽太大的動靜,李卓依舊
駐留營地未曾返家,但他家中去了許多捕快,似乎是調查有人闖門的案子。
宋家的三個孩子尚無音訊,但查到東街口的藥鋪最近有人照着一個甯神安眠
的方子抓了十來劑,不知道是不是爲了讓孩子安靜入睡不被查到。
另外,半夜裏承澤客棧似乎出了事,樓上客房那邊打得噼裏啪啦,所有住客
全被吵醒,隻是都聽得出外面肯定是江湖械鬥,也沒人有膽子探頭看上一眼。不
過并未鬧出人命,一早起來,一個拿着無鞘單刀的漢子賠了銀兩,也就沒再驚動
官府。
最後一件事,是城外一間荒宅着了大火,連四周的野草都燒了個幹幹淨淨,
不過不知是誰提前清出了一圈泥溝,沒讓火勢蔓延到附近的林中,隻把宅院燒成
了廢墟一片。裏頭似乎有不少焦屍,隻是衙役們圍的嚴實,打探不出更詳細的。
南宮星暫時沒想出什麽頭緒,便隻是問了問昨晚城中四門的夜崗情形。
回報的人楞了一下,大概沒想到會有此一問,向老闆娘請示之後,便又匆匆
出門去了。不到半個時辰,那人折返回來,帶回了答案。
四門都已被新安排的輪值官兵把守,夜崗也一并納入,一切都平靜無波,就
好像死了的那些兵卒、更夫和衙役,根本就沒在這世上存在過一樣。
看樣子,即便是那個被吓傻了的張大人醒轉過來,也不可能從衙門裏扳倒這
位郡尉大人了。
對方在官府中的防備,竟比預計的還要重視,這倒真不像是江湖人的行事手
段。
蕭落華執掌的天道并未和朝堂有過多少牽扯,一切明争暗鬥,都自限于江湖
之遠。
而這次陸陽城的布置,官府絕對脫不開幹系,南宮星不禁開始懷疑,莫非從
一開始就被誤導了方向?這一切其實和天道并無關系,而是江湖上又暗暗興起了
一股勢力?
可若是如此,以如意樓此時的消息渠道,不應該絲毫沒有察覺才對。
駱嚴畢竟是以劍法名動江湖,白若蘭此刻難得有了空閑,與南宮星聊了不幾
句,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将話題強行轉到了劍法上。她也知道自己必定不是南宮星
對手,隻是想讓他指點指點,看看她的劍法都有哪些地方需要注意。
這本是個親近的好機會,無奈南宮星心有餘而力不足,隻得苦笑道:“我隻
學了師父的情絲纏綿手,劍法我隻是懂個皮毛,拿在手上耍耍還行,想要指點你
們這種從小練劍的,可就遠遠不夠了。不過我師兄是專修的劍術,有機會遇到他,
我叫他教教你。”
白若蘭一聽此言,立刻滿面擔憂道:“你輕功雖好,可隻學了一套擒拿武功
……也太危險了吧?我聽說有的高手會移筋換穴,你碰上了,豈不是毫無辦法?”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不不不,我的掌法拳術也都算得上略有小成,隻是
尋常情形有個擒拿功夫也就足夠罷了。”
暮劍閣專精劍法,拳腳功夫隻不過是可以護身的程度而已,白若蘭不精此道,
也就不再追問,轉回閑聊,打發着練劍間隔的歇息時光。
今日晚飯,衆人都沒再飲酒,老闆娘的宿醉直到這時才消解幹淨,重又有了
容光煥發的感覺。兩三日的相處下來,彼此之間總算少了許多戒備,除了白若雲
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其餘幾人倒都放松下來盡情談笑。
飯後南宮星去隔窗看了看宋家夫婦,宋嫂依舊以淚洗面,面前的飯菜幾乎不
曾動過,他丈夫吃的也不太多,愁眉苦臉的坐在張大人身邊,不停長籲短歎,時
不時揪住頭發,一副惱恨萬分的神情。
南宮星捏了捏拳頭,卻也隻能轉身離開。
從遇見孫三手算起,今日已是第三天,按江湖慣例,明天正午就是他們集合
的時候。
若是柳悲歌邀請的人全都到了,那這陸陽城中說是高手如雲也并不過分。要
是在這幫人中出了什麽岔子,莫說是白若雲,就是白天雄與他的瘋兒子聯手,也
難以全身而退。暮劍閣裏能在這種場面下穩穩守住陣腳的,隻怕僅有四大劍奴而
已。
而四大劍奴并不在這裏。
在這裏的,隻有他南宮星。
此刻仍沒摸清對方的路數,他不禁感到有些緊張。
其實,直覺依舊在提醒他,抛下陸陽城中的事端,帶着白家兄妹換往他處另
尋線索才是上策。
可如今宋家夫婦已被救回,剩下三個孩子很可能還活着,他已不可能甩手不
管。
他在夜風中靜靜站着,靜靜的看着滿天繁星。
周圍的窗子,一扇一扇的熄滅了燈光。
最後,隻有一處仍然亮着。
他笑了笑,向着那暫時的溫暖走了過去。
他相信,此刻最适合幫他放松下來的人,就在那裏等他。
“誰?”叩門之後,門内傳來老闆娘懶洋洋的回答,似是獨個在房中已淺酌
了幾杯。
“我,南宮星。”
“這麽晚了,有什麽事麽?”
“沒什麽,隻是睡不着,想找老闆娘喝兩杯。”
門内沉默片刻,一串輕微步點直達門邊,吱呀一聲,房門開啓一線,露出老
闆娘淺淺妝點過的面龐,她掃一眼南宮星空無一物的雙手,笑道:“我找你的時
候好歹知道帶一壺酒做做樣子,你就這麽空着手來了?”
“老闆娘這種貼心人,房中必定早已有酒。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老闆娘眉梢一挑,輕笑一聲拉開房門,扭身走回桌邊。
桌上果然有酒,不過隻有一壺而已。
南宮星踏入門檻,回手帶上房門,跟着老闆娘過去坐下,雙眼毫不客氣的将
她苗條背影上下掃視了幾遍。
衣裙穿的雖然整齊,卻盡是輕軟薄透的料子,内裏好似也沒有中襯,燈火一
映,嬌軀起伏輪廓盡收眼底。
若是準備睡了,這便穿得太多,而若是打算和人喝酒,這便穿的太少。
看來,老闆娘不止是眼睛,連身上的衣服也會說話。
這服飾她顯然精心選過,既凸顯了她豐美成熟的婦人體态,又恰到好處的掩
飾了她略遜于豆蔻少女的緊湊結實。
“怎麽,隻盯着我看,酒也不喝了麽?”老闆娘旋身坐下,捏起酒杯嗅了一
嗅,抿了一口,笑道,“我這老寡婦,有什麽好看。”
女人嘴裏的我有什麽好看,若真當作反問來聽,便是十足的呆頭鵝。
南宮星不是呆頭鵝,他依舊盯着老闆娘看個不停,也不去理會桌上早爲他備
好的第二個酒杯,微笑道:“當然是哪裏都好看,隻是看着,酒都不必喝,便要
醉了。”
老闆娘撲哧一笑,幹了剩下半杯,道:“好甜的嘴,難怪唐門暮劍閣兩家的
千金都待你不錯。隻是這半夜三更,你和我孤男寡女……啊不對,是孤男寡婦,
當真對飲一夜,就不怕她們生氣麽?”
酒染紅唇,豐美光潤,若是離得近些,南宮星倒真想輕輕咬上一口,可他知
道,越是這種春心萌動的久曠婦人,便越是不能操之過急。
“她們生什麽氣?”南宮星舉杯笑道,“我夜不能寐的時候,是老闆娘肯陪
我喝上一杯,既不是唐家的千金,也不是白家的姑娘。對不對?”
這樣的回答,已足夠消除老闆娘最後的顧慮。
她的眼波少了幾分醉意,多了幾分溫柔,她放下酒杯,搬着凳子往他這邊靠
了靠,撫了撫他的脊梁,低聲道:“明日的事,你其實也有些緊張,是麽?”
“要一頭闖進看不清東西的霧裏的時候,我通常是有些緊張的。”南宮星側
目望着她的嘴唇,那是她臉上最有韻味的地方,“不過能與老闆娘喝上一杯,一
定會放松不少。”
他知道,面對這樣的婦人,他并不需要主動做些什麽。
就像帶着花香的春風,隻要站對了地方,她就會溫柔的吹拂過你的全身。
“喝酒并不是放松的好法子。”老闆娘低低的笑了起來,誘人的雙唇湊近他
的頸側,對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氣,“我有更好的法子,保證能讓你完全松弛下來,
除了睡覺,别的什麽都不會再想。”
“不可能,”他扭過頭,如他方才所渴望的那樣,在她的唇瓣上輕輕地咬了
一口,抵着額頭,低聲道,“到了那時,即使睡覺,我至少還會想着你。”
“看酒不夠,打算用情話灌醉我麽?”老闆娘低笑起來,身子一扭,已離開
了自己的凳子,輕輕一靠,斜坐在了南宮星腿上,手臂環過肩頭,撫着他寬闊結
實的胸膛,道,“這一壺是上好的眼兒媚,我這裏釀不出,專程托人買的,離了
壇子,酒香會越來越淡,不如,咱們先把它喝了吧?”
南宮星點了點頭,伸手去端酒壺,卻被老闆娘搶先一步拿在手裏。她身子在
懷裏一動,臀股方圓的綿柔彈力便盡數傳到他大腿之上,登時撩的他心神一蕩,
胯下一緊。
“喝酒未必非用酒杯不可。這眼兒媚,本就該用另一種喝法。”老闆娘捏着
酒壺,秋波斜送,笑道,“你先前咬了我一口,乖乖的不準動,閉上眼,叫我咬
還回來。”
這種時候,聽話絕不會錯。
老闆娘看他雙目緊閉,一副言聽計從的樣子,喜滋滋一笑,仰頭就着壺嘴含
了半口美酒,鳳目微眯,斜斜一湊,便一口吻在他嘴上。
南宮星當然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他雙唇一張,便将甜中帶辣的酒漿連着香
軟滑嫩的舌尖一并含了進來。
酒咽下去,那丁香小舌,卻不肯就此放開,而是輕輕咂住,輾轉把玩。
唇舌糾纏一番,老闆娘向後一撤,嬌喘籲籲的從壺中又接了半口,這次卻不
上前,而是微微後仰,紅唇半啓,露出口中酒波蕩漾。
南宮星心領神會,俯身低頭親了下去,唇齒相貼,一邊嬉戲,一邊将酒漿連
吸帶吮喝了個幹淨。
眼兒媚本就是閨房助興的好酒,加上又是這種喝法,酒意未湧,兩人就都已
渾身火熱,口中酒液喝得越多,反倒覺得越是幹渴。
老闆娘哺罷了這口,提起酒壺一晃,聽裏面隻剩小半,抿唇一笑,揚起醉暈
嬌顔,道:“剩下這些,我換個地方一并喂了你好不好?”
南宮星雙手抱住她柔韌腰肢,探頭過去在她下巴上點了一口,道:“還有哪
裏比你的櫻桃小口更香甜麽?”
老闆娘咯咯嬌笑起來,反手鑽進後領,将背後系帶繩結一拉扯開,跟着嬌軀
一扭,上衣中那一抹桃紅登時松松脫了下去,隔着薄如輕紗的上衣,豐美圓潤的
傲人雙乳簡直清晰可見,那兩圓嫣紅之中,花苞似的奶頭早已翹起,硬漲如豆。
她手指一勾,将領口扯開,露出那一片白膩胸膛,跟着雙臂一環,酥胸聚攏,
仿佛能埋進整張臉龐的溝壑,立刻化作了一把香豔無比的酒樽。
壺嘴緩緩斜墜,一道銀鏈淅瀝落下,落入溫柔鄉中,聚攏一汪香潭。老闆娘
鳳目微擡,會說話的眼睛已發出了邀請。
南宮星的鼻子長長地出了口氣,似是歎息,又似是已準備就此沉溺。他埋下
頭,一雙綿軟豐腴的玉丘,帶着撲鼻酒香,就這樣容納了他已然發燙的臉頰。
酥乳嫩滑,酒液香醇,一條舌頭好似已不太夠用,他索性用上雙手,一邊一
個将那兩隻玉兔捉在掌中,縱情揉捏。
老闆娘媚眼如絲,雙手摟在南宮星頭後,昂頭連連輕喘,那酒醉暈紅一樣的
胭脂色澤,随着她氣息愈發急促漸漸蔓延到頸窩胸前,猶如披了一抹霞光在身。
小半壺酒不過是南宮星滿滿一口的分量,但酥胸在口,又有哪個男人肯輕易
放開,舔淨了殘存酒漿,他順勢一拱,鼻尖已頂開了松垮垮的上衣,雙唇一夾,
将嫣紅的硬翹奶豆兒吸了進來,唇舌抱擁而上,立刻便是一番玩弄。
老闆娘嬌喘籲籲調笑道:“如何,這裏比我的嘴巴是不是香甜的多?”
南宮星并齒輕輕一咬,含糊道:“是是是,我簡直恨不得全都塞進嘴裏,吃
個幹幹淨淨。”
“乖弟弟,姐姐的奶,你隻管吃,想怎麽吃,就怎麽吃。”老闆娘眼中好似
要淌出水來,語調滿是嬌媚,聽在耳中,就像一隻紅酥玉手,順着子孫根下摸來
摸去,“隻是千萬莫要咬得狠了,人家可怕疼呢。”
南宮星聞言,立刻便牙關加力,将乳尖兒不輕不重的咬了一下。老闆娘玉體
一顫,啊喲哼了一聲,卻并沒出聲責備,反而連鼻息都促亂了幾分。
嘴裏舔吮啃咬,他手上也已試出了最讓老闆娘受用的真力,當下順着腰側腋
下一線來回撫摸起來。
這種布了陰陽真氣在掌心的愛撫手法,對任何女子也是事半功倍,更何況是
個守寡良久的寂寞婦人,五指所及之處,立刻便起了一層細密疙瘩,連她口中那
一聲嬌哼,都帶上了些許詫異。
“你……你這巴掌有什麽古怪?是什麽内功麽?”老闆娘被摸的渾身發顫,
酸麻徹骨連穴心子都忍不住抽了兩下,不禁拉過他的手放在眼前,打量着奇道,
“我還是頭一次被人摸就摸成這樣,你、你這手可真是個寶貝……”
“你這麽抓着,是不願讓我再摸了麽?”南宮星看她好奇的望着不肯撒手,
忍不住調笑道。
老闆娘立刻笑道:“不成不成,這麽快活的滋味,你可得多給我摸摸,窩在
這小地方展不開手腳,來,抱我去床上。”
她到絲毫不見扭捏,話音剛落,身子一橫雙腳一翹,已趟倒在他懷中。
他隻得順勢将她抱起,大步走進内室。
老闆娘顯然是早有準備,被褥上透着熏香的味道,床頭床尾,還額外點了兩
根粗長紅燭,此時已夜近中宵,那兩根紅燭,才不過燃了堪堪小半。
“這布置,倒像是新房一樣。可惜差了鳳冠霞披,和你頂上一方蓋頭。”将
她小心放在床上,南宮星順勢蹬脫了鞋,翻身伏在她上方,凝望着她的眼睛。
老闆娘抿嘴一笑,雙足在床邊一蹭去了繡鞋,道:“隻用一夜的洞房,何必
講究那麽多。真叫我頂着蓋頭等你,羞也羞死了。”
南宮星啞然失笑,側身幫她脫掉布襪,順手抄住一隻赤足在手,一邊撫揉,
一邊道:“方才喝酒不見你羞,一個蓋頭你反倒覺得羞人了麽?”
她足底滿是辛苦練功的痕迹,前掌後跟均有一層硬梆梆的繭子,唯有足心尚
算柔嫩,但即便是并不完美的一雙腳,南宮星也不會将其忽略錯過,他一貫希望
身邊的女人,身上每一處地方都能享受到他的溫柔。
老闆娘被他揉捏的輕輕哼了一會兒,才道:“男歡女愛人之常情,我又不等
着人在門口立貞潔牌坊,與你調調情,有什麽好羞。但要是一段露水姻緣,被我
弄得又是蓋頭又是花燭,好似急着改嫁一樣,萬一被你誤會打算賴着你不放,豈
不是丢大了人。”
南宮星低頭解開她早已淩亂不堪的上衣,從她背後剝去,不解道:“想要賴
着我不放,是件很丢人的事麽?”
老闆娘雙目半眯,也不去攬遮胸前一雙裸露美乳,反而勾住他的脖子往下一
拉,讓他枕在軟玉溫香之上,口中道:“即使天下的女人都覺得那樣不丢人,也
不礙我的事。就像她們都覺得主動勾引男人很丢人,也一樣礙不到我。”
仿佛爲了佐證自己的話,她手掌順着南宮星的褲腰摸過去,解開褲帶,伸進
去便是一掏。
她又不是懵懂無知的閨閣少女,這一下當然是準确無比的抓住了目标,隻是
這一握,反倒讓她吃了一驚,道:“啊,怎、怎麽是這麽一根東西?這……這是
真的?”
南宮星索性翻身躺到裏面,笑道:“是不是真的,你自己驗驗不就知道。”
老闆娘赤着上身一翻坐起,伸手便把燭台拉近了些,就着亮光側身一挪,一
把扯下了南宮星的褲子,歪頭一看,當即便倒抽了一口涼氣,驚道:“你……你
這……我可沒生過娃娃,這、這東西,怕是塞不進去吧?”
南宮星會陰用力,粗長陽物登時挺了一挺,他拉過老闆娘的手扶在上面,笑
道:“娃娃都能出來的地方,它怎麽會進不去。你要怕的不行,那幹脆就此作罷,
我這就回房睡覺去好了。”
“别……”老闆娘心裏一慌,脫口而出,握着陽物的手掌也是一緊,“我這
不是沒嘗過這般大小的麽,心裏難免有些發慌。”
她低下頭,左右端詳了會兒,手指翻了翻外皮,又在龜首上來回撫摸一邊,
好似還有幾分不信這是真的。
南宮星當然不會閑着,随她坐在那兒賞寶似的觀看,自顧自撩開她的裙擺,
順着光滑結實的小腿一路摸了上去,在那豐滿緊繃的一雙玉股上流連忘返。
被他摸的舒服,老闆娘幹脆身子一斜,将裙腰之下一股腦送到他手邊,自己
枕住他大腿,盯着那根寶貝左看右看,又是害怕,又是躍躍欲試。
她還想多看一陣,身上卻被南宮星摸起了癢,一絲一絲的細細酸麻徑直往尾
骨尖兒周遭流去,越聚越厚沉在腰下,暖洋洋的好不舒服,股芯冷不丁抽了兩下,
雙腿情不自禁交疊磨蹭,這才驟然發覺,不知何時那飽滿花房之外,竟已溢滿了
黏滑愛蜜。
老闆娘咬了咬牙,握住南宮星的腕子向旁一推,嬌喘道:“不成不成,别摸
了,再摸……可就洩了。你這見鬼的手,真不愧是學擒拿的,一下一下都跟中了
要害似的。”
南宮星曲起手指勾了一勾,笑道:“這不過才開始而已,要是真中了要害,
你可就沒力氣把我推開咯。”
老闆娘眼中一蕩,似乎也在想象這隻手撫摸在自己最嬌嫩的那處地方時,甚
至是将那有力的手指一寸一寸塞進她的體内時,是否會帶來強烈到無法預料的愉
悅。
但她實在還有更想要的東西,她的寂寞已經靠手排解過太多次,再怎麽有魔
力的手,也不過是隻手罷了。
身子裏火燒一樣的灼熱,針刺一樣的酸痛,都在渴求着一種陽剛的侵入,讓
她可以不必再靠一場接一場的酩酊大醉,度過枕畔空空的長夜。
她撫摸着那根沖天昂起的寶物,軟軟的躺倒在床上。
她的眼睛又在邀請,隻是,這次更加急切。
她的每一寸肌肉都已放松下來,她豐美嬌嫩的玉體已完全敞開在南宮星身邊。
她顯然也很了解男人,該讓男人主動的時候,她便不再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她僅僅是側過臉,含情脈脈的望着他。
那是能在任何男人心底點燃一把火的眼神,更何況,南宮星的心底本就已經
有了一團火,一團因爲他催動真氣過急而燒灼了他快兩天的火。
熄滅這團火,隻有靠水一樣的女人。
他翻身壓在了老闆娘身上,兩具火熱的身軀磨蹭着褪去了彼此多餘的遮蔽,
直至一絲不挂。
黝黑緊貼着雪白,結實壓迫着高聳,交錯糾纏的兩雙腿間,膨脹的巨柱一寸
寸填補了柔軟的凹陷,喜悅的呻吟婉轉升起,纖秀的十指爬上了寬闊的脊背,寬
厚的手掌握住了渾圓的雪臀,銷魂的律動,就此持續在鴛鴦繡被之上。
濕潤、緊緻,卻沒有絲毫脹痛。堅挺、巨大,卻依然被完全包容。
銷魂噬骨的甜美不斷從結合的部位傳向汗水淋漓的二人。
南宮星喘息着低下頭,吻住了老闆娘因極緻的喜悅而微微開啓的朱唇。
不論其他時日如何。至少今夜,他的選擇無比正确。
這朵完全成熟的水潤蓮花,既醉了自己,也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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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5-17 08:13
標題:
暮霭凝香. 第三十五章 春夢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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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三十五章 春夢無痕
李八幀,呵呵,我真是日了狗尚了。
次篇正戲,對不住想緊湊些的兄弟了,賴我寫的慢。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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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啊啊——出、出來了!好……好美——!」
伴着這一聲如泣嬌啼,早被晃落的床幔裏冷不丁伸出一條圓潤修長的玉腿,
腳掌繃得死緊,足尖如風中樹葉一樣顫動不停,那樣伸在半空足足僵了半天,才
随着一聲滿足的呻吟軟軟搭在了床邊。
一片暈紅漾開在膝彎上下,隔着床幔,隐約還能見到那白生生的大腿猶在一
下一下的抽動。
「我的老天爺,真……真是快活死了。」約莫一盞茶功夫過去,床上的老闆
娘才長長出了口氣,軟綿綿說道。
這二人一個經脈陽氣躁動亟待安撫,一個心中春情勃發隻等慰藉,才一交歡
便大開大合急進猛抽,一個棍棍到底将花心頃刻撞得酥醉如泥,一個手摟足勾雪
臀連夾恨不得将那條粗長陽物一口氣吞進肚裏。
這等酣暢淋漓直截了當的盤腸大戰,南宮星此前也不曾有過,胯下隻覺一團
肥嫩包裹上來越吸越緊,陽具直沖到底也不見老闆娘有何不适,當下便放開顧慮
雙手按住一對美乳直入的啪啪脆響。老闆娘那一腔嫩褶許久不曾被東西碰過,一
根玉杵戳将進來,不僅不痛,反而奸的她周身上下仿佛連毛孔都開了一樣通透,
美得她雙腳一勾便嗯嗯啊啊的往上湊起了屁股。
一張木床幾乎被晃散了架,行雲布雨弄到電閃雷鳴的地步,自然難以長久,
老闆娘畢竟寡居,禁不住南宮星手上厲害胯下威猛,百餘合便交了花芯頭股真津,
洩的汁水淋漓。
到了方才南宮星元陽噴薄而出,灌得她花心化作小口張合吞吸不及之時,已
是她第三次丢了身子,總算是雲散雨收,暫且歇了頭場。
「我說了不會痛,可不是哄你吧?」南宮星雙臂張開躺在外側,讓老闆娘側
倚在臂彎中,一邊笑着說道,一邊意猶未盡的撫摸着她汗滑豐乳。
這急匆匆的一場肉搏隻不過是解了心焦,兩人誰也沒打算就此罷手,南宮星
摸着她的奶兒,她也毫不客氣用手玩弄着已經軟下來的命根子,懶洋洋道:「是
是是,你說的對,何止不痛,簡直讓我登了天。真怕今晚在你這兒嘗了大魚大肉
的滋味,以後吃不慣清粥白菜可就難熬咯。」
聽她話中含意頗豐,南宮星略一掂量,還是決定默不作聲放過話頭。畢竟隻
是一晌貪歡,他不打算期待什麽,更不可能許下什麽應諾。
安靜了片刻,老闆娘忍不住抿唇一笑,伸指在他胸口不輕不重的戳了一下,
故作嬌嗔道:「你這男人,到了手,便連句甜蜜話兒也懶得說了麽。」
南宮星扭頭在她面頰上親了一口,笑道:「我是怕我心裏一甜,忍不住拐跑
了你回家做小老婆。」
老闆娘伸長脖子,故意往他乳頭上咬了一口,順勢就那麽趴在他身上道:
「喲,這你可千萬别許出口來,我遲早能找個合适的男人再嫁,可不會帶着這一
張老臉去給你做妾。今晚你拿出好本事,讓我以後能時不時回味一下舒舒心活活
血,就是大恩大德咯。」
南宮星捏了一下她滾圓彈手的臀肉,調笑道:「聽你的意思,剛才莫非隻吃
了個半飽?」
老闆娘絲毫不覺羞赧,舔了舔豐潤紅唇,道:「這點份量,喂喂你身邊那兩
個丫頭倒能噎着,給我,也就墊了墊底兒。」
南宮星勾着她的下巴,探頭親了上去,癡纏吮吻片刻,才撤開道:「男人總
要歇口氣,這可比不得你們女人,再怎麽連着吃也吃的下去。」
「好吧,我就等你會兒。」老闆娘側了側身,仍将那根陽物捏在手裏,好似
生怕錯過它複又擡頭的時機一般。
兩人赤身相擁互相愛撫片刻,老闆娘突然低聲道:「知道麽,其實剛被你救
下那會兒,我還有些懷疑,你是不是跟那鬼面人是一夥的,演了這出好戲,就爲
了我辛辛苦苦賺下的這處地盤。」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那後來怎麽還我了我的清白呢?」這會兒聽到,他
當然不會有什麽芥蒂,一來江湖險惡人心本就多有防備,二來若是老闆娘心裏還
有疑慮,方才絕不可能與他盡興至斯,他對自己的眼光,多少還有幾分自信。
老闆娘慢悠悠道:「仔細想想,也就知道可笑咯。那鬼面人有本事買通到郡
尉一層,真想奪了我的酒坊生意,哪怕不用武功也就是一天半日的事兒。再說你
這雙眼的确賊的很,真能看出破綻來,前後說得過去。而且……」她口氣略略有
些黯然,「我看得出,我這小小酒坊,你恐怕還看不上眼。」
「如此美麗動人的老闆娘在身邊,隻要是個男人,都不會有心思再去想什麽
酒坊。」
老闆娘擡頭看他一眼,突然伸出舌頭在他乳頭上舔了兩下,笑道:「别光嘴
甜,我真要美的很,你那小兄弟倒是趕緊給我翹起來啊。」
其實南宮星年輕力壯,又有陰陽隔心訣傍身,真要不想休息,莫說是一個老
闆娘,就是再來十個八個狼虎之年的婦人,也淘不到他有心無力。
隻是方才那一遭他主要爲安撫經脈燥郁,與老闆娘陰津交泰,此刻正是周身
血脈最暢快舒爽的時候,他先要忙着将内息理順,暫時不便分心,才壓制着胯下
陽物隻是與她閑聊。
最多還有幾個吐息的功夫,這一波後勁就算是完全消解,他便隻是笑道:
「再有一會兒而已,吊吊胃口,接着吃的才香。」
老闆娘把臉往他肚皮上挪了一挪,似笑非笑道:「這麽軟綿綿的,還不如叫
我真把它吃了。」
「你舍得麽?」南宮星盯着她的雙眼,伸手在她嘴唇上暧昧無比的撫摸了兩
下。
老闆娘一張小口,将他拇指含在唇中,舌尖輕輕上下一舔,跟着便是牙齒略
略用力一咬,就那麽叼着手指道:「你猜我舍不舍得?」
「我猜你不舍得。」順着她的意思答了一句,南宮星手掌由她嘴唇挪向臉頰,
跟着滑入頸窩,順着肩頭幾道傷疤直奔腰間而去,撫弄一圈,又按在圓滾滾的屁
股蛋上。
老闆娘咬唇一笑,将身子掉了掉向,上頭挪到他腿間,下面轉到他身旁,仿
佛爲了讓他摸得更加趁手一般。
捏着命根子上下捋了捋,她盯着軟軟菇頭看了一陣,道:「我幫幫它,它要
還不肯擡頭,看我舍不舍得真咬下來它。」
南宮星正在那圓翹美臀上大肆享用,笑道:「你肯幫它,它肯定要賣你面子。」
屁股被他摸的又熱又癢,老闆娘哼了一聲扭了扭腰,故意将股間蜜戶往他手
邊湊了湊,跟着将頭一探,既不舔上兩下做做調情手段,也不管上面還殘留着一
番大戰後的淫汁浪液,直接啊嗚一口将小兄弟盡根吞進口中,紅唇一束到底,連
鼻尖都堪堪貼在了陰囊旁側。
她急切的絲毫不加掩飾,才将陽具納入口中,便迫不及待攏唇一嘬,這結結
實實的一下,連沒流淨的殘精都吸進了嘴裏,她混着唾沫直接咽下肚去,舌尖撥
開那層外皮,貼着龜頭便是轉圈連舔,嘴巴裏頭忙着,纖長手指也沒閑着,一手
将命根子下那一對肉丸輕輕一握不住溫柔撫弄,另一手幹脆探過會陰,指尖繞着
他後庭畫起了圈圈。
這吮的滋啧作響津唾四溢的架勢,要是換個童男過來,真是連尿泡都要爽漏
了汁。
南宮星忍不住呻吟一聲,當下不再壓制奔流陽氣,陽物一挺,在老闆娘口中
吹氣似的脹了起來。
「唔唔、嗚嗯嗯……」口中原本富裕的空間頃刻被塞了個滿滿當當,老闆娘
悶哼幾聲,雙唇一夾向後一撤,換手上來握住棒根,唇舌隻管叼住菇頭,手掌上
下套弄,嘴巴也跟着起伏吞吸,這種專盯着男子肉棱最敏感處下功夫的手段,比
起方才賣力吸嘬來的更加要命。
不過南宮星才剛出了一次,尚有餘力慢慢享受,他沉了沉腰好讓老闆娘不必
縮着脖子動作,跟着雙手一伸抱過她豐美成熟的臀股準備投桃報李。
燈火微光又隔了一層床幔,本該暗的看不清什麽東西,可惜在南宮星練出的
一雙夜眼看來,真可以說是纖毫畢現。
大抵是臀股豐腴的緣故,老闆娘的蜜戶看上去并不顯得飽滿,而更像是被臀
股肌膚夾擠出的一線深縫。萋萋芳草十分茂密,不僅牝戶頂上卷曲綿延一片,連
那一線桃源兩側,也排下了一圈細長烏毛,直延到縮成一團的小巧後竅周遭,仍
有稀疏幾根,頗爲壯觀。
手指一撥,毛桃開裂,綻出嫣紅果肉,殘漿仍在,水淋淋的煞是誘人,畢竟
才灌了一腔陽精進去,南宮星當然不願唇舌相就以品玉報吹箫,隻是剝出了那顆
晶瑩粉潤的蜜核,凝了一股真氣在指尖,輕輕壓了上去。
這嫩豆和桃源小穴雖隔了寸許,内裏卻好似連了根筋,他在這邊一揉,那邊
的小洞便是一抽,這邊一揉,那邊一抽,一揉一抽,不幾合,便淌出一股蛋清般
的蜜露。
此等挑撥,本就心癢難耐的老闆娘哪裏禁受的住,一股股酸麻一路酥着骨頭
爬遍全身,先是讓她嘴巴一下包的比一下緊,跟着忍不住吐出口來昂頭淫叫兩聲
才能再放進嘴裏,到了最後,便隻有将臉側在一邊,嗯嗯啊啊嬌吟不斷,連握着
塵柄的手都忘了還要上下動作,隻顧着扭腰晃臀循着那一點快活追逐不休。
逗了一陣,看她胯下已是汁水淋漓斷不會漲痛,南宮星挪開手掌,擡頭在她
臀上親了一口,道:「來,你上來吧。」
不管觀音坐蓮還是倒澆蠟燭,凡是女子在上掌控的架勢,隻要不是動不兩下
便綿軟無力的嬌弱千金,便可以自行尋找最受用的角度節奏,一般通曉情趣的婦
人,大多樂于此道,隻是男子之中肯居婦人之下的并不算多罷了。
他本是讨好,哪知道老闆娘搖了搖頭,翻身抱住他一通胡親亂吻,又躺在了
旁邊,扯着他嬌喘道:「不,你來,我喜歡你來,上面後面可以,快,我、我忍
不住了。」
南宮星隻好一個翻身又将她壓在下面,雙手抓着她的膝彎一分,都不必去費
事對準,這廂一挺,那廂一迎,咕唧一聲,整條陽具徑直鑽入那顆毛桃之中,當
即便擠出一股清漿,順着美得直哆嗦的大腿根流了下去。
「你不喜歡在上面自己動彈麽?」揉着一邊乳房重重向裏頂了兩下,南宮星
好奇問道。
老闆娘雙腳纏上他的腰背,一邊壓着他的屁股,一邊喘息道:「不喜歡……
嗯、對、對!重些,再重些……啊啊……我、我平日裏就總管着一幫人,上
……
上了床……難得、難得有個你這樣又壯又棒的好男人,我……我當然要讓你
……
也、也管着我,啊啊、啊啊啊……好舒服,我……我也想有人……有人這樣
壓着我,制着我……把我翻過來調過去的……幹、幹個死去活來。」
「你這麽壓着我,我起不來……隻能……被你插啊插得,好快活……好快活!
什麽都不用想……交給你……交給你就成……多美啊。啊啊啊……還要…
…我還要……啊、丢……丢出去……了啊啊啊啊——!」她越說下面那個小洞越
縮,收到最後,眉心一皺,便叫嚷着洩了滿滿一腔子。
出了一次,老闆娘卻連口氣也不願多喘,雙手捧着南宮星的臉頰,弓起身子
與他伸長了舌頭纏吻片刻,嬌聲道:「不、不用管我……用力,隻管用力……就
是……就是給我幹穿了芯……我也……認了……啊、啊啊……」
這騷浪媚态是個男人也按捺不住,南宮星本還想着頭一遭走了狂猛的路子,
梅開二度不妨就試試溫柔技巧給她點不一樣的感受,哪知道老闆娘壓根不稀罕别
的法子,仿佛心裏憋了火,就等着他來給一場狂風暴雨。
雙臂往床上一撐,南宮星筋肉繃緊,拿出了要鑿穿床闆的架勢,向着那綻開
媚穴便是一陣大起大落。
老闆娘雙腳大大分開仍嫌不足,索性連雙手也用上,伸到臀下往兩邊一扒,
不要說桃源洞變得門戶大開,就連不遠處的臀眼,也連累着被拉展了褶兒,成了
個褐紅色的小孔,随着陽具抽送一張一縮。
床褥已然留不住她汗津津的裸軀,随着南宮星狂猛抽送,她身下的床單也不
住向上皺卷,她原本躺的頗爲靠下,可等到洩過第四回時,她連肩背都已靠在了
床頭牆上,身子蜷在南宮星與牆床之間,簡直要被他活活頂進牆裏。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嘴裏已快活的不知道在喊些什麽,身上還管
用的也好像隻剩下那被插的凹進翻出白沫四溢的陰戶,洩身的間隔一次短過一次,
到了不知幾次之後,那根硬入鐵棒的陽具隻要貫穿進來,便是一串沖頭而去的絕
美滋味,粗大的肉棱後撤一刮,便是一股連穴肉都要化掉的酸軟。
開始最舒服的花芯,到了此刻早已感覺不到,肚子裏的五髒六腑好像都成了
原本的穴心子,陽物頂撞進來,心肝脾胃腎真是無一處不麻,一通通這麽攪和下
去,說不定連肚裏那些血肉都要化成淫水順着小穴噴将出去。
到南宮星緊緊抱住豐臀将第二次陽精噴射進來的時候,老闆娘早已香汗淋漓
舌尖冰涼,兩片紅唇都已發白,一雙妙目失卻神采,茫茫然猶如爛醉,盡管如此,
被那熱精一沖一激,仍是雙腿蹬了兩下,嘴裏哎喲一陣亂叫,又洩了一灘出來。
要不是南宮星沒學過采陰補陽的功夫,以她此刻虛弱不堪的陰關,一身近三
十年的陰元幾乎是唾手可得。
生怕勁頭太過傷了她的元氣,南宮星摟住她的身子溫柔撫摸,直到陽物軟小
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來,跟着就貼着心口送了一股真氣進去,幫她穩固住洩的七
零八落的虛弱陰脈。
足足一刻有餘,窩在南宮星懷裏的老闆娘才一口長氣吐了出來,軟綿綿道:
「真好……打我成親以來,還是頭一次好成這樣。就算明天一早就把我扔進尼姑
庵裏吃齋念佛,有這麽一晚,我也不冤了。」
南宮星把濕透了的床單從兩人身下抽出,用未濕的地方擦了擦兩人身上,換
到幹一些的褥子上躺好,這才撫摸着她的臀尖笑道:「你浪成這樣,怕是沒哪家
尼姑庵容得下你。」
老闆娘啐了一口,嗔道:「我雖然沒立過貞潔牌坊,可也沒搞過迎來送往的
把戲,你真當我隔三差五便能遇到個合眼緣的漢子麽?再說……」她側頭咬了他
一口,把被他壓住的頭發往外拽了拽,癡癡道,「也就你這小冤家,有本事把我
弄成這樣。要是你還能再來,我說不定一次過了勁兒,今後真能乖乖守寡了。」
南宮星微微一笑,往她身上一貼,陽氣到處,那根巨物又是一昂,直挺挺頂
在她的腰上,「你猜,我還能不能再來?」
老闆娘一雙眼睛瞪的溜圓,呆呆道:「你、你這身子……難道真是鐵打的麽?」
「不是鐵打的,又怎麽喂得飽你這風情萬種的寡婦。」南宮星難得能遇上可
以放開調笑的對象,說話也就沒了什麽顧忌,「怎麽,還吃的下麽?」
老闆娘也沒答話,仿佛仍有些不敢相信的撫摸着翹起的陽具,啧啧贊道:
「這你要是拿出真格的來,那兩個小丫頭屁股挨屁股擺到一張床上,也招架不住
吧。」
她摸了半天,依依不舍的松開手,搖了搖頭,道:「不成了,我腰眼都酸疼
了,剛才就險些被你沖的脫了陰,可不敢玩火了……」
南宮星笑嘻嘻哦了一聲,翻身仰躺閉上眼道:「好,那早些睡吧。明日還有
一堆事呢。」
老闆娘沒想到他硬梆梆的翹着竟然還能說睡就躺,也不來對她軟磨硬泡,一
時竟張口結舌不知道該說什麽,咬着嘴唇躊躇半晌,還是伸手在他肩上一推,道:
「你……你這東西還豎着呢。」
「不妨事,等我睡得熟了,自然就沒事了。」
老闆娘皺着眉,瞄了兩眼那根棒兒,心裏好似貓爪撓着似的一陣一陣刺癢,
忍不住又推了他一下,道:「你一個大男人,我說不來,你就聽話啊?」
「是啊,」南宮星閉着眼道,「不然難道還要我強奸你麽?」
老闆娘的眼睛仿佛快要滴出水來,纖細的頸子蠕動着吞了口唾沫,伸手往股
間摸了兩下,她咬了咬牙,湊過去在他耳邊呵了口氣,膩聲道:「看你硬邦邦的,
人家替你心疼啊。這樣憋着,多難受啊。」
「你說了不成,這是你的地盤,我怎麽敢對你用強呢。」聽出她話中的含義,
南宮星笑着在她腿上摸了一把,道。
「雖說是我的地盤,可你武功高強,我不是你的對手啊。」老闆娘的鼻息又
變的急促起來,「再說,我現在四肢酸軟,你就算想對我做什麽,我也掙紮不了
呢。」
南宮星雙眼一睜,笑道:「我看你精神還好,不像掙紮不了的樣子啊。」
老闆娘瞪他一眼,突然翻過身趴了下去,雙膝一跪,撅起了白生生圓滾滾的
屁股,道:「哎呀,這麽趴着睡,要是有人從背後欺負我,我可就沒有一點辦法
了。」
知道調笑也要把握分寸,逼出羞惱兩人真就此睡覺可就沒了意思,南宮星一
個挺身坐了起來,翻到老闆娘背後,雙手一伸将她腰肢卡住,故意啞着嗓子道:
「好個騷娘們,竟然光着屁股睡在床上,嘗嘗我這采花大盜的厲害。」
老闆娘媚眼如絲扭頭瞥他一眼,道:「哎喲,這位大爺,小女子守寡多年,
你可莫要壞了人家的貞潔啊。」
嘴裏說着,她将雙手背到身後,鼻腔裏的氣息愈發急促。
南宮星抄過褲帶将她雙手綁住,一手抓緊,另一手将陽具向下一壓對準了濕
淋淋的紅腫穴口,向前一挺擠了進去,啞聲道:「老夫采花多年,最喜歡的就是
你這種風騷淫蕩的小寡婦,嗯……才一進去就把老夫的小兄弟勒的這麽緊,果然
是上等貨色,看老夫今晚将你奸上一夜!」
老闆娘哼哼唉唉的扭了幾下,故意做出哭哭啼啼的模樣道:「人家一世名節
都壞在你手上,嗚嗚嗚……」
玩鬧般緩緩弄了片刻,那腫脹蜜穴總算又适應了南宮星的巨物在内磨來弄去,
老闆娘強撐着又演了幾句,終于還是敵不過穴眼兒裏一股猛過一股的舒暢,索性
晃着屁股浪叫起來,哪裏還顧得上什麽采花大盜和小寡婦的戲碼。
不過這種綁住雙手好似用強一樣的架勢南宮星倒是頗覺新鮮,不知不覺便将
老闆娘的白皙臀肉越捏越緊,越握越紅。
老闆娘嗚咽一聲吃了痛,南宮星這才醒覺過來,忙将力道撤去,在被捏紅的
地方按揉起來。
「不……不礙事,那邊……唔、嗯嗯……那邊痛些,我……我更喜歡。」老
闆娘卻将捆着的雙手擺了一擺,呻吟道。
南宮星心中了然,笑道:「是麽?那我可就不客氣了。」說罷,便是一巴掌
扇在她聳挺臀峰上。
他這打屁股的招數本就是用來調情的手法之一,剛知道有些女子受些痛楚反
而更加快活的時候他還不信,有了幾次實踐之後方才了解其中妙處。看老闆娘的
樣子,似乎不必混雜多少用以安撫的真氣,他也就老實不客氣的真給了一記巴掌。
嫩白的屁股上頓時浮現一片暈紅,老闆娘哎喲叫了一聲,陰門卻裹着陽具緊
緊咂了一口。
南宮星心中大樂,抽送十餘下,便給上一巴掌,左右開弓,還不到第十掌,
老闆娘就腳掌一蜷脊背一弓長聲呻吟着登了頂。
洩了一次,老闆娘又有些上頭,拱着屁股往後湊了幾湊,忍不住道:「再快
些,再快些吧……裏頭……裏頭好癢,使勁,你、你盡管使勁,我受的住……我
真受的住。」
「不成,我是采花大盜,怎麽輪得到你這小寡婦指揮。」南宮星唇角微勾,
反而向後撤開不少,隻留了個鴨蛋似的龜頭卡在玉門關内,淺淺磨弄。
「诶?嗯……嗯嗯……好冤家,你……你可别逗我了……用力點,求求你了,
你這、你這夠不着啊……」
可惜這會兒老闆娘全無主導的能力,想往後湊,南宮星雙手一抓便把她的屁
股牢牢卡住,就是隻留幾寸埋在她膣内前後滑動,那絲絲縷縷的騷癢一股股的全
都彙聚到深處酸麻難耐的蕊心。
「哎呀……深點……求求你深點吧,」老闆娘急得雙腿都有些哆嗦,偏偏面
朝下被南宮星按着絲毫動彈不得,雙手要不被綁還能好些,當真是作繭自縛,
「哎呀,你……你這麽弄,我……我要瘋了!」
南宮星仍是不緊不慢的在膣口附近挺動,時不時還轉動腰杆讓胯下龍頭往她
癢處攪拌一通,她退他便撤,她聳他便推,一攻一守好似過招一般,隻不過南宮
星占着大優情勢,就像拿了一條鹹魚錘在被拴住的饞貓口邊,隻準它舌尖碰到,
就是一口也不給咬實。
心癢難耐,饞涎都将大腿染的透濕,老闆娘急得哀求連聲,不到一盞茶的功
夫,那婉轉嬌吟就染上了急切的哭腔。
估摸着差不多到了界限,南宮星俯身下去将她腰肢一摟,湊在耳邊喘息道:
「來,自己吃頓飽的吧。」
話音未落,他摟着她向後一躺,将她舉到了自己身上。
這種心急火燎的當口,老闆娘哪兒還記得剛才還說過不肯在上面,滿腦子隻
剩下胯下近在咫尺那根又熱又硬的老二,趁着還有個頭兒卡在自己身子裏,當下
就雙腿一分蹲住了架勢,使出練功紮馬步的勁頭,一屁股便沉到了底。
「咿……呀啊啊啊……」這一下美的她簡直三花聚頂,一口浪叫都喊不出整
個的,硬是拉成了細長一線。
唯恐南宮星又把到口的陽物撤走,老闆娘連屁股也不敢擡的太高,就那麽貼
着他的小腹來回旋磨,雙手在身後連忙掙開了綁得并不算太牢靠的腰帶,撐穩了
身子,快活無比的上下晃了起來。
乳波臀浪奔就要在這種豐腴婦人身上才顯誘人,南宮星看的興起,從下往上
使起了勁兒,這一挺正迎上老闆娘結結實實的一坐,一根巨龍登時塞到了底,連
兩顆肉丸都險些一并送了進去。
早被吊足了胃口的老闆娘哪裏還禁得住這麽重重一擊,花心一縮一放,當即
便洩了個稀裏嘩啦,蜜縫裏流出的股股淫津,把南宮星的毛發都溻濕了一片。
看她僵在那裏兩瓣豐臀不住夾收正是受用無比的當口,而這種時候女子的桃
源小徑可以說是既緊又滑,層層蠕動好似活物,不是名器也能沾上八分美妙,南
宮星當然不願錯過,雙手一捏臀肉托住她嬌軀不墜,跟着雄腰猛挺,一根玉杵向
着那放倒了的媚臼深處便是一串連環進擊。
嬌嫩媚穴越是奔向極樂便包裹的越是緊緻,而那裏吸得越緊,南宮星就戰的
越是勇猛。
幾百下啪啪脆響過去,南宮星低吼一聲,将她身子向下一放,龜首深深鑽入
絞緊的蜜管兒之中,用力跳了兩下,酣暢淋漓的噴射起來。
老闆娘早已被奸的四肢癱軟,汗出如漿一身油亮就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兩片肥美花唇之間更是一片汪洋,洩的好似破了尿泡,最後被陽精一沖,也沒了
力氣叫喚,隻是翻着眼睛呃呃挺了兩下,約莫是又丢了一泡。
這回再把老闆娘放下之後,她連撒嬌的力氣也沒了一絲,含嗔帶怨的瞥了南
宮星一眼,算是不滿了剛才被吊的七上八下的胃口,跟着便如摸到了爐火旁的小
貓一樣,幸福無比的将身子一蜷,縮在南宮星懷裏閉上了眼。
南宮星還想調笑她兩句,可還沒開口,她倒是已打起了細細的鼾,竟轉眼就
睡踏實了。
兩具汁水狼藉的身子,自然隻好靠他來草草收拾一番。
這種毫無顧慮可以徹底放開手腳的魚水之歡,平素總是想着女伴心緒的南宮
星難得遇上一次,此時靜下心來,倒真是放松的徹徹底底,四肢百骸都極爲舒泰,
要不是憐惜老闆娘倦極,還真想鼓起精神再來一場。
不過既已如此,他也就壓下欲念轉而行功冥思,休養精力,準備迎來正午那
場群雄集結。
這營救方語舟的陣仗必定藏了不知如何的暗潮湧動,不要說是南宮星有此顧
慮,白若雲也是頗覺緊張,一大早就醒轉過來提劍出門,在練武場出了一身大汗,
才算是平複了少許。
天還未亮,倒是讓他正看到從老闆娘房中悄悄溜出來的南宮星。
南宮星當然也看到了白若雲,不免稍稍覺得有些尴尬,過去寒暄道:「這麽
早便起來了麽?」
白若雲唇角微勾,淡淡道:「起來的是我,總好過是蘭兒。」
南宮星面上微微一紅,隻好轉而道:「咱們臨近正午再過去也來得及,白兄
不妨再休息休息,養足精神。」
其實任誰都看得出南宮星對白若蘭的興趣,白若雲這做哥哥的當然多少有些
生氣,略帶譏刺道:「在下昨晚睡得還好,倒是南宮兄應該再好好休息一下。」
知道多說無益,南宮星隻得草草應付兩句,走向自己的客房。行到半途,他
突然想起什麽一樣扭頭道:「白兄,此間這些煩心事都解決之後,你可否賞臉陪
小弟一起去喝杯花酒?」
白若雲沒想到他此時竟會冒出這麽一句,眼底登時升起一股怒氣,但一眼望
見他神情頗爲古怪,似乎有什麽别的意思,略一猶豫,還是道:「南宮兄幫了我
們白家這麽大的忙,在下請你喝杯花酒也是理所當然。」
南宮星展顔一笑,神态頗爲滿意,道:「那再好不過,到時還望白兄不要嫌
麻煩,地方就由小弟來選吧。」
白若雲皺了皺眉,道:「在下不擅此道,聽憑南宮兄做主就是。」
南宮星點了點頭,又一拱手,轉身回房。
到天光大亮,衆人都起了身,老闆娘倒是還在卧房酣睡,丫鬟進去看了幾次,
都隻說睡得香甜不敢打擾。
白若蘭和唐昕嘀咕一陣,都猜老闆娘肯定是又喝多了,南宮星看白若雲似乎
并未提及他的事,也算略微放下心來,便道:「老闆娘多半又要睡到午後,咱們
既然有事,也就别講究什麽禮數,非等着她來送客,到了時候,咱們自行出發就
是。」
有老闆娘的提前吩咐在,上午返回的手下便将情形向南宮星他們做了報告。
城外确實已經有武林人士出現,不算那些三五成群較好辨認的幫派弟子,光
是獨行客就有将近十人之多,但其中有多少是路過多少是爲此事而來還不好下定
論。
但其中有一個女人隻要是對蜀州武林略有了解的,便不會認錯。
三十多歲,身形瘦小,左目已瞎,看上去整個人也就五六十斤的分量。
可她背後,卻偏偏背着一把七尺關刀,厚背刀鋒暫且不論,光是那根銅柄,
便不是尋常壯漢揮舞的動。
這女人原本姓什麽沒人知道,衆所周知的,隻是她如今的名字——關凜。
江南的一流高手之中,另有一個來路不明的恰巧用的是劍,關凜手下幾乎沒
有活口,而另一位出手卻絕不殺人,好事者便将兩人齊名并稱,喚爲寒刀佛劍。
她本就是南宮星最不希望能如約出現的人,無形镖裘貫和她比起來,就像是
個丢石頭的孩子一樣無害。
南宮星歎了口氣,道:「我隻希望這位關大姐莫要成爲咱們的對頭才好。」
白若蘭不解道:「咱們是去幫忙救人,和她可是一路的,你擔心這個做什麽。」
猜測不好拿來當作解釋,南宮星敷衍兩句帶了過去,與衆人商量了兩句,決
定離開老闆娘這裏後繞道另一側大門入城,免得給老闆娘帶來什麽後患。
留在酒攤那邊的馬早被牽了過來,已在門外候着,南宮星托酒坊的夥計留下
話,讓老闆娘多留張大人幾天,城裏風頭過去,再放他回家,順便賣個人情。
收拾清點妥當,唐昕帶上宋嫂,白若雲帶上宋家當家,六人四馬,揚塵而去。
諾大的酒坊,重又安靜下來。
兩個丫鬟一間間的收拾着空出的幾間客房,清理南宮星住的那間時,突然聽
到門口有什麽響動,扭頭一看,卻是老闆娘站在那裏,目光清亮,顯然已醒了很
久。
「您起了啊?怎麽沒去送他們啊?」平素沒大沒小慣了,嘴快的丫鬟立刻就
問了出來。
老闆娘笑了笑,自語般道:「有什麽好送,不過是場夢,醒了,就該忘了。」
說罷,她打了個呵欠,長長地伸了個懶腰,一扭身子,順勢擦了擦眼角,緩
緩走向了酒窖。
十裏桃花醉,不如,再喝上一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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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stalin 於 2015-5-17 13:39 編輯
]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5-24 00:23
標題:
暮霭凝香 第三十六章 群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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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三十六章 群雄
作者:snow_xefd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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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來了這麽多高手,一心想着救人的白若蘭自然是十分高興,隻是宋嫂哭
幹了眼淚的模樣就近在咫尺,找到那三個孩子之前,她也隻有按捺着心中興奮好
言寬慰。
白若雲和唐昕看上去也頗爲樂觀,畢竟來的人中就算是寒刀關凜這種下手狠
辣的高手,行走江湖仍是踏的堂堂正道,加上柳悲歌一刀鎮場,那鬼面人再怎麽
神通廣大,也難以直接傷到白家兄妹才對。
不過爲了萬無一失,臨近陸陽城時,白家兄妹二人還是按南宮星的意思戴了
鬥笠,以賀姓互稱。
今日春燕巡路,晨風帶潮,日頭懶懶爬了半個時辰,便早早沒進雲中不見蹤
影,待到北天那一線鉛灰如浪湧至,八成會有一場好雨。幾人在城外買了蓑衣穿
上,看着倒也并不太過顯眼。
城門口一個婦人正帶着孩兒踏郊戲草,宋嫂觸景生情,又低着頭嗚咽了兩聲,
她丈夫卻隻是呆呆坐在馬上,仿佛連對妻子說兩句話的力氣都已失去。
白若蘭略感憤懑,低聲道:“那鬼面人竟然拿孩子當作人質,實在無恥至極。
等今日的諸位大俠将他揪出來,我一定要替宋嫂砍他幾劍。”
宋嫂抽噎道:“我……我隻是想我的孩子們平安無事……隻是這樣……而已
……”
南宮星仰頭看了看天色,問了句:“對了,唐姑娘,慕容極的傷勢後續如何
照顧,你給老闆娘的人交代好了麽?”
唐昕白他一眼,道:“你昨晚專門叮囑的,我怎麽敢忘。照顧他的那個小子
還收了我二兩銀子,不給上心,回頭我知道了一定去踢他的屁股。”
“我寫的字條呢?”
“等他清醒了,自然有人幫你給他。”唐昕頗爲好奇的從馬背上探下身子,
低聲道,“你真要如此上心,這些事你幹嘛不自己去安排?老闆娘把你的武功誇
得天下少有地上無雙,她那些手下要是你吩咐一句,可比我塞銀子都管用的多。”
南宮星微微一笑,隻是道:“這你就不懂了,一個小小少年受了這麽大的挫
折,有什麽法子能多少安撫他一下呢?自然是等他傷好之後,不經意間聽說有個
溫柔美麗的姐姐專心緻志的爲他療傷,即使有事不得不先行離去,仍好生囑咐一
番旁人,當真是情深意重。他有這麽一遭激勵,重新振作可就容易的多。”
唐昕臉上一紅,啐了一口道:“你這人就堅持不了三句正經的。”她扭頭望
了一眼白若雲,确認他們兄妹沒注意這邊後,壓低聲音道,“你對這小捕快這麽
好,莫非是因爲當年你父親一手弄垮了慕容世家的緣故?”
南宮星笑道:“隻是投緣而已。你們女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想得太多。”
唐昕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一遇到我說中了的事,你就愛顧左右而言他。”
南宮星打了個哈哈,突然皺了皺眉,指着城門那邊道:“那個拿鞭子的,你
認不認得?”
唐昕本以爲他又在轉移話題,但回頭看了一眼後,倒是哦了一聲,點了點頭
道:“那就是驚龍鞭宿九淵。說真的,鞭法這種冷門武功,能練到他這個地步着
實不易。”
先前這聲哦說的平平無奇,但話剛說完她馬上又咦了一聲,卻是顯得十分驚
訝,爲了确認不是自己看錯,又連忙扭頭過去仔仔細細看了一看。
她這才知道南宮星未必認不出宿九淵,畢竟光是那條盤起來比尋常長鞭大不
止一圈的兵器就好認的很,他這一指,根本就是故意讓她看到宿九淵身邊一同走
進來的那人。
方正臉龐,八字喪眉,雖說胡子刮了個幹淨,但唐昕總不會少了點胡子就認
不出自己的堂兄。
本該早早帶着人回到唐家的唐行簡,此時竟也到了陸陽城中!
唐昕心中莫名一陣不安,本能的擡起手壓了壓鬥笠,不知爲何竟不願讓這個
她一貫敬仰的堂兄認出,她略一猶豫,索性跳下馬背,讓宋嫂坐在馬上擋着她的
身子,低聲對南宮星道:“他……他可不是我叫來的,你的事,我還沒對他說過。
你相信我。”
南宮星笑着點了點頭,拉過她從馬邊探出半邊腦袋,道:“先别急着藏,你
堂兄沒看這邊。幫我看看那一串,你能認出幾個?”
唐昕皺着眉一一打量過去,小聲道:“我又不是什麽江湖百事通。再說了…
…你未必比我認得少,不就是想聽我說說,給你印證一下麽。”
南宮星望着那邊笑道:“這不是有你在旁幫我印證一下麽,要是沒你在,我
也隻能瞎猜不是。我都發愁,萬一被你慣壞了,以後沒你在身邊可怎麽辦。”
唐昕頂了他一肘,雙眼一掃又确認了一遍,才道:“一流名氣的隻有個宿九
淵,我大哥身後那個白白淨淨好像整天不怎麽見太陽的應該是尋夢浪子邢空,那
雙桃花眼我不太可能認錯。再後面那幾個,看不出有什麽值得一提的。”
“走在最後那個呢?就那個臉色比邢空還白的。”南宮星扯了扯唐昕衣角,
低聲問道。
那是個大概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與前面衆人隔了将近十丈,顯然是不願與
他們一道,一張瘦長面龐蒼白如紙,竟比邢空那好似被酒色泡出的臉還要白上幾
分,白的近乎透明,甚至透着絲絲鬼氣。
他腰間佩着一把長劍,劍柄連鞘通體烏黑,連劍穗也是一般顔色,看鞘上隐
約雕紋,似乎并非凡鐵。
白若雲也注意到了那把劍,唐昕還沒開口,他先低聲道:“是黃泉。”
南宮星面色微變,唐昕似乎也吃了一驚,道:“是與謝家兄妹手上的清風、
煙雨齊名的那把黃泉?”
白若雲的雙目發亮,頗爲興奮道:“不錯,一十七把神兵古劍,暮劍閣都曾
列爲目标,白家手上最多的時候,共集到了九把。後來作爲天下第一劍與四大劍
奴的謝禮,我們将清風和煙雨兩把最頂級的上品送給了謝家兄妹。這把黃泉雖然
在十七古劍中位列末座,卻并非是因爲此劍有什麽瑕疵,而是煞氣太重,極爲不
祥。”
白家創下三十六路夕雲劍法之前,斷霞峰上的名号本叫做募劍閣,如名所示,
募集天下寶劍,其中最有名的,便是昔年神劍山莊的象征,那把天下第一劍。四
大劍奴也是爲此進入白家,成爲暮劍閣蒸蒸日上的基石。
因此白家的人,對寶劍的鑒别之力,絕對不會遜色于他們的劍法。
白若雲意猶未盡,又道:“若是不仔細觀察劍鞘紋飾,很容易将這把劍錯認
成雅烏。不過雅烏當年在紫禁之巅遭逢一場不甘之敗,銳氣喪失大半,及不上黃
泉兇光逼人。南宮兄,碧姑娘那把碧痕已算是頗有煞氣的寶劍,可跟這把黃泉比
起來,簡直就像個溫柔可愛的姑娘一樣。”
南宮星微笑道:“白兄對名劍的來路果然如數家珍,不知這把劍此時的這位
主人,你可有什麽頭緒?”
白若雲略一思忖,搖了搖頭,道:“黃泉已有四十餘年不曾在江湖出現,最
後一次露面,是在雁悲山頂,與破冥道人決鬥的天劍李嘯風手中。可惜決鬥雙方
不論哪個,此時也應已過花甲才對。”
唐昕聽他說完,接道:“我本還猜不出那是誰,白公子這麽一說,我倒是想
到了一人。他是破冥道人的弟子,後因逆練幽冥九轉功踏入采補邪道被逐出師門,
幾年前曾聽說他在萬凰宮的人手上吃了悶虧,便又潛回師門所在,偷了一把寶劍
出來,苦練劍法準備往西域關外尋仇。”
南宮星皺眉道:“幽冥劍陰絕逸?他和柳悲歌到無論如何也不會是一路,看
來多半是恰好在附近,得到風聲過來湊個熱鬧罷了。”
看白若雲頗爲渴望的看着那把黃泉,南宮星忙道:“白兄,陰絕逸好歹是破
冥道人門下絕字輩的高手,你心裏再怎麽癢癢,也請老實忍住吧。”
白若雲點了點頭,道:“此劍難得一見,我隻是想多看幾眼罷了。”
唐昕用手肘頂了頂南宮星,低聲問道:“那要真是陰絕逸,堂堂絕字輩的高
手,武功如何?”
南宮性正要開口,突然醒覺過來,忙轉而笑道:“這話問得,我又沒和他交
過手,如何知道。”
他頓了一頓,還是繞了個彎子道:“不過幽冥劍這門功夫當真練到融會貫通
的境地,即便和柳悲歌一戰,也不能說全無勝算。”
唐昕眼珠一轉,微笑道:“那就算他來攪局,這裏的高手應該也應付的下來。
關凜與柳悲歌兩人聯手,絕字輩中單拿誰出來應該也敵不過吧?”
南宮星扭頭看她一眼,明白她的心思還在風絕塵上,便笑了笑不再答話,隻
道:“看來那邊的人快到齊了。咱們也過去吧。”
宋家夫婦下了馬後,互相攙扶着走在南宮星一行四人中間,當下不過巳正時
分,離午初尚且還有一陣,六人雖然牽馬走的不快,卻也不太擔心耽誤了事情。
幾雙眼睛一齊留心,順便看看是否能有和那三個孩子相關的蛛絲馬迹。
進城的江湖人半日間多了數倍不止,白家兄妹即便不用蓑衣遮着長劍,也談
不上有多引人注目。奇怪的是,也不知道是郡尉大人使了手段還是這陸陽城一貫
如此松懈,這麽多佩刀帶劍的江湖人紛至沓來,竟不見官府中遣出人手四處巡防。
陸陽城的百姓大抵是沒怎麽見過這等陣仗,除了幾個膽子大的小販仍在吆喝
叫賣,便隻剩下一些遠遠看熱鬧的年輕小夥子尚未躲回家裏。
那承澤客棧的大掌櫃,要是膽子大些,肯定要當場關了店門,可惜他也隻是
個尋常平民而已,隻敢吆喝着讓小二出去招待那些要酒要菜滿臉殺氣的煞星,自
己摟着婆娘縮在櫃台後頭瑟瑟發抖。
南宮星他們并未走得太近,而是遠遠停在了街口另一側,站定在能同時看到
客棧門外和方家宅院的地方。
“那個滿面紅光的胖老頭就是無形镖裘貫,”唐昕爲了不被唐行簡看到,也
弄了頂鬥笠戴在頭上,一邊小聲認人,一邊留意着堂兄的動向,“那個頗爲富态
的中年男人,就是穿的很講究的那個,就是破天一劍沙俊秋……糟,孫三手這個
馬屁精,去找我大哥搭話了。我先躲下。”
南宮星張望過去,果然孫三手正頗爲谄媚的和唐行簡說話,說不兩句,唐行
簡便挑了挑八字喪眉,轉着腦袋四下看了一圈。
南宮星也不想被他認出,便挪到了馬後稍微躲了一躲。
按說唐行簡在白家的表現并沒什麽可指摘的地方,但他此刻出現在陸陽确實
很耐人尋味,就連唐昕都起了疑心,南宮星當然也要小心提防。
日頭懶洋洋的爬高一些後,承澤客棧門前已經站定了近四十人,還有許多被
帶來的門人弟子四下散開大圈圍住了方家,手上大都捏着暗青子,以防裏面的人
見勢不妙伺機脫逃。
南宮星托着下巴仔細思忖一番,仍想不出這種情形下雍素錦要如何脫身。
怎麽看,這都是一步死棋。
那個鬼面人,到底留了什麽後手?
思來想去,似乎隻有一種可能。
方家的這些人,已被當作了棄子。
可布下這麽一個局,再棄掉方家的幾個喽羅外帶一個辛苦延攬的雍素錦,能
有什麽好處?栽贓如意樓?就算那幾個喽羅視死如歸豁出名做了嫁禍的手段,方
家夫婦又還不是死人,這麽多高手在場,殺人滅口反倒會惹人生疑。
再說以雍素錦的性子,真被當了棄子用來栽贓嫁禍,隻怕轉身就要去追殺那
個鬼面人到天涯海角,怎麽可能配合他們演戲。
思緒被客棧門前連聲響起的“柳大俠”打斷,南宮星側目望去,柳悲歌和方
群黎并肩走了出來,環視一圈後,柳悲歌拍了拍腰間刀柄,朗聲道:“感謝諸位
給了我柳某人一個面子。今天這一臂之力,我記在心裏,諸位今後有什麽事情需
要柳某人幫忙,隻管托人帶句話來,我若推脫半句,算我是沒種的烏龜王八蛋。
方兄,具體情形你來說吧。”
方群黎面色凝重走上前來,隔着客棧屋角指了一下方家,開口說了起來。他
說話條理分明言簡意赅,寥寥幾句,已将方語舟夫婦如今的慘狀說的清清楚楚,
不甚詳細之處,反而留下更多可供想象的空間,令人愈發義憤填膺,說到夜裏院
中傳出的凄厲慘叫,趕來的幾個女子都是怒氣上湧恨不得這就殺進門去,僅有關
凜瞪着一隻獨眼面無表情隻是聽着。
行走江湖的女子,平時興許不拘小節邋邋遢遢,但到了這種群豪齊聚的場合,
但凡有些姿色的,總少不得略施脂粉以最明豔的一面見人。
關凜卻已不必如此。
并不是她年紀大了,事實上,不管多老的女人,隻要有合适的機會,也總還
是會打扮一下的。
她不再需要梳妝打扮,隻是因爲弄瞎了她左眼的那道傷痕,幾乎占據了她半
邊面頰,那猙獰的猩紅一線,甚至會随着她的心跳而不住抽動,就像一條半死不
活的巨大蟲子,趴在她的鼻梁左側。
看她完好無損的另外半張臉,隐約還能看出她沒受傷的幾分清秀,可正是這
幾分清秀,反而讓另一邊的傷疤更加刺目。
也許,她并非心甘情願那樣面無表情,隻是不願讓臉上的喜怒哀樂,牽動那
條疤痕變得更加醜陋罷了。
南宮星遠遠望着關凜的臉,突然很想讓她能毫無芥蒂的開懷大笑一次。
唐昕順着他的視線看了一眼,皺了皺眉,扯了扯他的衣角,小聲道:“喂,
你别這樣打量人家的臉,太無禮了。”
南宮星輕輕歎了口氣,道:“覺得醜陋而故意避開不看,才是真正的無禮吧。”
轉眼間,方群黎已把諸人分配妥當,最多的一批由關凜壓陣,封死正門,餘
下分作兩支,宿九淵沙俊秋分别帶領左右夾擊,而最有可能奪路而逃的屋後房頂,
則由裘貫率以唐行簡、邢空爲首的幾位青年俊傑占住,柳悲歌從旁策應。
“救人爲主,大家動手!”方群黎一見衆人就位,毫不猶豫将手一揮,厲聲
喝道。
話音未落,裘貫雙臂一振,捏着兩把飛镖縱身而下,沙俊秋微微一笑,如邁
下台階一般踏入院中,宿九淵雙足一點,身形軟軟一扭閃了下去,他們身後諸人
立刻拔出兵器在手,将方家小小院落圍了個水洩不通。
唐昕皺眉道:“這下就算是三個雍素錦,恐怕也插翅難飛了。”
“什麽人!”院中暴起一聲怒吼,緊接着化作一聲慘呼,旋即一個矮小的身
影猛然竄上院牆,雙臂護着頭面想要沖出,牆頭諸人還沒出招,就見院中一道烏
光猛然淩空追來,精準無比的套上了那矮子的脖頸。
烏光一束即松,收回院中。
那矮子的一縱之力竟絲毫沒受影響,仍向着牆外飛了出去。
但抽出兵器的人,已都不再去攔他。
任誰都看得出來,他脖子上的那顆腦袋,已經歪到了一個近乎詭異的程度。
方才飛起的那一鞭,已勒斷了他的脖子。
一霎之間,斷其頸而不阻其勢,宿九淵的驚龍鞭,果然不負盛名。
那矮子的屍身剛剛墜地,方家大門轟然巨響一聲,碎裂兩旁,一個黑黝黝的
高大壯漢怪叫着沖了出來,身上竟連條褲子也沒穿,赤裸裸的胯下那條陽物仍然
翹着,上面沾染着斑斑血迹。
那大漢一眼望見如此多的人守在門口,雙目一瞪開口就要喊些什麽。
隻可惜他的話還沒喊出口,冷冰冰的劍鋒,就已從頸後刺入,貼着他的舌面,
從他的嘴裏刺了出來。
腥臭的尿液從他仍未軟化的陽具頂端流了出來,巨大的身軀軟軟的癱倒在地
上,抽搐了兩下,便不再動彈。
“不要殺我!不……不要殺我!”随着驚慌失措的尖叫,一個白面後生抱着
後腦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胸前還插着兩隻飛镖,血已将衣物染紅了大半。
方群黎上前将他按住,連出幾指點在胸前,既幫他止了血,也順勢将他點住
動彈不得,這才沉聲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爲何來禍害方大俠一家?”
那後生咳了口血,連連搖頭道:“不、不是……我……我們兄弟……”
他剛說到這裏,就聽院門内一聲羞憤至極的怒吼:“都給我讓開!”
怒吼聲中,方語舟提着一把長劍踉踉跄跄的走了出來,一看見那後生,一雙
眼睛頓時紅的好似要滴下血來,那咬牙切齒的模樣,當真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的架勢。
方群黎一愣,起身道:“兄弟,你……”
他才說了這三個字,方語舟就已走到了那後生的身前,對着那後生的胯下一
劍刺了過去。
随着一聲凄厲的慘呼,方語舟手中劍鋒直直刺入那後生的命根子裏,他毫不
猶豫一轉手腕,劍刃一攪,立刻便把那後生的老二攪了個血肉模糊。
“啊啊——饒命、饒命啊——!”那後生穴道被點完全沒有躲避之力,隻得
連聲慘叫告饒。
但方語舟完全沒有停手的意思,劍鋒一抽,跟着又是狠狠劈下,頃刻之間,
竟把那後生一條陽具,連在身上活活剁成了肉餡一般。
那裏本就是男子血脈彙集之處,幾劍下去,已是血如泉湧,等到方語舟滿頭
大汗的駐劍而立罷手停下,那後生口鼻的熱氣早就隻出不進,死了個十成十。
門前諸人大都隻當方語舟嫉惡如仇,又是自己夫人受辱,會如此憤恨也是情
理之中。
隻有少數心思較爲通透見聞也廣的人,才看出方語舟走路的樣子頗爲怪異,
好似在臀股之間受了什麽重創,殺人洩憤的時候又一直盯着某處下手,自然猜到
一二,隻是如此羞恥之事,不好當場說開,隻能日後當作江湖閑談的笑料罷了。
似乎是怕方語舟太過激動,方群黎連忙上前将他攬住,低聲出言安撫,也不
知是否看到堂兄趕來總算有些安心,方語舟望了方群黎一眼,雙肩一松,連長劍
也拿捏不住,掉在了地上。
靠近門口的幾個人往裏探了探頭,疑惑道:“方夫人呢?”
裏頭安靜了一陣,跟着突然一聲巨響,像是什麽木闆被人一劍劈開,片刻後,
沙俊秋和裘貫兩人一左一右扶着鍾靈音從院裏走了出來,沙俊秋身上的外袍裹住
了鍾靈音的身子,但光看衣擺下露出的那雙赤腳和毫無遮擋的小腿,也知道鍾靈
音的身上必定隻有這一件袍子而已。
在門外的許多人心中,鍾靈音的形象應該還是那個溫婉秀麗的豐美少婦。
所以如今被救出的這個鍾靈音,着實讓他們有了一種不敢确認那就是本人的
錯覺。
總是梳得整整齊齊的一頭秀發如今四散披開,額前鬓邊都被剪得亂七八糟,
耳後還秃了兩塊,看那殘留的血痂,顯然是被硬生生連着一層頭皮揪掉。
原本豐潤飽滿,透着初爲人母的喜悅紅暈的面頰此時已徹底凹陷,加上眼窩
又黑又深,瘦的好似得了痨病一般,眉毛也被剃去,一側的鼻翼挂着一枚銅環,
穿孔之處血迹猶存,雙唇不見一絲血色,唇角殘留着一塊一塊幹涸的白色污痕,
露在袍外的脖頸上套了一個項圈,一看便是給看家護院的畜牲所帶。袍腳下方露
出的一雙小腿也是慘不忍睹,不僅滿是烏青,還布滿了針刺的小孔,十根腳趾,
也隻剩下兩隻小拇趾還留有趾甲,剩下八塊地方,均成了暗褐色的一塊血痕,看
色澤由深至淺頗爲整齊,竟像是每日拔掉兩個一樣。
沙俊秋扶着鍾靈音送到方語舟手上,轉向方群黎道:“地窖裏還有一個女人,
不過已沒得救了。”
方群黎咬牙道:“這班人罪無可赦!就這麽殺了真是便宜他們了!”
方語舟擡起手,顫聲道:“還……還有人,在裏面。”
衆人都已是怒火中燒,一聽此言,當下便有數人抽出兵刃,上前幾步便要搶
進門内。
不料一個背影卻從裏面緩緩退了出來,長鞭卷在手臂上,蓄勢待發卻并未出
招,正是先前進去的宿九淵。
宿九淵一退出門檻,便縱身躍到一旁,朗聲道:“小心,她手上拿着孩子!”
門内緩緩走出一個年輕女子,一手摟着一個年幼小兒貼在懷裏,另一手握着
一柄匕首,寒光閃閃的刀尖緊緊壓着孩子的頸側。
鍾靈音渾身一顫,張了張嘴,卻并未喊出一點聲音,方語舟咬牙切齒邁上一
步,怒吼道:“張蓉!把孩子放開!”
大概畢竟是在身邊奶了一年的孩兒,一看張蓉抱着小孩走了出來,宋嫂也倒
抽了一口涼氣,臉色煞白幾欲暈倒,唐昕忙從旁攙了一把将她扶穩,白若蘭也咬
牙恨恨道:“拿孩子當人質,好不要臉!可惜今日這麽多高手圍着她,看她怎麽
走得脫!”
張蓉卻好似并非要逃,她仿佛遇到了什麽極爲難以理解的事情,一雙眼睛滿
是憤恨疑惑,但那張嘴偏偏像被縫在了一起,連半個字也不肯說,隻是用手裏的
匕首死死頂住孩子的脖子,充滿怨毒的盯着站在離她幾丈之外的鍾靈音。
她已折磨了鍾靈音這麽久,她的恨,卻像是完全沒有得到一絲宣洩。
如果這匕首是頂在鍾靈音的脖子上,她必定已毫不猶豫的刺進去。
她眼中鮮明的悔恨,已足夠說明一切。
鍾靈音擡起頭,看向張蓉的臉,她抿了抿嘴,掰開了夫君的手掌,踉跄着往
前走了兩步,跟着,她一下跪倒在地上,像個最謙卑的女奴一樣伏在那裏,用嘶
啞幹澀的聲音哀求道:“求求你……放了我的兒子,我……什麽都聽你的,我真
的什麽都聽你的,你讓我做什麽,我都照做,隻要我兒子平安無事,我就是下了
地獄,也絕無怨言。求求你……不要傷害他。”
不知是否被這一幕觸動,宋嫂抽噎着擦了擦臉,淚水已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張蓉的表情卻變得更加憤怒,她扭着頭,往門前的人群裏看着,象是在找什
麽人。
方語舟過去站在了妻子身邊,壓抑着怒氣道:“張姑娘,你放了孩子,咱們
有話好說。我隻想要我兒子沒事,别的,我都不在乎。你也不想死,不是麽?”
張蓉怒瞪方語舟一眼,惡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一腔惱恨幾乎要從雙
目中噴濺出來,她突然張開嘴,發出一串嘶啞幹澀令人覺得無比刺耳的尖叫——
與其說是嘶号,更像是胸中的怨恨化作了氣流從喉間呼嘯而出。
跟着,張蓉拿着匕首的手猛然舉起。
一個不懂武功的尋常女子,準備用匕首刺人的時候,理所當然會先這樣拉開
一段距離。
但她卻不知道,在這種高手環伺的情形下,這樣稍微離開孩子脖頸一下的動
作,已足以讓她死上十次。
投鼠忌器的人,隻不過是對自己的實力沒有自信。
關凜很有自信。
不然,她不會用那樣一把關刀作爲自己的兵器。
張蓉手臂上的肌肉才一繃緊的瞬間,關凜瘦小的身影已經一閃沖出。
當張蓉的胳膊落下的時候,那把匕首已經連着她的手掌手腕,拖曳着一道血
弧飛了出去。
門前年輕一些的人,甚至都沒看清那把巨大的關刀,是怎樣霎時間劈過了張
蓉的身前。
溫熱的血濺到臉上的時候,張蓉才感覺到手臂上傳來的巨烈痛楚,和幾乎能
讓她的骨髓都凍僵的凜冽寒意。
她不敢相信的看向自己徒勞揮下的手臂,旋即發現,懷中的孩子竟也失去了
控制,被那關刀打橫一托,向後高高抛了出去。
她明明死死摟着那孩子的……她驚慌的想讓自己另一隻手用力,這才發覺,
她另一隻手,竟也掉在了地上。
緊接着,她感到一股寒氣從自己的額心迅速的擴散,渾身的肌肉在一瞬間失
去了力氣,褲裆裏傳來濕漉漉的感覺,她瞪大眼睛,卻驚恐的發現,世界在她的
眼前詭異的分開到兩邊……
孩子飛起到半空的時候,宋嫂便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叫,嗚咽一聲暈了過去。
幸虧如此,她才沒有看到緊接着張蓉被關凜一刀劈成兩片,五髒六腑噴濺一地的
慘狀。
不要說尋常百姓,就連這些江湖人,也有不少忍不住想要嘔吐。
白若蘭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壓不下那股煩悶,跑到馬後扶着牆哇哇吐了起來。
方群黎輕輕一躍,将孩子接到懷中,抱到方語舟身前,柔聲道:“兄弟,可
還有漏網的對頭麽?”
柳悲歌縱上院牆,望着屋内道:“當然還有。隻是這幾個雜碎,怎麽可能将
他們夫婦害成這樣。别的不說,至少還有一個打赤腳的年輕娘們,那一晚曾向我
偷襲,看她功夫,陸陽城裏遇害的那些武林同道,十有八九是被她所害。”
關凜的獨眼眯了一眯,将關刀倒拖身後,大步邁入院中。
宿九淵等幾個高手彼此使了個眼色,也跟進四下搜索起來。
方語舟周身發顫,咬牙道:“那女人……就是雍素錦,血钗雍素錦。不過…
…她并非主謀,隻是被人請托,特地過來幫忙殺人而已。”
鍾靈音呆呆地望着方群黎懷中的孩子,喃喃道:“不必找了,那女人……昨
天就沒再出現過了。”
方家并不大,很快,裏面的幾個高手也都紛紛出來印證了她的說法。
“裏面沒其他人了。”
方群黎皺眉打量了一下方家的情形,柔聲道:“弟妹,你們兩個先随我去客
棧休息休息,等精神好些,再來告訴大家,究竟是何方神聖,要來如此加害你們。”
方語舟眉心緊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鍾靈音卻一把推開了旁邊攙扶過來的女子手掌,勉強站穩在中央,突然擡手
脫下了身上披着的外袍,嘶聲道:“我不需要休息!我……就在這裏說!能讓各
位英雄看看我現在這副樣子,将來能爲我們夫婦仗義出頭,我死也瞑目了!若不
是爲了我兒子的性命,我根本不必苟活到今日!我隻是爲了孩子……隻是爲了孩
子……”
說到後來,她已是泣不成聲。
衆人的視線,理所當然的被她完全赤裸的身體吸引過去。
卻并非是因爲色欲。
男人看這樣的裸體再久,隻怕也很難提起半點興趣。
如果方才露出的脖頸和一段腿腳已經悲慘到觸目驚心,那此刻露出來那軀體
上的慘狀則遠遠超出十倍不止。
方才張蓉被劈成兩半的時候忍下不曾嘔吐出來的人,此刻卻有不少彎腰捂住
嘴巴跑到了一邊。
白若蘭才剛擦淨了嘴巴走回原處,遠遠一眼看見,面上又是一陣發青,回身
又跑到馬後吐了起來,而陪着她一起嘔吐的,還多了個唐昕。
沒有人忍心看第二眼,所有人或者低下了頭,或者轉開了眼,仿佛視線在那
樣千瘡百孔的身子上多停一霎,都是一種罪過。
沒人在想鍾靈音是如何忍受住的,大家都在想,她究竟是如何活下來的。
孩子,也許就是唯一的答案。
也隻有一個母親,才能扛過這樣的一場苦難。
一陣微風吹過,膿臭混合着腥臊飄進了人群,又有幾個沒忍住的扭頭捂着嘴
跑開。
憤怒迅速在人群中蔓延,就連面無表情的關凜,握着關刀的指節都已發白。
大家都在等着鍾靈音開口,南宮星也屏息凝神,想看看鍾靈音是否已經知道
了那鬼面人的身份。
鍾靈音掃視了一圈,目光最後落在方群黎懷中的孩子身上,她彎腰撿起方語
舟掉在地上的長劍,蠕動了一下唇角,撫摸着劍鋒緩緩開口道:“千錯萬錯,是
我不該幫我的小師妹逃了暮劍閣白家那一場婚禮。我隻是憐惜小師妹與師兄情深
義重,便幫忙做了這麽一場戲,想着白家都是正道中人,當真東窗事發,我們好
好的賠禮道歉,哪怕有損峨嵋清譽,也是我們咎由自取,總不至于釀出多大禍事。
哪知道……我小師妹的那位未婚夫婿,惱恨白家名望受損,竟……竟請動了如意
樓,來對我師姐妹幾人進行報複!”
南宮星面色微變,一橫手臂攔住欲上前辯駁的白若蘭,低聲對白若雲道:
“快,帶着蘭姑娘上馬,往東門去。鍾靈音已經不打算活了。”
果然,南宮星話音剛落,那邊鍾靈音已嘶聲叫道:“我隻盼各位英雄看在我
如此慘狀的份上,爲我夫婦二人所受的屈辱,向白若雲和那如意樓讨個說法!若
是能換來我兒安好,我在九泉之下,也對各位感激不盡!”
大家的視線都不忍心放在她身上,也就沒有人注意到她已舉起了手中的長劍。
方語舟看到了,但他卻并沒有動,仿佛連他也認爲,死,對他妻子來說已經
是一種解脫。
劍鋒劃過,血霧噴上半空。
此起彼伏的驚叫聲中,鍾靈音的人已倒下,她的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方語舟慘然一笑,突然反手一掌打在自己前額,口鼻中登時迸出一股鮮血,
他雙膝跪地,掙紮着向前挪了兩步,與妻子倒在了一處。
奇怪的是,他們夫妻兩人最後的神情,竟都帶着幾分愧疚。
隻是沒有人能再知道,他們的愧疚,究竟是因爲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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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stalin 於 2015-5-24 00:24 編輯
]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5-31 07:05
標題:
暮霭凝香 ( 第三十七章 逃 )
.
暮霭凝香
第三十七章 逃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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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不是我們做的,爲什麽不讓我去說?”白若蘭氣沖沖的瞪了南宮星一
眼,但終究一路過來對他早已服氣,即便惱怒,說出口來也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
小心不叫那邊的人聽到。
白若雲臉色煞白,眉梢不住跳動,顯然也已怒極,但他雙掌緊捏成拳,握的
連掌心都要掐出血來,竟硬是把這股怒氣壓下,一拉妹妹手掌,沉聲道:“聽他
的,過去也沒用。這套,怕是從咱們到這兒後就設下了。”
南宮星顧着攔阻白若蘭,并沒在意身前的宋家夫婦,宋家那男人回頭看了他
們一眼彎腰将宋嫂抱在懷裏,向着那邊大步走了過去。
唐昕诶了一聲,邁步便要去拽,南宮星微微皺眉,一把把她拉住,低聲道:
“跟他們兩個一起上馬,先往東門去。快!”
三人這才磨磨蹭蹭的依言上馬,白若蘭猶自不甘道:“宋家這兩口子,也不
幫咱們說說話!”
南宮星苦笑道:“他們兩個多半還以爲你們兄妹姓賀呢。你這要求,也忒強
人所難了。”他在馬臀上輕輕一拍,讓馬兒先緩緩溜達出去,“再說……兩個尋
常百姓的言語,那邊怎會有人當真。”
說話間宋家夫婦已經走到那邊人群之中,表明了身份後,悠悠醒轉的宋嫂從
方群黎手中接過了那個孩子,喜出望外的死死摟進懷中,嚎啕大哭起來。衆人隻
當是奶娘與孩子感情深厚,一想到今後這孤兒隻怕隻有這奶娘可以依靠,其中不
少紛紛投來了同情的目光。
旁人大抵是問了什麽,宋家男人畏畏縮縮的答道:“我……我……不知道,
綁走我和婆娘還有孩子的那些人,到……到是提起過如意樓。别的……我全都不
清楚。我後來……一直被關在郡尉府,真的啥也不知道了。”
南宮星看三匹馬已經溜出幾丈,便将自己那匹馬的缰繩一松,也拍了一掌,
讓馬兒也往哪個方向跑去。
果然如他所料,馬上就有人指着這邊問道:“去郡尉府救你的,就是那邊那
個年輕小子麽?”
唐行簡登時咦了一聲,道:“那不是前一陣子和白家蘭姑娘走的很近的南宮
兄弟麽?”
南宮星知道抵賴無用,隻得遙遙抱了抱拳,笑道:“唐兄,别來無恙。”
此時那三人已離開十餘丈遠,先前沒關注這邊情形的人,暫且還想不到他們
本是一起。
南宮星也以爲自己還能拖上一陣,不料方群黎陡然站起,撥開人群走到最前,
面帶殺氣道:“南宮兄弟,你對宋家夫婦施以援手,頗有俠義心腸,也算是值得
贊許。可郡尉府中大小一十九口,不過是有丫鬟貪圖如意樓的銀子幫忙藏了藏人,
你何必将他們殺的幹幹淨淨,雞犬不留!難不成,你是爲了殺人滅口麽!”
南宮星強笑道:“方大哥,這裏這麽多正道豪傑,如此大的罪名,總該有憑
有據。這樣血口噴人,不大好吧?”
方群黎冷冷道:“若不是你,還會是誰?”
南宮星忙道:“這陸陽城裏會殺人的隻怕兩隻手都數不過來,再說那天我救
了宋大哥就一路送他離開,宋大哥和我離開的時候,郡尉府裏的人可都還活蹦亂
跳的。”
方群黎看向宋家那男人,問道:“那天是這樣麽?”
這句話才問出口,南宮星心中便是一沉。
因爲他已看到了,宋嫂慚愧藏起的面孔,和他男人掙紮的眼神。
方群黎看那男人不答,又道:“你不要怕,我與柳大俠召集了這麽多高手在
此,就是爲了不放過一個兇手。你們一家五口不管還有多少尚未找到,我都保證
他們平平安安。”
宋嫂的丈夫縮了縮肩膀,低下頭道:“他……他把我救出來後,又……又折
回去了。再出來的時候……身上……都是血……”
沙俊秋大步上前,拔劍在手指向南宮星,怒喝道:“你這油滑小子,還有什
麽話說?”
裘貫不知何時坐上了牆頭,手裏夾着三支飛镖,冷冷看着南宮星那邊。
寒刀關凜卻并未有什麽動作,而是歪着那隻獨眼,出神的盯着仍在抽噎不休
的宋嫂。
南宮星掃視一遍眼前衆人,長歎道:“我無話可說。看來,我的确本該一早
便離開這裏的。”
一個尖銳刺耳的聲音突然從人群中響起:“他在拖延時間!他就是如意樓的
人!他和白家兄妹是一道的!往東去的騎馬的那三個人,裏面就有白若雲!不要
被他們走脫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滑頭!”宿九淵面色一寒,飛縱搶上,人在半空手臂一
甩,一線烏光疾飛而出,将近兩丈的驚龍鞭竟比先一步出手的沙俊秋還要早到半
招。
幾乎同時,裘貫無形镖也已出手,三點寒光并未直取南宮星本人,而是分襲
三路封住南宮星所有可能的退路。
鞭前劍後,镖封左右,這三人聯手一擊,任誰也不敢小觑。
更何況,還有柳悲歌這樣的高手在旁邊院牆上居高臨下虎視眈眈。
這幾乎已是絕境。
此時此地,換做方才離去的三人中的任何一個,都隻有引頸受戮。
可惜留下的是南宮星。
鞭風未至,南宮星的人已飄了出去,就像被風吹走的落葉,忽的一下便閃向
了東側。
既然知道他要往東去,裘貫的無形镖便有兩枚封往這一側。
裘老爺子在這手無形镖上下了足足四十三年苦功,再安逸的時候,一天也要
練上兩個時辰。
他指縫的老繭,已厚過很多小人的臉皮。
所以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自己,看到南宮星的身影往東動的時候,他的唇角
甚至浮現出了一絲微笑。
下一個瞬間,這一絲笑意便化作了難以置信的驚愕。
南宮星隻是在身前出手平淡無奇的劃了一圈,那兩支無形镖,便真的沒了形
迹。
裘老爺子的镖并不是沒被人接住過,但被這樣輕描淡寫的收了去,卻還隻不
過是他人生中的第三次。
但正因爲被收過兩次,他才認得出這是什麽手法,近乎本能的,他立刻驚叫
道:“小心!大搜魂手!”
衆人的臉色變了,唐行簡的臉色尤其難看。
可首當其沖的,卻是沙俊秋和宿九淵。
裘貫那聲小心還沒傳到他們耳朵裏,他們的眼前就出現了兩支要命的飛镖。
宿九淵長鞭一抖,借力在半空極爲勉強的一扭,飛镖擦身而過,帶破了他胸
前衣衫。
沙俊秋輕功略差,更顯狼狽,回劍自救已是萬萬不及,不得已,隻好硬是沉
下一口真氣,就地一滾,讓飛镖擦肩而過,留下一道血痕。
這一招連消帶打,避過了三人合擊。而被認出來的大搜魂手,也幫了南宮星
一個小忙。
本已準備動手的不少人,一聽到大搜魂手的說法,都不由得停下動作,扭頭
看向了人群中的唐行簡。
唐行簡眉梢又往下垂了幾分,忙道:“他不是我唐門中人,你們不必顧忌!”
這一句話說的頗快,但這句話的功夫,已足夠一個高手出上不止十招。
更不要說是輕功本就不錯此刻一心逃命的南宮星。
兩镖擋下強敵,大搜魂手逼住裘貫讓他不能再次出手,短短刹那間,南宮星
已把形勢計算到了極限。
先走一步的三人聽到了這邊的情形,已經開始策馬急行。
最後的一關,就是柳悲歌。
從一開始,他就策應在旁并未直接出手,此時此刻,他作爲定場鎮心之人,
已沒有理由再袖手旁觀。
南宮星向着馬匹疾沖而去,餘光一瞥,柳悲歌的刀已在手,人已縱出。
單純與柳悲歌一戰,南宮星并非全無底氣。
可他一但被那把刀留下,即便單挑取勝,又能如何?
閃念之間,柳悲歌的身影已如鷹隼般撲空而至,手中刀光蓄勢待發,竟是向
着南宮星身前的馬匹而去。
糟!
南宮星暗叫一聲不好,那馬兒還未奔至全速,若是他先行上馬,絕不可能騎
在馬上擋下這一招離别刀,若是半途出手攔下,被對手刀招纏住,保不準連馬也
再難追上。
他被留下倒在其次,就怕白家兄妹腦子一熱,爲了他再折返回來,那才叫遂
了對手的願。
看來隻有硬接一刀試試看能否借力追向馬兒那邊了。南宮星暗暗咬牙,腳下
疾奔,氣運雙臂,對付柳悲歌這種高手,當然不可再藏私留手,孤煙掌或落日神
拳,今日少不得露上一門。
柳悲歌人雖長得剛猛,離别刀的招數内力卻都是極偏陰柔,南宮星略一思忖,
拿定主意将内力盡數轉陽,準備使出地狼納蘭暮的絕學落日神拳。
納蘭暮已亡故多年,興許對頭還沒那麽容易猜破他的身份吧。
轉眼兩人前後搶近馬匹,南宮星一聲低喝,氣沉丹田頓足站定。
柳悲歌仿佛早已料到,刀招收放自如,寒風一卷轉而攻向南宮星胸口。
哪知道斜刺裏冷不丁殺出個程咬金,兩人還沒交手,旁邊已傳來一個陰恻恻
的聲音:“如意樓的小子,我來賣你個人情!”
随着話音,陰絕逸竟如鬼魅般殺入兩人之間,腰間那柄古劍黃泉發出一聲猶
如垂死呻吟般的響聲,卷着一股森森鬼氣離鞘刺出。
幽冥劍并沒有什麽花巧的招式,而這樣的劍法,卻往往是最要命的。
柳悲歌怒嘯一聲,回刀封住胸前,守下攻勢。
陰絕逸搶得先機,幽冥劍本就重攻輕守,自然是毫不猶豫招招進擊,劍鋒上
暴起數寸劍芒向着柳悲歌撲面刺去。
得了如此大的一個空隙,南宮星當然沒有不走的道理,此時無謂婆婆媽媽,
隻會浪費别人一番好意,雖說這人情陰絕逸必定要他有所回報,但這種情形下顯
然不是計較這種事的時候。他果斷轉身一躍跳上馬背,從馬鞍旁抽出馬鞭便是狠
狠一抽,呵斥聲中,馬兒揚開四蹄,撒腿跑向前方幾十丈外的三人。
那三人畢竟還是擔心南宮星被留在原處,一起将馬匹略略緩了緩速,唐昕更
是騰出一手帶好了手套,攥了滿滿一把毒砂。看南宮星飛快趕上,這才一起揮鞭
促馬,向着東門疾馳而去。
城門并未閉鎖,但卻也沒見到守門的兵卒,隻有防止馬匹疾馳傷人的木欄還
擺在正當中。
南宮星扭頭看了一眼後面,揚聲道:“不必下馬,我來。”說罷,單掌一揚,
一股勁風擊出,竟把數丈前的木欄咔的一聲推開到一邊。
白若蘭驚得目瞪口呆,連唐昕也禁不住微微側目,贊了聲:“好功夫。”
南宮星随口笑道:“我練的掌法力道送的遠而已。沒什麽了不起的。出城後
一路沿官道向東,都跟緊些切莫走散了。”
白若蘭猶自不忿,氣道:“憑什麽……就該咱們灰溜溜的逃命啊?”
南宮星歎道:“不逃,等咱們沒了命,這些栽贓陷害的罪名,就再也洗不淨
了。”
白若蘭還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見南宮星面色一變,順着視線望去,登時也吓
得花容失色。
城門外官道正中,竟站定了三排十幾個官兵,張弓搭箭對準了出城的諸人!
旁邊一個軍官一眼看到四匹馬兒沖出城門,立刻喝道:“郡尉大人有令,今
日四門出城者必須下馬驗身,否則格殺勿論!”
南宮星一鞭抽上馬臀,道:“沖過去!”
那軍官毫不猶豫将手一揮:“放箭!”
唐昕銀牙暗咬怒上心頭,攥着一把毒砂的手掌立刻蓄足了力道。
南宮星忙道:“不必,我來!”
話音未落,弓弦铮铮連響,飛矢如雨撲面而來!
南宮星雙臂一振,也未見他如何甩腕揚手,幾十枚銅錢已灑出漫天金光,叮
叮當當一通亂響,将那些箭矢盡數打落在地,一支也沒有放過。
那些官兵再想搭箭,馬已沖近許多,南宮星擡手撈過半空尚未墜地的十來枚
銅錢,又是一樣的手法射出,或傷弓身,或斷弓弦,眨眼間便盡數廢掉了對面的
十幾把弓。
那些官兵将廢弓一丢,前兩排紛紛抽出腰刀,後一排從背後取出長槍,仍要
強行攔阻。
騎在馬上沖散那兩排持刀兵卒當然容易得很,可硬去突破一排訓練有素的官
軍士兵所持的長槍,與送死也沒什麽分别。
南宮星轉念一想,唐行簡就在後面,說不定能幫他們解毒,這邊形勢嚴峻,
實在不能繼續仁慈留手,隻得喝道:“唐昕,毒砂!”
唐昕早就等着這句,一聲嬌叱,玄黑鐵砂帶着要命的毒劈頭蓋臉打了過去。
那些整日操練的士兵不過是身強力壯的普通漢子,哪裏躲得過毒砂這種堪稱
唐門标志的暗器,一片慘叫聲中,連站在一邊的軍官也未能幸免,都捂着臉面痛
苦萬分的倒在地上。
唐昕餘怒未消,策馬躍過時還忍不住扭頭啐了一口唾沫下去。
奔行一陣,官道轉入山區,四馬并行兩側已經幾乎沒有空餘,道旁也從田地
變作了山坡,支棱着一片片的歪脖松樹。
南宮星左右一望,沉聲道:“你們在前面等我一下。”
他一勒缰繩飛身下馬,一個箭步竄入道旁坡下,純陽真氣運至十成,肩臂一
緊,一拳平平擊出,噗的一聲悶響,打在樹幹之上。
這樸素無華的一招與尋常強身健體的長拳看似并無分别,哪知道拳勁落處,
幹枯樹皮竟嘭的一下四散崩裂,比海碗碗口還要粗上一圈的老松咔嚓斷做兩截,
整條樹幹斜斜飛上官道中央,猶如被數人抗在肩上,穩穩橫在路面。看那斷面,
竟由外而裏越碎越細,到了年輪中央那幾圈,更是直接成了一團團的木粉,帶着
焦痕簌簌飄落。
南宮星馬不停蹄,連連出拳如法炮制,那邊驚呆在馬背上的三人還沒緩過第
二口大氣,并不寬敞的官道上便已堆起了一座樹牆,七八顆粗大松樹連着枝葉壘
成一疊,摞得整整齊齊,就是叫幾十個苦力帶上斧鋸忙活上一天,也未必能弄出
這麽一個巨大的障礙。
深吸口氣,南宮星擡手抹了把汗,縱上山坡,快步上馬,輕叱一聲,趕到那
三人身邊,道:“好了,咱們走。真有追兵,這起碼能擋他們片刻。”
三人這才緩過神來,一并催馬前行。
白若蘭眨了眨眼,連先前一直堆在喉頭想問的話也抛到了腦後,開口便道:
“小星,你……你剛才那是什麽拳法?也……也太霸道了吧。”
南宮星微微一笑,還沒作答,另一邊唐昕已經略帶興奮的揚聲說道:“我沒
猜錯的話,那應該就是和孤煙掌齊名的落日神拳,對不對?”
白若蘭雙目一亮,道:“就是那個縱橫江湖的納蘭暮用的拳法麽?”
南宮星隻得苦笑道:“九重天境,我不過練到了第七重,比起納蘭前輩還差
得遠。”
白若蘭嘟囔道:“他有一半蠻子血統,興許天生力氣就比你大些。诶?這落
日神拳,你也是跟你師父學的?”
南宮星側目瞥了一眼唐昕,隻道:“機緣巧合一位前輩高人給我了一本秘籍
而已。”
這理由實在不算好,但也無法反駁。
畢竟這諾大的江湖之上,每天都會有無數傳說發生,于再匪夷所思的情況下
拿到一本武學寶典都說得過去。隻要一句運氣好,便足以堵住悠悠之口。
其實能在這江湖上平安無事的活下去的人,又有幾個會運氣太差。
看出了南宮星顯而易見的回避态度,白若蘭也不多做糾纏,馬上想起了先前
要問的話,柳眉倒豎,怒道:“對了,小星,方家那、那兩口子到底怎麽回事?
爲什麽要把罪名賴在我哥哥頭上?我們……我們明明是去救他們的啊!”
南宮星搖了搖頭,道:“就算咱們當時沒在那兒,這一切也還會照樣發生。
不如說咱們幸好當時在那兒,否則被一群江湖豪傑追殺,咱們見了閻王都說不清
緣由。”
白若蘭不解道:“我哥哥到底哪裏對不起她鍾靈音了?這次的事,她小師妹
逃婚在前,他們師姐妹擄人逃走在後,于情于理,我們來要個說法總不過分。她
……她憑什麽連命都不要也非要栽贓陷害啊。”
南宮星歎了口氣,道:“我沒猜錯的話,她也是情非得已。”
白若蘭一怔,跟着道:“她有什麽情非得已的,明明人都被救出來了,孩子
也平安無事,周圍都是正道英雄,還有誰會害她不成?”
南宮星沉默片刻,道:“孩子的确平安無事,但那真的是他們方家夫婦的孩
子麽?”
白若蘭又是一怔,唐昕一聲驚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白若雲也倒抽一口
涼氣,喃喃道:“原來如此,他們……好毒的手段!”
“你是說……方家的孩子,其實還在對頭手裏?”白若蘭也醒覺過來,隻是
口氣中還有一些不信。
南宮星點了點頭,道:“應該就是如此。孩子被那女人抱出來的時候,鍾靈
音神情并沒有什麽變化,反倒是宋嫂一副要暈過去的樣子。鍾靈音之後跪地求情,
一口一個我兒子,卻連看也不看那個被匕首抵住的孩子一眼。關凜出手救人,孩
子被挑飛到半空,方家夫婦沒一個跟着動了視線,宋嫂卻先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這些異常之處,隻能說明一件事。”
唐昕眉心緊鎖,竟顯得有些膽怯,緩緩道:“你是說,他們救下來的那個,
是宋嫂三個孩子中的一個?”
南宮星點了點頭,道:“宋嫂還有兩個孩子在他們手上,自然是對他們言聽
計從,方語舟夫婦苟活至今隻是爲了救下自己兒子性命,爲此不惜當場自盡将咱
們的罪名坐實。這一套布置雖然破綻不少,但作爲臨時應變的設計,已是大大足
夠。”
“臨時應變?”白若蘭疑惑道,“難道一開始他們并不是這麽打算的麽?”
南宮星沉聲道:“這布置如此倉促,顯然是有人帶來了什麽變化的情報,才
讓他們不得不做出應對。我先前還猜不出是什麽人,到離開方家門前那時,倒是
叫我知道了。”
“是誰?”白若蘭怒氣沖沖問道,“到底是什麽人,對我哥哥如此恨之入骨。
我哥哥一共也沒在江湖走動多久,怎麽就得罪了這麽一個對頭?”
南宮星道:“你們走遠後,一個女人認出了你們兄妹兩個,并出聲提醒。不
然他們問起我來曆之類的事,我東拉西扯至少可以再拖一陣。那個女人知道咱們
的底細,我匆匆看了一眼,她個子很矮,套了一件兜頭披風,顯然是不敢叫咱們
看見她的臉。蘭姑娘,你說,這會是誰?”
白若蘭雙目先是一眯,跟着越睜越大,驚道:“難道……是、是春妮?不,
是……思梅姐姐?可大伯不是說……殺了她麽?”
南宮星道:“不是她,還能是誰。”
白若雲緩緩道:“沒想到大伯到了生死關頭,還想要庇護她。那她将矛頭調
轉向我和南宮兄兩人,算是要爲大伯報仇麽?”
南宮星略一思忖,道:“白天英下手殺了她的父親和叔叔,她應該不會還有
爲他報仇的心思。嫁禍給你,隻怕一來是他們仍有圖謀暮劍閣的打算,你這位繼
承人當然是最大的絆腳石。二來,給如意樓添了一條罪名,一石二鳥。最後,還
順便給我栽贓陷害了一把,連我這煩人礙事的不速之客,也跟着一并鏟除。”
白若蘭抿了抿嘴,小巧的鼻翼抽動了兩下,道:“小星,唐姐姐,真對不住,
這本來是我們白家的家事,你們不需要牽扯進來的。”
白若雲咬牙道:“南宮兄,我妹妹說的有理。這事跟你們二位并無太大幹系,
你們從此不再插手,相信他們也不會對你們兩個窮追不舍。尤其是唐姑娘,你是
唐門中人,唐行簡剛才就在那群人中,你還繼續跟着我們,當真是有弊無利。不
如……”
南宮星立刻打斷道:“白兄,現在可不是說這話的時候。我在暮劍閣弄亂了
他們的安排,以天道的行事風格,至少這一支爲了暮劍閣而來的人馬不可能輕易
放過我。我現在幫你們兄妹,也就是幫我自己。至于唐姑娘,就要看她個人的意
思了。”
唐昕從方才就一直有些神不守舍,此刻定了定神,像是做了什麽重大決定一
樣道:“我也不能走。我之後還有事要指望小星幫忙,跟着他出點力,也算賣他
個人情。”
南宮星苦笑道:“你到和那陰絕逸一樣,目的露的正大光明,一點也不遮掩。”
“陰絕逸?”唐昕略感疑惑,開口問道。
“他聽那些人說我是如意樓的,便硬賣了我個人情,幫我攔下了追擊的柳悲
歌。不過也虧了他橫插這一杠子,不然我真沒那麽容易脫身。”南宮星口氣平淡,
心中其實猶有餘悸,當時若沒有陰絕逸,他全力出手即便能保得自己平安,多半
也不會再有餘力照顧另外三人。
後果險些不堪設想,南宮星當然不敢再有半點托大,也正是因此,他才帶着
三人轉往東行,将原本安排在事件解決後的行程提前。
他已意識到,此事已不是光靠他單槍匹馬就能順利解決的了。
“陰絕逸冒這麽大風險出手救人,看來一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要托給如意樓
幫忙呢……”白若蘭似乎是想起了如意樓的種種傳說,一時竟顯得有些出神。
白若雲看前方出現岔道,皺了皺眉,問道:“南宮兄,咱們接下來是要去哪
兒?”
南宮星向着偏南那條大道一指,道:“去翼州。我本想等孫秀怡的事情告一
段落,再帶你們兄妹過來,現在事出緊急,隻好先往這邊跑上一趟了。”
白若雲沉吟道:“南宮兄是在那邊有幫手麽?”
南宮星苦笑道:“我是沒想到這次去蜀州看望蘭姑娘會遇上這麽大的事,要
是早做安排,蜀州境内我也能找到不少幫手。現在事出緊急,翼州算是我的地頭,
總比這邊安全的多。而且我先前約了人在那兒等我通知下一處落腳的地方,咱們
過去直接和她彙合,多她那一把刀,咱們可就多了個護身符。”
白若蘭好奇道:“你說的是誰啊?這次追殺過來可都是些一流高手,他的武
功又那麽好麽?”
南宮星隻是道:“我也不知道她如今進境如何。不過就算她這兩年毫無進步,
方才方家門前那群人中,需要她出第二刀的,絕不超過十個。”
白若雲和唐昕都是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白若蘭更是直接道:“這麽厲害
的人,一定很有名吧?你說說看,我興許不知道,唐姐姐想必一定聽過。”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她叫薛憐,今年年初才開始在江湖走動。應該還沒
多少人知道她的名字。但名氣并不代表一切,這次見面之前,你們必定也沒聽過
我的名字。”他略略一頓,苦笑道,“不過天道把李郡尉家裏一十九口的慘案栽
給了我,在六扇門裏,我恐怕很快就要小有名氣了。”
他們三個當時已經走得略遠,并沒聽到詳情,聽南宮星簡單講了一下之後,
白若蘭略感傷心,黯然道:“宋嫂他們……竟然也……畢竟事關兩個孩子的性命,
唉……”
南宮星歎道:“終歸是情有可原。我隻盼咱們逃出來後,鬼面人那一夥莫要
擔心留下人證,将他們一家殺人滅口才好。”
白若蘭憤憤道:“虧他們自稱天道,如此草菅人命,究竟哪裏沾的上替天行
道?爲這種勢力效命,一個個都是不辨是非的混帳!”
南宮星道:“其實現在也沒有證據能确鑿無疑的認定這一切就是天道所爲,
替天行道的印記和如意樓的銀芙蓉一樣,仿制雖難,卻也不是絕無可能。不過就
算真的是天道死灰複燃,這名号早在與狼魂厮殺的年代就已走火入魔,替天行道
之時,人不過是蝼蟻而已,蝼蟻之命,何足道哉。”
他笑了一笑,接着淡淡道:“其實何止是替天行道的天道,行俠仗義的名頭
之下,人命莫非就少了麽?武林争鬥,本就是一群劊子手的遊戲罷了。”
白若雲側目望他一眼,道:“南宮兄似乎對武林頗有成見。如此想法的江湖
人,着實并不太多呐。”
南宮星笑道:“我人就在其中,還談什麽成見。隻是說說罷了。”
唐昕方才就一直在苦苦思索着什麽,此刻見他們言談暫止,便道:“小星,
我有些想不通。按時間推算,鬼面人這邊應該是一早就準備下手才對,鍾靈音有
兒子在家,無論如何要緊的事,都很可能會回家看上一眼。那豈不是說,不管白
家的事如何發展,幫師妹逃婚的鍾靈音都要有此一難?”
南宮星點了點頭,道:“沒錯,看起來即使暮劍閣裏白思梅得手,這邊鬼面
人應該也不會放過鍾靈音。他們好像原本就不是一路。”
唐昕慎重道:“所以我在想,會不會咱們面對的,其實是天道裏的兩支人馬,
一支由白思梅謀劃,搶占暮劍閣的基業,另一支……要對付的則是峨嵋派。”
南宮星皺眉道:“隻是一個鍾靈音……你是有什麽依據麽?”
唐昕搖了搖頭,道:“沒有,就想我在唐門中的時候一樣,隻是有種感覺。
興許……是我多慮了吧。”
南宮星思忖片刻,苦笑道:“清心道長回了峨嵋山,峨嵋派的事,還是讓他
操心吧。咱們自顧不暇,管不了那麽多了。”
唐昕瞥他一眼,意有所指道:“你顧不了,難道也不能通知一下别人麽?”
南宮星在馬臀上抽了一鞭,淡淡道:“我要是有别人可以支使,還會淪落到
帶着你們三個落荒而逃麽。”
這的确是落荒而逃,南宮星雖然指明了去處,但未經謀劃行程,又有追兵在
後,路上遇到驿站,他們也隻敢匆匆喝了口水,花銀子換了馬匹繼續趕路。
日落西山之際,離下一個城鎮仍有将近一個時辰的路程,荒郊野嶺的山道兩
旁,連能借宿的村子也找不到一個。
趕路到下一個鎮子雖說不難,但一想到追兵也必定會想到他們可能在那裏落
腳,就隻得放棄了這個念頭。
讓三人停在一處較爲隐秘所在,南宮星施展輕功上到高出,趁着夕陽暮光未
盡,匆匆找了一處較爲安全的山坳,指示着三人繞了過去。
坐騎畢竟不是家中馴養的熟馬,不能放去吃草,隻能尋了出不太顯眼的地方
繞樹拴住,随便割了些野草權作夜料。
露宿的經驗似乎隻有南宮星有過,就連唐昕也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費了一
番功夫,他們總算是在交錯叢生的野藤長草之中清理出了一塊地方,備好了木柴
生起了火。
險些用毒镖去打鳥的唐昕,添柴差點添進去褡裢的白若蘭,對着開了膛的兔
子噴出的屎尿呆若木雞的白若雲,要不是在這非常時期,非要讓南宮星笑得滿地
打滾不可。
不過即使南宮星并未笑出聲來,将手裏的兔子烤成一塊大炭之後,白若雲白
淨的面皮還是禁不住有些發紅。
這地方雖說比較偏僻,但經驗豐富的老江湖們找到這兒的可能性并不算小。
唐昕提議輪流值守,一人一個多時辰,一夜很快就能過去。天色将明之時,
差不多可以繼續趕路。
南宮星卻道:“不必了,我練的内功和尋常的不太一樣,隻是閉目養神一樣
能恢複精力。不如你們都好好休息,我來照看。我在山林裏的經驗也比你們豐富
的多,有什麽風吹草動,大概能分辨出是什麽情形,不至于虛驚一場。”
白若蘭将信将疑的說道:“你也就和我哥哥差不多年紀,哪裏來的這種經驗
啊?”
南宮星面上泛起一絲苦笑,将一根枯枝撅成兩段投進火中,道:“倒不是我
想。那一年我功夫才略有小成,就被師父丢進比這裏大的多的山中,和幾匹狼一
起過了半年。”
看白若蘭和唐昕都是一副好奇心起的模樣,南宮星忙道:“以後有時間,我
慢慢說給你們聽就是。都早些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看妹妹将草葉鋪好側身躺下,白若雲緩緩舒了口氣,低聲道:“南宮兄,今
後……少不得也要多仰仗你了。”
南宮星一怔,按他所知,白若雲不像是會說這種話的人,他略一思忖,應道
:“這話就見外了不是。這都是我心甘情願,白兄不必總是放在心上。”
白若雲扭過頭來,靜靜的看了他片刻,道:“不論你爲了什麽,總之多謝了。”
天地萬物皆由陰陽而生,南宮星置身于這種地方,陰陽隔心訣更易進入周天
往複的冥思之境,熄了火堆坐上枝頭不過頃刻,他周身的感知便已融入到如水清
涼的夜風之中,流淌在方圓百丈之内。
這範圍之中,不論怎樣的異動也不會逃過他的警戒。
即使是連覓食林鸮都能毫不驚動的輕功高手也不例外。
他睜開雙眼,看了看樹下空地邊上那三人都還好夢正酣,臉上神情一凜,在
枝頭上提氣一躍,已鑽入到密密交錯的枝葉之中。
很快,他就看到了來人。
山林中的月光并不算太亮,幾丈的距離,已經幾乎分辨不出五官的輪廓。
但他還是輕易地認出了那個女人的身份。
因爲她,實在是有一雙好認的腳。
.................................................................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6-7 07:11
標題:
暮霭凝香 第三十八章 煙花湖畔正梳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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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煙花湖畔正梳妝
過渡章節,此後正式進入第三階段。
近幾章準備給南宮吃糖,畢竟下一場OX戲是白若雲同學主役……提前透一下免
得有人等不及怒催。
最近煩心事很多,已經快到了循環發卡的求佛也無法治愈的程度了。
所以萬一某周周日零點十分仍然沒刷出新章節的話,說明這貨已經到極限了。敬
請休息期待次周吧。
另外最近在貼吧亂逛的時候看到了奇怪的言論,在這裏特别講一下,我在網上發
的全部H文,都沒有拿到過一分錢報酬。這幾百萬字犯禁的東西,加起來也沒有
我在某手機網上一篇三千字的小玩意帶來的收益大。
我寫,隻是因爲我高興。所以我不管怎麽寫,也必然是因爲我高興。
當然還有些感動也是動力之一,比如上次有讀者很積極問了鏈接去幫我偶像投票,
我立刻覺得我還在寫實在是太好了。爲了這樣的一些人,做些妥協和改變其實也
不是什麽不能接受的事。
嗯……似乎一到心煩的時候我就會變得有些羅嗦……
大家還是看正文吧。以上。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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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星本以爲還能再接近些才被發覺,不想他才将對面身影的輪廓鎖進眼中,
那雙赤足便腳尖一扭,将正面朝向了他這邊。
跟着,兩人都止住了一切動作,恍如融入在周遭景色之中,連氣息聲都隐沒
不見。
默不作聲的情境下,先忍不住開口的那個通常是女人。
即便是這種武林高手對峙的情形,一樣也不例外。
“唐門的人應該沒這麽大的本事,是姓南宮的那個小哥麽?”雍素錦略一側
步,先将脊背貼在了一棵二人環抱的粗大樹幹上,才揚聲笑道,“我不過先去順
手宰了那個王主簿,就差點沒追上你們,就這還活活跑死了我一匹馬,你們逃命
的功夫可真不錯呢。”
南宮星仍然屏息不動,隻是仗着自己夜能視物遠遠盯着雍素錦的周身上下。
“我知道你就在那邊,别想裝神弄鬼玩什麽花樣。”雍素錦精擅刺殺,少不
得也練出了一雙夜眼,不過看她視線左掃右轉,便知道她隻是虛張聲勢,并未發
現南宮星的确切所在。
又沉默了一陣後,雍素錦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安,她擡起手掌,輕輕捏住了頭
上的發簪,道:“我先把話說開,我可不是來殺人的。你不必這樣防賊一樣防着
我。”
南宮星微微皺眉,看見雍素錦擡起的是左手,這才注意到她的右臂竟去了半
截衣袖,裹了一段厚厚的繃帶,上面滲着一片暗紅,顯然受傷不輕。
看樣子繼續制造緊繃的氣氛也逼不出什麽東西,而對方的神情已經顯得有些
惱怒,南宮星終于開口,沉聲道:“你不是來殺人的,爲何先把你殺人的家夥捏
在了手裏?”
雍素錦俏臉一扭,登時順着話音鎖住了他的方位,但她确實沒有猱身而上就
此出手,隻是将扶在鬓邊的手指垂落回去,靠着樹幹道:“因爲我不想被殺。這
江湖上每天都有成千上百的冤死鬼,與這樣一群蠢貨在黃泉路上作伴,可不是什
麽開心的事。”
“不想殺人,卻特地跑來找我們幾個,難不成你是要請客吃飯麽?”南宮星
譏诮道,“我們費了這麽大功夫藏起來,你可别說你吃飽了飯沒事幹瞎轉悠不小
心恰巧溜達到了這邊。”
雍素錦撲哧笑了一聲,頗爲自得的說道:“換成旁人找你們興許要費不少力
氣,我找你們,也就是用上吃飯轉悠的本事而已。”
南宮星心中一動,道:“你姓的這個雍,莫非是昔年六扇門雍老爺子的那個
雍?”
雍素錦難得一見的正色道:“北魏南雍,千裏追蹤,别的事上我興許辱沒了
先人,這家傳的本事,我可是下過苦功的。”
“難怪這還沒到後半夜,你就已經摸了過來。”南宮星點了點頭,這才放下
心來,并不是他行迹掩藏的不佳,而是偏巧遇上了祖傳的追蹤高手,看她也沒帶
旁人,光她一個,還挂着彩,完全應付得來,“既然不是殺人,那還有什麽事,
能勞動你雍姑娘大駕?”
雍素錦輕笑道:“瞧你說的,好像我是牛頭馬面一樣,整天就奔着拘魂鎖命
麽。我前後左右思量了好一陣,總覺得今後多半要和你站在一條船上才行,要連
你的人都找不到,那還談什麽其他的。”
“你這找人的法子,可不像是打算站在我們船上的樣子。這是我耳聰目明早
早發現了你,要是我也好夢正酣,保不準就被你偷偷摘了腦袋。”南宮星淡淡道,
“陸陽城裏鬧得這麽大,你想必也已經知道了,你先前要找的姓白的人,我身邊
就有兩個。可惜你要找他們,還得先過了我這關。”
雍素錦似乎是傷口有些不适,擡手動了動胳膊,口中道:“你也說了是先前。
江湖的事瞬息萬變,我如今不需要殺姓白的了。”她的語調轉輕,一字字說得很
慢,但任誰都聽得出來,她後面所說的話,滲着一股濃烈到幾乎透出血腥味的殺
氣,“托我辦這件事的把我擺了一道,要不是我心裏覺得不妙早早抽身,今天可
就要交代在方家。哼哼,敢把我雍素錦當傻子耍的,我保證不會讓他死的太快。”
南宮星揉了揉眉心,心中飛快的算計着種種可能,道:“你要是能把事情說
得清清楚楚,咱們不是沒可能合作一把。我猜,咱們要對付的說不定是同一撥人。”
雍素錦似乎也有些疲倦,她抱着雙膝向下一坐,也不再看對面樹上的南宮星,
自顧自說了起來。
她講起事情來拉拉雜雜,東跑西拐,這裏帶一句那裏扯一句,并不複雜的前
情後果,愣是讓她絮叨了将近兩刻功夫,若不是一直留意着周遭,南宮星真要以
爲她是故意過來拖延時間給同夥制造機會。
雍素錦在江湖上的名氣亦正亦邪,一直都令許多人摸不到頭腦,而她今夜這
番話要是讓那些人聽到,隻怕一個個都會當場傻掉。
她殺青年俠少風流才俊,并不是因爲有什麽宿怨,殺綠林大盜采花淫賊,也
不是因爲行俠仗義,前者殺的少些,後者殺的多些,隻不過是因爲後面那群人,
得罪她的更多而已。
随心所欲,百無禁忌,她被惹到要殺人的時候,根本不去考慮對方是什麽樣
的人,她隻會想這個人好不好殺,該怎麽殺。
至于那人是普度衆生的善人還是殺人如麻的魔頭,她一概不管。
隻不過真正的老實人并不會得罪到她,因此她手上那些人命,終究還是登徒
子更多。也正因如此,她才沒被列爲喪心病狂的女魔頭,遭人追緝。
以這樣的行事方式行走江湖,怎會不遇到大大小小的麻煩。
再加上,六扇門也不會因爲她是雍家的後人便法外開恩。比起齊名的崔碧春,
派出來緝拿她的隻怕還要多上一倍。
而去年年中,她突然發現好幾個讓她一直深感煩惱的包袱,竟被人暗中解決
的幹幹淨淨。幾個平時都要繞着走的大郡,竟無聲無息的撤了她的畫像。
之後她惹下的幾撥仇怨,也都沒費她半點力氣,就消弭于無形,甚至沒在江
湖上傳開。
将近年底的時候,那個鬼面人終于出現在她眼前,意圖以此作爲延攬的籌碼。
她一向自由自在慣了,雖偶爾也會與人合作,但都是幹淨利落的買賣,各取
所需絕不拖泥帶水,再說她的直覺一貫敏銳,對鬼面人背後那個神神秘秘不肯透
漏半點口風的組織隐隐感到恐懼,結果便一口回絕。
沒想到那之後,她又被強賣了幾次人情。她忍耐不住,隻好主動要求幫他們
做些什麽權作交換。
她最大的本事,當然就是殺人。
下暗刀子她興許比不過七星門裏那七個專業好手,但有雍家家傳的尋蹤功夫
在身,追殺這種事,放眼武林也不會有人比她強出太多。
當時她察覺到鬼面人背後的組織并不簡單,便試探着又額外提了一個要求,
讓他們幫忙找出崔碧春的下落,由頭隻說是不願與人齊名并稱,打算決鬥一場正
式分個高下。
崔碧春在江湖上一向行蹤隐秘,殺遍東南三州也隻不過讓六扇門的好手圍堵
住一次,如今離了那塊地方,天下之大,就算有寶劍和行頭當作特征,也與大海
撈針無異。
在已經欠下無數人情的情形下,還提了這樣一個要求,任誰來看,也是有些
過分。
可那鬼面人卻一口答應下來,并稱崔碧春因爲一些要事趕往西域,真找起來
并不太難。
所以才有了她這次的陸陽之行。
張蓉的姐姐與她還算是舊相識,她趕來助陣,于情于理都無可挑剔,方語舟
夫婦這一跟頭栽的再狠,也沾不到鬼面人身後那組織的一星半點。
開始她并沒覺得哪裏不對,甚至還裝成了方語舟的小妾在方家住了兩天。
但後來,那鬼面人不知道見了什麽人,她周圍的情況,驟然有了一些讓她不
得不在意的變化。
宋嫂一家被綁走,一個宋嫂的孩子被送來替換了方汝望,明裏說的由頭,是
既不想讓方家夫婦看到孩子近在眼前仍存有抵抗之心,也不想讓鄰裏看出破綻。
而郡尉李卓匆匆将一個偏寵小妾移居軍營,自己也不再在家中過夜。
城中所有可能走漏消息的渠道本已被鬼面人親手封死,可仍有流言飛快的傳
了出去。
城中突然出現了一個方群黎,跟着,又出現了一個柳悲歌。
方群黎她不曾聽說,柳悲歌的離别刀,她卻還是知道的。
但答應了的事,總不能一口吃回肚裏。
于是,就有了她右臂上深可見骨的一道傷疤,和鬼門關前轉悠的那一遭。
其實以她的輕功和當時伸手不見五指的情形,她判斷出難以取勝的那一刻完
全可以全身而退。
可出手的還有一個被她低估了的方群黎。
要不是擅長追蹤的人通常也擅長隐藏行迹,那一晚她還真是兇多吉少。
當夜處理傷口的時候,她氣得三屍暴跳七竅生煙,但強行靜下心來之後,她
卻又被突然發現的事實驚得不寒而栗。
她立刻意識到,繼續待在方家等着有人自投羅網,其實是在自尋死路。
張蓉的死活她并沒放在心上,而且她也覺得,一旦讓其他人知道,那就連她
也一樣走不脫。
次日一早,她就喬裝打扮悄悄離開了方家。
她平素裏刻意塑造的形象這時通常能派上用場,隻不過是換了一身衣裙穿了
一雙繡鞋,将頭發編成辮子戴上一頂鬥笠,這陸陽城裏就沒幾人再認得出她。
這總算是叫她好整以暇的躲在暗處看完了方家的一場好戲。
“我可不是能被當成棋子丢來丢去的人,這個坑給我挖的這麽大,我不把挖
坑的丢進去埋了,以後也不必再在江湖上混了。”雍素錦擡了擡眼,道,“怎麽
樣,南宮小哥,肯和我合作一手麽?”
南宮星淡淡道:“這些都不過是你一面之詞,我不能盡信。對看不透的人,
我通常都會小心些。”
雍素錦啧了一聲,笑道:“瞧你說的,我又不是來嫁給你做老婆,給你說了
這麽多,不過是爲了表示一下交易的誠意。合作是各取所需,難道還非要我把老
底都兜給你麽?”
“各取所需?你打算要什麽?”南宮星饒有興緻的問道。
“那還用說,我要方群黎的命。其他的我都可以讓給你們去殺,這人,你得
交給我。”雍素錦咬牙切齒道,“我就算手生了,也絕不會讓他死不夠三天。”
南宮星沉默片刻,歎道:“那鬼面人,果然就是方群黎麽?”
雍素錦冷哼一聲,道:“他戴上那鬼面具的時候,鞋裏、肩膀上、胸口和肚
子都墊了東西,用來糊弄蠢貨到是綽綽有餘。我在太陽下頭仔細看了他一會兒,
總算是認得清清楚楚,他要不是鬼面人,我就把這對招子挖出來喂豬。”
“你這要求倒是簡單得很,當真合力制住了他,他怎麽死,我本也不太關心。
這種連自己堂弟夫妻都不放過的人,你能讓他死夠一個月,我隻會在旁拍手稱快。”
南宮星道,“那你能給我們什麽?”
雍素錦扶着樹幹站起身來,彎腰拍了拍土,道:“我這人能拿來作價的就兩
樣,一樣是殺人的本事,一樣是我自己這個人。你選前一樣,沒說的,咱們這就
成交。”
南宮星略一沉吟,道:“我要是色膽包天偏想選第二樣呢?”
雍素錦咯咯笑道:“我可貴的很。想把我整個換去,起碼也得拿出風絕塵、
謝煙雨、黃鳳引、池寄瑤這種才貌雙全的絕頂人物吧。方群黎這種貨色,至多也
就能換你摸摸我的腳。”
她口中這四個名字,論武大都幾無敗績,論勢至少也是一方當主,論相貌,
一半昔年曾位列江湖四絕色之中,另兩位也絕對稱得起美人一詞,她這索價,已
不能算貴,而是荒謬。
不管誰拿住這四人中的任何一個,也不可能舍得來換她這麽個江湖小輩。
聽出她是在信口調侃,并無幾分當真,南宮星也笑道:“可我對殺人真沒多
大興趣,與其讓你幫我殺人,還不如讓我摸摸你的腳。起碼你的腳,可比那些死
人好看多了。”
雍素錦皺了皺眉,道:“我都分不出你到底是藝高人膽大還是不知天高地厚
了,你知不知道光是陸陽城裏追過來的就有多少好手?你想沒想過唐行簡和柳悲
歌隻要遞個信出去,又會有多少人從各方追來。我幫你殺掉一些,你不也輕松的
多麽?”
南宮星淡淡道:“他們大都是被人騙了,糊塗蛋雖然可恨,但總罪不至死。
真把他們大殺一通,我們幾個可就真洗不清了。”
雍素錦抿了抿嘴,似乎有些失望,道:“看這樣子,你是不打算同意咯?”
南宮星笑道:“我不是說比起殺人,我更想摸摸你的腳麽。”
雍素錦雙目微眯,淺笑道:“隻是這樣,你就肯把方群黎交給我處置?你身
邊那兩個都生得挺美,你還嫌不夠?”
南宮星道:“對美人,男人通常是不會嫌多的。”
雍素錦頗爲戒備的盯着他的方向,往身後的大樹側面挪了兩步,道:“你當
真不用我幫你出手?”
“不必。”南宮星仍是笑道,“如非必要,我不想殺人。即便我想,我也不
缺幫手。”
雍素錦低頭看着自己的雙足,沉默片刻,突然擡頭嬌媚一笑,道:“你果然
來頭不小呢。好,你能拿住方群黎,我就來專程給你摸上一天。不過,隻有腳哦。”
“果然來頭不小?”南宮星微微皺眉,問道,“你聽誰說過我的事?”
但雍素錦隻是留下一串輕笑,返身一扭,便已隐入到林間暗影之中,大抵是
爲了表明誠意,她不知何時又将帶鈴珠串挂上了足踝,悅耳的輕響,轉眼便遠遠
離去。
南宮星細細咀嚼了一下方才雍素錦所說的話,略一推斷,她最有可能得到這
信息的渠道隻有鬼面人方群黎一個,那方群黎又是從何而知?
南宮家早已覆滅多年,世家子弟盡皆流落江湖各處,怎麽算,也稱不上來頭
不小。
這話中所指的含義,十有八九是在說如意樓。
可他身爲如意樓中人這件事,就連唐昕也不過至多有八成把握,仍在旁敲側
擊不敢斷定。春妮唐行簡這些先前就與他碰過面的,了解的事情比唐昕更少,絕
對不可能推出更多。
聯系到這次對方專門針對他的栽贓嫁禍,他左思右想,還是覺得問題應該與
那朵銀芙蓉事出同源。
蜀州在如意樓内歸西三堂負責,總管嶽玲和旗下三名堂主與南宮星關系都還
不錯,不然這次尋找崔冰下落的事也不會如此順利,依此時的情形,他隻能冒着
打草驚蛇的風險通知嶽總管,自上而下排查内賊。
如意樓作爲一支小心隐藏着的勢力,結構并不算緊密,南宮星雖說與樓主風
絕塵關系親密,名義上更是内三堂總管駱嚴的親傳弟子,可并未擔任什麽實職,
出江湖的時間比他師兄葉飄零還要晚了半年,底層尋常弟子,不會有多少人知道
他。
若方群黎的确是天道中人,又輕而易舉的知道了他的身份,那天道這條死而
不僵的百足之蟲,少說也已恢複了六七成元氣,起碼已有了當年揪出狼魂中人的
本事。
這麽看,向東過來盡早進入翼州,當真是最佳選擇。若是仍強行追尋靈秀五
娥餘下幾人的行蹤,隻怕真要連着身邊這幾條性命,一起葬送在蜀州境内。
南宮星心有餘悸的回到原處,一邊思考應該如何向樓主和嶽總管分别報告,
一邊重新警戒着周遭環境。
那三人睡的都還算踏實,隻是一個個面色凝重,白若蘭還呢喃了幾句夢呓,
都不像是做了什麽好夢的樣子,次日一早起來,反倒是南宮星氣色最好。
牽上馬順着山勢走了一陣,找到一眼活泉,這種情形下,兩位姑娘也都不得
不抛開無謂矜持,四人一起蹲在泉邊,灌滿了皮袋,洗洗手臉。
尋了一處背陰樹叢,交替進去五谷輪回一番,總算是可以繼續上路,下山時
一匹馬滑蹄扭傷了腳,唐昕隻好和白若蘭共乘。
雍素錦的事南宮星在路上大略提了一提,唐昕果然如他所料支持與雍素錦合
作,這種時候多個強援終歸不是壞事,白若雲并沒表明态度,白若蘭則是幹脆利
索的拒絕,說什麽也不願與那種殺人如麻的兇殘之輩同流合污。
“可按江湖傳聞,雍素錦殺的大都不是什麽好人,借她的手有何不可?武林
中這些大俠哪一位殺的人少了?就說要追殺咱們的關凜,你看她下手那股狠勁,
猜猜她殺過多少?”唐昕不知動了什麽念頭,仍在堅持,口氣也強硬的有些奇怪。
白若蘭坐在唐昕身前,仍忍不住扭頭瞪了她一眼,怒道:“那關凜要想幫我,
我一樣不答應!就算是……就算是惡人,也不能那樣不分青紅皂白的殺!抓進大
牢的犯人,難道一個個可以全都砍頭不成?”
南宮星在旁聽她們争執了一陣,心裏早猜到了唐昕在等什麽,看白若蘭似乎
動了真火,隻好道:“你們不用吵了,咱們不必借她的手。唐姑娘,光一個薛師
姐你還不放心的話,那裏還有我其他的幫手。”
唐昕頗爲滿意的點了點頭,微笑道:“看來……翼州千真萬确就是你的地頭
呢。”
白若蘭一怔,沒想到唐昕臉上的固執一下子就煙消雲散,還不知該說什麽,
唐昕就湊近她道:“蘭妹妹說的有理,姐姐錯了,那種草菅人命的殺手,咱們不
必她幫忙。方才是姐姐着急了,跟你賠個不是。”
唐昕這麽明目張膽的一點點蹭向自己的目标,南宮星心知肚明卻也沒有什麽
辦法,隻好看着白若蘭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苦笑着搖了搖頭。
騎行露宿了兩日,總算叫他們遇上一支西行商隊,南宮星加了銀子,将三匹
筋疲力盡的山地矮馬換成了奔行更快的四匹高頭大馬,半日之後,總算是離開了
陡峭山區,步入大道坦途之中。
等到真正離開蜀州,騎過翼州界後,南宮星才算稍感安心,當晚頭一次帶着
他們寄宿在了村莊農戶。
農戶家的青菜白飯當然算不上什麽美味,可對連着吃了數日毫無調料的生烤
鳥獸的人來說,隻是加了些鹽就足以讓他們大快朵頤。
飯後燒了開水,借了農家洗衣服的大木盆,兩個姑娘把自己關進房裏,着實
徹徹底底的洗了個澡。
再上路時,南宮星向村裏買了幾身合體的粗布衣服給四人換上,又将白家兄
妹的兩把佩劍包進包袱中,粗略一望,四人都幾乎看不出什麽江湖味道。
隻不過他們的長相氣質也不像是真正的農家子女,不過騙騙粗心大意的人而
已。
所幸一行四人之中,一半在江湖上毫無名氣,另一半也隻在蜀州略有薄名,
進到翼州境内,就沒那麽容易被人認出。
于是之後白晝騎行趕路,入夜就近投宿,不再如先前那般匆忙。
向東過了兩個鎮子,一處市集,十餘座村莊之後,四人沿着官道折向正北,
到了此時,南宮星才說出了此行的目的地——胧湖西南依山傍水的湖林郡。
湖林雖不是翼州最大的郡,卻毫無疑問是其中最有名的那個。
那裏既有月遊煙波的妙景,也有香飄十裏的珍馐,隻是這些,已足以讓往來
過客流連忘返。
更不要說,這裏還有天下男人十有八九心向往之的地方——湖岸一行相思柳
隔在當中,這邊是一排莺歌燕舞的花舟,那邊是一列亮燈如晝的小樓。
這裏有最好的歌姬舞娘,也有最懂得如何滿足男人更進一步欲望的絕色名妓。
天下風月,七分江南,江南煙花,七分湖林。
正因爲有這樣的豔名在外,一聽說要去那裏,兩個年輕姑娘的臉色不由得都
顯得有些奇怪,白若雲卻想起了在陸陽城裏南宮星神情古怪的那句話,立刻便問
道:“南宮兄,你上次特意跟我提起要請我喝花酒,莫非,說的就是湖林郡這邊?”
南宮星摸了摸下巴,道:“是這裏沒錯,不過……咱們來的早了些,先請你
也無妨,但真到了時候,還是得請你陪我去喝一杯。”
白若蘭立刻搶道:“你喜歡那種地方,你自己去就是了。不要禍害我哥哥。”
她頓了一頓,忍不住又别别扭扭的說道,“其實你也該少去,花街柳巷,總不是
什麽好地方。”
南宮星笑道:“隻是去喝杯花酒,聽聽小曲兒,這裏的歌姬不少都是皇親國
戚的府上貴賓,過其門而不入,今後可少不得後悔。”
白若蘭瞥了白若雲一眼,嘟囔道:“随你們吧,反正男人都喜歡這一套。”
唐昕在旁笑道:“既然他們隻是去聽聽小曲兒,蘭妹妹,咱們也跟着去不就
是了,省得你擔心哥哥被哪個狐狸精勾走了魂兒。”
說罷,她笑吟吟的看向南宮星,想看他怎麽回絕,哪知道南宮星微微一笑,
道:“好啊,你們兩個都去。不過那地方不太歡迎女賓,你們随便扮個男裝,給
龜公老鸨一個睜隻眼閉隻眼的借口就好。”
白若蘭仍是不太開心的樣子,小聲道:“你對這種地方倒是熟的很。”
趕路這些天一直沒遇上什麽狀況,雍素錦也沒再露面,衆人的心情總算是漸
漸松弛了下來。
進入翼州界後,地勢漸漸趨于平緩,道旁景色也愈發怡人,路上所見的行人
農夫、攤販商賈,都透着一股悠然自得的神氣,也不知是否水土滋潤,就連水道
中相貌平平的采蓮少女,都從頭到腳滲出一種微妙的生機,讓人情不自禁想要去
摸摸她們紅彤彤的小臉,捏捏她們在水中不住撩動的小腳。
不足千裏之隔,就恍如置身于另一重天地。
進到湖林境内,離湖林郡城還有一天路程時候,南宮星在落腳的小鎮精挑細
選了幾身衣服,總算是讓他們脫了農戶行頭,換回了尋常打扮。
隻不過因爲出錢的說了算,兩位姑娘襯底的亵褲都被換作了襯裙,布靴也都
換成了精工繡鞋,外裳更是步子大些就要擔心飛起裙擺。
白若蘭穿上之後手足無措,唐昕更是幾乎連路都不會走了。
無奈南宮星理由說得天花亂墜,又是這樣打扮不顯眼不易被人認出,又是這
樣假扮大家閨秀進城後可以名正言順戴上帷帽更加安全,最後更是斬釘截鐵表示
這麽穿才好看才像個姑娘連他看了都心動。
唐昕和白若蘭互望了一眼,勉強答應下來。
有了衣物,自然還要相稱的首飾,兩位以江湖爲志向的姑娘整日一個練劍一
個練暗器,即便練暗器的手巧些,也一樣不過是懂得挽發紮辮,梳頭插簪而已,
莫說是首飾戴的少,練暗器這個,甚至連耳洞也未曾穿開。
在南宮星花言巧語誘哄之下,次日一早,兩位姑娘就不情不願的被帶進了首
飾、脂粉鋪子。
大半個時辰過後,銅鏡裏面,便出現了兩張連自家主人也瞠目結舌不敢去認
的面孔。
這時再讓她們兩個不開口說話端端正正坐在那兒,一定會有人猜測這是哪家
官爺的千金因故抛頭露面。
兩人本就底子不錯,又讓鋪子裏的熟手婆子仔細拾掇一番,英氣勃勃的白若
蘭便成了柔美嬌嫩的小少女,原來就有股子媚氣的唐昕更是變得豔色逼人,要是
她在唐家也敢作此打扮,她那已經做了鬼的禽獸哥哥保不準當場就要豁出去霸王
硬上弓。
“這……這麽一身東西,你叫我倆還怎麽騎馬啊?”唐昕起來踩着仿佛隻裹
了層布在腳上一樣的輕薄小鞋走了兩步,看着輕飄飄的裙擺爲難道。
南宮星笑眯眯的點了點頭,道:“馬我已經賣了,若雲兄受我之托,早早就
去買馬車,這會兒應該已經在巷口等着咱們了。”
白若蘭雙目大睜,羞紅着臉道:“連哥哥……也、也站你那邊了麽!”
南宮星心滿意足的上下打量了白若蘭一番,看的她又羞又惱忍不住别開了臉,
才悠然道:“這就是蘭姑娘你不懂了,這世上做哥哥的,哪個會喜歡看見自己妹
妹整日穿着紮口襯褲,蹬着厚底布靴,拿着兵器與人打打殺殺的?你要是打算一
輩子這麽打扮,若雲兄必定會心花怒放連聲贊同,說不定還會笑的像個傻子。”
白若蘭立刻啐了一口道:“去去去,我哥哥才不是這種呆頭鵝。”嘴裏這麽
說,她心裏還是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哥哥那副模樣,撲哧笑了出來。
畢竟還是擔心有追兵趕到,南宮星另外雇了一個車夫駕車北行,四人全都坐
進了車廂之中。
雖然已經是鎮上能買到的最大馬車,四人坐進去仍顯得有些擁擠,兩個姑娘
還都精心妝點了一番,弄得小小空間裏芬芳四溢,南宮星當然是樂得一雙眼睛看
來看去,賞心悅目,白若雲則略覺尴尬,索性閉上雙眼靜心練氣。
馬車比起揮鞭狂奔自然是慢了不少,但本來的計算中就留下了富裕,等到駛
進湖林郡城的南大門内,天色也不過将将擦黑而已。
未進城門,就已能看到煙波浩渺的胧湖,其時天色不過微暗,湖中卻已亮起
了盞盞舟燈,往來花船之上,已能隐約聽到婉轉悅耳的悠揚歌聲,配着絲竹琴樂,
恍若人間仙境。
入城之後放眼所及車水馬龍,大道兩旁宮燈高懸,商鋪大都尚未歇業,不少
貨郎此時方才鋪開攤子。
白若蘭挑開布簾癡癡望着,一時間都忘了自己和哥哥的兇險處境,隻想着将
來若有機會,定要在此長住一陣,好生遊玩一番。
馬車一路駕到朗珲錢莊門前,南宮星讓他們三人稍待片刻,隻身下車進去,
過了約莫兩刻功夫,才折返回來,定下了落腳之處。
按說逃亡之人,應該選個不那麽顯眼的地方入住,免得人來人往漏了風聲。
可南宮星卻偏偏選了這裏最大的鴻禧客棧。
按說這裏住得舒服吃的也好,就算貴些南宮星也已經搶着一口氣付了半個月
的押金,總歸是件高興的事。
可白若蘭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唐昕的神情,也顯得有些難以捉摸。
因爲她們兩個都看到了進門時南宮星回頭望向對面的那幾眼。
鴻禧客棧的對面,是千金樓。
豔絕天下,色滿神州,分店開了不知多少的千金樓。
當朝寵妃,曾是千金樓的舞娘魁首,無數富豪商賈,均以擁有一個在千金樓
挂過花牌的愛妾爲榮,就連武林中百年來每隔一段時日便由衆人評出一榜的江湖
四絕色之中,都有三人曾在千金樓做過挂牌賣藝的行當。
武林中的天下第一樓自然是清風煙雨樓,而尋常人心中的天下第一樓,尤其
是男人心中,則必然是千金樓。
而對面這間更不是尋常的分店,正是千金樓中的第一家本鋪。
可謂是第一樓中的第一樓。
這裏不僅是能讓你懷抱千金小姐一般的美人之處,也是一擲千金難買紅顔一
笑的奢靡所在。
連白若雲也忍不住望着對面門樓上高懸的兩串大紅宮燈,問道:“南宮兄,
你要請我喝的花酒,難不成是在這裏?”
南宮星從掌櫃手中接過屬于他們的四把銅鑰匙,扭頭看了一眼神情各異的三
人,笑道:“不錯,既然要請若雲兄喝花酒,當然要去最好的地方才行。”
他張望了一眼千金樓門前的花榜,又道:“不過咱們來的太早,和我預計的
相差太遠,咱們起碼還要再等上四天才行。”
四天?白若雲皺了皺眉,轉身看向那張用百花綴邊,寫滿了名字的巨大紅榜。
紅榜上寫着的一個個名字前,都挂着一個小小的花牌,名字後則寫着初七、
初九之類的日子。
那些名字自下而上越來越大,而名字寫的越靠上,日期便越是稀疏,最上的
十來行,大都能間隔兩日。
這其中還混着一些寫着幾日後的名字,凡是這樣的名字,前面的花牌都沒有
綴上鮮花,似乎是預留席位的樣子。
白若雲仔細一個個看了下去,寫着的日期上符合四天之後的,隻有兩個。
一個在下方接近底部的位置,叫桂香。
另一個則離前十行不過一步之遙,寫着的名字,叫做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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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6-14 17:43
標題:
暮霭凝香 第三十九章 他鄉遇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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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三十九章 他鄉遇故知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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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湖林,即便是再怎麽緊迫的旅人,也會忍不住停下腳步略略松弛片刻。
更不要說已經完全陷入迷茫不知所措境地的白若蘭。
不過半天功夫,她和唐昕就先後适應了身上毫無半點江湖氣的裙裝,也忍下
了頭上叮當作響的簪钗耳環,罩着帷帽,被南宮星連哄帶勸的領去遊山玩水。
打着隐藏身份的旗号,南宮星硬是給白若雲也換了一身錦衣繡袍,佩劍留在
客棧,四人一道出行,倒真像是家風開明的公子攜家眷踏春賞景。
隻不過明眼人還是看的出,那兩位女眷足下步履矯健,可絕不是大家閨秀弱
柳扶風的樣子。所幸風景醉人,倒不會有多少閑人盯着别家女眷看個不休。
唐昕頭一遭到這種如詩如畫的山水之間遊玩,不知不覺就将煩心事抛在腦後,
白家兄妹也不過玩了一天,就都露出笑容,渾不似逃亡時那般緊張。
綠草如氈,山似抹翠,緩坡上鋪開一張白布,擺一籃什錦點心,望着遠方湖
面鏡映蒼穹,心中不論有怎樣的淤塞,也會禁不住一點一點開闊起來。
若不是每晚回到城中南宮星都要專程跑一趟朗珲錢莊不知在搞什麽神神秘秘
的應對,另外三人真要以爲他一到了這美女如雲的地界,就把陸陽城裏扣在頭上
的大麻煩忘得幹幹淨淨。
三人都旁敲側擊的想試探出南宮星到底做了什麽打算,可不管怎麽問,他也
隻是似笑非笑的一句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日子從來都像調皮的娃娃,越想讓他慢些,他就越是快的令人害怕。
周遭有名的景緻遊玩了七七八八,不知不覺,三天就已過去,而除了要在今
晚陪南宮星去喝花酒這件事外,他們三人知道的,和來到這裏的時候幾乎一樣。
這天一早,南宮星就興緻勃勃的敲門叫醒了他們三個,天色不過蒙蒙亮,唐
昕還以爲他終于要有什麽計劃,匆匆忙忙頭一個收拾妥當,連發钗都插歪了一支,
就忙不叠拎着裙角扣上帷帽跑了下去。
白若雲早就在下面等着,白若蘭雖然這兩天手熟了不少,但等她妝扮完畢,
也總要一兩刻功夫。
“小星,是不是終于有行動了?”畢竟已經遊玩了三天,好似大魚大肉,連
着進嘴也多少有些煩膩,唐昕坐到桌邊,将面前幾樣精緻小菜随意點了幾口,便
道,“往東的岔路一共也沒多少,他們要是分頭追蹤,保不準這兩天就已經有人
在城裏了。”
白若雲也微笑道:“今日難得起的這麽早,想必南宮兄一定是有話要說吧。
隻是不知是和追兵有關,還是和今晚那場花酒有關。”
南宮星睜大眼睛看了他們一圈,頗有些尴尬的撓了撓面頰,笑道:“追過來
的人都還不知道是誰,也不好早作安排。今晚的花酒,到時咱們一起去喝就是。
餘下一些雜事,我先前也說了,早已托人在辦,很快就會有信兒。爲這些小事,
不值得起這麽大早吧?”
唐昕一愣,問道:“那……還有什麽大事麽?”
南宮星點了點頭,正色道:“周圍的山、寺、竹林、園景咱們都逛了個遍,
可這胧湖,咱們還隻是在岸上看過。我昨天打聽了一下,湖上的日出晨景極美,
有瑞氣東來之稱。去的晚了,連船都租不到,我當然要早早叫你們起來才行。”
白若蘭緊趕慢趕的梳妝打扮,這會兒正好下到桌邊,一聽便道:“啊?要…
…要去劃船?”
南宮星頗爲好奇的看着她道:“昨天我說去試試蕩舟賞月,你就頗不樂意找
個由頭拉着咱們回來了,是怕水麽?”
白若蘭臉色有些發白,坐到桌邊道:“我不通水性啊,就自家山後那條破河,
齊腰深的水,都險些淹死我一回,這湖裏頭……人疊人站上我三個,恐怕也露不
出腦袋吧?”
南宮星笑道:“咱們是坐船賞景,又不是去戲水遊泳。而且有我在,莫說是
這小小的胧湖,你就是掉進龍江激流,我也能把你撈回來。”
唐昕在旁一托香腮,似笑非笑道:“小星,我也不通水性呢。白公子……隻
怕也不會水呀,真翻了船,蘭姑娘自然是有人救的,我們兩個,豈不是隻能手拉
手去見龍王?”
南宮星仍是笑道:“這裏的艄公一個個都是水裏長大的,真落了水,起碼救
起若雲兄不成問題。剩下你們兩個,我一手一個保管能送到岸上。”
旁人誇口,白若蘭唐昕這樣的性子都少不得譏刺兩句吹牛,可南宮星誇口,
她們兩個都隻能聽着,聽了,還不得不信上八成。
再加上這幾天遊玩也确實一直沒到湖上去過,若說心裏全不癢癢,怕是連自
己都不信。
等到了湖邊,見到南宮星準備租下的精美畫舫,兩個姑娘登時就把自己不通
水性這種小事丢到了九霄雲外,南宮星那邊還正在掏銀子,這邊兩個就已經喜滋
滋的跳上了船,一搖三晃的互相攙扶着鑽進了船艙之中,快活的笑聲即刻銀鈴般
傳了出來。
這時候的白若蘭已經足夠讓白若雲略覺吃驚,而此刻的唐昕若是叫唐門的人
見到,隻怕會當場吓得掉進水裏去。
短短的兩三日,兩個舉手投足都與尋常少女大不一樣的武林巾帼,便露出了
這年紀該有的女兒家模樣。
看着從雕花窗内探出半個身子,挽起袖子撩動湖水的妹妹,白若雲站在南宮
星身後,緩緩道:“南宮兄,當年遇到你,也許是蘭兒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南宮星并未回頭,隻是帶着笑意道:“對我而言,也是一樣。”
胧湖的确值得所有人爲它起個大早。
薄霧如紗籠在湖面之上,輕風微浪讓這層薄紗緩緩流淌,矗立岸邊張目遙望,
十餘丈内煙波蕩漾,再遠些的地方,便隻剩下一片空茫,霧氣中透出星點燈光,
不知是哪家的花船仍載着歡聲笑語流連忘返。
當船頭破開水面,緩緩駛入這一片晨霧中後,船上的所有人便都仿佛置身迷
境之中,周遭隐隐有歌聲傳來,但除了流淌的紗帳,什麽也看不清楚,船行漸遠,
連歌聲都漸漸止歇,晨星漸隐,東方漸亮,周遭的霧氣也跟着變了色澤,将目力
所及的世界做出了由暗及明的指引,光明的方向從未如此清晰,恍神之間,似真
似幻,若醒若夢。
暗色迅速的消退,東方的金光破雲而出,一片氤氲之中,陡然殺進利劍千柄,
短短片刻,便将方才的人間幻境切割的支離破碎,水波粼粼映出萬點星芒,霎時
就把薄紗之内照的清清亮亮。
紗依然是紗,卻從暗處的角落,到了朝陽的光下。
遠方的青山,就像少女起伏的胴體,從這層輕紗裏朦朦胧胧的透了出來,風
情萬種。
金烏拔地而起,晨霧漸漸散去,廣闊的湖面一覽無餘,卻并未令人有任何天
地蒼茫之感,反而猶如置身于情人的眼波之中,心醉神迷。
怕是也隻有這樣溫柔的讓人心碎的湖水,才配的上湖邊那一個個令人心碎的
美人吧。
“我在山上也經常看日出,”艙内靜默良久,白若蘭才長長地舒了口氣,緩
緩道,“可沒想到,同樣是那麽一個太陽,換個地方,竟有這麽大的不同。”
南宮星将備下的茶水點心拿了出來,笑道:“這世上的事物大多如此,比如
同樣的一個蘭姑娘,來了這邊,竟也有這麽大的不同。”
“你、你又來笑我。”白若蘭臉上一紅,忙将裙角正了一正,扭頭又看向窗
外去了。
這一看,卻發現了些許異樣,她皺了皺眉,道:“小星,好像……有兩條小
船一直在跟着咱們。”
以胧湖的廣闊,離岸頗遠之後,便不會有遊船還樂意與生人相伴,更别說這
湖上有不少小舟還是湖邊青樓中的美人與豪客魚水交歡之處,有些眼色的,都不
會貿然跟在别家船後。
唐昕撐着香腮點了點頭,道:“他們跟了咱們有一陣子了。我起初還以爲也
是來賞景的,現在看來,多半是另有打算。”
南宮星略一沉吟,揚聲道:“船家,勞駕停上一會兒。讓我們喝杯茶水。”
頭尾兩個艄公應了聲好,摘下鬥笠坐到了船幫上。
跟着的兩條小船近了一些,之後興許是發現了不對,其中一條跟着停了下來,
另一條倒是依舊如故,越駛越近。
南宮星凝神望了一陣,微微一笑,回身坐下,道:“不必擔心。”
唐昕當然不會被這麽四個字打發,她看了看遠處停下的那條船,問道:“那
邊那個連臉都沒露,你就能認得出來?”
那條船上坐着一個年輕女子,紮了兩條黑油油的大辮子,一身碎花衣褲,褲
管頗短,露着一截白生生的纖秀小腿,一雙赤腳伸在湖水裏前擺後蕩,像是個漁
家閨女,隻是扭着頭不肯看向這邊。
南宮星笑道:“認得出。你隻要想想,這江湖上還有那個女子僞裝身份的時
候會特地選這種打赤腳也不會惹人懷疑的行頭,就知道是誰了。我都有些好奇,
這人腳上是不是有什麽毛病,一用東西包上就渾身難受。”
唐昕恍然大悟,道:“是雍素錦?她竟還真一路盯過來了……看樣子她水性
不錯,你就不怕她過來找咱們麻煩麽?”
南宮星搖了搖頭,笑道:“不怕,這不是還有另一條船麽。”
恰好那條小船已經靠了過來,相隔不到一丈,船上人又是站在船頭,當真是
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個看上去和白若蘭差不多年紀的少女,眉宇間甚至還有着一絲稚氣。
她容貌頗爲秀麗,尤其那雙眼生的極美,顧盼之際,宛如晨星閃動,任誰看
到她,都會忍不住在這雙黑眸上多望幾眼。她穿着一身偏淡色的月白衫裙,纖細
的腰肢束着一條淺黃系帶,雖是年輕女子,她周身上下卻沒有任何多餘的飾物,
腰上沒有墜飾香囊,烏發也隻是綁成辮子盤起,站在船頭,映襯着蕩漾碧波,仿
佛一抹将要融入水色之中的影子。
如果第一眼一定會去看她的雙目,那第二眼,就一定會看她的腰。
并不是因爲她的腰又細又挺,也不是因爲她的腰帶有多好看,而是因爲那裏
挂着一把刀。
一把彎彎的,月牙一樣的刀。
刀鞘很普通,沒有什麽多餘的花紋,手握的地方已被磨得發亮,刀柄的纏布
也已有些發黃。刀身比尋常的刀短了不少,比西域的彎刀卻又略長一些,整把刀
保持着一種微妙的弧度,即使沒有手握在刀柄上,仍給人一種随時會脫鞘而出的
錯覺。
這種刀并不常見,唐昕盯着看了片刻,唇角不自覺地顫動了一下,道:“小
星,這姑娘就是你說起的那位薛師姐麽?看上去,可也就是蘭妹妹那年紀啊……”
南宮星微笑道:“我們小幫派的輩分派的亂,沒那麽多規矩。薛師姐不高興
别人喊她師妹,我們就喊他師姐咯。誰叫我們都打不過她。”
白若蘭瞠目結舌,奇道:“你們那幫人,可以這麽亂七八糟的麽?你們上一
輩的沒人管管?”
南宮星苦笑道:“因爲上一輩就是亂七八糟,比如我四師叔,喊誰都是弟弟
妹妹。”
白若蘭突然想到不對,咦了一聲,道:“駱嚴沒聽說和誰結義過啊……他也
沒有什麽門派傳承,你怎麽突然多了這麽多同門出來?”
唐昕雙眼一亮,立刻贊許的看白若蘭一眼,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架勢。
南宮星摸了摸下巴,道:“我師父退隐江湖這麽久了,怎麽可能還是獨來獨
往,早就有了一群志同道合的老兄弟。關系近了,以同門相待也很正常。”
唐昕開口欲言,但側目望見不遠處那位薛師姐腰間的彎刀,略一猶豫,又閉
上了嘴巴。
白若蘭對這答案似乎也并不滿意,但她瞥了唐昕一眼,也沒再追問,而是看
着那條小船道:“我記得你說她叫薛憐……看着也頗有些楚楚可憐,你說她是比
你還厲害的高手,我可真看不出來呢……”
唐昕親眼見過南宮星的厲害,當然也是将信将疑,眼珠一轉,道:“要不…
…我出手試試她?”
她這話剛剛說完,耳邊就響起了一個清麗悅耳的聲音,話中帶着一絲淡淡的
笑意,道:“這位姑娘,你打算怎麽試試我?”
這一句輕聲細語聽在唐昕耳中卻不啻旱地驚雷,吓得她渾身一震,貓腰一竄
躲到了南宮星身側,這才敢回頭看過去。
那俏生生站在船艙外看着裏面的,正是方才還在數丈外小船船頭的薛憐。
除了南宮星,就隻有一直不曾挪開視線的白若雲看到了薛憐足尖一點,淩波
而來的瞬間。而白若蘭隻是分神聽了唐昕一句,便也被吓了一跳。
兩條船上的艄公更是目瞪口呆,一個口中吃了一半的茶蛋掉在船底,另一個
呆呆地握着手中的橹,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唐昕連忙道:“我……我說笑的。薛……”她本想叫聲妹妹以表親切,轉念
想到方才南宮星的言語,硬生生改口道,“薛姑娘千萬莫要見怪。”
薛憐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其餘幾人,向南宮星道:“小星,你說的那位姑娘
是哪個?是這個鬼頭鬼腦的,還是這個有點呆的?”
南宮星一怔,忙遞了個眼色過去,笑道:“都不是,那姑娘晚上才到。不過
事情有變,先前的話不作數了。趙掌櫃沒跟你說麽?”
薛憐搖了搖頭,道:“我也是大早才進城,恰好看見你出客棧,又有個人偷
偷摸摸跟着你們,就沒去那邊,直接跟着來了。那條船上的女人麻煩麽?用不用
我幫你處理掉?”
南宮星回頭望了一眼仍在悠閑拍着水花的雍素錦,道:“不必。你先去趙掌
櫃那邊走一趟就好。我差不多都交代給他了。”
薛憐微微一笑,道:“好,等船靠了岸。這裏景色當真不錯,我頭一次來,
還想多看看。”她掃了艙内一圈,道,“不打擾了。”
說罷,她側身一縱,猶如一隻淺藍飛鶴,平平掠過水面,回到自己那條小船
上,一手扶着刀鞘,一手擡起向着南宮星搖了一搖。
她低聲吩咐了幾句,那艄公一臉敬畏的點了點頭,将船頭掉了個方向,漸漸
蕩遠。
白若雲鑽出船艙,目測了一下先前兩船之間的距離,心中思量,若是自己拼
盡全力施展輕功,縱身過去落在船上也并非難以做到。
可若要想像薛憐那樣貼着水面平平掠過,宛如踏波而行卻又不是登萍渡水的
身法,則就算是他二伯白天雄也絕做不到。
她手中的彎刀配合這樣的輕功,南宮星所說的不如,隻怕還真的并非謙辭…
…
和薛憐大大方方上船不同,雍素錦就隻是遠遠跟在他們後面,他們船停,她
就停,他們船走,她就走,到最後船上諸人索性不去理她,仍将心思放在美景如
畫的胧湖之上。
如此遊玩一圈,不覺就到了日上當空的時辰,快到岸邊的時候,他們才發現
雍素錦的小船不知何時沒再跟着。不過除了唐昕,也沒人再把她放在心上。
午間用飯時,白若蘭終究還是沒忍住好奇,問道:“小星,你那位薛師姐,
到底有多厲害啊?光是輕功那一下,我覺得你也差不多能辦到吧。”
唐昕也從旁道:“再怎麽厲害,雙拳難敵四手,柳悲歌關凜這兩人聯手就已
十分要命,再加上四面八方趕來助拳的,和那個深不可測的方群黎,你可不能太
自信了。”
南宮星想了一想,道:“這世上有那麽一種人,練刀一次,就抵得上旁人練
百次千次,修煉一個時辰,就勝過旁人一天不止,這種人,我們常稱之爲天才。”
白若蘭滿面敬意,贊歎道:“薛姑娘就是這樣的天才麽?”
南宮星卻搖了搖頭,指着自己笑道:“以這種标準,我可以算是天才。”他
頓了一頓,正色道,“而她,則是天才中的天才。”
看剩下三人都露出不敢相信的震驚表情,他哈哈一笑,道:“有這麽一個人
幫我,你們是不是安心了不少?是的話,就快些吃飯吧。”
南宮星這口氣吹得實在太大,莫說唐昕不信,白若蘭也毫無掩飾的露出質疑
的神情,他也不以爲意,隻是抄了一筷子菜放在自己面前,笑道:“我知道你們
不信,不打緊,來日方長。”
晚上已有了安排,飯後衆人也就沒了多少時間可供支配,匆匆将諾大的郡城
逛了一逛,買了些土産物件,嘗了嘗還未嘗過的新奇糕點,便一道回了客棧。
兩位姑娘才嘗試了幾天尋常閨閣千金的打扮,就又要頭一遭體驗女扮男裝的
滋味,心裏既有些忐忑,又有些新奇。
幸好她們兩人在蜀州女子中也算身材高挑,面相也不是極爲陰柔,換換打扮,
并不算太過容易識破。
白若蘭本就更具英氣,束發佩冠之後,的确頗有幾分俊美公子的神韻,隻是
耳垂不得不貼些東西。唐昕雖然眉眼嬌媚,但勝在做戲的本事更強,加上本就未
打耳洞,此前也不穿裙裝,舉手投足一旦注意起來,倒也像個錯投了胎的風流男
兒。
其實這些倒也都不太要緊,不管哪家青樓的龜公,也斷不了遇到有想見識見
識妓戶情形的好奇女子,隻要她們肯換上男裝不惹是生非,他們自然懶得去管。
畢竟會有這好奇心的不少,而真有這行動力的,往往都是些江湖巾帼,一句話說
不對,保不準還要傷及自身。
提心吊膽的過了大門,白若蘭反而頗有些失望的往後瞟了一眼,略帶失望的
說道:“他就沒正眼打量咱們啊。”
南宮星笑道:“一個站門迎客的,哪兒好上上下下盯着主顧打量。這不也好,
咱們沒費什麽功夫就進來了。”
雖然進過富貴樓,但一來那是白日沒開張的時候,莺莺燕燕都還在倦鳥賴巢,
二來,這兩處的規模實在不可同日而語,富貴樓的确是間四方圍起的小樓,而這
千金樓,分明便是一座占地頗廣的巨大莊院。
他們四個來的算早,第一道門進去,裏面卻已經有不少男人排起了長龍,其
中大半還帶着随從,挑擔提盒裝了許多禮物。
第二道門分了四岔,東頭一個岔口排滿了人,剩下三個卻門可羅雀,隻有迎
賓的龜公百無聊賴的打着哈欠。
白若蘭左右張望了一眼,小聲問道:“咱們也去排上麽?”
南宮星搖了搖頭,笑道:“那邊不是你能去的地方,那裏,也沒人有興趣聽
曲賞舞。咱們走這邊。”
他們跟着南宮星徑直往西數第二個口走去,這時一頂小轎飛快的從他們身邊
走過,轎邊跟着個一溜小跑的管家,一路到了西頭第一個入口,那管家連汗也顧
不上擦,匆匆忙忙遞上一紙名帖和一個小巧精緻的花牌,小聲說了幾句。
那裏的龜公随便掃了一眼,便懶洋洋道:“對不住,您晚了一步,她已經陪
客遊湖去了。”
那管家啊喲一聲,連忙走到轎邊隔着簾子低聲交談了幾句,跟着又走到龜公
面前小聲說了什麽,跟着遞了塊銀子過去。
那龜公笑着點了點頭,道:“這位在,您是裏面請,還是容我叫她出來?”
那管家又小聲說了兩句,龜公點頭讓開通路,小轎便一溜煙的鑽進了院門,
轉眼消失在錯落雅緻的園林之中。
白若蘭好奇道:“那人怎麽連轎子也不肯下?我看旁人的轎子都是停在外頭
的啊。”
南宮星微微一笑,低聲道:“雖說朝規并未明文禁止,但官員嫖宿總不是什
麽值得宣揚的好事,再說千金樓這裏除了最東的院子,其餘三處地方可不是光靠
月例俸祿就能光顧的起的,自然隻有藏頭縮尾悄悄尋個風流快活。”
白若蘭恍然大悟,皺眉道:“原來是個大貪官!”
南宮星卻搖了搖頭,笑道:“真是大貪官,哪還用親自跑這一趟,一紙名帖
直接遞給鸨兒,便是這裏的小轎擡着佳人送上府去咯。”
說話間已到了入口前,那龜公擡眼看了一看,跟着皺了皺眉,似乎在辨認什
麽。
南宮星上前兩步,從懷中摸出一個花牌,遞了過去,道:“真巧,上次在金
姨房裏倒茶的就是你吧?”
那龜公長長哦了一聲,喜笑顔開道:“果然是公子您啊,您換了這身華服,
小的都不敢認了。您怎麽從正門來了?給給給,您還遞什麽牌子啊,直接進去吧。”
“我今日不是來談事,純爲帶幾個朋友來玩玩。不必驚動金姨,我就是來花
銀子的。”
那龜公看了一眼他背後三人,忙陪笑道:“瞧您說的,您這幾位都是貴客,
盡管享用就是,我去跟裏頭說一聲,可不敢收您的銀子。”
“诶,”南宮星摸出一快碎銀放進龜公手裏,搖頭道,“我說不必就是不必。
你就當我想在朋友面前擺擺闊氣,該怎麽算就怎麽算。我也不喜歡太張揚。對了,
今日新來的姑娘,已經到了吧?”
那龜公點了點頭,道:“到了到了,早都梳妝好了,最近的新人可就今兒這
兩個,哎喲,那個桂香是在東邊花月院裏供人搶頭紅,您要是往這兒來可走錯門
了。啧啧,今晚想給她開苞的男人可真不少……”
南宮星又搖了搖頭,笑道:“我不是找她,我等另一個。”
那龜公眨了眨眼,陪笑道:“松竹院的姑娘……可是不賣身的。您帶朋友玩,
總不能光聽曲兒吧?要不您往旁邊梅蘭院?那兒的姑娘色藝雙全,以公子這幾位
貴客的品貌,留宿想來也不是難事。”
“我們就是來聽聽曲兒,看看舞,順便品品這兒的眼波媚,上次金姨給我開
了一壇,現在想起來,我肚裏的酒蟲都還要鬧騰。”南宮星說罷,将花牌接了回
來放進懷中,帶着三人走了進去。
繞過門内園景,立刻就有兩個青衣丫鬟迎了上來,挑起花燈一左一右領在前
面,她們倆年紀尚輕,走起路來卻已經學會了如何扭動纖細的腰肢,嬌怯怯的背
影,竟已帶上了幾分勾人的味道,不過幾年,多半就也要将紅花懸在花月院中了。
到岔路處,一個丫鬟款款回身,萬福道:“公子,是往楊柳閣吟詩作對,還
是去水雲居觀舞賞曲?”
南宮星笑道:“吟詩作對我們都不會,往水雲居吧。”
“是。”那丫鬟嬌滴滴應了一聲,繼續領路在前。
幾個轉折後,到了一片相連樓閣之前,中央一間大屋燈火輝煌,裏面絲竹之
聲不絕于耳,兩個丫鬟将他們引進大門,齊聲道:“請在堂内稍歇,奴婢告退。”
門内有一片頗爲寬敞的廳堂,紅柱之間布置着桌椅,往裏用矮欄隔出了一片
舞池,幾個樂師賣力演奏,池中七名少女正娉婷起舞,牽住了周遭桌上賓客的視
線。
兩旁是幾道走廊,想必是通往各處私密所在。
南宮星他們來的早,廳裏不過三兩桌坐了人,他們随便尋了一處坐下,先看
了起來。
池中的舞姬姿色技巧都不算出挑,想來是不夠格單開門戶,隻能在此結伴表
演。不過雖說技巧生澀相貌也稱不上絕色,但彼此間默契頗佳,裝束也十分誘人,
絕稱得上賞心悅目。
屁股還沒坐熱,已有一個小丫鬟捧着一本花冊快步走上前來,脆生生的問道
:“公子,您是頭次來,還是已有心儀的花娘?”
南宮星道:“這裏我還是頭次來。”
那丫鬟又道:“今日定家宴邀人的多,公子是要奴婢給您舉薦一位,還是從
餘下的花娘裏自行挑選?”說着,她将花冊封皮一掀,雙手托到南宮星面前。
南宮星翻了幾頁,七八人裏倒有一大半用彩簽遮了名字,他将花冊一合,道
:“今日新來的姑娘,是叫凝珠麽?”
那丫鬟點頭道:“是,不過另有兩桌也是在等她,公子您也要等麽?”
南宮星笑道:“等,我們本就是爲她來的。”
那丫鬟收起花冊,萬福道:“公子稍待,西南回廊會有人通傳,奴婢告退。”
她這廂退下,立刻又有幾個丫鬟過來奉上了糕點茶水,既不問單,也不說價,
想來是各桌一樣的開銷。
靜靜的看了一支舞,七位少女萬福謝場,踩着碎步退了下去,新換了五人出
來,赤着玉足輕搖着薄紗罩裙翩翩接下場面。
唐昕白若蘭都是自幼習武,同爲女子自然也對那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嬌美身形
有多大興緻,隻覺得舉手投足綿軟無力,看着挺美,就是好生無趣。
這時外頭又陸陸續續來了幾桌客人,唐昕大概是長久任職養成的習慣,不管
什麽人進來,她都要不着痕迹的打量幾眼。
看了幾撥,都是平平常常來這裏尋歡作樂的客人,單奔着歌舞而來,神情也
看着幹淨許多,可看着看着,唐昕突然倒抽了一口涼氣,猛地轉過身把臉端端正
正的擺好,低低自語般說了句:“怎麽這麽巧……”
南宮星立刻眯起雙眼,回頭看了過去。
剛剛進門的,是位光彩照人的公子,一雙祥福瑞天字印的靴子,一身情絲坊
的蜀繡錦衣,一枚翠玉扳指,一頂束發紫金冠,不光從頭到腳貴氣逼人,樣貌也
是俊秀非凡,劍眉星目,唇紅齒白,隻是微微一笑,便叫池中的兩個舞姬跳漏了
拍子,漲紅着臉忙不叠補救。
南宮星将頭湊到唐昕旁邊,低聲道:“進來的那個你認識?”
唐昕猶猶豫豫的側頭又瞥了一眼,點了點頭,輕輕歎了口氣,道:“那……
也是我的堂哥。被唐門逐出之前,叫做唐行安,現下……早已改了名字。”
南宮星雙目一亮,道:“浮華公子唐炫?我之前光知道名号,還道是輕浮浪
蕩之輩,這麽看,不是也挺穩重的麽……”
唐昕面帶憾色,輕聲道:“他本就是我們這一輩裏最出類拔萃的那個,可…
…可他偏偏就不喜歡暗器和毒,不做主修都不成,就是一點也不學。後來又不知
怎麽得罪了家中的長老,被灰溜溜掃地出門。要不然……下一任門主的位子,十
有八九是他的。”
南宮星看她有些緊張,笑道:“你怕他認出你?”
唐昕搖了搖頭,道:“不怕,他和行簡大哥一貫說不來,不會告我的密去。
而且他也很疼妹妹們,我怕她做什麽。隻是……他要過來,我這女扮男裝可就要
穿幫了。”
南宮星哦了一聲,略顯玩味的打量了一下她的緊張神情,似信非信的點了點
頭,不再作聲。
來客并不都是爲了凝珠姑娘的初演,不多時,就有幾桌客人被丫鬟帶進了兩
側回廊之中,去尋自己欣賞的歌姬舞娘,以渡曼妙之夜。
等到這五名舞姬也快要舞罷的時候,西南回廊終于走出一位丫鬟,脆生生喚
道:“想要欣賞凝珠姑娘歌藝的貴客,請随我來。”
南宮星點了點頭,四人一道起身,往那邊走了過去。
喜新厭舊果然是人之本性,堂内跟着站起的,竟足足有六七桌近二十人。
過了七折八彎的回廊,衆人被引到一座水榭,圍欄之外引水成湖,占地頗爲
遼闊,遠遠能看到幾處湖心亭,另一個方向還能看到紅帳花船,似乎是幾院共用。
“此番是凝珠姑娘初演,按規矩會先唱一曲,諸位若是不合心,可回堂内再
選心意的花娘。合心的,屆時競價搶花即可。諸位請入座。”
看來這裏就是供人競價的地方,兩邊的矮桌配着坐墊排了長長兩列。
看諸人都已坐好,那丫鬟走到欄杆邊上,将一根垂繩輕輕一拉,一聲清脆的
鑼響遠遠傳了出去。
鑼音落處,緩緩劃來一葉扁舟,船艙無壁,隻有圍柱撐起四面垂紗,紗帳之
内,一盞燈燭映照,隐隐可以看到一個盛裝美人端坐其中,橫琴身前,一個丫鬟
立侍在後。
琴聲方起,船夫便停了竹篙,讓船兒靜靜飄蕩過來。悠揚婉轉的歌聲,便随
着船頭由遠及近。
歌技略顯青澀,但歌喉的确是品質極佳,唱的是略帶幾分哀怨的《秋波媚·
楊柳絲絲弄輕柔》,字字句句動情無比,劃過心頭,竟令人眼眶微感酸澀。
曲至上阕終末,一個休字被她唱的百轉千回柔腸欲斷,也不知是否上感天聽,
原本平靜無波的湖面,驟然起了一陣夜風,帶出陣陣漣漪,貿貿然吹開了成帳輕
紗。
琴上十指猶顧不暇,歌者自然不會去在意這種小事。
但目光一直随着船兒搖擺的諸位客人,卻絕不肯放過這提前一睹真容的機會。
再怎麽爲了聽曲而來,若真是實在生的抱歉,隻能隔紗賞藝,起碼也要走上
三成客人。
幸好,船上那位凝珠姑娘不僅不醜,反而生的秀美端莊,一副閨秀氣度,那
精心描畫仍不顯俗陋的面容,甚至比她的歌聲還要醉人。
水榭中的諸人心底大都暗暗叫了聲好,卻有一個略顯尖銳的聲音直接驚慌失
措的叫了出來,“怎、怎麽是她?”
南宮星看了一眼面色煞白的白若蘭,跟着又把視線投在隔座的白若雲身上。
白若雲的定力絕不算差,但此時,他的臉色也極爲難看,握緊的雙拳,甚至
已在微微顫抖。
他努力克制住喉頭湧起的怒吼,緩緩轉過頭,瞪着南宮星,低聲咬牙一字字
道:“南宮兄,爲何秀兒……會在這裏?”
................................................................
作者:
jadescorpion
時間:
2015-6-18 00:27
標題:
好文!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6-21 11:36
標題:
暮霭凝香 第四十章 珠淚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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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四十章 珠淚凝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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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星微微一笑,将面前的酒杯舉起淺淺抿了一口,悠然道:「白兄,你在
說什麽?你說誰在這裏?」
白若雲怒氣沖沖的又往小舟那邊看去,但清風已過,輕紗已落,視線所及之
處,又隻剩下一個模糊不清的倩影。
他深深吸了口氣,跟着緩緩吐出,擡手拉住了幾欲發作的白若蘭,盡量以不
驚擾其他客人的聲音道:「南宮兄,這世上絕不能有如此相像之人。若是單我一
個,我興許會懷疑是我思念所緻認錯了人,可我妹妹方才分明也認了出來,那船
裏坐着的,必定是我先前的未婚妻子,李秀兒。」
南宮星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奇怪,明明連唇角的弧度都不曾變化,卻驟然成
了好似帶着面具一般的模樣,口中卻仍是一派悠閑道:「白兄這就是說笑了,咱
們此次冒險下山,不就是爲了找回你的未婚妻子,孫秀怡麽。攏共三個字的名字,
你怎麽隻說對了個秀字呢。」
白若雲眉心緊鎖,比了個手勢讓妹妹噤聲,平複了一下心緒,揣摩着南宮星
弦外之音道:「南宮兄,你不必譏刺,我的情形你也不是不清楚。我對秀兒的情
意我自己問心無愧,這其中也許有什麽誤會,我本也打算之後找到她再做解釋。
可……可我着實沒想到,她會在這種地方。南宮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請
你看在我妹妹的份上,爲我指點迷津。」
看他态度軟的已全然不似本性,南宮星的眼中總算又有了幾分笑意,道:
「我不知道什麽李秀兒,我隻知道那船上是凝珠姑娘,凝珠姑娘的事,你該去問
她本人才對。」
白若雲聞言,雙拳一握便要站起,這時南宮星從旁又道:「白兄你喜歡動動
拳腳,花月院到也有爲了銀子什麽都肯幹的娘們。可千金樓餘下各處,可不是容
人撒野的地方。」
他瞥了一眼白若雲僵在半途的動作,道:「花娘也分等級,外頭榜上有名的
美人,都有專人護衛,興許白兄的功夫比他們好些,可雙拳難敵四手,再說,你
也不想因爲在妓院鬧事,上了官府的懸紅告示吧?」
白若雲面頰微微抽搐一陣,仍站了起來道:「我一定要和她見面。即使真爲
此被官府通緝,我也心甘情願。」
南宮星淡淡道:「你這樣見她,能說上幾句呢?不如一會兒競價搶下,單獨
入房聽曲,這樣直到凝珠姑娘歇息之前都不會有人打擾,你有的是時間向她傾訴
愛慕之情。」
白若雲一怔,旋即摸向自己懷中,左右瞟了一眼,列位的其餘客人大都是貴
氣逼人,隻怕砸出千百兩銀子連眉頭都不會動一下,心中一緊,禁不住有些微微
面紅。
知道他也說不出自己囊中羞澀這樣的話來,南宮星拍了拍他的肩,笑道:
「白兄不必着慌,我也對這位凝珠姑娘很有興趣。咱們既然那是一道的,我赢,
不也就是你赢麽。」
白若雲咬了咬牙,坐回原處道:「那就……有勞南宮兄了。」
那知道南宮星搖了搖頭,道:「我赢就是你赢,那同樣的,你赢也就是我赢。
你想和凝珠姑娘說話,競價的當然該是你。你隻要記住,你不論報什麽價,
我都肯幫你出就是了。」
白若雲一怔,跟着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白若蘭。
白若蘭被哥哥看得臉上一紅,忍不住嘟囔了句:「他……他願意幫你,你看
我做什麽。」話雖這麽說,她還是感激萬分的看了南宮星一眼,都忘了明明這事
情裏最詭異的就是他。
唐昕旁觀至此,忍不住掩口偷偷笑了兩聲。
一曲早就唱罷,小船緩緩駛到附近一處水邊石階,那丫鬟扶着凝珠下了船,
站定之後,先舉起一盞宮燈,将凝珠從頭到腳照了一遍,爲的就是叫水榭賓客看
清楚花娘相貌,跟着兩人一起走進回廊,快步轉入一片珠簾之後,緩緩坐下。
丫鬟撥簾走出站定,朗聲道:「諸位貴客,凝珠姑娘今夜不做大宴,隻在房
中招待知音,閨閣簡陋,若是超過六人,便難以容下諸位的非凡氣度,還請結伴
過多的貴客早些回去另選花娘。人數合當的,等下便可報上禮單了。」
白若雲對暮劍閣附近的富貴樓也算是略有了解,那裏的價碼他當然略知一二,
他将兩邊規模大緻做了一下比較,咬了咬牙,上手便準備報出五十兩銀子的高價。
這價格的确已經不低,天璧朝官員俸祿頗高,上縣令官居從六品上,一年的
俸錢也不過就在此數上下,若是個清官,一年下來不吃不喝,也要典當祿米才能
超過。
可惜這裏是千金樓。
雖不至于叫人真的次次拿出黃金千兩,但也不會讓人五十兩銀子便能買到花
榜險些排進前十的花娘一晚陪伴。
更不要說凝珠還是個頭一次出現的新人。
松竹院賣藝不賣身,因此曆來就是貪花好色的富貴人家挑選小妾的首選之地,
見第一面就滿意贖身金屋藏嬌的比比皆是。
白若雲不過剛剛開口,遲疑着說了一個「五」字,對面那一列已有一個面相
富态的中年男人朗聲道:「現銀一百兩,龍鳳玉镯一對,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
望凝珠小姐笑納。」
那邊話音未落,這邊又有個聲音道:「現銀三百兩,珍珠耳環一對,還請笑
納。」
兩個聲音接的毫無間隙,以至于大多數人都沒聽到珠簾後的凝珠低低的驚叫
了一聲。
白若雲當然聽得清清楚楚,他看了一眼簾後,估摸了一下不需借助南宮星所
能達到的極限,咬牙道:「三百五十兩!」
先前那人的珍珠耳環保不準比五十兩還要貴些,他這一聲報完,周圍登時響
起一陣低聲嬉笑。南宮星苦笑着搖了搖頭,朗聲接道:「我這朋友初來乍到有些
緊張,他其實還沒報完,再加滑珠官雨珠各兩顆。」
「一千五百兩。大興号的三寶票,龍江以南通兌。」一個頗爲懶散的聲音緩
緩說道,南宮星順着望去,正是此前唐昕認出的那位浮華公子,唐炫。
依他那身行頭,倒真的确像是一擲千金的人。
這已是能給尋常青樓裏中上水準的美人贖身的價錢,小一些的地方,興許連
花魁都能帶走。
隻是賞曲不到兩個時辰而已,認爲不值這個價錢的顯然占了多數,唐炫才一
說完,兩列位子上的客人便站起不少,陸陸續續沿着來路退走。
轉眼間,就隻剩下了南宮星一行四人、唐炫和另一列最末位子上最後進來的
那個男人。
唐炫看白若雲臉色隐隐有些發青,笑道:「這位兄台可是還要與在下繼續争
一争?」
白若雲還沒應聲,另外那個男人卻搶先開口道:「朗珲錢莊的金龍票,一千
五百兩,外帶現銀一兩。」
南宮星皺了皺眉,看那人一雙眼睛隻是盯着唐炫,便低聲問道:「那人是誰?
你堂哥的對頭麽?」
唐昕側目仔細打量了一番,那人面目極爲尋常,甚至尋常的有些非同尋常,
好似不管丢進怎樣一群人中,都會迅速的隐沒消失,令人難以注意。
這真是不知多少殺手夢寐以求的天賦。
唐炫盯住那人,揚聲道:「一千六百兩。」
「一千六百零一兩。」那人不緊不慢的跟道,嘴上甚至還露出一絲得意的微
笑。
唐炫眉心皺了一皺,旋即笑道:「一千七百兩。楊昙,你這樣不停加價,未
免有些太下作了吧?」
「是他?」唐昕一怔,跟着小聲道,「這人也是最近才在江湖上小有名氣,
成名于翼州,偶爾也在蜀州走動。他自己給自己起了個外号,叫做逢賭必赢。」
南宮星啧了一聲,笑道:「這牛皮吹得可有些大了,賭徒不會永遠有那麽好
的運氣。」
唐昕搖了搖頭,飛快道:「這人的外号裏的必赢指的并不是必定會赢,而是
必定要赢。他要是賭輸了一把,就一定會千方百計不擇手段的接着跟那人不停地
賭下去,直到他徹底赢回來才肯罷休。上次你在陸陽見過的尋夢浪子邢空,據說
就是爲此和他結下了梁子。」
兩人這邊說話的功夫,楊昙已笑嘻嘻的把唐炫的價碼推高到了兩千兩,他仍
不罷休,還是笑道:「兩千零一兩。」
唐炫舉起面前的酒杯,苦笑道:「楊昙啊楊昙,你這次一共就跟我賭了五百
兩,我要是就此罷手甘心服輸,你豈不是還要多虧一千五百零一兩在這裏?」
楊昙雙眼一翻,道:「我賭的是你今晚搶不下這千金樓裏任何一位姑娘的競
價,隻要能赢你,我就高興。你管我虧多少銀子進去。銀子我可以賺,賭局,你
當是那麽好赢得麽?」
唐炫抿了口酒,将酒杯向桌上一砸,朗聲道:「好,我出五千兩!」
楊昙的臉色有些發白,顯然這數目對他而言也的确不小,但他毫不猶豫一拍
桌子,仍加價道:「五千零一兩!」
南宮星看了一眼身邊已經閉口不言的白若雲,心知他絕不願欠下自己如此大
的人情,甯肯不再競價,隻好轉了轉念頭,一口幹了杯酒,哈哈大笑起來。
這笑聲譏诮無比,正鬥在興頭的二人忍不住一起看了過來,唐炫忍下并未開
口,楊昙卻冷冷道:「你笑什麽?坐在這裏也不報價,當在看雜戲麽?」
南宮星又笑了兩聲,才道:「你和他做的這種事也叫賭麽?他這種花銷,你
這種擡價,分明是在鬥富。要是真打算賭,就拿出點賭的樣子。」
「哦?」楊昙斜斜盯着南宮星道,「這位兄弟倒是說說看,怎麽才算有賭的
樣子?」
南宮星笑道:「既然兩位的賭局發展至今已經取決于凝珠姑娘的香閨爲誰敞
開門戶,那不如取來筆墨,各位把自己的報價寫在紙上,附上些說給凝珠姑娘的
甜言蜜語,之後,由凝珠姑娘親自選出準備招待的客人,餘人願賭服輸,如何?」
楊昙雙目一瞪,道:「唐炫比我好看,豈不是先天就占了便宜?」
南宮星悠然道:「楊兄,這裏是千金樓,即便是潘安再世,該給的銀子,也
一文不能少吧?還是說,你沒自信能猜出一個穩穩壓過唐炫一頭的數目?」
唐炫也跟着笑道:「既然如此,咱們不妨撤回此前的報價從新來過,就按這
位兄弟的規矩。你不妨猜猜看,我肯爲了五百兩銀子的勝負,投下多少銀子去。
方才叫道五千兩,其實我也頗爲後悔呐。差點就連酒錢都剩不下咯。」
楊昙的臉色變了幾變,略一遲疑,道:「好!叫人取紙筆來!」
那丫鬟先進簾後與凝珠低聲商議了兩句,得了首肯,便匆匆離開水榭,去拿
文房四寶。
唐炫往南宮星身邊掃了一眼,似乎想到什麽一樣,微笑道:「我倒忘了問一
句,這位兄台提的這個賭法,你們是不是也要參與?」
南宮星笑道:「那是當然,給你們兩位增加點不起眼的變數,不是更加有趣
麽?」
他從懷中摸出一疊銀票放在桌上,又掏出幾張金葉子擺在上面,接着撒了一
把珍珠在旁,淡淡道:「再說若隻是鬥富,我們赢得太沒意思,也太過浪費,不
如各憑本事賭上一把,對大家都好,對不對?」
唐炫楊昙都是眼力極佳的行家,光是看南宮星撒在桌上的珍珠,品相最差的
也是官雨珠的檔次,那滾了一桌子的,分明就是數不清的銀子,神情不禁都是一
凜,各自在心中重新計較着要寫下的數額。
白若雲方才就一直隻是癡癡地望着那張珠簾,丫鬟取來紙筆擱在他面前,他
才渾身一震,大夢初醒一般靠向南宮星,低聲道:「這……我該怎麽寫才好?唐
炫方才可是喊出了五千兩啊。」
南宮星拍了拍他的肩,微笑道:「白兄,你既然和凝珠曾是故交,那你肯定
比在場的所有人都更了解她,該寫什麽,怎麽還會需要我這局外人幫你拿主意呢?」
白若雲一怔,旋即扭過頭去,又呆呆地望向珠簾之後,手裏握着毛筆,卻并
沒寫下一個字。
那邊唐炫面帶微笑一揮而就,将墨迹輕輕吹幹,猶有餘暇折成雙葉箋,擡手
遞給了那個丫鬟。
楊昙皺着眉頭左思右想,先是提筆寫了兩句,跟着将紙揉成一團丢進湖裏,
又要了一張,深思熟慮一番,緩緩寫罷,對折一下,交給了丫鬟。
白若雲到了這時,才長長歎了口氣,低下頭匆匆寫了一行,随手給出。
那丫鬟拿着三張紙走到珠簾後,交給凝珠。唐炫伸指在酒杯邊緣輕輕一彈,
笑道:「楊兄,你的臉色貌似不太好啊。」
楊昙唇角微微抽動,強笑道:「這種賭法讓你占了便宜。松竹院的姑娘比起
其他三間院子裏的,本就沒那麽看重銀子,我出的價,非得能抹平你那張臉才行。
就算輸了,我也不服。」
唐炫微笑道:「不管我怎麽赢你,你都不會服的。爲了不讓你糾纏不休,下
次我就讓你赢回來。」
楊昙看了一眼神不守舍的白若雲,哼了一聲道:「你别得意得太早,莫忘了
這裏還有一個對手。這位兄台,可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他身邊的朋友,似乎
比你還要闊氣吧。」
「朋友雖有通财之義,但這位兄台頗有傲氣,不像是會全數依賴朋友的人,
否則方才也不會半天一聲不吭,任咱們把價碼推得水漲船高。」唐炫眼觀六路,
看得到也清楚,楊昙眼力過人,自然也看得出來,聽他這麽一說,臉色便又白了
幾分。
珠簾後靜了片刻,突然響起一聲似乎是苦苦壓抑卻沒能成功的抽泣,跟着凝
珠竟直接站了起來,匆匆走進了另一邊的回廊之中。
唐炫面色微變,剛要起身,那丫鬟卻從簾後走了出來,頗爲疑惑的打量了南
宮星一行四人一眼,跟着朗聲道:「哪位是白若雲白公子?」
白若雲應聲站起,連語音都微微發顫,道:「是我!」
那丫鬟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太情願,但還是道:「恭喜公子,您四位這邊
請。」
南宮星将桌上的财物一掃收起,催着他們三人走進凝珠走入的回廊之中,自
己落在最後,瞥了一眼唐炫,笑道:「唐兄,以後,凡事還是不要那麽自信才好。」
唐炫神情隻一霎那便平複如常,微笑道:「的确怪我,我是沒想到,連昕妹
都混在其中女扮男裝的一撥人,竟是真刀真槍來花大錢的。帶着姑娘來這種地方
長見識,仍舍得一擲千金,在下自愧不如。」
南宮星笑道:「唐兄看來對風月一道還是不夠精通,就是因爲帶了姑娘來這
裏長見識,才要一擲千金,不然怎麽顯出大好男兒的豪氣。」
唐炫聽出他在說笑,便轉而道:「你們赢都赢了,能不能讓我知道,你們到
底出了多少?我可是當即做了一首情詩,外帶出了三千兩銀子。」
楊昙赢了賭局,心情大好,也跟着笑道:「啧,你竟然出的反倒少了,虧我
還豁了老命寫了六千五百兩上去,真要中了,娘的連褲子都要當掉。喂,小哥,
你們出了多少?七千?還是一萬?要是這價碼,你們真不如去找老鸨商量商量再
多出點給這位凝珠贖身算了。」
南宮星神神秘秘的一笑,壓低聲音道:「說出來怕你們不信,有時候隻要一
句話說準了,對女人來說,簡直可以抵得過黃金萬兩。我們今夜,怕是隻需要花
幾十兩酒錢就好。」
留下瞠目結舌的二人,南宮星也是心情極佳,哈哈大笑着走入回廊。
走到凝珠所在臨湖小築,果不其然,白若蘭和唐昕都留在了門外并未跟入,
那個随侍丫鬟顯然也被凝珠打發了出來,焦急萬分的站在門外仔細聽着門裏的動
靜。
「怎麽?你們不進去跟着聽聽小曲兒?凝珠的嗓子當真不錯,假以時日,進
了花榜前十也不奇怪,到時候再想聽上一曲可就難咯。」南宮星跟着站在門外,
戲谑道。
白若蘭頗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隻是有生人在旁,不好發作,隻得仍裝着男
人語調低聲道:「她怎麽進了千金樓這種地方,我早晚得找你要個交代!你分明
早就知道,爲何早不說上一聲?」
南宮星淡淡道:「你們下山是爲了找孫秀怡,又不是爲了找她,我貿然說上
一聲,豈不是要亂了你們的行程。」
這畢竟是白家的家事,唐昕不好插言,隻好在一旁百無聊賴的四下打量。
南宮星看了那丫鬟一眼,上前摸出一塊銀子塞進她手中,柔聲道:「小妹你
也不要一直守在這兒了,不如找個地方歇息片刻吧。過一個時辰再回來,也沒什
麽。」
那丫鬟忙把銀子推還回來,戒備道:「這……怎麽行,奴婢要伺候凝珠姑娘,
也要防着有人居心叵測圖謀不軌。」
南宮星仍将銀子塞回去道:「诶,你一個弱質女流,真有什麽事,難道還鬥
得過我們三個江湖草莽?小築外頭就有護衛,這種事怎麽用得到你操心。實不相
瞞,這位白公子和你們凝珠姑娘曾是舊相識,在裏面必定有些私密話兒要說,你
聽了去,可就知道的太多咯。」
那丫鬟神情微變,在這種地方,知道的太多永遠不會是什麽好事,她略一猶
豫,接過銀子塞進袖袋,低聲叮囑了句:「你們既然不進去……幹脆,也到别處
休息吧。奴婢給你們上茶。」
南宮星笑道:「好,勞煩小妹領路吧。找個安靜些的地方,免得被人打擾。」
白若蘭似乎有些不願離開,唐昕隻好上前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什麽,她才不
情不願的跟了過來。将哥哥和凝珠一起留在了那邊。
門外的人都已經走遠,小築内卻依舊安靜的隻能聽到兩人的氣息。
白若雲費盡力氣才維持住氣息的平順,而一進門就躲進簾後的凝珠,呼吸間
依舊隐隐夾雜着抽泣之聲。
他最想問的就是她爲何會在這裏,可不知爲何,竟覺的這麽問出口來會有些
突兀,一時間心亂如麻,不知說什麽才好。
又過了片刻,凝珠總算是順過了氣,低聲問道:「白公子,你想聽首什麽曲
子?奴家這就爲您彈唱。」
白若雲心中一急,道:「你、你知道我不是來做這種事的!」
凝珠道:「這倒奇了,不做這種事,你來千金樓幹什麽?難不成富貴樓不做
你們白家的生意了,害得你千裏迢迢來這兒找人救你們家那個瘋子?」
「是南宮兄硬要帶我來的。秀兒,果然是你,我……」白若雲聽到她無異于
自承身份的話,心神激蕩,雙目中竟閃動着一絲水光。
凝珠立刻打斷道:「那個名字你休要再提。李秀兒已經死了,如今在這裏的
隻是凝珠,一個不得不投身青樓賣藝謀生的歌妓而已。」
白若雲的話被生生噎進肚中,頂的他胸口一陣煩悶,他向着凝珠那邊走了兩
步,黯然道:「秀兒,再怎麽說……你我也算有白頭相守的山盟海誓,這其中,
隻是有些誤會而已。他們怕你擾亂了和峨嵋之間的聯姻,隻是想看護你一陣,并
不是對你有什麽惡意。」
「沒有惡意?」凝珠的聲調突然拔高,仿佛被觸到了痛處的母獸,隻是不願
驚動旁人,才拼命壓住了音量,「若是沒有惡意!爲何會害得我沒了孩子!若是
沒有惡意!我趁夜逃走不見救我找我的人來,殺我的怎麽反倒來了!若是沒有惡
意!會是誰請動了大名鼎鼎的七星門,來追殺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你、你說什麽?」白若雲面色一片慘白,膝彎一軟,坐到了身旁的椅子上,
「這……我怎麽沒聽說過?」
「你是新郎官兒啊,我這種礙事的棄婦是生是死,怎麽會有人煞風景的趕去
知會你一聲!」凝珠畫中的哭腔已經難以壓抑,就像先前所受的委屈,一股腦從
心底湧了出來,「要不是我福大命大,遇到了一些好人,什麽李秀兒,什麽凝珠,
都早成了爛泥窩子裏的幾根白骨!」
這聽到的消息實在太過出人意料,白若雲雙手緊緊捏着扶手,劇烈的喘息了
幾口,才算是鎮定下來,道:「秀……凝珠姑娘,這與我聽到的情形相差太遠,
其中一定有什麽隐情,請你……無論如何再信我一次,告訴我,咱們分開之後,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凝珠走出簾外,臉上一片木然,隻挂着兩行清淚,她定定的站在那裏,看着
白若雲道:「你不妨先說說,你聽到的是什麽情形?」
白若雲仔細回想着當時在白家聽到的話,道:「他們說商量堕掉你腹中胎兒
的時候被你聽到,你趁夜偷跑不小心滾下山坡,救起你後孩子已經沒了,你受創
頗大不肯開口,當夜便消失不見,隻帶走了我送的珠花……實際不是這樣麽?」
凝珠盯着他的雙眼,淚眼婆娑道:「那一晚我害喜難受的無法入睡,起身經
過門廊,就聽到你那竹弟一口一個婊子的在房中罵我,我忍不住聽了一陣,才聽
出他不光想要拿掉我的孩子,還想趁這機會要了我的命,因爲我隻是個下賤的洗
衣婦,配不上你前途無限的少閣主。你二伯苦勸了一陣,我卻越聽越是害怕,最
後隻想找個隐秘的地方把孩子偷偷生下來,再去找你。」
「哪知道那晚突然下了大雨,我逃到後來迷了方向,一腳踩空滾下山坡,醒
來的時候……孩子……孩子已經……保不住了。當時救起我的是你的松哥,我看
他不像壞人,就按他說的藏在屋中靜養。可到了傍晚,你二伯趕了過來,告訴松
哥說你竹弟爲絕後患,帶了幾個心腹師弟去找我的下落,讓松哥一定趕在他們之
前找到我。你松哥不會說謊,當下就告訴了你二伯,他進來看了看我的傷勢,什
麽也沒說就走了。我當晚怎麽也睡不着,總覺得危險越來越近,忍不住偷偷起來
穿好了衣服,想去跟你松哥說說話,結果……卻恰好被我發現窗外的院子竟然有
人偷偷摸了進來。我情急之下,行李也顧不上收拾,隻抓了一朵珠花便從窗戶翻
了出去。」
「那之後我足足逃了七天,身後一直有人在追我,讓我連一場覺都不敢睡,
最後……還是被那些人追上了。他們自稱是七星門的殺手,拿錢辦事,叫我做鬼
不要找錯了對象。我問他們是誰要殺我,他們不肯說,隻是拿着劍,向我走過來,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看着凝珠的臉上因回憶而浮現出深邃刻骨的恐懼,白若雲心如刀絞,慘然道:
「是……誰救了你?」
凝珠低頭望着他,沉默半晌,才一字字道:「是如意樓。」
「什麽?」白若雲心中一驚,霍然起身道,「竟……竟真是他們?他們怎麽
恰好救了你?」
「他們看我混身髒兮兮的可憐得很,本是來給我送些飯菜銀子,哪知道恰好
遇到殺手逞兇,他們……他們爲了救我,還……犧牲了兩人。」凝珠擡手擦了擦
淚,道,「之後,這世上就再沒有李秀兒,隻有凝珠了。」
白若雲方寸大亂,情不自禁問道:「你……你當真委托了如意樓,來白家報
複麽?」
凝珠一愣,跟着,眼中迅速的升起一股怒色,好似受了什麽侮辱一樣,她退
開兩步,冷冷道:「我要是托了他們報複,你還有命坐在這裏麽?你知不知道,
我抱着肚子在床上躺着流淚的時候最恨的是誰?我像條野狗一樣逃命,從泔水桶
裏撈飯吃的時候最恨的是誰?我被四把劍指着的時候最恨的是誰?」
「那……那你……」
「我是委托了如意樓,」凝珠深吸了一口氣,盡力克制住激昂的情緒,道,
「而且還委托了不止一件事。畢竟他們找我要的代價,我無論如何也支付得起。
等到事情一了,我便交給他們,從此兩不相欠。」
「你委托的是……」
「我不會告訴你的。那……和你沒有任何關系。」凝珠的神情也變得愈發冰
冷,她走回簾後,道,「公子要是聽曲,現下就可以點了。否則,就請回吧。奴
家……很累了。」
白若雲眉頭緊鎖,心底的淤塞難過無從發洩,無數疑惑也是毫無頭緒,心愛
的人近在咫尺,卻仿佛隔了一堵無形的牆,找不到一處可以進入的通道。
「秀兒……不,凝珠姑娘,是我……對不住你。我說過一定會好好護着你,
我沒有做到,錯的……是我,我……這就走。不會……再來打擾你了。」失魂落
魄的留下斷斷續續的句子,白若雲打開房門,行屍走肉一樣挪了出去。
廊外歌舞依舊歡愉喜慶,夜風仍帶滿了陳年佳釀的香氣,勾人的脂粉味充斥
在流動的氣息中,除了他,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在享受着生活帶來的快樂。
他關上身後的房門,走向回廊。回廊的盡頭,仿佛隻有無邊無際的黑暗。
轉過第一個拐角,他就看到了南宮星。
「我還當你們都先走了……蘭兒和唐姑娘呢?」白若雲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問道。
南宮星道:「他們正在和唐炫喝茶,我怕你這邊對付不來,過來等等看。」
白若雲緩緩道:「隻是……聽曲兒而已,能有什麽對付不來的。」
南宮星笑了笑,直截了當道:「看樣子,你們還沒和好啊……」
白若雲一怔,然後苦笑着搖了搖頭,道:「在你面前裝腔作勢,好像也是白
費力氣。是,她根本就是恨透了我。我……又哪裏來的機會跟她和好。」
南宮星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仿佛聽到了什麽滑稽無比的笑
話一樣。
白若雲被笑得有些羞惱,不禁道:「你笑什麽?」
南宮星雙手按住他的肩膀,肅容道:「我問你,你方才寫的字條,報了什麽
價錢?」
白若雲略一遲疑,低頭道:「我隻寫了一句『我很想你,也很擔心你,我有
很多話要對你說』。」
南宮星馬上道:「所以她恨你恨得連幾千兩銀子都不要,隻是爲了叫你進去
罵上兩句,對麽?」
看白若雲一副若有所悟的模樣,南宮星又道:「女人有很多時候,嘴上說得
是一套,心裏想的,卻是另外一套。你若是在女人面前聽見什麽就當是什麽,那
你這輩子,也就隻能做個呆頭鵝了。」
「你……你的意思是……」
「我隻知道,一個恨你恨得咬牙切齒的女人,是不會一進屋就把丫鬟先趕出
來的。」南宮星說罷,笑着湊近白若雲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白若雲大驚失色,道:「這……這怎麽成?」
南宮星隻是笑道:「你回去看看情形,自然知道成不成。不用擔心護衛,你
隻要轉身回去,下一刻,那些護衛就都在我這邊喝酒了。」
白若雲遲疑不定的看着他,神情有了顯而易見的動心模樣。
「去吧,咱們還有一屁股麻煩等着解決,沒時間給你在千金樓裏賣上十天半
個月癡情。你若還想要這個老婆,就聽我的。」南宮星抱起手肘,催促道,「或
者你說到明處,從此不再來找凝珠,凝珠此後被人贖身給人做妾也好,被人買走
爲奴爲婢也好,都與你無關,那咱們這就回去,再不登千金樓的大門。」
「不,」白若雲終于定下心來,他感激的拍了拍南宮星的手背,道,「我這
就回去。」
他轉過身,大踏步走回到凝珠的小築門外,深吸了口氣,一把推開房門,沖
了進去。
凝珠顯然沒想到白若雲還會回來,驚慌失措的回頭看向門口,連手上的東西
都忘了放下。
她坐在桌邊,桌上開着一盒妝奁,其中的東西整整齊齊,隻少了一樣被她拿
在手上,緊緊捏住。
白若雲一眼就認了出來,那就是他曾經親手爲她戴上的那朵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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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6-24 21:50
標題:
暮霭凝香 第四十一章 枝頭春意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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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四十一章 枝頭春意鬧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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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回來做什麽!”凝珠愣了一霎,才慌忙将捏着珠花的手藏到了背後。
南宮星的提點總算是讓白若雲從彷徨失措中清醒過來,而眼前的世界清晰起
來後,他馬上就發現,凝珠臉上刻意做出的敵視有多麽可笑。
可笑到讓他想大哭一場,再把剛才奪門而逃的自己痛揍一頓。
他沒有答話,隻是關上房門,大步走了過去。
“我要叫護衛了!你要幹什麽!”凝珠慌裏慌張的将手上的珠花收進妝奁盒
内,但蓋子還沒扣好,已經被白若雲伸手托住,一把掀開。
千金樓對花娘的首飾從不吝啬,那妝奁盒中手镯耳墜、發钗步搖琳琅滿目,
叫尋常人家的女子看了,隻怕頓時就要閃瞎了眼。
但放在最當中的,仍是那朵已經陳舊殘破的珠花。
綢布做成的花形已經掉色斑駁,串在上面的小珠也掉了幾個,擺在這麽一盒
首飾中,就像掉了毛的公雞垂頭喪氣的站在一群鳳凰裏。
“我……我隻是怕逃命的時候沒有盤纏,才帶上它的……”凝珠看白若雲熱
淚盈眶的盯着看個不休,咬了咬唇,恨恨道。
“可你從泔水桶裏撈飯吃的時候,爲何不當了它?”白若雲閉上眼睛,深深
吸了口氣,緩緩說道。
繞開她刻意用言語堆砌起的城牆後,他才察覺,這些看似淩厲的防備,根本
脆弱的不堪一擊。
“我是怕被殺手追上。你……不要自作多情!”凝珠倔強的将臉扭向一邊,
飛快的擦掉了臉上的淚。
“我一直以爲已經足夠了解你……”白若雲輕輕歎了口氣,悄無聲息的走到
凝珠身後,突然雙臂一圈,将她摟在了懷中,“現下看來,是我太自大了。”
凝珠頗爲惱火的掙了一下,看他不放,又用手肘向後頂了一下,羞怒道:
“公子自重,這裏是千金樓的松竹院,不是你家的廂房!”
白若雲哪裏肯放,反而将她摟得更緊,口鼻埋進她如雲烏發之中,歎息般道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心思雖然機敏,但實則是一根筋的性子,當初認定了
我,便什麽都不管不顧,有了孩兒屈做側室也沒有半句怨言。秀兒……原諒我,
我知道你心底并不是真的恨我,否則……依你的性子,我根本沒可能過來見你。”
她又掙紮了兩下,還沒開口,白若雲已将她徹底緊緊抱住,柔聲道:“我再
也不想去管什麽門派大勢了,秀兒,我要娶你,等我找到孫秀怡,我就上峨嵋山
登門退掉親事。我要昭告天下,我白若雲的妻子是你。”
凝珠低下頭,輕輕的抽泣兩聲,才道:“不要再拿這些虛妄的話來哄我,我
先前要的那麽少,你們卻不肯給,如今我什麽也不要了,你爲何……爲何又來纏
着我。我隻是個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孤女,不過蒙你白家大少爺眷寵,就惹來殺
身之禍,你叫我……怎麽還敢有半點奢望。”
一想到此處,白若雲的心頭便湧起一股無法克制的怒火,他咬牙切齒道:
“白家最近出了很多事,也死了很多人,所以我之前才誤會是如意樓爲了你受的
冤屈來白家出頭,這次的風波,我大伯四叔五叔都賠進去了一條命,我父親也半
隻腳踏進了鬼門關,秀兒,我保證派人去追殺你的一定是對白家有所圖謀的人,
絕對和我沒有半點關系。”
凝珠渾身一震,驚道:“怎……怎麽會死了這麽多人?出了什麽事?我、我
真沒有托如意樓去爲我出頭。我……我隻是……”
白若雲忙道:“我相信,我相信你,你絕不忍心做出這種事,先前是我心慌
意亂口不擇言。是我混帳。你莫往心裏去。”
陡然察覺兩人之間的氣氛竟和緩到近乎暧昧的程度,凝珠慌忙又掙紮了兩下,
雙頰微紅道:“你快把我放開,你家的事,我……我根本不想知道。我現在過得
很好,不必整日在河邊洗衣,唱唱小曲便衣食無憂,不勞白公子你費心惦記。你
還是去再找個傻透了頂的女人嫁你吧。”
察覺到凝珠的掙紮根本全無力道可言,白若雲想了想方才南宮星附耳教導的
話,暗暗咬了咬牙,低聲道:“好,就算被千金樓的護衛亂刀砍死在這兒,我也
認了。”
凝珠一驚,道:“你、你要幹什麽?”
話音未落,她哎呀驚呼出口,竟被白若雲一把打橫抱了起來,大步向着屏風
後的擺琴軟榻走去。
這裏本就是聽琴賞曲的小築,就算是爲了安全,也不會特地擺下床鋪。
但這種時候,一張軟榻已經足夠。
足尖一勾一挑,白若雲已将礙事的琴連着琴桌一起挪到一邊,俯身一放,已
将凝珠橫擺在榻上。
凝珠又羞又急,一雙粉拳抵着他的胸口,怒道:“白若雲!你瘋了麽!你知
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我隻要喊一句,立刻就會有人沖進來,輕則毆打一頓,
重則砍你半死!你不要仗着有點武功,就覺得自己可以爲所欲爲!”
白若雲一手撐在她腋下,低頭望着她被淚水沖花了的妝容,忍不住擡手爲她
擦了一擦,輕聲道:“我仰仗的不是武功。”
凝珠被他望的有些心虛,不禁将頭一扭,憤憤道:“怎麽,難道你結識了什
麽達官貴人,成了靠山麽?”
“我仰仗的,隻是你心裏那一念不舍。”他的頭越降越低,口唇離她越來越
近,直到呼出的熱氣都激起了她頸側一片細小的疙瘩,“你随時可以叫,護衛進
來,我也絕不動手,他們願意将我怎麽砍成肉醬,我也絕無怨言……”
“你、你……你爲何……爲何……”凝珠的眼中又開始閃動着淚光,“爲何
總是要在這種時候勉強我……最初我拼命躲着你,你……你就不肯放過我……非
要……非要讓我動了心。如今……如今我心已死了,你……你又偏要來……來尋
我……”
他扳過凝珠的頭,與她前額相抵,緩緩道:“當初你心裏明明有我,也是偏
不承認,我隻好說我破了件衣服,哄你到了廂房,硬是親了你一口,你才肯吐露
心意。如今你明明還念着我,卻非要說恨我,情形……和當時似乎相差無幾呢?”
凝珠雙目登時睜得溜圓,雙手推着他的胸膛,搖頭道:“不……才不一樣,
我……我那時……那時……”
說話的功夫,白若雲的面龐已近在毫厘,還帶着些許茶香的氣息灼熱的噴吐
在她臉上。
兩廂情濃耳鬓厮磨的時候,這樣的體會曾經無比熟悉,颠沛流離的這段時間,
卻讓這感受茫遠的近乎陌生。
滿心的酸楚,終究還是沒敵過洶湧而來的甜蜜回憶,她像是認了命一樣,垂
下了雙手,閉上了眼。
白若雲的動作微微頓了一頓,但緊接着,就毫不猶豫的覆上了她冰涼微顫的
柔軟朱唇。
這廂凝珠嬌小滑嫩的丁香重又被白若雲擒獲同時,原本負責凝珠安全的兩名
護衛已是第三杯酒落肚,黝黑的面龐都泛起了微微的紅光。
較年長些的那個扭頭看了一眼另一側的小築,似乎有些擔憂,道:“南宮公
子,您是金老大的朋友,您看……咱們是不是該去知會她一聲?松竹院裏真要出
了私通的事,說出去可不太好聽呐。”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我方才不已經讓你們看了,凝珠姑娘的賣身契本就
在我手上,我說沒事,自然就是沒事。至于他們在裏面談些什麽做些什麽,我都
不管,自然沒你們什麽責任。喝酒,喝酒。”
另一個年紀輕些的護衛看了一眼南宮星身後,笑道:“看來我們不管,一樣
還有人管的樣子。”
南宮星微微一怔,扭頭一看,卻是白若蘭正怒氣沖沖的站在回廊那頭,略一
猶豫,便大步向他走了過來。
“兩位慢用,我失陪片刻。”南宮星連忙起身,匆匆迎了上去。
“小星,我哥哥那邊……怎麽沒動靜了?”白若蘭看着有些着急,小聲抱怨
道,“我剛才去那邊看了看,房門也闩了,屋裏也沒聲音,你……你還把護衛都
叫來喝酒。你到底在搞什麽鬼啊?”
南宮星眨了眨眼,一臉無辜的說道:“是你們兄妹認出了凝珠的本來身份,
我好心幫忙給了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怎麽成了我在搞鬼呢?莫非你不喜歡這個
嫂子?”
白若蘭忙搖了搖頭,道:“可沒有,我哥要真成親,當然還是李秀兒最好,
她人聰明懂事,又體貼能幹,除了出身來曆,幾乎挑不出什麽毛病。我也挺喜歡
她的……不對,這和我喜不喜歡她有什麽關系,她怎麽成了凝珠,到千金樓這種
地方賣藝來了?”
南宮星無奈道:“這種事你當然要去問她本人才行。相信這會兒你哥哥已經
在努力問話了吧。”
聽出南宮星口氣中頗有幾分調侃的味道,白若蘭楞了一下,道:“我怎麽覺
得你一副想看好戲的模樣啊。不成……我去看看我哥哥。”
南宮星忙道:“别,你要這會兒闖進去,我保證凝珠姑娘在你出嫁之前都不
敢再進白家大門。”
白若蘭狐疑的望了他一眼,不解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南宮星不好直接解釋,隻好委婉道:“就我所知,凝珠姑娘和你哥哥之間似
乎有什麽誤會,之前還把你哥哥趕了出來,我教了你哥哥一個法子,他又回去試
了試,這會兒還沒出來,說明成了。你要去搗亂,可就尴尬大了。”
白若蘭仍是一頭霧水,道:“那……我不打擾他們就是,那小築三面都有镂
空窗戶,連窗紙都沒有,我去遠遠看一眼總沒事吧?這陣子事情這麽多,追殺的
人保不準這幾天就都到了,我怎麽放心讓他自己在那兒。”
南宮星本想開口阻止,轉念一想,這會兒唐昕正陪着唐炫喝酒拉家常,楊昙
赢了五百兩銀子非要請客,一時半刻都絕過不來,說是天賜良機也不爲過,當下
他便忍住肚中偷笑,柔聲道:“好好好,我拗不過你,那這樣,我陪你一起去看
一眼,他們沒事,咱們也可以幫忙守上一陣。否則真要來了對頭,光靠你也于事
無補不是。”
白若蘭本就想拉着南宮星過去作伴,哪裏知道他還有别的心思,當即喜道:
“那再好不過,咱們這就走。”
“對了,你教我哥哥的是什麽法子啊?”白若蘭好奇心本就頗旺,才從回廊
繞到院中,就忍不住開口問道。
“就是尋常家裏夫妻拌嘴之後常用的法子。”南宮星仍不肯明說,隻道,
“隻要兩人還有真情實意,這法子就比嘴上道歉管用的多。”
白若蘭迷惑道:“真有什麽誤會,不是誠心誠意把話說開才最管用麽,有什
麽不對的地方,也是誠心道歉最重要吧。你又出了什麽鬼點子啊?”
南宮星笑嘻嘻的扭頭在她鼻頭上戳了一下,道:“誤會說開了就不生氣,誠
心道歉就能原諒,像這樣的女人,我希望這世上是越多越好。”
白若蘭一愣,無奈的小聲道:“好吧,有時候我生氣起來,也是挺不講理的。
可能你的法子的确有需要用的時候。”
到了本該是那兩個護衛駐防的偏院,凝珠所在的小築就在數丈之外,燈火通
明。
南宮星略一思忖,道:“你哥哥功夫比你好,咱們還是别靠得太近。被他發
現難免有些尴尬。”
白若蘭瞥了他一眼,嘟囔道:“神神秘秘的,真不知道你和我哥在搞什麽把
戲。”
她正四下看着找合适的地方,突然聽到小築内傳出一聲纖細悠長的呻吟,好
似想哭,卻又哭不出來,像是難受,偏偏聽起來又透着一股快活。
白若蘭正是一知半解懵懵懂懂的年紀,要是尋常地方聽到這種聲音,仔細想
想興許能明白一二,可此時此地,一來松竹院的規矩就是賣藝不賣身,二來她心
底也不願承認哥哥會在這裏做那種事,因此先是一怔,跟着忍不住小聲道:“剛
才……那是李秀兒在哭麽?”
南宮星忍住笑,答道:“她不叫李秀兒,叫凝珠,她不是在哭,我保證。”
白若蘭心裏有些慌張,左右看了看,院子裏不是松就是柳,連個能落腳的高
處都沒有,就一株半大柏樹,還離窗頗近,一個不留神,多半就會被哥哥發覺。
可實在找不到别的地方,她隻好咬了咬牙,快步走到樹下,擡頭張望了一下,
尋了個一人半高的粗枝,貓腰一竄,輕手輕腳的将身子扯了上去。
江湖傳奇中總免不了有這種夜窺探秘的橋段,白若蘭老早在家就心癢惦着,
隻是無奈英雌無用武之地,這回有了機會,看的又是自家哥哥,不怕有什麽後患,
自然迫不及待就将視線抛了進去。
若是另外兩面,有那一扇屏風擋着,她還看不到什麽東西,可恰恰這偏院本
就是給護衛保護花娘所用,那不鋪窗紙堂堂正正呈在人前的,正是琴桌所在的軟
榻。
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哥哥筋骨緊繃,汗濕油亮的赤裸脊背,和裸背下雄腰
上牢牢纏着的一雙粉腿。
那雙腿白裏透紅修長纖美,腳掌勾在一起,十支足趾随着那裸背的起伏不住
蜷伸,好似想要從半空握住什麽東西一樣,而每當那腳趾用力伸展的時候,裸背
的下方就會漏出一聲嗚咽般的輕哼。
哥哥的衣服丢在一邊,凝珠原本的一身盛裝,也都成了墊在身下的被褥,那
交纏在一起恨不得将彼此嵌入體内的兩人,已赤裸的好像初生嬰兒一般。
即便是未通人事的白若蘭,也不會傻到還看不出他們在做什麽。
這一幕讓她實在太過震驚,一時間爲了捂住嘴巴不要尖叫出聲,竟連扶着樹
幹的手都收了回來,當下腳下一滑,失了平衡。
但身子一沉,她還未向下墜,就被一條胳膊從腋下穿過,毫不費力的抱了起
來,穩穩放回了樹上。
她驚慌失措的往後一看,看到是南宮星不知何時縱了上來,雙手一摟将她穩
在了枝頭,心中先是一松,跟着又是一緊,大感害羞的扭了扭身子。
無奈樹枝上隻有這麽大點地方,即便南宮星很柳下惠的向後讓讓,兩人也拉
不開容下一拳的的距離,更不要說,南宮星這人和君子絕沒有半點沾邊。
他不僅沒有後退,反而向前挪了幾分,這一近,幾乎是整個人貼在了白若蘭
背上。
從和白若蘭重逢開始,南宮星就一直在表現着他難得的克制,隻是靠着偶爾
不經意與她小手相觸聊以慰籍。而此時這樣的機會擺在眼前,錯過簡直天理難容,
就算是會惹來一陣不理不睬,他也非要先賺下些紅利再說。
更何況這些天他早就摸透了白若蘭的性子,隻要是對她好過的人,有氣她也
存不過三天。
“小星,你、你靠太近了。”生怕被哥哥發現,白若蘭捂着嘴巴壓低聲音扭
頭往後說道,另一手總算記住了扶好樹幹。
“我這不是怕你再掉下去麽。”南宮星笑嘻嘻的從背後将她摟緊,心滿意足
的低頭嗅着她發絲間的少女幽香。
時值春末夏初,即便這兩天天氣涼爽,衆人也都穿的輕透了許多,今夜白若
蘭穿的又是男裝,想着衣料厚實,便去了裏襯,貪個涼快,這會兒南宮星貼在後
面,才驚覺原本以爲的厚實,竟是如此單薄的一層,連他身上哄哄的熱氣,都沁
到了她的肌膚上。
“我……我掉不下去。”低聲駁了一句,卻恰逢屋裏凝珠沒咬緊牙關,一口
暢美嬌呼飄了出來,她渾身一陣發燒,猜着南宮星多半是沒聽到,隻好懊惱的又
掙了兩下。
托男裝束發的福,白若蘭嬌嫩小巧的耳珠幾乎每有半分遮蔽,南宮星舔了舔
嘴唇,象征性的躊躇了一下,便毫不客氣的探頭過去,伸出舌尖在耳垂後自上而
下便是一劃。
白若蘭耳後一癢,渾身一陣哆嗦,登時羞得連領口外那段嫩白頸子都紅了個
通透,忙曲起手肘往後便頂了過去。
被人穿腋摟緊的情形下,這麽一頂本就不痛不癢,全無威力可言,更别說她
分毫沒用真氣,手臂這麽一蹭,倒像是撒嬌更多。
她也知道此刻情勢大大不妙,可哥哥和凝珠就在眼前不過幾丈外的地方颠鸾
倒鳳,香汗淋漓纖毫畢現,真弄出動靜來被他們發現,她這做妹妹的隻怕再也沒
臉出現在兩人面前了。
若是旁人,興許她還有心思豁出臉面捍衛一下界限,偏偏此刻輕薄過來的卻
是南宮星,這才真叫她從也不是不從也不是,急得紅透了一張臉,連汗都滲出了
鼻尖。
“我……我可不是千金樓的花娘,你、你快放開我。”耳珠已被舔得又酸又
軟,她才總算得了個機會,趁着凝珠咬着哥哥肩頭讓哥哥通哼一聲的當口,趕忙
低低喊了一句。
南宮星意猶未盡的在她耳垂上輕輕一吸,偏開頭柔聲道:“蘭兒,我的心意
你又不是不明白,千金樓的花娘,怎麽可能叫我費心至此。要不是你們家出了這
麽多事,我原本可是想着等你十五歲生辰一過,就想方設法把你拐回去做南宮家
的媳婦的。”
白若蘭渾身一震,心弦當即便亂了調子,恰趕上窗子裏白若雲粗喘幾聲,雙
臂一摟将凝珠翻過個來,一邊親着她汗津津的脊梁,一邊把一根濕淋淋的粗長棒
兒往她圓滾滾的雪臀當中塞了進去,眼看着一條肉杵硬是将一條細窄嫩縫撐開,
咕唧整根鑽入,吓得她哪裏還知道要說什麽,随口便道:“我……我不過救了你
一次,不、不用委屈你來哄我。”
無心之言,反倒大都帶着真意。
最初重逢,南宮星不過是碧姑娘明面上的一個小厮,白若蘭心中自然毫無芥
蒂,純因能與幼時經曆過生死的夥伴再見而高興。之後南宮星處處幫護,一步步
爲暮劍閣幫下大忙,她一個正值情窦初開之際的少女,說心裏沒有幾分期許就連
自己也騙不過。
那時他還不過是癡情劍駱嚴的弟子而已,駱嚴一世遊俠,居無定所,怎麽算,
家大業大的白家也不必擔憂門當戶對的事。
誰知道,離了斷霞峰,南宮星的更多身份便一點點的露在她眼前。
光是朗珲錢莊背後少東這一樣,就能将白家商号一脈都壓下不值一頭,更不
要說還算是江湖草莽之流的暮劍閣。
另外還有臨别特地向她暗諷的崔冰,一路鐵了心趕都趕不走的唐昕,媚眼如
絲投懷送抱的老闆娘,論姿色,哪個也不遜色于她,所以即便早就感覺到南宮星
的期待,她也隻能暗自平添惱火。
她不是二伯母那種性子,不夠格去擁有的,她甯肯早早抛掉,不去惦記。
南宮星隐約知道她心中那一團糾結,而最好的應對,便是不去理會,隻是笑
道:“這種好事,怎麽能叫委屈。你看你哥哥抱着凝珠,心裏會有半分委屈麽?”
本就口幹舌燥挪不開視線,被他這麽一說,白若蘭忍不住又将視線正了一正。
白若雲伏在凝珠雪白的身子上正自酣戰,身下佳人已被弄得骨酥神醉,連跪
伏也穩不住姿态,不覺便将整個上身都貼在了散亂衣物上,隻剩雙股撐着撅起粉
臀,婉轉承歡。看凝珠那雙手捂在嘴上都已捏得發白,鬓散钗亂目光迷離,明明
眉心緊蹙,卻偏偏透着一股快活的難以忍耐的滋味。
白若蘭看得愣了神,南宮星趁機低頭在她頸側來回吮吻,她才驚抽了口氣,
忙低聲道:“不……不一樣,他們兩情相悅,再說……我哥哥,對李秀兒一直都
喜歡的要命,李秀兒真不退讓的話,他說不定一開始就把和峨嵋的婚事推了。我
……我……”
她連說了兩個我,卻不敢把心裏湧上來的話說出口,一來二人還根本未到談
婚論嫁的程度,二來……她竟不能确信無疑,萬一真遇上南宮星不得不另娶他人
的情形,她是否會如自己想象中那麽堅定的絕不退讓做小。
“蘭兒,我對你也是喜歡的要命呐。不是爲了你,這麽要命的情形,換成誰,
怕是也跑得不見人了吧。”南宮星在她細嫩的頸側一邊輕咬,一邊柔聲說道,
“咱們是否兩情相悅,不全看你了麽。”
屋中凝珠已徹底伏在了榻上,雙手捂不住口中嬌吟,不得不團起肚兜咬在嘴
裏,赤條條白魚似的嬌軀,已情不自禁的向着白若雲胯下那根陽物一下下挺聳。
這種活春宮,換了婦人來看,早就香津橫流心癢難耐,白若蘭即便不經人事,
背後一個雄壯身軀牢牢抱着,肩頭一張嘴巴輕輕巧巧地吻着,一股股男子氣息幾
乎将她裹住,終究還是動了情關,身子一軟,靠在了南宮星身上,面紅耳赤的咬
了咬嘴唇,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道:“你……你有那麽多姑娘和你兩情相悅,何
苦……何苦還來……逗弄我……”
南宮星的口唇依舊不舍得離開她那段已被吻得發燙的脖頸,低聲呢喃般道:
“紅顔知己再多,南宮夫人卻隻有一個。要怪,就怪你當初一時沖動,豁了命去
擋一隻狼,結果惹下了我這隻色狼,我這一生纏你是纏定了,你就是上天入地,
鑽山下海,我也一定會去找你。”
也不隻是擔心凝珠禁受不住,還是怕精關失守要略微緩緩,白若雲從背後将
凝珠抱側過來,雙手愛憐的撫着那對香滑淑乳,一邊吻着她的頸窩,一邊從後方
款款搖動,玉莖埋在紅豔豔的嫩蛤之中,攪出愛蜜汩汩。
一般的從背後貼抱上來,白若蘭感同身受,隻覺背後熱得發燙,既想向前逃
開,又想往南宮星懷中鑽緊一些,與他的身子磨蹭幾下,心思迷糊之際,倒也沒
錯過他這段說情話不像情話的表白,心中一陣酸甜交織,嬌嗔道:“誰要當你的
夫人,到時候弄來一院子小妾,煩也煩死我……”
“誰敢煩你,爲夫幫你打她屁股。”南宮星口中調笑,順勢抽回一手順着柔
韌腰肢往下一滑,恰恰停在白若蘭聳翹嫩臀與腰窩銜接之處,左右輕輕摩挲,那
掌心熱度輕而易舉便透過了幾層薄布,一股一股流淌在她肌膚之上。
麻癢彙聚在尾骨周遭,冷不丁竄了上去,白若蘭一個激靈,嘴裏輕輕啊了一
聲,忙将下唇咬住,垂手在他大腿上擰了一把。
别說她沒舍得用力,就是全力扭這一下,南宮星也不會就此罷手。白若雲與
凝珠的魚水之歡幫了他的大忙,既能讓白若蘭心神大亂春意萌動,又能叫她百般
顧忌不敢放開手腳,雖說不能趁着這個機會行周公之禮,但将距離一口氣拉近到
極限可是再好不過。
想着今後未必會有如此香豔的良機,南宮星瞥了一眼窗内,看裏面兩人還能
歡好一陣,便将目光從凝珠身上收回,心下跟未來大舅哥說了聲抱歉,加緊往白
若蘭身上施展開來。
火熱的口唇不住的親吻着頸窩耳垂一線,臀後那隻手掌越摸越是靠下,而身
前摟着的那條手臂,不知不覺也越來越高,馬上便要蓋住特意用布條束住的酥胸,
白若蘭心中大感不妙,亂七八糟的聲音一起在腦海中叫喊着快些掙開,可……可
被他摸到親到的地方實在是癢酥酥的好不舒服,那明晰了的情意也讓她心底好似
猛澆上一捧新蜜,甜的連唇角都禁不住想要勾起,哪裏還凝得出半點氣勢去掙紮
抵抗,隻想着不過是摟摟抱抱親親摸摸,既然是他……幹脆随他好了。
情愛攻守,最難的一步便是卸下心防,南宮星見白若蘭不再掙動,心中大喜,
手指一撩掀起了上衣下擺,得寸進尺的往衣服裏摸了進去。
練武先活腰,自小學功夫的女子,腰肢往往軟中帶韌,白若蘭正值青春年少,
說是膚若凝脂也不爲過,那春蔥般的嫩肌之下,彈動着充滿力度的腰筋,真是令
人愛不釋手。
南宮星的手掌撫摸到哪裏,哪裏就随之繃緊,好似生怕他的手會按進她的身
子裏面一樣。
而他隻要輕柔的來回摩挲一陣,那一片緊繃的肚皮就會連這裏頭的肌肉一起
軟化,仿佛被撓到了癢處的貓兒。
終究還是覺得如此肌膚相貼不妥,白若蘭垂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往外拉了一
拉,沒有拽動,也就不再使力,隻是小心的克制着口鼻嬌喘,細細的體會起了他
手掌帶來的麻癢滋味。
不過當他小心翼翼的把手伸向她褲帶的時候,她猛然一把将他手指抓住,近
乎惶恐的搖了搖頭。
南宮星也不勉強,退而求其次的将手一繞,隔着步褲直接捧住了她緊翹臀峰。
她喉間低低咕哝了一聲,并未推阻,隻是略絕不安似的扭了扭腰。
大抵是基本功練得過勤,白若蘭的俏臀并不算豐腴多肉,顯得有些單薄,南
宮星的大掌一張,便能把半邊屁股整個蓋住,不過這嫩臀雖小,觸感卻是極佳,
沒有多少贅肉的緣故,滑嫩肌膚下盡是彈力脈動的感覺,尤其是當她腰肢輕扭,
雙腿微搖,掌下的肉丘便好似成了活物一樣,不揉自動,不捏自繃,方寸變換,
其樂無窮。
他用上手法愛撫一陣,白若蘭便有些抵受不住,低低哼了一聲,兩瓣妙臀冷
不丁向内一收一夾,讓他立刻忍不住想到近在咫尺的另一處桃源蜜境在這種情形
下會是怎麽美妙的緊緻包裹。
就算光是讓這兩瓣臀肉将陽根夾在當中擠上一擠,也少不得幾分銷魂。
這會兒工夫,白若雲似乎是緩過了勁兒,再度翻身将凝珠壓在了身下,雙手
撫着她紅潮密布的雪股,口唇牢牢含住一邊乳豆,雄腰猛擺,大開大合的馳騁起
來。
這下可苦了早已忍耐不住勉強硬撐的凝珠,又硬又熱的陽物一下下猛送進來,
撞得花心酸軟如泥,蜜穴嫩肉成了雨後濕泥,一道碾過便是陰津四溢。她還道護
衛仍在院中,隻是知道她有私事要說站的不近,唯恐口中漏了淫聲,今後不能再
在松竹院安身事小,真讓白若雲爲此惹下麻煩事大。
“你、你……慢些……我……嗯唔!嗯嗯嗯……受……受不住……了……哼
嗯——嗚嗚嗯……”她勉強擠出一線聲音提醒,無奈身上愉悅流竄,腰肢擅自拿
了主意,她這廂說着,那廂腰身不住上挺,一副亟不可待的樣子。
白若雲正到了要緊關頭,濕滑緊湊的細嫩穴眼将他的陽物包裹的通體發酥,
要不是卯足了勁兒非要讓凝珠丢上幾次,早就忍不住爆發出來。
到了噴薄欲出的時候,哪裏還有男人能忍得住輕抽慢送,白若雲雙膝一沉撐
住身子,腰背越動越快,那肉體相擊啪啪作響的動靜,也是愈發清脆密集。
心裏明白院中隻要不是聾子,這會兒都已知道屋中正在做什麽,凝珠雙目一
閉,嗯啊一聲嬌媚入骨的細長呻吟,終究還是豁了出去。
幾乎同時,白若雲猛力挺了兩下,跟着将凝珠用力一摟,龜首抵着蕊芯一邊
跳動,一邊将熱騰騰的陽精劈頭蓋臉澆了上去。
凝珠渾身一顫,雙目一翻,也跟着丢了身子,“嗯、嗯啊啊啊——!”
這一聲叫喚傳到窗外,真是讓白若蘭又羞又羨,羞得是女兒家竟還能叫出如
此騷浪的呻吟,羨得是别人可以開口,她卻隻能緊緊攥着衣角苦苦忍耐。
以前她隻知道痛可以讓人忍不住叫出聲來,今夜才算明白,原來這無法形容
得痛快,更叫人難以忍耐呼叫呐喊的沖動。
“小星……停,哥哥……他們好象已經好了。”看着白若雲和凝珠摟在一起
親吻撫摸,動作變得輕柔和緩,白若蘭忙小聲提醒道,“你……你再逗我,就該
被他們發現了。”
她已經撤去了要緊處之外的所有防備,南宮星豈會讓她就這麽剛剛興起便點
到爲止,說什麽,他也要讓她今晚就明白身爲女子那獨一無二無法比拟的喜悅快
樂。
他最願意看到心儀的姑娘因他而歡喜快活時的神情,那種時候的女人,眼中
往往會有着願意将一切都送到你懷中的柔情萬種。
更不要說白若蘭這他一早就立志要娶回家去的人。
“那……咱們就去不會被他們發現的地方好了。”南宮星微微一笑,在白若
蘭耳邊低聲說道。
白若蘭一怔,還沒明白過來,整個人一輕,跟着就好似騰雲駕霧一樣被他抱
着飛了出去,一起一落,便到了十餘丈外花壇後的院牆下。
雙足剛一踏實,她擡頭正要開口,就見南宮星繞到身前,雙臂一伸将她圈在
牆邊,一對深不見底的眸子猶如夜空星辰,向她一寸寸迫近。
她忘了自己要說什麽,也忘了自己該做什麽。
她就這麽半開着嫣紅的唇瓣,呆若木雞的望着他越來越近,越來愈近。
直至,溫熱的觸感,緊緊地,不容逃避的覆上她的小嘴。
一蓬絢爛至極的煙花,在心底,轟然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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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6-28 10:44
標題:
暮霭凝香 第四十二章 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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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四十二章 月夜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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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嘴這種事,白若蘭并非全然不知。
她既在書房裏撞見過自己父親與一位姨娘貼面相擁,也在小河邊巧遇過哥哥
與李秀兒在樹下癡纏。
隻是她一直都不明白,不過是把嘴巴貼在一起動來動去,到底什麽地方有趣?
讓摟在一起兩的人面紅氣喘,一副陶醉萬分的模樣。
而如今事情到了頭上,她才總算是明白了個中滋味。
南宮星的面龐靠近到可以聞見他口中淡淡酒味的時候,她就已經像是被點了
穴一樣動彈不得,明明心裏有千萬個聲音在提醒,他要親過來了,他要親過來了,
她卻偏偏連扭開臉也做不到,反而口幹舌燥的要命,情不自禁的便微微張開嘴,
用舌尖舔了舔發幹的唇瓣。
她一個懷春少女并不知道,這看似簡單的一個動作,對早已迫不及待的男人
來說是多大的誘惑。
于是下一刻,她的小嘴便已被牢牢親住。
胸中的搏動仿佛快要震聾耳朵,本就燥熱的嬌軀瞬間每一處都在發燙,面頰
直到耳根更是幾乎要燒起來一樣,不知不覺,她的手便擡了起來,不由自主的摟
住了南宮星的脊背,腦海裏迷迷糊劃過了一個念頭,他的背好寬……
她閉上眼,頗有幾分羞恥的想,如果這時有人在旁看到了她,恐怕也能看到
一副面紅氣喘陶醉萬分的模樣吧。
原來隻是被喜歡的人這樣親着嘴巴,就會讓人快活的想要飛起來呢。
一得了回應,南宮星立刻就拿出了得寸進尺的本事,雙手一摟将她環住,一
手探入衣擺,順着微染香汗的嫩滑腰背愛撫而上,一手扔去撈住因心慌意亂而繃
緊了的小巧臀丘,布足了真氣來回揉弄。
親吻自然也不會僅僅滿足于貼合在外輕輕磨蹭,點水般觸了幾個回合,他便
将舌尖一吐,尋着了白若蘭微微開啓的唇縫,畫着圈兒上下挑撥。
隻是唇瓣相碰就讓她渾身火燙,此刻被又滑又軟的一條舌頭逗弄起來,更是
讓她通體酥軟不知所措,連臀後那隻手掌越挪越低也無心理會,隻顧着抉擇到底
是把這不速之客放進嘴裏還是拒之門外。
南宮星可不等她慢慢盤算,先收回舌頭将嫣紅唇瓣上下分别含在口中吸吮一
陣,親的她下意識将小嘴開得更大,跟着便卷土重來,靈舌一探,已長驅直入鑽
進了她檀口之中。
“嗯……唔?”白若蘭不曾見過這種親嘴的法子,冷不丁嘴裏多了一條舌頭,
心下一慌,險些便一口咬住,幸好馬上想到這是南宮星的舌頭,懸崖勒馬,可心
裏仍有些不知所措,隻好換了用自己口中丁香向外推阻。
這可正合了南宮星的心意,他順勢一退一吸,反将她香滑嫩舌含進了自己口
中,雙唇一夾嘬的啧啧作響。
怎麽……怎麽像被他吃了舌頭一樣,白若蘭心中大羞,忙向回縮,南宮星順
勢跟去,又鑽回她口唇裏頭,來來往往,四唇相接之間,倒成了一雙舌兒交纏嬉
戲之所。
女子情欲最受心緒影響,愛意翻湧心醉神迷之際,握着小手親上一親,都抵
得過尋常時候摸揉半天奶兒。
此時白若蘭臀背俱被撫弄的熱癢酸麻,口中也已漸漸摸索到回應之法,癡吻
到唇角銀絲垂流,三方彙聚之下,一股陌生而濃厚的深切感覺迅速的在她肚腹之
中膨脹開來,明明未動内力,丹田周遭卻好似漾了一汪溫水,暖洋洋的酥麻無比,
不知不覺,裹胸布中兩顆軟嫩奶珠便悄悄立了起來,頂在布上,身子一動,尖兒
便輕輕一磨,磨得心窩子裏一陣發酸,連膝蓋都跟着一軟。
“嗯……嗯嗯……嗚……”她當然不知道這是女子情潮洶湧而來的前兆,隻
覺得周身上下雖然舒服卻又說不出的憋悶,雙手緊緊攥着南宮星背後衣服隻想讓
他再摟的緊些,将她的屁股再揉的狠些,最好能把背後哪隻手換個地方,幫她把
纏布下頭那對漲的發痛的花苞兒也捏上兩下,仿佛隻要這樣,積在肚臍後的那一
團懊燥便能成了痛快,心急之下,連吸吮南宮星舌頭的力氣都大了幾分。
事先也沒想到白若蘭的回應能到如此地步,南宮星頗爲後悔的想,要是一早
弄間幽靜廂房,這會兒便是雲雨巫山隻羨鴛鴦不羨仙的大好光景了。
不過依白家大戶出身江湖氣并不算濃厚的教養,有今夜這一番耳鬓厮磨的親
熱,白若蘭也幾乎就算是他的人了,他心中歡喜至極,硬是壓下去解她褲帶的沖
動,手腕一轉,将臀後伺機已久大掌微微一側,伸入到她雙股之間。
那布褲裆下,竟已微微濕了一塊。
白若蘭正不知道滿腔燥意該如何宣洩,突然腿心處多了一隻手掌,隔着布料
輕輕一壓,蜜丘頓時便有細細一縷暢美直沖腦海,心火稍減,連肚子裏頭不知道
哪個地方,都跟着美滋滋的一抽。
她是直來直去的性子,親也被親了,摸也被摸了,想一下今後若真嫁的是他,
滿肚子都是講不清的高興,于是在她心裏,就再沒什麽好防着他。禮教貞潔之類
的東西她雖說也略略學過,可在家裏還是江湖人不拘小節見得更多,就是不算叔
伯那輩人的風流韻事,光是看她哥哥,不也還沒過門就把李秀兒哄進了廂房。
所以她不光沒躲,反而雙腿一夾将南宮星手掌擠在了當中,纖腰一拱自己主
動磨了兩磨,鼻後一陣細碎呻吟,顯然是搔到了癢處。
南宮星忍不住放開她的小嘴,低喘道:“你學得到快,這便反客爲主了麽。”
白若蘭隻是循着本能渴求去動,口唇間少了親吻,心中一陣失落,她還道是
自己夾了他的手,撅嘴道:“你伸過來要摸,我……我忍不住就夾住了。你要當
人夫君的,借隻手也這麽小氣麽?”
“怎麽會,我恨不得全借給你。”南宮星啞然失笑,手臂一轉,已将她蜜戶
隔着布料罩在掌心,屈指一攏,撫琴般輕輕撩撥起來。
“嗯唔……好……癢……”将紅暈密布的面頰貼在他胸膛,白若蘭一邊聽着
他胸中心脈急促搏動之聲,一邊伸手也鑽進他衣擺裏,有樣學樣的去撫摸他的脊
背。
那汗津津的小手已有些發涼,從他背後撫過,卻登時激起一串熱流,他喉間
咕哝一聲,忙道:“你先莫急着學,我……我這會兒可忍的很辛苦,你逗過了頭,
我可要撇下你哥哥不管,找地方和你洞房去了。”
雖不是十分明了,但白若蘭也能隐約聽出他的意思,隻好悻悻收回手來,隻
是摟着他讓他在自己身上繼續施展,嘴裏不甘道:“隻許你摸我,不許我摸你,
好沒道理。”
聽她鼻息愈發急促嬌媚,知道應該到了緊要關頭,南宮星一邊繼續撫摸着她
濕潤蜜丘,一邊笑道:“将來我管保叫你摸個夠,你不摸都不行。”
“嗯嗯……你、你叫我摸我就摸麽……嗯嗯……啊、哎呀……怎、怎麽突然
……好麻……唔……嗚嗚……不、不成……”本還想擡兩句杠,不曾想才一開口,
腹中那股酸勁兒猛然湧了出來,一聲低叫不知不覺就溜出了嘴,她生怕被人聽到,
慌忙踮起腳尖,一口親住了南宮星的嘴巴。
這真是正中下懷,南宮星牢牢吮住她送上門來的丁香小舌,沒了怕她呻吟過
響的後顧之憂,手掌一貼,緊緊壓住她裆下一片,飛快的揉了起來。
“嗚、嗚嗚……嗚嗯嗯……唔唔唔——嗚嗯嗯——嗯……”
最猛的一股酸麻激流般沖入白若蘭腹中,暖意頃刻化成無數道暢美,奔流在
四肢百骸之中,她緊緊閉着眼,死死抓着南宮星的衣服,仿佛一松手,人就會飛
到天上,再也落不下來,有什麽東西不斷地從身子裏湧出來,湧出一股,便美的
她渾身一陣哆嗦,渾身上下每一處都突然開始不受控制的用力,一直到幾乎将胸
中的每一口氣都擠出去,才随着一陣快活的戰栗放松下來,骨酥筋軟……
畢竟自小習武,身子洩的也并不多狠,白若蘭偎在南宮星懷中喘了一會兒,
便平順了氣,整了整衣服,突然頗有幾分驚奇的道:“我……我……怎麽……怎
麽尿濕了褲子?”
南宮星忙把她羞透了的小臉拉近嘴邊,小聲跟她解釋了一番,她似懂非懂的
點了點頭,手指放在鼻尖嗅了嗅,小聲嘟囔道:“倒真是沒什麽味道。剛才流出
來的……原來是這東西啊。”
南宮星回頭望了望,白若雲應該還在房中與凝珠溫存,便摟着白若蘭道:
“在這兒歇會兒吧。”
白若蘭點了點頭,往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地方一靠,想了想,又道:“你可
别再摸我了。”
南宮星微微一笑,在她耳珠上啄了一口,道:“怎麽,你不喜歡麽?”
白若蘭紅着臉搖了搖頭,道:“喜歡是喜歡,可……可再來一遭,我就得找
條褲子換了。”
兩人笑了一陣,靜靜擁在一起,漸漸地,仿佛連氣息的節奏都趨于一緻,即
使隔着幾層衣料,仍好似沒了半分隔閡。
“小星,你說……那些鼎鼎有名的江湖俠侶,是不是也經常會摟在一起,親
親抱抱啊?”大概是以前的幻想中從沒計算過大俠女俠們屬於常人的部分,白若
蘭沉思片刻,開口問道。
南宮星笑道:“飲食男女,人之大欲。隻要他們還要吃要喝,就免不了也還
要親親抱抱,匆忙的時候呢,就象你我這樣隔靴搔癢,聊勝于無,閑暇的時候呢,
就象你哥哥那樣,肌膚相親享受人間至樂。你莫非以爲江湖俠侶,一輩子便隻要
雙劍合璧并肩對敵就好麽?放下手中兵器,他們也不過是尋常夫妻罷了。”
“尋常夫妻麽……”白若蘭神情頗有幾分茫然,喃喃道,“我從小學劍,隻
想着不管多少人說我資質不佳,我也要練出個名堂給人看,要做個人人都知道的
女俠,懲惡除奸。到如今針線女工不通,琴棋書畫不懂,下廚隻怕會燒了竈台,
我自己都想不出,和人做了尋常夫妻是什麽情形。”
“那些拿了一輩子刀劍的女俠,能比你好到哪兒去。”南宮星笑道,“有個
當年名滿天下縱橫無敵的絕世高手,喜歡的是個尋常書生,一身武功派不上用場,
想親自下廚做一桌飯菜,結果作出的東西嘗了一嘗,竟把自己給氣哭了。還有個
唐門高手,玩暗器的手法天下無雙,結果第一次給兒子換尿布,竟然緊張的手抖,
勒的自家孩兒哇哇大哭,急出自己一身大汗險些暈過去。”
白若蘭撲哧笑了出來,道:“你淨逗我,我才不信。”
南宮星悠然道:“是你把那些江湖傳奇裏的人物在心中神話了而已。不管是
魔頭還是大俠,他們一樣要吃喝拉撒,要生兒育女,要做所有人必須做的事情。
他們說到底,也不過是有一樣本事的普通人罷了。”他轉了轉眼珠,低聲道,
“忘了告訴你,我剛才說的那個唐門高手,給兒子喂奶的時候人困的有點迷糊,
被兒子一口咬疼,差點本能反應一掌把他拍死。吓得她當即就要自廢武功。比起
她,普通女子反倒不會有這麻煩不是。”
“我不信,絕世高手在我心裏可都是仙人一樣的人物。”白若蘭笑嘻嘻的搖
了搖頭,可能連自己也覺得以前的想法有些可笑,忍不住自嘲道,“他們就是不
用吃喝拉撒,不食人間煙火,不、不進茅廁。”說到最後,禁不住笑出了聲。
有一句沒一句的閑扯了一會兒,周圍愈發安靜,一陣靜默後,兩人突然什麽
都不想再說,隻想這麽靜靜的擁抱在一起。
白若蘭側了側身,扭過頭仰臉看着他,抿了抿嘴,羞紅着臉閉上了眼。
這時還不知道她在等什麽的,就是十足十的呆子。
南宮星心滿意足的低下頭,輕輕親上了她的小嘴。
這次沒有撩撥舔含,沒有輾轉吸吮,四片軟軟的嘴唇,隻是溫柔的貼合在一
起,緩緩地磨蹭,交彙着絲縷流淌的、不同于令人血脈沸騰的欲念的,那綿長醇
和的情意。
如果說先前的親吻能在少女的身上撩起一把火,那現下的這種就能在少女的
心中織下一張網。
雙絲網,千千結。
天不老,情難絕。
缱绻良久,白若蘭依依不舍的偏開頭,看了一眼哥哥那邊,小聲道:“他們
還沒起來麽?”
南宮星在她頸窩裏意猶未盡的蹭了蹭,笑道:“他們這麽久沒見,興許還要
春風二度。怎麽,你還要過去看看?”
白若蘭臉上一紅,抓起他的手掌咬了一口,道:“不去,不然你這色鬼又不
知要打什麽主意。”
她想了想,突然撲哧笑了出來,道:“我也穿的是男裝,方才要是讓人看到
了,兩個男人在樹上偷偷摸摸摟摟抱抱,看你以後還怎麽好意思來千金樓。”
南宮星微微一笑,湊近她耳邊低聲說了兩句,白若蘭登時睜大了眼,扭頭看
着他道:“還、還有這種人?”
南宮星點頭道:“你莫非沒聽過斷袖分桃這些典故麽?”
白若蘭當然不曾聽過這種逸聞史趣,聽到董賢這名字,隻會猜是哪家武林門
派的公子,聽他草草講完,驚得小口微張,半天說不出話,最後想了一想,小聲
問道:“你不會也有那癖好吧?我……我今天可是扮的男裝……”
南宮星哈哈一笑,搖了搖頭,正要開口,突然神色一凜,肅容道:“來了。”
白若蘭先是一愣,跟着立刻離開南宮星懷中立足站穩,蹙眉道:“誰來了?
追殺咱們的人麽?”
南宮星道:“不,應該是一直追着凝珠的那幫人。拿錢辦事,這種殺手最是
難纏。”他說着向上一縱,穩穩站在牆頭,向遠處張望過去。
隔着千金樓的内湖,另一邊的岸上亭台樓閣之後,濃濃黑煙滾滾升起,伴着
有些慌亂的聲音此起彼伏叫喊着:“快去打水!取湖水過來!”
白若蘭也跟着躍上院牆,望了一眼,驚道:“起火了?走,咱們快過去幫一
把!”
南宮星一把将她拉住,搖頭道:“是有人縱火。想引護衛們過去。七星門的
殺手看來已經到了。他們動作果然快得很,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有人……花銀子買李秀兒的命?是誰?”白若蘭不解道,“李秀兒平時待
人溫柔和氣,怎麽會結下這麽大的仇?”
南宮星淡淡道:“你哥哥應該已經在問了,過後你向他打聽吧。我若知道背
後緣由,也不會隻能找人守着幹等了。”
“找人守着?”白若蘭驟然響起白天見到的薛憐,恍然大悟道,“你請那位
薛師姐,是來保護李秀兒的?”
南宮星微笑着糾正道:“叫她凝珠,以後這世上不會再有李秀兒了。否則,
還不知要有多少麻煩。”
說話間,湖中幾條小舟突然一起往這邊靠了過來,船頭站着的,都已不是原
本的船夫,而是尋常客人打扮的精壯男子,五條船上足有九人。
船未靠岸,那九人便已飛身跳上岸邊,此時千金樓的人都已被火情吸引過去,
剩下事不關己的,也都在自己屋中享樂,有兩個護衛留守這邊,看出情形不對,
當即便各自掏出一隻竹哨,噓溜溜吹了起來。
那九人一聽哨響,足下步伐立刻快了許多,還有一個從懷中摸出一支哨箭,
揚手一甩,尖銳聲響破空而起。
白若蘭抓着南宮星胳膊的手掌不自覺地一緊,道:“小星,你……能不能幫
我找把劍來?我拳腳功夫太差,有把劍,起碼沒那麽累贅。”
南宮星搖了搖頭,站定不動,道:“不用咱們動手。我們也是費了一番力氣
才把追來的人都引到一起的,他們傳信的飛鴿都被攔了下來,隻要今晚把他們一
網打盡,李秀兒就可以毫無後患的成爲凝珠。即便我不在,他們也不可能走脫一
個。”
就像是爲了特地印證他所說的,随着他一字一句的緩緩說出,湖邊幾處涼亭
連着傳出數聲慘叫悶哼,緊接着,一個持刀漢子跌跌撞撞的從一處聽曲的地方跑
了出來,向着那結伴的九人跑了幾丈,似乎想開口叫喊什麽,但才張開嘴,一道
細如發絲的銀光便從他身後射了過來,後腦貫入,舌上穿出。
那漢子倒下之後,快步走向凝珠這邊的九人齊刷刷停在原處,背靠背站成一
團,警惕的望向四周。
但周圍重又安靜下來,就連之前叫人的兩個護衛,也退到了不知什麽地方。
湖邊的宮燈突然順次熄滅,轉眼間,就隻剩下了那九人身邊的幾盞。
月色如水,湖面如鏡,美景在旁,那九人卻無心欣賞,每個人的額上,都已
挂滿了冷汗。
其中一個低聲說了兩句,那九人突然分成兩群,一個個拔出兵器在手,依舊
脊背相貼彼此護住後方空門,仍緩緩往凝珠這邊移動起來。
南宮星頗有幾分贊歎的說道:“七星門的殺手果然名不虛傳,明知道已是兇
多吉少,還是要來試試看能不能完成任務。”
從湖岸到凝珠的小築不過隔了一進院落而已,白若蘭不禁有些擔心道:“小
星,你……你真不打算幫我找把劍麽?”
南宮星無奈一笑,側目望向身前院落東首一處小亭,朗聲道:“薛師姐,莫
再研究了,彈琴這種事,不是你一晚上便能學會的。”
那邊傳來兩聲不成調的弦響,跟着藍影一閃,亭中一人已輕飄飄的飛身上到
對面牆上,一個清麗聲音帶着幾分笑意道:“那琴不聽話,回頭我一刀劈了它。”
白若蘭看着薛憐面帶笑意轉身躍下,大步迎向不足十丈外的九人,忙搖了搖
南宮星手臂道:“喂,那邊可有九個人啊!就算不給我找劍,你去幫幫她也好啊!”
南宮星依舊穩如泰山,笑道:“來的又不是七星門的七位門主,這種程度的
對手我要是跑去幫忙,隻怕薛師姐會忍不住先給我一刀。”
他望着那邊,拍了拍白若蘭的後背,小聲道:“你要知道,高手,都是很要
面子的。”
薛憐回頭一望,笑道:“小星,偷偷摸摸說我什麽呢?”
南宮星哈哈一笑,道:“我說你愛美。”
薛憐啐了一口,笑道:“你啊,還是沒個正經。”
她扭頭說話,幾乎是把空門亮在了那九人之前。
不要說是隻爲了殺人的殺手,就是尋常江湖草莽,也不會放過這種出手的機
會。
那九人立刻散開,其中三個挺起兵器急刺而上,另外六人從兩旁摸出各種暗
器甩手射出。
三把兵器的破風之聲恰好将暗器的響動全數掩蓋,顯然是演練過的偷襲手法。
白若蘭面色一變,驚呼道:“小心!”
薛憐頭也不回,腦後就像長着眼睛一般,足下一滑,竟從三人夾攻的兵器之
間險到極處的鑽了進去,後背幾乎抵住了當中那人的胸膛。
暗器當然不會往自己人的背後招呼,于是一瞬間,薛憐就站在了最安全的地
方。
那殺手顯然沒想到這嬌怯怯的少女竟然輕功過人一眨眼便鑽進了自己懷中,
右手兵器招式已老收力不及,隻得左掌橫切斬向薛憐頸側。
沒想到,薛憐一刻不停緊接着又是矮身一閃,竟從那殺手右側腋下鑽了出去。
兩次簡單而有效地移動,她就從三把兵器無數暗器瞄向的地方,到了三前六
後的九人之間。
而最要命的是,此刻面對着她的六人,兵器都交到了左手,而剛發完一把暗
器的右手,都還正伸在懷中,動作最快的那個,也不過剛将第二把暗器捏進掌中。
前方三人一招刺空,身形急轉。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長天之上、碧波倒影之外的第三道月光。
天上月,光照萬物。
水中月,景美人心。
而那一柄掌中月,卻讓看到的人連血液都變得冰涼。
唯一一個将暗器捏進掌中的人總算是将手伸出了懷中,但那把鐵蒺藜,卻隻
是噼裏啪啦的掉在了地上。
另外五個手上慢了些的,則依舊保持着掏暗器的姿勢,就這麽如同凝固一樣
定在了原處。
月光一閃,消失。
薛憐已站在了那六人身後,腰上那柄刀,仿佛從未出鞘一樣。
她握着刀柄的纖長手指伸了一伸,跟着,重又握緊。
那呆若木雞的六人,胸前突然一齊裂開平平一線,霎那間,漫天飛血!
六人倒下之後,剩下的三個,總算是露出了恐懼的神情。
因爲他們竟沒一個看清了薛憐的刀。
他們隻看見了一片刀光,美得要命的刀光。
薛憐邁過那六具屍體,看着那三個鬥志顯然已大不如前的殺手,問道:“你
們肯告訴我,誰是你們的雇主麽?”
兩人的面頰一陣抽搐,一言不發,剩下那個急促的喘息了兩聲,道:“我們
不知道。”
薛憐笑了笑,自語般道:“的确,我本也不該浪費時間問這種廢話。”
她又走上兩步,柔聲道:“如有來世,不要再做殺手了。”
這就是那三人在這世上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白若蘭的眼睛已經瞪得像月亮一樣圓,她連聲音都有些發顫,小聲道:“她
……她……她到底是怎麽做到的?我……我還什麽都沒看清,那九個人,怎……
怎麽就都倒下了?”
南宮星遙遙向薛憐擺了擺手,拉着白若蘭跳回院中,笑道:“殺人這麽沒趣
的事,了解那麽清楚做什麽。”
白若蘭還沒從驚愕中回複,仍喃喃道:“天哪……我從沒想過還有這樣的功
夫。”
南宮星捏了捏她的鼻尖,道:“江湖之大,藏龍卧虎,以後,你肯定還能見
到比這更厲害的情景。而且,就算是薛師姐,剛才也沒拿出十成功夫,她這人不
勤快,能出三分力拿下的,絕不肯多出一厘。”
白若蘭緩緩籲了口氣,道:“七星門不是很厲害的麽?怎麽……這就被一網
打盡了?”
南宮星笑道:“不要亂說。這雇主不舍得花大錢而已,來的人雖然不少,都
是些不入流的貨色。最初出動的倒有幾個硬手,解決他們就頗費了點功夫。”
一直在等的應該就是此事,白若蘭看他不再在院中停留,徑直帶着她往回廊
走去,心中一陣酸甜交織,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先前纏綿的牆邊角落。
先前凝珠的兩名護衛仍在喝酒,南宮星過去附耳交代了兩句,他們點頭應下,
便起身離去。白若蘭也不知他在做什麽打算,想要問,也不知從何問起,隻好靜
靜跟着默不作聲。
回到唐昕那邊,楊昙已經喝得大醉,敞開前襟抱着把琴,正啞着嗓子高歌《
秘書劉尚書挽歌詞》。唐炫面帶醉意,目光倒是依舊清亮,仍與唐昕談笑風生。
唐昕自知酒量,隻是淺抿了幾口,見南宮星白若蘭兩人回來,笑道:“去了
這麽久,是找地方幽會去了麽?”
這一句玩笑正中白若蘭要害,她臉上一紅,慌張道:“别……别亂說。”
唐昕見她神态扭捏,反倒吓了一跳,起身走到南宮星身邊,低聲道:“你們
真去幽會了?”
南宮星笑道:“大好時光不去花前月下,難道在這裏幹坐着喝酒麽?”
楊昙哈哈笑道:“是啊,賭也賭完了,我幹嘛不去找個溫柔可愛的姑娘呢。
唐兄,你這人賭品好,下次有機會咱們再賭一把。”
唐炫苦笑道:“你這人賭品不好,下次我還是陪你喝酒吧。”
楊昙說走就走,将衣襟往腰帶裏随手一紮,叫來個丫鬟領路,這就往花月院
去了。
唐炫吧唐昕叫到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跟着皺起眉頭道:“叫你拿着就拿着,
做哥哥的平時照顧不了你,你出來走江湖,還能叫你缺了盤纏不成。”說着,便
把幾張銀票硬是塞進了唐昕手裏,旋即向南宮星打了個招呼,笑道,“你們接着
聊,我也該去找個地方好好聽聽曲兒,養養神咯。”
走過南宮星身邊時,他又故意用壓低過卻依然人人都能聽清的聲音道:“我
這堂妹難纏得很,南宮兄今後可要多多擔待哦。”
唐昕瞪他一眼,嗔道:“去去去,就你話多。記得過後回家看看,伯母當真
想你想的不行了。”
唐炫也不回頭,隻擺了擺手,道:“家門肯讓我進的時候,我自然會回去的。
走了,後會有期。”
換做他們三人坐下後,南宮星新叫了些酒菜,問了問上菜的丫鬟,火已熄滅,
縱火之人也已經抓到,隻是還沒逼問,就嚼了毒藥橫屍當場。
唐昕皺了皺眉,白若蘭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道:“這……這些人難道就不
怕死麽?”
南宮星苦笑着喝了杯酒,道:“會被養來做殺手的人,本就沒資格怕死。”
東拉西扯的閑聊一陣,唐昕旁敲側擊,反正是不肯遠離白若蘭與南宮星偷偷
幽會的話題,說的白若蘭臉頰越來越紅,接話都接的颠三倒四,最後索性低頭小
口喝酒,不再作聲。
快到中夜時分,白若雲和凝珠才一道現身,光是看凝珠那一臉紅暈雙目迷醉
外帶眉梢眼角的倦懶風情,和那緊緊依偎在白若雲身側的動作,也知道不管什麽
誤會,此刻也已不再要緊。
一進房中,白若雲就先向南宮星那邊投去了感激一瞥,然後小心翼翼的扶着
凝珠坐下。凝珠剛一坐穩,也不知碰到了什麽地方,嘶的一聲輕輕抽了口氣,忙
又挪了挪臀,抽了個坐墊過來。
南宮星心中暗笑,看來白若雲在裏面似乎不隻是春風二度而已,要是再勇猛
些,說不定凝珠都要起不來身了。
那些傷心往事凝珠并不想再親口提起,白若雲先将兩人關系大大方方講明,
解了唐昕心頭疑惑,跟着大緻說了一下與孫秀怡定下婚約前後的事情經過,然後
便叫來了丫鬟,扶着凝珠往住處休息去了。
凝珠走後,白若雲才将凝珠所講的事情詳詳細細原原本本的轉述了一遍,一
聽到七星門的殺手竟有可能是白家的人請來,白若蘭登時便白了小臉,連身前的
酒杯都碰翻在地上。
心結打開後,凝珠又說了更多,其中有些話白若雲也不太理解,隻好轉述給
南宮星,想看看他有沒有什麽頭緒。
“她說她還有事不能告訴你?”白若蘭大感意外,不由得搶先問道。
白若雲點了點頭,道:“她說……其實李秀兒也不是她本來的身份。她原先
說的身世都是假的,她到白家,其實是爲了找人,隻可惜,直到最後離開,也沒
有找出半點頭緒。”他轉向南宮星,道,“南宮兄,你是否也知道這事?”
南宮星沉默片刻,道:“我的确知道,不過凝珠姑娘暫時不願告知,你們也
就先不要追究了。她此刻已是凝珠,今後沒什麽意外,也将永遠是凝珠。她原本
的身份,其實并不重要。她告訴你到這種程度,隻不過是不想再有事瞞你罷了。”
白若雲若有所失的點了點頭,又道:“她還告訴我,她托如意樓辦的事裏,
有一樁已經辦成了。恐怕這幾日,就要有人來收代價。我問她那代價是什麽,她
卻隻是流淚,不肯告訴我。”
白若蘭急道:“如意樓對尋常百姓不是不收什麽貴重東西麽,李……凝珠她
是不是找錯人了?”
唐昕看了一眼南宮星的神情,開口道:“有時候,不一定非要是什麽貴重東
西才會讓人依依不舍。我小時候有個娘親手縫的破布拼湊的娃娃,醜的要命,也
不值錢,但弄丢的那一天,我可是哭的昏天黑地,誰都哄不住呢。”
白若蘭皺了皺眉,道:“可萬一凝珠找了冒牌的如意樓,被騙了怎麽辦?”
白若雲拍了拍妹妹的手背,若有所思的看着南宮星道:“應該不是,她讓我
看了那朵銀芙蓉,的确是無字的那種,據說無字銀芙蓉每一朵都要經過如意樓堂
主的手,想來不會有假。”
白若蘭立刻追問道:“和咱們家裏見得那朵樣子一樣麽?”
白若雲點了點頭,道:“一樣,看來,咱們家裏那朵刻着白思梅名字的銀芙
蓉,也不是假貨。”
他的臉色變得有些凝重,緩緩道:“大伯死前隻說如意樓天道都是白思梅借
來的殼,爲的就迷惑衆人視線。現在看來,并不是實情。”
唐昕皺眉道:“可結合各種蛛絲馬迹,加上此前春妮在陸陽嫁禍如意樓的表
現,她更像是天道一方的人。天道和如意樓應該不會是同路。”
白若蘭忍不住道:“可要是如意樓一開始根本不知道春妮其實是天道的人呢?
她隻是以白家人的身份去委托,不也說的通麽?關鍵是,她到底委托了什麽啊?
咱們是不是該去找如意樓的人問一問?”
唐昕聽到這裏,忍不住端起酒杯擋住微笑,瞥了南宮星一眼。
白若雲歎了口氣,道:“我現在才真正相信,暮劍閣的事情,還遠沒有結束。”
南宮星笑道:“不管結束不結束,咱們這會兒也沒空閑去管。眼下的麻煩不
解決,你都未必能活着回到斷霞峰。還是先回去好好休息,走一步算一步吧。身
後那票麻煩要是不傻,這兩日就該到了。”
白若雲看了另外三人一圈,神情略有些尴尬的說道:“呃……凝珠說她不能
離開千金樓,我今晚不回去了,在這裏陪她。”
南宮星一怔,低頭笑道:“能頭一次來就住進松竹院過夜的,白兄你也算是
頭一個了。”
白若雲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看着南宮星,微笑道:“哪裏,還不是全賴
南宮兄幫忙。唐姑娘和我妹妹,今夜就有勞南宮兄照料了。”
“你倒放心。”唐昕撲哧笑了出來,道,“把妹妹托給他。”
白若雲笑了笑,一字字道:“全托給了他,我才是放心至極。”
白若蘭一怔,看了看哥哥的神情,總覺得他似乎知道了什麽很重要的事。而
這事,恰恰和南宮星有關。
南宮星也望着白若雲,兩人似乎在用眼神交流什麽一樣,片刻後,他才緩緩
答道:“交給我,你盡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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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5-7-5 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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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四十三章 第六星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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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他留在千金樓裏不會有事吧?”都已出了大門,白若蘭還是忍不住小
聲問了一句。
南宮星側頭瞥她一眼,笑道:“除非你那未過門的嫂子大發雌威,旁人肯定
動不到你哥哥。守着他們的人,比我可靠多了。”
唐昕隻聽白若蘭說起,并未親眼見到,不由得帶着幾分遺憾道:“那位薛姑
娘當真如此神乎其技麽?什麽時候也讓我見識見識?”
南宮星道:“我倒甯願不會再有需要用上她的時候,可惜……你多半這幾日
就能如願。”
唐昕微微蹙眉道:“那些追兵能來的這麽快?路上岔道那麽多,他們就算分
路追來,真到了這兒也沒幾個人了吧。”
南宮星淡淡道:“若真是分兵追擊,隻有幾人過來,那我就謝天謝地了。”
唐昕一怔,跟着若有所悟的微微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千金樓外,無數青樓歌坊、畫舫花船都還燈火通明,尋常人家大都已早早安
眠,鴻禧客棧的大門已經關上,三人便信步往側門小巷走去。
頗有幾分讓人意外,側門開着,還有一個相貌樸實忠厚的中年人侯在門邊,
提着燈籠也不坐在身後放着的凳子上,隻是不住往巷口打量。
一眼看到南宮星他們,那中年人立刻就一溜小跑奔了過來,離得近些,三人
才看清原來是鴻禧客棧的二掌櫃。
南宮星站定原地,拍了拍白若蘭和唐昕的肩頭,道:“你們先往前走,直接
回房休息也可以。我和掌櫃說點事。”
除了交住店銀子那次,并沒見南宮星和這位二掌櫃有什麽交流,白若蘭和唐
昕不禁都有些疑惑,但兩人也都知道這會兒不是發問的時候,一起往前快步走遠,
站定在側門外回身等着,倒難得多了幾分不約而同的默契。
二掌櫃的确有些匆忙,從二女之間穿過時連點頭招呼一下的起碼禮數也沒顧
上,徑直跑到了南宮星身前,開口低聲說了幾句。
南宮星聽了片刻,頗有些哭笑不得的開口道:“海捕文書?五百貫花紅?我
原來才值不到二百兩銀子麽?”
聽南宮星似乎沒有壓低聲音保密的意思,二掌櫃的聲音也略略大了一些,道
:“在六扇門不是小數了,而且這隻是提供線索的數額,捉拿到的話另有賞錢。
這種等級的緝拿令,起碼能驚動附近三四州的捕快。捕頭有空閑的,也多半會走
一趟。”
他似乎有些擔心,緊接着又道:“而且聽說李郡尉将事情鬧得很大,他是鎮
南王部下舊将,與世子頗有幾分交情,官驿的人聽到風聲,說原本動身要去蜀州
西北辦一件大案的玉捕頭接了六百裏加急的文書,轉往這邊來了。此人不好對付,
您還是千萬小心些好。”
南宮星打了個哈哈,道:“來的是個絕色美人,總比被一群粗糙漢子攆着屁
股要好不是。其他的呢?”
二掌櫃唇角垂了一垂,似乎頗不認同,但還是低頭小聲又說了幾句。
南宮星一直耐心聽着,不時點一點頭,交代幾句,不過這次聲音壓得很低,
白若蘭她們再也聽不到隻言片語。
唐昕也不知是等得無聊還是故意想讓白若蘭擔心,先是裝模做樣的歎了口氣,
跟着道:“沒想到惹來了大麻煩,那位玉捕頭自己的本事就不說了,光是鎮南王
府未來世子妃的身份,就能帶來多少六扇門的一流高手啊。真沒想到那李卓竟還
有這麽一層關系。”
白若蘭有些心神不甯的看了一眼南宮星那邊,小聲道:“可……可那案子明
明就不是小星幹的。她要真是名副其實的女神捕,應該能還小星清白的吧。”
唐昕輕蔑一笑,道:“這世上哪裏有從不辦錯案的衙門,越是叫得響的名捕
神捕,捉來的犯人就越難翻案。名頭響到一定程度,她說是兇手,你若拿不出鐵
證自證清白,絕對是百口莫辯。”
“我不信。”白若蘭咬了咬嘴唇,堅定道,“她隻要是真正的神捕,就決不
會冤枉了小星。會将錯案也硬壓下去的,絕成不了神捕。”
唐昕看她一眼,道:“你這輩子,怕是還沒和官府打過交道吧?”
白若蘭點了點頭,但還是道:“沒打過交道又怎樣,你打過交道的,難道就
是天下所有的官家麽?”
“天下烏鴉一般黑。”唐昕撇了撇嘴,不屑道。
白若蘭隻道:“你在一處堂上見了烏鴉,也不能說天下坐堂的都是烏鴉。”
“那你是不擔心咯?大名鼎鼎的女神捕特地趕來,看來反倒是好事一樁?”
唐昕似乎來了興緻,仍追問道。
白若蘭臉色微微變了變,道:“我擔心,所以要盡快想出如何證明小星的清
白。唐姐姐,你人這麽聰明,還要有勞你多費心思了。”
唐昕隻是道:“女神捕要是認定是小星幹的,我可沒有辦法。我勢單力孤武
功平平,挑不起這麽大的擔子。”
她微微一笑,湊近白若蘭耳邊到:“不過我倒是有個辦法,你想想,白思梅
一樣是勢單力孤,她找了誰幫的忙呢?”
白若蘭雙眼一亮,道:“對,如意樓!”
唐昕贊許的點了點頭,道:“就是不知道,你舍得拿出什麽來幫小星了。”
白若蘭不再答話,暗自思忖起來,顯然是在考量應該付出什麽代價。
唐昕轉了轉眼珠,提醒道:“蘭姑娘,你哥哥還有一堆麻煩在身上呢。你可
莫要有了情郎便連他也忘了。”
白若蘭臉上一紅,忙道:“才沒有。可……可我們家能拿出的東西,多半…
…換不來如意樓做兩件事。真……真不行的話,小星是被無辜卷進來的,還一直
盡心盡力幫我們白家,當然要先救他。”
唐昕怕被她看見自己面上忍不住的笑,忙把頭往另一邊扭了一扭,壓着笑意
道:“這想法倒是不錯,你準備什麽時候告訴小星呢?”
白若蘭小聲道:“還沒想好。我怕小星不準。明天見了哥哥,我先和他商量
商量。哥哥拿主意的話,能給如意樓的東西好歹也多些。”
“小星那麽有錢,你怎麽不考慮一下讓他去求如意樓?”
白若蘭立刻道:“不行,按你們的說法,小星要是去求如意樓,多半整個家
業都要賠進去。我們……我們起碼還有七把神兵古劍和當年神劍山莊的天下第一
劍這些寶貝,江湖人對這種東西總要更感興趣一些。”
唐昕頗爲訝異的看了白若蘭一眼,道:“那些東西,你哥哥得正式接過閣主
的位子才能拿來交易吧?來得及麽?”
白若蘭咬牙道:“大不了,我回去偷出來。”
這時南宮星總算談完,向她們走來,那二掌櫃卻提着燈籠匆匆忙忙一溜煙走
了,也不知這麽晚還要去什麽地方。
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二女也便都沒出言詢問,隻輪番關切了幾句。
南宮星隻是笑道不必擔心,便帶着她們回樓上休息去了。
唐昕似乎是還有話想對白若蘭說,到了自己房前不開門,反而一路跟到了白
若蘭門外,笑道:“蘭妹子,這裏客棧的床大得很,我陪你一起休息可好?”
白若蘭當即便是一愣,道:“有事麽?”
唐昕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想圖個安心。”
南宮星在旁好奇道:“這話是從何說起?”
唐昕過去一把攬住白若蘭的胳膊,笑眯眯道:“既然對手很可能就快來了,
晚上這客棧也不能說絕對安全吧?身邊武功高強的隻有小星你一個,萬一來的人
同時向兩間屋子裏的人下手,你就算再大的本事,救人也不得不分個先後吧?”
她在白若蘭的肩頭拍了拍,道:“蘭妹子,我敢跟你賭五十兩,他絕對先救
你。”
白若蘭臉上一紅,忙道:“你……怎麽也染上那個楊昙的毛病,我、我才不
跟你賭。”
唐昕回頭看了一眼南宮星,看他并沒否認的意思,唇角劃過一絲苦笑,道:
“所以我爲了萬無一失,還是跟着蘭妹子同吃同住的好,真有人來襲,我功夫好
些能抵擋一陣,小星你來救人也能順便救我一命,兩全其美,何樂不爲?”
南宮星笑了笑,道:“你說得有理,那你們就一起休息吧。不過另一間房不
必退,我一會兒把兩間客房都布置布置,四空二,多少也能弄出點防範的手段。”
聽他這麽說,白若蘭也不好再開口拒絕,再說她也确實擔心萬一有人趁夜偷
襲,南宮星先來救她害了唐昕的性命,那她可要内疚一輩子,隻得小聲道:“我
怕氣悶,我睡外面。”
唐昕笑眯眯的推着她往裏走去,故意側頭看着南宮星道:“随你随你,裏面
外面都随你,隻要你高興,上面都行。”
白若蘭沒聽懂她的調笑,不解道:“上面是哪裏?”
唐昕咯咯笑出了聲,反手一甩關上了房門,不再讓南宮星聽到。
南宮星揉了揉眉心,輕輕歎了口氣,開始了睡前最後的忙碌。
其實這幾日傳回給他的消息并沒有什麽喜訊,而且,還印證了他最不願意相
信的事——西三堂中,存在至少一個中層以上級别的内鬼,嫌疑者的身份,自副
堂主起,向上皆有可能。
他最先懷疑到就是負責蜀州近九成地區的二副一正三位堂主,找崔冰的事經
西三堂總管嶽玲傳下令後,主要便由他們三人負責督辦,自然也就與他接觸最多。
所以他這次一到湖林,便拿自己的去向當作籌碼,來驗證那三人的嫌疑。
最理想的情況,便是追兵分路找人,這說明内鬼不在這三人之中,而是另有
他人。
而最糟的情況,其實已經發生,海捕文書直奔湖林而來,那些武林中人,也
隻耽擱了不到兩日,就如有神助的找準了他們逃竄的路線,今晚落腳的地方,距
離湖林已經不足一日路程,性子急的先鋒,保不準明天一早就能進城。
海捕文書上的畫像姑且還能令人心安,可跟來的應該還有個春妮,單靠隐藏
身份很難避過。
大概是被陸陽南宮星逃脫時的功夫震懾,他們過來的路上又邀請招呼了方便
彙合的幾個高手。
不過南宮星不會再選擇逃。
如果要有個了斷,湖林對他而言占了地利人和,無疑是最佳的選擇。
他看得出,方群黎帶來的這群人中,并不全是天道的成員,或者甚至可以說,
絕大部分都是被蒙蔽的尋常江湖人。
如意樓并不願被迫站在明處成爲衆矢之的,所以他必須在盡可能少造成傷亡
的情形下,找出方群黎的同黨。
這也絕非易事,江湖上有太多人,能用刀劍講話的時候就懶得用嘴巴。
而天道的成員,從最初就絕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此次卷土重來,沒理
由會變得更加坦誠。
布置好後,南宮星回到自己房間,留意着隔壁二女住處是否有什麽異動,心
中細細盤點,想先從陸陽見到的人中篩選出一些嫌疑較大的,或是先排除掉一些
不太可能的。
結果一番深思熟慮後,能鐵定排除在天道之外的,竟隻有個幫他脫逃的陰絕
逸,而除了方群黎之外嫌疑最大的,自然就是幫忙召集了人手的柳悲歌,和二話
不說便出手留人的宿九淵、沙俊秋與裘貫。
蕭落華複組天道之後,拉攏最多的就是一些有家有業并小有名氣的江湖好手,
這種人通常忌憚較多,并大多有不爲人知的污點,畢竟真正隻是行俠仗義的人,
通常都窮得叮當響,更别說積累一筆足以開拓家業的财富。
單就這一條件而言,出手三人中,裘貫的嫌疑最大。
裘貫、柳悲歌、方群黎,在心底先把這三人的情形梳理了一遍,南宮星這才
滿意的合上雙眼,冥思休憩。
次日一早,南宮星難得成了被叫起的那個,白若蘭和唐昕顯然都休息得不錯,
不過也不知她們昨晚到底聊了什麽,白若蘭一見南宮星出門,臉頰便紅了一片,
帶着幾分羞意扭開了頭。
下樓随意叫了些東西,小二剛剛端來第一盤,大門外便走進兩個精神煥發的
男女。
“白兄也起的這麽早啊?”南宮星頗感意外,沒想到白若雲有佳人在懷還這
麽早便起身,更沒想到,凝珠竟帶了帷帽随他一道來了,“凝珠姑娘,你怎麽也
來了?”
天璧朝民風開放,更不要說湖林這種地方,男女結伴出遊卿卿我我更是屢見
不鮮,凝珠就這麽挽着白若雲手臂走進客棧,别說驚世駭俗,就連小二都沒多看
一眼。
隻不過千金樓的花娘管理頗爲嚴格,按道理,應該是不準像她這樣陪客陪得
好像幽會一般。
凝珠将面紗整了一整,坐下道:“我找媽媽請了病休,若雲離開湖林之前,
我會一直跟着他。他到哪兒,我就到哪兒。”
白若蘭不解道:“秀……不是,凝珠姐姐,我哥哥沒跟你說麽?我們……我
們可是有很大麻煩在身,你一直跟着,很危險的。”
凝珠笑了笑,道:“就是因爲危險,我才要寸步不離的跟着他。”她拉着白
若雲坐到她身邊,“因爲如意樓在保護我,保護我,就得保護他。”
“凝珠姑娘果然聰明,”南宮星笑道,“看來朋友托我幫你帶來白若雲,也
是有如意樓從中安排咯?”
凝珠望着他,片刻,微微颔首道:“是,不管怎樣,還是要多謝您。若雲和
若蘭能有您幫忙照顧,是他們的福氣。”
南宮星擺了擺手,笑道:“不敢不敢。我怕你有危險,還專門請了一位師姐
暗中照顧,你們不必太過擔心。”
凝珠微微一笑,看了白若蘭一眼,柔聲道:“勞您費心了,真是感激不盡。”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必客氣。”南宮星道,“那白兄你暫且有什麽打
算?陪着凝珠姑娘遊玩幾日,如何?”
白若雲從進門起,就一直用一種略顯異樣的眼神注視着南宮星,這時也隻是
答道:“南宮兄覺得如何?”
“凝珠姑娘還沒盡興遊玩過,白兄你來做個向導當然是再好不過。你們二人
同遊,我們幾個就另作打算吧。”南宮星道,“不過你們出發前,我有幾件事想
問問凝珠姑娘,畢竟朋友托我的時候說的并不太細,還是想聽她親口講一下。”
白若雲點了點頭,凝珠也颔首道:“就在這裏麽?還是到個方便說話的地方?”
南宮星道:“這裏就好,唐姑娘不算外人。”
唐昕聞言,倒是頗爲驚喜的瞥了他一眼。
不過滿心以爲能聽出些端倪的她最後還是有些失望,南宮星并沒問什麽值得
保密的問題,凝珠大體上不過是複述了一遍自己的遭遇而已。
她心中思量一番,猜測這不過是南宮星掩飾自己身份的手段而已,畢竟他牽
頭帶着衆人到了這裏與凝珠重逢,其中的刻意顯而易見。
可即便是有這些掩飾,想必也隻能哄哄江湖經驗不多心思又較爲單純的白若
蘭而已,唐昕看得出,白若雲應該是已經猜出了什麽,因爲他眼神中的信賴,已
和昨晚之前的有了微妙的不同。
轉眼天色大亮,客棧大堂也漸漸熱鬧了起來,嘈雜聲中,凝珠和白若雲真依
了南宮星所言,起身出門遊玩去了。
白若蘭聽凝珠親口訴說了一遍坎坷遭遇,聽到腹中孩兒不保的時候,眼眶就
已泛紅,到凝珠輕描淡寫的說起爲了保命不得不睡在野狗窩裏的時候,終究還是
掉下淚來,直到此刻心思還是尚未平複,紅着鼻頭喝了幾口茶水,怔怔的望着面
前的空碟子發愣。
唐昕百無聊賴,正要開口問南宮星今日有什麽行程安排,門内外的嘈雜突然
安靜了不少。
南宮星和她一齊扭頭看去,門外一個官差昂首挺胸走了進來,靴跟一跺站得
筆直,大聲道:“都聽好了,官府發下加急海捕文書,懸賞通緝一個滅門慘案的
兇手,有知情者,一旦核驗情報無誤,便有五百貫賞錢,若有人抓住兇嫌送交衙
門,另外還有巨額賞銀!”
接着,那官差大聲誦讀了一遍通緝令上的文字,跟着便将它抹上漿糊,貼在
了堂内最顯眼的柱子上。
南宮星默默低下頭,伸手過去在唐昕胳膊上輕輕敲了一下。唐昕心領神會,
起身放下帷帽面紗,走到了通緝令前。
文書上的畫像應該是照着描述中的相貌所繪,圓臉微黑,眼大鼻挺,隻是畫
師畢竟沒有見到真人,當真按圖索骥,隻怕要把這城裏不留胡子、相貌還過的去
的圓臉少年抓來一半不止。
“小星,你……要不要也換個名?”白若蘭心有餘悸的看着那官差出門的背
影,壓低聲音道。
南宮星搖了搖頭,道:“你們兩個本來就不喊姓,沒那麽容易引人懷疑。隻
要記得别刻意喊我全名就是。”
那官差才走不久,門外竟又喧鬧起來,甚至還傳來了女子驚慌失措的尖叫。
南宮星微一皺眉,示意白若蘭和唐昕整好面紗,三人一起往門口走去。
門外長街早已滿是遊人商販,而此刻人群齊刷刷分開到兩旁,讓出了街心通
路。
并非是來了什麽達官貴人,讓衆人不由自主退開的,是街中那兩個踉跄奔走
的人。
那兩人都穿着一身樸素尋常的民服,但兩人的右手上,卻又都拿着一柄短而
鋒利的匕首,閃動着藍幽幽的光芒。
他們看上去都不太老,都還隻是二十歲上下的精壯小夥。
這本該是人最好的年華,可那兩人的面目,卻都已變得扭曲而猙獰。
他們似乎努力想喊些什麽,卻沒有一個能喊出聲來——他們的左手牢牢地按
着自己的脖頸,盡管如此,鮮血仍已染紅了他們胸前大片的衣料。
兩人中瘦小些的那個終于無法再堅持下去,跌跌撞撞的走了最後兩步,瞪圓
了眼睛仰面倒了下去,他的手緩緩松開,滑落到一邊,露出的咽喉上,果然有一
個血淋林的洞。
另一個人強撐着跑出幾步,胸口猛然一收,似乎想竭盡全力喊出些什麽,但
指縫中一陣血沫飛濺,帶走了他所有想說的話。
他瞪圓了眼睛緩緩看了一圈四周的人,倒在了地上。
“報官!報官!快去報官!”
“殺人了!來人呐!出人命了!”
此起彼伏的尖叫陡然又響亮了幾分,街上的人紛紛退到了自以爲安全的地方,
也有不少轉身逃開了這裏,父母沒來得及蒙住眼睛的幾個孩子哇哇大哭起來,其
中一個當場尿了褲子。
南宮星走上兩步,四下打量了一眼,并沒看到什麽可疑人物。
這時身後傳來一個細若遊絲的聲音,像是并不太熟練的傳音入密:“南宮星,
去扯開他們衣服看看吧。你的麻煩已經來了,這兩個算是我白送的,你是不是還
非要摸我的腳呢?呵呵……”
南宮星回過頭,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個漁家打扮的少女甩着兩條烏黑的麻花
辮,輕快的走遠,草鞋中的那雙白嫩腳掌,簡直比臉還要好認。
雍素錦這是在打什麽主意?南宮星略一思忖,故作驚訝的揚聲道:“诶?死
人胸口好像藏着什麽東西!金光閃閃的!”
說着,他一個箭步上前,到離他較近的屍體旁蹲下,袖中一摸,已将一小片
金葉子拿在手中,跟着一扯屍身衣襟,将胸前衣服扯開,看着落在地上的金葉子
叫道:“這……這人懷裏有金子!穿的這麽窮酸,難不成是江洋大盜?”
他一邊故作驚叫,一邊将幾張百兩銀票偷偷放進死人懷中,伸手再一扯,衣
襟崩裂,銀票四散。
果不其然,幾個眼裏放光的大膽糙漢終于按捺不住,一邊叫嚷着“說不定真
是江洋大盜”“走走咱們也去搜搜看”,一邊三步并作兩步跑了過來,七八個跑
向還沒人管的那具屍體,三四個向着南宮星這邊跑了過來。
這會兒功夫,已足夠南宮星把想要的東西藏進自己懷中,也足夠他看清死人
胸前的記号。
南宮星眉心緊鎖,趁着身邊人搶奪銀票的混亂,盡量不着痕迹的退回到白若
蘭唐昕身前,向二人使了個眼色,一起回身走進客棧之中。
裏頭的人要麽躲回了客房,要麽在外面看熱鬧,大堂一時間倒是清靜了不少,
連小二們都湊到了門邊探頭探腦。
“你突然過去做什麽?你正被通緝呢,就不能小心些麽?”白若蘭張望着門
口的情形,心急如焚的小聲道。
南宮星苦笑道:“六扇門的麻煩挺大,可這個麻煩也不小。”
他用手指沾了沾茶水,随手在桌面上點了六下,畫出一個缺了一顆星的北鬥
圖案,沉聲道:“那人的胸前,有這樣的香疤。”
白若蘭楞了一下,左右歪頭看了兩遍,不解道:“這是什麽?北鬥……六星?”
唐昕的面色卻顯得有些難看,她咽了口唾沫,搖頭道:“不是六星,是第六
星。”
她突然打了個冷戰,情不自禁的往四周看了一圈,緩緩道:“也不是北鬥,
是七星門,七星門的第六星,武曲。”
她似乎還是有些不信,扭頭看着南宮星道:“難道真是七星門的六門主?”
南宮星點了點頭,從懷中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放在了桌上,道:“這是我
從剛才那人懷中摸出來的。”
那張紙上也畫着一個人像,隻不過比起柱子上的通緝令,這幅畫像可要精細
的多,桌邊的三人一眼看去,就認出了上面畫着的正是南宮星。
畫像下隻有三個字。
一個大字在上,殺。
兩個略小些的字在下,武曲。
江湖上稍有曆練的人,都知道天下第一的殺手組織,便是七星門。
隻要你肯出足夠高的價碼,就算是天王老子,他們也敢派人去殺上一殺。
也有不少人知道,七星門有七位門主,除了招攬買賣派遣殺手辦事之外,他
們本身也都是最優秀的殺手。
他們的名字并沒有人知道,對殺手而言,名字本也沒有什麽意義,七星之名
用來代稱,就已足夠。
七星門的尋常殺手身上烙印的是完整的北鬥七星。
而直接隸屬七位門主的殺手,才有資格抹去主人所占名号的那顆。
這些殺手的功夫未必很好,因爲他們的職責并不是殺人。
他們要做的,隻是主人出手前的準備工作。
所以這樣的人一旦出現,就隻意味着一件事——有人花了重金,要買南宮星
的命。
至于接下任務的是武曲還是他的副手,目前還尚未可知,不過不管哪個,都
絕不是好應付的對手。
“唐昕,你們唐門對武曲這人可有什麽了解?”南宮星看了幾遍手中的畫像,
小心的疊好放回懷中,開口問道。
唐昕眉心緊鎖,道:“這種捉不到活口的殺手組織,情報很難搜集。我所知
道的隻有兩個。老大貪狼是個最不像殺手的殺手,他接下任務後,大都是正面挑
戰,在決鬥中直接将對方幹掉。而且他還有老弱婦孺不殺的規矩,顯得和七星門
頗不搭調。另一個是五門主廉貞,據說是個頗爲年輕的女子,和貪狼完全相反,
此人殺人既不擇手段,也百無禁忌,就像是天生喜歡殺人這件事一樣。剩下五個,
我完全不知道任何情報。”
她頓了一頓,道:“我隻知道……門主接下的任務,不達目的,絕不罷手。”
白若蘭的臉色有些發青,顫聲道:“爲……爲什麽……會是小星?他……他
明明才開始行走江湖不是麽?怎麽……怎麽就招惹了這麽大的仇家啊?”
南宮星心中轉了幾個念頭,嘴上隻是道:“七星門隻要有錢就能請動,說不
定就是那位郡尉大人。”
“我覺得……又是我們白家的事牽連了你。”白若蘭憤懑道,“先前來追殺
凝珠的就是七星門,要我說,多半就和請這個什麽武曲的是一個人。”
南宮星故作輕松道:“那可倒好猜了,蘭兒你隻要想想看,你們白家誰有錢
到可以把七星門門主請動,不就知道誰是幕後真兇了。”
白若蘭急道:“你、你這要我怎麽猜,我們暮劍閣雖然不算大富之家,可…
…可同族的另一支親眷卻完全不缺銀子,不管是誰,真到了情急的時候,去臨時
借一筆銀子并不困難。”
南宮星淡淡道:“但總要去借不是,那咱們隻要走一遭白家商号那邊,不就
能揪住他的狐狸尾巴了麽。”
白若蘭雙目頓時一亮,但旋即就轉爲了擔憂之色,“現在咱們被麻煩趕着串
的追着跑,哪兒還有空去啊。”
“不要緊,再多的麻煩,一樁樁解決就是。”南宮星笑了笑,道,“遲早,
會有解決的幹幹淨淨的那天。”
白若蘭抿了抿嘴,看神情,分明并不認同,而目光中,竟又有了幾分當年不
顧一切攔在狼吻之前的那種決絕。
南宮星微一皺眉,立刻道:“白若蘭,你要是敢和你哥哥商量着偷偷跑掉,
想把禍事全引到你們兄妹身上,那……我保證絕不再管你們白家任何事,你們兄
妹死後,堂堂暮劍閣,就任憑天道驅使瓜分,做個傀儡好了。”
“我……”白若蘭一時語塞,憤憤别開頭去,不再看他。
唐昕左看一眼,右看一眼,隻得柔聲圓場道:“辦法都是想出來的,你看凝
珠姑娘那麽嬌怯怯一個女子,不還是在七星門的追殺下逃亡了七天七夜,才有命
被人救起。”
南宮星點了點頭,道:“凝珠的腦筋轉的很快,應變也十分過人,如果我朋
友說的沒錯,她的聰明才智,起碼也抵得上一個二流高手的一身功夫。”他擡起
手,指了指自己的額頭,笑道,“解決麻煩,這裏很多時候比拳頭好用。”
唐昕單手托腮,似笑非笑道:“那你還不快好好用上那裏,想辦法解決你自
己的大麻煩。”
“武曲還沒現身,擔心他爲時過早。六扇門這邊,我倒是确實該想想辦法。
唐昕,殺掉那十九口人的真兇,要是讓你猜,你會猜誰?”
“誰下的手不好說,”唐昕歎了口氣,道,“但那位李大人,就算不是主使,
也起碼是個知情人。早早把寵妾移居到軍營裏,他倒是個多情種子。”
“眼睜睜看着家裏死掉一十九口,就算是多情種子,也是個狠心的多情種子。”
南宮星苦笑道,“起碼那個長的頗爲讨喜的丫鬟,我就絕不舍得看她沒命。”
這時白若蘭突然插口道:“小星,還有六天,就是我的生辰了。”
南宮星一怔,旋即笑道:“我當然記得,蘭兒,你想要什麽賀禮?”
白若蘭認真道:“我想要的東西興許不太好弄到,你可不要答應得太痛快。”
南宮星正色道:“隻要我力所能及,上天入地我也會想辦法給你弄來。你隻
管開口就是。”
唐昕似乎已猜到了白若蘭想要的東西,掩口輕笑起來。
白若蘭低頭考慮了片刻,擡起頭,正視着南宮星的雙目,一字字道:“别的
我都不要,我隻要你幫我弄來一朵銀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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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7-12 0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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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四十四章 單刀直入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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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白若蘭說出這麽一個要求,南宮星忍俊不禁,道:“銀芙蓉這東西可不
是那麽容易弄來的,你怎麽想起找我要了?”
白若蘭咬了咬唇,道:“凝珠的事既然如意樓安排到了你的頭上,總不會和
你沒有半點瓜葛。我也不問你和他們到底是什麽關系,你隻要幫我弄一朵銀芙蓉
就好。刻字的話……就刻我的名字。”
南宮星看了她一眼,故作認真道:“蘭兒,你身無長物,拿什麽來付如意樓
要的代價?不如……幹脆我去要一朵銀芙蓉,你有什麽願望,我直接替你開口。
我這人窮的隻剩下銀子,都給了他們也無妨。”
白若蘭微蹙眉心搖了搖頭,道:“這一大堆麻煩本就是因爲我們白家而起,
怎麽能讓你爲此再丢了家産,讓你頂上個敗家子的名号,難道我臉上很有光麽?”
她看南宮星還是面帶猶豫,索性嬌嗔道:“是你說力所能及上天入地也給我
辦到的,這銀芙蓉你明明要得到,不許抵賴。”
南宮星隻得幹笑兩聲,道:“好好好,我不抵賴。不過那東西若非如意樓主
動送上門來,去讨要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五六天工夫,我怕來不及……”
白若蘭立刻接口道:“不打緊,我隻當你欠着。五六天來不及,十天八天也
行,再不行,一個月内。隻要……隻要在你被官府抓去之前到了就好。”
南宮星看出她眼底的焦慮,微笑道:“我這種此前并無案底的江湖新賊,哪
那麽容易就被抓進牢裏。這附近有名有号的公門高手,不就是來了個未及雙十的
年輕姑娘麽,瞧你慌得。”
白若蘭不甚滿意的嘟囔道:“你還瞧不起她,人家名頭可比你大多了。抓的
賊比我見過的都多。”
“是個捕快抓的賊都比你見過的多,”南宮星笑着起身在她鼻尖上點了一下,
道,“除了我這采花大盜,你哪兒還見過其他的賊。”
白若蘭抓過他的手咬了一口,憤憤道:“是是是,我頭發長見識短,白替你
操心了。”
咬完一口,她才想起唐昕還在一旁坐着,側目一望,對方笑吟吟的視線穩如
泰山定在自己身上,登時便紅透了臉,一頭埋在桌邊不肯起來。
唐昕瞥了一眼南宮星,正要調侃幾句,突然臉色一變,擡手将自己和白若蘭
的面紗放了下來,壓低聲音對小星道:“别回頭!”
南宮星當即便知是有人到了,背後一繃,真氣已運遍全身蓄勢待發。
身後門口處緊接着傳來還略帶着些氣喘的聲音:“行了,别弄得緊張兮兮的,
就我自個,沒别人。我還當你小子早藏起來了,正準備從這兒問怎麽找你呢,嘿,
你膽子倒真不小,就這麽大大咧咧坐這兒了,通緝令,看到沒,通緝令就在這兒
呢?”
南宮星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他扭頭看了過去,道:“馮大人,不是我膽子
大,實在是你們這人像畫的太精妙絕倫,我想怕都怕不起來。”
馮破似乎剛趕了很遠的路,身上的布衫胸前腋下濕了大半,他沒穿差服,沒
配腰刀,乍一看就像個田間老農,呼哧呼哧喘着粗氣大步走到南宮星身邊,直接
坐下,也不客氣,徑自拿過茶壺對着壺嘴便咕咚咕咚灌了半壺下去,跟着哈了一
口大氣,這才道:“我和你分開也沒多久,你怎麽就惹出這麽大的麻煩?”
他神情頗爲凝重,擦了把汗道:“一個上郡尉,從四品的駐防武将,住家裏
鬧出十九條人命,要不是裏頭沒有真正的親人,恐怕都要上達天聽咯。這案子的
消息通傳出來,足足驚動了大半個蜀州,吓得我手上的活兒都丢了,跑死了六匹
馬滿世界找你。”
“你怎麽找到這兒的?”南宮星挪了挪位置,自己側目望着門口動靜,問道。
馮破歎了口氣,道:“兩州交界方圓數百裏的傳言,都說你們往湖林來了。
繪聲繪色一個個都跟親眼見了你們的人一樣,我随便找了個地方四下打探了一下,
光是說見過你們一行人在他們店裏吃飯喝酒,聊天說要去湖林的店子就有三家,
我稍一逼問,就都交代是拿了人的銀子,幫忙放消息。”
他擡眼望了一圈四下,道:“我總得來看看,一來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在,二
來,看看放消息的人想幹什麽。”
南宮星擡手捏了捏馮破身上的粗糙布料,笑道:“玉捕頭沒招你回去幫忙麽?”
馮破頗有些落寞的搖了搖頭,道:“現如今我與她隻差了半級,以她的性子,
絕不肯再支使我咯。啧,升這麽個屁官,有個鳥用。”
他擡頭拍了拍南宮星的肩膀,轉而笑道:“不過她不調我也好,穿了那身皮,
辦事就要走衙門口的規矩,照規矩,我可就不能陪你坐在這兒聊天喝茶了。”
南宮星抿了口茶,笑道:“是啊,照規矩,這會兒你得把我拿下,帶回陸陽
郡府關起來審個七八天再說。”
白若蘭急道:“馮大人,那兇案真的不是小星做的。他的事,和我們兄妹的
事,連同暮劍閣裏白家得那些事,一直都有人在背後算計。咱們以爲已經死了的
那個春妮,就是我思梅姐姐,其實還活着,上次在陸陽我們才見了她。”
馮破皺了皺眉,道:“還是别在這兒大搖大擺的坐着了,咱們上去找個沒人
的房間,你們吧下山後遇上的事,詳細跟我說說。方家慘案惹來的武林公憤我愛
莫能助,李郡尉家的兇殺大案,我還是能幫上忙的。”
白若蘭點了點頭,忙不叠起身帶路在前,還忍不住低聲嘟囔道:“方家的事
也和我們毫無關系,這次當真是的冤的要命,氣死我了。”
南宮星跟在最後,欲言又止的看了前面三人一會兒,停下步子,擡手叫來了
剛才就守在櫃台後的二掌櫃,附耳交代了幾句,二掌櫃慎重無比的點了點頭,回
身去了後院,南宮星這才神情略舒,跟上樓去。
白若蘭滿肚子不忿本就差個人聽,又恰好碰上了馮破這不久前才讓她見識了
本事的好捕頭,不由得大倒苦水,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唐昕從旁補充細節,兩
人并不了解的地方,南宮星才開口加以說明。
“沒想到,後面這一串事,竟然還是白家那些案子的延伸。如此看來,白天
英原來不過是白思梅的傀儡麽?”馮破揉了揉緊鎖的眉心,看向南宮星問道。
南宮星不置可否,隻道:“我隻能确定春妮還活着,說不定又改換了身份,
放出我消息的,應該也是她。”
馮破不解道:“這話怎麽說?那個小妮子有這麽神通廣大?”
南宮星隻是淡淡道:“她既然有本事弄到刻着名字的銀芙蓉,那有本事找到
我也不奇怪。我等在這裏,本就是爲了讓她找到。”
馮破閉上眼睛,沉思良久,突然睜開雙目,道:“好,我再往陸陽走一遭。
隻要是栽贓陷害,就必然會留下蛛絲馬迹,我幹了這麽多年捕快,就不信會被一
個年輕娘們蒙混過去。”
他倒是一點也不拖泥帶水,身上汗都沒幹,起身便往外走。
白若蘭楞了一下,忙叫道:“馮大人,你、你趕了這麽久的路,不稍微歇息
一下麽?”
馮破頭也不回拉開門扇,笑道:“等上了馬,就這西風嚼幾口大餅一樣管飽。
蘭姑娘不用挂懷,時間不等人,早一刻也是好的。”
白若蘭遲疑一下,揚聲道:“馮大人,小星……真的不是兇手,請你一定要
相信他啊。”
馮破回頭一笑,道:“現下我沒穿那身皮,說出來,也不算壞了規矩。小星
是我朋友,我當然信他。等我去穿上那身皮,再去剝了真兇的皮,一定給你們一
個交代。”
南宮星對白若蘭和唐昕比了個手勢,獨個起身跟了出去,送下樓梯。
一關上房門,馮破的臉上就立刻沒了一絲笑容,他一邊慢慢走下樓梯,一邊
道:“玉捕頭現在很可能已經在陸陽了。說真的,情形并不好。”
南宮星點頭道:“我知道,對方既然敢招來她,就不會留下太多破綻。不過
那班人的計劃是匆匆忙忙臨時大改出來的,我相信一定還有彌補不到的地方。”
“嗯,這也是我一定要親自往那邊去一趟的原因。”馮破歎了口氣,道,
“小星,你那攤子的人雖然厲害,你也不能太過托大,我知道,湖林這地方算是
你半個窩,吹吹哨子,就能招來一群護窩的老母雞,可這次對面可是當真牽了獵
狗帶了獵鷹,你可得千萬小心才行。”
南宮星點了點頭,道:“我記住了。不過……我這裏的半個窩,也不是什麽
雞窩。區區幾條獵狗幾隻笨鷹,成不了什麽氣候。比起那些沒什麽大本事隻爲了
揚名立萬的傻小子,我更擔心那些牽着狗繩帶着鷹架的人。”
馮破側目望了他一眼,道:“比如柳悲歌他們幾個?”
南宮星輕輕歎了口氣,道:“柳悲歌和關凜,陸陽城當天我見到的,要數這
倆最爲難纏。不過真讓我後背發涼的,還是那個方群黎。”
馮破皺眉道:“你們不是沒見他出過手麽?”
南宮星微微一笑,卻道:“馮大人,你聽說過雍素錦這個人麽?”
馮破的眉心立刻皺的更深,豎起的紋路幾乎能夾死落進去的飛蟲,“當然聽
過,她犯下的兇殺案子數不勝數,光是有真憑實據足以定她罪的,就有不下二十
樁,江湖人裏像她那樣鬧到由中京頒下文書,号令六割藩屬全境協查捉拿的,可
沒有幾個。聽說這次陸陽死了一位主簿,已經确認是她所爲。”
南宮星道:“江湖上那些傳聞雖然不能盡信,但體現出的脾性,卻與她本人
相去不遠。柳悲歌在陸陽城中留宿的晚上,她還曾去偷襲刺殺過。”
馮破微微颔首道:“這個女人五髒六腑多半都得給膽子騰地方,柳悲歌成名
多年,練刀的時間加起來保不齊比她年歲都大,她哪兒來的自信?”
南宮星道:“一來她秉性如此,二來,她的眼光其實很毒,武功比她高些她
并不在乎,隻要有機會,她就會去試試看。”
馮破托着下巴思索片刻,道:“按我從案底中了解的情形,她這次沒得手,
一定還會追在柳悲歌的後面伺機下手吧?”
南宮星卻搖了搖頭,道:“她偷襲柳悲歌那晚還同時與另一個人交了手,吃
了虧,受傷不輕。”
馮破雙眼一亮,道:“方群黎?”
南宮星點頭道:“不錯,就是方群黎。”
“方群黎與柳悲歌一道出手的話,不能說明什麽吧?”馮破頗爲不解,問道。
南宮星搖頭道:“可如果雍素錦在那之後并未計劃再次動手,而是另找他人
求援了呢?她與我見了一面,咬牙切齒的想與我做個交易,讓我與她合力解決方
群黎。按她所說,她之前就與方群黎交手過幾次,從她的話裏我可以大緻推斷,
雍素錦刺殺柳悲歌應該有不小的勝算,至少能讓她有底氣下手一賭。而如果她要
殺方群黎,就非借助他人幫忙不可。”
“也就是說,方群黎的武功,至少要勝過柳悲歌一籌。”馮破搓了搓手指,
道,“明白了,我會對這人多加留意。不過他要真是雲霄堡方家的後人,方語舟
怎麽也算是他的堂弟,犯得着如此‘大義滅親’麽?”
“我也不清楚其中有什麽内情。我隻能想到一件事。”南宮星的目光顯得有
些傷感,“方語舟雖然師出黃山,但衆所周知,他行走江湖仰仗的看家功夫,還
是方家家傳的雲霄劍法。若不是正牌的方家慘遭滅門,如今嬌妻愛子在側,頗負
俠名生活無憂的那個,本該是方群黎。”
他頓了頓話頭,淡淡道:“我希望,這隻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馮破苦笑道:“我也希望,千萬莫要是這個緣由。”
在門邊已經駐足夠久,馮破望了一眼門外日頭,道:“好了,不必送了,門
外人多眼雜,不要惹出事來。我去了,你等我的好消息。”
南宮星微笑道:“難得有一次咱們碰面,你沒顧得上提一句拉攏我進六扇門
的話。”
馮破哈哈一笑,道:“好歹我也得先給你脫了罪,才有臉拉人不是。保重,
後會有期。”
南宮星抱拳道:“後會有期。”
送走了馮破,南宮星正要回身上樓,一個小二卻匆匆忙忙跑過來叫住了他,
小聲道:“二掌櫃讓我過來給您捎個話,千金樓那邊似乎有和您有關的動靜。讓
您注意往對面看看。”
南宮星停下步子,轉身走回到門檻内,對面千金樓已經到了白日沉寂之時,
隻不過畢竟豔名遠播足以稱得上是湖林一景,門前還是有絡繹不絕的遊人來來往
往,先前倒斃的屍體多半已經有官差仵作趕來收拾完畢,僅剩下路當中留了兩座
小香爐,提醒往來者繞開。
正想着這不是沒有什麽異狀麽,南宮星就看到對面的門樓上爬上了兩個年輕
龜公,扶着屋檐搖搖晃晃的走到當中,跟着把一卷麻布用瓦片仔細壓住一頭,另
一頭推了下去。
推下那頭墜了重物,那長長麻布迎風展開,權作是最粗糙的條幅,自上而下
用巨筆歪七扭八的寫了一串大字:“南宮星正牛觀胡樓二樓等你柳”。
雖說午字出了頭,湖字沒了水,但看下來總算是能看懂什麽意思,南宮星苦
笑着搖了搖頭,沒想到柳悲歌竟然用了這麽個法子找他。
就是不知對方怎麽會如此自信南宮星一定會看到,是有了什麽确鑿的消息麽?
還是說……就隻是單純的莽撞而已?
他将那條幅從上到下看了三遍,心中默默想了想觀湖樓的位置,那座酒樓算
是湖林最有名的幾家之一,頭天遊玩回來,他還帶另外幾人一道去好好享了一頓
口福。
觀湖樓的位置頗對得起它的招牌,就坐落在湖岸探向湖内的一塊實地上,除
了大門朝向那邊,三面環水,口品佳肴,目賞美景,的确是頗爲享受的去處。
不過既然是江湖約定,要考慮的自然不是那裏的景緻或菜色。南宮星靠柱閉
目,略一回憶,觀湖樓的内外場景便盡數浮現。
最顯而易見的,那是個隻要封住大門便隻剩下水路可走的死地。
除了專精水下功夫的高手,任誰進到水中,武功也要大打折扣,一流劍客進
到湖裏,未必能敵得過拿着魚叉的老漁夫。
七星門的殺手,恐怕有不少就是專擅水中刺殺的吧。
他想了一想,柳悲歌畢竟也是對手陣中明面上的大将,不論如何也該探探虛
實,在湖林這些天的布置本就是爲了應變,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拿定主意,他當即便上樓叮囑好了白若蘭和唐昕兩個千萬不要離開客棧,随
後匆匆趕去朗珲錢莊,捎了幾封密信出門。
做完這些,他在錢莊後院找了一間安靜狹小的屋子,一張堅硬狹窄的木床,
拿開枕頭,平平躺了上去,閉上雙眼,緩緩放空了思緒,陷入仿佛連血脈的流動
都舒緩下來的深沉睡眠之中。
一個多時辰之後,南宮星睜開雙目,眼中的光彩平添了幾分瑩潤,眉宇間也
充滿了一種奇妙的活力,他翻身下床,站直身子,踮起腳尖,将身體盡可能的舒
展開來,奔騰的内息激蕩于四肢百骸之中。
其實如果早知今日會有一場約見,他會選擇能更讓自己更加松弛飽滿的方式,
守着千金樓,那法子易如反掌。
昨晚還不如趁熱打鐵爬上蘭兒的床……他頗爲遺憾的笑了笑,将體内陰陽真
氣各催動了兩個周天,大步走出屋門,往觀湖樓而去。
觀湖樓當然不會隻有一個正門,那裏本就在經營着租船生意,湖中玩累了的
遊人,直接将船劃到觀湖樓後的簡單木台外,便可進入就餐。
南宮星租了一條小船,選了水上的路。
想埋伏在水路,不外乎如下幾種法子,化裝成船夫漁民在湖中遊蕩,靠細竹
管或葦杆換氣藏身水下,在湖岸上喬裝改扮伺機下水。
不管哪種法子,隻要仔細觀察,絕不會發現不了。
提前看好湖上的情形,總不至于沒有退路。
頗讓南宮星訝異的是,他一路舟行過去,直到靠在觀湖樓邊,也不曾見到一
星半點可疑人物的影子,反倒是岸上大門前早早就圍滿了看到條幅過來等着看熱
鬧的閑人。
他從船中出來,略一思忖,走進了觀湖樓中。
一樓依舊是坐滿了賓客,看他進來,不少人都開始竊竊私語,應該是在猜測
他的身份。
其中并沒有什麽熟面孔,看來應該都等在樓上。
南宮星将一串銅錢放在小二手中,笑道:“二樓還有位子麽?”
那小二面色顯得頗有幾分尴尬,陪笑道:“客官,樓上有個蠻子包了場,上
去幾撥客人幾乎都被攆了下來,就一個還在上頭,您也要上去試試?要我說,還
是小的給您在一樓加張桌子得了。”
南宮星笑道:“不,我上去試試。既然有一個沒被攆下來的,我當然也有機
會不是。”
小二隻得一甩抹布,躬身道:“好嘞,那您上面請。”
竟然還有個沒被攆下來的,會是誰?南宮星一邊好奇猜測,一邊踩着台階緩
緩走上。
沿湖而建的樓閣木闆大受潮氣熏陶,常人一腳踩上,便是吱嘎一響,而南宮
星走上十幾階,足下仍是無聲無息,那小二在下面反應過來,驚得張大了嘴巴,
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上到樓上,南宮星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窗邊端坐如山的柳悲歌。
他面前的桌上擺着一碟火腿,一碟拌菜,一壇沒開封的酒,和他的那把離别
刀。
他雙手抱肘,并沒動筷子,隻是坐着。
先前上來那人并沒和他坐在一起,而是獨個跑去了另一邊的角落,讓南宮星
頗有些意外的,那人竟是逢賭必赢楊昙。
南宮星無聲無息的上來,楊昙正望着樓梯口,自然看的清清楚楚,而側對着
這邊的柳悲歌卻也立刻扭過頭來,咧嘴一笑,道:“沒想到你竟真的在這兒。”
南宮星在心底暗暗估量了一下,向着楊昙禮貌一笑,緩緩邁步向柳悲歌走去,
道:“我也沒想到,你急着找的竟是我。”
“白家人的帳,可以過後再算。”
“難道柳前輩和李郡尉也是親戚?”
聽出南宮星話中的譏刺之意,柳悲歌哈哈一笑,道:“我這種落魄糙漢,不
配有那樣的親戚。我先找你,也不是打算拿了你去換賞錢。”
他收起笑容,一伸手,道:“坐。”
南宮星應聲入坐,道:“今天不喝酒麽?”
“不喝。需要保持清醒的時候,我從不喝酒。”
“保持清醒,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錯,人很容易就會被沖昏了頭。”
“那你爲何還要了一壇酒?”
“因爲你有可能并不在湖林。”
“我在。”
“你在,所以這壇酒,我就不能喝了。”
南宮星苦笑道:“我倒甯願能和你喝上兩杯。”
“說不定将來會有那麽一天。”
“會麽?”
“隻要你們真的和陸陽發生的事無關。”
南宮星雙目微眯,看着柳悲歌面前桌上的刀,道:“我們和陸陽的兩場命案
無關。不過我這麽說,你會信麽?”
柳悲歌笑道:“我沒喝酒,但也沒清醒到能直接斷定這種事的地步。”
“你已在懷疑?”
“不錯,因爲有些事,實在是太不自然。”柳悲歌緩緩道,“我不是聰明人,
可我也不傻。”
南宮星的臉上總算有了笑意,“能在江湖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的,絕不會是
傻子。”
柳悲歌又道:“可惜,我雖然不傻,卻也不是什麽聰明人。這件事,我看不
出什麽破綻,爲了江湖道義,白家兄妹被我看到的話,我還是要出手捉人。”
“捉人而不是殺人,已經很好。”
“并不好,來的人裏,隻會殺人的不在少數。他們想要活命,興許真要靠如
意樓幫忙才行。”
“前輩沒有殺意,已是他們的幸事,不敢奢求其他。隻是不知,前輩爲何要
特地找我過來。”
柳悲歌微微一笑,道:“因爲我想和你打一場。”
南宮星眉心微皺,道:“李郡尉的案子晚輩也是被栽贓嫁禍,來日一定能找
到證據,找出真兇,還請前輩……”
“诶,”柳悲歌擡手打斷,道,“公門接手的案子我才不管。我找你,是因
爲唐家的人告訴我,你是駱嚴的徒弟。”
南宮星苦笑道:“不錯,家師正是癡情劍駱嚴。”
“碎夢槍孟飛野心最盛,與我交手也是最多,我負多勝少,甘拜下風。駱嚴
沉劍之前,也在孟飛手下敗過幾陣。昔年齊名的三人之中,隻有我和駱嚴一次也
不曾交手。”柳悲歌伸手撫摸着面前的刀身,緩緩道,“對我來說,這着實是不
小的憾事。”
“家師既已沉劍,自然不會再與前輩決鬥。”
“所以我才要找你。”柳悲歌的眼中浮現出一股狂熱的神采,“陸陽郡中單
看你的輕功,比起當年駱嚴還要略勝一籌,唐家小子所說不假的話,你還身負大
搜魂手這樣的不傳絕學。十有八九,已比當年的駱嚴還要厲害。”
“可我若是不想打呢?”
“我不勉強。”柳悲歌笑有些狡黠,“你不和我打,我就隻好在這裏吃吃菜,
喝喝酒,然後……去找找人。旁人我不知道,方群黎,可是巴不得我趕緊去幹正
事。”
南宮星看着對面桌上的刀,衡量一番柳悲歌的話有幾分可信,口中道:“那
邊那位賭鬼,不知道準備下什麽注?”
柳悲歌笑道:“他已和我賭了。”
“賭的什麽?”
“暫且不能說,因爲他說和你有一面之緣,說出來,怕你故意讓他輸。”
“賭注呢?”
“五百兩銀子。”
南宮星看着柳悲歌身上的破爛衣衫,笑道:“看起來,前輩不像是有五百兩
銀子的人。”
柳悲歌淡淡道:“無妨,我這人就算沒什麽長處,五百兩還是值得。”
南宮星一時摸不清對方底細,但左思右想,除了決鬥本身不好應付之外,并
沒什麽壞處,萬一能與柳悲歌攀上關系,對當前的麻煩是個不小的助益,保險起
見,他又問道:“你說的那位方群黎,沒跟你來麽?”
“我不習慣和人總呆在在一起。正好有位叫李嫦的姑娘有事相求,他們一道
走了。”柳悲歌道,“這邊有我,還有關凜宿九淵等一衆高手,方群黎晚來幾日,
不是什麽大事。”
雖說有些貿然,但習武之人特有的那份熱血,卻不知不覺已經冒出了頭,南
宮星略一沉吟,道:“好,你準備在哪兒打?”
柳悲歌起身一指,道:“好,痛快。咱們也不必磨蹭,未免有人打擾,就往
湖中那處蓋了涼亭的湖心島去吧。”
“那裏不會有人打擾麽?”
“如果有,我先幫你劈了他。”柳悲歌哈哈一笑,單掌一拍,桌上離别刀翻
彈而起,穩穩落在他手中。
“楊兄,你不去麽?”南宮星走下樓前,特地扭頭向着楊昙笑道。
楊昙也回了一個笑臉,揚聲道:“柳大俠不是會賴賭的人,我坐等就好。”
“可你不是必定要赢麽?不親自到場,如何施展手段呢?”
楊昙搖了搖頭,笑道:“這次的賭約,輪不到我施展什麽手段。我武功不行,
差得遠,還差得遠。”
南宮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往下走去。
大概是爲了讓南宮星放心,柳悲歌額外租了一條船,與他那條隔開數丈齊頭
并進。
那塊湖心島不過方圓十餘丈大小,當中的涼亭也遠不如各家青樓所建的那般
精緻,不過地面較爲平整,隻有一些雜草,到是個決鬥的好地方。
“駱嚴沉劍之前并未收徒,看起來,你也并沒帶什麽兵器,我這便宜占的可
不小咯。”臨近目的地,兩人都站上船頭,柳悲歌側目看了南宮星一眼,朗聲道。
南宮星笑道:“我自小學的就是手上功夫,兵器拿了也是累贅。前輩要是不
好意思,不妨讓我幾招。”
“我生平與人大小數百戰,從未讓過半招。需要我讓招的對手,我根本不會
找上。”柳悲歌說罷縱聲大笑,笑聲透着無法掩飾的亢奮,此時船頭距離實地還
有數丈之遙,他卻單足一點縱身躍出,猶如蒼鷹橫空,飛向島上。
南宮星拍了拍船夫肩膀,笑道:“稍待片刻,我去去就回。”話音未落,他
躬身一縮一蹬,化作離弦之箭,淩空趕上,與柳悲歌同時落地。
高手相争先機決不可貿然放棄,離船之時決鬥便已開始,先落地哪怕半招工
夫的人,就能搶下這微妙優勢。
柳悲歌看南宮星針鋒相對趕了過來,喝了聲好,落地之後斜刺一竄,離别刀
攔腰橫斬,封住往涼亭去的通路。
南宮星卻并未打算依靠涼亭的地形抵消刀法中大開大合的招式,刀招才到半
途,他已不閃不避猱身而上,屈指成爪,道道勁風宛如情絲纏心,直往刀身攏去。
柳悲歌向後斜踏半步,刀刃一斜反撩而起。
南宮星不敢冒進,左掌一托擰身前探,右爪疾取柳悲歌握刀手腕。
柳悲歌回刀橫封,雙足一蹬後撤二尺,叫道:“好,果然英雄出少年!”
已短搏長,本就不能讓對方輕易拉開距離,南宮星毫不猶豫壓步迫近,雙臂
好似兩條林蟒疾探而出,一招柔腸百結,便要去擰柳悲歌右肘。
已不再有試探的餘地,柳悲歌一聲低喝,左掌推在刀背,橫斬腰間以攻代守。
情絲纏綿之意最懼離别,駱嚴不肯與柳悲歌交手,興許就有這層意思在心。
這以陰柔刀勁催動變化刀招的離别刀離透刀刃刀刀分離,恰好讓布勁爲主擒拿爲
輔的情絲纏綿手極爲難受。
雖說招數恰巧克制,但柳悲歌依舊不敢怠慢,哪怕七實三虛的破綻,他也甯
可放過,繼續且戰且退,也要始終與南宮星保持一刀之威的極限距離。
轉眼十餘招過去,柳悲歌看南宮星出招銳氣漸消,眼底登時浮現一股怒氣,
喝道:“你不是代你師父應戰,有什麽本事不必藏着掖着。他這套情絲纏綿手婆
婆媽媽,就欠我送他離别一刀,你再用下去,我勝之不武!”
南宮星看他神情坦蕩,不由自主的收起了方才稍稍冒頭的詐敗之心,雙掌一
錯,道:“好!我就來認真會會你的離别刀!”
話音未落,他并指如劍,挺臂揮出,陰寒内息擊在柳悲歌刀身,竟震得他微
微一晃。
“這就是大搜魂手中接發暗器外的招式麽?”柳悲歌見獵心喜,回刀封守門
戶,誘南宮星繼續進擊。
“不錯!”南宮星口中喝道,又是兩掌切出,大搜魂手的招式極爲怪異,都
是将手臂整支當作兵器一樣,南宮星既無金絲手套也沒精鋼護臂,全仗變招疾速
逼住柳悲歌刀招。
柳悲歌雖被震得退了幾步,南宮星的衣袖,卻也多了幾道口子。
“你使暗器也不要緊,我正想見識見識大搜魂手的真正厲害。”柳悲歌全力
施展,漸漸适應了大搜魂手的奇異招式,轉守爲攻。
南宮星初次鬥得如此酣暢,熱血上湧,一招情絲纏綿手将刀招托開半尺,突
的急退兩步,喝道:“用不着暗器!”
喝聲中,南宮星周身陰勁瞬間化爲至陽,掌出半空便已攥成拳頭,一股驚濤
駭浪般的拳風轟然撲向柳悲歌面門,刺膚如針,竟讓他霎時間猶如置身于夕陽垂
暮,烈風乍起的大漠之中。
柳悲歌面色大變,推刀橫封。
當的一聲悶響,柳悲歌足下泥土崩裂,不得不順勢向後縱起,淩空倒翻了個
筋鬥,才踉跄站定。
他不敢置信的望着南宮星,顫聲道:“落日神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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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7-19 11:05
標題:
暮霭凝香 第四十五章 鏖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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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四十五章 鏖鬥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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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前輩果然好眼力,一招就看出了來路。”南宮星微微一笑,雙臂一上一
下橫亘胸前,豎拳如錘,形成一個頗爲怪異的起手架勢。
柳悲歌在身側耍了一個刀花,臉上一抹紅光泛起,另一手斜斜一扯,将衣襟
拽開,露出一片毛茸茸的胸膛,大笑道:“年輕些的娃娃興許還要些眼力才能認
出來,我這年歲的,要是連當年幾乎打遍六合八荒的納蘭暮的看家本事都認不出,
哪還有臉出來見人。好小子,年紀輕輕就有如此火候,方才那一拳之威,少說也
到了第六重天了吧?”
南宮星雙肩微沉,道:“晚輩不才,去年已破了七重天境。”
柳悲歌一怔,旋即大笑道:“大搜魂手,落日神拳,我看駱嚴就算有什麽奇
遇,也教不出你這樣的徒弟吧。如此悟性根骨,你沒連你家老子的擒鳳手、伏龍
九式一并學了麽?我先前還在想你這大搜魂手究竟是從什麽地方學的,連唐行簡
都毫無頭緒。這下通透了,唐月依那水靈靈的大美人,最後還是落進狼窩便宜了
那條色狼。”
大搜魂手和落日神拳這樣的組合,放在姓南宮的少年身上,對柳悲歌這樣年
紀性格的老江湖,已幾乎等同于自昭身份。
南宮星也懶得出言掩飾,隻道:“前輩淨提這些沒用的做甚,莫非是不想打
了?”
“打!”柳悲歌當即便道,“等你成名再打,可就麻煩多了。你小心些,我
可要出全力了。點到爲止,敵不過你的落日神拳。”
“隻管來吧。”出江湖後首次能與這種層次的高手毫無顧忌的決鬥一場,南
宮星胸中激昂鼓蕩,除了柳悲歌那把刀,眼中再無他物,一向厭惡武學一道的他,
竟情不自禁被柳悲歌眼中的狂熱感染,窺探到了此前從未注意過的世界。
沉腕揚刀,柳悲歌一聲低喝,上步斜斬。
南宮星雙臂一振,揮拳迎上。
離别往往簡單而直接,離别刀亦是如此。
全力出手的柳悲歌,刀招中不再有先前那些靈活精巧的變化,每一刀斬出,
都如舊情不在的負心人那樣決絕,而力透刀鋒的陰寒真氣,則比最無情的負心人
的眼神還要冰冷。
盡管沒有一絲一毫殺氣,精純的刀風依舊充滿了令人心涼的壓迫感。
武功本就是殺人的伎倆,殺人本就是一件無情的事。
離别刀,仿佛便是人與人之間無情的極緻。
多年以前的一把離别鈎,透出的是對相聚的渴盼。
而浪迹天涯孑然一身的柳悲歌,擁有的僅是離别。
他曾在一牆之隔的地方聽自己的兄弟姐妹爲他的父親痛哭,也曾在與朋友痛
飲大醉後獨自倒在後巷的水溝呼呼大睡。
唯一不會與他離别的,隻有他手中的刀。
但離别,終究不過是人與人之間的無情。
蒼茫大漠,日落長河,天地之間渺然一點的人,又豈會被風沙顧念半分。
飛沙走石般的壯闊拳威,不足百招便已将刀勢死死壓制,隻是一來南宮星力
有不逮,并未把落日神拳練至頂級,二來柳悲歌決鬥經驗極爲豐富絕非南宮星可
比,幾次險極硬是靠近乎本能的應對間不容發堪堪避過,一來一去,竟鬥了個旗
鼓相當。
南宮星心思轉的極快,酣鬥間略一衡量,落日神拳對真氣消耗極大還在其次,
與柳悲歌這種一流高手盡情切磋的機會可是當真不多,當即便微收内息,小心把
控着拳上力道繼續交手,留心學習。
那些無數場生死相搏才積累出的經驗雖不能頃刻間化爲己用,但記在心裏,
将來總會有派上用場的那天。
柳悲歌顯然也知道落日神拳消耗驚人,還道是南宮星後力不濟,哈哈一笑反
攻幾招,刃上的淩厲刀氣竟也弱了幾分,道:“落日神拳不宜久鬥,你還是再換
一門武功吧。”
“不必,你小心看好了!”南宮星微微一笑,腳下原本平平無奇的步法陡然
一變,身形一晃,霎那間便轉到柳悲歌側翼,同樣一拳擊出,頓時便比先前要命
的多。
柳悲歌精神一振,雄腰疾扭,旋身斜躍一刀回撩封住追擊線路,饒是他應變
神速,胸腹間衣料仍已被拳勁帶破。
南宮星一招未老,雙足斜踏,竟順着拳力之勢飄搖欺近,簡直形同鬼魅。
那至剛至陽到透着一股悲壯之意的拳法陡然配合上如此詭詐莫測的步法,實
在已是避無可避,柳悲歌以攻代守已然不及,拿出兩敗俱傷的打法又是不肯,不
得已隻好收肘擰身,硬是用左臂擋下。
落日神拳的精髓全在運勁法門之上,七重天境催動,便是七道可怖拳勁,道
道疊加愈疊愈猛,先前柳悲歌仗着手中那把好刀,避不過的勉強接下一拳,隻是
震得虎口發麻,如今左臂鼓足真氣硬抗一拳,才算是頭一次領略到落日神拳的威
力。
比起疼痛,更鮮明的感覺是灼熱。好似一柄燒的通紅的重錘,在胳膊上狠狠
地砸了一下。
以柳悲歌的經驗功力,身體搶在意識之前便已做出了反應,足下拔根側步平
移,飛身卸力。
但及體拳勁卻一道緊随一道,猶如一塊火炭被壓在臂上,越壓越緊。
他踉跄幾步凝力一頂,總算是化解幹淨,但側目望去,接招之處衣袖崩裂,
黑黝黝的皮上赫然留下一個通紅拳印,汗毛卷焦,觸目驚心。
南宮星一招得手,原地站定,笑道:“柳前輩,還繼續麽?”
柳悲歌左臂轉了兩圈,大笑道:“狼影幻蹤名不虛傳,好,繼續!我皮糙肉
厚,一拳還不至于要了我的命!等我能接下你這套功夫,你再換門功夫讓我看看
如何?”
“等你接下再說!”南宮星雙拳一擺,腳下連踏,再度展開步法。
柳悲歌微微一笑,雙腳一蹬,竟飛身向後直退到背靠水邊,身形一側左臂垂
在後方,刀身一揚,指住了南宮星迅速迫近的身形。
這等背水一戰的架勢,恰好将弱點空門藏在了對方不易企及的方向,離别刀
論速度絕不算慢,南宮星若是再想倚靠身法詭秘搶攻側翼,已有準備的柳悲歌便
能将他封在那個方向。
直來直去的落日神拳對上舍棄花巧的離别刀,便又成了先前招招硬碰互耗真
氣的纏鬥死局。
南宮星頓住腳步,望着平舉刀鋒,保持着不足一尺的距離,笑道:“你這種
打法倒不多見。”
柳悲歌連催數道真氣,總算是平順了左臂經脈,口中道:“真到了生死相搏
的地步,更無恥的打法我也得用不是。”
落日神拳威名遠播,配合狼影幻蹤更是威力驚人,柳悲歌能如此快的找到應
對之法,即便不太有效,也實屬不易。
南宮星一時興起,心裏突然想看看這位老江湖到底對各種各樣的武功是不是
都能找到臨時應對之法,當下暗自調息,陰陽隔心訣運至十成,轉眼已化出一身
冰寒至極的玄陰真氣。
江湖中人隻知道大搜魂手是天下暗器手法之王,卻鮮有人知道,這門功夫本
身的可怕程度,幾乎不遜于大搜魂手發出的大搜魂針。
而靠至陰内功催動的巅峰大搜魂手,就連唐門中也幾乎沒人見過——畢竟唐
門并不以内功見長。
看出他起手架勢有異,柳悲歌咦了一聲,目光突然一凜,搶上一步揮刀急斬。
南宮星身形一側,逆着刀風斜踏一步,臂展如劍以掌爲刃,一招刺向柳悲歌
喉頭。
這些大搜魂手的招式先前柳悲歌就已見過,他旋身提肘,刀撩必救,以攻代
守輕松化去。
不料這次南宮星卻并未收招,就見他手臂一折,突然好似一條抽了骨頭的長
蛇,柳悲歌眼前一花,腕上一緊,竟已被他緊緊拿住。
虧得柳悲歌經驗老道應變奇快,旋腕一掙強行脫開,但還未來得及後撤,刀
鋒一沉,竟不知何時已被南宮星捏在手中。
他連忙雙掌催力推刀橫斬,哪知道刀刃剛剛掙開,左肘一麻,竟又被南宮星
拿在指尖。
他背後驚出一身冷汗,運力後縱揮刀橫切,南宮星撒手矮身一躲,啪的一聲,
再次将他揮在半空的刀刃捏住。
不得已,柳悲歌隻得使出蠻勁猛然後退,刀鋒一松便縱橫連砍,舞出一片刀
光護住身前。
看南宮星并未追擊,他定了定神,吐了口氣,笑道:“我倒沒想到,大搜魂
手原來還有這種将對手當暗器抓的用法。可惜拿捏暗器全憑一股巧勁,速度雖快,
後續發力不及,破綻還是不小。”
南宮星淡淡道:“先不說我手上若有大搜魂針會如何,你當真以爲後力不及
發勁,你就安然無恙了麽?”
柳悲歌一怔,這才察覺方才被沾到的地方竟都透着一股陰森寒氣,好似無數
細針刺入肌理,連附近經脈都連帶着有些氣息不暢,被抓住過的腕肘兩處,此刻
竟連轉動都有些僵硬,猶如在冰窟之中浸了半晌。
“你的内功竟然能在極陰極陽之間自如轉換?”柳悲歌心念急轉,口中喃喃
道,“陰陽隔心訣,破冥道人,駱嚴……你原來是風絕塵的徒弟!”
“是又如何?”南宮星微微一笑,踏步走來。
柳悲歌眼中又是一陣光芒閃過,他哈哈一笑,朗聲道:“如何?當然是要再
領教領教名滿天下的孤煙掌咯!”
笑聲中他雙臂一振,鼓動真氣硬是将滞澀之處沖開,提刀迎上。
“破了我的大搜魂手,我就讓你領教!”南宮星心中也是鬥志昂然,兩人一
般的紅光滿面,倒像是共飲了一壇陳年佳釀。
“破字不敢當,起碼,得叫你沒那麽容易在我身上動手動腳。”長笑聲中,
柳悲歌腳下步法竟也是一變,南宮星剛一迫近,他便好似風中柳絮一樣輕輕飄開,
揮刀出招,也陡然變得飄忽不定。
南宮星微微皺眉,依舊一招大搜魂手攻出,夠不到對方手臂,便直取半空中
的刀鋒。
不想指尖方一觸到刀刃,那把沉甸甸的刀卻好像突然間沒了重量一般,猛然
彈開,淩空一轉迅疾無比的反斬向南宮星身側。
他面色微變,幻蹤錯步,身形一晃順着刀風滑向柳悲歌身前,一式大搜魂手
橫切對方胸肋。
柳悲歌既不收招也不躲避,刀光一轉橫封南宮星退路,左掌一提正迎向南宮
星攻招。
不願硬碰,南宮星化掌爲爪反拿柳悲歌腕脈,不曾想,反制暗器幾乎百發百
中的大搜魂手,這一下竟撲了個空。
柳悲歌的左掌,就像被風吹開一樣滑到一旁,緊接着無聲無息的反拍南宮星
胸側。
刀在人旁掌在人前,足下前欺之勢未老,南宮星無可奈何,隻得斜引掌力硬
接一招。
雙掌相對,便全憑内力修爲,南宮星在怎麽根骨絕佳,内功進境總比不上大
出他二三十年的柳悲歌,更何況此時内力調爲至陰,在柳悲歌陰性内功之前占不
出多少便宜。
右臂一陣酸麻,南宮星忙借勢卸力,向後撤開數尺,胸前衣服卻還是被刀鋒
劃過,留下一道長長破口。
他擡手撥弄了一下破開的衣料,苦笑道:“雲絮掌,風柳刀,看來……你和
柳家莊的關系也不算太差啊。”
柳家莊以碧波刀法配合雲絮掌的刀中掌聞名江湖,刀爲掌輔,掌隐刀中。
而一旦将這兩樣功夫都練到極緻,便能參悟出柳家莊真正的絕學,風柳刀。
光是碧波刀法興許還可能是外系弟子,碧波刀法兼有雲絮掌,便必定是柳家
族人,而見到風柳刀,就等于見到了柳家莊本家高手。
江湖傳言中,柳悲歌正是柳家莊的私生子,隻是這事柳家莊矢口否認,柳悲
歌本人也是一聽就勃然大怒,所以即便這次他千裏迢迢來幫方家,也沒幾人敢在
心中認定他的血脈。
南宮星倒是早知道柳悲歌的身世,不過所知道的信息中,柳悲歌與柳家莊簡
直談不上有半點感情,幾十年來未曾有過任何交集,行走江湖用的也是自創的離
别刀,大開大合與柳家莊的兩門刀法沒有半點相似。
而方才柳悲歌這一出手,雲絮掌自然是精純至極,風柳刀也至少有了八成火
候,柳家莊裏能施展到這個地步的,隻怕也不會超出一掌之數。多半他行走江湖
之初,這些武功便都已傳給了他。
柳悲歌的面上一股悲戚一閃而逝,他勉強一笑,道:“旁人再怎麽無情,父
母終究還是父母。怎麽樣,肯讓我見識見識孤煙掌了麽?”
“好,既然你把壓箱底的本事都亮了出來,我也不好對前輩不敬,繼續藏私。”
南宮星面容一肅,左掌前伸,身形微側,奔流内息轉瞬間便斂盡寒意,凝出萬股
韌勁,“小心了。”
柳悲歌略一颔首,足下一蹬,刀光一閃,搶先出手。
風柳刀偏重後發制人,因此這一招,仍是他十成功力的離别刀。
試探之際,本就要以謹慎爲主,再加上南宮星步法變幻莫測,因此柳悲歌這
一刀功力雖足,實際卻并未用實,而是留備了風柳刀的後手。
南宮星卻并不接招,雙足一錯,擦着刀鋒向斜後避開。
柳悲歌也不急搶招,一邊緊盯着南宮星雙手,一邊化作六攻四守的一式風柳
刀追擊。
南宮星依舊雙掌錯開左前右後,仗着狼影幻蹤步伐精妙迅捷,又是險險避開。
柳悲歌眉頭一皺,出招更加謹慎,幾乎刀刀皆是試探,腳下也是分寸不敢冒
進,始終将距離保持在刀鋒力所能及之處。
堪堪三五十招,柳悲歌心底不免有些煩躁,掌中催力,刀身寒芒外吐,又将
刀招所及範圍擴大了将近半尺。
南宮星衣袖被刀芒卷破,旋即退開半尺,仍舊在刀風邊緣左閃右躲。
柳悲歌哭笑不得,猛砍三刀向後一跳,道:“你叫我小心,莫非是怕我看你
蹦來蹦去,晃花了眼麽?”
這句話他才說到那個眼字,面前的南宮星竟突然不見,定睛看去,地上隻留
下一個近三指深的足印。
刹那間,他周身連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無數次生死之間徘徊磨練而出的
本能發出幾乎在腦中炸開一樣的警報。
根本來不及考慮,全憑着下意識的動作,他雙足一踏氣沉如山,右手一松将
刀撒開,一掌向身側拍出。
他這一掌的确迎的很準。
不知何時到了柳悲歌身側的南宮星正是向此處無聲無息的拍出了一掌。
但他們的手掌卻并未相擊在一起。
柳悲歌明明已經感覺到了南宮星的掌力,腰臂當即發力,内勁洶湧而出。
可發出的力道,就像是打在了一縷輕煙之上,空空落落。
而幾乎在發勁的同時,他右肋驟然一痛,一股陰柔掌力巨浪般轟來,腳下根
基竟然沉壓不住,身子一輕側飛出去,竟結結實實的中了一掌。
若不是百忙之中左掌抄了一把搶下了半空中的刀,他連兵刃都要落在地上。
不過他内功深厚,南宮星這一掌也顯然未盡全力,隻是單膝一跪撐了一下,
便穩穩站了起來,将刀交回右手,左臂一擡擦了擦唇角血絲,啐了口帶血唾沫,
笑道:“啧,不過分了一絲兒神,就被你打了個措手不及。再來,我連你的招都
沒看清呢。”
風絕塵縱橫江湖之時用她父親破冥道人傳下的武功更多,自己一手親創的孤
煙掌反到并沒多少人見過,大都隻是知道這門掌法極爲詭異,招架格擋難如登天,
隻有輕功過人縱躍閃躲才行,明明能硬碰硬對掌的情形,卻不知如何就成了白中
一掌的敗局。與齊名的落日神拳相比,恰恰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極端。
以柳悲歌的性子,當然想要親眼看一看,見南宮星仍沒要動手的意思,不禁
道:“我技不如人,方才已經算是敗了,我認輸。剩下的招數你隻管藏私,你就
把剛才打我的那一招再叫我看看,我總要知道自己是怎麽敗得。”
南宮星略一猶豫,上前兩步,道:“好,你看清楚了。”
話音落處,他右臂一擡,中宮直進單掌擊出。
柳悲歌将刀一背,雙目半眯,左掌凝力迎上。
雲絮掌本就以輕靈飄忽見長,論起變招的迅捷繁複,決不在當世任何掌法之
下。
果然,雙掌剛一相觸,柳悲歌的掌力便又撲了個空,不過這次他早有準備,
左肘一沉也跟着順勢變招,掌力一偏斜斜引向南宮星肘内。
不料南宮星那看上去并不很快的一掌,卻眨眼間就到了他胸側,他明明緊盯
着那隻手掌,卻硬是看不清招式的軌迹。
嘭的一聲悶響,柳悲歌踉跄退開數步,皺眉道:“這……簡直見了鬼了!别
的招數,也是這個樣子?”
南宮星雙掌一錯,淡淡道:“孤煙掌入門的時候倒是有無數變化,但練成之
後,就隻有一招而已,前輩可看清了麽?”
柳悲歌揉了揉發痛的胸口,搖了搖頭,舔了舔嘴唇,道:“沒有,再來!”
南宮星連步法也不再使用,走上兩步直接站在了柳悲歌面前。
柳悲歌低喝一聲,手中刀鋒斜挑,與左掌分進合擊,正是柳家莊武功中的最
強搭配。
南宮星眼中光芒一閃,雙足連踏旋身後撤,又是擦着衣襟險到極處的躲了開
去,口中道:“咦,這一招風柳刀我方才還沒見過。”
柳悲歌一怔,跟着略一思索,哈哈大笑道:“你這小子,也忒瞧不起我,你
想看風柳刀的招式,說出來不就是了。”
說罷,他向後跳開丈餘,單刀一提,道:“風柳刀六十三招,雲絮掌四十五
式,繁複變化之處你自行推演,看好了!”
最後一句擲地有聲,話音未落,他揮刀出掌,就在南宮星身前這塊空地上一
招一式的演練起來。
虎虎生風的一套練罷,柳悲歌長出口氣,笑道:“怎麽樣,看的清楚麽?”
南宮星微微一笑,颔首道:“你故意打得這麽慢,想看不清也難。這兩套武
功配合起來的确威力驚人,可惜不必要的變化太多,雲絮掌單拿出來也算不上一
流,這幾代裏若出不了個人才潛心費神修正一下,柳家莊在武林中也就僅止于此
了。”
柳悲歌扭了扭脖頸,笑道:“柳家莊如何和我無關。你既然看清楚了,就别
再裝模作樣兔子一樣蹦來蹦去,來吧,我還等着接你的孤煙掌呢。”
“你所有的招數我都已看遍,你還想要接?”
“若是被人看上一遍就無可奈何,我早死了不知幾次。少廢話,來吧。”
“好!”南宮星再次走上兩步,一掌揮出。
一聲悶哼,柳悲歌後退兩步,皺着眉看向自己手中的刀,搖了搖頭,道:
“再來!”
“呃……再來!”
“嘿,奇怪,再來!”
“再來!”
……也不知過了幾掌,南宮星緩緩向後退開,微微喘息道:“柳前輩,你還
不死心麽?”
柳悲歌即便内功深厚,南宮星即便留手七分,這一掌都不閃避硬是要接的打
法打下來,一掌都沒接住的柳悲歌終究還是幾乎耗光了内力,胸腹之間積累下不
輕内傷,身子一挺便如萬刀攢動。
饒是如此,柳悲歌仍是喘着粗氣站了起來,低頭看了看胸口一個個紅腫的掌
印,不甘道:“論眼力應變,我應該不會輸你太多,這孤煙掌如此難接,一定有
什麽古怪之處。”
南宮星苦笑道:“我若是肯告訴你其中關鍵,你是不是就不再繼續嘗試了?”
柳悲歌擡眼看着他,挺胸想要站直,結果一陣劇痛,索性向後一倒坐在了地
上,一邊勉強提起一些殘餘真氣運功恢複,一邊大笑道:“那要看你說的我信不
信服。要是敷衍了事想蒙混過關,等我歇上半個時辰,咱們再來。”
南宮星輕輕歎了口氣,其實孤煙掌之中的奧妙并不是什麽天大的秘密,因爲
即使講出來,能做到的,也隻有身負陰陽隔心訣的人而已。
“以前輩的内功根基,應該知道,這世上有些真氣先天互斥,一旦兩人是這
種情況,便不能合作練功,不能傳輸真氣,更不可能給彼此療傷,真氣外放,甚
至會有互相推拒之力。”
柳悲歌點了點頭,道:“不錯,我聽過。不過人與人之間體質各不相同,即
便是修習同一種内功,同爲至陰至陽,内力分毫不差一般多少,體内的真氣也一
樣會有細微不同。連找一樣的都這麽難,更何況要找先天互斥的呢。這與孤煙掌
又有什麽關系?”
“莫要忘記,陰陽隔心訣大成之後,可以自行轉換陰陽,那外放出的真氣,
自然也可以一點點的細微調整。”南宮星緩緩道,“隻要能摸清對手内功的大概
路數,稍微拿出十幾招琢磨一下具體情形,配出後天互斥的外放真氣,并不是什
麽難事。”
柳悲歌一怔,跟着道:“這麽說,你之前避而不戰,并不單單爲了看看我的
風柳刀?”
南宮星點頭道:“其實孤煙掌自修習起,就要細心磨練各種掌法變化中輕靈
飄忽的路數,隻有對所有這些變化精熟于胸,才能凝化出孤煙掌真正的這一招,
換句話說,孤煙掌本就是天下靈動掌法的集大成者。我除了經驗還略有欠缺之外,
眼力、預判和應變都不太差……”
柳悲歌呵呵一笑,插言道:“豈止不差,應該是絕佳。風絕塵一身驚世駭俗
的武功,的确合該有你這樣一個徒弟。”
“……所以其實一般情形下,我很少會用到互斥真氣幫忙。而一旦用上互斥
真氣幫忙,即使是柳前輩這樣的老江湖,也不太可能招架的住。”南宮星微笑道,
“若将來你我有生死攸關的一戰,前輩可千萬記住,莫要再逞強硬接了。以前輩
的功力,我方才那幾十掌,你大可以閃避過去。”
柳悲歌瞪着眼睛看着南宮星,沉默半晌,才把手中的刀往地上一丢,雙手撐
在野草上長歎道:“風絕塵竟能創下這麽一種武功,不愧是破冥道人的女兒。”
他忽又一笑,道,“不過我還不服氣,回去之後等我仔細想想,隻不過是多了互
斥真氣幫你借力而已,一定有辦法招架的住。下次咱們再打,我先讓你摸清我的
真氣,咱們再試。”
南宮星笑道:“好,前輩若想出了結果,随時可以來找我。隻不過……可别
再往千金樓上挂那麽顯眼的家夥了。”
柳悲歌哈哈笑道:“我這也是逼出來的下策,宿九淵他們幾個來的也慢不到
哪兒去,我緊趕慢趕搶下這麽半天功夫,找不到你,保不準就沒機會了。”
南宮星皺眉道:“關凜他們都已認定是我和白家兄妹所爲了麽?”
“人心隔肚皮。”柳悲歌收起笑容,歎了口氣道,“誰知道他們心底真是怎
麽想的。一大群人湊在一起,有幾個聲音牽了頭,往往就不再有人反對,至少目
前,他們的想法都還算是一緻。”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南宮星一眼,道:“不過我覺得不管是歪打正着還是的确
有人知情,起碼有一件事他們沒有說錯。”
南宮星苦笑道:“那裏的案子件件冤枉,柳前輩怎麽會有此一說。”
柳悲歌哈哈笑道:“我說的不是案子,而是你的身份。風絕塵的徒弟若不是
如意樓的人,我這腦袋便送你丢進湖裏喂魚。”
他強撐着站起身來,向遠處等着的小船招了招手,道:“看在好幾年沒有打
得這麽痛快的份上,提醒你一句,你的身份,那個叫李嫦的小姑娘好象清楚的很。
那丫頭能說會道,信她的人着實不少。我其實也是信了你如意樓的身份,才更想
要和你打上一場的。”
南宮星心念急轉,忙道:“柳前輩,你說的那個李嫦,是否就是陸陽城裏提
醒衆人說我是如意樓弟子的那個?”
柳悲歌點了點頭,道:“不錯,就是她。有方群黎給她撐腰,她武功雖然不
怎麽樣,但說話的份量還真不輕。”
湖上船夫早已等的煩悶無比,一看這邊招手,便鉚足了力氣劃了過來,柳悲
歌踉踉跄跄走到岸邊,爬上船去,回頭擺了擺手,笑道:“後會有期。”
南宮星微微躬身,道:“後會有期。”
竹篙一點,小船離岸而去,波紋還未蕩開,南宮星突然想起件事,忙往岸邊
趕了兩步,揚聲道:“柳前輩,你們離開陸陽的時候,宋家夫婦還好麽?就是方
家奶娘他們那家人!”
柳悲歌在船上一愣,跟着回憶一番,才頗爲抱歉道:“這我實在想不起來,
當時都匆匆忙忙召集人手追擊,誰還顧得上幾個尋常百姓。不過在場的人大都還
算是正道好手,總不會難爲他們幾個。再說官兵随後就到了,怎麽,那是你家的
親戚?”
南宮星搖了搖頭,隻道:“不是,我不過随口問問。”
柳悲歌略一思忖,一拍腦袋,遙遙道:“啧,瞧我這腦子,這就忘了你是哪
兒的人了。不過我是真不知道,我隻能保證我走的時候,他們都還活着。将來他
們有什麽三長兩短,你們那小銀花可别對着我發啊!”
南宮星一拱手道:“那是自然。”
柳悲歌收起笑意,在船頭端正了坐姿,将刀橫放膝上,朗聲道:“今日你我
決鬥中發生的所有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絕不會對旁人說半句閑話。”
南宮星也肅容答道:“晚輩也不會對任何人提起。”
看柳悲歌的小船遠去,南宮星頗爲疲憊的籲了口氣,上了自己那條小船,指
了一下要去的方向,倒頭躺進了船艙。
從内功略有小成至今,他還是頭一次有這種精疲力盡的感覺,雖說身上的内
力還有富餘,但經脈中已經開始感到隐約的刺痛,方才被莫名的亢奮所掩蓋的疲
累,這會兒一股腦的湧上了身。
随波蕩漾的小舟極爲助眠,他略一思索,讓船夫将船停在了湖中,閉上眼睛,
決定小憩片刻。
遇到豪客,船夫自然不會有什麽意見,坐在船頭一直等到他醒來再做指示,
才将小船靠岸。
雖說内力還未完全恢複,但精神總算恢複了六七分,南宮星回到街中,因爲
本就做了當餌的打算,自然也沒做什麽掩飾,就那麽大大咧咧的招搖過市,直到
接近客棧,才繞了幾個圈子,找地方換了身衣服,仔細觀察一番,确認并無尾巴
黏在身後,便從側門入内。
上到樓上,敲開白若蘭房門,卻把他吓了一跳。
不光是因爲凝珠白若雲薛憐幾人都在将這客房擠得滿滿當當,還因爲白若蘭
和唐昕竟又穿上了男裝。
白若雲匆匆解釋一番,南宮星才知道果然那幫人不會比柳悲歌慢上太多,過
午之後不久,白若雲和凝珠就在城外的山間涼亭遭到了幾個身份不明的人的偷襲。
有薛憐在,當然是有驚無險。那些人身手不錯,但并非是陸陽城見過的人。
而且這小小風波中還另有插曲,動起手來之後,還有兩個敵人似乎是慢了一
步,遠遠正要趕來,卻被一個蒙面劍客半途攔下,出招擊退。
白若雲雖然離得不近,但幾經思忖之後,還是道:“那劍法我認得。我應該
不會認錯。”
白若蘭當然已知道哥哥的猜測,頗爲不解道:“好奇怪,那瘋子……怎麽會
突然出來幫你?”
白若麟出手幫忙雖說意想不到,但終究不是壞事,他們也無暇深究。
凝珠這一遭見識了薛憐的武功,回程的路上便動了心思,一到客棧,便張羅
着讓白若蘭晚上也去千金樓留宿。
白若蘭初時不願,但唐昕一番衡量,勸她道這樣一來能減少南宮星的負擔,
她也隻好不情不願的點了頭,結果大抵是不想讓唐昕和南宮星獨處,又硬拉上了
她。
“于是你們就隻等着我回來告訴我你們要去千金樓過夜?”
看白若蘭和唐昕一起點了點頭,南宮星摸了摸鼻子,隻好道:“好吧,我也
和你們一起去。”
其實經曆了那場激鬥,南宮星本就打算安頓好客棧兩人,便去千金樓過夜,
纾解陰陽隔心訣運用過度後必然引發的熾烈欲念。
這幫人自行做了決定,到省了他偷偷摸摸的功夫。
有凝珠領路,不必再走正門,一行人靜悄悄便到了千金樓後院。
南宮星瞅了個空,湊到薛憐身邊低聲笑道:“薛師姐,你不是一貫怕麻煩的
很,怎麽這次這麽大方,平白多背了幾個包袱?”
薛憐微微一笑,道:“凝珠答應教我學琴。再說,隻在這千金樓裏的話,保
護一個和十個,對我來說也沒太大分别。”
南宮星想了想,道:“也對,你說的有理。”心中暗笑道,就是不知道凝珠
姑娘聽過你的琴聲後,會不會後悔。
凝珠算是半個主家,南宮星對這裏也是熟門熟路,不費什麽事,便把幾人都
安置妥當,一起用了便飯,免費聽凝珠彈琴輕歌幾曲,各自回房睡下。
在床上歇了兩刻,南宮星估摸其他人應該都已休息,便翻身出門,徑直往千
金樓老鸨金姨那裏去了。
頗爲意外的是,金姨在和姑娘說話的私間裏不知道正和誰談心,并不在會客
的地方。
南宮星不想打擾,等了片刻,不光金姨沒有出來,反而又有兩個花月院的姑
娘匆匆趕了過來,進去前其中一個還對另一個教訓道:“你也在一邊好好學着點,
都開了苞還笨手笨腳的,難道準備回去當丫鬟麽?”
啧,難道裏面有哪個姑娘正在受金姨親自指點麽?看後面這兩人的架勢,其
中一個多半還是來幫忙授業的。
看來不必等了,他頗爲遺憾的歎了口氣,去找另一個管事的,直接拿銀票訂
人。
估量一下,這裏相貌出挑的美人大都身子孱弱,一個隻怕不濟事,沒有金姨
親自安排,還是先叫上兩個比較妥當。
千金樓本就是銀子說話,南宮星又是熟面孔,管事的當然忙不叠應下,問清
他住處,便匆匆跑去安排。
要了熱水,叫了個丫鬟服侍,南宮星舒舒服坐進水裏,閉目靜等。
不料這一等就等了個沒完沒了,直到熱水都換了一遭,還是沒人過來。
熱水蒸騰下,南宮星裏裏外外都已熱的發燙,血脈贲張情欲高昂幾乎快要想
把身後幹巴巴的小丫鬟拽進懷裏,他定了定神,連忙打發那丫鬟出門幫忙問問。
結果又等了片刻,反而連那丫鬟都沒再回來。
他轉過身來,心頭略略有氣,正準備披上衣服去看看怎麽回事,屋門一聲輕
響,被人緩緩推開。
長裙曳地,梳妝精細,本就頗爲妩媚的容貌登時變得更加奪目攝人,更不要
說低胸襦裙之上隻有一條輕紗半臂,盈白如玉的頸下春光一覽無餘,兩條嫩藕似
的臂膀也是若隐若現,她手上拎着濕漉漉一塊布巾,顯然是方才那丫鬟帶出去的,
朱唇微翹,就聽她柔聲笑道:“客官等急了麽,奴家來的遲了,真是對不住呢。”
南宮星趴在木桶邊上,先是皺了皺眉,跟着忍不住苦笑道:“唐昕,你這個
玩笑開得可不太是時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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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7-26 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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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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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媽媽特地安排奴家來服侍公子,怎麽能叫玩笑呢。”唐昕眼波流轉,纖
腰一扭閃進門内,随手将房門帶上,喀拉一響,連門闩也放了下來。
南宮星揉了揉眉心,道:“剛才在金姨房裏的是你?”
唐昕吃吃笑着走到他浴桶旁側,蹲下微微仰頭看着他道:“莫非不是我,換
成花月院的正牌花娘,你才高興麽?”
她選的這個姿勢角度着實風光無限,南宮星從桶邊往下微斜俯視,不光她顯
得格外無辜的水眸極其誘人,更能看到那開的極爲大膽的領口中誘人無比的美景
——桃紅抹胸刻意兜的極緊,将兩峰玉丘包裹的格外聳隆,視線一垂,自然而然
便看到一道撩人無比的陰影,将一雙玉兔左右分開。
“花月院的花娘,起碼要的隻是我的銀子……”南宮星喃喃說罷,眯起眼睛
在唐昕身上上下打量,道,“你怎麽見到金姨的?”
唐昕将濕巾子往熱水中過了一過,擡手擰到半幹,往他肩上一放,一邊仔細
擦洗,一邊柔聲道:“稍微打聽一下也猜得出來她是千金樓的老鸨,我隻要亮明
了女子身份,你覺得憑我的模樣,還不夠資格見個老鸨麽?”
南宮星略一沉吟,苦笑道:“跟着你再說是我的同伴,金姨驗證過後,自然
也不會虧待你。”
唐昕掩口嬌笑起來,道:“你人緣太好,人人都向着你。”她手指隔着濕布
在他肩上靈活按揉,呢喃道,“奴家可是頭一遭伺候人洗澡,公子可千萬不要嫌
棄奴家哦。”
看着她明明臉已紅到耳根仍在強作鎮定做戲做足的架勢,南宮星唇角勾起一
抹笑容,故意歎了口氣,道:“就算嫌棄,我也等不及換下個美人過來了。”
唐昕一怔,還沒想明白他這等不及是什麽意思,就覺手臂一緊,腋下突然被
他緊緊攬住,還不及反應,整個人竟被他一把拉起,撲通一聲拽進了木桶之中。
那浴桶本就有鴛鴦共浴的用途,多了一個她,隻不過溢了些水出去罷了。
隻是她這一身盛裝,登時便成了落湯雞羽,濕嗒嗒皺巴巴緊貼在身上,全沒
了半點模樣。
還沒在水裏穩住身子,一雙結實手臂已把她牢牢圈住,趁着她心神惶亂,一
隻大掌毫不客氣的按住了一隻嬌軟乳房,另一手則在她腰胯之間上下撫摸,一副
猴急色鬼的德行。
唐昕吓了一跳,沒想到他如此性急,要去掰開他的手,又覺得這舉動實在是
矛盾至極,可就這麽突如其來的被他摸來摸去,心裏又如何能不又羞又急,匆忙
之間,慌道:“小星,你、你慢些。你……吓着我了。”
南宮星欲念正熾,強壓着幫她做暖身調情功夫已是定力過人,但聽她難得一
見的連話音都微微發顫,終究還是憐惜之情上湧,手中力道松了七分,隻是從下
方輕輕托住乳兔,溫柔揉弄,口中倒是不忘戲谑道:“你有膽子打扮成這樣進我
的房,隻是進來一起洗個澡,怎麽反倒怕了?”
雖說平時仗着樣貌妩媚不乏對男子假意挑逗的經曆,可被人真真切切撫弄上
胸前奶兒,自長成之後滿打滿算不過第二次而已,上一次還是在暮劍閣裏遭了算
計,滿心隻有羞憤難堪,哪裏還記得有什麽感受,如今被這樣細細撫弄按揉,不
覺胸中便熱乎乎的飽脹起來,好似有團熱氣癢絲絲的想從乳尖兒流出去一樣,一
時顧不上深思,強笑道:“奴家……奴家這不是沒……沒被弄過麽,本想先幫公
子洗個澡,誰知道……公子竟這麽猴急。”
南宮星哧的一笑,低頭尋到她發髻之下,往她因低頭而顯得更加修長的脖頸
上一口親去,雙唇到處,舌尖立時出動,在她散發着淡淡幽香的滑嫩玉肌上當即
便是一舔。
懷中嬌軀馬上便是一僵,螓首情不自禁一縮,輕輕哎呀叫了一聲,南宮星聽
在耳中,雙臂一緊不叫她逃開,跟着便連連親舔數下。
唐昕後頸被他弄的酸癢入骨,身子情不自禁扭了幾下,這一扭,反倒在他懷
中坐的更實,臀後突然好像壓到了什麽硬物,直愣愣硌着她腰下寸許。
她吞了口唾沫,想了想今晚臨時抱佛腳得來的知識,挪了挪臀尖感受了一下
大緻形狀,心尖兒一顫,知道碰到了男子陽物,連忙深吸口氣定了定神,小手一
張從水中摸索過去。
她等合适的機會已經等了太久,這次唐行簡的出現讓她對唐門的不安又加重
了一層,再加上南宮星的确是個很有吸引力的男人,看白若蘭的樣子,也知道那
兩人的好事多半隻剩下一層窗戶紙,她實在不能再等。
千金樓裏的機會并不算好,但她已不打算放過。
不僅是爲了唐門,也是爲了她自己。
唐昕這名字如果一定要進誰家的門,她思來想去,也不會有人好過南宮星。
樹上的果子,不早些摘下,保不齊便隻剩下空落枝頭……她咬了咬牙,手指
擠入兩人之間的縫隙,一點點摸到了南宮星的跨下。
熱水蒸的她有些發暈,連指尖的觸感都仿佛遲鈍了許多,幸好,練了十多年
暗器,就算遲鈍不少,手指也依舊比許多人的眼睛都要好用。
她最先摸到的,是有些卷曲的毛發,和她下面的很像,但要茂密許多,猶如
一碰亂糟糟的野草,她咬了咬嘴唇,故意捏住兩根扯了一扯,算是報複他将自己
的脖頸胸脯親親揉揉弄得又漲又麻。
南宮星輕輕哼了一聲,當即投桃報李,張口便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她脖子一縮,不敢再做挑釁,扁了扁嘴,往裏探去。
好似一棵樹紮根在草窩裏,毛叢當間,直愣愣伸出一隻硬梆梆的肉棍,皮裏
摸不到根,往下到是觸到皺巴巴一層緊皮,向裏掏了掏,好似裹了兩個丸子。
知道那處也算是個要緊地方,唐昕抿了抿嘴,小心翼翼用手掌罩住,輕輕撫
揉。
她那纖纖玉手比周圍的熱水還要燙上幾分,雖在指根處有些繭子,掌心卻是
柔綿滑嫩,再加上她手上動作極爲靈巧輕柔,這一番揉搓愛撫,讓南宮星胯下一
陣舒爽,忍不住連命根子都用力挺了一挺。
“你、你那東西……還……還會動?”唐昕略略一驚,玉指上攀,仿佛有些
不信一樣握住了陽物根部。
南宮星仍隻顧埋頭在她雪頸香肩啃咬吸吮,懶得用嘴回答,而是會陰使力,
讓那根巨物在她掌中掙了一掙。
唐昕咬着嘴唇,頗爲擔心的在那跟陽物上來回圈量,從根到頭從頭到根,竟
找不到一段細處,最粗的那段傘棱,足足有她并三指寬……這、這胯下哪裏有地
方能裝得下這麽一根怪物?
南宮星正自欲火中燒,命根子驟然被她抓在掌中摸上摸下,當下便是一股酥
癢直沖心頭,情不自禁便微動腰杆讓那巨物在她手心裏前後一滑。
唐昕本就心思機敏,現學現用的本事更是不差,一發覺他那東西有所需求,
立刻便五指一圈将棒兒緊緊握住,上上上下套弄起來。
畢竟頭一回,她握的力道略有些重,不過南宮星正在亢奮之中,反覺得分外
刺激。他享受着綿軟掌心的包裹,手上也不再滿足于隔靴搔癢,在水中輕輕一扯,
拉開了唐昕腰上系帶。
窩在水中的她一門心思都放在手中陽物上,一時間并未發覺,直到領口突然
一松,一隻熱乎乎的手掌徑直闖入衣裙之中,一勾一推,就把她那件精挑細選的
桃紅抹胸挪到了酥胸之下,一對兒圓潤白嫩,大小恰到好處的嬌美奶兒,登時便
裸在水中,她這才低呼一聲,縮了縮身子。
心知男人最愛煞的便是這對兒寶物,唐昕咬緊了牙硬是不去擡臂遮擋,就這
麽垂下目光眼睜睜看着南宮星手掌一握,把她一邊酥胸抓在手裏,好似連心兒都
被同時握住一樣,她喉頭一緊,情不自禁的哼出一串妩媚低吟。
南宮星将頭從她肩上探出,一邊用下巴上的胡茬磨蹭着她鎖骨附近的肌膚,
一邊觀賞着掌中正把玩的彈動玉兔。
也不知是平時衣物隐藏的好,還是唐昕有束胸的習慣,此刻沒了遮擋,這奶
兒硬是比平常隔着衣裳看時大了幾分,雖稱不上豐盈如瓜,卻也能飽飽地填足他
張開五指,而且大抵是暗器練習多有胸臂牽扯的緣故,這乳房比尋常女子更加緊
湊結實,十分彈手。
令人愛不釋手的奶包頂上,是塊銅錢大小的嫣紅圓暈,小巧乳頭原本扁扁藏
在中央,經他一番撫弄撩撥,此刻到是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探出一顆紅豆似的頭
兒,他心中喜歡,二指一并将其夾在當中,拇指指肚将奶頭輕輕按住,運上一點
内息便開始旋轉摩挲。
“唔!”胸前陣陣酸癢細絲般透了進來,唐昕隻臨時學了如何服侍男人,卻
不知道如何應對自己身上的熾熱情潮,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細細吟哦幾聲,軟軟
道,“公子,你……你把奴家胸口弄得好難受,憋憋漲漲的,又酸又癢呢。還、
還要這樣摸多久啊?”
她這會兒還不忘扮作花娘語氣,本就微微發顫的聲音裏透着一股隐隐騷媚,
南宮星頓時有些按捺不住,胯下也被她捋的有些發膩,趁着熱水未涼,他索性把
她向前一放,自己挺身站起,雙腿微分,赤身裸體水淋淋的立在了她的面前。
“你既然找金姨給你開了私塾,想必該學會了怎麽用這兒吧。”南宮星已有
些迫不及待,但念及唐昕多半仍是處子,便苦苦壓下升騰欲焰,垂手在她嫣紅唇
瓣上撫摸着說道。
唐昕跪坐在水中,微微昂頭,正能看到水面那根碩長陽物正微微晃動着指向
自己,頂上馬眼含着一口透明津液,龜頭紫亮,玉莖微彎,映着燈燭昏光真像是
一把出了鞘的寶刀。
她舔了舔嘴唇,用手指在龜頭兩邊比劃了一下,然後張開嘴巴依樣一比,眨
了眨眼,不解道:“這、這要怎麽不碰到牙齒?”
南宮星半坐在桶壁,把雙腿分的更開,垂手恰好摸得到她敞開衣襟中的飽滿
酥乳,一邊輕輕捏着乳頭,一邊指點道:“張的大些,嘴唇往回墊着點,真稍微
碰到一下,我又不會怪你。”
唐昕千嬌百媚的擡眼看着他,向前一伏,道:“好好好,那奴家就試試。粗
手笨腳的,公子可别生氣。”
“粗手笨腳不打緊,嘴甜就好。”南宮星看着唐昕這副鬓發淩亂衣襟半敞的
誘人模樣,已有些等待不及,手掌一按,将她往自己這邊又帶了一帶。
這下那根陽物已幾乎貼到了口唇之上,唐昕縱然滿臉發燙好似要燒起火來,
也隻能硬着頭皮上陣,她先是擡手把住了根,将那上翹棒兒微微下壓,對正了方
向,跟着小心翼翼的吐出舌尖,猶猶豫豫的湊了上去。
心裏想着畢竟是男人尿尿的地方,不定有什麽味道,不料屏住氣息貼了上去,
卻隻嘗到一片洗澡水的滋味,她心裏立刻暗罵了自己幾句,這種時候竟然犯了蠢,
水裏泡了這麽久,哪還會有什麽味兒。
這便放下心來,她乖乖的昂頭側首,仔仔細細的将手中棒兒由前到後由頭到
尾一寸一寸舔了過去,雖不知道爲什麽男人會樂在其中,但擡眼看見南宮星舒暢
的眯眼輕哼,心底不免有些自得,唇角都禁不住微微上翹。
将頭枕進他大腿内側,她将棒兒橫亘唇畔,嫣紅丁香一邊上下掃動,一邊緩
緩平移,一直到了傘棱左近,她發覺南宮星呼吸驟然變得急促了幾分,雙眼一亮,
知道自己尋到了地方,立刻将柔嫩唇瓣貼吮上去,一條小舌由下而上勾舔半圈,
再從馬眼處掃過轉回底下,周而複始,舔的嘶噜作響。
這般舔吮雖然也是絲絲縷縷酸麻入骨十分受用,但南宮星此刻急需的是暢快
淋漓的宣洩,沒有裹吮嘬吸光靠這丁香連舞,到她下巴累掉在地上,也出不來半
點火氣。
對唐昕這樣的姑娘,話到不用說得太明,南宮星擡手在她耳畔溫柔撫摸兩下,
稍稍往正面,她便心領神會,咂的一聲在側面親了一口,乖乖挪到了前方。
紅唇輕啓,粉頸向前一探,光潤軟嫩的唇瓣已小心翼翼的将菇頭圈在當中,
唐昕先用舌尖鑽了鑽濕潤馬眼,聽得南宮星喉間一陣咕哝,連棒兒都漲了一漲,
心中暗喜,這才攏緊了口唇,将陽物一點點吞入。
畢竟是千金樓的花娘親自指點,唐昕動作雖然青澀,唇瓣的力道動作卻是恰
到好處,并非是一口吞下,而是嘬起成環,讓陽物将小小洞眼漸漸撐大,一過了
粗大傘棱,便連香腮也一并吸緊,密密裹緊了口中怒龍,直到龍首捅到了底,才
轉向外吐,抽出之時,朱唇更是賣力的貼緊玉柱,香津化作縷縷銀絲,牽拉纏繞
上去。
初幾下還唯恐碰了牙齒,往複幾次,她便找準了竅門,越動越熟,越動越快。
南宮星眯起眼睛,雙手一左一右各捏住一顆乳豆,牽拉着乳球在水中前後左
右搖動不休,水波陣陣之下乳波蕩蕩,煞是好看。
反正沒個五六次今夜是決計無法罷休,他被她含吸的頗爲舒服,心念一動,
站回水中伸手扶在她的腦後,輕輕一壓,胯下跟着一挺,滿是口水還占了點胭脂
的陽物頓時比方才多滑進去二指有餘。
“咕嗚——呃嗯嗯……”那上翹龜首一路輾過口内天頂,徑直刺入深處,唐
昕喉間頓時一縮,險些嗆咳出來,連忙回想着方才花娘的教導,一邊将下巴昂起,
一邊盡力放松舌根附近的緊張,她還沒學會如何在這種情形下保持順暢氣息,索
性屏住一口真氣在胸,就這麽深深含住,飛快的前搖後擺。
“嘶……嘶唔……嗯呃……嗯嗯唔……”每次頂入,擠出的那口氣息洩出口
鼻,恰成了令男人心醉神迷的酥柔嬌哼,配合着口中唇舌摩擦帶起的津唾之音,
當真是淫靡非常。
除了口唇賣力,那雙玉手也沒閑着,一隻托在陰囊之下輕輕揉搓,另一隻則
一路上伸,反去捏住了南宮星胸前的小小乳頭,學着他的樣子捏揉玩弄。
這一番動作,配合着她微昂螓首投上來的水潤目光,就算是柳下惠怕也禁不
住元陽大動。
“呃……哼嗯……”胸腹間的股股欲火循着那美妙滋味彙聚過去,南宮星口
中也忍不住發出了低啞的呻吟,在玉掌中翻動享受的春袋開始陣陣憋脹,仿佛已
裹不住急欲沖出的陽精。
他本也沒有忍耐的打算,唐昕再怎麽比尋常少女成熟,終究也不過是個未經
人事的嬌嫩處子,身上的沖動要是讓她從浪頭一路受到浪尾,之後幾日也不必下
床了。
“嗯!來了……”脊背一緊,腰眼一酸,南宮星并未刻意忍耐的精關終于被
唐昕勤勤墾墾的小嘴叩開,那昂揚怒龍在她口中猛然跳了兩跳,結結實實的敲在
她上腭。
這會兒該怎麽處理沒人特意教過,唐昕一怔,還照着先前動作往裏送去,哪
知道那菇頭剛剛抵住喉嚨,便猛地一漲,一股濃精射了出來。
“咳!咳咳嗯嗚——”饒是她應變夠快,仍被嗆了一口,滿鼻子盡是淡淡腥
氣。
她到是記得授課花娘的叮囑,到了這關頭還是把陽物往自己口中硬吞了幾分
進去,霎那間又是幾股陽精噴進嘴裏,一張檀口登時便噙滿了黏滑如粥的精漿。
被嗆得眼淚都快出了眼眶,她微微昂頭,楚楚可憐的望着南宮星的滿面紅潮,
鳳眼半眯,咕咚一口,将滿嘴精水就這麽吞了下去。
元陽方洩,情潮未卻之際,正是男子胯下那根棒兒最爲不堪挑逗之時,尤其
龜首方圓冠棱前後,此時舔吮上去,何止事半功倍。
唐昕若真進了千金樓,毫無疑問會是學的最好的花娘,最羞澀緊張的峰頭漸
漸過去,她反倒對男子的身軀和不久前所學的事情起了興趣,匆忙咽淨了嘴裏的
東西,她馬上攏起朱唇,吸緊香腮往那軟了幾分的靈龜上嘬了過去。
以往隻在豐美孰豔的體貼嬌娘身上嘗過這般滋味,雖然知道她臨時抱了佛教,
南宮星卻也沒指望她會懂此一招,享受過了元陽迸出那片刻間的極緻歡愉後,他
就已放松下來,連把玩着那雙美乳的手也已松開。
結果唐昕着實讓他驚喜了一下,那股徹骨酸麻幾乎是瞬間便流遍全身,讓他
忍不住哼出聲來,不覺便把腰胯往前送出,雙手摟在唐昕耳根一副不舍得讓她撤
開的模樣。
唐昕心裏一喜,紅唇一抿将靈龜含在齒内,靈巧小舌攀附而上,專往那一圈
棱溝前後掃弄。
南宮星将頭一昂,當下便快活的叫出了聲,霎那間滿心隻覺得這張小嘴真是
可愛體貼的緊,美得他連陰囊中的肉丸都酥麻欲化。
一直含吮到那股勁兒徹底過去,唐昕才緩緩向後退開,望着沾滿她津唾變得
閃閃發亮的那條陽物,一時間心中酸甜交雜,竟有些黯然神傷。
不過這神情轉瞬即逝,她擡起頭,向後一靠坐在水中,雙手抱着白膩酥胸,
笑吟吟道:“公子,奴家這箫,吹得可還滿意呀?”
大概是方才沒能含好,唇角挂了幾點白濁,她嬌聲說罷,吐舌一卷,将那星
點殘餘也舔進了口中,朱唇半開,在南宮星眼前丁香蠕動,将那點污穢連着津唾
一道吃了下去。
南宮星體内本就仍有欲火流轉,剛剛軟化的陽物被她的媚态一激,立刻又有
些蠢蠢欲動。
他忙定了定神,擡腿一邁出了浴桶,扯過布巾抹了抹身子,披上一件外袍,
柔聲道:“唐昕,你心思這麽機敏,爲何就想不到呢。即便沒有你做的這些,唐
門要是真出了事,我就是看在我娘的份上,也不可能坐視不理不是。你這樣委屈,
又是何苦……趁我還忍得住,你收拾一下,幫我叫個花娘進來吧。”
唐昕白他一眼,掬水洗去了淩亂脂粉,幽怨道:“小星,在你心裏我到底是
個聖人還是個傻子?隻是爲了我家門派有可能的危機,我就會心甘情願做到這種
地步麽?是,我處處算計讓你覺得不快,可我曆來做事就是如此,豈是一朝一夕
能改過來的。你可以不喜歡我,可總不能連我喜歡你,你都不敢承認吧?你去問
問你其他的紅顔知己,不是爲了讨你歡心,會有幾個肯抛開臉面跑去找妓院老鸨
教授這種下作事的?”
南宮星心中一震,他從一開始就對唐昕略有偏見,自己也心知肚明,隻是一
來她的美貌并不很合他的胃口,二來同處之時大多有白若蘭在側,三來男人對這
種抱有鮮明目的的示好本就略有排斥,因此從未想去糾正過來。
如今聽她含嗔帶怨的親口講出,又的确有豁出羞恥爲他口舌侍奉的行爲在前
——一個遭過兄長猥亵的黃花閨女,哪裏還可能做出更多,心中如何不亂?
他本就是多情種,當下便說不出半句推拒之言,驟然想起一路同行中幾次唇
槍舌劍交鋒,日常言語調笑逗趣,心頭終究還是平添了一股甜蜜滋味。
可話已出口,他暫且也想不出如何找補,心念連轉,不由得怔在原處。
唐昕沒參透他此時心思,還道自己一番抱怨惹他生了氣,心底大感悔恨,頗
有行百裏者半九十之憾,聽他也不開口,更覺焦急。
熱水經了一番折騰,這會兒涼了不少,她這一呆,略感身寒,心念一動,也
不去運功抵抗,任憑一股癢勁兒從腦後湧出,擡手一掩,清脆響亮的打了個噴嚏,
跟着雙臂一抱,可憐兮兮的看着南宮星,換回了花娘媚語,撒嬌般道:“公子,
奴家都快涼着了,您就不知道心疼心疼麽?”
本還在想着如何哄她,聽她這麽一說,南宮星心中一寬,更多了幾分感激,
口中笑道:“你起來,我幫你也擦擦身子。”
看他眼底總算有了幾分柔情,唐昕喜出望外,忙又抖擻精神,嬌滴滴扭轉粉
頸,含羞帶怯的扶住桶邊,依着心裏記得的教誨,攬住衣襟款款站起。
衣裳是留給男人去脫的,就算濕透了黏在身上,應該也不會有差。而且單純
被看的時候,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欲露還羞,遠比上來就裸出一身白花花的肉要勾
人的多。
濕淋淋的衣裙本就令唐昕的玲珑身段盡數顯現,胸前衣襟一攬,若隐若現的
乳峰比起方才被拿捏把玩的時候反倒更加奪目,南宮星情不自禁走上幾步,生平
頭一遭被這麽個良家處子勾的心癢難耐。
不愧是千金樓。名師出高徒,大抵如此。
走到唐昕身後,南宮星拿起手中擰幹的巾子,往她肩頭輕柔擦拭,柔聲道:
“這濕淋淋的衣服穿着也太難受,我幫你脫了好不好?”
唐昕胸中早已好似擂鼓一般,知道真正緊要的關頭就要到來,連鼻息也略顯
促亂,她扭了扭身,強作鎮定道:“公子要脫,奴家怎麽敢不應。隻是蒲柳之姿,
怕入不得公子法眼呢。”
“怎麽會,明明好看的很。”南宮星一邊将她半臂緩緩扯下,一邊低頭細細
親過用布巾擦幹的肌膚。
唐昕喜滋滋的向後一靠,倚在他的身上,嬌聲道:“那方才公子還要趕奴家
走。”
竿子都插在了面前,豈有不順着爬得道理,南宮星半是玩笑道:“因爲這蠢
人不識好歹,你要還氣,打他幾個巴掌可好。”
唐昕身子一扭,輕笑道:“奴家舍不得呢。”
南宮星順着她修長柔潤的肩頸側線跟着布巾親吻下去,雙手一拽,已将她裙
裝褪到脊背當中,露出略顯瘦削的肩胛,貼着她濕潤肌膚一邊輕舔,一邊道:
“别再扮花娘了,難不成,你連這點自信也沒有麽?”
被一語戳中要害,唐昕渾身一僵,幹笑兩聲,有些急促的吸了兩口氣,輕歎
道:“換做是其他男人,我當然是自信滿滿。可誰叫我遇上的是你呢,我那點小
手段,對你可是不值一提。”
“比起手段,我更看中的是心意。”南宮星微微一笑,沿着她肩後親吻而上,
從發鬓下親過了面頰,繞向前方她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嫣紅唇瓣。
唐昕氣息一滞,隻覺南宮星的雙唇愈來愈近,渾身一陣火燙,竟不知爲何有
些腿軟。
嘴倒唇邊,她才冷不丁想起什麽,忙擡手擋住,擰身一掙,往木桶另一邊邁
了一步。
南宮星略覺疑惑,微微皺眉道:“怎麽了?”
唐昕鳳眼圓睜,急匆匆搶過桶邊桌上一杯涼茶,仰頭灌進嘴裏,漱了幾遍一
口吐掉,連漱了五口,把那一大杯茶用的見了底,才擦了擦嘴巴,轉過身來,紅
着臉閉上眼睛,微微擡起了下巴。
燕好之時南宮星一向百無禁忌,又哪裏會嫌她口中髒污,見她這麽在意,反
倒起了逗弄之心,邁步走到她身側,雙手一擡捧住了她面頰,卻并不親下,隻是
笑嘻嘻的看着。
唐昕等了一會兒,覺得不對,舔了舔嘴唇睜開雙眼,道:“你怎麽……”
話未說完,南宮星低頭親下,趁她開口說話,舌尖長驅直入,輕輕松松闖入
貝齒之間,循着茶水的淡苦微香,一口氣便将她小嘴裏頭舔了個通透。
“唔、唔嗯……嗯嗯嗯……”男歡女愛之際,多少調情手段風月伎倆,往往
都比不過熱切纏綿的深邃親吻,即使最緊張羞怯的時候唐昕都還算清醒尚能細細
思忖,而此刻被這樣結結實實的吻住,腦中瞬間一片空白,先前記在心裏的朱唇
迎湊法門也忘了個幹幹淨淨,隻剩下本能驅使着丁香湊向南宮星的舌頭,忘情的
與之摩擦糾纏,溢出嬌美呻吟串串,流遍全身情熱陣陣。
親吻到她眼濕耳熱媚态盡顯,南宮星才心滿意足的向下滑去,此時她身上的
水已不必再擦,正是恰到好處的水嫩光潤,一路親過鎖骨,濕熱口唇毫不猶豫的
爬上了雪彈酥胸,一口吸住早已發硬的奶頭,輕輕咬住,舌尖上下撥弄。
胸乳早先就已被玩弄的飽脹憋悶好似大了幾分,如今換了嘴巴欺負過來,唐
昕更是毫無招架之力,美美的低叫一聲,便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南宮星的腦袋,仿
佛恨不得将他按進身子裏頭去。
在嫣紅乳苞上盤桓一陣,聽得唐昕氣息愈發急促,他向斜側一滑,順着飽滿
的乳房下沿舔向浮現出淺淺凹痕的肋側,好似用舌頭盤點她胸肋數目一樣,一寸
寸緩緩舔過。
千金樓教的淨是取悅男人的法子,而倒了被心儀男子親吻撫弄的時候,唐昕
便找不到半點可用的情報,隻知道被他舌尖拂過的地方都熱乎乎癢酥酥的好不舒
服,恨不得讓他把每一處都如法炮制一遍。平生早已習慣了三思後行,分析在先
決斷在後,如今遇上完全茫然失措的情景,她也隻有傻傻站在水中,任他一口口
親向胯上卷成一團的抹胸衣裙。
按說,不是該去親他的麽,那東西軟了還能親硬,給他親的妥帖了,就該躺
在床上等着開苞破瓜了不是,怎麽……怎麽反倒是他在自己身上親個不停?怎麽
……怎麽就被親的連骨頭都要酥了呢?
紅潮上湧了唐昕滿臉,此時她就算再想做些什麽也無處下手,南宮星已親到
了她的背後,一邊雙手繞過腋下輕輕托撫着她更加飽脹的奶包兒,一邊在她腰臀
之間最凹陷處上下舔動。
她此前從不知道原來那裏是這麽怕癢,舌頭貼在上面一滑,便癢的她嬌軀微
顫,一股異樣的麻軟滋味升上心頭,繃的死緊的肚腹之中,不知什麽地方跟着一
抽,擠出一片暖洋洋的愉悅,漾開在胯下方寸之間。
“嗯嗯……嗯啊啊……”想不出該說什麽,偏偏胸口憋悶的緊,她咬了咬唇,
想着學來的那些男人愛聽得動靜,張了張嘴,本還擔心叫不真切,哪知道恰好一
股酸勁兒升到心尖,渾身一抖,一串呻吟當真是沒了半點作假,好似個急上房的
春貓,反羞得她滿面通紅。
大概是聽了臨時師父的建議,她衣裙裏面也沒着半點裏襯,腰帶松開之後,
來來去去裙子早已墜進了水裏,南宮星親到剩下那對衣物附近,雙手一扯,便将
它們也剝到了桶裏,露出下面略嫌勁瘦的緊翹臀峰。
畢竟已經走了兩年江湖,唐昕裸出的左邊臀瓣,靠近大腿的地方,還留着一
道細長傷痕,傷口痊愈的還算不錯,隻剩下一道肉粉色的痕迹,微微凸起,他頗
有些憐惜的看着那裏,忍不住用手指輕輕撫摸。
唐昕一怔,跟着連忙回手擋住,慌張道:“那兒、那兒就不必碰了。不好看
……”
南宮星抓住她手腕放到一邊,雖不再用手觸碰,卻一口親了上去,舌尖沿着
傷疤輕柔舔過,登時便舔的她周圍肌膚泛起一層細密的小小疙瘩。
“屁股……有什麽……可親的……你……你……嗯嗯……”大抵沒想過小時
候練功挨闆子的肉厚地方竟也有感覺如此敏銳的時候,而且屁股畢竟是屁股,平
日裏接觸的不外乎亵褲馬桶,即便水裏泡了,她心裏也覺得不淨,如今被他一親,
心裏又是不安又是高興,下意識的想要躲開。
南宮星怎麽會不知道女子此刻的心思,雙臂一攬已将她圈在身前動彈不得,
鼻尖故意在她臀上蹭了一蹭,吸了吸氣,笑道:“好香。”
“瞎說,那……那可是屁股……”唐昕啐了一口,羞得連腚溝都夾了起來,
“而且……也不好看。”
看來她還頗爲在意自己臀肉不豐上面有疤的短處,南宮星微微一笑,雙手揉
着兩瓣臀肉道:“好不好看,我喜歡看就行。”
揉搓之間,兩丘白肉忽開忽閉,雖說還看不到牝戶美景,但溝壑之中另一個
小巧穴眼卻無處可躲,不得不露在他眼前。
細潤小褶簇成一個小小花苞,周邊生着一圈細細絨毛,臀肉牽扯,穴口微展,
便露出内裏粉瑩瑩環環嫩肉,到真是朵後庭嬌花。
“你這人做事……怎麽和她們說的不一樣啊。”唐昕扭頭看見他正盯着自己
臀縫看個不停,想來想去不記得教她的人說過還有這步驟,急得在水裏跺了跺腳,
激起一片水花。
“男歡女愛,那兒能靠一個花娘便教會了你。”南宮星微微一笑,手指在水
裏一蘸,伸到她臀眼外輕輕揉了起來,“她教你怎麽讓我快活,我便來教你,你
能享受怎樣的快活。”
“不是……要把那東西放進來,我……我才會舒服麽?”唐昕伸手想去護住
後竅,卻被他再次拿開。
“那樣有那樣的快活,這樣有這樣的快活,女子天生便能有多樣銷魂,你這
麽聰明,我怎麽舍得不一樣樣都教給你呢。”南宮星口中說着,擡手一壓,讓她
彎下腰去撅起臀來,跟着手臂一伸,擡起她一條濕淋淋的腿擱在另一邊桶沿上踩
住,笑道,“聽我的不許動,我先來教你一種。”
暖身的撩撥已做足了功夫,隻不過處子開苞伴着劇痛,極難在交合中盡享愉
悅,南宮星既然已對她有了愛憐之心,便想着趁還能忍上片刻,先叫她嘗一嘗人
間至樂滋味。
唐昕哪裏懂得這些,隻知道自己一腿在下一腿在旁簡直像隻樹邊土狗,可連
轉了三四個念頭,還是覺得此時聽他的才是上策,隻得嬌嗔道:“你……瞧你讓
我擺的這樣子,像什麽話。”
“男歡女愛,哪來那麽多規矩。我偏就愛看你這樣,如何?”南宮星起身幫
她定好架勢,一邊笑道,一邊回到原處,将她胯下桃源美景盡收眼底。
“好好好,你愛看,那……那就看個夠……诶?呀……呀啊啊——”
驟然尖細嬌媚了幾分的叫聲之中,他那靈巧修長的手指,已帶着薄薄一層真
氣,拿住她微微凸起的蜜核,輕輕撚搓起來。
春光正起。
良宵猶長。
[
本帖最後由 stalin 於 2015-7-26 13:01 編輯
]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7-29 19:12
標題:
【暮霭凝香】 第四十七章 同枝雙蕾次第開(上)
.
【暮霭凝香】 第四十七章 同枝雙蕾次第開(上)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及第一會所。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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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腰雙手扶着桶沿,一腳擡起踏在另一邊,維持着這個架勢,對唐昕來說雖
說并不吃力,卻羞的要死。
虧得是她這多少放得開些的性子,又不是會打退堂鼓的人,否則單是這樣把
股間私處亮在男人眼前就已難堪得要命,更别說南宮星的手嘴還都貼了上來,臀
尖被一口口親着,連自己都沒摸過的地方直接被指肚撫摸過去。
不過要不是南宮星說高興喜歡,唐昕也一樣早受不住縮回桶裏水中躲着去了。
正是看準了唐昕的決心遠勝過羞恥,南宮星才敢直奔要害而去,省下很多外
圍的水磨工夫。
看她被捏住蜜核也隻是微微一顫并不躲避,南宮星徹底寬心,唯恐自己欲火
升騰等待不及,抱着速戰速決的念頭送出一股真氣,跟着手指輕輕一推,拉開了
小巧花芽上包覆的薄薄嫩皮。
唐昕年紀比崔冰大了幾歲,身量也更加修長結實,可偏偏這股間蜜丘,卻比
崔冰還要顯得稚嫩幾分。
那裏絲毫不顯豐腴,與瘦削的臀部相似,顯得單薄而緊湊,僅因恥骨而略微
隆起幾分,好似個生着纖細絨毛的扁杏,自當中裂開一道桃紅蜜縫兒,内裏吐出
兩片薄薄軟軟花瓣兒似的小唇,展翼般張開兩旁,翼交之處,正是那顆微凸在外
的粉潤嫩核。
若不是再頂上些的地方烏草油黑成叢,濕淋淋墜出個尖兒,南宮星真要以爲
唐昕瞞了歲數,還是個沒長開的丫頭。
幸好除了濕淋淋的毛叢,還有一樣可以顯出她的确已到了年歲。
那便是縱豎裂隙之中,盈盈欲滴的一汪愛漿。
手指剛按着蜜核牽拉外皮轉了兩下,那小巧蜜戶便猛然一緊,終究還是把淫
汁擠到外面,晶亮亮順着緊繃雪股流下。
本想匆匆幫她洩上一次,便去鴛鴦被上共赴巫山,但看到她蜜戶生的如此小
巧青嫩,又趕上他這麽個天賦異禀的偉物,破瓜時隻怕要痛如刀割,南宮星心中
登時有些不舍,松開布好真氣的手指,分開兩旁微微拉開蜜唇,舌尖從臀峰頂上
一路滑下,靈巧一鑽,便探入到那一汪微微澀鹹的蜜汁之中。
“诶?嗯、嗯啊啊……啊啊——”她那裏還從未被異物進過,雖說剛剛學過
了最後是要放進男人那根東西,也知道一定會疼得要命,可這軟綿綿滑溜溜的感
覺分明就是舌頭而非陽物,不僅沒有絲毫痛楚,還被舔出了一股濃烈無比的酸軟
翹麻,那舌頭還并不老實,将嫩肉上下撩撥兩下,便往穴眼裏輕輕一刺,被略略
撐開的玉門當即就一陣發酥,讓她情不自禁昂頭又是一串嬌呼。
“啊、啊啊……小星……你……你這……這是幹什麽……嗯嗚!唔啊啊……”
開口詢問的功夫,那條舌頭又是一陣攪動,美得她花芯一縮,腰沉臀翹,本能的
往南宮星嘴邊拱了一拱。
南宮星順着蜜縫兒向上一舔,一直滑到被他揉的有些發紅的臀眼,在那上面
又舔了一口,吓得她忙把臀兒一縮,驚慌失措的扭過頭來,這才意猶未盡的舔了
舔嘴唇,笑道:“你隻懂了吹箫,這會兒就換我來教你何爲品玉。”
唐昕紅着臉嬌喘道:“這詞兒我到聽過,原來……是這麽個意思啊。”
“不喜歡麽?”南宮星咂的一聲在她大腿上親了一口,笑問。
唐昕立刻晃了晃屁股,一咬唇瓣,吃吃笑道:“喜歡,舒服得很,簡直恨不
得叫你給我品上一輩子。要是擺着這小狗兒似的架勢就成,我……我天天擺給你
看。”
“不嫌丢臉了麽?”南宮星捧住她兩瓣屁股,向外一扒,又順着腚溝一路舔
了回去,舌尖鑽回泉眼,又是一陣旋轉攪動。
“嗯……嗯嗯……反、反正是丢給你的……你不嫌棄,我、我還管它作甚…
…嗯啊啊……好美,舒服死了……”這次舌尖剛入,南宮星的手指便輕輕揉住了
蜜核,唐昕初嘗這種兩路夾攻的滋味,立時便叫了個暢快。
看她已起足了興頭,南宮星不再分神旁顧,一條靈舌舔攪戳刺,兩根手指捏
搓按揉,一鼓作氣把她腹中露了個頭的青澀情欲盡數逗了出來。
愉悅連綿侵襲,唐昕雙手越發無力,漸漸伏在桶邊,玉足不住顫抖,幾次險
些掉回桶中,挺直了的那條長腿,也愈來愈軟,到最後膝窩一酸,全仗着南宮星
一手抱緊才沒跪進水裏。
她耐性倒是頗佳,南宮星全力施展開來,尋常處子洩了兩遭的功夫,她卻才
慢慢爬到山巅邊緣,南宮星指尖真氣換了三次,口舌都略覺疲累,才感到舌尖周
遭嫩肉越收越緊,前面嬌喘也到了上氣不接下氣的地步。
他連忙抖擻精神,扶着她身子那手索性向前一伸,蘊滿了真氣直接托住她汗
濕酥胸,掌心抵着硬漲奶尖兒和着後方節奏同時催力。
這一把終于将她推了上去。
“嗚——嗚嗚——唔呀啊啊啊……”一聲猶如哀泣的尖叫,唐昕柳腰巨顫,
臀股膚下筋肌急繃,兩瓣屁股猛往内收,生生夾出了兩凹淺窩,裹着舌尖的膣口
媚肉連綿抽動,簡直好似要把整條舌頭吸進肚裏。
南宮星剛一抽出舌頭,那嫣紅蛤口之中便又是一陣密集痙攣,伴着一串急喘,
她臀兒一挺,緊繃繃的大腿根兒猛地抽了兩下,一道清泉從蜜穴之中噴射而出,
将他胸前淋濕一片。
“哈啊……哈啊……啊啊……我……我不是……不是有意的……”唐昕還道
自己美過了頭松了尿眼,嘩啦一聲癱軟進桶裏,滿面羞愧道,“你……你趕緊…
…洗洗……”
南宮星擡手沾了一點,放在唇邊一舔,笑道:“又不是尿,你急什麽。是你
這寶貝比别人洩的猛,不打緊,沒什麽味道。”
聽他這麽說,唐昕才半信半疑的放下心來,徹底軟了身子,雙目迷離的沉浸
在回味無窮的餘韻之中。
“怎麽?沒力氣服侍我了麽?”南宮星笑嘻嘻的拿過擦身布巾,擰幹了水,
幫她擦着水面上露出的小半嬌軀。
“我……我好像連筋都被抽了……”唐昕嬌喘籲籲靠在桶壁上道,“身子好
軟……哪裏也不想動呢。”
說着,她擡眼看見南宮星胯下那根東西卻又已是精神抖擻,正耀武揚威翹在
那裏,不禁啊喲一聲,問道:“要不……你往這邊站站,我……再幫你吹吹?”
“春宵一刻值千金。也該勞煩你下面這張小嘴兒咯。”南宮星笑眯眯的将她
抱高靠在胸前,仔仔細細的将她腰肢上下也一樣擦幹,隻剩下水中大半粉腿,跟
着突然把她打橫抱起,甩出一串水珠,大步走向床邊,道,“你這會兒就算反悔,
我也不肯放人了。”
心窩一緊,知道終于到了時候,唐昕臉色有些發白,但仍擠出一個妩媚微笑,
側頭在旁邊他身上輕輕舔了一下,嬌嗔道:“我本來還掖了塊白巾子在腰裏,都
怪你,掉桶裏了。”
南宮星早知她心中藏着對貞潔頗爲在意的一面,彎腰将她放在床上後,随手
掀開一張薄被,運起内力在那素面裏襯上伸指一劃,扯下四四方方一塊白布,抱
起她腰臀向下一塞,低頭親她一口,笑道:“喏,這不是有了。”
她挪了挪位置,将腰胯端端正正擺在上面,笑靥如花的點了點頭,藕臂一擡
攬住他頭頸,将朱唇奉上。
唇舌癡纏一陣,南宮星已不能再等,手掌往她腿心一抄,蜜戶仍是汁水淋漓,
微微一笑,輕輕含住她一邊乳豆,一根指尖略一用力,往那縮成一團的嫩窩裏擠
了進去。
“唔……”唐昕雙腿一緊,先是往裏夾了一夾,跟着又強行打開,硬是屈膝
分到兩邊。
一指淺淺轉圈挖弄,另一指貼着縫隙上下輕輕摩挲,如是再三,緊緻膣口略
略松了一些,南宮星換上另一手掌撫住乳房,舌尖滑倒肚臍之中連連挑掘,趁她
吟哦連聲胸前紅暈漸浮,并指而入,又往玉門關内塞入一端指尖。
“嗚唔——有、有點漲……”唐昕緊張的動了動腰,大抵是先前傳道授業之
時花娘教的是這姿勢,她顯然已有些慌神,卻還是将雙腿曲折分在兩旁,伸手輕
輕抱住膝窩。
“你這裏生的有些不同,多半……要比尋常姑娘更痛些。”南宮星指尖在那
一團軟嫩之中挖挖摸摸,才發覺唐昕不光陰戶小巧,内裏那層童貞也格外厚彈,
若不是當中能真真切切摸到孔洞,真要以爲是天生閉經的石女。
生成這樣,落紅都會更重。
“痛些無妨,”唐昕搖了搖頭,收回一手從腦後抽出發簪,跟着将一頭烏發
撥開,散在枕上,目光朦胧望着南宮星輕笑道,“光是你方才看我那一眼的眼神,
我就能忍過去。”
憐香惜玉也不能在這裏打退堂鼓,南宮星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熱血鼓蕩耳邊
都已開始微微鳴叫,俯身親她一口,他扶住她曲擡雙腿,将怒昂巨龍湊到了桃源
嫩穴之外。
唐昕蜜戶頗高,倒省了腰下墊物,南宮星低頭看着她嫩紅一線不住一舒一縮
的陰門,稍稍挺了挺腰,壓低龜首試探着往裏入了一入。
那裏早已塗了油膏一樣滑膩非常,加上唐昕又照着人教的法子向上迎了一迎,
滋溜一下,陽物便向下滑開,往濕油油的腚溝裏鑽了一鑽。
“你不必往上,把腿再分開些就好。”南宮星重又對準,把她雙膝往兩旁壓
了一壓。
唐昕還隻當那花娘教的姿勢是本該如此,聽南宮星一說,立刻知道原來是爲
了讓那根東西更加好進,她自小習武,身子當然遠比花娘柔軟的多,當下深吸口
氣,摟着膝窩用力一掰,一雙雪股生生開到略略反折上去,平平貼在床上,好似
個蓄勁等着蹦跶的嫩白蛙兒,“這樣……行麽?”
看她這認真的樣子,若說不行,隻怕會把雙腳架到背後肩上去,南宮星又不
爲看人雜耍,忙點了點頭道:“這就行了,你……稍微忍着些。”
唐昕吸了口氣,稍稍擡頭看向自己胯下,盯着那條粗長棒兒吞了口唾沫,嗯
了一聲。
陽根已是硬漲欲裂,南宮星稍稍平緩了一下心中急迫,一手把住了她的腿根,
一手扶住龍頭又是一送。
“嘶——”唐昕倒抽一口涼氣,分在兩旁一雙腳兒登時便勾了起來,顫聲道,
“進、進來了麽?”
她這邊看不真切,隻能看到南宮星的肚腹靠近了些,外面還露着不少,但下
面脹痛欲裂,實在分不清進來了多少。
其實隻不過擠進了半個頭兒,那一團滑嫩緊緊包着菇頂尖頭不住蠕動,吮的
陽具通體發麻,南宮星壓抑着直搗黃龍的欲望,喘息道:“進去了一些。”
唐昕蜷了蜷細長腳趾,呻吟道:“嗯……長痛……嗯嗯……不如短痛……你、
你直接……直接弄進來吧……”
欲火中燒的他此時最盼的就是這句,他點了點頭,頂住那窄縫兒不緻滑脫,
俯身親住唐昕口唇,雄軀一沖,已結結實實的壓了上去。
“咿——嗚嗚——嗯嗚嗚嗚……”被堵死的紅潤唇瓣中驟然洩出凄楚哀鳴,
她也算是自小練武走過江湖的人,連她自己也沒想到,竟生生疼的淚水奪眶而出,
一口氣都險些沒提上來。
“阿昕,痛得厲害麽?”南宮星擡起身俯視着她梨花帶雨的嬌弱模樣,爲她
擦了擦淚,柔聲道。
唐昕抽了抽鼻子,雙手把膝窩都捏出了印子,還是不肯撒開,肚腹那一片白
皙繃足了勁,浮現出一道道肌肉紋理,整個人緊張的像一把拉滿的弓,仿佛随時
都會斷弦。她大喘了幾口,才顫聲道:“我……我真沒想到……會……這麽痛…
…嗚嗚……疼死……我了……”
“隻有這次,下次就不會這麽痛了。”絲滑緊嫩的小小蜜穴死死裹着勃脹陽
具,南宮星費盡力氣,才克制着不去抽送,靜靜埋在裏面,柔聲道,“阿昕,我
以後都這麽叫你可好?”
唐昕抿了抿嘴,肚裏還好像吞了一口燒紅鈍刀,正疼的臉色發白,但心裏一
甜,還是禁不住微勾唇角,道:“我……我當然好,隻怕……隻怕你家蘭妹妹…
…不高興。”
南宮星在她唇角輕輕一啄,笑道:“你這麽精明,難道還哄不好她?以你的
本事,她遲早要拿你當親姐妹看。”
“我偏不哄……”唐昕輕笑道,“我……我先前吃醋的時候,又沒人……哄
我……”
“以後我……”南宮星說到這裏,面色突然微微一變,眉心也皺了起來,好
似頗爲難過的樣子。
唐昕一怔,忙道:“你……你是不是忍不住了?我……痛得沒那麽很了,你
……動下試試吧。”
痛楚雖比方才輕些,但依舊像是從雙腿中央裂開一樣,她見南宮星似乎頗爲
辛苦,隻好自己試着扭了扭腰,将臀兒稍稍一擡,往那棒兒上套了一下。
這一挪當真是火辣辣一陣刺痛,但總算是裏頭滑溜的很,比起那股脹痛倒是
不值一提,她咬了咬牙,挺腰又迎了一下。
“嗯……哎喲……”她這下沒掌握好度量,迎的深了,硬梆梆的龜頭一下撞
在軟中帶硬的蕊芯當中,結結實實的對花心來了一下,酸的她腰眼一軟,心尖兒
都有些發酥,要不是裂疼的實在厲害,多半就要舒服的哼唧兩聲。
被她緊繃蜜穴主動套了兩下,南宮星總算回過神來,微微一笑,低頭道:
“你要真好些了,我可要開始動了。”
唐昕略有些緊張的探頭又看了一眼胯下,剛才動那兩下的确疼的很,但多少
也有些美妙滋味滲了出來,說不定真像花娘說的那樣,快活還在後頭,再說身都
破了,難不成半途而廢麽。
方才他就一直在撫弄着她的奶兒爲她弄出些酸癢快活,她稍一猶豫,勉強擡
了擡腰,伸手将那塊白布扯了出來,放到面前一看,上面落紅斑斑正是她貞潔已
去的明證,她略有些心酸的展顔一笑,将那白布小心疊好放到旁邊,點了點頭道
:“嗯,别忍着了,你……隻管來吧。”
不忍見她一直捏着膝窩,他把她雙手拉開,抱過她修長玉腿豎在胸前,一邊
親吻她結實渾圓的腿肚,一邊輕輕擺腰。
隻是壓在深處淺淺抽送,最粗大的肉棱不至于直接碾過落紅殘嫩,而送至最
底的龜首還能一下一下點着花心,算是此時最疼惜她的法子。
唐昕咬牙捱了幾十下,被點的酥軟麻癢的穴心兒總算稍稍壓過了漲疼處的風
頭,總算能分出點精神,将沒被他親着的那條腿兒微微一曲,用腳趾上下撥弄着
他胸前乳頭。
這種小伎倆并非花娘親授,而是她融會貫通舉一反三,也算是青出于藍。
可她卻不知道此刻的南宮星着實禁不起額外半點撩撥。
隻怪她那嫩穴太過小巧緊湊,尋常處子不過像是一隻手掌緊緊握住,到了她
這裏,卻成了加勁攥死,若不是内壁嬌嫩軟滑隻有力道無處着勁,當真要勒得他
發痛。
低頭看去,那扁杏般的陰戶當中深埋一根巨物,被撐得腫脹鼓起,即便有混
着血絲的津液絲絲縷縷擠溢出來,仍像是嵌合一體一般。
隻是微微搖擺,已經舒暢的他快要把持不住,結果她那赤腳還不老實,偏要
來撥他的乳頭,男子胸前其實也頗爲受用,這一股酸癢透進心窩,會陰一緊,當
下就讓刺在裏頭的那根棒兒又脹了一圈。
這下他不得不又将力道加大幾分,青筋盤繞的陽物好似初醒活龍,在這狹小
山澗之中行雲布雨。
外頭那兩片小唇受了幾分連累,擠入時被帶的豎起如翅抱在棒兒兩側,抽拉
時嫩肉外翻,連着它們也重新展翼,進進出出,便真如一對小小翅膀,撲扇擺動。
“嗯嗯……嗯嗚……嗚嗚……”足趾招來一陣更劇烈的刺痛,唐昕眉心緊蹙
咬唇硬是頂了下來,知道腳尖弄到了他癢處,剛一忍過最疼的那陣,覺得花心又
浮現出一陣陣酥癢,就又将腳趾一分,夾住了他的乳頭,當手一樣前後搓動。
南宮星急促的喘息起來,手掌順着她光滑玉腿撫摸下去,一邊用指尖細細描
摹她腰胯處的起伏輪廓,一邊又将力道放開幾分,變得與尋常交歡之時近似。
“嘶……哈啊……啊啊嗯……”殘垣破壁被那截冠棱前後刮蹭,疼的唐昕鳳
目一眯險些又落下淚來,擱在他肩頭那隻腳掌都已擡了起來,硬是忍住沒踢上他
的胸膛。
看他汗珠滿布額頭,一副急切渴求的模樣,她索性抿住嘴巴把唇瓣咬在牙關
中間,連痛哼也不肯再洩出一聲。
看他在自己身子上如此投入專注,仿佛連那痛楚也變得可愛了幾分。
起碼這會兒,他心裏眼裏,都暫且沒有旁人……
隻是唐昕倒沒想到,花娘口中的頂天一頓飯功夫,南宮星竟足足折騰了小半
個時辰。
最疼的那陣到了最後,她蜜穴都被磨的有些發木,隻覺得一道火辣進進出出,
進的時候漲滿欲裂,出的時候好似連五髒六腑都要牽拉出去,唯有一下一下大口
吸氣,才能壓住喉頭那聲尖叫。
知道她痛得厲害,南宮星也是手口并用,不住往她周身癢處逗弄,兩顆奶頭
都被吸吮到有些紅腫,無奈她身子慢熱,即便有調和真氣幫忙,仍是讓她痛了足
有小半刻之久。
不幸之處,便是遇上了南宮星那天生偉岸之物,而幸運之處,也是遇上了南
宮星這憐香惜玉的風月熟手。
靠着一番抽送暫且稍稍纾解心中陽燥,南宮星卻并沒恣意馳騁自顧自一洩了
事,而是仗着本就持久過人的耐力等她熬過破瓜後最苦澀的這段時間。
再怎麽積累緩慢,也總有蓄足的那一刻。
不知不覺,痛楚和麻木終于被另一種新鮮的感覺壓制過去,與先前被他舔吻
羞處時有些相近卻又有些不同的酥麻,總算是從腦海裏擠走了火辣辣的刺痛,唐
昕長長舒了口氣,緊緊蜷起的腳趾總算是伸展開來,香汗淋漓的嬌軀也随着那感
覺歡欣鼓舞的扭了一扭。
“嗯嗯……小星,小星……”比起疼痛之時,此刻心裏的甜蜜又更加濃厚了
幾分,她雙腳足跟輕輕磨蹭着南宮星的頸窩,呢喃般喚着他的名字,嬌聲道,
“這會兒……不怎麽痛了,裏頭……裏頭熱呼呼的,還……還有些癢。嗯嗯……
嗯啊……”
南宮星看她不似刻意寬慰,也跟着放下心來,這下蜜穴裏那根棒兒不必再顧
忌痛處循規蹈矩,他微微一笑,陽物一轉一攪,抽到穴口淺淺磨弄兩下,跟着深
深一頂,在略微腫脹起來的花心上猛地一撞,拇指輕輕按住陰戶頂上蜜核剝開外
皮,頂入深處之時,便連那顆嫩苞也一并扯了一下。
他另一手連身子也不去撐,斜靠在她微擡臀胯上僅靠雙腿穩住動作,空下的
手仍在她乳下腰側往返愛撫。
唐昕已被弄的腰腿酸軟,有些撐不住他,他索性雙膝一頂将她抱高,将擡起
的屁股擱架在他身上。
于是,苦盡甘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陰穴之中原來還藏着一片癢處,隻因入口生的頗高免了墊腰
之物,先前隻被南宮星那根東西略略摩擦,雖說也是陣陣酥麻,但并不鮮明,被
疼痛遮掩得幹幹淨淨。
此刻南宮星雙膝将她托起,陽物變成了由下而上斜斜頂入的架勢,他那根東
西又生得好像一把彎刀,本就有些上翹,抽拉到穴口附近磨弄之時,硬梆梆的龜
頭恰恰死死頂住那處,每一下頂在上頭,簡直好似一根糖棒直戳在心窩軟處,甜
麻徹骨,而一氣到底之時,整條棒兒也是昂首鑽入,正從上面劃過,猶如一刀劈
開了個蜜罐,舒服的她雙腿情不自禁就是一蹬,連床單都踏皺了一片。
“我……我真……不知道……這事……原來還……嗚啊啊……還能這麽……
快活……小星……小星啊啊啊啊……”前面本就已積蓄良久,此時多路并進,交
合之處又中了要害,唐昕一身白皙肌膚重又浮現片片紅暈,美目盈淚欲滴,嬌聲
吟哦不絕,總算是徹底動情起興。
不過唐昕的心志到真比尋常女子堅定許多,此刻到了欲火攻心,胯下香津橫
流的最暢快時,十個女人有八個怕是已心醉神迷隻剩下本能迎合的份兒,她卻還
不忘臨時學來的那些技巧,反倒趁着痛楚漸消,試探着施展開來。
隻是無奈“紙上得來終覺淺”,她試着先扭腰迎湊,卻恰趕上南宮星外抽淺
磨,一下沒能和上拍子,嫩蛤裏外都早濕透,正是滑不留手,那靈龜當即便滑了
出去,反到在她蜜核上碾了一下。
她面紅耳赤忙将臀兒擡起,讓他送回穴中,這次有了經驗,隻等他撞到深處,
再柳腰一轉旋磨兩下,看他神情,似乎是頗爲受用,她這廂花心貼着龜頭微微一
轉,也是磨得通體舒泰尾骨發麻。
不幾十合,她便尋出了門道,一邊媚眼如絲柳腰輕扭,一邊又在玉門關口加
上了勁兒。
教她的訣竅,她換衣服時便在房裏自己偷偷用指尖試了一試,而且對她這種
習武之人來說,隻是讓那處的肌肉縮緊,即使不用憋尿的勁道,也有的是法子,
光是内功裏那一口提氣,就能讓會陰緊繃許久。
其實方才她也偷偷試過,隻是那裏一夾,登時便疼得更加厲害,隻好作罷,
此時已不怎麽痛,想來應該無事。
南宮星正在享受她扭腰迎湊帶來的美妙滋味,突覺周遭嫩肉又仿佛厚了幾寸,
将他陽物緊緊箍住,内壁好似活物一口口往裏吸吮,本還以爲她要洩身,可看她
神情卻又不像,略一思忖,便知道她使上了夾勁兒,聽她口中嘶的抽了口氣,多
半是收的扯到穴内傷處作痛,忍不住柔聲道:“阿昕,你不必費這麽多額外功夫,
你剛剛破身,我這裏已經足夠舒服了。”
唐昕咬了咬唇瓣,嬌媚道:“舒服……哪兒會有夠的,當然是……越多……
嗯嗯……越好不是……嗯啊啊……沒事,我……我這會兒好快活,那麽……那麽
點痛,根本……不在乎……”
南宮星俯下身去,在她唇上輕輕一吻,柔聲道:“真的不必了,你放松些,
我該用力了,怕你受不住。”
唐昕抱住他頭在他嘴上輕輕咬了一口,雙腿一擡盤在他腰後,呻吟道:“來
吧,你就這麽抱着我,我……我什麽都受的住。”
這般相擁,手足交纏胸乳緊貼,當真是好似合二爲一,唐昕鼻端盡是南宮星
身上的淡淡汗味,胸中一顆心兒幾乎跳出嘴巴,隻恨不得将自己揉碎在他身上,
哪裏還會嫌痛。
将她緊緊一摟,南宮星臀肌猛收,雄腰狂擺,一條玉杵終于拿出十分架勢,
向她嬌軟嫩臼之中搗戳起來。
雪臀上擡,蜜貝洞開,一腔陰津汩汩流下,将臀溝染上的斑斑血迹都沖的淡
了,腰下床單更是暈染一片淡淡粉紅,豔如桃花。
女兒家的心思,便是身子上最有效的媚藥,唐昕情動至極,即便情欲積蓄遲
緩,此刻也已不堪狂蜂浪蝶猛采花心,一道道淫汁外冒,嫣紅泉眼都被抽送的泛
起細細白沫。
她擡頭湊向他的嘴巴,嬌喘籲籲道:“小星……親我……快……快親我……”
南宮星低頭一吻,舌尖剛一送入她口中,就被她死死嘬住,嘗到丁香一點冰
涼,緊接着,她喉中擠出一線細長呻吟,手足将他牢牢纏住,周身緊繃僵而不動,
唯有汗津津的嫩臀拼了命的向上迎合。
他賣力又聳了幾下,陽關一松,一股濃精直往花芯噴去。
唐昕渾身一抖,珠淚滴落,纖纖足趾幾乎攥成半個拳頭,穴中陰津連連洩出,
與精漿混在一處,順着交合縫隙黏乎乎溢流出來。
半晌,她才松開南宮星的唇舌,沒了骨頭一樣癱軟在床上,目光迷離望着床
頂,喃喃道:“男歡女愛……原來是……這等快活麽……”
南宮星抽身而出,擦了擦額上汗水,側躺在她身旁,緩緩揉着她的奶兒,頗
爲自得道:“遇對了人,便是這麽快活。”
唐昕輕笑道:“對不對的,都是你的了,可沒處比去,你愛怎麽說就怎麽說。”
“不成,我要聽你說。”南宮星一邊笑道,一邊起身去拿擦身布巾。
“我家的小星,是天下第一的男子漢,偉丈夫,怎麽樣?好不好?”唐昕嬌
媚笑道,看他擰水,忙又道,“诶,你……你放着我來給你擦,我……我這會兒
身子軟綿綿的,你等我喘口氣。”
“我一個江湖浪子,沒那麽多規矩講究。你都下不來床,難不成還要你伺候
我麽?”南宮星将自己胯下随手擦了擦,把布巾洗了一把,擰幹拿回床邊,将她
雙股微分,輕柔擦拭起來,“别慌,以後沒這麽痛,你有的是機會。有大老爺可
當,我又不傻。”
唐昕抿了抿嘴,側過身去讓他擦淨臀後狼藉,笑道:“說不定将來女人太多,
我都搶不上地方伺候呢。”
南宮星也不否認,反而笑嘻嘻道:“憑你的本事,能有幾個搶的過你。”
“你這麽風流,将來肯定還有不少比我本事大的小妾。比如……你那薛師姐,
我就萬萬不敢搶在她前面的。”被情郎親手擦身服侍,唐昕對着床内笑眯了眼,
口中卻故意裝出大吃幹醋的語氣說道。
南宮星啪的在她臀尖上拍了一掌,笑斥道:“這玩笑對我說說也就罷了,可
不要在薛師姐面前提起,她要真誤會了我對她有什麽非分之想,麻煩可就大了。”
唐昕興緻勃勃一翻身,拉過被子墊住身下濕漉漉那一片,大感好奇道:“怎
麽,她一點也看不上你麽?”
南宮星笑眯眯坐到床邊,伸手把玩着她軟彈奶尖,道:“我這麽風流好色,
她那性子,絕容不得。将來她男人要是帶回家裏個姑娘說要納妾,保不住她臉上
帶着笑就把那男人一刀閹了。”
“這、這麽大的醋勁兒?”唐昕也是世家千金,和白若蘭一樣自小看着家中
長輩妻妾成群,就算不學三從四德,也沒把吃醋當成過驚天動地的大事,當然驚
得瞪圓了眼,頗爲不信的看着他。
“不是吃醋。她都還沒喜歡過誰,我怎麽知道她吃起醋來什麽模樣。我隻知
道,她看上的物件要是有别人也相中了,她要麽一刀劈了東西要麽一刀劈了那人。”
南宮星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笑道,“要麽,就一起劈了。”
唐昕縮了縮脖子,撲哧笑道:“幸好她沒看上你。不然……不然我和蘭妹妹
可就都被劈了。”
“沒事,我勉強還能擋她三五刀,你們快跑就是。”南宮星調笑道,手掌抹
在尖尖奶頭上面,愈發不老實起來。
唐昕被他揉的一陣發脹,忍不住瞄了眼他胯下,這才發現,剛剛還軟綿綿的
那條東西,竟不知不覺又成了一條昂首怒龍,心中登時一陣發酥,又有些期待,
又有些害怕,忍不住道:“你……你這一夜得要上幾次啊?”
南宮星微微一笑,手指輕輕撫摸着她紅腫玉門,道:“我先前就說了叫你去
換花娘進來,你偏不聽。我今日運功過度,陽氣噬脈,不出上四五次火,不可能
平息下來。”
指尖觸到股間蜜縫,都疼的讓她想要吸氣,真讓那根東西再在裏面折騰小半
個時辰,不要說明日下不來床,之後怕是三五天都走不好道。
她一向權衡利弊頗爲精明,看她神情有些猶豫,南宮星也不忍在初綻花苞中
再行雲雨,便柔聲道:“算了,你好好歇着吧,我再去叫個花娘來。隻是你可莫
要吃醋才好。”
唐昕一怔,跟着連忙伸手把他拉住,咬了咬牙,搖頭道:“别,今後怎麽也
好,隻……隻是今晚,我……我想你隻要我一個。”
“可……”南宮星爲難的看着她道,“你剛剛破了身子,多半禁不住的。”
唐昕吐舌潤了潤唇瓣,道:“我……我可以用嘴。小星,求你了,今晚……
别找别人來,行麽?”
知道她在某些事上有頗爲異樣的堅持,南宮星隻得歎了口氣,重又撫上她的
胸前,柔聲道:“我隻是舍不得你……”
說到這裏,他眼前一亮,忽然想起之前在浴桶那邊看到的另一處小巧洞穴,
心念一轉,手掌挪到她臀後揉捏,道:“不過,也不是沒有别的法子?”
“是什麽?”唐昕頗爲欣喜的望着他,道,“快說,快說。”
南宮星俯下身去,一邊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一邊将把玩着臀尖的手向中
央一探,指尖一鑽,已擠入到後庭花蕊那一輪細褶之間。
唐昕倒抽了一口涼氣,雙手下意識的便往臀後一捂,驚道:“那……那裏怎
麽成,又臭又髒,不行不行。我……”
她突然止住話頭,咬住下唇細細思索起來,算計了片刻,她猶猶豫豫的挪開
捂在臀後的手掌,漲紅着臉聲若蚊鳴道:“你要是不嫌棄,那……咱們就試試看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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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7-31 23:29
標題:
【暮霭凝香】 第四十八章 同枝雙蕾次第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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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四十八章 同枝雙蕾次第開(下)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及第一會所。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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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唐昕轉口答應的這麽快,南宮星反倒有些訝異,道:“你……這便答應了?”
唐昕将身下被子一卷,隻露出一雙腳丫在外,故意頗爲爲難的歎了口氣,道
:“誰讓人家喜歡你呢,隻要你高興,心裏有點不情願,又算得了什麽。”
看他也不搭腔,隻用一副任她做戲的逗弄目光看她,她撲哧一笑,在被筒裏
扭了扭身子,躲開他又從下面追進臀溝的指尖,道:“我盤算了下,那裏腫得不
像話,真再從那兒來,怕是得疼暈過去,你就算舍得,我也不肯。光靠一張嘴巴,
好像我也沒那麽大本事。你想要的……那、那地方,我先前雖說不知道,可你既
然覺得行,那想必能派上用場。就是……就是得先說好,等進過……呃……進過
後頭了,我……我可就不給你含了。”
她衡量的到快,這麽看,她還真是下了決心非要獨占今晚不可,南宮星摸了
摸下巴,故意把硬梆梆的棒兒往她面前一送,笑道:“啧,那可得趁現在多讓你
親親才行。”
唐昕嬌媚無比的橫他一眼,從被卷裏伸出一隻白裏透紅的胳膊,扶正了面前
晃悠悠的陽物,毫不猶豫的吐出舌尖來回舔了兩遍,低笑道:“哎呀,這會兒味
道就已經不一樣了。”
濕巾随手一擦,哪裏去的掉一番盡情歡好殘留的痕迹,更不要說唐昕還是春
燕初啼,舌尖滑過,猶能嘗到淡淡落紅鹹腥。
看她神情頗有幾分感慨,南宮星側頭在她足背上輕輕一吻,柔聲道:“多了
你的味道,自然就不一樣了。”
唐昕臉上一紅,足尖一翹在他鼻尖上點了一下,笑道:“這麽說,我和你之
前嘗的是一個味兒咯?”
“不是,你這會兒嘗的是兩個人的,我要和你嘗一樣的味兒,倒也不難。”
他笑着說罷,突然伸手把薄被向上一卷,露出她猶泛濕氣的潤嫩下身,将她一條
長腿向上一擡,露出了當中腫脹發紅的蜜戶。
唐昕反應頗快,立刻垂下一手将那裏掩住,漲紅着臉道:“不行,這會兒不
給你品,我正辛苦夾着,你……你一親過來,到時候一舒服松了口,可就流出去
了。我可是特地打聽了的,起碼得在裏頭存上一刻。”
南宮星微一皺眉,屈肘撐起身子,看着她道:“阿昕,你這是想要娃兒麽?”
唐昕也不扭捏作态,當即道:“難道還有不想的?這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你這麽多紅顔知己,我怎麽知道以後機會多不多,每一次當然都要重視才行。”
南宮星翻身過去和她躺回一頭,頗爲鄭重其事的問道:“阿昕,你……很喜
歡孩子麽?”
唐昕臉上一紅,目光向别處一甩,道:“那要看是誰家的孩子了,非親非故
的小崽子,我可沒耐心管。”
雖說心火還旺,但南宮星還是覺得有些事應該說到前面,他摟住她裸露香肩,
将她往自己懷中攬了一攬,道:“可若是我說,我很難有孩子呢?”
唐昕一愣,雙眼一轉,跟着擡起身子直望着他,語聲微顫道:“莫非……是
你練得陰陽隔心訣?”
南宮星點了點頭,淡淡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必瞞你,我的确是從小練了陰
陽隔心訣。我也的确就是南宮熙與唐月依的兒子,風絕塵的親傳弟子。隻不過如
意樓中,我并未擔着什麽實職。”
“這些我都知道,我本就不覺得自己猜錯了,我……我更關心……你、你說
的孩子的事……”唐昕頗爲急切的說道,雙手不自覺地便抓住了他的胳膊。
“我父親這一脈本就人丁不旺,他那一代也不過他兄弟二人。他退隐江湖之
後妻妾成群,皇帝怕是都不及他逍遙快活,可直到如今,我也不過隻有一位兄長,
兩個一胎雙胞的妹妹。我有位姨娘精通醫術,心裏大是不甘,可這麽多年白費了
許多功夫,名貴藥材不知浪費了多少,也沒能懷上一兒半女。”南宮星撫摸着她
的手臂,緩緩道,“我娘是你唐家前輩,你應該也有所耳聞。她是個心氣極高的
人,我父親百般手段也沒能請回家中的幾個紅顔知己裏,隻有她甯肯無家可歸也
不去與那些‘姐妹’共處。”
“我出生後,根骨資質都是上乘,師父當時就有些心動,但礙于陰陽隔心訣
後患過大,猶豫不決。結果……我娘倒是先開了口,讓師父收我爲弟子。當時我
兄長還未滿周歲,我猜,我娘心裏終究還是有些惱恨的吧。”南宮星略略一頓,
止住回憶,淡淡道,“我身上的血脈本就人丁稀落,又學了陰陽隔心訣這種後患
極大的内功,練此功者,女子等同絕嗣,男子雖說好些,卻也不會好上太多。祖
師爺費盡心機改良兩門内功的時候,怕是也沒想到都會帶來如此巨大的隐患,我
師父如今是風家最後一人,這懲罰,可着實不小。”
唐昕雙目圓睜,啞然半晌,才道:“小星,你是說……你這一生……也不可
能有子女麽?”
南宮星看她神情震驚多過傷心,甚至還帶了幾分同情,心中略寬,柔聲道:
“那倒也不是。男人畢竟還是好上一些,而且我練功的時候娘親大人豁了命的找
藥材,比起師父受損也輕的多。用我姨娘的話說,遇到運氣極好的,或是與我元
陽極爲相合的姑娘,應該還能有後。”
唐昕稍稍松了口氣,想到什麽一樣楞了一下,跟着伸長脖頸在他耳朵上咬了
一口,嬌嗔道:“于是你就名正言順的風流快活了對不對,爲了不絕後嗣,家裏
的大小老婆當然是多多益善咯。”
南宮星搔了搔下巴,笑道:“你這麽說也對。師父對這事似乎也覺得頗爲抱
歉,我剛剛遺了初精,她就給我一口氣安排了好幾個花容月貌的丫頭,還特意找
了一位好姐姐爲我指點迷津,現在想想,真有些奉命風流的意思。”
唐昕白他一眼,跟着有些擔心的問道:“算算時日,起碼也有三五年了吧?
照你的精神少說也有千百次了,當真……一個懷上的都沒有麽?”
南宮星搖了搖頭,道:“其實也有過幾次,但不知道是先天不足還是做母親
的身子孱弱,都不曾保住。我那姨娘猜測,這種胎兒可能對母親損害極大,尋常
弱女子,隻怕非得用名貴藥材一路護到生産才有希望無礙。其實,我過了最初的
興頭之後,也不是夜夜笙歌整日隻在女人身上快活,”他往唐昕胸前一捏,笑道,
“讓你一說,我到跟圈裏的公豬似的,隻想着生崽子。”
他不願氣氛太過沉重,親她一口,道:“我告訴你,就是想讓你不要太過在
意,随緣就好。這原因在我不在你,你真進了我家,也絕不會有人怪你半個字。”
“如何,這下肯再讓我品品了麽?”他笑嘻嘻的起身一掀,把被子直接丢到
一旁,雙手又去分她的腿心。
唐昕紅着臉仍是搖頭,臀股之間依舊筋肉緊繃提氣閉着膣口,她也跟着坐了
起來,伸手一捉握住了上翹陽根,湊過去往紫紅頭兒上呵了口氣,嬌聲道:“不
肯,按你說的,本來就難得很,那我更得次次小心揣着。下次你再出完,我連外
頭的也刮進去。我不是你們家的弱丫頭,我自小練武身強力壯,還整日和藥材打
交道,換成是我,一定能妥妥當當的給你生下來。”
“可你不是還答應了讓我試試後邊的麽,你這麽夾着,我怎麽下手?”南宮
星沒想到她頗爲執着,隻好轉而問道。
“我先幫你吹一次蕭就是,”她吐舌潤了潤唇,趴伏在他胯下啧的親了龜頭
一口,呢喃道,“反正你這麽能忍,等你出精,我那裏也差不多可以了。”
“好好,聽你的就是。”南宮星隻得微笑說道,伸直雙腿雙手一撐,安心享
受起來。
同是唇舌撫弄,這次唐昕當然是熟練了不少,而且已有了親密關系之後,女
子心态也會發生一些微妙的變化,一些先前隻是知道卻不敢嘗試的動作,此刻也
都使了出來。
她本就主要練的是手上功夫,十根纖纖玉指比起琵琶高手都要靈巧幾分,她
心思又細,略一試探,就拿捏到了力道分寸,時而托住陰囊輕柔摩挲,時而探到
臀後淺淺挖弄臀眼,一手在胯下翻雲覆雨,另一手也不忘去逗弄他胸前乳頭。
南宮星越仰越低,最後索性躺倒,四仰八叉伸開手腳,任她伏在胯間吸吮的
滋啧作響,将一條粗長陽物吞吞吐吐,染遍了晶亮津唾。
他一來心裏還惦記着那小巧緊湊的細嫩菊穴,二來也不願讓唐昕太過辛苦,
所以不僅沒有忍耐,反而刻意集中精神放松陽關,隻想着早早出來這次。
他這廂隻等出陽,唐昕那邊又在全力施爲,檀口丁香幾乎快把那根陽物描摹
的清清楚楚,舌尖間或輕點馬眼,微微一鑽,纖細指節更是看他頗爲受用,索性
擠進他肛口一節,蜷曲挖弄。
馬眼、傘棱乃至靈龜下方那一條大筋都被舔吮的酸麻欲化,陰囊臀溝也是重
重愉悅連綿不絕,胸前那隻紅酥小手剛一撒開乳頭,便如遊魚般在他周身來回撫
摸,對男人來說,做了神仙怕是也比不得此時快活。
如此一來,極樂之感驟然湧上,強猛到連南宮星也覺得有些措手不及,他一
聲粗喘,還不及出言提醒,陽精已噴薄而出。
畢竟正是陽燥之時,盡管已是今夜第三次,那一股白漿依舊頗爲濃稠有力。
唐昕正用嫩舌磨蹭着口中的那截尖兒,突然馬眼一跳,被精水沖了喉頭,嗆得她
忙向後退開寸許,結果到讓後面幾股噴在了桃花粉面之上,連眼下那顆淚痣,都
被糊了小小一片。
她咳嗽幾聲,嬌嗔的作勢捏他一把,忙翻下床去,赤着腳跑到桶邊,掬水出
來拍洗面頰。
這一走路,雙股摩擦,蹭到她腿心腫脹痛處,她低低哼了一聲,扶着桶邊稍
稍張了張腿。大抵是已經夾足了時辰,她一邊洗臉,一邊也松了下頭的勁兒,一
股泛白蛋清一樣的漿汁當即便順着大腿垂流而下,她從桶裏撈起先前掖在腰内那
塊白布,擰了擰水,小心翼翼的将下面又擦拭一番。
南宮星下床過去,從背後吻了一下她的垂散烏發,柔聲道:“怎麽樣,還痛
得狠麽?”
唐昕搖了搖頭,道:“好象沒那麽腫了,要不……你再試試前面?”
南宮星微微一笑,垂手一抄蓋在她蜜戶外面,曲起中指蘸了蘸仍在外流的稀
滑汁液,尋到了那處穴眼,稍一用力,擠進一節。
“嘶……”唐昕登時變了臉色,忙反手抓住他小臂,搖頭道:“别,别往裏
了,嗚……針紮似的疼。”
南宮星将她螓首扳側,探頭過去與她親吻片刻,道:“你那裏生的緊嫩,門
徑厚韌,破瓜本就比尋常女子更加吃痛,傷處又被磨得久了,當然會腫的厲害。
不休息三五天,我可不舍得再放進去。”
将手轉而放在她臀尖上輕柔按捏,他柔聲道:“你頭一夜與我相伴,要是實
在不喜歡有人打擾,你就在這裏等我,我去找兩個有閑的頭牌,都是青樓老手的
話,至多一個時辰,我就能回來陪你。”
唐昕沉默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頗有些倔強的說道:“不,我……我來時
就打定了主意,這……這一夜就算是你我的洞房,我……都心甘情願做小了,總
不能連這一晚,還要旁人來服侍你吧?”
她扭過頭,咬了咬唇,道:“我這裏疼,你就換另一處,我身上哪裏能幫你,
你隻管用,我……再怎麽說也是唐門的姑娘,難不成連伺候一個男人一整晚都做
不成麽?”
“我偏不信,你還能在床上弄死了我。”她回手抓住南宮星手腕,直接把他
指尖送到了臀溝之中,喘了兩聲,道,“我、我是不是該先洗洗?”
南宮星的确對她後庭嬌花頗爲垂涎,當然不會硬要拒絕,反正她身強體健,
臀股之間肌肉頗爲結實有力,此前出指試探,那肛口雖小,彈力卻十分可觀,大
堪一用,他略一思索,湊近她耳邊低低問了一句。
唐昕聽罷,頗覺難以啓齒,但畢竟一竅不通隻能由他指點,隻好嗫嚅道:
“去過……一次。一天……通常也就一次。”
“什麽時候?”
“就……過來後,”唐昕的臉漲紅的好似個枝頭熟果,細聲答道,“我……
我去的少,在外跑的時候,兩三天一次也是常事。應該……應該排幹淨了。”
“服侍我的時候都沒見你這麽害羞,茅廁的事,這麽不好講麽?”南宮星來
了興緻,逗弄道,“可我還想問問你上茅廁的詳細情形呢。比如粗不……”
他還沒問完,已經被唐昕一把捂住嘴巴。
她氣哼哼瞪他一眼,頗爲羞惱道:“這怎麽一樣,來伺候你是……是男歡女
愛閨房之樂,我喜歡你有什麽好講不出口的,茅廁……茅廁裏的事又髒又臭,不
管是誰我也不樂意說。”
南宮星微微一笑,吐出舌尖舔了舔她的掌心,悶聲道:“好,更多的我不問
了就是。再問多了,怕你要謀殺親夫咯。”
唐昕收回手掌,啐了一口道:“去,不要觸黴頭。你大老婆都還沒進門呢。”
“你說吧,該怎麽洗?”她站到桶邊彎腰試了試水,道,“反正天熱水也不
是很涼,就在這兒成麽?”
南宮星笑嘻嘻的蹲在她身後,在她臀上親了一口,道:“你先扒開叫我看看,
我再決定是費它千金樓一個酒壺,還是普通洗洗就好。”
“扒開?”唐昕這下羞的連胸前都紅了一片,她抱佛腳的時候知道男女之事
必然要涉及牝戶,雖也害羞但至少心裏有備,可……可臀後菊穴,卻不曾有一點
預想,她猶豫道,“你……你來不行麽?”
“不行,”南宮星笑道,“我的手還有用。”
唐昕微微垂頭,磨磨蹭蹭的伸過手去,捏住了緊繃臀尖,終于還是放松了股
間力道,往兩邊扯開,嬌嗔道:“給,讓你看看看,看個夠吧。”
比起先前浴桶裏驚鴻一瞥,此時展開的臀肉中央那個緊湊菊穴沾染了不少交
歡淫蜜,雖略做擦拭,仍是水潤了許多,條條細褶漾着點點濕氣,絲毫不見髒污,
纖柔絨毛貼在穴口周圍,恰與褶皺逆向相對,好似兩層菊瓣。
大抵是被他視線所及十分緊張,那嬌嫩肛肉不住收縮,帶着一圈菊輪忽綻忽
攏,若是将陽物頂入,仿佛立刻就會被吞吸進去。
“呐……你……你還沒看夠麽?”扒着屁股站了好一會兒,唐昕面紅耳赤的
扭頭嗔道,“倒是……給我個信兒啊。”
南宮星笑吟吟道:“你這裏生的好看,我忍不住便多看了會兒。”
“那、那地方能有什麽好看。”唐昕當然不信,道,“别看了成麽,你這樣
看,看的我肚子裏頭一緊一緊的,心慌。”
“好……”南宮星拉長聲音答了一句,将食指伸進口中塗上一層唾沫,抵住
她緊緻肛口,柔聲道,“你放松些,不要使勁。”
“嗯……嗯嗯——恩唔?”唐昕剛剛依言将下肢略作松弛,就覺臀眼一漲,
一根東西滑溜溜擠了進來,左探右探,上挖下挖,口中一陣悶哼,肚中好似一陣
難過,卻又隐隐透着些怪異酸麻。
這朵菊蕾的确是彈力過人,南宮星采過不少後庭嬌花,對旱路的别樣刺激和
那種額外的征服感也算頗有嗜好,但也不知道是先前女伴大多不通武功過于嬌弱,
還是唐昕的後竅就是生的不同,這還是頭一次遇到他指尖剛一擠入,穴口處便暢
通無阻,不過轉眼的功夫,他便把整根手指都送了進去,竟未曾聽到半聲痛哼。
聽她呻吟腔調,竟是愉悅占了七分不止。
他心下大樂,将手指一抽,略一觀察,便道:“來,你坐到桶邊上,腳朝外,
嗯,對,屁股稍微沉下去些,扶穩扶穩,可莫要摔到。”
唐昕依言擺好架勢,望了一眼他的手指,心中還頗有一絲不舍,方才臀眼裏
那一通攪弄,除了略漲之外,淨是些酸癢感受,和蜜戶抽送的快活大不一樣,但
也讓她心尖陣陣發酥。
南宮星扶好桶沿,口中說道:“我幫你好好洗洗裏面,你還一樣放松些,不
要夾緊就是。覺得脹痛了,就告訴我一聲。”
唐昕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接着,肛穴又是一漲,仍是那根手指濕淋淋鑽了
進來,往她腸内來回摳挖,她被挖的心裏發顫,忙捏緊了桶沿,咬着唇瓣垂頭不
住低哼,“嗯嗯……唔、唔嗯嗯……”
洗過一遍之後,手指退出重新在水中一浣,再度擠入。
剛才就已順暢吞入的肛穴此刻卻又覺得漲了幾分,她眉心微蹙,臀肉試着略
微一夾,這才覺出南宮星送入了兩根手指,這下除了被挖掘處感覺更加鮮明強烈,
腸内也升起一陣強烈便意,好似本該排出之物,頗爲快速的逆行而來。
洗了一會兒,二指退出,換做三指卷土重來。
“嗯——嗯唔……嗚嗚……”唐昕終于略感脹痛,但随着脹痛而來的,又多
了一股異樣的舒暢,臀肉裹着三根指頭,比夾着一段穢物還要辛苦,可那三根手
指前後移動起來,深入時逆出一股酸澀,抽出時則比憋了三五天後進了茅房還要
暢快,直舒服的她後背發麻,渾身上下都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她這邊開始嘗到了滋味,南宮星也是喜出望外。
原來她不光是肛口彈軟包容驚人,内裏還是個天生的油腸,手指略一摳挖,
嬌嫩内壁上便微微滲出一層黏蜜似的漿液,省去了動上一陣便要添補潤液的辛苦。
另外内裏的橫亘筋紋比尋常女子也密集許多,收束緊縮之時,那種蠕動推擠的力
道,讓南宮星禁不住便去想象若是換成棒兒埋在裏面,會是怎生快活。
他反複洗了幾次,見已沒有什麽污漬,便迫不及待的匆匆擦幹,将唐昕打橫
一抱,放回床上,道:“洗好了,我可要來咯。”
唐昕頗爲緊張的點了點頭,向後躺倒,還如先前那樣雙手抱膝,分開了雙腿。
她蜜戶生的頗高,從正面稍微托起臀部,也不是不能享用後庭,但說起旱路
進出,當然還是從跪伏女子身後送入最是順暢,他揉着她的奶兒道:“阿昕,你
翻身趴下如何?這姿勢你會有點辛苦。”
唐昕搖了搖頭,道:“我……我那裏也是頭一回,我想看着你的臉,等……
等進去了,我再都聽你的。”
南宮星不好再勸,隻得順她心意,俯身與她親吻一陣,雙膝一墊,将她臀股
擡高,低頭輕輕揉着她嬌嫩蜜核,直到她渾身顫抖嬌聲呻吟,又流了一股愛蜜出
來,才用手指仔仔細細的将她黏滑陰津塗抹在陽具周遭,尤其是龜頭之上,幾乎
抹得發亮。
“你還是放松些,千萬莫要使勁。”他實在有些等不及了,一手抱緊她臀尖
托穩,另一手扶準了硬漲陽具,将那尖頭兒往早已縮回一團的菊苞之中擠入。
“啊!”唐昕短促的尖叫了一聲,小巧的下巴也跟着昂了起來,她急促的嬌
喘了幾下,看南宮星頗爲擔心的停住了動作,忙搖了搖頭,道,“沒事,不……
不痛,隻是比剛才漲的厲害多了,覺得……腰下酸酸的……你、你再來吧。”
南宮星吞了口唾沫,換做雙手扒開她臀肉,又一挺腰,那緊窄肛口登時舒張
開來,圈圈細褶撐到展平,連那一環嫩肉都有些發紅,不過最粗大的那段傘棱,
總算是送進了她的臀眼之中。
“嗚唔……好漲……裏面……好怪……嗯嗯……”唐昕眉頭緊蹙,雙腿曲折
疊起,腳趾不住屈伸,呻吟道,“大頭……擠進來了麽?”
南宮星龜頭被緊潤肛口緊緊勒住,舒暢的深吸口氣,穩住腰杆,才道:“嗯
……前頭已經進去了。怎麽樣,痛的很麽?”
唐昕呻吟了幾聲,嬌喘籲籲道:“不……不那麽痛,我……我還道要比前面
疼的厲害呢。結果……隻是漲的不行,你……你再來。”
南宮星嗯了一聲,小心将後面那段也緩緩送入。
肛口看似頗爲堅韌,實際卻極易傷損,而一旦裂傷菊輪,便極難痊愈,連便
溺也會大受影響。南宮星見過樓中救下的可憐女子一日如廁十七八次的模樣,深
知此處不能操之過急,小心盯着唐昕的神情,寸寸深埋進去。
可直到陽物盡根而入,陰囊都碰觸到了唐昕的緊繃臀尖,她也沒有顯露出十
分難過的神情,面上紅潮反而更加嬌豔了幾分,媚眼如絲水汪汪望着南宮星的面
容,舔了舔唇瓣,顫聲道:“毛茸茸的……是都進來了麽?”
南宮星點了點頭,口鼻喘着粗氣,暫時不願開口答話。
肛穴與蜜戶本就大不相同,菊輪的緊束遠勝玉門數倍不止,而進到内部,卻
是豁然開朗,周遭嫩壁頗爲熾熱,帶着軟砂般的細微粗糙,更有一道道橫亘肌環
列在深處,一旦陽物夠長深埋進去,當即便會被一圈圈套将上來,向外推擠不休,
而這種享受換到牝戶内裏,就隻有女子洩身時候,或是銷魂十景中的困龍方可匹
敵。
說到缺憾,除了并無花心可采之外,便是女子一方的快樂相差甚遠,單憑後
竅抽送洩身極難,不得不多費功夫撚珠揉乳,而福禍相依,在後庭花中不管得來
多少快活,身子再弱的女子也不至于脫陰傷身,恰适合南宮星這種龍精虎猛的怪
物。
他低下頭仔細看着,略略向後一抽,棒兒牽扯着菊門隆起,好似鼓了一個肥
美花苞,略略翻出的嫩肉之上,到并未看見半點血絲,他這才松了口氣,暫且不
敢大起大落,隻是将肉菇卡在腸内,于數寸之間前後出入。
“嗯嗯……嗯啊啊……”令他頗爲意外的是,剛剛不過十餘合過去,唐昕便
繃着足尖嬌吟漸響,看她紅雲滿面奶尖兒硬翹的模樣,竟比先前動情更快。
而他都還沒來得及去撩撥其他地方。
“阿昕,後面比前面還要舒服麽?”他試探着加大幅度,靈龜才一刮過嬌嫩
腸壁,就聽她面紅耳赤的連聲嬌喘,不禁好奇問道。
唐昕也有些心慌,她隻知道男女交歡陰陽交泰理所應當舒服快活,可即使不
算處子開苞那好似捅了一把燒紅鈍刀進來一樣的劇痛,後面單說穴内的酸癢愉悅
竟也比不上此刻臀肉舒張,粗硬巨龍攪動後庭菊口來的酸暢爽麻。
抽拉之際猶如久憋如廁的輕松此刻成了其次,嬌嫩肛口被反複磨弄引發出的
陣陣脹麻,連着腸内不知何處被蹭出的強烈酥癢反而成了主要,進出之間,臀内
都能清晰感覺到一顆龜頭把腔管兒撐出一道凸痕,由裏及外,再由外而裏,所到
之處,透出汩汩酣暢,美得她腿兒亂顫,連撩撥南宮星都忘了個幹淨。
“不……不一樣的滋味,可……可确實……确實快活。呃……哦哦……啊啊
啊……”唐昕咬牙細聲說道,恰好趕上他用力一頂,腸内嫩肌一撐,酸的她牙根
發癢,肚中一抽,竟連前面那條蜜縫都泌出一股汁來。
女子大都有一副媚穴,隻消房術娴熟尋得準蜜核所在刺激的當,大都能抽送
至一洩再洩。也有不少長着一雙媚乳,單是把玩奶兒就能弄得她神魂颠倒如癡如
醉。更有鳳毛麟角的天生媚骨,周身上下無處不是情動關鍵,捏腳摸腿,按肚撫
背,都能春水潺潺。
由此推斷,唐昕豈不是恰好生了一朵媚菊,别處都是尋常滋味甚至還稍嫌遲
鈍,唯有這小小肛洞才吞吐陽具不足百下,就已讓她通體酥紅眼波朦胧,未被照
看的蜜穴都跟着後庭花蕊的節拍一起翕張不停,流出一片晶瑩淫液。
愛蜜垂流,經過會陰,又染到進出玉莖之上,與腸内黏漿混到一處,更添幾
分腴滑,南宮星愈發興起,雙手把住她高擡雪足,挺身一頂,推的她臀股高昂弓
腰折背,隻剩肩頸還抵着床面。他豎直了身子,運力更加便利,腰背一緊,在她
嫩肛之中便是一通狂抽猛送。
腳高頭低,血脈逆流,唐昕面頰更顯漲紅,臀縫裏猛然迎來一陣狂風驟雨,
酸甜滋味凝成驚濤駭浪湧向心頭,登時美得她眼前發花頭暈目眩,胸口憋脹難耐,
不知不覺就将手掌撫在奶尖兒,來來回回揉搓着脹疼奶頭,至于口中的嬌聲浪叫,
早已不知所雲,隻剩下誰也聽不懂的破碎詞句。
原本緊小到指尖難容的谷道入口,如今就見一條猙獰巨物殺進殺出,攪得細
沫飛濺濁漿橫流。
轉眼間,唐昕嬌聲尖亢至極,驟然一頓,雙腳淩空蹬了兩蹬,朱唇泛白丁香
微吐,竟硬生生被從後庭花裏奸的洩了身子,高高上舉的蜜戶一陣暢快痙攣,噴
了一股晶晶亮亮的蜜汁出來,恰好将她臉上胸前淋了一片。
知道女子情潮大可連綿不絕,南宮星又一樣到了緊要關頭,無論如何也不可
能停下叫她暫歇,便把她臀股一放,不必高舉受累,跟着側身一躺從後将她貼住,
擡起她一條發軟玉腿,往菊門戰鼓再擂。
“哎呀啊……嗚——嗚呀啊啊啊啊——”第二波浪尖須臾便至,唐昕一聲嬌
呼,雙手緊緊攥住胸前乳尖兒,腰弓欲折,向後撅翹的屁股緊緊貼住南宮星小腹
抖了起來。
南宮星也已是箭在弦上通體酥麻,隻憑着最後一股勇勁兒,硬是忍着腦中發
白的那股暢快,掙命般再挺了幾十下。
唐昕倒抽口氣,連嬌聲都憋回了肚裏,一身筋肉無處不在使力,腸内被熾熱
陽精一沖,極爲短促的叫了聲啊,便僵在那裏鳳目圓睜呆若木雞,隻剩下酥紅一
片的胸膛劇烈起伏。
直到南宮星粗喘着将最後一滴也灌了進來,緊擁着她狂熱的親吻着肩背頸窩,
她才嗚的一聲嬌啼軟了下來,胯下膣口外一片濕亮,都不知洩了幾次。
兩人貼在一起喘息了足足一盞茶功夫,才從激烈的愉悅中漸漸平複過來,南
宮星稍稍動了動身子,本想将她扳過來對面相擁,結果她一聲嬌哼,扭了扭屁股,
那緊緻肛口卻還勒着他的根兒,她往南宮星懷裏貼了貼,細聲道:“别動,再…
…再在裏面放會兒,這麽……夾着你,我……我都覺得快活。”
餘韻猶在的靈龜被腸壁包裹其中緩緩吸吮,本就舒服得很,南宮星當然不會
反對,探頭與她耳鬓厮磨,柔聲道:“你不嫌漲,我一直放着都行。”
唐昕貓兒一樣叫喚了一聲,又是扭了扭臀,輕笑道:“真是糟糕極了。”
“怎麽?”
“你……你把人家那裏弄的這麽舒服,以後……我豈不是上過茅房就要洗幹
淨裏面。”
南宮星咬她耳朵一口,笑道:“需要的時候再洗不是一樣。”
唐昕吃吃笑道:“我怎麽知道何時有機會,當然要随時準備妥當才行。萬一
……萬一你在荒郊野嶺想要,我總不能讓你嫌棄髒臭吧。”
“你想得到遠。再說,我有那麽急色麽?”
“那誰說的準,”唐昕輕輕晃着腰肢,用臀眼一口一口吮着他的陽根,口中
嬌聲道,“說不定你運功過度非要不可,說不定……我又拿準了時候勾引你呢?”
“呃……”口中一陣低喘,南宮星撫摸着她汗津津的臀丘,胸中欲火再燃,
頂在肛穴中的那根棒兒還未完全軟化,便又一點點膨脹起來,他在她頸側用力吸
了一口,點下一顆紅豆,喘息道,“那我就隻好如你的願,好好懲罰懲罰你這迷
死人的小妖精。”
話音未落,他抱住她纖腰翻身一擺,笑道:“我運功過度也有過七八次,你
還是頭一個能單槍匹馬全接下來的。怎麽樣,還能再來吧?”
已經覺出臀眼裏一陣脹麻,她嬌哼着伏下身去,雙臂一枕沉腰挺臀,反用肛
口套了他兩下,扭頭看着他輕哼道:“來吧來吧,美死我吧。”
他雙手扶住臀尖,滿足一笑,在她臀後再度抽送起來。
一室春光。
淫聲再起。
酣暢淋漓。
.
[
本帖最後由 stalin 於 2015-8-1 08:18 編輯
]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8-2 08:48
標題:
第四十九章 防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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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 第四十九章 防衛 )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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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正時分,夜深露重。
一直持續在房中的急促喘息終于徹底平複。
透濕的兩床被單直接被丢到了床下,櫃中備下的嶄新被褥鋪開,軟軟托住了
兩人依舊火熱的身軀。
唐昕趴在床上,赤裸的嬌軀已比那嶄新的被褥還要軟,軟的動不了一根指頭,
仿佛連每一根骨頭都已酥成了絲絲縷縷的棉花。
南宮星替她把薄被蓋在腿上,她都沒力氣拉高蓋住全身,仍裸着大半屁股,
略微有些擦紅的臀溝之中,那小巧菊蕊才剛剛合攏,下沿稍稍腫起的褶皺上,猶
挂着一縷白絲。
香汗尚未退淨,她通體肌膚都顯得晶瑩細潤,撫摸起來也是格外爽手,南宮
星躺在旁側,一邊享受着縱情宣洩後的慵懶閑适,一邊上下摩挲着她仍微微泛紅
的後背。
許久無言。
眼見唐昕鳳眼半眯,就快在他的安撫下沉沉睡去,南宮星才輕輕在她肩上拍
了拍,柔聲道:“阿昕,困了麽?”
唐昕眯着眼搖了搖頭,道:“還好,就是有些乏了。其實明明是你一直在動,
現在卻是我累得連骨頭都化了,渾身上下又酸又疼,真是古怪得很。”
“我雖然動的多些,可也比不上你隔上一陣便渾身使勁一會兒。”南宮星在
她臀上摸捏一圈,心滿意足的将被子拉上,幫她蓋好,調笑道,“怎樣,還能再
來麽?”
唐昕忙又搖了搖頭,道:“不成了,真不成了,骨頭都要散架了,我剛練武
時候蹲上大半天馬步也不過如此,真不能再來了。你、你要還有勁頭,那……去
洗洗,我再給你含含好了。”
足足出了六次,南宮星的胯下連外皮都有些發痛,心火早已洩了個幹淨,他
笑着過去與她親吻一會兒,額頭相抵道:“我逗你的,好好休息吧。頭一夜就把
你累成這樣。”
“是我運氣不好,好不容撞個機會,誰知道一腳踩進坑裏。”唐昕半嗔半喜
的抱怨道,“恐怕三四十歲的老光棍,新婚之夜也不能把老婆折騰成這樣。”
兩人信口閑扯了幾句,南宮星看她昏昏欲睡,突然問道:“對了,阿昕,我
記得你此前對你行簡大哥一貫是言聽計從,怎麽……在陸陽城裏見到他後,就像
變了個人一樣,跟着我們逃命,都不去跟他打個招呼?”
唐昕身子一顫,思忖片刻,緩緩道:“我……也說不清。隻是心裏莫名有些
害怕,我總覺得,他不該在那個時候出現在那裏。他應該已經帶着大家回唐門去
了才對。”
“可你不是也沒回去麽,隻是出來遊走江湖,未必會讓你生疑吧?”南宮星
并不那麽容易被打發,又追問道。
此時正是困倦慵懶的時候,即便想要僞裝,也容易露出些許破綻,唐昕抿了
抿嘴,道:“其實先前我隻是想着得跟着你們幾個一起,畢竟你這個幫手實在難
得。”
“後來呢,我看你也沒給他留你們唐家的暗記,按說唐行簡隻要一問,就知
道你也在我們當中。你杳無音訊,不怕他生氣麽?”
唐昕輕輕歎了口氣,道:“後來我聽你說,群雄出手之時,他慌忙澄清關系
讓那些人沒了顧忌,我心裏就有了疙瘩。誰都知道大搜魂手是唐門不傳之秘,你
既然練成了,那就必然是和唐門有極大幹系的人,行簡大哥一貫做事深思熟慮,
當時不假思索便出言撇清,我思來想去,也隻有一個可能。”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那就是他置我于死地的念頭已比我的真正身份重要
得多。即使我真是和唐門有很大幹系的人,該死也一樣要死。對麽?”
唐昕并未直接回答,隻是道:“我此前從沒提過你會大搜魂手一事,向行簡
大哥說的借口,也是要向你求援而非調查。那陸陽城裏短短一刹那,他就喊出會
讓你送命的話來,不是早就抱着要殺你的念頭,還能是什麽?”
南宮星勾起她的下巴,看着她道:“那也未必,還有可能,就是他也提前知
道了我的身份,唐月依是唐門叛逆,他當然不需在意。”
唐昕疑惑的皺了皺眉,道:“他手上情報那麽少,怎麽可能知道。再說,他
先前令我來拉攏你,要是知道你是唐月依的兒子,顯然是件能夠攀親帶故的好事,
找表弟幫忙對付家裏的天道内賊,難道不比找個生人更好麽?”
她咬了咬唇,道:“我覺得……他就是想殺你。我就是……不知道爲什麽。”
南宮星将她摟到懷裏,撫着她的脊梁親了她幾口,又道:“我還有件事需要
問你。可……我又怕你不高興。”
唐昕一怔,擡頭看着他,噗嗤笑了一聲,道:“你我都已經這樣了,你還顧
忌什麽。”
南宮星略一猶豫,低聲道:“我要問的事,和那天唐行傑襲擊你有關。你當
真能認真回答麽?”
唐昕臉上的紅暈登時去了大半,眼底也閃過一抹驚懼,但南宮星雙手一緊,
将她擁的更近,她心中安定下來,微笑道:“你問吧。”
南宮星頗爲凝重的問道:“我不需要你回憶當時的情形,你也不必去想那天
還有什麽細節你忘記了。你隻要考慮一下,如果那天我們沒去救你,最可能導緻
的除了你被淩辱之外,還會有什麽其他的結果?尤其是事關生死的,你一定要仔
細推斷。”
唐昕眉心緊蹙,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細聲道:“他……他要是将我羞辱…
…我……”說到這裏,她的臉色變得有些駭人,聲音也開始發顫,“……我會被
滅口。他……他一定不會放我活着。”
南宮星沉聲道:“可你畢竟是他的妹妹。”
“妹妹又怎樣?”唐昕的氣息都變得有些急促,“你不了解他,他就是個衣
冠禽獸,我要是活着,一定會殺了他,殺不了他,也一定會在唐門大鬧。他……
他對已經得手的女人根本沒有半點同情,以他的性子,絕對會在心滿意足之後殺
人滅口。之後……之後向行簡大哥請罪,回唐門認打認罰,他娘死命保下,也不
是什麽難事。至于我娘……人微言輕,我一個庶出女兒,怕是換不來一個嫡子的
命。”
聽出她語氣中的感慨,南宮星多少也有些了解她初日獻身便急切求子的心态
源出何處,有白若蘭,她已站不到“嫡”字,便隻好設法搶一個“長”字,這種
世家後人的心思,他遠離父親久了,的确不太容易體味的到。
“不過……你問這作甚?”唐昕疑惑道,“你明明救下我了,我……我也算
是完好無損,就讓他占了點手足便宜,我都要了他的命了,莫非你還有些介意麽?”
南宮星忙道:“不不,我就怕你往這路子上想。隻要你自己心裏不留下疙瘩,
我更不介意。你落紅還在枕邊放着,千萬莫要瞎想。我隻是有些事……剛剛想通
而已。”
他轉了轉眼珠,沉吟道:“不過還不算十拿九穩,興許,要讓你幫我驗證一
下。”
唐昕好奇心起,撐肘趴在他胸前道:“什麽事?”
“用暗記聯系唐行簡,與他碰個面。”南宮星思忖道,“不要透露你和我如
今的關系,至于我的身份,他要是問,你可以稍微透些風,不要全說,也不要不
說。至于說哪些,相信你自有分寸。”
“可……可這是爲了什麽?”唐昕不敢與唐行簡聯系多少也有直覺作祟,她
心裏總是覺得隐隐恐懼,但一時想不出頭緒,便本能避過,此時一聽他如此安排,
心裏竟有幾分害怕。
南宮星道:“你不用慌,我到時會在暗中保護你。而且我如果推斷不錯,他
不會對你出手。他多半會交給你一件任務,和我有關,且一定會催着你在幾日内
做成。”
“什麽任務?”唐昕一頭霧水,問道。
南宮星卻微微一笑,道:“我就是想知道這個。看他讓你做什麽,我才知道
他想做什麽。”
唐昕眉心緊鎖,道:“可沒那麽容易,行簡大哥辦事一向是城府極深,不到
最後,幫他的人都看不出他的目的,像這次他組織我們年輕一輩對抗天道,分别
暗中考察了我們很久,才确定了可信的人選。直到面對面知會我們之前,我們才
知道他一直在忙于此事。可惜……能确定無誤沒被天道染指的人實在不多,要不,
我也不至于心急火燎的想找可靠的幫手。”
南宮星将他一摟,胸前肌肉磨蹭着她的新剝雞頭,笑道:“于是就急匆匆的
跳進我的狼窩了麽。”
唐昕臉上一紅,咬他一口道:“算你撿了大便宜。我要是不急,才不肯這樣
連湯帶肉一整鍋都端上門來。倒顯得不值錢了。不過……倒不光是急着找幫手。
我這年紀,除了唐門,也該想想自己的事兒了。”
南宮星笑道:“以你的容姿家世,這有什麽可急。真有心思,有的是青年才
俊供你挑選吧。何苦這麽委屈自己……”
唐昕擡頭在他嘴上咬了一口,看着那淺紅牙印,笑了笑道:“委不委屈我自
己說了算。我覺得嫁給青年才俊值得,那早早就去嫁了。我覺得跟着你做小也值
得,這不就千方百計賴過來咯。我可不是幹等着以後錯過了再追悔莫及的傻子。”
“是是是,我的阿昕最聰明了。”南宮星翻身将她吻住,把她其餘的話,盡
數堵成了甜蜜的鼻音。
她熱切的以唇舌回應,心底,爲他最後那句中的四個字笑開了花。
她直到今夜才知道,以往不屑一顧甚至嗤之以鼻的,其實,不過是沒遇到他
而已。
就像她今夜才知道,與一個男人交頸而眠,竟也能是如此令人滿足的一件事。
而她卻忘了一件事。
她換上的那一襲盛裝,還泡在浴桶中冷掉的水裏……
晨起之後,看到裹着被子漲紅着臉在門口探頭探腦左右打量許久,才飛一樣
沖了出去的唐昕,南宮星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換好衣服再度碰面,他還不忘調侃道:“你平時那麽精明,怎麽就不知道先
穿我的衣服回去,過後給我送來呢?”
唐昕橫他一眼,嗔道:“我起來一看天色就急得慌了神,迷迷糊糊的哪兒還
能想那麽多。都跑出去才想起來你的衣服就在床邊。現在走起來都有些痛,剛才
跑得時候真是扯得生疼。你還逗我,都不說安慰安慰人家。”
南宮星輕笑一聲,湊近道:“那……要不我給你揉揉痛處?”
唐昕臉上一紅,啐道:“去,你家蘭姑娘保不準轉眼就醒,你不怕惹她,我
還得哄好她呢。”
“她現在也隻能吃吃幹醋,其實……我到挺喜歡看她吃醋的樣子。”南宮星
笑吟吟的說道。
順次敲了敲門,白若蘭卻沒在自己房裏,這倒是讓南宮星小小吃了一驚,不
過知道薛憐極爲可靠,也不算太過擔心。
到了凝珠那邊,才知道白若蘭竟去了凝珠屋中,反把白若雲擠去了隔間。
“我昨夜見蘭兒心煩意亂在回廊閑逛說想找人聊天,我恰好也想找個人說說
話,就把她叫來房裏,陪我做伴了。沒知會一聲,真是抱歉呢。”凝珠一邊微笑
說道,一邊向南宮星使了個眼色。
南宮星心領神會,知道凝珠昨晚多半是幫他解了圍,真被白若蘭找到他房間
那邊,少不得一番尴尬,便感激的回她一眼,道:“這有什麽好抱歉的,你可算
是她的嫂嫂,你們在一起還有誰會但心不成。”
果不其然,凝珠理了理鬓發,坐下看白若蘭還在房中關門梳洗,輕聲道:
“南宮公子和唐姑娘休息的可好?”
唐昕明白她已知道,不禁微微低頭,緘口不言。
南宮星笑道:“還好,總算是搶着睡了片刻。”
凝珠掩口一笑,道:“那就好,我那丫鬟聽到你們房裏的響動,都半宿不曾
睡着呢。”
仗着身在千金樓,唐昕昨夜的縱情春鳴幾乎算是毫無顧忌,叫的她此刻回想
起來都臉上發燒,不過她不是會退讓的性子,紅着臉仍道:“你那丫鬟睡不着,
多半是動了春心,也到了年歲了吧。”
“是呢,回頭我就跟媽媽說聲。”凝珠淡淡答道,輕巧帶過,轉而向南宮星
道,“南宮公子,不知你之後有何安排?若雲他們兄妹兩個,總不能一直藏在這
千金樓裏吧?”
南宮星望着她道:“暫時還沒有太好的破局手段,留在這邊以逸待勞,看看
有什麽轉機吧。對方布局的破綻雖然不多,但隻要想想辦法,應該還是能找出來
的。”
凝珠唇角微垂,略一猶豫,輕聲道:“南宮公子,你……爲何非要尋找對方
的破綻呢?”
南宮星一怔,眉心微皺,唐昕在旁也是一愣,不解道:“不找到破綻,如何
證明他們三人的清白呢?”
凝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潤了潤微微泛白的唇瓣,緩緩道:“對方處心積慮
謀劃到這種地步,你當真覺得,隻要找到證據證明清白,就能将事情了結麽?”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那凝珠姑娘的意思是?”
“既然恰好有如意樓的高手在,也有公子您請來的薛姑娘助陣,依奴家拙見
……”凝珠纖細的指尖輕輕摩挲着茶杯的邊沿,道,“不如索性将追逐而來的對
手全部解決,最好能引出元兇首惡,一并鏟除。陷害若雲和公子的人都不在了,
咱們不就有時間慢慢洗脫罪名了麽?”
唐行簡十有八九就在對方陣中,唐昕忙道:“那怎麽成,真正的對手隻不過
是隐藏在他們之中的謀劃者,殺錯了人,隻會招來更大的麻煩。”
白若蘭剛才就已走到門邊,聽到凝珠的話,她三步并作兩步趕到桌邊坐下,
柳眉倒豎道:“嫂子,你這是什麽話,這樣濫殺無辜,和他們還有什麽分别?”
凝珠面色沒有絲毫變化,望着南宮星的神情看了一會兒,才轉向白若蘭道:
“蘭兒,有人站在面前想要殺你哥哥,那人怎麽會是無辜的呢?”
“這……”白若蘭神色登時有些尴尬,“可他要是受人蒙蔽,也算是情有可
原啊。”
“不管有什麽緣由,”凝珠一字字道,“他們可以殺你們,你們就可以殺他
們。”
“不知道内情的人,豈不是死得冤枉?”白若蘭有些情急,雙手不自覺便捏
住了桌邊。
“擅自跑來殺人的人,哪裏冤枉?”凝珠依舊不緊不慢說道,茶杯在她手指
間緩緩的轉着圈子,“莫非皇上頒了聖旨,準他們頂掉官家劊子手的位子了麽?”
唐昕鳳眼半眯,從旁道:“來的人大都是武林名家,真殺上幾個,隻怕白若
雲要背上更大的罪。惹來太大公憤,對暮劍閣也十分不利。”
“奴家一個千金樓的花娘陪情郎遊山玩水,突然有人蹦出來動手殺人,莫非
按武林的規矩,這樣的人也殺不得麽?”凝珠放下茶杯,輕輕撫摸着指甲上的淡
粉花汁。
南宮星一擡手攔下又要開口的白若蘭,道:“凝珠姑娘,看來,你是打算拿
他們兄妹放在自己身邊當餌,引他們下手,然後靠如意樓保護你的高手将他們名
正言順的解決。對麽?”
凝珠秀眉微挑,略一颔首,道:“是,奴家正是這個打算。”
南宮星看她毫不回避的與自己視線相交,不由得苦笑道:“如意樓怎麽說也
算是救了你一命,你這利用起來到是頗爲順手呐。”
凝珠微笑道:“還能怎麽辦,奴家總不能叫他們兄妹兩個去求如意樓吧,奴
家在他們那兒多少也了解了一二,保護奴家他們最多也就是要去奴家這個人,保
護他們兄妹,那作爲代價的,隻怕半個暮劍閣都嫌不夠呢。”
白若蘭聞言一怔,臉色登時便有些發白,顫聲道:“他們……他們也不至于
這麽大胃口吧。”
凝珠瞥她一眼,忽而一笑,道:“那誰說的準。萬一他們樓裏有人看上了你,
直接要你過去也說不定。”
南宮星咳了一聲,插言道:“好,凝珠姑娘,你這打算……我沒有什麽意見。
興許這種時候,主動一些并非壞事。隻是敵暗我明,你們做餌,也要千萬小心。”
“如意樓神通廣大,奴家還是交給他們操心去吧。”凝珠盈盈起身,扭身往
白若雲住處走去,“蘭兒,你跟我過來梳妝打扮一下。總是不修邊幅,也太沒女
兒家的樣子。看看人家唐姑娘,今日可是嬌豔欲滴呢。”
白若蘭頗爲不解的看了這邊一眼,發現南宮星正望着她,不禁臉上一紅,忙
順了順鬓發,起身匆匆跟着未來嫂子去了。
唐昕看都去得遠了,才輕輕出了口氣,道:“凝珠這姑娘,可有點吓人呢。
我方才跟她對視一會兒,都覺得後背發涼。”
南宮星唇角泛起一絲苦笑,道:“要是我的同門沒有騙我,她被救得時候可
不是這樣。不過有些人一旦經了什麽打擊,便會飛快的成長起來。要是白若雲真
有這麽個夫人,對暮劍閣總歸不是壞事。在江湖生存,有時候真要有點這種精神。”
“蘭姑娘這樣大大咧咧跟人出門做餌,你當真放得下心?”唐昕輕笑道,
“依我看,凝珠姑娘多半連你的心思也算計進去了。你說……會不會她昨晚幫咱
們打掩護,也是怕白若蘭生氣和你鬧得不愉快,影響她的計劃?”
南宮星摸了摸下巴,笑道:“應該不是吧。她心機真有這麽深,白若雲哪那
麽容易哄順了他。”
唐昕抿嘴一笑,笑眯了眼看着他道:“這就是你不懂了。再會算計的姑娘,
見了情郎也一樣要發傻發愣,碰上會使壞的趁機往床上一抱,多少氣也沒了。”
南宮星笑着往她鼻尖上一點,道:“你這算是在提醒我以後要怎麽哄你麽?”
唐昕嬌笑道:“對啊,你把我往床上一抱,我保證消氣。”
兩人嬉鬧幾句,說到唐行簡,唐昕還是有些擔心,本想這就去找地方留暗記
約定見面,卻被南宮星攔住,隻道:“你這兩天還是休養一下的好,這種走路的
樣子,唐行簡多半會看出什麽破綻。等你行動如常了,再去見他。”
“我怕這兩日他按捺不住出手……”唐昕眉心緊鎖,道,“畢竟還要仰仗他
組織我們這一代弟子清查天道,他要真向蘭兒她們動手,你那位薛師姐……”
“你隻管放心。”南宮星緩緩吐出一口長氣,道,“你那位堂哥,絕不會是
搶先出手的那批。”
聽出他話中有話,唐昕轉了轉眼珠,道:“你這麽說,那就一定是咯。那我
今天該做什麽?”
南宮星探頭在她唇上輕啄一口,笑道:“什麽也不做,好好吃,好好休息。
補補你昨晚受的傷。流了那麽多血,不好好養養怎麽成。”
唐昕面紅耳赤,伸手輕輕擰了他一下,啐道:“那算什麽受傷。我……我明
明快活得很。”
“好好,那你就當是爲了以後還能那麽快活,養兩天身子如何?”南宮星哈
哈一笑,哄着她回房休息。
唐昕隻當他另有打算,去他屋中收好了那塊落紅白布,倒也聽話并未要求跟
随。
南宮星去凝珠那邊看了一眼,凝珠還在爲白若蘭精心描目畫眉,連擡頭的空
也沒有,他不好打擾,便匆匆向白若雲打了個招呼。
看樣子白若雲對凝珠的打算也頗有微詞,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南宮星唯恐
麻煩,趕忙找了個借口退了出來。
他本就打算自己外出做餌看看能不能釣出幾條尾巴,不曾想凝珠也做了這個
打算,他隻好把人手盡量安排往三人那邊,自己換了一身行頭,用遮陽鬥笠半掩
面目,從側門離開了千金樓。
對凝珠的打算南宮星并沒有多少排斥,換做如意樓中随便哪個總管來辦,多
半隻會更加激進。至于白若雲兄妹乃至暮劍閣的武林名聲,又和如意樓有什麽幹
系。
他瞻前顧後,無非是憐惜白若蘭愛屋及烏而已。凝珠這麽一提醒,他反倒醒
覺過來,有時太想求全責備,反會止步不前。
找了家飯攤随口吃了些東西,南宮星先在千金樓附近巡查了幾圈,等到凝珠
他們一行三人出門,确認薛憐和如意樓的弟子都在暗中跟上,他才安下心來,折
往湖林郡中的如意樓分舵。
這裏的舵主姓王,家傳的燒餅鋪就開在最喧鬧的街邊,分舵的所在,正是那
燒餅鋪的後院。
因爲湖林郡内另有幾處如意樓門人聚集的地方,這分舵更多負責的是情報轉
遞,每日子時,城中各處的訊息便都在這裏後院的一間小屋裏彙總整理。
南宮星想知道的,主要是兩個人的消息——方群黎,李嫦。
但城中昨晚所有的酒家客棧,和能統計到的民居都沒有這兩人的消息。由此
看來,應該是尚未進城。
另外幾個名字到是都已出現。宿九淵、關凜、沙俊秋和邢空均已在城中住下,
關凜、沙俊秋住在客棧,邢空則被宿九淵帶去青樓,享樂一晚。
值得在意的消息并不太多,像血钗雍素錦有七成可能已到城内這種記錄,對
他來說毫無意義——他已經親眼見到過雍素錦本人。
柳悲歌與他一戰之後便騎馬出城,不知住在那裏。走前輸給楊昙五百兩銀子。
唐炫夜夜笙歌,兩日不曾離開千金樓。
陰絕逸昨日傍晚進城,寄宿民家,招妓陪寝。
關于武曲的調查沒有絲毫進展,負責的眼線之一被勒死在後巷。
第一批爲他而來的捕快兩日内即将入城,其中一男一女連夜趕路,今日午前
便會抵達,爲安全起見,城中通緝令的畫像又做了一些細微修改。
……南宮星将挑出的這些仔細看了幾遍,細節處向舵主王判詢問一番,總算
都有了八分了解。
七星門七位門主一貫行蹤莫測,找不到也屬正常。既然找不到武曲,他便對
星夜兼程趕路而來的那兩位捕快有了興趣。
捕快大都是以辦案優先,即便對自己武功頗有信心,遇上棘手案子也會盡可
能求穩,明明同僚都在趕來,卻偏偏匆匆甩開同伴趕來的,要麽是求功心切,要
麽……是當真信心十足。
那個男捕快南宮星并不太關心。
他隻是想去看看那個女的。
萬一就是那位玉捕頭,也好提前一睹芳容。名滿天下四五年便更叠一代的江
湖四絕色,早些年的他已經見過不少,近幾代的也見過三人,唯獨這一代正當年
的四個,他卻還都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等玉捕頭嫁做了世子妃,從中除名,再
見也就難了。
這種機會,即使要冒着被圍捕的風險,他也決計不肯錯過。
買了兩個燒餅權作僞裝,他叮囑王判留意這幾日可能傳來給他的消息,接着
踱出餅鋪,悠然往南門過去,準備守株待兔。
城門外有幾個茶水攤子,一眼掃去,主顧多是往來商販旅人,并沒多少帶江
湖氣的,南宮星找了一處坐下,要了一壺白水,爲免引人注目,将鬥笠摘下背在
背上,靜靜望着官道。
按分舵的情報,城中目前這些對手即便聯合起來一起出手,薛憐連同暗中保
護的弟子一起也盡能抵擋下來,他倒并不擔心。
這段時間,正好讓他靜下心來仔細思索一些事。尤其是昨夜與唐昕颠鸾倒鳳
中意外得到的重要訊息,必須謹慎對待才行。畢竟這件事,很可能涉及到之後唐
門内的暗流湧動。
他輕輕歎了口氣,不知不覺,用天道作爲暗線,蜀州武林的三大勢力,竟已
隐隐有了不太樂觀的聯系。
“小哥哥,您這兒有人坐麽?”一個甜甜的聲音響起,随着那聲音,一個嬌
怯怯的身影輕笑着坐了下來,也不管他還沒答話,徑自對小二擺了擺手,道,
“一壺白水,勞駕。”
南宮星眉心當下便起了幾條縱紋,苦笑着低聲道:“雍姑娘,你這麽抛頭露
面,到真是大膽啊。”
雍素錦仍是一副漁家少女打扮,兩條烏亮的大辮子垂在肩前,略有些緊小的
粗布衫褲幾乎裹不住她嬌軀的起伏曲線,即便在臉上略作處理顯得不是那麽美貌,
依舊叫不少男人情不自禁側目而視,饞涎滿口。
她滿不在乎的撇了撇嘴,道:“柳悲歌走了,方群黎還沒來。我的傷基本不
礙事了,除了那個陰陽怪氣的獨眼老妖婆,别人也奈何不了我。”她神秘兮兮的
探頭擋口道,“這幾天穿着草鞋,都快把我憋死了。”
她故意做出親昵說話的樣子,當下旁邊就有不少嫉妒豔羨的目光落在了南宮
星身上。
他本就不想引人注目,可又不能發作,隻得無奈道:“不知雍姑娘這次所爲
何事?”
雍素錦雙手往胸前一盤,輕笑道:“來收人情。昨日我幫你解決了兩個殺手,
還提醒了你武曲的事。禮尚往來,你也該告訴我點東西吧?”
“你想知道什麽?”南宮星也盤起雙手,笑道。
“這裏是不是如意樓的地盤?”雍素錦倒也不客氣,開門見山便道,“我到
了這才兩天,已經甩了不下十個尾巴,别家的膏藥,好像都沒這麽煩人。”
南宮星摸了摸下巴,笑道:“你覺得是就是咯。你老是盯人,偶爾被盯稍幾
次,就受不了了麽?”
雍素錦看着他,眨了眨眼,唇角一勾,道:“那就對了。你既然是如意樓的,
我……”
“等等,”南宮星一擡手,打斷道,“雍姑娘,你這……前後連得有些勉強
吧?”
雍素錦笑道:“勉強什麽,憑我的本事,你隻要出了窩,在哪棵樹下撒過尿
我都能查的一清二楚,光是你轉悠的路線,加上除了我之外都沒人盯你的梢,這
還不夠麽?我懶的跟你廢話,我大緻也聽過你們樓裏的事,你說吧,要什麽代價
肯給我一朵銀芙蓉?”
南宮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笑道:“那你應該知道,如意樓對江湖中人,一
向是要價不菲。”
“我當然知道,”雍素錦一擡手,伸出白白淨淨的巴掌,“五百個。怎麽樣?”
“什麽……五百個?”
“五百個人咯。”雍素錦笑道,“我用五百條命來換。隻要你們指名,我天
涯海角也去追殺,不死不休。殺夠五百,咱們就算兩清。如何?”
“我們這邊專業的殺手的确不多……”南宮星苦笑道,“但我做不了主。我
隻是閑人一個。”
看她神情略顯不滿,他微微一笑,又道:“不過雍姑娘可以說說看是什麽事,
我不能做主,但大緻可以判斷出這交易能不能做成。是方群黎的命麽?”
雍素錦搖了搖頭,道:“你說了拿他的命換模我的腳,我最講信用,答應了
你就不再另找辦法。是别的事,我想請你們幫我找人。”
“找人?這種事你自己不就十分擅長麽?”南宮星搖了搖頭,笑道,“怎麽
會求到别人頭上了。”
“追蹤的前提是我最近見過。那麽多年沒見過蹤影,我從何追起?”
“你要找什麽人?大海撈針的事,如意樓也不可能保證辦成。”南宮星想起
她先前提過的事,便道,“是碧姑娘麽?你還要找她比武?”
雍素錦白他一眼,嗔道:“我會爲了決個鬥拿五百條命來換?你當我是想着
葉孤城的西門吹雪麽?”
“那……你是要找誰?”
“一個比我大些的姑娘。可能姓雍,也可能姓别的。十三年前流落在滇蜀兩
州交界處,應該是當作孤兒被人收養。她有個信物,不過你們答應之前,我不會
說是什麽。”雍素錦說到這裏,一皺眉頭,索性道,“哎呀,就是我姐姐。真是
麻煩。我總覺得她沒死,就找找看咯。”
南宮星苦笑道:“我這趟出門莫不是犯了姐妹沖煞?怎麽盡是些要找姐姐妹
妹的活兒?”他搖了搖頭,自語般道,“這我可不想管。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的
妹妹能交差,另一個的姐姐多半交不了差,你這個,我聽了都頭痛。不行不行,
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可我心裏就覺得你能幫我找着。”雍素錦擡起一腳踩在凳子上,用手撫摩
着自己的腳踝,笑道,“我這人直覺奇準無比,第一眼看見你,就覺得你是福星。”
“我麻煩已經夠多,沒辦法再當誰的福星。你那五百條命,還是自己留下吧。”
雍素錦還要開口,突然見到南宮星神情一凜,便止住話頭,也順着往官道那
邊看去。
官道上的飛揚塵土中,兩匹快馬一前一後疾馳而來,馬身大汗淋漓,馬嘴白
沫噴濺,顯然已是強弩之末。
兩匹馬上都是身着皂衣的勁裝官差,看身側腰牌,竟都是一方捕頭。
前方那人濃眉細眼,虬髯如針,是個虎背熊腰的精壯漢子。
而後頭那馬上,卻是個眉眼彎彎,小鼻小嘴的美貌婦人,身量不高,腰肢上
方卻滿滿隆起一雙豐丘,随着馬背颠簸,那對奶瓜也是裹在衣衫中上下波動,簡
直讓道旁的男人想要瞪出眼珠子來。
南宮星輕輕歎了口氣,心下有些失望。那婦人雖說嬌豔妩媚又生的一雙豐乳,
還成熟的恰到好處極對他的胃口,但終究不過是個不太尋常的美婦而已。
絕不是位列四絕色之一的玉捕頭。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既然人都來了,他總歸還是要跟去看看才行。
拍下一把銅錢,他起身便往城門走去。
雍素錦并未跟來,隻是遠遠看着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他略一盤算,決定還是不去管她。
看她的直覺還能怎麽個奇準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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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stalin 於 2015-8-2 09:05 編輯
]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8-9 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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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五十章 鐵爪鴛鴦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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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兩匹馬兒臀上刀傷已不冒血,南宮星就知道它們命不久矣,這種放血趕
路的法子都用了出來,真不知道那兩位捕頭爲何如此心急火燎。
果不其然,他慢慢走到城門口,往裏一看,門内數丈外的街心,那兩匹馬已
經倒下,八隻蹄子猶在抽搐,而馬上的捕頭已經不見蹤影。
南宮星暗自盤算了一下,蜀州并沒有和那二人類似的公門高手可以對上,反
倒是翼州本地,有一對夫妻搭檔近日聲名鵲起,連辦了幾樁漂亮案子。江湖慣例,
去年年末有人送了個鐵爪鴛鴦的别号,現下也算是傳的開了。
那兩人争強好勝,性子倒是頗爲相符。要真是他們,倒也是個麻煩。
南宮星皺眉沉思,帶好鬥笠往城門内緩緩踱去。
明明還不到行人匆忙的時辰,可他剛一走進門洞之中,身後便喧鬧起來。
扭頭一看,卻是一堆附近村落做了小物件趕來擺攤的小販,正不知爲了什麽
吵吵嚷嚷,一邊往門洞裏擠過來,一邊還不住彼此推搡。
身強力壯的男人倒都還好,可裏面有還有幾個可憐婦人,即便将東西高高舉
在頭上,仍被擠的東搖西晃。
更有趁機想占便宜的男人故意擁推過去,往鼓鼓囊囊的屁股上便是一抓。
南宮星心生不忍,擡臂一分,将湧過來的二三十人從中排開,略一運力左擠
右突,幾個大步便把那些婦人擋在一側,雙臂一張護開一條通途。
幾個婦人連連點頭道謝,忙不叠将手中包袱整好。
南宮星微微一笑,盡力抵住身後人群,免得被推得貼上身前女子,惹出多餘
是非。
一幫人吵嚷推擠着,過個城門慢如龜行,好不容易将到内口,裏面卻又有一
輛馬車疾馳而來,也不知有什麽急得趕死的大事,車夫不僅不勒馬缰,反而揚鞭
一抽,喝道:“讓開讓開!不要擋路!”
最前幾個男人哎喲驚呼,兩三個搶上幾步拐出門洞,剩下的卻貼邊一站,擺
出讓路的架勢。
村民再蠢,也知道人撞不過馬。
于是一幫糙人一邊吵嚷一邊迅速向兩邊分開,讓出馬車通路。
擠成這樣,南宮星再怎麽神通廣大,也不可能還保持住禮數距離,隻能勉強
張手擋開其餘男人,與那些婦人擠作一團。
緊接着,他周身一緊,一股寒意直沖心頭!
不知何處遞來了一柄銳器,冷冰冰的前端在糾纏的肢體之間準确無比的刺向
了他的肋下。
幸虧在這種環境下,再小巧的武器,也不可能出手很快。
皮膚感受到那一點痛楚的刹那,他的内力便已本能的凝聚過去,身子強行一
扭,仗着體内有農皇珠化毒,沉肘一捏,間不容發的将那利器鉗在指間。
那是柄薄而鋒利的匕首,若是從肋骨之間平平刺入,直戳心窩後悄無聲息的
抽開,他就已經是個死人,一個被人群擠在中央動彈不得,直到旁人散開才會倒
在地上的死人。
一擊不中,匕首立刻被松開,留在了南宮星的手裏。
他正想将匕首舉起免得誤傷了旁人,疾馳的馬車已駛進了城門。
車窗的藍布簾子裏,發出“铮”的輕輕的一聲。
三支穿花弩箭,從簾中疾射而出,直取南宮星頭面!
而他的身子,此時才不過扭側一半。
若是矮身閃避,旁側婦人非死即傷,南宮星再也無心顧忌那幫推搡村夫,雙
臂運足力道猛然一振,将身邊男人盡數逼開,同時手臂一揚,匕首脫手飛出射入
馬車之中,另一邊施展大搜魂手,淩空一拿,将三支短箭緊緊握住。
這看似簡單的一套動作,卻已是生死攸關之際壓榨出的極緻。
可剛一握住弩箭,箭頭中卻立刻傳來咔的一聲輕響。
南宮星面色大變,妥善應變已然不及,百忙之中将弩箭向頭上一頂插進鬥笠
之中,跟着俯身扯下鬥笠一扣,連着自己那條胳膊一起捂在地上。
就聽鬥笠中機簧之聲大作,無數細如牛毛的小針迸發而出,勁力大的,甚至
從鬥笠裏打了一個藍汪汪的尖頭出來。
一直等到響聲停下,南宮星才喘息着從鬥笠下抽出手臂。
鼓足真氣頂起的衣袖多少擋住了些,但手腕手掌避無可避,還是被紮的猶如
一隻刺猬,皮膚上立刻就泛起了一層慘青色澤。
幸好這些小針以毒性爲主,自身傷害并不算大,他咬牙一握拳頭,真氣将毒
針一根根逼出。
方才吵嚷推搡的人群此刻早已吓得散開,馬車也已疾馳而去,他擦淨手上血
點,小心打量四周,方才下手的人隻怕早已混進人群逃脫,門洞裏除他之外,隻
剩下兩個婦人頗爲擔心的看着他,雖說雙腿瑟瑟發抖,還是顫聲問道:“要……
要不要……幫你報官?你……你的手得請郎中看看吧?”
南宮星擠出一個微笑,不敢再在此地久留,對她們搖了搖頭,閃身出了門洞。
農皇珠化毒之中,他身上還是會略微感受中毒之苦,他不得不運出一部分内
力鎮住心脈。
看這手法,應該是七星門所爲,萬一武曲就在附近,那可大大不妙,一進城
門,他便鑽入小巷,徑直往無人之處走去。
總不能再叫七星門的殺手混在人群中賺他不好下手的便宜。
他一路過來已經算是小心謹慎,可心中一番梳理,竟連對手是何時盯上他的
都沒有察覺。看來七星門光論這尋蹤覓迹的本事,絲毫不遜于神出鬼沒的雍素錦。
還是說……他們其實本就是一路?
心下生疑,南宮星在陋巷之中饒了幾個圈子,等到體内毒性漸消,便又匆匆
折了回去。
雖說上次她下手殺了兩個殺手示警,但也不能就此徹底擺脫嫌疑,先賣人情
再伺機下手的事,七星門并不是做不出來。幾個手下的性命,對他們來說也不值
一錢。
這次到城門前,南宮星謹慎了許多,仔細将周圍打量了一番之後,才飛快的
走了過去。
大概是方才的騷亂所緻,門内新設了路障,守城兵丁也都挺起長槍開始挨個
盤查。
城門挂着的通緝令裏的确有南宮星那張,不過任誰也看不出半點相似,他自
己也并不虧心,坦坦蕩蕩的順利通過。
出到城外,他本以爲還要找上一陣,沒想到雍素錦竟還在原處好端端的坐着,
隻是茶水攤上沒了其他客人,顯得有些空落。
他徑直走了過去,坐下道:“你竟然還在。”
雍素錦看他一眼,唇角微勾道:“我不敢不在。”
“哦?此話怎講?”
“我若不在,”她故意将話頭頓住片刻,盯着他的雙眼道,“你豈不是要懷
疑到我頭上。”
“我離開的時候,你就知道有人要向我動手?”南宮星也觀察着她的神情,
一字字問道。
雍素錦笑道:“當然,要不然,我爲什麽不跟你一起進去而是留在這鬼地方
喝這沒滋沒味的白開水?”
“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既然有本事盯住你,當然就有本事發現其他盯住你的人。”雍素錦悠然
道,“我看這次七星門是動了真格,正好試試你到底有幾斤幾兩。省得我一時大
意,押錯了寶。”
南宮星撇了撇嘴,冷笑道:“我若是死了,說明我不夠格幫你對付方群黎。
是麽?”
雍素錦托住香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們如意樓要對付的,難道隻是
一個方群黎麽?他那邊可是早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明知你是如意樓的,還敢弄
出這麽大陣仗和你對着幹,我若猜得不錯,他背後怎麽也得一樣有個大後台吧?”
她笑眯眯的伸出五根纖長手指,道:“我這幾年江湖也不是白走的,動腦子
想想,方群黎的靠山并不難猜。”
“如意樓那幾樁漂亮買賣在江湖早已傳開,幾處傳聞拼湊一下,大緻也知道
勢力絕對不可小觑。這種級别的武林組織并不太多,”她曲起一根手指,道,
“萬凰宮和天女門不收男子,首先就可排除。”
“清風煙雨樓的謝家地位雖高,勢力卻并不算大,而且,”她又收回一指,
“謝家的老怪物真要動手,犯不着搞這些陰謀詭計,這世上單打獨鬥能在謝清風
手上拿到六成勝算的人,隻怕還沒出生呢。”
“丐幫就不必說了,蕭秋鵬死了這麽些年,也沒見有個接班的出來整治一下,
分舵都成了流氓窩,再招惹你們,等于找死。”
“原本我以爲會是隐龍山莊。”雍素錦将第四根手指緩緩收起,道,“朝廷
一直不樂于見到有太過強大的江湖勢力出現,這麽些年武林中沒有出現過一個公
推盟主,本就是因爲有隐龍山莊這種帶着官家背景的勢力在暗中活動。可我仔細
一想,隐龍山莊莊主好歹也是皇族中人,家中出了無數大内高手不說,光是正三
品以上的武官就不下十人,這麽一幫人要出手辦事,還會用李卓這種蝦兵蟹将來
構陷誣賴?”
她将最後一根手指放在眼前,微笑道:“然後我忽然想起來,以前有那麽一
群狼大鬧江湖的時候,好像也有個組織滿世界的把人往一塊攏,打着對付外敵的
旗号不知不覺就成了好多門派的實際掌控者,四大世家都沒有能幸免的。當時那
群人雖說辦事沒有這麽狠毒,但這麽些年過去了,保不準他們換了路子呢?”
“你想說的是什麽人?”南宮星看着她的手指,淡淡問道。
“就是口口聲聲替天行道,好像自己就是老天爺一樣的天道咯。”雍素錦展
顔一笑,道,“這也是我不願意和大多數正道中人打交道的原因,他們大都是驢,
用竹竿挑根蘿蔔刻上正義倆字在前頭晃,就跑得比誰都歡,要是再加上名、利兩
根蘿蔔,那就踩死人也不怕了。天道就擅長做這種蘿蔔,拿來對付你們這本來就
不被江湖人待見的如意樓,到真是天造地設的合适。”
“雍姑娘,你特地說這些,有何用意?”南宮星的神情依舊沒有太大變化,
“方才對我下手的九成九是七星門,七星門的人,和江湖正道可沾不上邊。”
雍素錦又将五指伸開,微笑道:“五百個,我就是想看看,你們如意樓肯不
肯和我做這個交易。不管天道還是七星門,隻要是我有本事殺的,五百個。要知
道同樣的數目,請七星門來殺可是要傾家蕩産的。”
“若是十個人頭,換一個身份呢?”南宮星略一沉吟,道,“我不需要你幫
忙殺人。以你的本事,倒是可以幫我們查查,來的人裏究竟都有誰是真正的天道
門下。隻要有充分的證據,确認一個,我就算你十個人頭,如何?”
雍素錦的眉毛擰在了一起,不悅道:“做事爲什麽要這麽婆婆媽媽,反正來
的都是要找你麻煩的,全都殺了不就是了。一個個查清身份,既麻煩了不止十倍,
也危險了不止十倍。兌十個人頭,我也太虧了。少說也得五十個。”
南宮星點了點頭,道:“好,那就算五十個。你能幫我查出十個天道的人,
我就幫你弄一朵銀芙蓉,托人找你姐姐。”
看她眼珠一轉就要開口,他忙又道:“方群黎和李嫦這兩人不算,不必你查,
他們也差不多确鑿無疑了。方群黎的命,我會記得留給你。”
雍素錦抿了抿嘴,笑嘻嘻的斜眼盯着他道:“你這人倒是上道。那我的腳,
你還要不要摸?”
南宮星笑道:“這可是當初談好的條件,你想反悔,我也不肯答應。”
“不反悔不反悔,”雍素錦縱聲嬌笑道,“男人之中我看得順眼的不多,你
勉強算一個,給你摸摸,也還不錯。”
“對了,雍姑娘,你似乎對七星門的事,頗有幾分了解啊。”南宮星摸了摸
下巴,突然說道。
雍素錦擡了擡眉,笑道:“不敢不了解啊。去年秋天,有幾個人湊了八千兩
銀子買我的腦袋。若是活着捉回去,再加兩千兩。一萬兩銀子的恨,真把我拿住,
啧啧,得把我折騰成什麽樣才肯讓死呐。接這活兒的幾家裏頭,就有七星門,他
們還拿的大頭,五千兩。”
“不過最後方群黎都幫我解決了。”雍素錦道,“直到這次我跟他翻了臉,
他猜到我已經摸清了他的身份,七星門的人就又找來了。看起來,之前他隻是幫
我要了個暫停。”
“七星門的人也找上你了?”南宮星頗有興趣的打量着她的神情,問道。
“是啊,所以我也很煩呐。”雍素錦低頭玩着自己尾指留長的指甲,故意歎
了口氣,道,“不過他們的力氣主要還是放在你那邊。我打探了一下,七星門因
爲在湖林先後折損了不少門人,有兩個門主相當惱火,武曲是先來的。傳言不假
的話,廉貞過後也會趕來。”
“你的消息倒很靈通啊……”南宮星淡淡道,“我背靠着如意樓,知道的都
不及你多。”
雍素錦笑道:“對我這種人來說,耳朵不靈眼睛不明,可不光是殺不到人的
事,還會丢了自己的小命。你有你的朝天門,我有我的老鼠洞,你知道的我未必
知道,我知道的,你們也未必那麽容易打聽的到。”
南宮星頗有興緻的道:“我有點明白了,爲什麽你這樣擅長惹是生非的性子,
方群黎還要費心費力試圖延攬。你的本事的确不光在武功上。”
聽出他口氣中的隐含意味,雍素錦立刻挺直了身子,微笑道:“可惜我自由
自在慣了,不關我事的消息,我也懶得費神。而且惹到我的登徒子,就算是不會
武功我也一樣不會放過,你們如意樓,和我八字不合。”
“我們對不屬于江湖的人,也并不是無底線的縱容。”南宮星搖了搖頭,道,
“不過如意樓的确與你不太相合。我有一位前輩倒是和你脾性相近,有機會可以
讓你們認識認識。”
雍素錦眯了眯眼,道:“那人要是姓沈,我可不去。我是挺崇拜她,可我還
想活的久些。”
知道在雍素錦這裏已問不出什麽,南宮星緩緩站起,道:“你最近行動也多
小心些的好,腳這東西,還是活人的好看一些。”
雍素錦垂手撫摸着自己的裸在褲管和草鞋之間的那段纖白足踝,輕笑道:
“我這樣的人死了,你也會心疼麽?”
南宮星一笑道:“好看的姑娘出事,我通常都會心疼的。”
雍素錦掩口嬌笑起來,花枝亂顫道:“好,就沖你這句,我要是惹了什麽麻
煩,一定來找你當靠山。”
知道她并不是這樣的性子,不過是随口調侃,南宮星不再多言,拱手告辭。
雍素錦也知道自己暫且不會惹來他的疑心,起身将衣褲一整,面上神情變換,
轉眼便又成了個天真爛漫的漁家少女,背手在後溜達到官道兩旁,不知不覺便混
進行人之中,如葉歸林。
南宮星沒有這種大隐隐于市的本事,而且他人高馬大,身形本就頗爲顯眼,
隻好在外繞了一圈,在另一道城門外攔下一個小販重新買了頂鬥笠,才小心翼翼
進到城中。
心中餘悸消卻之後,他腦海中又浮上另一個疑問。
向他下手的這次安排,可以說環環相扣巧妙至極,乍一看好似天衣無縫。
但仔細想想,這種布局遇上的如果是個尋常武人,反而很難奏效。
隻有不到萬不得已不對百姓動手的如意樓門人,才會被那麽一群小販困在門
洞中,而又隻有一見女子受屈便坐立不安的南宮星,才會連那麽幾個村婦也要出
手護住。
這豈不是說明,七星門的這次安排,根本就是在已經非常了解他的前提下才
能做出的布置。
後背驟然升起一股寒意,南宮星不自覺地擡手壓了壓帽檐。
看來,這次如意樓中的内鬼,保不準還會是他的熟人。
毒性差不多已經化解幹淨,他将鎮壓心脈的内息散回四肢百骸,長長出了口
氣。
内鬼的事情再次浮上水面,讓他心裏多少有了一些不安,萬一内鬼手中的權
力足以染指湖林郡,那很多東西頓時就變得不再牢靠。
而任何細小的疑心,都會讓他對同門的信任産生裂痕。
來湖林時的布局已經将嫌疑的範圍縮小到西三堂中的寥寥數人,但他鎖定的
那幾位正副堂主,都對湖林這邊鞭長莫及,這裏不僅有南三堂坐鎮,還是内三堂
一處分舵所在,監察甚嚴,即便是他懷疑最重的那位堂主,也很難在這裏和天道
裏應外合。
幸好除了如意樓弟子之外,他還有狼魂新一代這一重身份,而多年來一直暗
中支持着他們的朗珲錢莊,絕對擔得起他無條件的信任。
所以他不得不又往錢莊去了一趟,幾經斟酌之後,他直接給樓主風絕塵寫了
一紙短箋,列明了幾處疑點,建議調動外三堂的堂主往西三堂進行詳細巡查。
信剛送走,錢莊二掌櫃便帶來了一枚蠟丸密信,是官府中的内線托如意樓轉
交過來。
上面的内容十分簡單,不過短短一句話,“甯檀若,年鐵儒已到,南宮小心。”
果然是那對鐵爪鴛鴦,南宮星苦笑着将蠟丸捏碎,連着紙條一起丢進燈盞,
從後門離開錢莊。
被煽動的江湖人起碼明面上的目标還會以白家兄妹優先,而快馬加鞭趕來的
公門高手,則毫無疑問都是爲他而來。至于白若雲和方家的事,他們不太可能插
手。
許多年來,六扇門早已和武林之間有了奇妙的默契,隻要是有正道門派出手
參與的江湖恩怨,官府至多隻會在案卷中記上一筆,不是鬧得太大的案子,大都
不會派遣人手。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他考量再三,又往如意樓的分舵走了一遭,打聽了一下關于這對夫妻捕頭的
事。
男捕頭年鐵儒一直在翼州效命,從某鄉村唯一的捕快積功升遷,一步步走到
如今挂兩鎮巡督,佩全州通查腰牌的地步,也算是勤勤懇懇。這人武功樸實無華,
常用的就是捕頭官發的那把腰刀。
他妻子甯檀若最初卻是在滇州任職,而如今名動八方的天下第一女神捕玉若
嫣,當時還隻是她手下一名新丁。
甯檀若是鐵爪鷹的傳人,也與她師父一般的急功好進,不出兩年,便不甘玉
若嫣後來居上遠遷蜀州,後于一樁案子中結識了奉命協查的年鐵儒,對其頗爲賞
識。
此後兩年多,年鐵儒公事私事雙管齊下,幾乎丢掉自己翼州公職,對甯檀若
苦苦癡纏。
甯檀若原本嫌他不夠上進,最後卻被不知何事打動,她在蜀州本就迫遭排擠
郁郁不得志,當即便與年鐵儒立下婚約,以出嫁爲契機,調往翼州。
于是,便有了鐵爪鴛鴦。
甯檀若使的是一雙精鋼鈎爪,中原極爲罕見,據說鐵爪鷹的這門功夫傳自西
南蠻荒之地,因此招數也頗爲奇特,鈎爪主要以腕部驅使,手中還能備下暗器随
時發射,比年鐵儒那循規蹈矩的武功要難應付的多。
他們夫妻聯手對敵已有将近兩年,原本并不相合的武功如今也摸索出一套配
合之法,而且他們都并不以武林中人自居,出手隻爲辦案,并不講江湖規矩,比
起柳悲歌關凜他們,隻怕還要更難纏些。
“這六扇門的……也不能一殺了之,真把官府得罪透了,那才是惹了大麻煩。”
唐昕睡眼朦胧的靠在床頭,心有餘悸的撫摸着南宮星手掌上的針眼,問道,“這
些毒當真都化掉了?要不要再吃顆解毒丸?”
南宮星一整個午前都沒有什麽收獲,反倒險些讓七星門得手,回到千金樓裏
用飯,心中仍隐隐覺得有些煩躁,幸好唐昕知心體意,好言勸慰過來,與他一道
商議。
“陸陽那邊也不能全靠馮破自己,”南宮星眉心緊鎖,喃喃道,“得趕緊把
白若雲的事解決才好,不然分身乏術,遲早要被排着隊過來的公門高手堵在湖林
城裏。”
唐昕畢竟身體強健,睡了大半晌,一身筋骨就已恢複大半,下地走了兩圈,
按南宮星的指點提腿夾臀,挺背收肩,連他也看不出有什麽異樣之處。
她本就擅長做些妩媚神情,言談舉止不比尋常少女,想來唐行簡應該察覺不
到什麽破綻。
南宮星這才答允,讓她下午尋個地方留下唐門暗記,約唐行簡秘密見面。
但終究不放心讓她單獨行動,飯後溫存一陣,南宮星又戴好鬥笠,遠遠跟在
唐昕身後十餘丈外,一直護送她留下暗記返回千金樓,才安心離去。
方群黎李嫦兩個關鍵人物不到,他也隻有從其餘人順次查起。
轉了不到兩條街口,就叫他遠遠看到了新近趕來的無形镖裘貫。
這位老爺子依舊是帶了一大幫弟子跟着,此前見過的孫三手也在其中,前呼
後擁與其說是來找人,倒更像是帶着弟子出來見世面。
南宮星戴着鬥笠站在街邊,那一幫人就那麽大剌剌從不足一丈外的地方招搖
過市,不住對兩邊的青樓歌坊嬉笑指點,一個個瞪大了眼睛望着街上容姿豔麗衣
着輕薄的女子,倒真是心無旁骛。
這幫弟子大都不值一提,裘貫的拿手功夫南宮星也大可視若無物,他便隻是
遠遠跟在後面,打算看看他們在哪裏落腳。
不曾想裘貫倒真是家大業大,盯着千金樓的門面看了片刻,哈哈一笑,領着
弟子們住到了對面。
鴻禧客棧。
南宮星啞然失笑,從側門叫出了一個夥計,托他捎了個口信給這裏的兩位掌
櫃,草草安排了一下。
既然住在這裏,十有八九晚上就要去千金樓見見“世面”,南宮星略一思忖,
折回千金樓找到金姨,也提前交代了一聲。
兩邊隻不過是互惠互利,最好還是不要惹來太多額外的麻煩。
柳悲歌暫且不需特地在意,那如今最需要小心防備的,便是順位第二的寒刀
關凜。
這女人的真正姓名、武學淵源、曾經的經曆都是一團迷霧,與她齊名的佛劍
慕青蓮好歹成名後還被認出曾經是一名下手不留情的少年殺手,而她,至今也無
人認得出來曆。
即便是消息最靈通的人,對她的介紹也隻有一句話可說。
寒刀關凜,女,使七尺關刀,獨眼,辣手無情。
比起柳悲歌,南宮星更不想和她交手。
一來她是女人,即便不怎麽好看,也是女人。
二來,與她之間,隻怕絕不可能有什麽不打不相識的決鬥。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關凜在方家的表現。即使她一貫下手從不留情,殺張蓉
的時候,也未免出手太快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張蓉并不懂武功,斷其手腕救下孩子之後,本沒必
要将其就地斬殺。
而且張蓉當時的反常也是十分明顯,若是拿下活口,必定能問出什麽。
如果關凜當時是爲了殺人滅口,那她與鬼面人,也就是方群黎之間的關系,
就變得耐人尋味了。
湖林城中各處地方南宮星都熟悉得很,關凜住的客棧他略一思索便想到了路
線。那裏頗爲偏僻,平常住的也都是些遠道而來隻爲節約盤纏的小商小販,很少
有江湖豪客會屈尊将就。
不過關凜這種人住在那裏,也并不稀奇。
他順便考慮了一下沙俊秋的落腳處,發現略略繞個彎子,就能将那邊也瞄上
一眼,雖說會穿過城中最低檔的娼寮聚集之處,但此刻時辰尚早,那邊應該還沒
多少人潮。
有了上午的教訓,他這次專門避開了各色人群,盡量找人煙稀少的後巷小道
穿插,雖說戴着鬥笠這麽行進看上去頗爲可疑,但湖林江湖人來來往往數量頗多,
尋常百姓通常早已練出了見怪不怪的好本事。
尋常地方的後巷還算好走,一到了那段窯子窩,陰濕窄道便幾乎找不到多少
可下腳的地方。
水溝裏積滿了用過的布帶,透着充滿鐵鏽味的腥臭。穢物橫流,就算掩着鼻
子,依舊忍不住喉頭發緊。
這大概是光鮮華美的湖林城中最不能見人的地方。
就像錦衣玉服的高貴公子,腚溝裏夾住的那顆流膿痔瘡。
将近巷口的陰溝,污水中還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胎兒,不足一拳大小,早已泡
的發白。
本就已在下九流中掙紮的妓女,不過幾街之隔,境況便是雲泥之别……
南宮星輕輕歎了口氣,邁過最後一汪污水,走出了巷子。
然後,他就看到了鐵爪鴛鴦。
那對夫妻顯然并未休息過,甯檀若的精神看上去還好,年鐵儒則有些疲憊,
雙目滿是血絲。
南宮星心頭一驚,忙将鬥笠邊沿壓了一壓,鎮定了一下情緒,緩步從那二人
身邊走過。
這時甯檀若突然回過頭來,揚聲道:“你,站住。”
南宮星雙拳一緊,垂在身側,一身真氣開始飛速流動,他轉過身,擠出一個
微笑,道:“這位大人,什麽事?”
甯檀若卻并未仔細看他,而是擡手指着面前那一列破陋矮房,問道:“這附
近有家叫尋芳閣的酒家,我們沒找到,你知道是哪間麽?”
南宮星皺眉思索片刻,看他們确實不像是認出他的樣子,這才道:“你說的
地方說是酒家,其實是個窯子。你指的這一溜屋子,有一半是他家的娼妓接客的
地方。老闆在東頭那間,挑着酒旗那扇門就是。酒旗太髒,看不清字了,不然其
實挺好認的。”
甯檀若點了點頭,轉身便走。年鐵儒微微一笑,對南宮星拱了拱手道:“謝
謝小兄弟指點。”這才轉身跟了過去。
南宮星走出兩步,心中越發好奇,這兩位捕頭顯然是爲他而來,那怎麽會找
到這麽一家私娼寮來?
他就算急到小兄弟炸開了花,也決不肯在這種地方将就的啊。
他想了又想,轉身走到對面一家攤販前蹲下,裝模作樣的挑選一番,磨磨蹭
蹭等着。
片刻之後,那夫妻二人跟在老闆後面走了出來,快步進了其中一間屋子。
又等了約莫一炷香功夫,那夫妻二人從屋中出來,貼在一起小聲說了幾句,
沿着大道往衙門的方向快步離開。
那老闆追出門來,高聲叫道:“兩位大人!這……這就不管了麽?好歹……
幫我找個仵作來收屍啊!”
南宮星心中一凜,知道原來這裏出了人命案子,那兩位多半是覺的可能和他
有關,才特地趕在前面過來看看。
看過之後可能是覺得與他關系不大,便自顧走了,想必不久之後就會有本地
的差役過來接管。
南宮星稍一權衡,拿定主意,起身快步走向那老闆。
他雖不常來這種地方,但湖林城中的角角落落,他都有幾分熟悉。
這會兒也不是多話的時候,看那對夫妻已經拐過街口,他直接低聲問道:
“唐老七,你這裏出什麽事了?”
唐老七一怔,顫顫巍巍道:“您……您是哪路神仙啊?”
“高虎頭的兄弟,這兩天才來,不怪你看得面生。”他搬出這條街上地頭蛇
名号,啞着嗓子道,“是鬧出人命了麽?”
唐老七哭喪着臉道:“哎喲……小兄弟,可千萬别跟高大哥說,我報了官,
過會兒就收拾妥當,保證不添晦氣。”
“你讓我看看,我得瞧瞧是誰這麽大膽子,敢在高虎頭家的地界撒野。”南
宮星兇神惡煞的瞪了唐老七一眼,把拳頭捏的喀吧作響,“你不用怕,都是街坊,
我給你兜着。”
唐老七這才松了口氣,垂頭喪氣的指了指身後屋子,道:“哎呀,就在裏面,
您不嫌晦氣就去看看吧。奶奶個腿的,這婊子還有個兩歲的娃娃,可怎麽辦呐。”
知道事不宜遲,南宮星忙閃身搶進門内。
這種屋子,最顯眼的家什當然是那張床。
一張破破爛爛,卻足夠躺下兩個人的木闆床。
床邊耷拉着一雙腿,腳闆寬大,大腿豐滿而松弛。
并不算白皙的肌膚上,布滿了被蛇勒過一樣的痕迹。
女人是被勒死的,死得很快,胯下并沒有失禁的痕迹,隻看那傷痕,也看得
出一下就被折斷了頸骨,死得談不上痛苦。
大概是因爲死的太快,她最後的表情還凝固在臉上。
那是一張爲了銀子不得不掩飾痛苦做出愉悅表情的臉,明明沒有得到快樂的
五官強行擠出了能夠取悅男人的模樣。
她大腿旁的床單上還殘留着一片污痕,男人好似并沒有出在該出的地方。
他仔細觀察了一下女人的下體,有些驚訝的發現,這男人甚至并沒有進入過
她。
他将面前的場景仔仔細細的描繪進腦海之中,然後,轉過身,出門敷衍了唐
老七幾句,趕在仵作來驗屍收場之前離去。
看來……在找關凜之前,他應該先去找另一個人打探一下。
不把一個卑賤妓女的命當作命的人,即便和天道無關,他也不打算放過。
一命抵一命,天經地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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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stalin 於 2015-8-9 09:17 編輯
]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8-16 22:48
標題:
【暮霭凝香】 第五十一章 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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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五十一章 鞭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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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吸得再用力些,好!再快點!”急促的喘息聲中,邢空的腰
不由自主的擡了起來,脹大到極限的陽具傳來令人戰栗的麻癢,快感也跟着像潮
水一樣湧來。
滿面紅潮的年輕女人一絲不挂的趴伏在他的腿間,因連綿不斷的摩擦而格外
嫣紅的朱唇開始更加賣力的吞吐。
“啊!啊啊……”愉悅升高到極至,邢空低吼了兩聲,雙手一張按住了女人
的頭,勃漲的前端深深埋入女人的口中。
女人嘴裏發出被噎住一樣的苦悶呻吟,跟着,那顆龜頭猛烈的跳動起來。
但她并沒有嗆到。
任何一個男人連着出上七八次後,射出的東西絕不可能嗆到一個技藝娴熟的
妓女。
她蠕動着喉頭的肌肉,舌頭托在棒兒下面仔細勾舔,确保口中的這條命根子,
把出陽的快樂延長到極限。
跟着,她笑吟吟的吐出來,撿過一旁的手帕擦了擦口角的污痕,道:“公子,
您體力真好呢,奴家這都是第三個來伺候您的了,您還能這麽威猛,真是了不得。”
邢空懶洋洋的擺了擺手,笑道:“成了,出去吧,我休息會兒。”
那妓女撿起床邊散落的衣服,望着被撕破的幾處暗暗皺了皺眉,回身笑着福
了一福,抱着衣服踩着繡鞋開門出去。
邢空舒暢的伸了個懶腰,用腳尖挑過被子蓋在肚上,半閉着眼睛回味着從昨
夜到此刻的種種享受。
行走江湖,果然還是要交對朋友。
初入江湖的時候,他就一直很向往那些浪子的生活。
浪迹天涯,縱馬歡歌,走到哪裏,都有年輕标緻的女人投懷送抱。
而當他真正踏入這個世界之後,才知道傳說之所以顯得無比美好,不過是因
爲人們大都隻喜歡聽那些美好的故事。
沒人會浪費太多時間去聽一個浪子喝馬尿一樣的劣酒,抱第二天起來就不敢
再多看一眼的女人的故事。
邢空算是不怎麽“劫富濟貧”的那種人,而他又是個浪子,浪子沒有家業,
居無定所。
所以他很窮。
他經常在聽完關于浪子喝最好的酒騎最好的馬睡最好的女人的故事之後,找
一處偏僻的酒攤子,大醉一場。
他也想和溫婉美麗或刁蠻潑辣的美人春風一度,但直到去年夏天之前,他遇
到過的最棒的女人也不過是個荒郊野店中寂寞風騷的寡婦。
而那寡婦,還是個開黑店的。
他努力讓自己相信,這一切隻是因爲他還不夠出名。
有名就是他目前的夢,尋夢浪子這名号響亮起來之後,也許他就能過得更好
一些。
他盡可能讓自己不去注意其他一些年輕人選擇的道路,即便那樣更快,更輕
松。
他終究還是想成爲一個傳說中那樣的浪子,那種會被人在姓氏後,加上大俠
兩個字也當之無愧的人。
這條路雖然苦,但他走的還算堅定。
于是,他有了一些小小的名氣,也有了不少朋友。
他也終于能找到一些不需要違心就能賺到酬勞的工作,讓他在維持“浪子”
必要的開銷之後,總算有了少許結餘。
去年初秋,他認識了一個挺可愛的姑娘,談了一場近乎浪子式的男女之情。
那是一家小镖局年輕镖師的妹妹,他們的感情也就一直持續到了他結束在哪裏的
兼職爲止。
直到幾天前,邢空還會時不時回想起和那姑娘頂着月光偷偷溜到僻靜的樹林
裏,忘情纏綿的那一夜。
他一直覺得,如果自己離開的時候,她肯哭着挽留一下,隻要那麽一下,他
就願意放棄所有的夢想,放棄所謂的浪子身份,在那小镖局安安分分做一個镖師。
可直到他慢慢地走到看不見镖局的地方,那姑娘也沒有出現。
他猜,也許對方喜歡的,其實正是他的“浪子”。
如果将來他成爲很有名的人,這段時間的事,就将成爲她心底最美妙的秘密。
即使爲了不讓那姑娘忘記他,他也一定要變得更出名。
陸陽城的消息傳來之前,他在一場小有名氣的賭局中,把身上存下的銀子全
都輸給了楊昙。
同時,還輸了面子。
這讓他十分看重這次的陸陽之行,結果真到了之後,他又由心底湧上一股沮
喪。
到方家的人太多了,而其中有些人,也太有名了。
江湖人的聚會和夜空的星光一樣,當幾顆光芒較盛的出現,旁邊的就會一片
黯然。
偏偏他囊中如洗,連主動結交攀附關系也做不到。
他隻有盡心盡力,把自己當成馬前卒,任群豪差遣。
也許是努力地表現換來的結果,往湖林的路上,沙俊秋和宿九淵都已願意和
他同桌吃飯,關凜見到他的時候,也會略一颔首權作寒暄。
等到進了湖林城,他更是發現,宿九淵已經把他當作了朋友。
看着被街邊莺莺燕燕晃花了眼的他,宿九淵很合時機的說了一句,“邢老弟,
住客棧也太沒意思了,忙了這麽些天,身上都癢癢了,這樣吧,我請客,咱們找
個有人能伺候洗澡的地方睡覺如何?”
于是,他就到了這裏。
三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連筋骨都有些酸痛的縱情歡愉。
他連午飯,都沒舍得離開這家青樓。
飯桌上,他還有些擔心的問宿九淵,“宿大哥,咱們不去找人,就在這裏歇
着,不會有什麽不好吧?”
宿九淵也是一副盡興慵懶的模樣,微笑道:“咱們是來動手的,找人那種事,
自然有人去做。一群人吵吵嚷嚷過來,沒有分工怎麽行。”
邢空熱血上湧,舉杯道:“好,一旦找到那幾個人,小弟一定一馬當先!甯
死也要幫宿大哥纏住他們!”
宿九淵笑了笑,隻道:“诶,你這是什麽話,我當你是朋友,怎麽可能讓你
一個人沖鋒陷陣。你不用慌,方群黎不到,應該不會有什麽真刀真槍的較量。你
這兩天大可以好好享受,隻要注意休息,别到動手的時候腿軟就好。”
邢空面上一熱,讪笑道:“那不會,那絕不會。”
他飯後原本是想好好休息一下的,但輾轉反側,心中還是燥熱不已,隻好又
出門點了一位花娘,好好享受了一番。
這地方住上一天的開銷,恐怕夠在客棧住上一月不止。
望着頭上的輕紗軟帳,枕着頸下的熏香軟枕,邢空心中忍不住在想,自己要
有名到什麽程度,才能有資格這樣交朋友?
總算有了點睡意,他剛剛眯起眼睛,卻聽到對着後花園的窗子突然被輕輕敲
了兩下。
他立刻一個翻身下床,一手抄起外袍的同時,另一手已經拔出了床頭挂着的
劍,“什麽人?”
窗外無人作答,莫非……是什麽鳥獸?邢空皺了皺眉,小心翼翼站在床邊,
屏息凝神聽着周遭動靜,将衣褲一件件穿回身上,纏好裹足,蹬上靴子。
而他的右手,始終沒有離開過他的劍。
他聽宿九淵說過,對方如果真照傳言所說徑直逃進了湖林,那這裏說不定就
有對方的幫手。
隻是他沒想到,那麽多高手都到了的情況下,竟然有人先找上了他。
他緊了緊腰帶,運好真氣,小心走到窗邊,隔開數尺将劍一伸,将窗棂頂開。
空無一人。
莫非真是自己多心了?邢空微微搖了搖頭,緩緩将劍撤回,讓窗棂落下。
就在那縫隙快要合上的時候,他已經認爲這是虛驚一場,緊繃的神經也跟着
專爲松弛。
也就在這時,一隻手閃電般從窗縫探入,瞬間捏住了他的劍尖!
邢空大驚失色,隻覺一股大力湧來,要将他兵刃奪去,連忙強凝一口真氣,
沉腰立馬,運勁回收。
可就在他發力的刹那,奪劍的那股力道竟轉瞬消失,消失的一幹二淨!
他一個踉跄向後倒去,胸中氣血互逆,一時間煩悶無比無從運力,竟險些直
挺挺躺在地上。
等他連退兩步穩住身形站定之後,眼前已經多出了一個高高大大的圓臉少年,
正帶着一絲令人心悸的微笑盯着他。
邢空當然記得這是誰。
能從宿九淵、沙俊秋和裘貫的三人夾擊之中從容逃出生天的人,即便看起來
年紀不大,也足以讓他後背一陣發冷。
“南宮星,官府正在拿你,你不去好好躲着,還跑來這裏送死麽?”輸人不
輸陣,邢空在腹中打好了草稿,準備揚聲說出口來,既壯壯自己的聲勢,也提醒
一下就住在對門的宿九淵,這裏出事了。
哪知道他還未啓唇,對面南宮星已擡臂揮掌,劈面向他打來。
掌風陰寒徹骨,還有尺餘之遙就已讓他氣息爲之一滞。
明明差不多年紀,這人到底是怎麽練出這一身可怖功夫的?邢空心中一驚,
忙向後退,劍鋒一橫想要逼開對手掌勢。
但他的劍才不過招至半途,那看似綿軟無力飄飄忽忽的一掌,竟已封到了他
的面門!
啪的一聲輕響,南宮星的掌力瞬間消于無形,在邢空嘴前猛然橫轉,一把握
住了他的面頰。
邢空心下大急,劍上催力加緊斬向南宮星手臂,而劍刃即将及體之時,卻又
被南宮星左手緊緊捏住,如遭鐵鑄,再也挪動不了分毫。
南宮星盯着滿頭冷汗的邢空,低聲道:“我問你話,你隻管點頭或是搖頭。
我問完就走,你大可以接着在這兒逍遙快活。”
邢空連運幾次真力,劍刃依舊紋絲不動,他怒瞪着南宮星,勉強從被一道道
陰寒真氣壓迫的口唇中擠出一絲聲音,“你……休想……”
南宮星皺了皺眉,道:“你到挺硬氣。好,我也不爲難你,我來是爲了城中
一樁命案,我要揪出兇手。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這就放手,你願意叫人,就
隻管叫吧。”
邢空當然不信,右臂運力又去奪劍。
不想南宮星當真同時放開了雙手,他被自己的力道頂的又是一個踉跄,這次
直接靠在了桌邊。
他皺了皺眉,将聲音略略放低了一些,道:“南宮星,你身上還背着十九條
人命吧,揪兇手豈不是要先揪到你自己頭上?方家一家被白家人請了你們如意樓
害的這麽慘,你怎麽不也揪上一揪?”
南宮星皺眉道:“我根本不是兇手,如意樓也和方家的事沒有任何關系。而
且真相如何姑且不論,就算我真殺了人,如今就不能來捉兇手了麽?你們遠道而
來的這一幫人,有幾個沒做過兇手?又有幾個不是來捉兇手的?”
邢空口中話頭頓時一噎,跟着漲紅臉道:“我們……我們這是行俠仗義。豈
會和你們一樣,濫殺無辜之人!”
“你親眼見到我殺了那一十九口麽?”南宮星轉過身去,徑直走到窗邊,道,
“我看你還算條漢子,你不妨跟我來,有些事你應該親眼看看。”
他輕輕一跳縱出窗外,扭頭道:“越是一無所知,就越容易冤枉無辜。你們
若肯向我這樣不妄作判斷,我和白家兄妹就根本不需要逃。”
說罷,南宮星便往後門那邊走去。
他不需要再回頭看,他對自己的眼光多少還有幾分自信。
他知道邢空一定會跟上來的。
這間青樓在湖林中勉強算作中上,将将好坐落在“名門大戶”群聚區域的邊
緣。
于是,這裏離那簡陋的街道并不算遠。
幾列房屋之隔,便分開了繁華與貧瘠,樂土與地獄。
一邊的絕色佳人面對一擲千金的富賈仍吝于一笑,另一邊的婦人,卻可以爲
了不到一貫錢喝男人的尿。
“就在這裏死了一個女人。死了大半天,才有人發現她。”南宮星指着那一
列破舊的房屋,并沒有多做解釋。
也許大俠們并不了解這裏是怎麽樣的地方。
但浪子一定知道。
那些漂泊無定的人,往往喝過最美的酒,也睡過最臭的陰溝。
南宮星并不是浪子,他唯一與他們像的,不過是風流好色而已。
但他有一個很親近的人是。
這列房子中的妓女,他可以給予最大限度的尊重,但那人,卻可以與她們縱
情痛飲徹夜高歌。他可以與她們成爲朋友,而那人,卻可以把她們當作姐妹。
所以每當這種時候,南宮星都會想起那人,并希望江湖中的每一個浪子,都
能像那人一樣。
其實現有的證據已經不少,換做那人在這裏,兇手早已經是個死人。
但他卻想排除每一絲可能的錯誤。
“小星,你這樣太累了。問心無愧不就好了。”那人,他的師兄,偶爾會拍
着他的肩膀,這樣笑着對他說。
隻可惜,問心無愧,本就不是件輕松的事。
“是麽……這種事,不是該由官差來管的麽?”邢空頗爲謹慎的跟在南宮星
五步之外,狐疑的打量着四周。
南宮星淡淡道:“有些兇手,官差未必抓的住,而抓得住的捕頭,未必肯去
費這個事。”他扭過頭看着邢空,接着道,“你不妨想想,若是這次出事的不是
方家夫妻而是你,會不會有這麽多高手爲此興師動衆。”
邢空渾身一震,聲音也變得有些發顫,“你到底要讓我看什麽?”
“看看死人。”
那間屋子的門口已經沒有人守着,唐老七當然不會蹲在這麽個晦氣的地方。
這幾日城中着實多了不少屍體,仵作想必已經忙得不可開交,死掉的那個女
人,依舊安靜的躺在那張破闆床上,連南宮星離開時爲她蓋上的破被單也沒有人
動過。
邢空進去之後,一眼便看到了屍體身上遍布的淤痕。
像一條很長很有力的蛇,曾經緊緊地纏繞在她身上一樣。
郡城中沒有這麽可怕的蛇。
沒有蛇,卻有一條蛇一樣的鞭子。
上好的蛇皮絞就,銀絲做引,兩丈餘長的鞭子。
一條驚龍鞭。
冷汗,開始從邢空的額頭冒出,細細的,一點點聚在一起,聚成汗珠,流下。
那些傷痕就像一道無形的鞭子,狠狠抽在他的心頭。
“這……隻是些傷痕而已。”邢空的嘴唇有些發白,“這樣的鞭子,并不…
…很稀奇。”
“看完了死人,還有興緻的話,不妨再來跟我看看活人。”南宮星并沒答話,
而是一邊這麽說道,一邊走了出去。
邢空抹了抹額頭的汗,面頰的肌肉不住抽動,他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屍體,突
然握緊了拳頭,跟了出去。
南宮星張望了一眼,向着東首髒兮兮的酒旗下走了過去。
那酒旗下放着一張破竹凳,唐老七就在上面坐着,雙手抱膝,汗出如漿。在
他面前,正站着一個膀大腰圓的壯漢,雙手叉腰,一顆腦袋油光锃亮,也不知是
天生無發還是哪家的和尚。
那兩人也不知道在說什麽,就見唐老七一雙薄薄的嘴片子前後蠕動,似乎是
連開口大點也不太敢。
一見南宮星走了過來,唐老七卻突然來了精神,猶如被火燒了屁股一樣一下
竄了起來,抓着那大漢的胳膊就急忙道:“高大哥!就是這小子!這小子冒充您
的兄弟!我以爲他知道了您就知道了,這才沒去報告的啊!真不是存心給您添晦
氣!”
南宮星皺了皺眉,走近幾步,淡淡道:“虎頭,有陣子沒見,你可富态了不
少啊。這裏這些苦命女人,又幫你撈了不少油水吧?”
高虎頭轉身的時候還是滿臉怒色,回頭一看請來人面孔,面上橫肉頓時變得
無比靈活,眨眼間變出一副谄媚笑容,點頭哈腰道:“原來是南宮少爺,哎呀,
您來怎麽也不提前知會一聲,咱那邊新開了一家攬翠居,正好有十來個上好的清
倌兒,跳舞唱曲兒樣樣都行,模樣也标緻,您怎麽就屈尊來這破地界溜達了。”
“我恰好路過而已。這裏出了人命,遲早也要有人來看看。”南宮星頗有責
怪之意的說道,“一早說好的,這種事一定要記得招呼一聲,這女人死了大半天,
連仵作都快來了,你這位高大哥好像也是才知道吧?”
高虎頭摸了摸腦袋,陪笑道:“哎喲,這可不怪我,這片地方說大不大說小
不小,遇上這麽晦氣的事,爲了生意也得藏着掖着不是。我圈子轉的夠勤快了,
要不怎麽對的起這麽多家的月供銀子。”
不願在這話題上多做解釋,高虎頭看了一眼南宮星身後的邢空,壓低聲音道
:“南宮少爺您這專門又來一趟,是爲了什麽事啊?”
南宮星道:“我聽說過世的女子還有個孩子,是不是?”
唐老七忙道:“是是是,有個兩歲的兒子,就在我後屋裏頭呢,都不知道爹
是誰,我看……那娃娃白白淨淨的眉眼還不賴,要不賣了當個小倌?”
高虎頭嘿了一聲,擡手就是一拳砸在唐老七胸口,把他打了個踉跄,怒道:
“去!有你什麽事!”
南宮星歎了口氣,道:“虎頭,還照老規矩,送到老地方吧。銀子不會虧你
的。”
高虎頭頓時眼前一亮,喜滋滋道:“這兩歲的娃娃,也能按大人一樣領麽?”
南宮星摸出一小塊紙,遞到他的手裏道:“拿着這去,給你加三成。”
高虎頭強忍着沒笑出聲來,連道了幾句好嘞,邁開腿就奔進了唐老七屋裏。
不一會兒抱出一個瘦瘦小小的男孩,眼睛已經腫成兩條細縫,但仍在嚎哭不
休,嘴裏不停氣得叫喊着娘,一副随時要厥過去的模樣,高虎頭臉上有些難看,
陪笑道:“啧,孩子見不着娘就是這樣,也不是唐老七虧待他了。南宮少爺您可
别往心裏去。”
南宮星點了點頭,“我知道,你趕緊去吧。我既然已經知道,這樁命案你就
不必再報了,我會給她一個交代。”
高虎頭一愣,跟着小心翼翼道:“您這意思……難不成是走江湖的人下的手?”
“我正在查。你就不必管了。”
高虎頭應了兩聲,似乎也怕牽扯進來,忙不叠抱着孩子一溜煙跑了。
随口打發了唐老七,南宮星轉頭往來路走去。
邢空跟在他身後,緩緩道:“你讓我看的……是那個孩子?”
“不錯。相依爲命的苦命母子,一死一活,如今你都已見過。”
邢空停下腳步,站在原地道:“南宮星,我憑什麽相信,這不是你布下的一
個局?這些人對你都又敬又怕,你要他們說謊并不是難事!”
南宮星轉身望着他,淡淡道:“你可以選擇你想要相信的。我并沒有逼你。
我想問你的話,不是還一句都沒問麽。”
邢空面上一陣發紅,跟着又是一陣發白,他胸膛劇烈的起伏了幾下,終于還
是道:“我已經知道你要問什麽。我幫不到你,我昨晚……我昨晚一直和一個妓
女在床上,我隻能證明,宿九淵的确是和我一起進的青樓,今天中午用飯的時候,
他還在那兒。”
“那青樓的房間牆壁并不算厚。他就住在你的對面,你當真什麽也沒聽到麽?”
南宮星面色凝重的問道。
邢空低下頭,扶額苦苦思索道:“晚上……好像也聽到過聲音,他房裏那個
女人……頭半夜叫的非常大聲,到後來一副要死不活的架勢,再往後……好像就
沒音了。”
他陡然打了個寒顫,跟着忙道:“不過我早晨還見過那個女人,她睡眼惺忪
從宿大哥房裏出來的,分明沒死!”
“那個女人當然沒死,我找你之前,才問過她的話。”南宮星緩緩道,“她
也說宿九淵昨夜是和她在一起。”
邢空頓時松了口氣,道:“那不就說明并非宿大哥所爲麽,你還有什麽好說?”
南宮星道:“但她能證明的,不過是她昏昏沉沉睡下之前的事而已。”
“我問過她詳細情形。最先宿九淵出高價想要将她綁起來弄,她便特地去老
鸨那裏取了紅綢,結果宿九淵不滿意,非要用自己帶的鞭子。她嫌那蛇皮勒人留
傷,不肯答應,宿九淵又要用麻繩,她愛惜肌膚,仍不答應。宿九淵央求許久,
見沒辦法,便與她用尋常法子交歡。”南宮星平鋪直叙道,“可她沒想到宿九淵
實在厲害的很,她使勁渾身解數,壓箱底的功夫都拿了出來,仍不見他出精。最
後連下面都幹了,不得不又去找老鸨要了一壺迷春酒,給自己灌了下去。這樣應
付到半夜,實在抵受不住,就那麽累暈了過去。她醒來之後,宿九淵倒是就躺在
她身邊睡覺。她特地撩開被子看了看,宿九淵應該是出過了。隻不過她回去清洗
身子上下摸索了一遍,也沒找到宿九淵弄在哪兒了。她還擔心男精留在她身子裏
過了夜,特地挖了挖,結果也沒有。”
“那你說,”南宮星看着邢空道,“宿九淵後半夜去哪兒了?”
邢空的面頰又隐隐抽搐起來,咬牙道:“這我怎麽知道,我昨晚快活夠了,
自然也就睡了。”
他的拳頭都已經捏得有些發白,很用力的一字字道:“我……沒辦法幫你證
明宿九淵昨夜不在。抱歉。”
南宮星突然笑了起來,他走過去,老友一樣拍了拍邢空的肩,道:“我知道。
我想弄清楚的,隻是你不能證明他昨夜在而已。”
“連你也無法确定他昨晚行蹤的話,知道他昨晚究竟在哪兒的,就隻剩下一
個人。”南宮星的笑容隐去,一股寒氣從他的眼中閃過。
“是……誰?”
“宿九淵自己。”
看着南宮星大步前行的背影,邢空忍不住揚聲道:“那可是驚龍鞭宿九淵!
不是我這種無名小輩武功低微!”
南宮星并沒有回頭。
“你知不知道現在湖林城裏有多少高手正在找你們?關凜沙俊秋他們住的都
不遠,你是不是瘋了?”邢空的聲音又高了一些,一種仿佛被遺忘了很久的情緒
莫名在喉頭激蕩。
南宮星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笑道:“其實你明白,真正的瘋子是誰。”
半個時辰前,邢空還在心底幻想着一旦大戰開打,他應該怎麽做才能将自己
的能力發揮到極限,去牽制住南宮星的動作,爲宿九淵制造出手的機會。
他不相信那條驚龍鞭圈住的人,還有任何機會逃走。
而此刻,他心中反複想起的,卻是已經發青的妓女屍身那軟綿綿歪倒在一邊
的脖子,和她被抱走的孩子哭的煞白的臉。
仿佛有一條無形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背上。
他張開手,在衣襟上擦幹了掌心的汗水。
跟着,他握緊腰間的劍,大步向南宮星那邊追了過去。
宿九淵說過,方群黎到達之前,并不需要他們輕舉妄動。他也說過,要在青
樓中好好享樂兩天,松弛一下緊繃的神經。
所以他本該還在房中才對,畢竟午飯之後,他還新要了一位花娘進房。
但南宮星輕輕撥開窗棂一線之後,目光所及之處,卻是空無一人。
他略一思忖,開窗跳了進去。
床上仍溫,皺巴巴的被單中央,還留着一片濕漉漉的印痕。
幾件女子的衣服散落在地上,他蹲下一件件拼湊起來,除了鞋子,就連肚兜
也不曾穿走。
邢空小心翼翼的從窗子中翻了進來,看着屋中的情況,驚疑道:“這……這
是怎麽回事?”
南宮星搖了搖頭,将屋中四下打量一番,打開櫃子,皺眉道:“應該沒有走
遠,他的包袱還在。”
他想了一想,走到房門處輕輕打開一線,向外看去。
對面邢空的房間,屋門竟然大大敞着。
行走江湖已久的老狐狸,果然都對危險的氣味異常敏銳。
南宮星推開屋門,吐息間将真力運遍全身,提氣落足,悄無聲響的往對面走
去。
到了門外近處,他總算聽到了女子略顯苦悶的急促喘息,應該是被人堵住了
嘴巴,性命無礙。
邢空輕功自然是遠遠不如,也不敢直接跟來,隻在宿九淵屋中門框裏站定,
緊張的看向這邊。
屋中其實并不适合長鞭施展,南宮星略一猶豫,側手輕輕扶住門框,将氣息
略作調整,準備閃身沖入。
但就在此時,隻聽一聲巨響,開着一扇雕花小窗的屋牆竟轟然破開,塵霧彌
漫之中,一個身影陡然向南宮星撲了過來。
南宮星心中一凜,雙掌一擡本能便要拍出。
卻不料漫天浮塵中飛身而來的,卻是個赤條條白花花的女人!
他忙将掌力一收,雙臂一分順勢一抱,将那女人摟在懷中接下。
那顯然就是先前被叫進房裏的花娘,此刻臉上涕淚交錯早已被吓脫了魂,剛
一落到南宮星懷中,就如溺水之人一樣尖叫着把他緊緊摟住。
就在這時,一條幽黑長鞭無聲無息的飛了出來,猶如一條靈動飛蛇,淩空一
扭,卷向南宮星的脖頸。
抱着這樣一個女人,閃開自是不及,而若是偏頭縮身原地躲避,那條鞭子毫
無疑問就會卷到懷中女人纖細修長的脖子上。
而就連邢空也已經明白,不管卷上的是哪根脖子,那條鞭子都不會有瞬間留
情。
電光火石之間,南宮星一聲低喝,将女人向下一壓,擡臂一擋豎在頸間。驚
龍鞭立刻纏上,将他手臂連着脖子一并鎖住。
“如意樓的小子!你竟然還敢露面?”話音中鞭身一震,一股巨力洶湧而至。
纏在身上的驚龍鞭頓時化作山林巨蟒,猛然絞緊,南宮星忙将那女人扯到身
後,擡手一握将鞭身攥住,運力化解宿九淵的隔空力道。
大概是沒想到能一擊得手陷入僵持,宿九淵喜出望外,急道:“邢老弟!快
來幫忙!他正和我拼着内力,動彈不得!這可是大功一件!”
南宮星不言不語,仍隻是将鞭子緊緊攥在手中,圈着脖頸手臂的那一環早已
貫透了力道,微微陷入肌肉之中,讓他的臉色都變得有些發紅。
邢空将長劍拔在手裏,大步走入廊内。
此時煙塵散去,一臉喜色的宿九淵的身形也徹底顯露出來,他穿戴的倒是十
分整齊,全不似南宮星身後僅穿着鞋子面如土色癱軟在地的那個妓女。
邢空把劍舉起,朝向南宮星,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他微微側頭,看着宿
九淵,忽然問道:“宿大哥,不遠處那條娼寮街,昨晚死了一個妓女。你知道麽?”
宿九淵已發現無論如何催動真力,鞭圈始終都無法再收緊半分。心中有些焦
急,他當下便怒道:“每天這世上不知道要死多少婊子,我每一個都要知道麽?”
邢空握着劍的手微微有些發抖,道:“可……她是被勒死的。”
宿九淵額上已聚起了汗珠,他怒斥道:“那和我有什麽關系!我用的是鞭子,
天下被鞭子勒死的人就都要算在我的頭上麽?你倒底動不動手?”
邢空身子一震,握着劍的手卻突然停止了顫抖。
他緩緩轉過身,正對着宿九淵,一字字道:“宿大哥,我并沒說過她是被鞭
子勒死的啊。”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在發顫,但他手中的劍,卻已穩如磐石。
他飛身而起,長劍化作一道飛虹,森寒的劍尖,指向的已是宿九淵的眉心。
他是浪子,不是傻子。
宿九淵神色大變,右臂一震卸去鞭勁便要将兵器收回。
不料這運足了十成功力的一扯,卻好似扯在了山嶽之底一般紋絲不動。
緊接着,鞭子另一端的南宮星雙目圓睜,眼底殺氣四溢,他右臂依舊緊緊攥
住鞭身,左臂一抽一伸,握住另外一處,旋即就聽他一聲暴喝,雙臂一分。
嘣的一聲悶響!
這條足有二指粗細、纏着數股銀絲在内的蛇皮長鞭,竟被生生扯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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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8-23 13:11
標題:
暮霭凝香 第五十二章 鳴金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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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五十二章 鳴金疑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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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九淵大驚失色,又是運力一抽,不料長鞭斷頭處仍在南宮星掌中攥緊,隻
是那麽小小一截,竟依然紋絲不動。
轉眼邢空劍鋒已到眉間,宿九淵不肯撒手,隻得狼狽萬分的側身一滾,順勢
雙手齊握攥緊鞭柄,暴喝一聲傾力回奪。
南宮星早已料到,并未打算再與對方角力,一股陰勁透入鞭身,當即便是一
撒。
宿九淵畢竟遠非邢空可比,一察覺着力有異,轉瞬間便硬生生向旁變招,借
力揮鞭一抖,磕開了邢空緊随而來的一劍。
“邢空!你他奶奶的失心瘋了麽!”宿九淵怒目圓瞪,身後就是屋内,一旦
退入長鞭便處處受制,因此明明南宮星就在旁側,他也不得不反迎出來,從邢空
劍招空隙間險險鑽過,飛身躍入廊中。
邢空揮劍橫斬,但終究劍法不夠老練迅速,隻是勉強割破了宿九淵半幅褲腳,
他挺劍再刺,口中怒道:“你殺了人!難道不該給個交代麽?”
宿九淵向後急退,這種狹窄長廊,正是他最擅長的戰場,雖說手中長鞭斷了
一截,但隻要三五招間略作适應,也不會讓武功受損太多,“你發什麽瘋!那個
婊子爲了三錢銀子,就什麽都肯讓人幹!我一時興起下手重了,有什麽大不了的!
一條賤命,我賠她銀子還不行麽!”
邢空武功本就遠不如宿九淵,在這長廊之中被長鞭劈面抽來,變招不過慢了
一霎,便被鞭梢卷去了胸前一塊衣料,若是驚龍鞭完好無損,這一下便隻能硬吃
下來,他一腔熱血登時化作一身冷汗,忙頓住步子,連退兩步,但口中仍是怒道
:“虧你自命俠義!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
“有什麽說不出口!”宿九淵得勢不饒人,踏上半步長鞭上下揮動,勁風鼓
蕩頃刻便把狹窄長廊占的滿滿當當,“人命本就有高低貴賤之分,陸陽李郡尉家
死了一十九口,方家不過死了兩個,可奔這裏來的這些武林高手,除了六扇門的
鷹爪孫,誰不是在找白家那兩個?誰關心過那幫丫鬟下人的賤命?”
看邢空節節敗退,對鞭身長度也已略覺順手,宿九淵一聲低喝,烏光上下一
振,淩空斜斜一折,精妙無比的繞開邢空橫架長劍,啪的一聲抽在肩頭,口中道
:“我習武多年,靠着一身本領行走江湖,武林義舉大大小小參加了上百次,我
看你是個可造之材才有心結交,沒想到竟是個不分是非的糊塗蟲!真要找人償命,
你身後那個可是殺了十九口的兇手!你怎麽不動手?”
邢空氣勢大減,左肩受創已然行動不便,無法分心反駁更是覺得一陣氣悶,
勉力格開迫近鞭梢,強撐道:“他不過是疑兇,至今也隻有幾句不明不白的證言!
你殺人的事,剛才可是親口承認了!”
“不必再與他多說了。”南宮星擡手一撥,将邢空拉到自己身後,向着宿九
淵淡淡道,“賤命也好貴命也罷,那一個弱女子對你毫無威脅,卻被你爲了洩欲
活活勒死,你若是羞愧難當,找到她的家人給予賠償,我還能算你剛才說的有幾
分可信。”
南宮星上前兩步,雙目微眯,道:“可你悄無聲息潛回這裏躲藏起來,拉攏
個不懂事的年輕人想做人證,看他突然不在覺得事情有變,又拿個妓女當作擋箭
牌埋伏偷襲,似你這般秉性,參加再多的武林義舉,也不過是爲了博自己的名聲
響亮。湖林官府即将高手雲集,我再給你個機會,你要是肯自首歸案,由衙門将
你斷罪,即使最後網開一面留下你的狗命,我也不再幹涉。若不然,我即便此刻
叫你走脫,”他緩緩擡起雙拳,一字字道,“也會将你宿九淵的大名寫在如意樓
血色芙蓉榜上。而且,我保證不會叫你死得太過痛快。”
宿九淵怕鞭子再被扯斷,一直連連後退,聽到最後,登時面如土色,右臂一
伸将長鞭收回,一時間竟連口唇都有些發顫。
“不知道這次與你同行的人,聽到你是爲了一個不值錢的婊子而被如意樓追
殺,會有幾人肯爲你仗義出手呢?”南宮星又踏上兩步,一雙平時總是帶着笑意
的眸子,此刻好似凝了兩顆冰珠。
“我不肯。”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長廊另一頭驟然響起,跟着,一個幹枯瘦
小的身影踏步走了進來,站定在宿九淵身後,那把沉重無比的關刀,正被她單手
拎在身側,“我隻會搶先殺他。”
宿九淵好似被人戳了一刀一樣跳轉側身,背靠着牆壁側目望着來人,憤憤道
:“關凜!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爲何要來落井下石?”
關凜那隻獨眼冷冷的盯着宿九淵,道:“一命抵一命,很公道。”
冷汗已布滿了宿九淵的額頭,他握着鞭柄的手都已開始顫抖,他左右各望了
一眼,絕望登時便像潮水一樣淹沒了他,他的氣息變得急促,五官也顯得有些扭
曲,跟着,他笑了起來,好似一直苦苦壓抑的什麽東西在他的胸中破開,奔流而
出。
“一個下賤的婊子,不過是一個下賤的婊子!你們都瘋了!這樣的婊子我殺
過幾十個了!我就是得勒住這種臭婊子的脖子才會感到快活!我就喜歡看她們豬
肝一樣的賤臉!女人都是賤貨!我殺就殺了!有本事的,來要我的命啊!”
近乎瘋狂的嘶号中,宿九淵長鞭一抖,擰身沖向關凜,驚龍鞭再次化爲出水
驚龍,狠辣淩厲的從關凜盲眼一側斜卷過去。
邢空驚叫一聲便欲上前,南宮星卻橫臂将他一攔,淡淡道:“結束了。”
宿九淵兵器受損在前,心神大亂在後,這一擊即使已是困獸之鬥,也發揮不
出他平時五成功力。
更何況,十成功力的宿九淵,也不是關凜的對手。
關凜一直紋絲不動的站在那裏,直到鞭風已吹動了她的發絲,她才輕輕一晃,
向前踏了出去。
那柄本拎在身側的關刀,瞬間化作一道寒光,劈空閃過。
宿九淵的驚龍鞭絕不算慢,看到寒光飛起的時候,鞭子已纏住了關凜纖細的
脖頸。
沒有手臂阻擋其中。
任何人隻靠脖子,也絕不可能抵受的住他驚龍鞭的一卷一勒。
眼前又浮現出那些女人赤裸着身體扭動的模樣,那些下賤的婊子,被他的鞭
子捆住也能一連聲的浪叫……他的眼睛亮了起來,手臂一振,内力如潮水般沿着
鞭身湧出。
然後,他看到了他的長鞭,突然從中斷成兩截,他看到了關凜瘦小的身影驟
然欺近,他看到了,那可怕的寒光,又一次霹靂般閃過。
渾身突然變得一片冰冷,他想要轉動手腕,再揮起他的鞭子,但不知爲何,
四肢百骸都在霎那間失去了控制。
他垂下視線,先是看到了左臂啪嗒掉在地上,接着右臂也緊随其後,他張了
張嘴,卻發現自己已喊不出任何聲音,他明明沒有跳起,卻覺得身體向上升起了
幾寸。
他旋即發現,動了的并不是他的身體,動了的,隻有他的頭而已。
脖頸中的鮮血噴起了宿九淵的頭顱,淩空跳了幾跳,才咕咚一下墜在了地上。
關凜站在幾步之外,擡手擦了擦濺到她臉上的點點血迹,扯掉了脖子上的半
根鞭子,擡眼看着邢空,道:“過來。”
邢空捂着肩頭傷處看了南宮星一眼,略一猶豫,還是跌跌撞撞的走到了關凜
那邊。
“沙俊秋在大門外候着,你去找他說清楚這裏的事。讓他去客棧給你安排住
處。”關凜說話的時候每一個字都咬得很用力,顯得有些怪異的生硬。
邢空點了點頭,走出兩步,又扭頭道:“關……關前輩,我冒昧說一句,我
覺得……南宮兄弟應該不是那十九口命案的兇手。”
關凜卻并未答話,隻是站在原地,靜靜的看着南宮星。
南宮星扭頭看了看,先前那女子已被宿九淵之死吓暈過去,他隻好向前走了
幾步,估摸了一下方才所見關凜手中寒刀所能覆蓋的邊界,堪堪站定在邊緣,微
笑道:“關大姐有何指教?”
關凜問道:“你是如意樓的人?”
南宮星毫不猶豫點了點頭,道:“不錯,晚輩正是如意樓門人。”
關凜又道:“李卓一家并不是江湖人。”
南宮星又點了點頭,道:“的确不是。”
關凜不再多言,竟就這麽轉身向外走去,将背後空門毫不在意的亮在南宮星
眼前。
南宮星當然不會出手,他皺了皺眉,擡腳将宿九淵的腦袋踢到一邊,略一沉
吟,向後一步步退到那昏迷女子身邊,直到看着關凜消失在長廊盡頭,才彎腰将
那女子抱起,找了間屋子安置妥當,接着從窗戶鑽到後院,越牆而出。
這種江湖仇殺官府一貫置之不理,至多也不過會有幾個衙役上門例行公事略
作盤問,既然事發在青樓妓館,來辦差的沾些油水尋尋快活,也就算是揭過。隻
可憐那花娘受了驚吓,青樓損了些财物,染了些晦氣,算是招了點無妄之災,不
過宿九淵的行李還留在那邊,其中多少也會有些銀子,不再需要南宮星費心。
出去後繞了繞路,南宮星先往城西去了一趟,看了看那孩子安置的如何,确
認已被接受安頓下來,稍感放心,在那已經哭累熟睡過去的孩子身前默默道了句
母仇已報,又交代了幾句,才出門離開。
天色已經不早,約莫也該是凝珠他們折返的時候,南宮星小心翼翼的繞了一
個大圈,從一扇不爲人知的後門回到千金樓。
回去卻才知道,凝珠他們一行,竟早早就折返回來,而每個人都是一臉迷茫
不解,連薛憐,眼神中也帶着幾絲疑惑。
南宮星叫來還在休息的唐昕,衆人一道坐在凝珠的琴房,短暫沉默之後,他
開口問道:“事情不順麽?”
凝珠颔首道:“不順,整整一天,一個人都沒殺掉。”
南宮型略一沉吟,道:“莫非是對手行事比較小心,先前吃過了虧,今日便
不肯上當?”
凝珠搖頭道:“不是,我們才剛一出城,就有如意樓的人悄悄傳話,有些可
疑人物正遠遠跟着。聽他們說,大都是些附近流竄的亡命徒,多半是被人出銀子
雇了過來。”
“讓這麽一幫人當先鋒,到的确是個制造破綻的法子。”南宮星皺眉道,
“之後呢?”
“我們按原定路線一路賞景,後來不知不覺發現,身邊又多了許多神情緊張
的普通百姓。”凝珠神色頗爲後怕,咬牙道,“我猜,他們必定是知道如意樓門
人不可擅自向無辜百姓下手的規矩。”
南宮星眉心緊鎖,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總不至于如意樓的人就會
傻到被尋常百姓用菜刀活活砍死。不過要是想用這些人來制造點麻煩,到的确是
個好主意。”
凝珠平順了一下略顯急促的呼吸,顯然是仍有些驚魂未定,白若雲在她背上
輕輕撫動安慰,接口道:“将近正午的時候,情勢已經非常明顯。對方應該是早
就等着咱們采用凝珠的這個計劃,我随手抓了一個遊人質問他爲何不好好賞景隻
是跟着我們,那人吓得連說話都結巴,告訴我他們就是拿了銀子,跟着我們轉上
一天就好。問他給銀子的是誰,他也描述不出什麽。當時這種拿錢的遊人将山坡
小道堵得嚴嚴實實,我們幾個周圍人也是層層疊疊,别說是下山,就是走出涼亭
都十分困難。”
“那時候山上一下子鑽出來了十七八個人,”白若蘭的臉色也有些發白,道,
“都拿着軍中那種大弩,上好了弦,遠遠對着這邊。”
凝珠接道:“百姓一下子炸了鍋,四散逃竄。如意樓安排的那些好手離得近
的大都被擠得七零八落,根本動彈不得,先前那些亡命徒在山下又都拿出了兵器,
又牽制住了遠遠照應的那些。我知道這就是對方下手的最好時機,隻好……硬着
頭皮領着他們往亂成一鍋粥的人群裏沖,我知道裏面可能混着殺手,但有薛姑娘
在身邊,他們總該比那些神臂弩好對付些。而且再留在原地,還不知對方會有什
麽後手。”
雖然明知道他們已經毫發無傷的回來,南宮星還是不由自主的将白若蘭上下
打量了一遍,看的她臉上一紅,低聲道:“别看了,我……沒事。大家都沒事。
隻有凝珠下山時不小心摔了一跤,擦破了點油皮。”
白若雲道:“我怕凝珠有事,一看她領在最前面,連帷帽都被擠掉在地上,
怕她又被七星門的人發現,隻好也沖了出去。”
照說對手的目标就是白若雲,連白若蘭也不過是個添頭,南宮星不禁道:
“你這也太莽撞了,你不出來,興許對方還要等等才會下手。”
凝珠似嗔似羞得白了白若雲一眼,道:“你就是不聽我的,我都說了讓薛姑
娘跟着我,你跟着蘭兒走側面,這樣咱們三個都能被薛姑娘護住。”
白若雲隻是搖頭道:“不行,七星門說不定還沒相信你已經死了,我不能讓
你冒險。”
南宮星苦笑道:“白兄,你這樣貿然出來,其實才更危險不是。”
凝珠哼了一聲,道:“他就是這個樣子,平時看着挺冷靜,其實全是假的,
腦子一熱就什麽都不管不顧了。”
薛憐看他們似乎有些偏題,在旁道:“當時對方的确已經要出手了。我一眼
掃過去,山林暗處至少埋伏了三四個武功不錯的人,那時候都一起漏了行迹。”
凝珠點了點頭,跟着又搖了搖頭,滿臉不解道:“跟着就是我最想不通的事
了。山上突然響起了又長又尖的哨子聲,那聲音一響起來,林子裏冒頭的幾個人
縮了回去,拿弩的那些人掉頭走了,擠來擠去的老百姓裏,飛快的擠出去十幾個
年輕男女,連山下那些亡命徒,也直接丢了兵器四散而逃。”
“所有安排的人,頃刻之間走的幹幹淨淨,就像鳴金收兵一樣。”白若雲也
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道,“其實以當時的情勢,即使薛姑娘武功驚世駭俗,
我們也絕讨不了好去,我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他們硬是放過了這個絕佳
的機會。”
薛憐在旁補充道:“吹哨子的是山頂一個女人,個子不高,用面紗擋着臉。
她身邊有個武功不錯的高手,帶着一副鬼面具,當時距離太遠,我怕是調虎離山,
沒有去追。”
南宮星歎了口氣,道:“看來,方群黎和李嫦也都已經到了。”
他眉心緊鎖,苦思冥想一番,最終卻也是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神情,道:
“我也想不出,爲什麽他們要在這麽關鍵的時候罷手。我可以斷定他們絕對是爲
了除掉若雲兄而來,這種不可能遇到第二次的天賜良機,故意放過也未免太奇怪
了。”
唐昕眨了眨眼,猜測道:“莫非是他們看出了薛姑娘武功高強,覺得不太可
能得手,爲了避免損失太大才臨陣退縮?”
南宮星搖頭道:“不太可能。聽這陣仗,對方擺明了是要用許多不入流的擋
箭牌幹擾周圍的保護者,靠強弩協助,伺機刺殺。這樣的布局,根本不會損耗真
正的高手,就算失敗,死的也不過是些花錢就能買到的幫兇。”
他伸手輕輕敲着桌面,面色有些古怪,緩緩道:“這法子,真不像是武林中
人會想出來的。倒更像是李卓那樣的武将拿出的計劃。”
“法子不管好壞,重要的是有效。”薛憐道,“這法子确實很有效,當時那
些弩手一旦出手,爲了周全,我隻能護在側翼,截斷弩箭來路。而這種時候從人
群中偷襲出手的,我就算是神佛降世,也分身乏術。”
“所以……他們究竟爲什麽會突然罷手?”凝珠滿面困惑,雙手撐着額頭,
道,“按常理推斷,要麽,是他們計劃突然有變,不再打算對若雲他們下手。要
麽……是他們有了更穩妥的法子或更毒辣的計劃。”
這話她說的着實有些底氣不足,大抵是連自己也覺得并沒幾分可信。
南宮星若有所思的看着凝珠,沉默片刻,道:“既然想不出,就不要再想了。
今日這個教訓足以告誡大家,咱們想到的這簡單易行的法子,對方早已計算在内。
明日起,不要再做這種危險的事,都待在千金樓裏。”他轉向白若蘭,鄭重道,
“尤其是你,蘭兒,看好你的哥哥,在這裏陪着你未來嫂嫂,哪裏也不要去。實
在悶得無聊,就和薛師姐一起學學琴吧。”
白若蘭頗有怒色的瞪了他一眼,嘴裏卻道:“知道了,我們不再出去就是。”
她終歸還是憋不住話的人,忍了一下,又道:“小星,一會兒……我有話跟
你說。”
南宮星一愣,立即點了點頭,側目望了一眼唐昕,心想莫非是阿昕去撩了蘭
兒,惹她吃了醋麽?
唐昕心領神會,趕忙在桌下向他搖了搖手,用眼色示意不幹她事。
這時衆人紛紛起身,由凝珠帶往另一處用飯,隻把他二人特地留下,薛憐臨
出門前回頭看了一眼南宮星,臉上帶着三分歉意七分戲谑張了張嘴,傳音入密道
:“小星,你是如意樓門人的事,我說走嘴了。”
南宮星一怔,這才明白白若蘭爲何略有怒色。
周圍人大都看出了南宮星與如意樓關系非常,隻有白若蘭心底從未深究,反
而還傻兮兮的想靠他的關系弄來一朵銀芙蓉,好托如意樓幫他洗脫罪名。
鬧了這麽個笑話,以白若蘭好面子的脾性,當然是滿心的不快活。
“呃……蘭兒,你有什麽話就說吧。”看薛憐含着笑意将房門一關,南宮星
苦笑着摸了摸下巴,道,“說完咱們也去吃飯,我忙了一天,肚子都咕噜咕噜叫
了。”
白若蘭鼓了鼓面頰,睜大眼睛瞪着他道:“你是不是如意樓的人?”
南宮星隻得點了點頭,心想本也沒什麽可對她隐瞞,便道:“是,不過沒有
擔着實職。隻算是樓主的弟子。”
他念頭動的極快,轉眼已将白若蘭可能質問的事紛紛在心裏推演了一遍,她
若是問他在白家爲何不說,白家當時的形勢便是理由,若是問爲何不私下告訴她,
也有她并未直接問過這一招抵賴,若是問唐昕先前苦心求證的是不是就是此事,
那便實話實說即可。
哪知道白若蘭雙手托腮,撐在桌上歪着頭盯着南宮星,也不說話,就是這樣
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看,好似打量個什麽稀罕寶貝一樣。
這反倒讓南宮星有些發毛,忙笑了笑,道:“我也不是有意瞞你,畢竟……”
白若蘭卻擺了擺手,打斷道:“這有什麽關系,你本也沒對誰講過,她們都
看得出來,唯獨我看不出來,是我自己笨,不怪你。”
“呃……”一時也看不出白若蘭到底是真這麽想還是在說氣話,南宮星少有
的無言以對,隻好幹脆坐直在桌邊,任她來回打量,反正連親親摸摸摟摟抱抱這
樣的事都已做過,難不成還怕她看麽。
白若蘭一直看了半天,才小聲道:“也沒什麽不同嘛。”
“啊?”南宮星心底一片茫然,道,“不同?”
白若蘭抿了抿嘴,帶着幾分自嘲道:“如意樓短短幾年就在江湖上留下那麽
多厲害的傳說,我還以爲都是些三頭六臂十八條腿的怪物,沒想到白日裏見到那
些都是常人,你這樓主弟子也隻是武功好些,沒什麽太特别的地方,既不多個鼻
子也不多個眼的。”
她看南宮星啞然失笑,臉上一紅,又忙道:“就是……就是特别好色。”
這羞暈一抹登時讓南宮星寬心了七分,他笑吟吟起身過去坐在白若蘭身邊,
伸手一攬将她摟進懷中,探頭便往她面頰上輕輕一吻,笑道:“我都沒有偷偷摸
進你的閨房,怎麽能叫特别好色呢。”
白若蘭本就不似尋常女子那般羞怯,又早被他隔着衣服上下其手摸了個通透,
當即便扭頭反往他下唇上輕輕咬了一口,嬌嗔道:“你還用摸進别人閨房麽?就
沖你如意樓的本事,恐怕不知有多少大姑娘等着偷摸溜進你屋子裏呢。”
她故意頓了一頓,埋首在他頸窩往那裏又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低聲道:
“就像唐姐姐一樣,對不對?”
南宮星隻有幹笑道:“虧凝珠姑娘還特意幫我打掩護,沒想到你還是知道了。”
白若蘭擡腳一跨,騎坐在他腿上,雙手扶着他的肩膀,盯着他道:“我是沒
唐姐姐和嫂子那麽聰明,可也不是傻瓜一個。其實昨晚上想去找你,本來就是聽
有丫鬟說你去花銀子招妓來着,結果半道被嫂子攔下,我也不好意思非去你房裏,
隻好耽擱了。結果今天唐姐姐就成了那麽一副樣子,懶洋洋的走路也不利索,我
又不是瞎子,難道還不知道是你幹的好事啊。”
南宮星被她這麽騎在腿上,鼻端盡是淡淡幽香,雙手抱着她軟細腰肢,察言
觀色看她也并不是十分生氣的樣子,便輕笑道:“我的好蘭兒吃醋了麽?”
白若蘭白他一眼,嗔道:“我是擔心你,你自己幾次三番說唐姐姐一直對你
别有所圖,我還當你一直能拒之門外呢,結果……啧,還是禁不住唐姐姐漂亮吧。”
南宮星皺眉道:“倒也不是,隻是恰好被她捉住了時機,再說……觀察了這
麽久,她也确實沒有什麽不妥的謀圖。”
既然開了話頭他索性将昨夜的事大緻說了一遍,順帶也講自己的事匆匆講述
清楚,既然他存了要把白若蘭娶回家裏的心思,這些事早晚也該讓她明白。
白若蘭聽得目瞪口呆,到南宮星停下了嘴,依然是呆呆地看着他,一雙眼睛
睜的溜圓,眨啊眨的頗有幾分可愛。
“怎麽?”南宮星看她呆呆愣愣的,忍不住湊過去在她微張的小嘴上親了一
口,笑道,“無話可說了麽?”
白若蘭往後縮了縮頭,咬着下唇蹙眉沉吟片刻,才小聲道:“你……你那内
功,對……對子嗣的事,影響當真那麽大麽?”
南宮星頗爲慎重的打量了一下她的神情,柔聲道:“的确如此,千真萬确。
蘭兒,我說不定要斷子絕孫了呢。”
白若蘭一張俏臉頓時變得煞白,忙不叠擡手把他嘴巴一堵,扭頭呸呸呸連啐
了三四口,才道:“不許亂說話。你……你這麽有女人緣,天下的男人都絕了後,
也輪不到你。”
她頗爲不願再談此事,立刻轉而道:“你都急得要找花娘幫忙了,怎麽……
怎麽不來找我?”
剛一出口,她臉上就騰得紅了一片,忙扭開頭,但還是扭捏道:“反……反
正你說了要娶我的,事急……從權嘛。”
南宮星微微一笑,湊近她肩窩側頭在她細膩溫香的脖頸上輕輕一觸,在她耳
邊低聲說了一陣。
白若蘭越聽臉上越紅,到最後連耳根領口都盡是飛霞,奇道:“當真……受
不住麽?那……那唐姐姐她怎麽就行?”
南宮星摟過她又湊近些,附耳低聲說了幾句。
白若蘭這下臉紅得更加厲害,下颌顴骨肌膚較薄之處都仿佛要滲出血來,她
一下挺直了腰,坐在南宮星腿上的圓翹臀瓣不自覺地便往内夾了一夾,秀目圓睜
道:“這、這也成?難怪……唐姐姐今日一勁兒的睡覺。”
“怎麽樣,我下次去找你如何?”南宮星笑嘻嘻的在她臉頰上親昵磨蹭,玩
笑道。
白若蘭橫他一眼,在他胸前一推站起來跑到一邊,哼了一聲道:“别,真到
那種時候,你還是找你的好阿昕去吧,我可……我可沒她那本事。”說罷,她還
心有餘悸的往後伸手捂了捂屁股。
南宮星知道逗弄不能過火,白若蘭再怎麽大大咧咧,終究還是個未嘗人事的
黃花閨女,這回沒吃醋一壇已是好事,便道:“對了,你先前怎麽一副氣哼哼的
樣子?是惱我隐藏身份不告訴你麽?”
白若蘭搖了搖頭,道:“我本來也沒太在意過你到底是誰,怎麽能賴你。我
是氣你騙我。”
“騙你?”南宮星這次是貨真價實的愣了一下,道,“這話怎麽說?”
白若蘭瞪着他道:“我問你要銀芙蓉當生辰賀禮,你跟我說的那麽困難,不
是騙我是什麽?你分明就是樓裏的人,給我一朵不是易如反掌麽。”
南宮星舒了口氣,笑道:“這種小事麽。”
白若蘭卻頗爲認真道:“這與大事小事無關。你事出有因瞞我我不在意,你
不想說的事,我決不多問。但隻要你說了,我就會信,絕不會懷疑半點。所以,
我希望你不要騙我。此前我不管,我隻說将來。”
南宮星這才醒悟過來她是在提前表明自己的底線所在,免得他誤觸惹出不快,
他點了點頭,鄭重道:“好,我記住了。不過我也要說明一下,此前那句我決不
是随口敷衍。如意樓的銀芙蓉分爲兩種,你要的那種刻名字的專供武林人士與我
們交易所用,我雖是樓中弟子,卻并沒有權限直接拿到,暮劍閣白家暫時也不是
我們如意樓想交易的對象,所以我說十分難辦,并沒騙你。我真騙過你的,隻有
在白家時崔冰身份一件事而已。”
白若蘭皺了皺眉,道:“那時不算數,我那會兒還隻當你是朋友,怎麽能和
現在比。”她随口表明了一下心意變遷,又道,“真這麽難,那怎麽思梅姐姐能
拿到一朵?”
南宮星歎了口氣,苦笑道:“我也在調查這件事,目前看來,很可能牽扯到
我們樓内西三堂的正副堂主,那邊的總管不出面,我也不好直接下手。”
“真很難的話就算了,”白若蘭不懂他們如意樓内部的結構,知道南宮星身
份之後,更多的是感到安心,此刻自然道,“反正我原本也是想讓他們幫你脫罪,
你既然是他們自己人,自然也不需要我多此一舉。這樣……倒也省了我冥思苦想
該付什麽代價給如意樓。”
南宮星笑了笑,擡手順了順她鬓邊青絲,柔聲道:“放心,我一定會弄來一
朵,刻上你的名字。”
“做什麽?”白若蘭好奇的看着他,略感不解。
“做你的聘禮。”南宮星微微一笑,伸手環住了她的嬌軀,低下了頭。
“那麽小一朵銀花,你也太小氣了。”白若蘭輕聲一笑,微擡螓首,微微顫
動的睫毛,将眼簾拉下,遮住了滿目柔情……
“喂,你們親夠了沒,再不過去,飯菜都要涼了。”片刻之後,聽動靜覺得
也差不多了,唐昕敲了敲門,帶着笑意催促道。
屋裏哎呀一聲,過了一會兒,房門總算吱呀一聲開了,南宮星走在前面,拉
出了滿面紅潮不敢正眼去看唐昕的白若蘭。
“看樣子是雨過天晴咯?”唐昕将南宮星往前一趕,笑吟吟主動過去牽起了
白若蘭的手。
白若蘭鬥嘴到從沒讓過人,反将唐昕手掌一握,笑道:“承蒙唐姐姐關心,
沒事的。倒是姐姐你,腿腳還方便麽?今日如廁,不會覺得難過吧?”
南宮星一聽,趕忙快步往前走去,唐昕被羞了個大紅臉,遠遠沖着他笑罵道
:“你連這也講?你不知羞,好歹也顧顧我的面子成麽?”
白若蘭在旁小聲又嘀咕了兩句,唐昕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啐道:“對,這小
星就是這麽不要臉。”
三人一路談笑,還未走到用飯處,卻見到白若雲匆匆迎了過來,手裏拿着一
張疊的方方正正的字條,直接塞到了南宮星手中,道:“一個龜公送來的,說是
在後門那邊偷懶時被個人從背後勒住了脖子,塞了這張紙給他,讓他一定交給你。”
南宮星将字條展開,湊到廊内燈籠下仔細一看,上面是一行頗爲娟秀的小字,
最後沒有落款,隻用墨迹細描了一個仿佛是足印一樣的輪廓。
“你家探子太沒用,方群黎已進城。”
.
[
本帖最後由 stalin 於 2015-8-23 13:13 編輯
]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5-9-6 10:55
標題:
暮靄凝香 (53~55) 作者: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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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靄凝香
作者:snow_xefd
發表於 2015-8-29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係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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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秘藥
鬼面人十有八九就是方群黎,既然午後已經露面,那進城落腳也實屬正常,
再說雍素錦這張字條也沒說出詳細住處,南宮星就算想要趁夜偷襲,也暫時沒有
目標,只能擱下。
飯後南宮星和諸人一起又將事情前前後後仔細梳理了一遍,卻對他們這次突
然中途罷手依舊找不到半點頭緒。
凝珠這次才算是把暮劍閣此次劇變從頭到尾詳細瞭解了一番,她心思雖然機
敏,嘴上卻一貫頗為嚴實,即便想到了什麼,沒有幾分把握之前也不會貿然講出,
只是旁敲側擊的問了南宮星幾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便默然不語,一直自顧思
索。
「既然最拿得准的就是幕後指使,那不就簡單多了。」薛憐原本一副置身事
外的樣子,在旁悠然自得的撥著琴弦練習指法,聽他們話頭差不多已斷,才開口
道,「小星,你去找到方群黎和李嫦落腳的地方,咱們聯手把他們殺了就是。」
「這當然也是個辦法,只要能尋到機會,未嘗不可。」南宮星微微頷首道,
「不過那兩人都極為狡猾,恐怕不那麼容易捉到行跡。」想到雍素錦特意送來的
字條,他又趕忙補充道,「而且方群黎的命我已賣給了人,你可千萬留他一條命
給我。」
薛憐撫摸著腰間的彎刀刀鞘,微笑道:「他若是武功差些,我就留給你。他
要是武功好得很,我可就不敢保證了。」
南宮星略一估量,道:「按推斷他應該比柳悲歌略勝一籌,穩妥些估量,恐
怕與我應該在同一層次。具體如何,就只有交手過才能知道了。現在畢竟連他用
的是什麼武功都還看不出來,說什麼也是空想。」
薛憐帶著幾分期待道:「他若真與你相差不多,那也不失為是一個好對手。
不然的話,這城中目前只一個關凜值得一戰,未免也太無趣。」
「他們又不是來和人正大光明決鬥,你想盡興怕是難咯。」南宮星略帶調侃
道,「不如趁著這幾天悠閒,把琴好好學學吧。」
薛憐一拂琴弦,笑道:「這東西比刀難練,氣人的很,回頭我非得自己買上
一張,好好砍上幾刀洩憤不可。」
眾人閒談一陣,各自回房休息。
南宮星不是耐得住寂寞的性子,想了想唐昕恢復頗快,今夜再度春風應該不
是不行,在床上等了小半個時辰,估摸著其他人應該都已睡下,便翻身下床往唐
昕臥房去了。
不料敲門片刻無人相應,問了走廊頭尾靜候差使的丫鬟,才知道唐昕被白若
蘭叫去了房裡作伴。
他思索半晌,在臥房門外兜了幾圈,終究還是決定忍下,悻悻然回到自己床
上,一想到兩位佳人同床共枕也不知在說些什麼,八九不離十和他有關,也就沒
了再行招妓的欲念,一番遐思之後,閉目凝神行功入睡。
照說方群黎既然已經到了,那就要提防著他有所行動。
次日南宮星一大早醒來,便忙不迭出門披星戴月趕著太陽還沒出頭在城中走
了一個大圈。
不料還真讓雍素錦說中了,如意樓分舵內收到的情報根本沒有打探到方群黎
和李嫦兩人,不僅如此,昨日趁亂捉到的幾個被收買的亡命徒,原本關押在一處
隱秘院落,一夜之間,都被殺人滅口,在那裡看守的兩名弟子也沒能倖免,被人
一爪一個捏碎了喉頭。
從兩人的傷處推斷,殺人者的武功竟像是西域逆龍道的路數。
昔年魔教狂龍道縱橫中原多年,後因朝代更迭兵禍四起,加上自身內訌不斷
被逐出關外,分裂為逆龍道與異龍道兩股勢力,彼此爭鬥同時,也在謀圖重歸中
原。只是無奈天不作美,關外萬凰宮異軍突起,牢牢鎖死了咽喉要道不說,還對
兩支邪道敵意極盛,直接將他們擋在了大漠之中。
這些年雖也有數名高手偷偷潛回,卻恰趕上天道狼魂明爭暗鬥,巨浪滔天卷
入其中當即便丟了性命,沒掀起半點波瀾。
因此這魔教二道雖說名頭響亮武功也大都陰邪詭異威力驚人,中原現今一輩
的武林同道,卻還真沒多少仍會感到害怕。
再說魔教被逐之時流落了不少武功秘笈在江湖中,拿到之後加以修煉的也不
在少數,所以單憑看上去像是逆龍道武功一事,並不能判斷是否有西域魔教高手
到來。
死去的兩名弟子真正告訴南宮星的只有一件事。
這湖林城中很可能也已有了內鬼。而且,已經到了並不忌憚敗露存在的地步。
南宮星不敢再輕信旁人,匆匆記下了當日的情報之後,便托舵主王判為他准
備一份名單,要包括所有曾在西三堂任職的樓中弟子,一個也不能落下,曾在哪
一堂辦事,也要寫的清清楚楚。
為不打草驚蛇,南宮星並未點明目前嫌疑最重的三人,而是叮囑王判列出名
單的時候,其中有與正副堂主交往親密之人,便幫他特別標注一下。
回去之前,他拐到唐昕留下暗記的地方遠遠瞄了一眼,尚未有回應出現。他
母親畢竟是唐門出身,即便如今暗記早已有所變化,他至少也能分辨出是不是唐
家的傳訊。
到了晨光應至之時,天邊卻湧來了片片濃雲,將剛剛探出頭來的金烏霎時吞
沒的不見蹤影。眼見金蛇狂舞,耳聽霹靂震天,南宮星忙去買了蓑衣斗笠,披在
身上還未走出街角,天地之間便已扯上了細密珠簾。
雨落,風起。
這種天氣,當然不會再有什麼早市,街邊見得最多的,只剩下了帶著一身慵
懶撐起油傘,匆匆將一夜情郎送上小轎的貼心花娘,和打著赤膊為了幾十文錢風
雨無阻的轎夫。
頃刻小路就已泥濘不堪,南宮星只有轉往青石板鋪就的大道通途,望著雨幕
之下陡然變了一番氣質的朧湖,緩緩往千金樓的方向踱去。
平日裡都在街上的人此時都守在了家中,而在千金樓裡連著泡了數日不曾離
開半步的人,卻帶著女伴撐傘到了街上。
迎面走來,于情於理都該招呼一聲,南宮星將斗笠微微掀高,笑道:「唐兄
好雅興。」
唐炫攬著身邊佳人纖腰,也不去理會她隱忍掩飾仍不由得露出幾分的不悅神
情,笑道:「煙雨晴天都常見的很,我早看膩了,這種大雨倒是頗為新鮮,不出
來轉轉豈不可惜。」
「唐兄玩得盡興,也莫要讓身邊姑娘染了風寒才好。」雖說那花娘踩著木屐
手上油傘也頗為寬闊,但風雨之下,衣裙終歸還是點點染濕,南宮星看在眼裡,
不禁出言提醒。
唐炫微微一笑,道:「不會,我又不是真只摟著她而已。」
南宮星這才留意到,那花娘衣衫雖已被打濕,面色卻依舊紅潤,額上甚至還
略有香汗,那花娘也忙柔聲道:「謝公子好意,奴家不冷。唐公子的手可暖得厲
害,蒸的奴家身上熱騰騰的。」
沒想到他竟捨得把內力用在這種地方,南宮星笑道:「唐兄果然憐香惜玉,
小弟佩服。」
唐炫淡淡一笑,道:「不及你,你是必定不捨得叫她冒雨出來的。」
兩人談不上有什麼交情,南宮星正要出言告辭,唐炫卻突然道:「你身邊那
兩個姑娘,你喜歡誰多些?是白家那丫頭,還是我堂妹?」
南宮星笑道:「唐兄身邊的紅顏知己,難道都能分清喜歡的分量,排出座次
不成?」
唐炫淡淡道:「只是在江湖上解個悶,自然不需要計較那麼清楚。真到了三
媒六聘的大禮之時,我自然得分得清夫人小妾。」
南宮星眉心微皺,拱手道:「唐兄到底有何指教,不妨明言。」
唐炫唇角微勾,道:「你既然分不清喜歡哪個更多,那到了婚娶之時,是否
該講究一個公平合理?我唐家的姑娘,不論姿色才幹,應該都不會輸人太多的吧。」
「阿昕的確是個無可挑剔的伴侶,」南宮星面上也沒了多少笑意,道,「只
不過蘭姑娘于我有捨命相救之恩在前,情投意合在後,我只能保證,不論將來誰
進了我南宮家的門,不論名分如何,我南宮星絕不會虧待她半點。」
唐炫默然不語,靜靜的看了南宮星片刻,忽道:「若是白家那丫頭嫁不成你
了呢?」
南宮星回望著他,好似答非所問一樣道:「要是有人對阿昕不利,我必定會
要他千百倍償還。她既然成了我的女人,背後所仰仗的就不會再只是一個唐門。」
唐炫又默然片刻,微笑道:「並不一定是出了什麼天災人禍,我是說,萬一
白家的丫頭移情別戀,看上了旁人呢?」他故意誇張的拂了拂自己的衣衫,「比
如,在下也算是一表人才英俊瀟灑,她要是對我鍾情非我不嫁,南宮兄該如何是
好?」
南宮星將斗笠向上微微一推,曲起食指,將斗笠邊緣的水滴輕輕一抹,搓了
搓指肚上的雨水,再垂下手時,臉上已徹底沒了一絲笑意。
唐炫笑了笑,道:「怎麼,真要這麼個人,你便打算殺了他麼?」
南宮星這次沉默了許久,四周的雨幕越來越密,伴游的花娘完全不知這兩人
在做什麼,想要出言催促卻又怕得罪貴客,轉眼胳膊都已酸了,正自為難,唐炫
卻將另一手橫亙過來,接下了傘柄,反往她那一側傾斜了幾分。
「你答不出來麼?」唐炫頗有幾分訝異,看著南宮星濃眉越鎖越緊,竟好似
正在心中推演什麼百般複雜的事情。
又過了許久,南宮星才長出了一口氣,道:「我的確答不出來。」
唐炫挑了挑眉,笑道:「這我倒真沒想到。江湖上不少號稱殺伐決斷的人物,
若是有你七分武功,都能痛痛快快的一殺了之。說不定,還要順手滅個門什麼的。」
南宮星眼底竟有了幾分迷茫,他微微抬頭,望著漫天鉛雲,緩緩道:「從蘭
兒十二歲起,我就托人留意著暮劍閣的媒妁往來,其中也用了不少不能見光的手
段,只為等到我武功有成,能堂堂正正站在她身邊,憑自己的本事去贏取芳心。」
「而我從未想過若是她不喜歡我該怎麼辦,也從未想過被排擠掉的那些提親
的人中,是不是會有能讓蘭兒過的更好的男人。」他輕輕歎了口氣,道,「我此
刻才恍然大悟,我之所以能在她面前不緊不慢,並不是自以為的怕嚇到她,怕傷
到她,歸根結底,不過是我早已將她視同佔有罷了。」
「多虧唐兄,你讓我認識到了自己自私的一面。」南宮星的臉上又浮現出一
絲笑意,「不過我承認,在蘭兒的事上,我就是這般自私。我此前沒想過蘭兒心
儀別人會是什麼結果,以後,我也依舊不會去想。因為唯獨這件事,我絕不會讓
它發生。」
唐炫將身邊花娘的手捧在口邊呵了呵氣,轉而握在掌中,道:「看來,你對
喜歡誰更多些,明明分的很是清楚呐。」
南宮星搖了搖頭,道:「你不論何時問上幾遍,我依舊會說,我心中從未將
她們分過。」
「唐昕也在其中。」
「阿昕自然在其中。」
「既然一視同仁,那你為何不能把正妻的位子給了她?」唐炫盯著他道,
「我這堂妹心思機敏,又識大體,你納上多少房小妾,只要還對她有情,她就絕
不會有半句怨言,她擇婿嚴苛,如今選定了你,就必然是死心塌地。若說哪裡不
如,不過是個庶出的出身,你想必不會在意這種小事吧?」
南宮星皺眉道:「你苦苦糾纏這樣一個名分,到底為了什麼?阿昕自己都不
曾向我提過,他也不會示意你來幫忙,莫非你是見不得唐家的人矮過他人一頭麼?」
「矮一頭的事並非主要,」唐炫帶著頗有幾分誇張的神情道,「我只是知道
我那堂妹的性子罷了。她其實頗為心高氣傲,不然也不會在唐家那種地方耽擱到
這種年紀還未定下親事。她在唐家處處想爭一頭,到最後終身大事上,卻做了小。
一想到她將來回娘家被人指指點點要受的委屈,我這當哥哥的心痛啊。」
笑意又回到了南宮星的眼底,他將斗笠壓了一壓,道:「那你大可放心。到
時她已是我南宮家的人,只要有我在,我家的人,在哪裡也不會受屈。即便是她
娘家。」
唐炫沉默片刻,哈哈一笑,道:「你我兩個江湖遊子,卻在這裡盡扯些家門
禮節,倒像是南宮世家和唐門要聯姻一樣。可笑,可笑。」
南宮星拱手道:「唐兄即使是說笑,小弟也已記在心裡。」
唐炫微微頷首,再度攬住身畔佳人纖腰,信步走開,口中笑道:「南宮兄,
另一件事也請你好好記在心裡。」
「請講。」
「今後行走江湖,莫要忘了你還有個叫唐炫的朋友。」
南宮星扭頭道:「算起來,咱們不應該是親戚麼?」
唐炫並未回頭,只是遙遙一笑,道:「唐某有不知多少親戚,數也數不過來。
而朋友,卻並不太多。」
看著唐炫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之中,南宮星略覺感歎,輕輕出了口氣,才緩緩
轉回頭來,望著前方幾乎空無一人的長街,邁開了步子。
也不知究竟是這天氣的緣故,還是方群黎他們的確又在做什麼新的謀劃,這
場雨斷斷續續的下了兩天,而這湖林城中,也風平浪靜了兩天。
兩天裡最大的波瀾,就是鐵爪鴛鴦發動了城中所有捕快衙役,開始挨家挨戶
的詢問搜查,就連一向被官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千金樓,也在雨中迎進了一批
精幹官差,將所有留宿的客人挨個訊問了一遍。
南宮星他們不得不坐在金姨的密室中,百無聊賴的喝了半個時辰的茶。
直到次日傍晚,湖林城才算是雲散雨收。
夕陽晚照,青空如洗,夜色恍如水中墨暈,淡淡在在蒼穹漾開。
湖中水月勝景,重又引出遊人無數,南宮星正要趁著外面熱鬧起來,再去分
舵詢問一下情形,卻迎面碰上了折返回來的唐炫,兩人略一頷首權作寒暄,擦肩
而過之際,唐炫突然低聲道:「我堂妹留的暗記有回音了,你叫她去看看吧。」
南宮星略一思量,當即便折返叫出了正在觀摩薛憐學琴的唐昕,陪她一道往
留暗記處趕去。
其實本不想太多過問他們唐家的私事,不過南宮星實在有些好奇,便在路上
問道:「阿昕,你和你那堂兄關係很不錯麼?」
唐昕怔了一下,頗有些不解的打量了一下他,察言觀色片刻,才頗為謹慎道:
「倒也不是,不過炫哥這人從前在唐門的時候就對弟弟妹妹極為關照,我年紀算
和他比較近的,比起那些他走後才懂事的小孩子當然要好得多。」
南宮星並沒打算將唐炫與他的交談和盤托出徒增煩惱,只是輕描淡寫問道:
「阿昕,將來咱們總有一天要一起生活。你屈居蘭兒之下,當真心甘情願麼?」
唐昕微微一笑,鳳目一斜挑眉道:「要說一點也不介意那是騙人,論起來我
哪樣也不會比她差,怎麼可能徹底服氣。只不過……」她略顯落寞的接道,「誰
叫當年在山裡遇到你的那個不是我呢。」
她微微搖了搖頭,旋即又展顏笑道:「不過就算是我也不成,不管那時候還
是現在,有狼撲上來的時候,我還是做不出攔在你前面被咬上一口這樣的傻事。」
南宮星攬住她的肩,輕輕拍了一拍,不再多言。
凡是名門大派,一旦有人先後到達某地,一般都會有約定俗成的暗號和聯絡
地點。唐門常用的是城門口佈告位和城隍廟東西兩牆,湖林城的城隍廟規模雖大,
卻頗為冷清,香火不旺,唐昕就選了此處的東牆留信。
院牆內疏於打理,樹木雜草倒比廟外還要茂盛,平白可惜了如此一塊風水寶
地。南宮星還如此前陪同時一樣從牆上隱在樹後,讓唐昕在他視線中行動。
但院中並沒旁人,只有兩個婆子在正殿跪拜祈福,唐昕匆匆在牆角隱秘處觀
摩一番,便起身走了出來。
「不只是行簡大哥來了。」折返路上,唐昕頗有幾分疑惑的說道,「光看記
號,就還有另外兩個。」
「哦?」南宮星微皺眉心,問道,「看的出是誰麼?」
唐昕頷首道:「當然,那兩人的暗記還是我在家的時候做的。一個是唐行濟,
比我小不幾天的堂弟。另一個是唐青,我堂妹。」
「唐行簡暗中召集的對抗天道的年輕人中,有他們兩個麼?」
唐昕一怔,跟著立刻點了點頭,道:「行濟是,唐青不是。小星,你到底在
懷疑行簡大哥什麼,還不到說的時候麼?」
南宮星嗯了一聲,沉吟道:「要看你明日之約能帶回來什麼消息了。」
閒談幾句,就已到了千金樓的隱秘後門,南宮星一邊推門,一邊小聲道:
「你今晚還和蘭兒一起睡麼?」
唐昕頗為無奈的咬了咬唇,輕笑道:「是她纏著我,我總不好得罪她。咱家
這蘭姑娘,可是挺會吃暗醋的呢。」
南宮星趁門內四下無人,扭身將她摟在懷中親了片刻,才意猶未盡的放開,
邊走邊道:「乾脆我晚上摸進你們房裡去算了。」
唐昕摸了摸被他吮紅的唇瓣,媚眼橫勾吃吃笑道:「我不介意,你不怕蘭姑
娘生氣就好。」
可還遠不到能一箭雙雕的時候,南宮星只好無奈一笑,道:「幸好那晚你幫
我出的徹底,幾天功夫倒也忍得住。」
唐昕轉了轉眼珠,輕聲道:「你要憋得慌,倒也不一定非要在房裡睡覺時不
是。我看那湖心遊船上,隨波擺蕩的也多的是。」
南宮星心中一樂,牽起她手道:「還不到那地步。」
快到廊下之時,唐昕頗為好奇道:「對了,小星,你打算什麼時候單獨去找
蘭姑娘呢?咱們這出門在外的,你不會打算真等到三媒六聘行大禮後吧?」
南宮星只是笑道:「沒辦法,她這不一直纏著你麼。」
「你要真想,我還能不幫你閃出空檔麼。」
「不急,」南宮星悠然道,「真心以待的女子,總是要耐心些的。要都像你
和崔冰這種急性子,到省了我的事。」
「你當我想急麼,」唐昕故作嗔態,抓起他的手掌便輕輕咬了一口,「我又
不是不知道主動上門的不值錢,誰叫你一直防賊似的防著我,你要是肯照逗弄蘭
姑娘那樣逗我,我也樂意被你逗上十天半個月的再乖乖就範。」
「咳咳。」花池另一頭突然傳來一聲頗為尷尬的乾咳,唐昕橫眼望過去,就
看到白若蘭臉色有些發紅的站在那兒,目光遊移道:「我……我看你們半天不回
來,就想著在這兒迎迎。」
唐昕輕笑一聲,竟絲毫也不覺得尷尬,反而輕輕一甩撒開南宮星手掌,快步
趕到白若蘭身邊,一張手臂便把她摟在身側,道:「是你那好哥哥又在和凝珠卿
卿我我,叫你沒地方待了吧?」
白若蘭點了點頭,撇嘴道:「薛姐姐找僻靜處練琴去了。」她反拉住唐昕的
手並肩往回走去,還不忘補充道,「對了,我可沒說過要乖乖就範。」
唐昕撲哧笑了一聲,低聲道:「是是是,貞節大事,非得上演一齣烈女傳不
可,他要摸進房裡,我幫你打他。」
南宮星故意落在後面任她二人交頭接耳嘀嘀咕咕,不過耳力過人,還是聽到
白若蘭頗為不解的小聲問了唐昕一句,「那檔子事兒……就那麼有趣麼?」
唐昕臉色也有些微紅,扭頭遠遠看了南宮星一眼,貼過去在白若蘭耳邊說了
兩句。
跟著,兩人便一前一後連笑帶鬧得跑進了走廊。
興許從她們開始練武之後,就不曾再有過這樣絲毫不加掩飾的嬉笑打鬧了吧。
這個年紀的少女,江湖對她們來說,的確不是個好地方。
也許,不論對什麼年紀的女人,江湖都不算是個好地方。
南宮星走了兩步,不禁自嘲地笑了起來,仔細一想,江湖本就不是個好地方,
何來對誰而言。
真若力所能及,還是應該讓她們都遠離這些風雨才是……
湖林本就是多雨之地,那場大雨停了一夜,隔日清晨就又飄起了輕霧薄煙般
的水珠,如鏡湖面上圈圈點點,宛若無數蜻蜓順次掠過。
這種天氣並不妨礙出門,唐行簡向唐昕約的是傍晚用飯,白日裡南宮星自然
不肯閑著,依舊出門打探了一番。
王判的名單早已備好,按南宮星的要求,凡與西三堂有關的人,都做了標記,
王判辦事頗為精細,標注上的那十幾人,每個都額外注了一行小字,寫明當年隸
屬的是赤索堂、監兵堂還是羽落堂。
這位平素行事一貫小心的舵主應該是也察覺了什麼,遞上名單的時候,將其
中幾個名字指了一遍,略帶猶豫道:「他們幾個,那晚守門的兄弟遇害之前行蹤
有異。」
南宮星盯著那幾個人名下的注釋,果不其然,俱是監兵堂中待過幾年的老資
曆。
他面上並未表露什麼,只是淡淡道了句:「知道了。」便拱手告辭。
而方群黎依舊沒有任何動靜,王判派出的探子沒有找到他藏身之處,朗琿錢
莊佈置的眼線也沒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方群黎不露面,柳悲歌又不知所蹤,城中諸人群龍無首,便都各自悠閒度日,
連關凜也難得一見的用布包了刀頭,拎著關刀上了遊船,劃入一片煙雨之中。
南宮星本想親自去看看鐵爪鴛鴦那對夫婦,沒想到那兩人也銷聲匿跡,只留
下一群小捕快加班加點的拿著一張被改過的圖沒頭蒼蠅一樣找那個根本不存在的
「南宮星」。
難道是兩日大雨,就澆熄了他們的滿腔熱情?還是說已經找到了什麼線索,
正窩在衙門裡苦心琢磨?
暗流湧動的河水,往往最為危險。
若不是還有人在千金樓等他,他倒真想索性下水試試深淺。
將名單細細梳理一番之後,就到了唐昕赴約的時間,南宮星當然不能放她獨
行,但唐行簡約在了一處酒樓,他也不方便明目張膽與她結伴赴約,為安全起見,
他只好托薛憐與唐昕同去,他自己留在千金樓中,暫負起護衛職責。
白若雲無事可做,這幾日除了練劍間或沉思,其餘時間大都和凝珠膩在一起,
而他和凝珠一旦到了一塊,白若蘭便只有識趣的暫且離開,唐昕在的時候她纏著
唐昕,唐昕不在的時候她還能陪著薛憐,如今那兩人都不在,她就只有去找南宮
星。
看她神色頗有幾分扭捏,還帶著一絲若隱若現的惶恐,南宮星不禁有些奇怪,
幫她倒了一杯熱茶,順勢坐在旁邊,柔聲道:「蘭兒,你這兩天怎麼好像躲著我
一樣?」
白若蘭忙抬起雙手擺了擺,道:「沒、沒有!」
這一扭身,正對上他炯炯目光,心中一陣發虛,她不由得又低下了頭,囁嚅
道:「我就是……不知怎的,一……一見到你,就覺得心慌。」
「哦?」南宮星登時喜上眉梢,湊近她道,「是怎麼個心慌法?」
白若蘭咬著嘴唇猶豫片刻,小聲道:「就是渾身都不自在,從上回你在屋裡
親我叫唐姐姐取笑那次之後,我心裡就不對勁兒了。像你現在離我這麼近,我
……我就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感覺怎麼都彆扭,哎呀,心裡好慌。煩死
了!」
越是在意,便越會手足無措,知道自己的心意終於得來了不相上下的回報,
南宮星笑顏逐開,雙臂將她從側面一圈,偏頭看著她道:「那我這樣摟著你,會
不會好點?」
白若蘭臉上騰起兩朵紅暈,別開眼不敢看他,紅紅嫩嫩的舌尖稍稍吐出飛快
的在唇瓣上轉了一圈,輕輕道:「沒有,心裡……心裡更慌了。感覺那裡……跳
的跟擂鼓一樣。之前……之前明明你親我的時候才會這樣。」
「那說不定我親親你,反倒會好些呢?」南宮星忍住笑意,將臉又湊近了一
些。
白若蘭的鼻息已明顯的急促起來,猶如嬌喘,她低頭略一思索,突的將身子
一轉,咬牙道,「說不定你說的對!」話音未落,她抬手一托捧住了南宮星面頰,
竟自己主動親了上來。
南宮星心中狂喜,一口便吮住了嬌軟丁香,一邊輾轉糾纏,一邊將她往自己
懷中一抱,兩人密密貼合在一起。
若說機會,這裡是無人琴房,白若雲又正和凝珠耳鬢廝磨,唐昕薛憐遠在他
處。若說心緒,白若蘭顯然已是情根深種,患得患失在前,心慌意亂在後,僅是
唇瓣相貼就讓她通體火熱嬌軀如酥,一雙小手在他背後摸索不休。
若說火候,白若蘭青春健美,先前的親吻愛撫便足以證明,這朵花苞早已露
潤欲滴,含羞待綻。而她心中摻雜的那一絲絲害怕,不過是心底明白會和南宮星
發生什麼之後,處子本能的恐懼而已。
琴房並不是很合適讓心愛的姑娘初嘗雲雨的地方,但南宮星乍一知道一直等
待的終於到來,當下就有些情不自禁,口中品嘗著嬌羞丁香,手掌靈活無比的一
鑽,便探進了白若蘭的領口之中。
那飽滿嫩滑的酥胸,隔著薄薄一層抹胸,瞬間便吸住了他急切的掌心。
白若蘭勉強抽回小舌,被他吻著含糊道:「小星,夫妻……夫妻間要做的事,
你……你要做了麼?我、我有點怕……」
「這地方並不太好……」南宮星喘息著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手指卻已經解
開了她的裙帶,正摸索著去揉搓她嬌俏的臀峰,「可我想要你,想要的已經按捺
不住了。」
若是早知道自己袒露近日心緒會讓他變得如此急切,白若蘭興許會考慮換一
個更恰當的時機再講,這裡連張床都沒有,不過是間琴房……她心中一緊,陡然
想起了那日哥哥就是在這裡兇悍無比的侵佔了凝珠雪白的身子,難道,她也要和
小星變成那樣麼?
轉念一想,哥哥如今和凝珠整日膩在一起,那副濃情蜜意令人羨豔的樣子,
不就是從那晚之後麼……她抿了抿嘴,原本抓著裙腰的手掌,不知不覺便松了開
來,顫聲道:「我……我不像唐姐姐,我……什麼都不懂……你可……不許嫌我
笨。」
「不會……」南宮星周身的熱流都湧到了胯下,他急切的將手往她裙中探入,
緊繃而充滿彈性的雪股之中,指尖才不過觸到一縷捲曲毛髮,便已感到了近在咫
尺的濕熱溫軟。
「這之後……我就不會再見你心慌了吧?」白若蘭眼底濕潤,近乎珠淚盈盈。
「你看凝珠姑娘見你哥哥還會心慌麼?」他啞著聲音匆匆答道,雙手一摟將
她打橫抱起,向著琴榻便走了過去。
可偏偏好事多磨,還未走到榻邊,他就聽到了一串敲門聲。跟著,門外傳來
了薛憐略帶促狹笑意的聲音,「唐姑娘回來了。」
唐門的弟子小氣到不肯請吃頓飯的麼?南宮星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只好幫
面紅耳赤的白若蘭拉起衣衫,在她半裸香肩上輕輕一吻,低聲道:「蘭兒,真是
……好可惜啊。」
白若蘭眼底竟也有些惋惜,她偏了偏頭,突然笑了起來,道:「不打緊,今
晚起,我就不叫唐姐姐來陪我睡了。」
說罷,她心中大羞,旋身一擰閃開了兩步,捂住領口潮紅肌膚,柔聲道:
「去吧,事情要緊。」
南宮星壓下興頭,匆匆開門,面色略顯尷尬的同薛憐打了個招呼,便依薛憐
指點往唐昕房中去了。
敲開門後,唐昕剛在桌上擺好了簡單飯菜,見他來了,忙又加了雙碗筷,倒
像是候在家中的小婦人般。
唐門的事自然不好讓他人聽到,南宮星閂好房門,坐在桌邊苦笑道:「我還
道你們約在酒樓,便要用過晚飯才回來呢。」
唐昕稍稍一想,便道:「啊喲,我是不是回來早了?怪我怪我,忘了咱家的
蘭姑娘最近總被他哥哥嫂嫂擠出門,是不是恰好壞了你的幽會啊?」
南宮星只得笑道:「不打緊,來日方長。你這邊的消息更重要些。」
唐昕側目瞥他一眼,抿唇一笑,幫他夾了些菜,道:「我也好奇行簡大哥究
竟要做什麼,旁的閒話過後再談,我先說行簡大哥交代我的事吧。」
南宮星肅容道:「嗯,你講。」
唐昕的神情略顯古怪,似乎對唐行簡的囑託有些費解,不過略一猶豫,還是
道:「他先是解釋了一下,說他並不真的相信你是兇手,只是為了唐門聲譽著想,
不得不隨他們一道過來,真有什麼事,他一定會在暗中斡旋。」
南宮星目光閃動,似乎在期待什麼一樣道:「這並不算是對你的交代吧。」
「嗯,他彎彎繞繞說了很多話,我很少遇到他這麼囉嗦的時候,著實有點不
太適應。」唐昕沉吟道,「我出來後細細回想了一下,他那些話其實都在圍繞一
件事,你非常優秀,是絕佳的拉攏人選,而且憐香惜玉弱點就是女人,就算是不
為自己感情單純為了唐門,也要想法設法把你攻陷。聽他的意思,我若是出師不
利,唐青就會來接我的班,負責勾引你。嘖,真是只差沒說讓我這幾天就趕緊和
你睡覺了。」
南宮星絲毫不感到意外,托著下巴微笑道:「和我所料的倒是相差不遠,我
就知道他九成九會要你來做這事。」
唐昕眉心微蹙,頗為疑惑的看著南宮星,跟著又從懷中摸出一個紙包放在了
桌上,道:「行簡大哥還說,為了做做樣子,這幾日咱們要是和那些人起了衝突,
他可能會假意出手,他怕咱們避不過暗器,帶來了特地向別的門派求來的秘藥。」
「秘藥?」
唐昕點了點頭,一邊將紙包拆開,一邊道:「因為是極珍貴的藥丸,且只有
兩顆,他特地交代讓我找個沒旁人打擾的時機,這藥服下後,咱們還要互相幫助
運功一個時辰消化藥性,照他所說,這藥用了之後,半個月內百毒不侵,並且能
對功力有些許提升。真有這麼神的話,倒不失為寶物一件。」
說到最後,紙包敞開,露出了兩顆深棕色的藥丸,圓滾滾擺在紙上,其中一
顆已經被捏成兩半,一半完好無損,另一半卻缺了小小一塊。
看旁邊另一張桌上唐昕擺放的瓶瓶罐罐,毫無疑問,一回到這裡,她就已將
這秘藥驗過。
而驗過這秘藥的她,此刻鳳目之中卻盈滿了疑惑。
第五十四章 將計就計
南宮星取過一顆放在鼻下仔細嗅了一嗅,皺眉道:「這藥你驗過了?」
唐昕看了一眼旁邊擺滿精巧瓶罐的桌子,點了點頭,道:「行簡大哥言辭懇
切,看上去的確是想靠我來拉攏你,說的我險些就告訴了他咱們的關係,但他還
帶著唐青來,總讓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對你也表現得太過急切了點。照說,這
會兒你背著罪名在身,又護著白家兄妹被許多高手追殺,就算是為了唐門著想,
也不至於如此著急才對。換做是我,此時理當置身事外仔細觀察才是上策。」
她頗為不悅的垂了垂唇角,輕歎了口氣,道:「我不想懷疑他,可我還是忍
不住把藥驗了,我怕……裡面會有毒。」
南宮星盯著她略帶愧疚的神情,道:「但裡面並沒有毒,所以你覺得誤會了
唐行簡,對麼?」
唐昕撫著額頭嗯了一聲,道:「裡頭有好幾種藥性頗猛的補藥,其餘我驗不
出的東西要是能將這些藥性聚斂糅合,說不定真的對身體大有好處。不過我也沒
驗出什麼與解毒有關的材料,我有點擔心半個月內百毒不侵的說法,是不是行簡
大哥被人騙了。」
「阿昕,」南宮星柔聲道,「你先冷靜一下,我知道你心裡其實已經對唐行
簡有了疑心,所以如今找不到破綻才會覺得急躁,矯枉過正唯恐自己錯怪了兄長。
其實你仔細梳理一下,就知道這兩丸藥絕不會有毒。我也從未想過唐行簡會
用這種方式來向我下毒。」
「哦?」聽出他話裡有話,唐昕秀眉微抬,看了過來。
南宮星將那藥拿在手上,道:「若唐行簡要向我下毒,為求穩妥,絕不可能
去找些藥鋪臨時搭配的劣貨,那能用的,自然就是唐門中的那些毒藥,唐門中的
毒藥如今有你在身邊,一來容易驗出,二來容易找到方法解掉。換成是你,只怕
也不會直接摻到藥丸裡吧?」
「而在他手上,卻還有一樣法寶恰好能派上用場,」南宮星顯然已經斷定了
某事,淡淡道,「可他到真是不肯冒一點風險,唯恐這一招萬一失敗,又帶來了
一個唐青。你那位堂妹,想來應該是位與你不太一樣的美人吧。」
唐昕楞了一下,點了點頭,道:「唐青容貌的確極佳,而且……看上去十分
柔弱,總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我不太喜歡她,但男人大都眼饞的很。」
「這便對了,」南宮星冷笑道,「唐行簡早看准了我貪花好色,帶來唐青,
這樣即使萬一阿昕你不對我的口味或是出了什麼岔子沒能辦成男女之事,也有她
可做備用。」
唐昕仍有些迷惑不解,但正要開口,卻突然間想起了某事,心中一凜,突然
一把抓住了南宮型的手腕,顫聲道:「你……你將我破身那時候……莫非……莫
非已……中了……」
南宮星沒有等她說完,便點了點頭,道:「若不是農皇珠,我說不定就已死
在你身上。」他掙開她指掌,將她霎時間一片冰涼的小手抱進掌心暖著,接道,
「那時正是濃情蜜意的當口,我也不好開口壞了氣氛,之後我問你在白家的那事,
也是想猜測一下唐行簡到底意欲何為。那時我只能判斷,他是要借你的身子,要
唐行傑的命。如今倒是可以確認,他對我也已有殺心。要不是你先前對我提過你
們唐門有這種保護貞潔的毒藥,我那一晚只怕還會對你有什麼誤會。這種毒,連
你也察覺不到麼?」
唐昕臉上一片蒼白,冷汗涔涔而下,心神大亂,道:「這毒……叫落紅殺,
是早年唐門一位女性前輩窮畢生之力煉製,專為保護年輕女性門人貞潔所用。服
下去的時候無色無味,對身體也不會有任何損傷,半個時辰之後藥力便會散開,
足以生效百日,百日之中,女子若被破身,帶有藥力的處子之血混合一樣帶有藥
力的女子陰津,便會變成劇毒,沁入血脈,須臾立斃。最初藥效並不理想,會連
著失身女子一併毒死,所以當時唐門也管這藥叫殉節丹。後來幾經改良,才只會
對陽氣較盛的一方生效。我出門辦事只在年紀還小的時候服過一次,後來被唐行
傑盯上,我就是想吃,也拿不到藥。我……我到底是什麼時候吃了下去?」
南宮星摟過她到懷中,為她輕輕抹去額上汗水,柔聲道:「如果我猜的不錯,
應該是在唐行傑死前不久。」
「為什麼?」唐昕顯然已經猜出答案,這句反問毫無底氣,近乎哀鳴。
「想想當時白家的事態發展,最有可能的,就是要利用落紅殺,將你和唐行
傑一箭雙雕。」南宮星舉起桌上的藥丸,淡淡道,「當時他多半也是用了這種東
西,讓唐行傑欲火中燒,不管不顧的跑去找你。你說過,出門前唐行傑的母親特
地檢查過你的包袱,就是為了不讓你服下落紅殺,那唐行傑自然不會覺得危險。
如果一切發展順利,唐行傑在將你制服後蹂躪的當口察覺自己中毒,以他的性子,
豈會放過你?而如果唐行傑毒發太快,來不及置你于死地,唐行簡也大可以用想
要保護你作理由掩飾過去。即便是最不順的情況,有外人來救下了你,以你的脾
氣,也絕不可能再放唐行傑活著。所以白家那一場鬧劇,其實是唐行簡為了借刀
殺人除掉唐行傑,順便看看能不能光明正大的帶走你的性命。」
唐昕身子一晃,險些無力軟倒,她朱唇都退卻了七分血色,顫聲道:「行簡
大哥……為何會有殺我的心思?」
南宮星將她扶穩,望著她的眼睛道:「你當真不知道麼?那你不妨想想,他
為何要殺我?」
唐昕白皙的喉頭微微蠕動了一下,聲音都變得有些乾澀,「他……難道才是
這次事件裡,唐門這邊的主使?」
像是急於否定這個猜測,她立刻又道:「可、可明明先前一直是行簡大哥在
盡心盡力的考察我們這些小輩,費了好大力氣才精挑細選出一批心志堅定絕不會
倒向天道的人才,他……」
她驟然啞了聲音,呆若木雞愣了半晌,才眼底含淚道:「他難道只是為了將
我們一個個伺機除掉麼?」
南宮星撫著她的臉頰,緩緩道:「這本就是天道慣用的手法。名門正道的年
輕人大都有一腔熱血滿腹忠心,以這樣的旗號找出將來可能的障礙,不是方便的
很?」
唐昕低下頭,雙手緊緊攥著南宮星的衣袖,白皙的手背上浮現出淡青色的筋
絡,她的氣息也變得有些淩亂,約莫過了一炷香功夫,她的呼吸才漸漸平順下來,
跟著,她抬起頭,攏了攏鬢邊的亂髮,道:「先吃飯吧。菜都要涼了。」
知道她心中仍未理清,或是說仍抱著一絲僥倖,不願懷疑成真,南宮星微微
一笑,柔聲道:「好,先吃吧。」
唐昕對方才的話題絕口不談,帶著一絲勉強微笑點評起了千金樓裡的各色菜
肴。
南宮星也順著她的心意,只說些口味火候的閒事。
千金樓畢竟是青樓妓院,來此的客人醉翁之意不光不在酒,也不在飯菜,大
廚自然比不得專精此道的酒樓飯店,色香味中品相做的極佳,香氣也是不差,做
足了表面功夫,但也僅此而已。
唐昕吃到最後,忍不住譏刺一笑,伸出筷子指著桌上道:「這道湯做的還不
如我娘,我娘她……」
說到這裡,她突然神色微變,啪嗒一聲擱下筷子,眉心緊蹙低下頭去,思索
良久,突然抬眼看著南宮星道:「不對,這事還有另一種可能。」
南宮星微微一怔,道:「哦?你說。」
唐昕拿起半粒藥丸放在手中,道:「如果行簡大哥根本不知道我身上中著落
紅殺呢?這次出門的事,唐行傑的娘親一門心思防著我,可我娘她卻根本沒看在
眼裡,落紅殺不是什麼看管很嚴的藥物,即便是外姓弟子也能輕易拿到,那……
如果我娘愛女心切,偷偷叫我吃了下去,不也一樣可以解釋麼?」
她攥緊手掌,有些緊張的續道:「原本唐行傑的死咱們就只是猜測,這樣一
來,行簡大哥根本不知道我身上中了落紅殺,他在白家就暗中叮囑過我要我多留
意你,最後分別之時也明說了對你有拉攏結交之意,他為達目的的確一貫不擇手
段,這兩丸藥,說不定真只是他要咱們兩個生米做成熟飯而已。他看我跟在你身
邊這麼久,這次帶了唐青,大概是怕我與你成就不了好事,帶了一個輪替。這樣
的話……不也是合情合理麼?」
畢竟茲事體大,南宮星也只能點頭道:「你說的這也不無可能。但無論如何
唐行簡身上的嫌疑都不會小,就算是為了以防萬一,你之後還是不要再去見他了。
等到真相大白,他確實與天道沒有任何干係的時候,我去向他負荊請罪。」
唐昕垂下視線,又怔怔思忖片刻,喃喃道:「不必,要驗證也沒那麼難。」
她把心一橫,湊到南宮星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南宮星眉心緊鎖道:「真到那時,一樣的理由,不也照樣能洗脫嫌疑麼?」
唐昕搖了搖頭道:「至少那藉口我不會信,唐青是很早就跟著行簡大哥辦事
的,她們母女都對行簡大哥的話言聽計從,行簡大哥這次召集人手的時候,就是
嫌她太沒主見才剔除在外……至少他當時是這麼說的。那行簡大哥明文要求她為
了一個需要拉攏的男人而來的情況,和我這出門時身邊就跟著一個禽獸的怎麼可
能相同。」
「若是結果一樣,你便肯信了麼?」南宮星淡淡問道。
唐昕咬了咬牙,道:「我現在也不過只存了一絲僥倖而已。」
「只為這一絲僥倖,合適麼?」
唐昕橫他一眼,嗔道:「你可別得了便宜賣乖。我這不光是為了那一絲僥倖,
也還關係著唐門的將來。你可知道行簡大哥將來是可以爭一爭門主大位的?為了
驗證他的嫌疑,一個唐青算什麼。再說……」她話鋒一轉,略帶醋意道,「唐青
那我見尤憐的模樣,保不齊我還給自己惹了大麻煩呢。」
南宮星忙將她抱住,笑道:「怎麼會,她就算是天仙下凡的世間絕色,我也
絕不會讓她成為你的麻煩。我不希望身邊的任何一個人成為另一個的麻煩。」
唐昕總算是露出了一絲微笑道:「你這算是未雨綢繆,順便提醒我一句麼?」
南宮星哈哈一笑,點了點她的鼻尖,道:「豈敢豈敢。」
說到這裡,他突然皺起眉頭,苦思冥想起來。
唐昕忙小聲道:「怎麼?你又想到什麼了?」
南宮星思忖片刻,雙目越來越亮,微微一笑,道:「總這麼等著也不是辦法,
不如……乾脆就趁這個機會,去看看對手的葫蘆裡究竟在賣什麼藥好了。來,你
和我一起想想,看看會不會有什麼紕漏……」
聽他往下說了一陣,唐昕瞪起眼睛,怒道:「不行,怎能去冒這個險。你真
當你們兩個天下無敵了麼?」
南宮星撫著她緊繃的脊樑,仍是柔聲接著說了下去。
唐昕雖滿心不願,卻還是認真聽著,時不時插上兩句,間或還會冒出一句擔
心萬分的反駁,諸如「你可別忘了七星門還盯著你呢」、「鐵爪鴛鴦萬一也摻和
進來呢」之類的話。
等到最後商討妥當,差不多都已是花娘恩客雲散雨收的時辰,唐昕將南宮星
的謀劃來回推敲了幾遍,又將幾種可能的變數及應對在心底仔細推演一番,這才
不甘不願的說道:「好,我不再說什麼就是。不過蘭姑娘他們兄妹你最好想個好
理由安撫下來,否則可就弄巧成拙,反幫他們做了魚餌。」
南宮星苦笑道:「不必想什麼理由,蘭兒和我有言在先,我還是實話實說的
好。」
唐昕斜目瞥他一眼,道:「那你還不去找她,我不小心壞了你們的幽會,今
晚就不去礙事了,你晚上直接找補回來,省得心裡怨我。」
哪知道南宮星將她攔腰一抱,笑道:「今晚不成,這時候去找她說這事,她
保准不放我走,我可不想她洞房之夜滿心都是擔憂,太不盡興。我還是就在你這
裡休息吧……」
唐昕撲哧笑了出來,一指頭戳在他胸前,嗔道:「我現在也滿心都是擔憂,
你就不怕不盡興麼?」
「怕啊,」南宮星笑道,「你要擔心的不得了,那乾脆咱們只是躺著睡覺如
何?我也好養養精神……」他頓了一頓,故意湊到她耳邊小聲說了後半句出來。
唐昕一見已到床邊,當下身子一翻半坐半躺,抬手一揪反扯著衣領把他拽了
下來,抬臉在他頸側便是一口,紅著臉啐道:「好啊,你這麼說,我還就真不讓
你睡了。到時候成了蠟槍頭,你正好試試這藥丸是不是春藥!」
南宮星有心幫她轉移思緒,一邊順勢往床上撲去,一邊笑道:「乾脆你我直
接分掉半顆,這就試試怎樣?」
「不用。」唐昕雙手一伸,鑽入他領口之中,目光朦朧,紅唇嬌豔,「我才
用不到那種東西,你只要抱著我,就比什麼藥都來的管用。」
南宮星低頭垂首,望著唐昕為他全力掩飾不安的神情,不由得想到了唐炫那
句「如今選定了你,就必然是死心塌地」。
他心滿意足的一笑,俯下身去,去尋找她已渴盼的半啟芳唇。
礙事的衣衫一件件從床邊垂落,急促的輕喘交錯起伏,伴隨一聲透著喜悅的
呻吟,寬大的床榻輕微的搖晃起來。
晃濃一室春光……
心裡終究還是擔心著之後的安排,唐昕承歡兩次,便推說身子初愈不堪整夜
歡愉,早早催他睡下,自己卻一邊回味著方才的纏綿甜蜜,一邊撐起身子側望著
他,一直那麼愣愣看著,直到雄雞報曉,才突覺一夜無眠。
幸好該她的事要過午之後等到南宮星佈置妥當才能開始,晨起挨了南宮星一
頓教訓,又被他百般安撫,唐昕總算是勉強睡了一覺。
醒轉之後梳洗罷了,南宮星已將一切安排完畢,唐昕匆匆吃了幾口,仍有些
不放心道:「蘭妹子當真沒事?就算明知道內情,真遇到那種情形,我都不敢說
一定能按捺的住。」
南宮星面上浮現起一絲自豪,微笑道:「蘭兒有分寸,她知道我所為何事,
也知道自己一旦現身會是什麼結果,她就算自己躲在房中擔驚受怕,也絕不會讓
那幫人如願的。再說……也未必會走到那一步不是。」
唐昕嗯了一聲,頗不自通道:「是,我倒寧願……咱們從第一步就錯了。」
南宮星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放寬心,唐門近百年基業,即便真
壞了一個唐行簡,也絕倒不下來。」
他面上帶著一抹擔憂之色,輕聲自語般道:「而暮劍閣,經此之後,怕是再
難翻身了。」
唐昕皺眉道:「白家長輩雖然死傷不少,但四大劍奴猶在,江湖人脈也並沒
受多少影響,還有上一代武功最高的白天雄坐鎮,下一代雖說目前還差口氣,但
至少沾上了你如意樓的關係,總不至於一蹶不振吧。還是說……你又知道了什麼?」
南宮星歎了口氣,只道:「還只是猜測而已。昨晚你梳理唐行簡的事時,提
出了另一種可能。我便也在想,白家的事,是否也存在著被忽視了的另一種可能。
越想……就越是覺得心悸,我只盼那不是真的。」
看他也有些心神不安,唐昕一扭身子倚了過去,側靠在他胸前往他胸膛上輕
輕撫摸,柔聲道:「你也別想太多,將來,一切都必定會真相大白。你可得千萬
記著,不管我還是蘭妹子,都得指望著你,我們武功低微,人又蠢笨,少了你,
就什麼也幹不成,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你想冒險的時候,就想想我說的話。」
南宮星啞然失笑,捏住她翹挺鼻尖,輕輕扭了兩下,道:「你若蠢笨,我還
真找不出幾個聰明的女子了。唐姑娘,你也太過自謙了。」
唐昕看他心情好轉,也跟著嬌笑道:「誰叫男人都喜歡笨些的,我也怕聰明
的過了頭,你不肯要我怎麼辦。」
南宮星將她緊緊一摟,低頭與她額頭相抵,緩緩道:「你就是不想跟我,也
已來不及了。」
平時謹小慎微慣了,明知道南宮星不會再這種事上隱瞞哄騙,更不會拿白若
蘭的性命當作兒戲,唐昕卻還是忍不住去找白若蘭匆匆談了一談。
一番話後,兩相印證,倒也算是確認了白若蘭頗有決斷的一面,明明擔心的
連眼神都在發飄,卻硬是能鐵下心來,打定了主意之後南宮星若不來親口叫她,
她就不離開凝珠這間小築半步,任誰說破了天,她也絕不動。
「就算你能忍住擔心,難道就一點也不好奇麼?不知道會有多少流言蜚語傳
到你耳朵裡呢。」唐昕臨別前,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畢竟三人成虎,風言風語的力量,有時比許多絕世武功還要可怕。
白若蘭抿了抿嘴,道:「我不知道會怎麼樣,我只知道我決不能上任何當。
所以我已和哥哥商量好了,等小星一走,我們就閉門謝客,所有的消息,交給凝
珠去判斷真假,她覺得沒必要讓我們二人知道的,我們就不知道。不知道,總不
會再好奇了吧。」
唐昕怔怔的看了她片刻,看的她都有些扭捏,才微笑道:「好,如此最好。
我走了。」
白若蘭微一頷首,柔聲道:「唐姐姐,咱們的將來,可就托在你手上了。」
唐昕清脆一笑,邁步離去,口中道:「放心,我是旺夫命,這輩子守不瞭望
門寡。」
出到門外,唐昕定了定神,深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如是再三之後,裝
著觀察路上行人的架勢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下身後不遠薛憐的位置,確認無誤後,
便往唐家三人的住處走去。
他們就住在昨晚約見的酒樓中,那裡平素不留住客,但只要捨得花銀子,總
還能騰出幾間客房。酒樓和沙俊秋關凜留宿的客棧隔街相對,應該是為了彼此間
有個照應。
一想到此去要在唐行簡面前瞞天過海,唐昕心底不免也有幾分緊張,到了酒
樓大堂門外,不得不頓住步子,稍稍平緩一下急促的心跳。
此時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酒樓還未到熱鬧的時候,算上兩桌醉醺醺大概是
從中午喝到此刻的酒鬼,也不過三桌人在。
而那些醉的連話都說不清楚的男人,卻都還不忘偷摸瞥一眼剩下那桌上的獨
飲女子。
一個年輕姑娘自斟自飲本就少見,更何況,又是唐青這樣一個猶如春水凝就
一般的嬌怯少女。
其實若論五官,唐昕到還更周正些,可若將唐昕和唐青擺在一塊兒,十個男
人,怕是有九個都會多看唐青一眼。
細細彎彎的眉,盈盈閃閃的眼,小小嫩嫩的嘴,尖尖俏俏的臉,即便身上穿
的是束袖勁裝紮腳長褲,也感不到半分江湖戾氣,只會像個穿錯了衣裳的小家碧
玉。而她今日特意換了收腰小褂,配著蔥綠長裙,略略點綴幾件首飾,到真是隔
淨了野氣,吸足了男人的目光。
對自身姿色,唐青顯然也比唐昕多投了功夫進去,同樣是練武的身子,她硬
是將肌膚保養的嬌嫩無暇,比上好的羊脂白玉也不遜色半分,一頭烏髮綁成辮子
盤做雙環,油光水亮一絲不亂,即便就這麼上朝覲見天子也不會有失儀態。
旁邊那些醉醺醺的酒客,只怕絕不肯相信,這樣一個小巧玲瓏玉墜兒似的柔
弱少女,卻只要一抬手就能要了他們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的命。
唐昕踏入門檻,謹慎收好了心底的嫌惡,按南宮星叮囑的那樣,夾臀收股挺
背緊腰,徑直走到唐青桌前,面無表情的坐了下去。
唐青應該已經小酌了片刻,白玉般的臉上透著一片暈紅,她一見唐昕坐下,
微一昂頭,將剩下半盅一口喝下,輕輕哈了口氣,道:「看昕姐回來的樣子,是
沒辦成吧?」
唐昕堆出一臉苦笑,搖頭歎氣道:「不成,南宮星是一門心思想著白家那個
丫頭,不受勾引,也不肯拿我半點恩惠,一番功夫算是白費了。虧我還不辭勞苦
的跟著了他這麼久,一路費心討好,他竟不肯多看我一眼。」
唐青吃吃輕笑幾聲,抬袖擋住酒壺,又給自己滿了一盅,道:「這也不怨人
家,昕姐你整天就是那一招,丟丟媚眼送送秋波,連投懷送抱都捨不得嬌軀玉體,
生怕叫男人真沾著。平時不磨刀,上了山哪兒砍得著柴。」
唐昕故意當作被她激怒一樣,抬手往桌上一拍,不滿道:「根本是那臭男人
油鹽不進,投懷送抱?莫非我得脫光了鑽他被窩才算投懷送抱麼?要我說,就是
他瞎了眼!」
唐青低頭將酒淺淺抿了一口,微吐舌尖潤了潤花瓣兒似的朱唇,輕聲說道:
「這也難講,男人口味千奇百怪,興許昕姐您這份俊俏,恰好不入人家法眼呢。」
唐昕聽出她口氣頗為譏誚,立刻冷冷一笑,順勢道:「青妹這意思,好似換
了你去,必定易如反掌呐。」
唐青依舊是一幅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只道:「不敢不敢,昕姐豁出了臉面都
沒能籠絡到手的人才,九成九是名副其實的柳下惠,換了妹妹我,只怕也要碰一
鼻子灰呢。」
「只不過……」她話鋒一轉,斜瞥著唐昕的臉道,「論起男人中的人緣,妹
妹倒確是比昕姐好上一些呢。」
唐昕也換上一張皮笑肉不笑的臉,道:「好能好到哪兒去?再怎麼好,也不
過和我一樣,都是些未出閣閨女的紙上談兵。」
「紙上談兵,也有談的好與不好的差別。女兒家這點本錢,不就是合該此時
用的麼?」唐青微笑道,「大哥特地叫我過來,真是頗有先見之明呢。」
唐昕鳳目微眯,看著她道:「行簡大哥就為了這事專門叫你過來的麼?」
唐青挑了挑眉,頗有些自得的笑道:「大哥對我說話,還用點到明處麼?養
兵千日用兵一時,他提醒了我日常留心學習之處,我還能裝傻充愣,硬說自己是
來做打手的麼?」她向前微探身子,桌沿一擔,恰架出她胸前堅挺雙峰,道,
「能叫大哥看上眼的,必然是極為出挑的青年才俊,妹妹我可不想跟您一樣,東
挑西挑挑花了眼,這位小哥哥看得上我,我就是連皮帶骨都送了他,也未嘗不可
嘛。」
唐昕故意板起臉道:「可惜人家心有所屬,不然,你當是為了什麼給白家的
人出生入死。你就是脫光了鑽進人家被窩裡,也撈不到什麼名分。」
唐青咯咯笑道:「我是來籠絡人向著唐家,又不是非要人做倒插門女婿,他
身邊有我一個位置,用得上的時候我能吹一吹枕頭風,大哥也就心滿意足咯。你
就是想得太多,才連親事都定不下來。」她垂首望著自己精心修磨的指甲,淡淡
道,「咱們這種趟著江湖混水的世家兒女,還真想找個萬事趁心的如意郎君不成?
能得點好,不算白白叫人糟蹋,就是好事一樁。」
「你到看得通透。」唐昕哼了一聲,道,「行簡大哥呢?」
唐青雙手托腮,撐在桌上望著她道:「你不必等大哥了,大哥忙著和那幫江
湖好手交際應酬,開拓人脈,哪裡顧得上這種上不得檯面的事。他早交代給我了,
你要是沒得手,就由我來處理。」
「你?」唐昕拉長了腔調不屑道,「行簡大哥要我聽你的?」
唐青笑嘻嘻的搖了搖頭,道:「大哥沒這麼說,他只是交代你若是沒辦成,
就讓你把我帶過去,介紹給那位小哥哥認識一下。說不定,他看我長的喜人,被
我籠絡到了呢。」
唐昕眉心一緊,略帶怒色道:「這裡可還有我幾分私事,輪不到你來代辦。」
唐青仍帶著三真七假的笑意,不緊不慢道:「哪有什麼打緊。大哥早看出了,
說你多半已對那姓南宮的有了幾分情誼,他特地叮囑我轉告你,你要是吃醋,也
先為了大局忍耐一下,將來真成就了好事,我這做妹妹的,總不好意思騎到姐姐
頭上,你保准還是大的。」
「我與南宮星好歹也算是已有了一段交情,」唐昕冷著臉道,「你這初來乍
到的,我引薦過去,豈不是又要費上不少時日?」
「哎呀,」唐青咽了口酒下去,雙頰酡紅,笑道,「自古以來女的倒追男的,
也就是層窗戶紙的事兒,昕姐臉皮薄,不捨得硬捅,妹妹我可沒那麼多顧忌。」
「連個由頭都沒有你就送上門去,不怕他起疑心麼?」唐昕語帶譏刺道,
「畢竟咱們唐門也是武林望族,並不是專門伺候男人的勾欄院子。」
「由頭可滿地都是啊。」唐青笑吟吟道,「你看他又不知道咱們姐妹間其實
關係如何,我說與你姐妹情深感激他救你一遭難道不成麼?他這樣的青年才俊遭
人陷害我義憤填膺想要幫他鼓勁振作精神難道不成麼?我對他一見鍾情心甘情願
自薦枕席難道不成麼?他既然能叫你賴在身邊跟了這麼久,那我就能賴在身邊鑽
進他的被窩。」
「我娘早說過不知幾次,」唐青撫摸著塗抹的十分均勻的指甲,淡淡道,
「男人都是偷腥的貓兒,你喂不到他嘴裡,不是恰好不對他的胃口,就是還沒剝
光了鱗去淨了刺兒。」
「你這就要去?」唐昕在桌下暗暗捏了捏拳,問道。
「不趁熱打鐵,還等什麼?」唐青皺了皺眉,仿佛她這問題問得蠢笨無比,
「這幾天保不准就要有人動手了,不提前辦妥了那邊的關係,萬一這邊敗了,唐
家豈不是連個對應都沒有。」
唐昕勉強擠出個笑容,道:「說的有理。江湖上這種買定離手的賭局,確實
該兩邊都下上注才算穩妥。你既然甘心把自己押上,我還攔你做什麼。」
「為了唐門,就是把我押上個十遍八遍,我也不嫌多。」她眉梢一揚,水汪
汪瞥了唐昕一眼,道,「更何況能讓昕姐你動心的小哥哥,總不會太差,你親自
驗過的寶貝,我收下也收的放心。」
說罷,她微笑起身,道:「昕姐,帶路吧。」
唐昕冷哼一聲,起身領著她往外走去,口中道:「我帶你回去,也該有個說
法吧?」
唐青笑道:「行簡大哥托我過去闡明唐門的立場,表示與他結交的誠心,這
還不夠麼?他又不是什麼皇親國戚,我難不成還要先去弄個腰牌?」
「會不會有人盯咱們的梢?」走出門外,唐昕頗為謹慎的四下打量一番,問
道。
「不會,今晚裘老爺子擺了宴席,為了方家的事而來的高手都在邀請之列,
大哥就一早往那邊去了。要我猜,他們多半吃著飯,就要把動手的事定下來。沒
空來盯著咱們這兩個無關緊要的人。」唐青輕輕推她一把,笑道。
唐昕點了點頭,其實她已經留意到遠遠街角望著這邊的唐行濟,但並不打算
點破,而是不再多言,領著唐青便沿來路折返。
本以為會在這邊費些口舌考校考校演技,還有些擔心會被唐行簡看出什麼破
綻,沒想到如此容易,唐昕在心底歎了口氣,多少感到有些矛盾,既想著能讓南
宮星就此尋到破綻轉守為攻,又盼著唐行簡的事全是誤會唐青身上乾乾淨淨不會
有半點詭計。
保險起見,將唐青帶回的地方當然不是千金樓。他們原本商量著定在鴻禧客
棧,可裘貫率門人弟子住在裡面,有些不太方便,就只好又在旁街選了家較小的
客棧,另開了幾間上房。
「那位南宮星,就在這兒住著?」到了客棧門口,唐青抬頭望了一眼門匾,
噙著笑意道,「比咱們那邊的住處好不到哪兒去,也不知床榻舒服不舒服。」
唐昕故意做出幾分醋意摻在話中,道:「舒不舒服有什麼關係,容得下兩人
不就夠了。」
「昕姐說得是呢。」唐青微微一笑,收斂神態,整整衣襟,順順裙裾,轉眼
便從個口齒如鋒目光淩厲的少女變回了嬌怯怯的一個可人兒。
她微垂螓首,玉掌交疊,含羞帶怯,煙視媚行,就這麼款款邁過門檻,進到
了大門之中。
門前高懸的燈籠,才不過剛剛亮起。
第五十五章 毒芽
南宮星當然早已等在客棧之中。
上房開足了住下四人的份,但實際真用到的,不過他和唐昕兩間。
而他此刻就靜靜地坐在其中一間的桌邊,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唐青。
他知道唐青一定會來,因為他並不相信唐行簡,還在斷霞峰的時候,他就一
直覺得有些蹊蹺,唐行傑衝動魯莽,色膽包天,腦筋不夠活絡,武功也平平無奇,
不論怎麼看,在天道這樣隱隱透出一統江湖野心的組織中,都不會比馬前卒的地
位更高。
先前南宮星還在懷疑,會不會是唐家內部的高層也和暮劍閣一樣已被滲透,
可轉念一想,即便唐家堡裡另有主使,這邊配合白家的人中也不該就靠一個唐行
傑指揮聯絡才對。
因此他著實懷疑過一陣唐昕。
到了如今,唐昕自然在他心中已經沒了半點嫌疑,唯一有可能的,就只剩下
了唐行簡。
他其實已有九成把握,所差的,不過是讓唐昕死心而已。
唐昕會用唐青來板上釘釘,倒的確是他此前不曾想到的,倒不是沒想到唐行
簡會在後備的女子身上動手腳,而是沒想到唐昕會主動提出這種法子。
這讓南宮星多少有幾分哭笑不得,也不知是該喜她寬容大度呢,還是該悲她
不以此事為意。
以唐行簡交辦的催促意味來看,對手那邊似乎已有些迫不及待。那今日唐昕
只要現身並能自由行動,就意味著事情未成,南宮星推測,唐青作為後備接替行
動的話,同時來的恐怕就不會只是一兩個蝦兵蟹將那麼簡單了。
而這正是他想要的。
王判給他的名單他已仔細看過,既看出了為何方群黎可以悄無聲息的在城中
落腳,也看出了分辨對手身份的任務已不能再仰仗樓中幫手,更看出了此時城中
的眾矢之的除了白家兄妹之外,早已添上了他。
他只有破局脫身,才能去西三堂將內部的問題儘早了結。
因此,他不得不鋌而走險,渡一渡這桃花劫。
不過,若說他沒有半點獵豔之心,倒也不盡不實。畢竟算起來,這也是唐行
簡大老遠從唐門專程叫來送到他嘴邊的餌食,即便按照計畫多半不能盡興享用,
但好好沾上一番便宜討些別處的彩頭總是跑不掉的。
至於今後的事,就要看那唐青是個怎樣的姑娘了。
他本以為唐昕還要在那邊和唐行簡商討一陣,沒想到敲門聲來的如此之早。
他略略調試了一下心緒,肅容起身,一邊應了一聲,一邊過去打開了房門。
門外唐昕早已心中有數,一見門開,便拉著唐青的手掌親親熱熱的將她帶了
進去,徑直走到桌邊坐下,熱切道:「小星,我給你介紹介紹,這是我堂妹,唐
青,她一直都跟我親近的很,聽我說了你的事,就非要過來看看,我攔都攔不住
呢。」
唐青羞答答半垂粉面,從垂下額發縫隙之間偷偷瞄他一眼,酒意殘在臉上此
時恰成了扭捏紅暈,小聲道:「唐青見過南宮公子,當真聞名不如見面,沒想到
公子竟是如此偉岸的大丈夫。難怪昕姐樂不思蜀了呢。」
「誒,不敢當。」這種場面話南宮星不到五歲就能對答如流,他一邊保持著
恰到好處的疏遠,一邊客客氣氣的與她們二人談起了天。
但與唐昕此前時常不忘刺探的風格截然不同,這唐青竟就這麼耐著性子聽他
閒扯,不光沒顯出半點不耐,還睜大了水汪汪的眼睛專注的望著他的雙目,話頭
稍頓,就被她簡單兩句續上,不自覺地就聊得融洽了許多。
轉眼過去將近兩刻,唐青笑盈盈的將話頭一收,問道:「公子還未用飯吧?
要不要叫些飯菜上來,就沖您一路照應著我家昕姐,小妹也得好好敬您三杯。」
唐昕微微一笑,忙提醒南宮星道:「對啊,你上次欺負我酒量不行,這回可
叫你討不了好去,我這堂妹是千杯不醉的海量,長這麼大,我都還沒見她鬥酒輸
給過誰呢。」
嫌她漏了口風,唐青偷偷瞪了唐昕一眼,旋即笑道:「只是助助興頭,我初
來乍到,怎麼能跟公子鬥酒呢。昕姐,你和我下去點上幾樣如何?」說罷,她在
唐昕衣袖上悄悄一扯,使了個眼色過去。
唐昕心領神會,點頭起身道:「好,小星,你且等著,我和青妹去張羅。」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咯。」南宮星微微一笑,起身抱了抱拳。
那傳來遞去的眼神都落在他眼裡,他心裡知道,再回來的時候,屋裡就不會
再有礙事的唐昕。
這位唐青看著嬌嬌弱弱,行動起來,到真是絲毫也不拖泥帶水,看來若是跟
著唐行簡去白家辦事的是她,只怕得了令的當晚就會想法子爬到他的床上。
他輕輕歎了口氣,心底對唐青的命運頗覺感慨。南宮家的傳聞他自然也聽過
不少,老實講,當年如唐青這樣武學資質不足,便自小培養到另一條路上成為家
族助力的姑娘,在南宮家也不是少數。
她們的身體和情感,早早便被不著痕跡的剝奪了自主的權力。
榮光、名望、家業……就連唐昕這樣的女子,也免不了被這無形的巨手玩弄
於指掌之間——若不是一心牽念著唐家的危機,她又豈會這麼容易便舍卻名分陷
落在南宮星身上。
他半閉眼簾,腦中回想起娘親曾經對他說起過的一件事。
「別看你爹跟他同門那些狼講了許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實他最早想要毀掉
南宮世家的時候,不過才八歲而已,哪兒知道什麼世家腐朽取財無道之類的事兒。
他有個堂姐,一向待他不錯,才一長成,便被本家派去籠絡結交當時一位武
林名家,被那人一眼看中,納進家門。他想念那個姐姐,找了個由頭去看望,結
果住下的當晚,就叫他不小心看到了令他氣得渾身發冷的場面。他當然見不得自
家的姐姐過得那麼卑賤,沖進去當即大鬧一場。這下惹惱了那位名家,要知道,
就算是在武林之中男女尊卑差異並不如尋常人家那麼大,卻仍有大半的女子並未
被當作一個人來看待,不過是傳宗接代,泄欲取樂的玩物罷了,你那位堂姑,就
這樣被退回了南宮家,被冷眼相待指指點點不足一月,便投井自盡了。」
「紅顏多薄命。辛辛苦苦練武,練粗了身子練硬了皮肉,以為在江湖中會有
什麼不同,其實,這世道只要不變,女人在哪裡,又有什麼分別。」每每說到類
似的地方,他娘親就會變得有些多愁善感,當夜,也一定會將他關在門外獨個喝
上一杯。
有機會的話,也許該讓唐青去見見娘,南宮星這麼想著,聽著門外的淺淺足
音,起身打開了房門。
三樣小菜一道鮮湯,兩副碗筷一壇佳釀,唐青笑吟吟走進房中將裝的滿滿當
當的託盤放下,細聲道:「我嫌小二候在門外礙著咱們說話,就自己端上來了。
公子不會怪我唐突吧?」
唐昕不在,南宮星便少了幾分顧忌,將唐青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入座道:
「不會。你昕姐呢?」
唐青柔聲道:「昕姐有事,先去忙了。公子有什麼吩咐,跟我講也是一樣。
我雖不如昕姐那麼聰敏能幹,但只要公子肯教,我一定好好去學,盡心去做,
絕不叫公子失望。」
唐青說起話來柔柔細細,音調不高,出聲頗輕,讓聽者不自覺便凝神專注過
去,而一旦認真去聽,便能聽出她綿軟腔調中帶著淡淡鼻音,吐出唇邊的一字一
詞都酥酥嫩嫩,聽的人心裡癢絲絲的。
「瞧你說的,我有手有腳,哪能有事要你們姑娘幫忙。我就是問問。」南宮
星定了定神,道,「那……就咱們兩個?」
唐青微微抬眼,帶著一絲清愁薄怨道:「公子是嫌我不如昕姐生的美,不夠
資格與您單獨相處麼?」
幸虧唐昕早早說明了這位堂妹的本事,南宮星自身又算得上閱女頗豐,否則
光這含嗔帶怨又帶著幾分羞澀的一瞥,便足以叫人亂了心防。
儘管已有所準備,南宮星仍禁不住心中一動,忙將視線投到菜肴之上,舉筷
笑道:「是你生的太令人心動,我反倒怕與你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了。」
唐青抿唇一笑,幫南宮星滿了杯酒,道:「公子這種武功高強的青年才俊,
既是英雄又是君子,怎麼會為難我這麼個弱女子呢。而且,和公子待在一起,我
才不怕。」
畢竟在唐青心中他讓唐昕碰了釘子的,此刻也不好表現的太過風流,只好故
作拘謹的笑了笑,道:「年輕姑娘,還是別對男人的定力太有信心的好。」
唐青頗擅迂回,一見他神情拘束,立刻便岔開話題,笑吟吟的問起了唐昕與
他這一路過來的見聞趣事,一副關心姐姐的乖巧小妹模樣,聊上幾句,便尋了個
由頭敬起了酒。
南宮星是連酒鋪老闆娘都能放倒的海量,當然是順水推舟接下陣來,推杯換
盞,借機觀察唐青的語氣神態。
大抵是誤會了他不斷投來的目光含義,唐青半別粉面,羞答答道:「公子,
你是不是醉了?哪有這樣一直看人家的。」
南宮星故意帶上七分醉態,笑道:「我沒醉,這麼點酒,我怎麼會醉。我看
你……是因為你生的好看。」
唐青掩口輕笑幾聲,柔聲道:「人都說武功好的人酒量也大些,公子喝了這
麼多還沒醉,果然是武林高手呢。昕姐和我大哥都誇讚您年青有為,不知道能不
能讓小妹開開眼,見識一下高手是什麼樣子啊?」
「你唐門人才濟濟,輪不到我班門弄斧吧。」南宮星眼簾半垂,心想看來這
妮子對這任務也不是全無疑慮,起碼還知道設法驗驗目標的成色,看來要是他武
功不到她設想的程度,多半她就要打退堂鼓。
「人才濟濟,也不見幾個我大哥看得上眼的。」唐青柔聲道,「所以我才好
奇得很,公子你的武功是有多好,才讓昕姐都動了心,往常這種事,姐姐妹妹們
點遍了名,也叫不動她。」
這輕描淡寫一句話,既幫唐昕掩飾了勾引不成的動機,又旁敲側擊問了問南
宮星的功夫,光是看年輕一輩說話辦事的樣子,也知道暮劍閣白家這蜀州武林新
貴只怕極難和唐門這百年世家相提並論。
南宮星將酒杯放下,微微一笑,衡量了一下輕重,將內力陰陽緩緩調至均等,
笑道:「其實沒什麼了不起的,是你們家人太大驚小怪了。」
「可他們兩個都說公子比起尊師更勝一籌,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呐。小妹沒有
緣分一睹癡情劍前輩的風采,卻有緣遇到公子,您就不能讓小妹得償所願麼?」
唐青小嘴微撅,撒嬌道。
南宮星苦笑著點了點頭,一副拿她頗沒辦法的寵溺神情,跟著右掌一揚,向
著她面前淩空一抓。她面前那杯酒輕輕一跳飛到半空,竟飛過一桌之隔,穩穩落
在他掌中。
他將酒杯放到鼻端輕輕一嗅,故作陶醉的閉目聞香,跟著將酒杯一轉,刻意
挑她嘴唇碰過的那邊就著,一口喝乾。
唐青連大搜魂手都不夠資格修習,自然是看的瞠目結舌,倒是難得露出了一
霎純然神態。不過轉眼之間,她就又成了先前模樣,只是眼底多了幾分決意。
她一邊在胸前輕拍,一邊道:「天哪,公子的武功真是驚世駭俗,我……我
可真嚇了一跳呢。」
「難怪昕姐肯跟著你不辭勞苦四處奔波。」唐青似乎是略略調整了一下心緒,
跟著起身伸臂拿過南宮星的酒杯,放到唇邊輕輕抿了一口,道,「換了是我遇到
公子這樣的少年英雄,我也肯你走到哪兒我跟到哪兒。可惜昕姐沒那份福氣,似
乎是不討公子歡心呢。」
知道唐青已經在引向正題,南宮星也不願再多繞彎子,當即便擺出略顯不滿
的神情,道:「唐昕還是缺了幾分女人味兒。而且她太過要強,我早已定下了妻
子人選,給不得旁人正室名分,又何苦誤她。」
「那就是昕姐不知足了,」唐青的眼中已幾乎快要漾出水來,羞紅滿面道,
「自古英雄多風流,換了我,要是能陪在公子這樣的人身邊,莫說是做個小妾,
就是為奴為婢,整日伺候公子穿衣吃飯,心裡都美得不行呢。」
南宮星故意一怔,跟著便直愣愣的盯著她被酒液微微潤濕的櫻唇,吞了口唾
沫下去,把聲音逼得有些發啞,道:「唐姑娘,有些話可不能亂講。這屋中……
可沒旁人在。」
唐青螓首微偏,側目望著他,聲若蚊鳴道:「就是……沒旁人在,我才敢講。
要是昕姐在,人家對你……對你一見鍾情這種事,怎麼好意思說得出口。」
想必真到這一步對她也是頭一遭,她口中說著,身子也跟著微微一顫,似是
有些害怕,還有些緊張,眼珠轉了幾圈,多半是在考慮接下來要如何應對。
南宮星自忖沒長著令人一見鍾情的俊俏面孔,倒是有副能叫成熟婦人一見偷
情的好體魄,儘管如此,聽她這麼含情脈脈羞澀難當的說出口來,仍禁不住心中
一熱,當即便想要起身過去將她抱在懷中。
「唐姑娘該不會是醉了吧,不如……早些回房休息如何?」他以退為進,將
酒杯一擱,帶著壓抑神情咬牙道。
唐青陡然抬起頭來,水盈盈的雙眼此時更是泫然欲泣,悽楚道:「公子要如
何才肯信我?我……我從未嘗過此刻這種滋味,你究竟要我怎樣表明心意呢?」
南宮星眉心微皺,道:「在下剛才不就說了,我早已定下了妻子人選,正是
暮劍閣的白若蘭姑娘。你的心意,在下實在擔當不起。」
唐青黯然垂淚,從旁拿過酒壺,對著壺嘴一口氣灌下幾口,臉色更紅了幾分,
低聲道:「公子,小妹剛才不也說了,我一點都不在乎名分。做妻做妾是公子的
情分,為奴為婢是我的造化,就算只讓我跟著鞍前馬後伺候你行走江湖,那也是
我幾世修來的福氣。若是嫌我跟著都太過累贅,那、那我就只盼天可憐見,公子
能對我垂青一時,讓我留做心頭牽念,抱守一生。」
幾句楚楚可憐柔聲細語的話,當真是連石頭都能化軟開來,再故作姿態,反
而會叫人起疑,且南宮星心底也被撩撥得有些蠢蠢欲動,便放軟了口氣,道:
「唐姑娘,在下當真不是什麼君子,你若再不走,我恐怕就不放你走了。」
唐青破涕為笑,帶著淚花道:「你就是趕,也趕不走我。」
南宮星盯著她,緩緩道:「那……咱們還要接著喝酒麼?」
她滿面羞紅的扭開頭去,輕聲道:「公子要我喝酒,我就喝酒。公子要我不
喝,我就不喝。公子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這柔順溫婉我見尤憐的姿態一出,不知多少男人會為此大開獸性之門,南宮
星心底也是一陣燥熱上湧,不自覺便抬手鬆了鬆領口。
唐青餘光瞥見,也跟著抬手捏開一顆盤扣,撥開衣領,露出一段雪白晶瑩的
脖頸,用手向裡扇著涼風,道:「這屋裡,還真是有些熱呢。」
南宮星霍然站起,繞過桌子走到她身前站定,低下頭來目光灼灼望著她微微
敞露的頸窩,這種包裹頗嚴的裝束冷不丁亮出一片,到真比上來就讓人大飽眼福
來的更加勾人。
「唐青,你勾引我到這種份上,到底是為了唐門多些,還是為了勝過你昕姐
多些?」他冷不丁拋下一句,想再看看唐青的反應。
唐青臉色微變,但轉瞬便平復如常,不過她也並未裝傻充愣,而是擺出一副
令人打心底疼惜的幽怨神情,柔聲道:「公子,我來的時候的確是既為了唐門,
也為了辦成昕姐辦不成的事。可真見了你的人,見了你的功夫,又如何能不心動
呢?我的確可以為了唐門做很多事,可……可我也不是天生下賤的蕩婦,若不是
心甘情願,我豈會做到這種地步?」
她指著自己敞開的衣領,含淚道:「我這清清白白的身子,可還沒被任何男
人碰過。」
這陳情攻守兼備,既帶過了動機,又不忘把他的視線引回那一小片雪膩肌膚
之上。
已證明了自己並非傻子,其餘的事一句兩句也摸不出底,南宮星輕輕歎了口
氣,決定轉入正題。他蹲下身子仰望著她的婆娑淚眼,溫柔的幫她揩去淚珠,道:
「好吧,是我多心了。你也知道,你那昕姐昨晚才約了我去幽會,被我推拒之後
今天你就來了,我當然會有些不高興。好像我就專拿美人計沒有辦法一樣。」
唐青微微扭開頭去,道:「我不如昕姐漂亮,怎麼能算美人計。只能……只
能算個送上門來的傻丫頭。」
南宮星扶住她雙肩,湊近她歎了口氣,道:「就算是美人計,我也認了。唐
門的事,以後便是我的事。」
唐青臉上一抹喜色一閃而過,口中卻道:「公子肯接受我的一番情意,我哪
裡還有心思去理會唐門的事。」
南宮星挑過她的下巴,啞聲道:「你方才說,我叫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對
麼?」
唐青恰到好處的瑟縮了一下,聲音微顫道:「嗯,只要公子垂憐,我必定言
聽計從。能為公子做點什麼,是我三生有幸。」
「閉上眼,把嘴張開。讓我嘗嘗你的舌頭。」他不再掩飾話中的情欲,並故
意選了最露骨的指點方式,看她依言照做,將粉嫩丁香伸出唇外,便緩緩湊了過
去,將她的舌尖一口含進了嘴裡。
唐青身子一震,小舌微微一縮,但旋即又往外探了幾分,任他放肆吸吮。
一直觀察到現在,南宮星仍沒看出唐青有知道自己身上下了落紅殺的跡象,
是和唐昕一樣懵然不知,還是真的只是一場誤會,倒真成了不到最後關頭解不開
的謎題。
既然如此,他也就沒什麼再需要顧慮,唐青的性子他多少也摸出了幾分,該
趁這機會享用一番的,倒也沒什麼客氣的必要。
心底也有些慶倖遇到唐青是在此時,若是早些碰面,他只怕要懷疑唐昕會不
會是個更厲害的唐青。
「我不說就不要睜眼,來,站起來,我扶著你走。」南宮星將唐青扶到床邊
坐下,心底開始有幾分好奇她究竟能乖順到什麼程度,「好,還像剛才那樣張開
嘴。」
唐青嗯了一聲,睫毛微微一顫,將眼閉的更緊,又將小小的舌頭吐出一截,
看她微微昂首的姿態,似乎還頗期待南宮星再像方才一樣吮吻一場。
但這次南宮星卻並未將臉湊過去,而是拉開了褲帶,讓褲子無聲無息的落了
下去。
撩開袍腳,先前品嘗丁香滋味時就已熱血彙聚的陽根昂然就緒,南宮星挺了
挺腰,紫亮的靈龜正好高過身量小巧的唐青口唇。他略一分腿,將粗大的前端往
她舌上輕輕一放,沉聲道:「舔一舔。」
鼻端應該是嗅到了男子胯下的淡腥體味,她眉心微蹙,但卻硬是忍住了好奇
不去睜眼,只是維持著這副格外刺激男人獸性的嬌柔神情,乖乖的挑起舌尖,將
觸到的那一片火熱光滑仔仔細細舔舐起來。
南宮星扶緊塵柄,全由他一手把控的情況下,當然要專往最快活的地方享受
才是。手掌一退,他將玉莖外皮扯至最後,龜頭下一條紫筋被拉得筆直,連在溝
棱中央恰好似「個」字一般,他略微一動,讓那舔的最為靈活的舌尖正抵住筋頭。
滑嫩中帶著細小蓓蕾的舌尖賣力的摩擦那條肉筋前後,南宮星暢快的哼了一
聲,當即便酸了大半根老二,連腰眼兒都被舔的發麻。
這麼放在她唇邊讓她舔了一陣,他往前一送腰杆,喘息道:「含進去,莫要
碰到牙齒。」
大抵是已經猜出了這是什麼東西,唐青為難的皺了皺眉,也不知是真的不太
情願,還是心裡清楚這樣略顯抗拒卻又想要順從的無奈掙扎更讓男人覺得有趣。
「嗯嗯……很好……對,就這樣繼續舔。」他指揮著唐青擺好小口,龜頭壓
在舌上前後進出。
她似乎還未學過如何吹蕭,小舌有些慌亂的亂動一起,薄薄的嘴唇倒是擋好
了牙齒,但嘴巴為此張的太開,反而不美。
「用嘴唇裹住,我往外去的時候你就往裡吸。」他興致勃勃的現教現用,心
想反正落紅殺管不到嘴巴這邊,好戲上演之前,不如讓唐青先吃上一頓男兒精華。
唐青所擅僅限於言談神態,真到了該上陣的當口,比起尋常雛兒也好不出多
少,靠南宮星指點加上自身悟性,勉強吮穩了進出巨物,剩下的便不知該如何是
好,往外抽出的時候還能記得吸上一口,塞進來時,小嘴裡頭便被填的滿滿當當,
舌頭都被擠到了下面抬不起來,哪裡還做得出什麼應對。
看她小臉漲得通紅,睫毛下都有了閃閃淚花,南宮星稍稍減小幅度,柔聲道:
「你要是難受得很,不行就算了吧。」
「我沒事,公子喜歡的話,怎樣都好。」她含著陽具含糊不清的答了一句,
雙手卻放在膝上不自覺地捏緊了裙子……
南宮星略一思忖,唐青技巧稚嫩,讓他出精少說也得磨蹭上一兩刻功夫,又
何苦這麼單單站著晃來晃去,便道:「那好,來,把衣服解開。男歡女愛的首要,
便是坦誠相對。」他想了一想,又補充了一句,「也不知道你的身段,比起唐昕
如何。」
唐青眼皮下的眼珠動了一動,口中被塞著無法答話,便一挺纖腰將胸膛昂了
一昂,跟著手指磨磨蹭蹭的爬到扣眼上,將半開領口一路解了下去。
唐青算是蜀地少女常見的小巧身形,只比李嫦那種個頭略高,與凝珠約莫相
當,但她刻意挺出的酥胸,倒真是比唐昕還要飽滿一圈,城中認得的人裡,也只
有那位女捕頭甯檀若能勝過一籌。
將上衣從背後褪掉,唐青順勢一拉繩結,粉綢精繡的上好肚兜當即便被裡頭
包裹著的那對白兔頂開落下,掉在床邊。好似兩顆天宮蟠桃一樣的白嫩豐乳,立
刻微微晃蕩著亮在南宮星眼底。這奶兒又圓又大,偏偏乳頭小巧如豆,尖尖翹立
在頂上,仿佛要牽著整座玉丘飛起一般。
年紀輕輕就能生出這麼一對兒玉瓜,一旦經足了雨露滋潤,保不齊便要和那
甯捕頭不相上下。
看她將腰帶扯下,南宮星將她手臂一抓,並不急著讓她脫去下裳,而是匆匆
將陽物一抽,把她雙手拉到雙乳兩側,柔聲道:「托好這裡,往裡推。」
唐青不明所以,但仍是乖乖閉著眼睛手掌用力推住,兩團粉球自然而然在胸
口中央擠成一堆,原本就狹長深邃的乳溝,更是被擠成了直直一線,若再用力些,
說不定連那兩顆自出世便從未碰頭過的奶豆兒都能抵額親熱一番。她推好了架勢,
怯生生問道:「公子,這樣可以麼?」
「好得很。」南宮星微微一笑,將她往裡略抱了幾寸,跟著自己脫掉剩餘衣
物,抬腿站在床邊蹲下,扶著她雙肩讓她向後稍傾,跟著胯下一頂,將那根棒兒
塞進了兩團乳瓜中央。
「呀啊……」唐青身子一震,只覺一根又熱又硬的東西濕漉漉鑽到胸前縫隙
之中,心裡雖猜出是南宮星的胯下之物,卻一時不懂這條活龍怎麼又是鑽嘴又是
鑽乳,卻偏不往最該鑽的地方去。按她所知道的,這時候她不早該躺在床上忍著
股間劇痛淚眼婆娑惹他憐惜了麼?
胸乳是女子保護最周全處之一,且此處肌膚大都清涼無汗細膩非常,南宮星
此前也這麼夾過一次,雖說快意平平但心裡卻是格外新鮮,此刻見了比上次更大
些的妙乳,自然按捺不住,讓那一片滑嫩凝脂將陽根緊緊包住,上下抽送。
唐青肌膚本就極為白嫩,細如貢瓷,吹彈可破,雖有後天保養的功勞,但也
算的上天賦出挑,乳間方圓當然更甚,溝壑中裹著那根棒兒動不幾下,整片酥胸
便灑下一片紅霞,煞是誘人。
乳肉貼合快活了玉莖,當然也捨不得冷落了頭兒,他一看已動的頗為順暢,
便抬手壓了壓唐青後腦,粗喘道:「低頭,試著舔舔。」
有了方才的經驗,唐青心領神會,雖說依舊不明白這鳥兒怎麼就是不肯歸巢
專在枝頭蹦躂,但還是乖乖伸長舌頭,等著那硬邦邦的菇頭頂上前來,便飛快的
往上面嘶溜舔上一口。
南宮星悠然自得,在這豐美酥胸中抽動一陣,再往唐青櫻桃小口中進出幾合,
讓她柔嫩丁香勾舔片刻,再挪回雪白奶兒中央享受一番。
如此在她半裸嬌軀上玩弄了一刻有餘,那條怒龍總算是被伺候的通體舒泰酸
麻陣陣,頭兒漲到極限,蓄滿了的精池轉眼便要開堤。唐青頗費了一番力氣,此
刻身上染著一層香汗,不住往下伸舌輕舔,自然也垂了些許津唾下來,讓她胸前
那一片肌膚都晶晶亮亮,擠在一起的乳溝一線也變得濕滑不堪,多少有了些桃源
蜜穴的感覺。
南宮星往一對乳桃中賣力送了幾下,腰後猛然一酸,一股極美快意沖頭而上。
他一聲低哼,雙手一扶唐青鬢邊,將濕漉漉的陽物一股腦塞入她唇瓣之間。
唐青只當是又到了含進去舔吸吞吐的時候,便乖乖張大嘴巴動起了舌頭。不
料這次棒兒卻長驅直入,毫不停滯的一捅到底,竟直接頂到了她毫無防備的喉頭。
嗓子一癢,她險些嗆嘔出來,正想後掙,卻聽他飛快說道:「不要動……呃
……吞……吞下去!」隨著話音,口中那條活龍猛地彈動起來,一口口水還未來
得及吞咽下去,小嘴深處就驟然多了一大股比口水粘稠許多宛如濃粥一樣的漿液。
虧得她習武練過內功,硬是換過口氣,將那一口東西生生吞了下去。豈料才
咽了一半,便又是一股噴了出來,所幸這次少了許多,她總算緩過了氣,一邊蹙
眉呻吟,一邊分了幾口吃進肚裡。
南宮星仍不叫她睜眼,指使她舔淨了胯下之後,便讓她躺在床上,將她剝到
一絲不掛,精赤溜光。目不能見的時候,身子通常會比平時敏銳許多,他暫且不
想費太多水磨功夫幫她暖身,就用了這麼個偷懶的法子。
先在豐美雙丘上左吻右舔品嘗一番,跟著吻過緊繃肚腹,鑽了鑽小巧臍窩兒,
他也不多耽擱,直奔雪股之間而去。
「公子……我、我要做什麼?」一直未得新令,只是被他在身上親來舔去,
渾身愈發燥熱同時,心也慌了起來,唐青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問道。
南宮星用嘴唇夾著她稀疏恥毛輕輕一扯,雙手抬起她膝彎道:「用手抱住,
往兩邊打開,我不說放,可千萬不要鬆開。」
唐青羞得周身上下都泛起了淡淡紅暈,但一想到這架勢多半是該到破瓜的時
候,成事在即,便咬緊牙關,雙手一抱,把細細的腿兒大大分開。
她和唐昕別處都大相徑庭,可胯下這處蜜丘卻生得十分神似,一般的扁扁如
杏,緊湊稚嫩,只是身量所致更加小巧幾分,上頭的毛髮也只有稀疏幾縷,和那
美乳一比,倒真不似一副身子。
到了此刻,還是早些驗明結果的好,萬一真是誤會一場,今夜也好繼續溫存,
若真被他料中,也好趁著欲火稍歇提前罷手。他俯身低頭,伸指一探,摸在那已
經略有濕氣的嬌嫩穴眼兒外。
「嗯嗚……公子,我……我聽說頭一遭會痛的厲害,還請公子憐惜……」唐
青手指緊緊捏住膝窩,股間嫩肌微微一顫,粉瑩瑩的嬌蕊在南宮星指尖周遭輕輕
一吮。
「那是自然……」南宮星淡淡答道,垂頭一湊,二指分開輕輕一剝,剝出那
顆嬌小紅嫩的相思豆,舌尖一吐,輕輕貼了上去。
「嗚唔……」唐青的軟軟嗓音登時拉的尖細了幾分,懸在空中的一雙小腳與
小腿繃成一線,微微搖晃起來。
蜜核這種要緊之處,被舌尖這等靈活滑嫩之物上下左右連番撥弄一陣,自然
是情潮洶湧玉津四溢。南宮星手指守在玉門關口配合撩撥,聽著唐青軟語吟哦,
頃刻指肚上已染滿了滑膩漿汁,盡夠的上芽苞初綻所需。
他起身伏在唐青上方,伸手扶正,稍稍一送,怒脹龜首便已抵住了那軟軟嫩
嫩的滑溜膣口。
唐青身子一震,雙手將腿彎抱得更緊,顫聲道:「公子,我……我能睜開眼
了麼?給……給了你的時候,我想看著你的樣子。」
分辨不出她有幾分作偽,南宮星心中一軟,柔聲道:「好,你看著吧。稍稍
忍一下,過後就沒事了。」
唐青嗯了一聲,慢慢睜開雙目,水光盈盈的望向他。
她這一眼投去同時,胯下猛然一漲,跟著,一股尖銳的裂痛瞬間流遍全身,
饒是她心中早有準備,仍禁不住尖叫一聲,膝蓋都打起了哆嗦。
隨著這劇痛一道湧上心頭的,還有一種無法言喻的酸甜滋味,這一痛之後,
對她來說,仿佛就有許多事,都大不相同了。
她眨了眨眼,讓目中的淚順著眼角垂落,她喘了幾口,總算稍微適應了一些
肚腹中亂奔亂竄的漲疼。
她正想開口告訴南宮星,卻發現南宮星的臉色已變得十分難看。
一片蒼白,冷汗涔涔,唇角竟被他自己咬出了血,這哪裡像是剛給一個年輕
少女開了苞的男人?
她正要詢問,就聽南宮星慘叫一聲,翻身向後倒下,口中顫聲叫道:「你
……你竟然下毒!」
【待續】
[
本帖最後由 L6165sl 於 2015-9-13 14:12 編輯
]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5-9-20 11:16
標題:
暮靄凝香 (56~57) 作者:snow_xefd
.
暮靄凝香
作者:snow_xefd
發表於 2015-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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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戲
唐青一聽他如此指責,臉上頓時沒了半點血色。她先是搖了搖頭,正要開口
說什麼,卻又想起什麼似的渾身一顫,跟著慌裡慌張的在胯下用手抹了一把,放
到口中用舌尖略略一嘗,旋即花容失色,側身探頭出去呸呸連吐了幾口唾沫,又
下床慌忙拿過酒壺連漱了七八口,才六神無主的看向床上的南宮星道:「我……
我沒有……這……這落紅殺……也許……也許是我娘……我娘她……可……可是
……」
南宮星雙手抱著肚腹,勉強挪到床邊,深吸了口氣,咬牙道:「什麼落紅殺?
是你們唐門的毒藥麼?好厲害……我用內力幾乎要壓制不住了……」
唐青忍著胯下刺痛踉蹌走回床邊,一邊結結巴巴的解釋著落紅殺是什麼毒物,
一邊手忙腳亂的穿上衣服,從裡面掏了一枚黑乎乎的藥丸,一把塞進南宮星嘴裡,
道:「這……這抗毒丸對尋常毒素稍有抑制效用,你……你儘量用內力壓著。我
去找行簡大哥,看他有沒有解藥!」
看她表情眼神著實不像是知道內情的模樣,南宮星心中一軟,擠出一個微笑,
道:「好……那你去,我……在這裡等你。」
唐青甩頭沖出門外,高聲叫道:「行濟哥!昕姐!快來!快來啊!」
隨著一陣淩亂腳步聲,唐昕伴著一個中等個子相貌頗為秀氣的少年一起跑了
進來。唐昕往南宮星這邊瞄了一眼,雖然心知肚明,還是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
倒也不用太過作偽,一扯唐青衣袖道:「青妹!這是怎麼回事!」
唐青苦著臉搖了搖頭,道:「我……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吃下了落紅殺,結果
害了南宮公子,你和行濟哥身上有什麼藥,快幫他用用。我……我去找行簡大哥
救命!」
既然是中了落紅殺,那唐青如今是什麼情況不言而喻,唐昕皺了皺眉,一把
拽住要往門外沖出的唐青,道:「你還痛著,給我坐在這兒等。我去找行簡大哥。
行濟,你陪著青妹。讓她冷靜些,別亂了陣腳。南宮公子內功深厚,想來應
該能挺上好一陣子。我這就去。」
唐昕也不理會唐青滿面的不願,將她往椅子上一按,扭身飛奔而去。
本是濃情蜜意大功告成的當口,卻節外生枝到這種地步,唐青坐在桌邊黯然
垂首,也不知是心底越發委屈還是愧疚功虧一簣,就這麼壓抑著低聲抽泣起來。
想來再怎麼心弦堅韌的女子,一時也難以承受破身之際男伴中毒將好好的初
夜半途而廢這種打擊。
唐行濟寬慰了唐青幾句,也取了一枚抗毒丸交給南宮星吃下,仔細端詳了一
下面色,皺眉道:「南宮兄,你現下感覺如何了?」
南宮星臉頰已經浮現出一層淡淡黑氣,但他側頭看了看仍在啜泣的唐青,還
是笑道:「還好,我靠真氣護住了丹田和心脈,至於其餘地方,這會兒也顧不得
了。除了動彈不得,一時到也死不了。」
唐青抽了抽鼻子,將眼淚一抹,霍然起身拿過一盞油燈,挪到床邊照著南宮
星的臉,突然大聲道:「這……這還好個屁!你內力總有耗完的時候,毒氣攻心,
神仙也救不了你!你……你倒是罵我兩句啊!你中這毒,都、都是我害的不是麼?」
南宮星半垂眼簾,虛弱道:「是我定力不足被你引動了情,怎麼能再來怪你。
而且,你不是也不知情麼……」
唐青死死咬住下唇,掌中燈火映在哭的有些發腫的眼中,不住跳躍閃動。她
的牙齒在她的嘴唇上越陷越深,嫣紅的嘴唇凹陷,發白,然後突然又轉為嫣紅,
只是這嫣紅卻在流動,漸漸凝聚成一滴血珠,慢慢變大,墜落,在她小巧白皙的
下巴上拖出一道鮮豔刺目的痕跡。
察覺到唐行濟投來的擔憂目光,唐青身子略略一顫,抬手將唇下的血痕擦掉,
舉起油燈回到桌邊坐下,既不去整理仍顯得十分淩亂的衣裙,也不去管亂成一蓬
的鬢髮,就這麼呆呆的坐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屋內安靜下來,只剩下南宮星粗濁沉重的喘息,展示著壓抑的痛苦。
等了許久,唐昕總算帶著唐行簡趕了過來。
唐行簡一進屋門,就反手將門閂上,滿面擔憂的走到床邊蹲下,抬頭看著南
宮星的面龐伸手抓過他腕脈把住,皺眉喚道:「南宮兄弟,南宮兄弟。」
南宮星微微睜開雙目,臉上已是黑氣蔓延,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道:「唐兄,
沒想到在這種情形下和你重逢,到叫你看笑話了。」
「誒,兄弟這是哪裡的話。分明是我辦了沒腦子的事,」唐行簡一副惱恨萬
分的模樣,在頭上抓撓了兩下,道,「我傳訊叫人的時候忘了提醒家裡一句,我
……我是看中南宮兄你一表人才,想為家裡添個少年英雄的好女婿。可能唐青過
來的時候,她娘親擔心她有什麼不測,偷偷給他吃了落紅殺。我要是知情,決不
讓她來與你相會。這可讓我怎麼辦才好!」
「這毒……沒得解麼?」南宮星看著唐行簡的眼睛,掙扎問道。
唐行簡眉梢一垂,顯得更是喪氣,苦著臉道:「這本就是家裡保護年輕姑娘
豁出去玉石俱焚的東西,怎麼還會再專門備下解藥。」他摸出一枚藥丸,塞進南
宮星口中道,「你先吃下抗毒丸,靠內功堅持住。我去找輛馬車,咱們連夜趕去
唐門。只要能堅持到唐門,就有辦法救你!」
先前唐行簡進門時,唐青還是一副疑慮重重的神情,聽到這裡,臉上才稍稍
緩和,細聲道:「行簡大哥,這裡往唐門靠馬車少說也要半個多月,不行……你
把他綁到我身上,我騎馬帶他。」
唐昕立刻搖了搖頭,道:「不行,顛簸狠了,內力封閉不住,只怕要死在路
上。」她口中說著,鳳目斜瞥順勢打量了一下唐青。
並非強行淩辱的情況下,女人對頭一個佔了自己身子的男人,再怎麼也會多
少生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唐昕自己瞭解的很,對唐青面上的複雜神情,便
也難得的認同了一次,過去攬住她的肩膀,輕輕拍了兩下。
唐行簡皺眉站起,道:「事不宜遲,行濟,你跟我來。咱們去找馬車。唐昕,
唐青,你們兩個照顧好南宮兄弟。」
一聽這話,唐昕點了點頭,唐青卻好似想起什麼一樣忙不迭拍開肩上唐昕手
掌,起身又走到南宮星身邊坐下,自顧自摟住南宮星軟語安慰,猶如示威一般。
唐昕心頭登時添了一股悶氣,只得重重哼了一聲,在唐青剛才的地方坐下。
唐行簡剛剛走到門邊將門閂抬起,門外卻傳來一聲大笑,旋即喀嚓一聲脆響,
那實木屋門竟像是泥捏紙糊,被一隻手掌切豆腐般斬了進來,上好的青銅戶樞嘎
嘣一下崩飛屋內。
唐行簡面色微變,雙手一推門扇向後縱出兩步,順勢在腰間一抹,麂皮手套
便已穿戴妥當,掌中捏住一把毒砂,緊盯住屋門。
那只手掌白白淨淨,若不是骨節粗大,簡直秀氣的好似女人。但這手的力道
卻大得嚇人,門軸一切而斷,同時打橫一斬,雕花木門便被拆得支離破碎,斷成
兩截。
破爛門板掉在地上之後,便露出了門外站著的人。
那是個衣著華貴的中年男人,鬚髮烏黑膚白如玉,頗有些養尊處優的氣質。
但真正養尊處優的人,絕不可能用一隻左手就像撕紙一樣扯開一扇木門。
那中年人很和氣的笑了笑,道:「唐賢侄,你悄悄離席,原來就是為了這事
麼?」
唐行簡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又向後退了一步,恭敬道:「單叔叔,我
……也是為了江湖道義。」
唐昕雙目微瞪,在唐行簡身側低聲問道:「這……難道是那個單雷頤?」
看唐行簡微微頷首,唐昕心中一驚,忙回頭看了南宮星一眼。南宮星卻好似
沒有聽到,仍是有氣無力的倚在唐青身上,渾然不覺。
唐昕唯恐南宮星不知道此人厲害心中輕慢,硬著頭皮又抓緊插言道:「可、
可他不是在鎮南王府做世子的師父麼?為何會在這裡?」
單雷頤輕輕轉動著右手上的翠玉扳指,微笑道:「世子習武有成,每日自行
練習即可。我遠離江湖也有些時日,沒想到重回是非之地,就趕上一樁大事。」
他依舊看向唐行簡,道,「這麼多人四面八方湊到一起,就是為了找幾個人。
我們商量的費盡口舌,你們唐門到已經在盤算著把其中一個偷偷運走了。」
唐行簡擦了擦額上冷汗,道:「單叔叔,這位南宮兄弟在暮劍閣也算幫過唐
門的忙,此刻中毒,晚輩一時情急,便只想著帶他去設法解毒,是晚輩思慮不周,
真是抱歉的很。」
「這就是那個如意樓的小子麼?」單雷頤垂目一瞥,眉心微蹙,「倒還真是
中了劇毒的模樣。你們怎麼看?」
他最後一句是對旁說出,話音剛落,關凜已經從旁提刀閃進屋內,盯著南宮
星的臉看了一會兒,道:「嗯,是中了毒。」
門外又響起了柳悲歌的聲音,「要真中了毒,就讓他先去救命吧。剛才咱們
不也說了,那十九口血案疑點太多,不能定論,官府的事情交給官府去辦,咱們
就想著方家的事得了。」
方群黎的聲音緊隨其後,道:「話是這麼說,可這位南宮星與方家的事也多
有牽扯,就這麼讓他走了,只怕不好吧?」
回廊中遠遠傳來邢空略顯膽怯的話,「可他要是被毒死了,咱們不也什麼都
問不出來麼?」
單雷頤抬手攔住話頭,淡淡道:「無妨,從這裡到唐門怎麼也要十天半月的
功夫,咱們問問話,總不會害了他的性命。問清了事情,我親自備下車馬送你們
上路,絕不耽誤。走,先把人帶去咱們那邊吧。」
一個腰間別了雙判官筆的漢子湊到單雷頤身邊,道:「要不要我去點了他的
穴?這小子功夫不錯,可別讓他跑了。」
唐青身子一顫,立刻高聲道:「不行!他現在毒性全靠內功壓著,一旦截了
經脈,轉眼就會毒發,那……那你們什麼都問不到了。」
那漢子一怔,又道:「那……我去找條繩子?」
關凜突然轉過獨眼看著門口,道:「不必。他內功全用著,直接帶走就是。」
那漢子對關凜似乎頗為忌憚,當下不敢再言,退回暗處。
關凜大步走到床邊,伸刀一撥將唐青撇到一旁,左手一抓一提,就這麼將南
宮星壯碩身軀輕輕鬆松的拎在了手上,返身向外走去,口中道:「走。」
唐門四人落在屋中,神情各異,唐青動了動嘴,正要問些什麼,門外方群黎
探出頭來,冷冷道:「你們也過來吧。萬一南宮星壓制不住毒性,還要有勞你們
想辦法讓他多活片刻。不然,諾大的湖林城,找白家兄妹兩個人也太費力氣。」
唐行簡點了點頭,道:「知道了,方兄先行一步,我們兄妹幾個隨後就去。」
方群黎微微一笑,扭身離去。
唐行簡皺眉在屋中踱了兩圈,沉聲道:「不論如何,咱們先過去再說。有了
咱們,說不定還能保住南宮兄弟的命。行濟,你和我先走。唐昕,你幫唐青好好
打理一下,咱們唐門子弟,不能這麼邋裡邋遢的見人。」
唐青心中似乎有著不小的怨氣,唐昕拿著梳子剛伸過來,她便一掌拍開,自
己走到木架旁端過水盆放到桌上,映著水面自己用手指梳理髮絲。
唐昕心中記掛著南宮星,不願在此多做耽擱,便又從懷中取出一面小巧銅鏡,
遞了過去。
唐青恨恨哼了一聲,仍不肯接,側挪幾步,竟連唐昕身邊也不肯去站。
一陣怒氣上湧,唐昕看屋中只剩下她們二人,索性道:「這落紅殺又不是我
下到你身上的,你給我鬧什麼彆扭?你起碼辦成了,比我這沒辦成的強,按你的
性子,不是該高興麼?」
唐青霍然回頭,咬牙道:「這……根本就是你們算計好的!」
唐昕暗暗吃了一驚,忙道:「你這話是從何說起!」
唐青眼圈發紅,一字字道:「南宮公子中了劇毒,你和行簡大哥卻直到現在
都沒有提起過昨日給你的那兩丸秘藥。那不是號稱吃下之後十天半月百毒不侵麼?
為何這時候不肯拿出來了?他不肯吃,不是應該還在你身上麼?除非……你們根
本就知道,那不是什麼秘藥。」
看唐昕面色微變啞然無語,唐青又道:「藥是假的,多半你勾引不成的事,
也是假的!你們就是想做一齣戲,哄我來做這件事。我猜……就是因為我身上不
知何時已經中了落紅殺吧!」
唐青眼中淚光閃動,憤憤道:「是,我學武不如你們,心智才幹也不如你們,
我一門心思鑽研的就是如何籠絡男人,如何把咱家看上的人才弄到咱們一邊,像
你們這些有正經差使的,都瞧不上我們這種賤活兒。可這種事總要有人做!我是
抱定了決心來的,不管那是個什麼男人,我都要奉他為夫,任打任罵,嫁雞隨雞。
你當我一個黃花閨女費盡力氣賣弄風騷,勾引一個剛認識不久的男人上床是件很
容易的事嗎?你們……你們卻把我當作下毒的道具?我就已經賤到這種地步了麼!
你跟著南宮星這麼久,喝水吃飯難道就沒有機會?為何……為何非要用這樣……
這樣殘忍的法子……我的第一個男人,就要……被我……這樣……毒死了……」
說到最後,唐青已是泣不成聲,滿心的憤懣化作淚水,傾瀉而下。
唐昕心頭一顫,刹那之間雙手掌心攥得滿滿都是冷汗,一股悲苦湧上,無力
的坐在了凳子上。
唐青這番氣話,恰好消滅了她對唐行簡抱持的最後一絲期望。
她沒有想到那兩顆秘藥的事,是因為她心裡明白的很,南宮星是作假演戲,
全都是事先商量好的謀劃,她跟本不急著想解毒的事,又怎麼會想起那兩顆驗不
出來路的藥丸。
但唐行簡呢?
他一副要為南宮星解毒的模樣,連身上唐家人必備的抗毒丸都掏了出來,為
何偏偏想不起唐昕身上還帶著的他親手交過來的秘藥?說的神乎其神,總不能還
不如唐家最基礎的抗毒丸吧?
要麼,是唐行簡知道那兩顆藥根本沒有解毒抗毒的功用,所以大意疏忽漏了
過去,要麼,就是他本就希望南宮星中毒,肯用這些抗毒丸,不過是知道毫無用
處罷了。
而不論哪種,都無疑居心叵測。
唐昕心念轉了幾轉,定了定神,才開口道:「這事你不能怪我,行簡大哥光
是強調這秘藥對功力有如何如何的好處,我一時情急,都忘了還有避毒的功效了。
可能行簡大哥對這藥也不太熟悉,剛才情急忘了。你也別太多想,咱們先跟
過去看看。到了的畢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南宮公子未必就會丟了性命。」
唐青抬頭擦了擦眼淚,咬牙道:「呸,就是因為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正道大
俠,到時候真死了個南宮星,就絕對是他惡貫滿盈咎由自取!唐昕,你跟我說,
南宮星的同伴都在哪兒,我去找人幫忙!」
唐昕看她頗為激動,既擔心她心神過度激蕩有些失常,又怕她是做出的樣子
為了套其他人的行蹤,只好厲聲道:「你發什麼瘋!難道不聽行簡大哥的安排了
麼!再說南宮星這人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我昨天不就說了,連白家兄妹藏在哪
兒我都還沒摸清,你讓我怎麼給你找他家的同伴?難不成要我陪你挨家挨戶敲門
問你們是如意樓的人麼不成?」
畢竟平時言聽計從慣了,一被提醒了唐行簡的名字,唐青眼中的不忿總算是
略略消去幾分,她忍著痛站了起來,咬緊牙關提膝抬腿原地猛然錯步跳了幾下,
硬是讓自己暫且適應了股間的陣陣裂痛,邁開步子走了出去,「好,咱們就先過
去再說!」
群豪聚集的地方並非客棧,而是先前唐昕與唐行簡約見的酒樓,那裡離此處
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只是唐青夾膝而行不免有些步履蹣跚,比常人還要慢上幾分。
快到的時候,唐青突然扭頭看向唐昕,問道:「剛才那個派頭很大的,姓單
的那個老傢伙,當真厲害得很麼?」
唐昕皺了皺眉,雖對她口氣頗為不悅,但還是答道:「嗯,他既然重出江湖,
那起碼也是西南四州數得上的一流高手。就算咱們門主,也得敬他三分。」
她見唐青若有所思的回過頭去,略一思忖,忙道:「唐青,單雷頤隱居鎮南
王府多年,身邊美女如雲不說,還親自指點過玉若嫣的武功,眼界多半高的很,
你可別把主意打到他頭上。到時候弄巧成拙,咱們唐家也要跟著受累。」
唐青一邊前行,一邊輕聲道:「我知道,那種程度的高手,也不是我這麼個
殘花敗柳高攀的起的。不過……他好歹也是個男人,方才我衣衫不整的時候,他
也算偷偷瞄了幾眼。」
唐昕眉心緊鎖,口中卻換了譏誚語氣,道:「怎麼,你這是對那小子動了真
情,準備想法子救人麼?」
唐青的腳步頓了一頓,仍不回頭,口中卻甩出一串假笑,道:「我是為了唐
門才來的,怎麼可能主動得罪這些武林中的大人物。再說……」她似真似假的歎
了口氣,「沒有行簡大哥的安排,我又能做什麼?」
兩人磨磨蹭蹭趕到酒樓二層,裡頭顯然已經開始了一段時間。
南宮星果然沒被捆綁,只是蜷縮在中央一張飯桌旁邊,雙手抱腹臉上比先前
又黑了一些。
唐行簡站在樓梯口近處,一見兩人到了,忙擺了擺手,示意她們站到自己身
後,壓低聲音道:「不要節外生枝。他們只是問話,能問清楚,之後咱們就可以
帶人回唐門了。」
回唐門?唐昕在心裡暗暗贊了聲,自己這位大哥倒真是好周詳的算計,靠這
種不好明講的事情下了毒,幾乎不會有什麼人追究,若是南宮星被直接毒死,白
家兄妹少了一大助力,當即便與待宰羔羊沒了分別。若是如現在這樣南宮星靠內
力壓制暫且不死,又能說要帶他回唐門解毒,不光一樣能去掉白家兄妹的臂膀,
路上另有安排的話,要取人性命也很容易,就算沒有安排真帶回去解了毒,南宮
星也必然會對他感恩戴德不會再有疑心。
無論如何都不是虧本的買賣。
只可惜他沒有算到,唐昕搶了一步行動在先,而南宮星又恰好身負農皇珠百
毒不侵。
換了其他任何一個對手,這佈置也幾乎沒有什麼破綻。
唐昕越想心中越是發寒,面上卻還不得不裝出如常微笑,頷首道:「全憑行
簡大哥安排就是。」
唐青只是點了點頭,並未開口,抬眼四下瞄了一圈後,便就近找了張凳子坐
下,一副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不問雜事的樣子。
南宮星周圍聚集的,大半都是唐昕認得出身份的武林好手,看氣氛頗為緊繃,
也知道他們並沒問出什麼,單雷頤和方群黎柳悲歌三人坐在較遠處,談笑喝酒到
像是對這邊不感興趣一樣。
站得離南宮星最近的,是雙唇緊閉的關凜,她好似沒什麼問話的興致,只是
豎著關刀靜靜站著,一隻獨眼在人群中來回打量。
不知是否不屑,真正開口問話的,反倒都是些狐假虎威的小角色,也不知是
為了邀功還是想在眾人面前混個臉熟。
南宮星聽了一陣,抬頭擠出一個微笑,道:「幾位少俠不必這麼大聲,我聽
的清楚。我只是有點不明所以,白家兄妹的下落你們就那麼隨便問了一聲,怎麼
如意樓的事,你們卻糾纏不休了呢?」
問話的一人臉色變了一變,怒道:「廢話,你和如意樓再怎麼有關係也不過
是個嘍囉,幕後必定還有指示。如意樓近年來不斷與江湖人士為難,早惹得天怒
人怨。方大俠已近退隱,夫婦兩個卻橫遭劫難,不把你們連根拔起,如何對得起
他們兩人的在天之靈?」
旁邊另一人冷哼一聲,道:「擒賊擒王,白家兄妹那點微末道行,逃不出我
們的手掌心去。但你們這如意樓,可是武林大患,今日起碼也要從你身上問出點
什麼來。」
另一邊桌上,沙俊秋和邢空恰好將搜出來的隨身物品檢視了一遍,沙俊秋點
了點頭,邢空便站起揚聲道:「這邊看完了,金創藥一瓶,銀票四千五百兩,散
碎銀子十餘兩,火折等零碎物品若干。並無可疑之處。」
南宮星痛苦的呻吟了兩聲,虛弱道:「我早說了,我不過是和白家有交情而
已。和如意樓的關係,與你們何干?我是癡情劍駱嚴的親傳弟子,那位唐兄方才
不也幫我證明了?算起來我也是武林同道,你們打算就這樣眼睜睜看我毒發身亡
麼……」
駱嚴好歹也是一代武林名家,即便退隱多年餘威猶在,南宮星此時抬出他來,
問話的幾人情不自禁的互望一眼,略顯忌憚,其中一個略一皺眉,道:「不過是
你們一面之詞,你連大搜魂手都會,唐家和你的關係只怕也非同尋常,我們怎麼
知道唐家人是不是在幫你掩飾身份?」
話剛出口,立刻就有幾人扭頭對唐行簡好言安撫,唐行簡只是微笑點頭,似
乎不以為意。
這時柳悲歌遠遠笑道:「這話倒沒有作假,他的確是駱嚴的好徒弟,我領教
過他的情絲纏綿手,頗有青出於藍的架勢。」
方群黎嗯了一聲,接道:「柳兄既然做了證明,身份看來是確鑿無疑,不過
即便是駱嚴的徒弟也不能說明什麼。縱有名師指點,最後卻背離武林正道的年輕
人,江湖中不知出現過多少。」柳悲歌雖是他遠房表叔,但從未對人承認過身世,
對外方群黎自然仍以江湖兄弟相稱,他隨即話鋒一轉,朗聲道,「我堂弟一家遭
逢如此飛來橫禍,南宮兄弟,你今日不給個說得過去的交代,只怕我們還不能放
你去解毒。」
單雷頤微微一笑,霍然起身,大步走到南宮星身後,緩緩推出雙掌,按在他
肩頭道:「你不就是怕毒發身亡麼?我來幫你一把就是。」
唐昕心中一緊,但看南宮星並未示意,只好壓下擔憂靜靜看著。
那雙手掌看似只是輕輕搭著,但不過須臾,就有屢屢白氣嫋嫋升起,顯然是
正在用上乘內功為南宮星傳遞助益。單雷頤雙目微眯,面上忽然紅了幾分,那雙
手掌霎時間透出一股金屬光澤,好似化為銀鑄。跟著他長聲吐氣,收功垂臂,笑
道:「你既然能運功抗毒,我送你的這些,盡夠你多撐一夜了吧?」
南宮星苦笑點頭,道:「多謝前輩惠贈。」
單雷頤拍了拍他的肩,頗為贊許道:「年輕人有你這份內功修為可不容易,
陰陽調和的如此恰到好處,看來駱嚴隱居的這些年裡又有新的進境啊。」
「不敢。家師不過是百無聊賴,多有鑽研罷了。」南宮星小心應答,面上黑
氣略褪,精神也稍稍好了一些。
單雷頤走回酒桌,笑道:「你小小年紀練到這種程度,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可莫要為了不相干的閒人閒事,背了罪名誤了自己大好將來才是。有什麼知
道的,還是早早說吧。等你去唐門解了毒,若不嫌棄,將來行走江湖若有需要,
只管報我的名字。」
對成名已久的高手來說,肯以名號庇佑,算是極為賞臉的照顧,旁邊數人頓
時便露出豔羨之色,看向南宮星的眼神,則又添了幾絲妒意。
南宮星苦笑道:「可晚輩確實無話可說。晚輩把白家兄妹一路保送至此,可
以說仁至義盡,當即就互道珍重就此分別。之後這些日子,不過是在和唐昕姑娘
遊山玩水而已。他們兩個這會兒,只怕已經逃到不知哪裡去了。」
方群黎冷哼一聲,道:「你和唐昕兩個人遊山玩水,卻在客棧開了四間上房,
南宮兄弟,你們倆一個人要睡兩間麼?」
南宮星勉強一笑,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在好幾處客棧都開了
四間上房,預付了一個月房錢,故布疑陣,讓你們找起人來,不至於太過容易。」
「你這詭計多端的小子!」那腰別判官筆的漢子額上青筋凸起,怒道,「就
沖你搗的這鬼,殺你十遍也不嫌多!」
「聽你的意思,好像白家兄妹一早便已走了。」方群黎放下酒杯,負手站起,
緩緩走到南宮星面前,微笑問道。
南宮星早就在等他出來,當即作出一副心虛神情,偏開頭躲過視線道:「不
錯,早已走了。」
方群黎冷笑道:「可惜,前兩日我這邊有位朋友,不巧撞見過白家兄妹,他
們興致不錯,據說還陪著一位盛裝打扮得花娘,玩得很是悠閒呐。」
南宮星面上變色,強笑道:「他們竟然沒走麼?那看來我這一番心血,倒是
白費功夫咯……」他抬眼看著方群黎,道,「那你為何不讓你那朋友幫你們去找
人?」
方群黎淡淡道:「李嫦姑娘身體抱恙,連著休養了幾日,沒辦法動身追蹤,
倒是憾事一樁。否則,也不必耽擱南宮兄弟解毒了。」
旁邊一個漢子叫道:「方大哥,這小子說話不盡不實,就沒幾句能信的,不
如把他交給我們,讓兄弟幾個把他好好審審!」
方群黎斜眼瞄著南宮星,緩緩道:「中毒成這副樣子,再行審訊於心何忍呐。
南宮兄弟,你這麼拖著,內力總有不足的時候。你打算就這麼耽擱在這兒,直到
毒發身亡麼?」
南宮星苦笑道:「是我自作自受,又怪得了誰。只可惜唐家一片好意,我無
福消受,還連累了無辜姑娘的清譽,著實罪過。」
唐青身子微微一顫,抬眼從額發間隙中瞄了南宮星一眼。
「你倒講義氣,算是個好漢。」方群黎轉了轉脖頸,回身走回桌邊坐下,端
起酒杯喝了一口,道,「若不是走錯了路,方某到真想交你這麼個朋友。」
南宮星咧了咧嘴,道:「小弟何德何能,高攀不起。」
關凜左右看了看,突然插言道:「你們打算就這樣扣著他麼?」
方群黎將酒杯放下,淡淡道:「南宮兄弟義薄雲天,白家兄妹多少也該知恩
圖報吧?朋友為了他們身中劇毒亟待求治,難道他們聽到這消息也不肯露面不成?」
單雷頤皺了皺眉,但還是道:「你這主意雖然有失磊落,但看來也是唯一的
辦法了。」他看向關凜,道,「放心,我會隔幾個時辰為他傳功鎮毒,絕不叫他
毒發在咱們手中。」
先前詢問的人中有一個突然叫道:「他手上還有十九口人命!就算毒發也是
死有餘辜!單前輩不必為這種小人浪費真氣!」
南宮星還未開口辯駁,唐行簡已在旁開口道:「趙兄,先前咱們明明已經商
討出來,那十九口滅門命案實在有太多不合常理之處,就像關大姐所說,不如留
待官府解決。」
那姓趙的漢子哼了一聲,道:「那還不好辦,等咱們找到白家兄妹,就把他
交給鐵爪鴛鴦。六扇門正滿城找他,咱們就當送個人情。」
柳悲歌側目一瞥,笑道:「趙老弟莫非是想著讓他毒死在衙門口裡,既沒了
性命,也成全了咱們一身俠名沒有私刑妄判麼?」
方群黎皺了皺眉,看著唐行簡道:「唐兄,這毒……你們就非要回唐門才能
解掉麼?」
唐青微微抬頭,和唐昕一起頂住了唐行間的背影,似乎都在等著聽他如何回
答。
唐行簡向前走了幾步,略一沉吟,抱拳道:「倒也不是,要是單叔叔肯幫忙
用內力鎮毒,我快馬加鞭往最近的唐門聯絡處跑一趟,備些東西回來,在座各位
內力深厚的能再幫一把手,至少有九成把握可以解掉。」
這話一說出口,唐昕眼底登時便劃過一絲失望之色,仿佛最後一線希冀也被
徹底淹沒。而唐青,卻好似化成了一個石人,連眼神,都變得呆滯無光。
唐昕深深吸了口氣,強壓下心中悲憤,她正要上前湊近些,突然身後一隻手
輕輕扯了扯她,她扭過頭,看到的卻是那位逢賭必贏楊曇。
楊曇帶著一絲詭黠的微笑,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了一句。
「我和你賭五百兩銀子,這毒絕對殺不掉南宮星。」
【第五十六章 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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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靄凝香
作者:snow_xefd
發表於 2015-9-27
先在最前面說一句,中秋快樂!
其實這樣的節日,我就算不加更,一般也會寫一篇別的什麼東西當作賀文。
我原本也是這麼計畫的,塵封已久的菟絲,本打算直接寫到完結全篇發佈。
然而,我遇到了突發事件。
這事件的影響不僅僅是打亂了我寫東西的計畫,如果只是這樣而已,我會非常慶
幸。
有興趣關注我文章前碎碎念的人應該清楚,我現在有了孩子。
有孩子之後,生活的壓力就一直在悄然增加,讓我連暮靄凝香的單章字數都不敢
定在超過一萬,因為那樣我就很難維持定期更新。
按我的計算,這壓力增加到我承受不住的程度,至少會是幾年後。而幾年的時間,
我有信心找到轉機,比如升職加薪什麼的。
但沒想到,今年中秋,它就到了。
其實到現在我還沒有太強烈的真實感,好像我還是放了假,在家休息一樣,可以
陪孩子玩玩,陪媳婦四處逛逛,等晚上他們睡著了,打開電腦敲敲字。
只可惜,這次的假期不會結束了,直到,我找到下一份工作為止。
嘛……至少可以睡大頭覺了。
很久沒機會這樣睡了,可並不太開心呢……
總之中秋愉快,我會調整好心情等國慶後投入到求職大軍中的。
絮絮叨叨這麼多,其實是想讓朋友們以後最好不要半夜守著更新時間了,我沒底
氣說自己還能穩定的堅持下去。周日有空的時候瞄一眼就好。
本章多少受了些心情影響,請原諒稍微拖了拖戲。
差不多,就這樣吧。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係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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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夜雨中宵
唐昕心頭一驚,面上穩住神情,扭頭輕描淡寫瞥了楊曇一眼,冷哼道:「楊
兄弟這是在瞧不起我們唐門的毒藥麼?」
楊曇打了個哈哈,抱拳道:「豈敢豈敢,不過要賭,自然就要賭點險的。這
五百兩,姑娘肯不肯跟我賭上一把?」
這種時候當然不能露出破綻,唐昕輕蔑一笑,道:「你莫非是和南宮星有仇
麼?是不是想讓我為了這五百兩,不好好幫他解毒?」
楊曇詭秘一笑,壓低聲音道:「唐姑娘說笑了,光是那晚在千金樓你瞄他的
眼神,也知道他在你心裡絕不止五百兩這麼便宜。」
唐昕又暗吃了一驚,心中贊了他一句好毒的眼睛,口中故意放軟了口氣,一
副被他看穿的樣子輕歎道:「好吧,我只當五百兩買個好彩頭。若是真能治好了
他,我輸你五百兩就是。」
楊曇微微一笑,雙手藏在袖中做了個抱拳的架勢,道:「那這賭約便算是立
下了。我賭這毒殺不死他。」
唐昕聽出他言語間的暗示,心中一凜,猛然轉過身來,正對著他道:「你是
不是想說,要是他還沒被毒死就被別的法子殺了,也算你贏?」
楊曇點了點頭,道:「不錯。」他的聲音突然又變得有些神秘,「你不妨猜
猜,這會兒這層樓上的人裡,有多少在等著殺他?」
唐昕眯起眼睛,冷冷道:「那不知道是否也有你一個呢?」
楊曇撇了撇嘴,只道:「豈敢豈敢,我這做賭徒的,沒什麼,也不能沒一雙
好招子。」他的聲音又再轉低,道,「真覺得這會兒是殺他好時機的,都是些蠢
材。」
他不等唐昕回話,突然向後撤開兩步,拱手袖中道:「在下有事,先走一步。
賭約已立,屆時我自會來取那五百兩。」他轉走欲走,又扭頭說道,「對了,唐
姑娘,若是嫌現銀太重不便處理,銀票請用朗琿錢莊的,別家的,在湖林不太好
兌。」
這橫生枝節讓唐昕錯過了南宮星那邊的幾句來往,再聽過去時,南宮星正苦
笑道:「既然各位都是這個主意,我一個階下囚,還能說什麼。就勞煩唐兄為我
跑上一趟好了,我留在這裡,任諸位揉圓搓扁便是。」
「今夜時候已經不早,」方群黎與單雷頤對視一眼,起身道,「大家就先散
了吧,各自好好休息,明日放出風聲,看看能不能引出白家那兩個逆徒。至於這
位南宮兄弟……交給誰看守比較合適呢?」
關凜將刀一橫提在手中,道:「我留下。」
單雷頤也道:「我也不能走,他內功不繼的時候,我還要出手幫忙。」
柳悲歌哈哈一笑,道:「那我就在這裡陪老單喝上一夜好了。」
方群黎往唐昕這邊看過來,道:「為防萬一,唐門也留下個人照應吧,用毒
之道,我們畢竟都不太熟。」
唐行簡要連夜趕路,唐昕微皺眉頭,正要做出不情願的樣子等方群黎安排,
旁邊唐青卻已搶著道:「我留下。」
唐行簡扭身看了唐青一眼,神色似乎有些不悅,但還是道:「唐昕,你陪她
留下。互相好有個照應。行濟,你跟我走一趟吧。我有些事路上要和你交代一下。」
約定了明日集合的時間,四下的人七嘴八舌往樓梯走去,各自往自己落腳之
處返回。不過片刻,樓上就只剩下了預定過夜的幾人。
單雷頤頗為熱情的招了招手,道:「人不多了,都聚過來吧,咱們再要些酒
菜,今夜都辛苦點少睡些功夫,別讓南宮兄弟誤了性命。」他看了一圈,道,
「南宮兄弟不能喝,你們幾個呢?再要幾壇?」
關凜拎著南宮星走到隔壁桌坐下,道:「我不沾酒。」
唐青快步搶到單雷頤身邊坐下,幽怨一瞥,輕聲道:「單伯伯,我……自己
要一壇。」
唐昕眉心微蹙,卻不好出言阻止,只好自顧坐在對面柳悲歌身畔,微笑道:
「晚輩不擅飲酒,還請單伯伯海涵。」
單雷頤哈哈一笑,擺手道:「不打緊。我看這邊這位唐姑娘應該是海量,再
說還有小柳在,不缺酒搭子。你們照顧好南宮兄弟就是。」
唐青嫣然一笑,道:「單伯伯叫我唐青就好,唐姑娘唐姑娘的,多見外啊。
來,我給伯伯斟酒。」
看他們幾句一過就熟絡起來,唐昕暗暗有些擔心,但唐青她本也看管不來,
恰好新上的酒菜到了,便起身過去和關凜南宮星做到了一處,圖個清淨。
方群黎和唐行簡都不在,唐昕心頭一直盤旋的無形壓力總算是消解了不少,
關凜、柳悲歌二二人還算是可靠的武林正道,單雷頤貴為鎮南王府上賓,總不會
在人前失了身份,唯一的變數,不過是不知心中在做什麼盤算的唐青罷了。
酒酣耳熱之後,單雷頤又起身幫南宮星續了一次真氣,誇讚道:「好小子,
當真不簡單,尋常你這年紀的修為,能勉強護住心脈就已經可稱的上內功過人,
你竟能同時護住丹田心脈兩邊。駱嚴自己行走江湖的時候沒辦成過什麼大事,最
後找的徒弟到真是令人佩服。」
南宮星靠在桌邊苦笑道:「能遇到家師,也是晚輩的造化。」
單雷頤抬起右掌,將那枚翠玉扳指摘下。這種玉器仿的是鹿骨韘,原是離軍
武將自彰身份所用,眾人本當他是為了暗示自己曾在鎮南王府任過軍職,不曾想
他摘下扳指之後,卻道:「我上次全力展示功夫,距今已有一年零三個月了。南
宮兄弟,你且看好……」
話音未落,單雷頤拇指自根部驟然升起一股血色,血色一擴,整根拇指都瞬
間脹大,跟著他一生輕哼,功力運出,那股血色旋即散向整個手掌,不過彈指功
夫,他整個右掌竟生生大了一圈。
不僅如此,那手掌上原本瑩白如玉的皮膚被那血色一漾,竟漸漸透出一股金
屬光澤,燈燭照耀,銀光閃動,頗為駭人。
單雷頤將手一晃,拿起一隻酒杯,跟著五指一攥,那酒杯沒有碎裂,而是突
然變得猶如豆腐雕成一般,竟被幾根手指攥成了整整齊齊的幾截,叮叮噹當掉在
桌上。
他微微一笑,吐氣收功,手掌漸漸恢復原狀,唯有拇指仍略顯鼓脹,透著一
股詭異血色。他又拿起那枚扳指,往上用力一套,這才平復如常。
「南宮兄弟,你看我這手功夫如何?」單雷頤側目看向南宮星,微笑問道。
南宮星讚歎道:「能把一隻肉掌練到切金斷玉的地步,說聲冠絕群雄,也不
為過。只是晚輩眼拙,看不出這功夫的來路。」
唐昕略一思忖,介面道:「昔年兵器譜中位列第五的銀戟溫侯不甘屈居人下,
硬是將三根手指練成了神兵利器,單伯伯,如果侄女猜得不錯,您這功夫,應該
就是那門手法吧?」
單雷頤點了點頭,傲然道:「不錯,呂大俠遭妖女蠱惑壞了一世英名,幸好
他苦心創下的這門功夫並未湮沒。他用了十年練出了三根手指,我卻用了十七年,
練成了一隻手掌。只可惜這門武功對資質要求太高,我連個合適的弟子也尋找不
到……」
他看著南宮星,肅容道:「南宮兄弟,你的內功底子極佳,天資也是我平生
罕見,你不妨慎重考慮一下,將此間的事早做交代,唐門為你解毒治療之後,你
隨我同去,我也不要什麼師徒名分,只為了這門武功流傳下去,將它傳授於你,
如何?以你的天賦,我看不要十年,就能練到融會貫通的境地。」
南宮星垂首道:「並非晚輩不識抬舉,而是此間的事,實在不是晚輩想要早
做交代,就能順利解決的。」
單雷頤微微皺眉,片刻之後,歎了口氣,轉身端起酒壺,卻發現已經沒了酒
杯。唐青在旁立刻將酒杯奉上,單雷頤也不客氣,接過倒了一杯喝下,又歎了口
氣,自語般道:「果然是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啊……」
「這酒樓也有客房,咱們訂好的尚空著三間,誰要是倦了,就去打個盹。」
又喝了一陣之後,單雷頤收住閒談話頭,帶著幾分醉意道,「其實都去休息也沒
什麼關係,南宮兄弟應該沒有餘力逃之夭夭,我和他一間,幫他續命就是。」
唐昕心中一凜,心念急轉,想要找個藉口攔下,現在的情形,放誰和南宮星
單獨住下她都不會安心。
但還沒等她想出藉口,唐青已開口道:「可還要有人處理他的毒才行吧,」
她眼波蕩漾,顯得頗有幾分羞澀,細聲開口道,「要不,讓侄女也同住一屋,和
衣而臥,以防萬一好了。」
單雷頤眼中光芒一閃,飛快的在她高聳胸膛上掃了一眼,沉聲道:「你我雖
伯侄相稱,但終究非親非故,夜宿一屋,有傷名節,不妥。」
唐青嬌滴滴的半垂粉面,道:「單伯伯如此氣量風度,難不成還會為難我這
麼個弱女子麼?」
看單雷頤朦朧醉眼中驟然竄起一股火苗,唐昕暗叫一聲不好,手心中當即捏
了一把冷汗,正在考慮要拿什麼主意的時候,另一邊關凜卻突然站了起來,開口
道:「續真氣的事,我來。」
她說著便走到南宮星身後,又是一把將他拎了起來,獨眼一斜盯著唐青道:
「你也來,咱們一間。」
唐昕一見,忙道:「我也去吧,不然我就落了單,可不知道要和誰一起了。」
唐青神色變了幾變,開口正要說什麼,卻被唐昕一把架住,硬是被帶隨著關
凜去了。
柳悲歌看似也已醉了,將刀反提手中,笑道:「單兄,咱們就不必專門省出
空房了吧?你一間我一間,好好睡上一晚吧。」
單雷頤微微一笑,側目望了唐青背影一眼,道:「聽聞千金樓豔絕中原,等
此間事了,你我一同去那裡喝上一杯如何?」
柳悲歌濃眉一挑,戲謔道:「單兄在鎮南王府享盡富貴不說,還時不時能見
到玉若嫣那樣的絕色美人,對這種庸脂俗粉還會有興致麼?」
單雷頤輕柔的摩挲著右掌的扳指,就像在愛撫少女嬌嫩光滑的胴體,口中淡
淡道:「縱然有稀世珍饈天天擺在面前,吃不到嘴裡,莫非還能填飽肚子不成?」
柳悲歌哈哈大笑起來,一攬他的肩膀,道:「好,來日千金樓一醉方休。我
請喝酒,你請過夜。」
單雷頤也大笑起來,道:「你這糙人不懂,好酒,可比好女人還要金貴。」
柳悲歌笑道:「哎喲,那你可記得點便宜的酒,莫要讓我當了褲子才好。」
這酒樓的客房是在後院,分了偏正,偏院是老闆一家居處,正院挨著伙房是
夥計們的通鋪,其餘兩列除了一間留作庫房,剩下七間都留做了客房,比客棧的
居室略小,但收拾的倒還算乾淨。
空出的三間本就是唐行簡他們三人定下,唐青熟門熟路帶了過去,頗不情願
的隨著關凜唐昕一起進了頂頭原本歸她那間,與柳悲歌、單雷頤那兩間隔了一個
拐角。
南宮星剛被放在床邊,就苦笑道:「你們三位都是女子,放我一個大男人在
這兒過夜,是否有些欠妥?」
關凜的眼中竟頗為難得的有了一絲笑意,道:「她們兩個偷偷瞄你的次數都
快數不過來,想來不會有什麼意見。至於我,早已過了需要擔心這種事的時候。」
南宮星微笑道:「關姑娘若是能稍微吃胖一些,再多笑笑的話,也還是要擔
心一下的。」
關凜左目空洞的眼窩猛然抽動了兩下,牽帶著整張臉龐都顯得有些猙獰,她
將刀柄駐在地上,淡淡道:「真該擔心的時候沒有擔心,此後,自然也就不必再
擔心了。」
她伸出左掌,貼住南宮星額頭,道:「我先幫你續上一股。你看夠用的話,
就睡上一覺吧。」
南宮星以眼神作答,平心靜氣將關凜灌輸過來的真氣小心引導到經脈之中。
比起單雷頤陰陽調和的上乘內功,關凜的真氣更加陰寒霸道,往經脈中引導的稍
微慢上一霎,就是一陣森冷刺痛。
這邊傳輸功力,另一邊剛進門就各自選了張椅子坐下的唐家姐妹卻也沒有閑
著,兩雙秀美眼眸牢牢鎖住彼此身影,目光如若有形有質,早已在半空中擊出一
串火花。
最後還是唐青按捺不住,壓低聲音怒道:「昕姐,你為什麼壞我好事?」
唐昕冷哼一聲,道:「你那算個屁的好事,你倒是說說看,你打的是什麼主
意?」
唐青柳眉倒豎,道:「你管我打得是什麼主意,總好過傻子一樣乾等著吧?
既然這是咱們唐門想要的人才,我想法子把他撈回去也礙著你了?是不是你一無
所獲嫌我搶了功勞?那你直說,我讓你一半就是!」
唐昕定了定神,道:「唐門想要人才,卻也沒有想到肯為他得罪這麼多武林
同道的地步。你沒見行簡大哥都不敢多說一句麼?」
唐青氣哼哼的看了關凜那邊一眼,似乎是顧忌外人不好明說,只是不甘的嘟
囔道:「他本來就不會有什麼想說。」
唐昕立刻又道:「那你難道不聽行簡大哥的了?」
「我……」唐青抬頭回了一字,跟著啞了聲音,片刻才一扭頭,道,「我哪
兒敢。」
關凜傳完真氣,將腰背一挺,冷冷道:「吵完了麼?要沒吵完,就去院子裡
吵,吵得不夠,就動手。」
唐青看著關凜的獨眼,渾身哆嗦了一下,縮了縮脖子,閉緊了嘴巴。
唐昕暗暗松了口氣,柔聲問道:「關姐,南宮公子情況如何?」
關凜並未回答,而是徑直向屋門走去,抬手一拉,開門道:「我去換換濁氣,
過會兒回來。你們該說什麼就說。」
她辦事俐落,話沒說完,人已到了門外,話音未落,房門就已關上。
唐青側頭看了唐昕一眼,飛快的起身大步沖到床邊,坐下看著已經躺在床上
的南宮星,問道:「南宮公子,你怎麼樣?內力還能壓的住麼?我這裡還有顆鎮
毒丸,你……吃了吧。」
南宮星單手扶在胸腹之間,微睜雙目輕聲道:「不打緊,他們幫忙送了不少
真氣進來,雖然不是同源驅使不得,但都是高手,拿捏阻斷得很是精准,起碼兩
三個時辰,我都暫且不必消耗自身真氣。」他嘴唇稍微有些發白,苦笑道,「就
是這位關大姐內功太過陰寒,現下我胸口那裡好像揣了塊冰疙瘩一樣。」
唐青毫不猶豫垂手一扯,就將他衣襟左右拉開,跟著一雙嫩白小手合在一起
猛地來回摩擦了十餘下,趁熱往他胸前一貼,道:「怎樣,好些了麼?」
那陰寒真氣畢竟雄厚的很,她問話的功夫,就連她掌心也帶的涼了,她立刻
又抬起手搓了一陣,再次放下,往復交替。
南宮星眉心微皺,道:「唐姑娘不必如此,其實也沒多難受。」
唐青眼簾半垂,黑幽幽的眸子轉眼又蒙上一層水霧,她皺了皺鼻頭,說話也
帶上了一絲鼻音,「是我害你中毒,還……什麼都做不了,能做的,也不過是幫
你暖暖心窩而已。」
唐昕看關凜不在,略一盤算,與其讓唐青在這兒這麼討好南宮星,不如讓她
來試試藥。
走到床邊,唐昕從懷中掏出那顆完好無損的秘藥,往前一遞,道:「青妹,
這就是我先前忘了的藥,我看行簡大哥也沒想起來,呐,你要不要看看。」
唐青接過藥丸擺在掌心,皺著眉湊近細細看了一圈,用指甲掐了一小片細細
嗅了一嗅,跟著在指肚間來回搓碎,直到變成粉末,這才狐疑道:「我……我現
下不信這藥能讓人百毒不侵,可……可怎麼味道這麼奇怪。」
驗藥這事本就各有所長,唐昕往床邊一坐,不著痕跡的接過幫南宮星暖胸的
活計,道:「你不妨驗驗看,說不定能多少猜到行簡大哥的意圖,我只驗出了幾
種補藥,藥性還頗烈,不過都沒有解毒的功效。」
唐青皺著眉將藥拿到桌邊,掏出貼身布包,從裡面拿出一套裝在胭脂水粉盒
子裡的工具,聚精會神的研究起來。
不一會兒,唐青身子一僵,頗為奇怪的咦了一聲,跟著又接二連三的出了一
串怪聲,一副大惑不解的樣子。
跟著,她想到什麼一樣突然站起,扭身沖到床邊,看了一眼南宮星,貼著唐
昕耳邊低聲問了一句。
唐昕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原本也當自己身上沒有,可看了你現在
這樣,我怎麼說的准。」
唐青臉上當即變了顏色,她眼神飄忽不定的左右瞄了幾下,一咬下唇,回到
桌邊從那藥丸上捏下小小一塊,竟直接丟進了嘴裡,連水也不喝,就這麼混著口
水硬是咽了下去。
唐昕心中一驚,忙道:「你、你這是做什麼!」
唐青咬牙道:「既然行簡大哥也備了你一份,我不信會是什麼毒藥。這裡頭
混著的東西我雖然驗得出來,但我……我說什麼也不願相信。不如吃一點下去,
省了我疑神疑鬼的功夫。」
唐昕眉心緊蹙,盯著她道:「你也太莽撞了。怎麼,這會兒感覺如何?」
唐青坐在桌邊將東西收拾妥當,道:「行簡大哥那時不是特地交代你用藥之
後要互相運功一個時辰麼,我猜,這藥因為混在一堆補藥之中,起效較慢,靠的
是猛烈後勁。不過我特意捏出了藥芯,多半能快上不少。」
唐昕緩緩道:「你已大致猜出是什麼藥了吧?」
唐青神情淒然,含淚道:「猜不猜又有什麼分別,反正過上一會兒,就全清
楚了。」
她將東西裝好,起身道:「昕姐,你在這裡幫忙看著南宮公子吧。我要走了。」
「你去哪兒?」唐昕心中一震,忙道,「這麼晚了,你還要去什麼地方?」
唐青面上浮現一絲詭秘的微笑,將鬢髮攏了一攏掖到耳後,道:「要是所料
不差,我之後的模樣,要是叫你見著,那還真不如死了的好。等到沒事了,我自
然會再回來。你的死活我不管,南宮公子的命我還想要保住呢。」
唐昕正要說話,關凜突然開門走了進來,拂了拂身上的濕氣,道:「下小雨
了。都早些休息吧。」
唐青卻閃身一扭,鑽出了門外,甩下一句:「我去找個沒人的地方,你們不
要管我。」跟著竟提氣施展輕功,飛縱出去。
關凜看了一眼唐昕,不解道:「怎麼回事,我兜了一圈,你們還沒吵完?」
再怎麼互相看不順眼,那終究是自家的堂妹,唐昕心底愈發焦躁,她對那藥
其實也早有猜測,唐青一個年輕女子吃下一口大半夜跑出門去,不論怎麼想都危
險至極,她一時間權衡不出,頗感為難的看向南宮星,道:「你……你這邊要不
要緊?」
南宮星瞥了關凜一眼,道:「你只管去吧。有關大姐在,總不至於抗不過今
夜。」
她著實有些放心不下,起了身,還是猶猶豫豫道:「可……可這裡……」
南宮星故意將臉一板,道:「那可是你家的小妹,再說……她真要情急鑽進
哪家男人房中,那我可真不如毒死算了。」
關凜在場,唐昕不好直接回嘴,只得偷偷在他腿上戳了一指頭,嘴上應道:
「好好,我這就去。」
關凜看唐昕急匆匆出門追去,抬手一拂隔空關上房門,扭頭看向南宮星的時
候,獨眼中又帶上了一抹笑意,道:「娥皇女英?」
南宮星苦笑道:「齊人之福,也要有命去享才行。」
唐昕一到門外,就先往單雷頤門口拐了幾步,看屋內燈燭已熄,並沒聽到唐
青聲音,心中稍定,借著簷下燈籠仔細分辨了一下院中足印,循著方向越牆而過,
追了出去。
雨並不大,酒樓外的長街仍還有不少人撐著油傘流連忘返。唐昕左右打量一
眼,直奔斜對面的青樓門口,叫過站在那裡負責拉客的龜公,塞了一塊碎銀給他,
匆匆問了幾句。
幸好唐青跑的頗快,也算有幾分惹眼,那龜公點了點頭,為她遙遙一指,喜
滋滋的收起了這筆飛來橫財。
唐昕順著指點飛奔追去,不住留意著周遭情形,唯恐錯過了唐青的身影。
不想這一追,竟一直追到遠遠一個十字路口,唐昕心中焦急,卻不知該接著
追向哪邊,這路口附近都是尋常民宅,渾不似先前那段地界熱鬧,就算要問,也
無從問起。
正自焦躁之際,旁邊院牆上突然傳來一串銀鈴般的嬌笑,唐昕心中一驚,雙
足一錯扭過身來,手中毫不猶豫的扣了滿把暗器,蓄勢待發。
那牆頭坐著的女子撐著一把油傘,遮擋了大半面孔,但垂在牆邊輕輕晃蕩的
那雙赤裸雪足,卻連唐昕都已認得。
就算是南宮星也不敢說對雍素錦毫無忌憚,唐昕情不自禁後退幾步,皺眉道
:「雍姑娘,有何見教?」
雍素錦笑嘻嘻的在傘下擺了擺手,道:「沒有沒有,就是打算和你做個買賣。
你要找的那位唐家妹子,我知道去哪兒了。」
唐昕將暗器收回腰上皮囊,轉而將麂皮手套戴好,捏了半把毒砂,冷冷道:
「你愛說就說,不說我便自己找,我沒什麼好和你換的。」
雍素錦一怔,雙手一撐轉著油傘跳了下來,邁著步子走到唐昕面前,將頭一
伸,自下而上看著她道:「看來你不是真心找人呢。嘖……也好,看那位唐姑娘
的模樣,倒也不是什麼傷及性命的大麻煩,無非是……呵呵。」
雍素錦話說一半,輕聲一笑,竟就這麼轉身便走,絲毫不顯猶豫。
這次換成唐昕一愣,忙道:「等等!你……你先告訴我你想換什麼。」
雍素錦頓住步子,擰腰一閃,腳下木屐一聲輕響,唐昕捏著毒砂的手不過一
顫,雍素錦嬌滴滴的聲音就已經響在了耳邊,「你只要告訴我,南宮星那二傻子
是不是真中毒了?畢竟我還指望他幫我對付方群黎,可不能讓他就這麼被個黃毛
丫頭坑死。」
唐昕咬了咬牙,點了點頭,道:「他的確中了毒,中的是我唐門的落紅殺。」
雍素錦頗為不屑的哼了一聲,自語般道:「要是個美人中計也就罷了,那麼
個惺惺作態的小丫頭,都這麼容易上他的床,看來也不過是個濫色鬼而已。」
她顯得十分失望,輕輕歎了口氣,向旁走了兩步,往北一指,道:「去吧,
二十丈外西邊的園子,裡頭起了一座觀湖小樓的那座,還沒完工,只有個看門的
老頭。唐門那丫頭就在裡面。」
唐昕籲了口氣,將毒砂收回袋中,扭頭想說聲謝謝,卻已見不到雍素錦的身
影,耳邊只留下她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意味的歎息。
往北找過去,果然不出多遠就見到了那座園子的側門,門漆極新的確是新安
置的模樣,唐昕看了看左右無人,飛身一縱翻越進去。
不料進去剛一落地,就一腳踩上一個軟綿綿的物件,將她著實嚇了一跳。
她走出幾步回頭蹲下身子,無奈牆後光線太弱什麼也看不清,她只好戴上手
套試探著摸索過去,結果竟是個暈倒在這裡的老人,探了探氣息還算平穩,但並
未被點穴,晃了兩下毫無反應,倒像是中了迷藥。
看來唐青十有八九真在這裡。
這園中實在太黑,假山樹木都只能看出個大體輪廓,腳下路面如何當然無法
分辨,只能緩緩落足,小心前進。
細雨潤物,萬籟俱寂,唐昕走出幾步,耳邊陡然捕捉到一絲纖細的呻吟,嬌
柔酥軟,仿佛帶著幾分哭腔。
她大吃一驚,心道莫非這園子裡還有他人乘機向唐青出手?還是……還是唐
青抵受不住抓了個男人進來?
畢竟心裡早已猜測那所謂得秘藥應該就是撩人春情的媚藥,唐昕忙循著聲音
匆匆追了過去。
穿過一扇拱門,到了旁邊一間院落,掘好尚未引水的池塘邊上建著一座八角
涼亭,掛落中插了一隻燈籠,下方的鵝頸椅上,坐著一個蜷成一團的女子。
那聲呻吟,此時更加清晰了幾分。只不過,那背影的身旁並沒有別人。
唐昕蹙眉向那邊走了過去,到了不足三丈之處,就已辨認出來確是唐青無疑。
她不願在雨地淋著,當即三步並作兩步趕了過去,哪知道人還沒到涼亭,裡
頭的唐青聽到輕微足音,身子猛然一震,向前竄了出去,一個扭身坐到了對面,
雙手扯緊衣襟盯住緊隨其後躍入亭中的唐昕,仔細看了幾遍,才垮下雙肩長出了
口氣,皺眉道:「是你……嚇死我了。」
「這種時候,還會有誰來找你?」唐昕心頭仍是有氣,往鵝頸椅上一坐,訓
斥道,「哪有你這樣試藥的?萬一是咱們驗不出來的毒,你這條命還要不要?」
唐青面色緋紅如火,氣息也頗不勻稱,她淒然一笑,道:「要真是下了咱們
兩個都驗不出來的毒藥,那我死就死了。可惜……我寧願它是毒藥……我寧願它
是毒藥!你告訴我!行簡大哥到底要幹什麼!他到底是不是要殺人!是的話,為
什麼不告訴咱們?為什麼!為什麼……」
唐昕看她神態極為激動,想來也有藥性發作周身亢奮的關係,她不願在此時
此地引來閒雜人等,惹出是非不算,說不定還要污穢唐門的百年聲名,只好壓低
聲音斥道:「你小聲些!依你現在的樣子,真引來個巡夜的臭男人要怎麼辦?」
唐青秀眉一挑,直接道:「殺了他就是!今夜過去之前,這院子裡出來一個
男人我殺一個!碰上殺不掉的,我就吞上一把毒砂!」她咬牙抹了一把眼淚,顫
聲道,「我不管為了唐門百年基業做出過什麼事,也……也不是人盡可夫的婊子!」
「那你還非要吃下去!是發傻麼?」
「我一定要知道這藥到底是不是春藥!」唐青痛苦的在椅上縮成一團,攥拳
道,「我的確發傻犯蠢,心急的過了,竟忘了可以從旁邊窯子找個貨真價實的婊
子出銀子讓她試試。」
「試出來又如何?現下你知道了,這的確就是春藥,看樣子,效力還頗猛。
然後呢?」唐昕站起走到唐青身旁,垂下視線頗為同情的看著她,「結果不還是
自尋煩惱?」
唐青咬緊下唇,不久前才咬破過的地方又被她生生咬出血來,足足一盞茶功
夫過去,她才埋頭雙膝之間,悶聲道:「至少我知道了什麼叫人心難測。」
知道她說的是唐行簡,唐昕輕輕歎了口氣,故意勸解道:「知道又能怎樣。
咱們唐門之中,連自己都當作棋子用出去的人,也不是沒有。你只當是為唐門做
了件好事吧。」
唐青淒然笑道:「我只是想不出,真要是為了殺南宮星,為何要兜這麼大的
圈子遮遮掩掩?明明這麼多人都想要他的命!我更想不出,這樣先後推出咱們兩
個,到底對唐門有什麼好處?還是說……拿到好處的人其實根本就只是他自己而
已?」
唐昕不願暴露自己,只道:「行簡大哥對唐門是什麼心思你我都清楚的很,
你這會兒心神不寧,先不要亂想,設法解掉藥性才是要緊事。這裡沒什麼人,我
應該能幫你護住周遭。」
唐青哼了一聲,似乎並不領情,但大抵是藥性壓抑不住,緊接著就嬌軟無力
的呻吟一聲,險些滑落到椅子下面,口氣中總算稍微有了幾分無助,「我……我
澆著雨找過來的,水……不管用。方才我也用小刀劃了口子,放血……吃疼,也
都不成。我身上好熱……那裡……好癢……嗚嗚……」
唐昕被她哼的那聲弄得有些生氣,甩下一句:「癢了就撓,我幫你守著,你
自己趕緊想辦法吧。」跟著身子一扭,看向涼亭外那飄蕩著細密雨霧的漆黑夜幕。
「唔嗯……嗯嗯……啊!嗯嗯……嗯嗚——」等了一會兒,唐昕身後開始不
斷傳出細碎的呻吟,不久,又摻雜進了很輕很輕的,很奇妙的響聲。
像是赤著腳的人踩在爛泥塘中,腳趾忍不住蜷曲伸展的時候,在軟泥中攪動
出的細小的「咕啾」。
仔細去聽得話,又像是頑皮的孩子故意在口中噙滿了口水,靠內部的動作讓
那些唾液在齒縫和舌頭之間滑動,發出一聲聲輕微的「咕唧」。
唐昕終於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緩緩側過頭,悄悄向後看了一眼。
然後,她就看到了唐青褪到腳踝的褻褲,用嘴巴緊緊咬住的裙擺,和當中裸
露出來的嫩白雙腿。
就在那雙腿盡頭的中央,唐青纖秀的手掌正緊緊的按著嬌嫩的蜜丘。
但只有拇指食指和小指還留在外面。
那剩下兩根纖長的手指,已像陽物一樣深深地埋進了她的體內,用力的,甚
至是有些兇狠的一下下摳挖著。
【第五十七章 完 待續】
[
本帖最後由 L6165sl 於 2015-9-27 00:54 編輯
]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9-27 00:52
標題:
第五十七章 夜雨中宵
.
暮霭凝香
第五十七章 夜雨中宵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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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昕心頭一驚,面上穩住神情,扭頭輕描淡寫瞥了楊昙一眼,冷哼道:“楊
兄弟這是在瞧不起我們唐門的毒藥麽?”
楊昙打了個哈哈,抱拳道:“豈敢豈敢,不過要賭,自然就要賭點險的。這
五百兩,姑娘肯不肯跟我賭上一把?”
這種時候當然不能露出破綻,唐昕輕蔑一笑,道:“你莫非是和南宮星有仇
麽?是不是想讓我爲了這五百兩,不好好幫他解毒?”
楊昙詭秘一笑,壓低聲音道:“唐姑娘說笑了,光是那晚在千金樓你瞄他的
眼神,也知道他在你心裏絕不止五百兩這麽便宜。”
唐昕又暗吃了一驚,心中贊了他一句好毒的眼睛,口中故意放軟了口氣,一
副被他看穿的樣子輕歎道:“好吧,我隻當五百兩買個好彩頭。若是真能治好了
他,我輸你五百兩就是。”
楊昙微微一笑,雙手藏在袖中做了個抱拳的架勢,道:“那這賭約便算是立
下了。我賭這毒殺不死他。”
唐昕聽出他言語間的暗示,心中一凜,猛然轉過身來,正對着他道:“你是
不是想說,要是他還沒被毒死就被别的法子殺了,也算你赢?”
楊昙點了點頭,道:“不錯。”他的聲音突然又變得有些神秘,“你不妨猜
猜,這會兒這層樓上的人裏,有多少在等着殺他?”
唐昕眯起眼睛,冷冷道:“那不知道是否也有你一個呢?”
楊昙撇了撇嘴,隻道:“豈敢豈敢,我這做賭徒的,沒什麽,也不能沒一雙
好招子。”他的聲音又再轉低,道,“真覺得這會兒是殺他好時機的,都是些蠢
材。”
他不等唐昕回話,突然向後撤開兩步,拱手袖中道:“在下有事,先走一步。
賭約已立,屆時我自會來取那五百兩。”他轉走欲走,又扭頭說道,“對了,唐
姑娘若是嫌現銀太重不便處理,銀票請用朗珲錢莊的,别家的,在湖林不太好兌。”
這橫生枝節讓唐昕錯過了南宮星那邊的幾句來往,再聽過去時,南宮星正苦
笑道:“既然各位都是這個主意,我一個階下囚,還能說什麽。就勞煩唐兄爲我
跑上一趟好了,我留在這裏,任諸位揉圓搓扁便是。”
“今夜時候已經不早,”方群黎與單雷頤對視一眼,起身道,“大家就先散
了吧,各自好好休息,明日放出風聲,看看能不能引出白家那兩個逆徒。至于這
位南宮兄弟……交給誰看守比較合适呢?”
關凜将刀一橫提在手中,道:“我留下。”
單雷頤也道:“我也不能走,他内功不繼的時候,我還要出手幫忙。”
柳悲歌哈哈一笑,道:“那我就在這裏陪老單喝上一夜好了。”
方群黎往唐昕這邊看過來,道:“爲防萬一,唐門也留下個人照應吧,用毒
之道,我們畢竟都不太熟。”
唐行簡要連夜趕路,唐昕微皺眉頭,正要做出不情願的樣子等方群黎安排,
旁邊唐青卻已搶着道:“我留下。”
唐行簡扭身看了唐青一眼,神色似乎有些不悅,但還是道:“唐昕,你陪她
留下。互相好有個照應。行濟,你跟我走一趟吧。我有些事路上要和你交代一下。”
約定了明日集合的時間,四下的人七嘴八舌往樓梯走去,各自往自己落腳之
處返回。不過片刻,樓上就隻剩下了預定過夜的幾人。
單雷頤頗爲熱情的招了招手,道:“人不多了,都聚過來吧,咱們再要些酒
菜,今夜都辛苦點少睡些功夫,别讓南宮兄弟誤了性命。”他看了一圈,道,
“南宮兄弟不能喝,你們幾個呢?再要幾壇?”
關凜拎着南宮星走到隔壁桌坐下,道:“我不沾酒。”
唐青快步搶到單雷頤身邊坐下,幽怨一瞥,輕聲道:“單伯伯,我……自己
要一壇。”
唐昕眉心微蹙,卻不好出言阻止,隻好自顧坐在對面柳悲歌身畔,微笑道:
“晚輩不擅飲酒,還請單伯伯海涵。”
單雷頤哈哈一笑,擺手道:“不打緊。我看這邊這位唐姑娘應該是海量,再
說還有小柳在,不缺酒搭子。你們照顧好南宮兄弟就是。”
唐青嫣然一笑,道:“單伯伯叫我唐青就好,唐姑娘唐姑娘的,多見外啊。
來,我給伯伯斟酒。”
看他們幾句一過就熟絡起來,唐昕暗暗有些擔心,但唐青她本也看管不來,
恰好新上的酒菜到了,便起身過去和關凜南宮星做到了一處,圖個清淨。
方群黎和唐行簡都不在,唐昕心頭一直盤旋的無形壓力總算是消解了不少,
關凜、柳悲歌二二人還算是可靠的武林正道,單雷頤貴爲鎮南王府上賓,總不會
在人前失了身份,唯一的變數,不過是不知心中在做什麽盤算的唐青罷了。
酒酣耳熱之後,單雷頤又起身幫南宮星續了一次真氣,誇贊道:“好小子,
當真不簡單,尋常你這年紀的修爲,能勉強護住心脈就已經可稱的上内功過人,
你竟能同時護住丹田心脈兩邊。駱嚴自己行走江湖的時候沒辦成過什麽大事,最
後找的徒弟到真是令人佩服。”
南宮星靠在桌邊苦笑道:“能遇到家師,也是晚輩的造化。”
單雷頤擡起右掌,将那枚翠玉扳指摘下。這種玉器仿的是鹿骨韘,原是離軍
武将自彰身份所用,衆人本當他是爲了暗示自己曾在鎮南王府任過軍職,不曾想
他摘下扳指之後,卻道:“我上次全力展示功夫,距今已有一年零三個月了。南
宮兄弟,你且看好……”
話音未落,單雷頤拇指自根部驟然升起一股血色,血色一擴,整根拇指都瞬
間脹大,跟着他一生輕哼,功力運出,那股血色旋即散向整個手掌,不過彈指功
夫,他整個右掌竟生生大了一圈。
不僅如此,那手掌上原本瑩白如玉的皮膚被那血色一漾,竟漸漸透出一股金
屬光澤,燈燭照耀,銀光閃動,頗爲駭人。
單雷頤将手一晃,拿起一隻酒杯,跟着五指一攥,那酒杯沒有碎裂,而是突
然變得猶如豆腐雕成一般,竟被幾根手指攥成了整整齊齊的幾截,叮叮當當掉在
桌上。
他微微一笑,吐氣收功,手掌漸漸恢複原狀,唯有拇指仍略顯鼓脹,透着一
股詭異血色。他又拿起那枚扳指,往上用力一套,這才平複如常。
“南宮兄弟,你看我這手功夫如何?”單雷頤側目看向南宮星,微笑問道。
南宮星贊歎道:“能把一隻肉掌練到切金斷玉的地步,說聲冠絕群雄,也不
爲過。隻是晚輩眼拙,看不出這功夫的來路。”
唐昕略一思忖,接口道:“昔年兵器譜中位列第五的銀戟溫侯不甘屈居人下,
硬是将三根手指練成了神兵利器,單伯伯,如果侄女猜得不錯,您這功夫,應該
就是那門手法吧?”
單雷頤點了點頭,傲然道:“不錯,呂大俠遭妖女蠱惑壞了一世英名,幸好
他苦心創下的這門功夫并未湮沒。他用了十年練出了三根手指,我卻用了十七年,
練成了一隻手掌。隻可惜這門武功對資質要求太高,我連個合适的弟子也尋找不
到……”
他看着南宮星,肅容道:“南宮兄弟,你的内功底子極佳,天資也是我平生
罕見,你不妨慎重考慮一下,将此間的事早做交代,唐門爲你解毒治療之後,你
随我同去,我也不要什麽師徒名分,隻爲了這門武功流傳下去,将它傳授于你,
如何?以你的天賦,我看不要十年,就能練到融會貫通的境地。”
南宮星垂首道:“并非晚輩不識擡舉,而是此間的事,實在不是晚輩想要早
做交代,就能順利解決的。”
單雷頤微微皺眉,片刻之後,歎了口氣,轉身端起酒壺,卻發現已經沒了酒
杯。唐青在旁立刻将酒杯奉上,單雷頤也不客氣,接過倒了一杯喝下,又歎了口
氣,自語般道:“果然是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啊……”
“這酒樓也有客房,咱們訂好的尚空着三間,誰要是倦了,就去打個盹。”
又喝了一陣之後,單雷頤收住閑談話頭,帶着幾分醉意道,“其實都去休息也沒
什麽關系,南宮兄弟應該沒有餘力逃之夭夭,我和他一間,幫他續命就是。”
唐昕心中一凜,心念急轉,想要找個借口攔下,現在的情形,放誰和南宮星
單獨住下她都不會安心。
但還沒等她想出借口,唐青已開口道:“可還要有人處理他的毒才行吧,”
她眼波蕩漾,顯得頗有幾分羞澀,細聲開口道,“要不,讓侄女也同住一屋,和
衣而卧,以防萬一好了。”
單雷頤眼中光芒一閃,飛快的在她高聳胸膛上掃了一眼,沉聲道:“你我雖
伯侄相稱,但終究非親非故,夜宿一屋,有傷名節,不妥。”
唐青嬌滴滴的半垂粉面,道:“單伯伯如此氣量風度,難不成還會爲難我這
麽個弱女子麽?”
看單雷頤朦胧醉眼中驟然竄起一股火苗,唐昕暗叫一聲不好,手心中當即捏
了一把冷汗,正在考慮要拿什麽主意的時候,另一邊關凜卻突然站了起來,開口
道:“續真氣的事,我來。”
她說着便走到南宮星身後,又是一把将他拎了起來,獨眼一斜盯着唐青道:
“你也來,咱們一間。”
唐昕一見,忙道:“我也去吧,不然我就落了單,可不知道要和誰一起了。”
唐青神色變了幾變,開口正要說什麽,卻被唐昕一把架住,硬是被帶随着關
凜去了。
柳悲歌看似也已醉了,将刀反提手中,笑道:“單兄,咱們就不必專門省出
空房了吧?你一間我一間,好好睡上一晚吧。”
單雷頤微微一笑,側目望了唐青背影一眼,道:“聽聞千金樓豔絕中原,等
此間事了,你我一同去那裏喝上一杯如何?”
柳悲歌濃眉一挑,戲谑道:“單兄在鎮南王府享盡富貴不說,還時不時能見
到玉若嫣那樣的絕色美人,對這種庸脂俗粉還會有興緻麽?”
單雷頤輕柔的摩挲着右掌的扳指,就像在愛撫少女嬌嫩光滑的胴體,口中淡
淡道:“縱然有稀世珍馐天天擺在面前,吃不到嘴裏,莫非還能填飽肚子不成?”
柳悲歌哈哈大笑起來,一攬他的肩膀,道:“好,來日千金樓一醉方休。我
請喝酒,你請過夜。”
單雷頤也大笑起來,道:“你這糙人不懂,好酒,可比好女人還要金貴。”
柳悲歌笑道:“哎喲,那你可記得點便宜的酒,莫要讓我當了褲子才好。”
這酒樓的客房是在後院,分了偏正,偏院是老闆一家居處,正院挨着夥房是
夥計們的通鋪,其餘兩列除了一間留作庫房,剩下七間都留做了客房,比客棧的
居室略小,但收拾的倒還算幹淨。
空出的三間本就是唐行簡他們三人定下,唐青熟門熟路帶了過去,頗不情願
的随着關凜唐昕一起進了頂頭原本歸她那間,與柳悲歌、單雷頤那兩間隔了一個
拐角。
南宮星剛被放在床邊,就苦笑道:“你們三位都是女子,放我一個大男人在
這兒過夜,是否有些欠妥?”
關凜的眼中竟頗爲難得的有了一絲笑意,道:“她們兩個偷偷瞄你的次數都
快數不過來,想來不會有什麽意見。至于我,早已過了需要擔心這種事的時候。”
南宮星微笑道:“關姑娘若是能稍微吃胖一些,再多笑笑的話,也還是要擔
心一下的。”
關凜左目空洞的眼窩猛然抽動了兩下,牽帶着整張臉龐都顯得有些猙獰,她
将刀柄駐在地上,淡淡道:“真該擔心的時候沒有擔心,此後,自然也就不必再
擔心了。”
她伸出左掌,貼住南宮星額頭,道:“我先幫你續上一股。你看夠用的話,
就睡上一覺吧。”
南宮星以眼神作答,平心靜氣将關凜灌輸過來的真氣小心引導到經脈之中。
比起單雷頤陰陽調和的上乘内功,關凜的真氣更加陰寒霸道,往經脈中引導的稍
微慢上一霎,就是一陣森冷刺痛。
這邊傳輸功力,另一邊剛進門就各自選了張椅子坐下的唐家姐妹卻也沒有閑
着,兩雙秀美眼眸牢牢鎖住彼此身影,目光如若有形有質,早已在半空中擊出一
串火花。
最後還是唐青按捺不住,壓低聲音怒道:“昕姐,你爲什麽壞我好事?”
唐昕冷哼一聲,道:“你那算個屁的好事,你倒是說說看,你打的是什麽主
意?”
唐青柳眉倒豎,道:“你管我打得是什麽主意,總好過傻子一樣幹等着吧?
既然這是咱們唐門想要的人才,我想法子把他撈回去也礙着你了?是不是你一無
所獲嫌我搶了功勞?那你直說,我讓你一半就是!”
唐昕定了定神,道:“唐門想要人才,卻也沒有想到肯爲他得罪這麽多武林
同道的地步。你沒見行簡大哥都不敢多說一句麽?”
唐青氣哼哼的看了關凜那邊一眼,似乎是顧忌外人不好明說,隻是不甘的嘟
囔道:“他本來就不會有什麽想說。”
唐昕立刻又道:“那你難道不聽行簡大哥的了?”
“我……”唐青擡頭回了一字,跟着啞了聲音,片刻才一扭頭,道,“我哪
兒敢。”
關凜傳完真氣,将腰背一挺,冷冷道:“吵完了麽?要沒吵完,就去院子裏
吵,吵得不夠,就動手。”
唐青看着關凜的獨眼,渾身哆嗦了一下,縮了縮脖子,閉緊了嘴巴。
唐昕暗暗松了口氣,柔聲問道:“關姐,南宮公子情況如何?”
關凜并未回答,而是徑直向屋門走去,擡手一拉,開門道:“我去換換濁氣,
過會兒回來。你們該說什麽就說。”
她辦事利落,話沒說完,人已到了門外,話音未落,房門就已關上。
唐青側頭看了唐昕一眼,飛快的起身大步沖到床邊,坐下看着已經躺在床上
的南宮星,問道:“南宮公子,你怎麽樣?内力還能壓的住麽?我這裏還有顆鎮
毒丸,你……吃了吧。”
南宮星單手扶在胸腹之間,微睜雙目輕聲道:“不打緊,他們幫忙送了不少
真氣進來,雖然不是同源驅使不得,但都是高手,拿捏阻斷得很是精準,起碼兩
三個時辰,我都暫且不必消耗自身真氣。”他嘴唇稍微有些發白,苦笑道,“就
是這位關大姐内功太過陰寒,現下我胸口那裏好像揣了塊冰疙瘩一樣。”
唐青毫不猶豫垂手一扯,就将他衣襟左右拉開,跟着一雙嫩白小手合在一起
猛地來回摩擦了十餘下,趁熱往他胸前一貼,道:“怎樣,好些了麽?”
那陰寒真氣畢竟雄厚的很,她問話的功夫,就連她掌心也帶的涼了,她立刻
又擡起手搓了一陣,再次放下,往複交替。
南宮星眉心微皺,道:“唐姑娘不必如此,其實也沒多難受。”
唐青眼簾半垂,黑幽幽的眸子轉眼又蒙上一層水霧,她皺了皺鼻頭,說話也
帶上了一絲鼻音,“是我害你中毒,還……什麽都做不了,能做的,也不過是幫
你暖暖心窩而已。”
唐昕看關凜不在,略一盤算,與其讓唐青在這兒這麽讨好南宮星,不如讓她
來試試藥。
走到床邊,唐昕從懷中掏出那顆完好無損的秘藥,往前一遞,道:“青妹,
這就是我先前忘了的藥,我看行簡大哥也沒想起來,呐,你要不要看看。”
唐青接過藥丸擺在掌心,皺着眉湊近細細看了一圈,用指甲掐了一小片細細
嗅了一嗅,跟着在指肚間來回搓碎,直到變成粉末,這才狐疑道:“我……我現
下不信這藥能讓人百毒不侵,可……可怎麽味道這麽奇怪。”
驗藥這事本就各有所長,唐昕往床邊一坐,不着痕迹的接過幫南宮星暖胸的
活計,道:“你不妨驗驗看,說不定能多少猜到行簡大哥的意圖,我隻驗出了幾
種補藥,藥性還頗烈,不過都沒有解毒的功效。”
唐青皺着眉将藥拿到桌邊,掏出貼身布包,從裏面拿出一套裝在胭脂水粉盒
子裏的工具,聚精會神的研究起來。
不一會兒,唐青身子一僵,頗爲奇怪的咦了一聲,跟着又接二連三的出了一
串怪聲,一副大惑不解的樣子。
跟着,她想到什麽一樣突然站起,扭身沖到床邊,看了一眼南宮星,貼着唐
昕耳邊低聲問了一句。
唐昕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原本也當自己身上沒有,可看了你現在
這樣,我怎麽說的準。”
唐青臉上當即變了顔色,她眼神飄忽不定的左右瞄了幾下,一咬下唇,回到
桌邊從那藥丸上捏下小小一塊,竟直接丢進了嘴裏,連水也不喝,就這麽混着口
水硬是咽了下去。
唐昕心中一驚,忙道:“你、你這是做什麽!”
唐青咬牙道:“既然行簡大哥也備了你一份,我不信會是什麽毒藥。這裏頭
混着的東西我雖然驗得出來,但我……我說什麽也不願相信。不如吃一點下去,
省了我疑神疑鬼的功夫。”
唐昕眉心緊蹙,盯着她道:“你也太莽撞了。怎麽,這會兒感覺如何?”
唐青坐在桌邊将東西收拾妥當,道:“行簡大哥那時不是特地交代你用藥之
後要互相運功一個時辰麽,我猜,這藥因爲混在一堆補藥之中,起效較慢,靠的
是猛烈後勁。不過我特意捏出了藥芯,多半能快上不少。”
唐昕緩緩道:“你已大緻猜出是什麽藥了吧?”
唐青神情凄然,含淚道:“猜不猜又有什麽分别,反正過上一會兒,就全清
楚了。”
她将東西裝好,起身道:“昕姐,你在這裏幫忙看着南宮公子吧。我要走了。”
“你去哪兒?”唐昕心中一震,忙道,“這麽晚了,你還要去什麽地方?”
唐青面上浮現一絲詭秘的微笑,将鬓發攏了一攏掖到耳後,道:“要是所料
不差,我之後的模樣,要是叫你見着,那還真不如死了的好。等到沒事了,我自
然會再回來。你的死活我不管,南宮公子的命我還想要保住呢。”
唐昕正要說話,關凜突然開門走了進來,拂了拂身上的濕氣,道:“下小雨
了。都早些休息吧。”
唐青卻閃身一扭,鑽出了門外,甩下一句:“我去找個沒人的地方,你們不
要管我。”跟着竟提氣施展輕功,飛縱出去。
關凜看了一眼唐昕,不解道:“怎麽回事,我兜了一圈,你們還沒吵完?”
再怎麽互相看不順眼,那終究是自家的堂妹,唐昕心底愈發焦躁,她對那藥
其實也早有猜測,唐青一個年輕女子吃下一口大半夜跑出門去,不論怎麽想都危
險至極,她一時間權衡不出,頗感爲難的看向南宮星,道:“你……你這邊要不
要緊?”
南宮星瞥了關凜一眼,道:“你隻管去吧。有關大姐在,總不至于抗不過今
夜。”
她着實有些放心不下,起了身,還是猶猶豫豫道:“可……可這裏……”
南宮星故意将臉一闆,道:“那可是你家的小妹,再說……她真要情急鑽進
哪家男人房中,那我可真不如毒死算了。”
關凜在場,唐昕不好直接回嘴,隻得偷偷在他腿上戳了一指頭,嘴上應道:
“好好,我這就去。”
關凜看唐昕急匆匆出門追去,擡手一拂隔空關上房門,扭頭看向南宮星的時
候,獨眼中又帶上了一抹笑意,道:“娥皇女英?”
南宮星苦笑道:“齊人之福,也要有命去享才行。”
唐昕一到門外,就先往單雷頤門口拐了幾步,看屋内燈燭已熄,并沒聽到唐
青聲音,心中稍定,借着檐下燈籠仔細分辨了一下院中足印,循着方向越牆而過,
追了出去。
雨并不大,酒樓外的長街仍還有不少人撐着油傘流連忘返。唐昕左右打量一
眼,直奔斜對面的青樓門口,叫過站在那裏負責拉客的龜公,塞了一塊碎銀給他,
匆匆問了幾句。
幸好唐青跑的頗快,也算有幾分惹眼,那龜公點了點頭,爲她遙遙一指,喜
滋滋的收起了這筆飛來橫财。
唐昕順着指點飛奔追去,不住留意着周遭情形,唯恐錯過了唐青的身影。
不想這一追,竟一直追到遠遠一個十字路口,唐昕心中焦急,卻不知該接着
追向哪邊,這路口附近都是尋常民宅,渾不似先前那段地界熱鬧,就算要問,也
無從問起。
正自焦躁之際,旁邊院牆上突然傳來一串銀鈴般的嬌笑,唐昕心中一驚,雙
足一錯扭過身來,手中毫不猶豫的扣了滿把暗器,蓄勢待發。
那牆頭坐着的女子撐着一把油傘,遮擋了大半面孔,但垂在牆邊輕輕晃蕩的
那雙赤裸雪足,卻連唐昕都已認得。
就算是南宮星也不敢說對雍素錦毫無忌憚,唐昕情不自禁後退幾步,皺眉道
:“雍姑娘,有何見教?”
雍素錦笑嘻嘻的在傘下擺了擺手,道:“沒有沒有,就是打算和你做個買賣。
你要找的那位唐家妹子,我知道去哪兒了。”
唐昕将暗器收回腰上皮囊,轉而将麂皮手套戴好,捏了半把毒砂,冷冷道:
“你愛說就說,不說我便自己找,我沒什麽好和你換的。”
雍素錦一怔,雙手一撐轉着油傘跳了下來,邁着步子走到唐昕面前,将頭一
伸,自下而上看着她道:“看來你不是真心找人呢。啧……也好,看那位唐姑娘
的模樣,倒也不是什麽傷及性命的大麻煩,無非是……呵呵。”
雍素錦話說一半,輕聲一笑,竟就這麽轉身便走,絲毫不顯猶豫。
這次換成唐昕一愣,忙道:“等等!你……你先告訴我你想換什麽。”
雍素錦頓住步子,擰腰一閃,腳下木屐一聲輕響,唐昕捏着毒砂的手不過一
顫,雍素錦嬌滴滴的聲音就已經響在了耳邊,“你隻要告訴我,南宮星那二傻子
是不是真中毒了?畢竟我還指望他幫我對付方群黎,可不能讓他就這麽被個黃毛
丫頭坑死。”
唐昕咬了咬牙,點了點頭,道:“他的确中了毒,中的是我唐門的落紅殺。”
雍素錦頗爲不屑的哼了一聲,自語般道:“要是個美人中計也就罷了,那麽
個惺惺作态的小丫頭,都這麽容易上他的床,看來也不過是個濫色鬼而已。”
她顯得十分失望,輕輕歎了口氣,向旁走了兩步,往北一指,道:“去吧,
二十丈外西邊的園子,裏頭起了一座觀湖小樓的那座,還沒完工,隻有個看門的
老頭。唐門那丫頭就在裏面。”
唐昕籲了口氣,将毒砂收回袋中,扭頭想說聲謝謝,卻已見不到雍素錦的身
影,耳邊隻留下她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意味的歎息。
往北找過去,果然不出多遠就見到了那座園子的側門,門漆極新的确是新安
置的模樣,唐昕看了看左右無人,飛身一縱翻越進去。
不料進去剛一落地,就一腳踩上一個軟綿綿的物件,将她着實吓了一跳。
她走出幾步回頭蹲下身子,無奈牆後光線太弱什麽也看不清,她隻好戴上手
套試探着摸索過去,結果竟是個暈倒在這裏的老人,探了探氣息還算平穩,但并
未被點穴,晃了兩下毫無反應,倒像是中了迷藥。
看來唐青十有八九真在這裏。
這園中實在太黑,假山樹木都隻能看出個大體輪廓,腳下路面如何當然無法
分辨,隻能緩緩落足,小心前進。
細雨潤物,萬籁俱寂,唐昕走出幾步,耳邊陡然捕捉到一絲纖細的呻吟,嬌
柔酥軟,仿佛帶着幾分哭腔。
她大吃一驚,心道莫非這園子裏還有他人乘機向唐青出手?還是……還是唐
青抵受不住抓了個男人進來?
畢竟心裏早已猜測那所謂得秘藥應該就是撩人春情的媚藥,唐昕忙循着聲音
匆匆追了過去。
穿過一扇拱門,到了旁邊一間院落,掘好尚未引水的池塘邊上建着一座八角
涼亭,挂落中插了一隻燈籠,下方的鵝頸椅上,坐着一個蜷成一團的女子。
那聲呻吟,此時更加清晰了幾分。隻不過,那背影的身旁并沒有别人。
唐昕蹙眉向那邊走了過去,到了不足三丈之處,就已辨認出來确是唐青無疑。
她不願在雨地淋着,當即三步并作兩步趕了過去,哪知道人還沒到涼亭,裏
頭的唐青聽到輕微足音,身子猛然一震,向前竄了出去,一個扭身坐到了對面,
雙手扯緊衣襟盯住緊随其後躍入亭中的唐昕,仔細看了幾遍,才垮下雙肩長出了
口氣,皺眉道:“是你……吓死我了。”
“這種時候,還會有誰來找你?”唐昕心頭仍是有氣,往鵝頸椅上一坐,訓
斥道,“哪有你這樣試藥的?萬一是咱們驗不出來的毒,你這條命還要不要?”
唐青面色绯紅如火,氣息也頗不勻稱,她凄然一笑,道:“要真是下了咱們
兩個都驗不出來的毒藥,那我死就死了。可惜……我甯願它是毒藥……我甯願它
是毒藥!你告訴我!行簡大哥到底要幹什麽!他到底是不是要殺人!是的話,爲
什麽不告訴咱們?爲什麽!爲什麽……”
唐昕看她神态極爲激動,想來也有藥性發作周身亢奮的關系,她不願在此時
此地引來閑雜人等,惹出是非不算,說不定還要污穢唐門的百年聲名,隻好壓低
聲音斥道:“你小聲些!依你現在的樣子,真引來個巡夜的臭男人要怎麽辦?”
唐青秀眉一挑,直接道:“殺了他就是!今夜過去之前,這院子裏出來一個
男人我殺一個!碰上殺不掉的,我就吞上一把毒砂!”她咬牙抹了一把眼淚,顫
聲道,“我不管爲了唐門百年基業做出過什麽事,也……也不是人盡可夫的婊子!”
“那你還非要吃下去!是發傻麽?”
“我一定要知道這藥到底是不是春藥!”唐青痛苦的在椅上縮成一團,攥拳
道,“我的确發傻犯蠢,心急的過了,竟忘了可以從旁邊窯子找個貨真價實的婊
子出銀子讓她試試。”
“試出來又如何?現下你知道了,這的确就是春藥,看樣子,效力還頗猛。
然後呢?”唐昕站起走到唐青身旁,垂下視線頗爲同情的看着她,“結果不還是
自尋煩惱?”
唐青咬緊下唇,不久前才咬破過的地方又被她生生咬出血來,足足一盞茶功
夫過去,她才埋頭雙膝之間,悶聲道:“至少我知道了什麽叫人心難測。”
知道她說的是唐行簡,唐昕輕輕歎了口氣,故意勸解道:“知道又能怎樣。
咱們唐門之中,連自己都當作棋子用出去的人,也不是沒有。你隻當是爲唐門做
了件好事吧。”
唐青凄然笑道:“我隻是想不出,真要是爲了殺南宮星,爲何要兜這麽大的
圈子遮遮掩掩?明明這麽多人都想要他的命!我更想不出,這樣先後推出咱們兩
個,到底對唐門有什麽好處?還是說……拿到好處的人其實根本就隻是他自己而
已?”
唐昕不願暴露自己,隻道:“行簡大哥對唐門是什麽心思你我都清楚的很,
你這會兒心神不甯,先不要亂想,設法解掉藥性才是要緊事。這裏沒什麽人,我
應該能幫你護住周遭。”
唐青哼了一聲,似乎并不領情,但大抵是藥性壓抑不住,緊接着就嬌軟無力
的呻吟一聲,險些滑落到椅子下面,口氣中總算稍微有了幾分無助,“我……我
澆着雨找過來的,水……不管用。方才我也用小刀劃了口子,放血……吃疼,也
都不成。我身上好熱……那裏……好癢……嗚嗚……”
唐昕被她哼的那聲弄得有些生氣,甩下一句:“癢了就撓,我幫你守着,你
自己趕緊想辦法吧。”跟着身子一扭,看向涼亭外那飄蕩着細密雨霧的漆黑夜幕。
“唔嗯……嗯嗯……啊!嗯嗯……嗯嗚——”等了一會兒,唐昕身後開始不
斷傳出細碎的呻吟,不久,又摻雜進了很輕很輕的,很奇妙的響聲。
像是赤着腳的人踩在爛泥塘中,腳趾忍不住蜷曲伸展的時候,在軟泥中攪動
出的細小的“咕啾”。
仔細去聽得話,又像是頑皮的孩子故意在口中噙滿了口水,靠内部的動作讓
那些唾液在齒縫和舌頭之間滑動,發出一聲聲輕微的“咕唧”。
唐昕終于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緩緩側過頭,悄悄向後看了一眼。
然後,她就看到了唐青褪到腳踝的亵褲,用嘴巴緊緊咬住的裙擺,和當中裸
露出來的嫩白雙腿。
就在那雙腿盡頭的中央,唐青纖秀的手掌正緊緊的按着嬌嫩的蜜丘。
但隻有拇指食指和小指還留在外面。
那剩下兩根纖長的手指,已像陽物一樣深深地埋進了她的體内,用力的,甚
至是有些兇狠的一下下摳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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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5-10-4 11:01
標題:
暮靄凝香 第五十八章 作者: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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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靄凝香
作者:snow_xefd
發表於2015-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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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圖窮
一陣夜風吹過,掛落上插著的燈籠本就不穩,當下搖晃起來。
本就昏暗不堪的光芒,變得更加搖曳不清。
但即便唐昕沒有一雙練暗器練出的好眼力,唐青的模樣也實在不難看的清清
楚楚。
她咬著裙擺的小嘴顯得無比用力,連面頰上的肌肉都在不住微微顫動,大顆
大顆的汗珠佈滿了她的面龐,額上更是彙集成股,沿著鼻樑兩側和眼角之外流下,
流過她緊緊閉著的眼睛。
她的手在不斷地用力,而每一次用力,她的頭就會稍微向上昂起,口鼻之中
流瀉出一段酥軟嬌柔、帶著說不出的誘惑之意的悶哼。
不要說男人,就連唐昕聽了,都忍不住心中一動,身子跟著熱了幾分。
先前聽到的細小聲響此刻又更大了一些,倒並不是唐青的手指加大了力道,
而是那被不斷摳挖的緊致肉穴之中,此刻已充滿了粘滑的漿汁。
仿佛這樣還是無法緩解嬌軀遍佈的躁動,唐青一邊繼續攪動著手指,一邊索
性蹬掉了褻褲,抬起雙腳分開踩在椅上,將胯下方寸之地,當真是展示一樣亮了
出來。
這種姿勢,手指總算進入到更深的地方,唐青暢快的哼了一聲,纖腰一挺,
雪臀微抬懸了起來,淩空抖了幾下,才又坐回原處,看她周身微顫股根痙攣的模
樣,應該是小小的泄了一次。
唐青吐出裙擺,喘了幾口,又將裙擺咬住,這次似乎是摸到了什麼門道,手
指挖進蜜穴的時候,手掌沒再壓在頂上,而是遠遠離開,空出了一塊地方,她另
一隻手垂了下去,小心翼翼的占住那處,指尖一剝,剝出那顆晶瑩粉潤的嫩豆,
於近在咫尺的泉眼上蘸了些淫汁,輕輕一壓,按住了那小巧的芽尖兒。
本就是女子歡愛中最緊要的所在,又正是媚藥發作的當口,唐青的指尖才開
始緩緩畫圈,劇烈的酥麻就一股腦直沖頂門,美得她登時便忍不住開口叫了出來,
裙擺一鬆掉在胸腹之間,爽利的一陣哆嗦。
知道了關鍵,儘管舒服的她都有些害怕,但急著消解藥性的時候,哪裡還顧
得了那麼多,她將眼睛閉得更緊,連唐昕都索性當作不在,將那顆相思豆越揉越
快,塞在身子裡的指頭也是左摳右挖終於找到了一處略顯粗糙的嫩褶兒,用力一
磨便是通體酥麻,當即喜不自勝的盯住那裡狠狠按住,前後摩擦。
若說痛自然是痛的,畢竟處子貞潔都還沒丟的徹底,手指剛塞進去的時候最
先摳出來的便是絲絲縷縷的血跡,猶如給自己又破了一次身子,可她知道這事也
沒別的辦法,難不成,還能去求同為女子的唐昕麼?
動到興起,明知道唐昕此時一定在看著,唐青心底卻反而升起了一股異樣的
愉悅,她暢快的叫了幾聲,臀尖一緊,手指周遭又盈滿了滑溜溜的淫蜜。
第二次了……她喘息著休息了一霎,但剛剛停下,穴心兒上的鑽心騷癢和周
身上下火燒一樣的熱流便又蠢蠢欲動,她只好抖擻精神,又把雙手動了起來。
原來……這世上還有如此令人快活的事……
杯水車薪也好,無濟於事也好,唐青都不想去管了,頭腦好象已被一陣陣的
甜美衝擊到麻痹,不想思考,也不想做其他任何動作,只想用手指不斷地地刺激
著蜜穴,刺激著陰核,刺激被藥性燃燒起的情欲引導她去刺激的任何地方。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到已經數不清記不得第幾次。
她的腳已經無力再踩在椅子上,只有軟軟的垂到地上,光裸的臀下猶如坐進
水坑之中,只不過所有的「水」,都來自於她自己。
指筋早已開始抽痛,到了此刻,更是酸脹欲斷。
被磨擦揉搓的兩處,內裡的肉壁已經紅腫,即便濕滑不堪,指尖劃過,七分
酸暢之中也已有了三分刺痛;而那嬌嫩的蜜核,也比最初大了將近一圈,脹如指
尖,雖說並不覺得痛,但卻仿佛愉悅的過了頭,只要輕輕一碰,就酸麻到近乎難
受的程度。
而她麻痹的頭腦,甚至已判斷不出媚藥的效力到底是否已經過去。
「夠了!」唐昕一把攥住了唐青的手腕,在她耳邊鼓起真氣低喝一聲,「停
手!你想給自己摳出個血窟窿不成?」
唐青茫然的抬起眼,看著面色緋紅但一臉怒色的唐昕,軟弱無力的動了動嘴
唇,道:「我……我不敢停……我怕……我怕藥性還在……真要失了理智,豈不
是……豈不是要……」
唐昕終究還是於心不忍,硬是將她向上一扯,拉開了她的手掌,怒斥道:
「你要是變成沒了心智的淫娃蕩婦,我就在這院子裡直接取了你的命,就地埋了
也省得給唐家丟人。」
唐青身子一震,不再往回掙自己的手腕,只是喃喃道:「好……真到了那時,
你殺了我就是。」
「到不了那一步。」唐昕皺著眉把她拉回到椅子上坐下,臉上紅了一紅,道,
「藥性真的還在,大不了……我也幫你一把就是。」
唐青喘息著瞥了她一眼,譏笑道:「我可沒興趣和你玩那磨豆腐的把戲,你
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唐昕怒道:「呸,不識好歹!」
靜靜的平復了約莫一刻功夫,唐青長長籲了口氣,抓起裙擺擦了擦汗,扶著
欄杆站了起來,道:「好,看樣子……是消解的差不多了。可能差了些陽氣幫忙,
最裡頭還有點酸漲發癢,不過忍得下來,問題不大。」
唐昕這才跟著略略鬆了口氣,道:「這再好不過,別再惹是生非了,咱們趕
緊回去,那邊現在一個唐門的人都沒有,南宮星真遇上什麼不測,你再想籠絡也
沒機會了。」
唐青點了點頭,將隨身東西草草整理一番,本想飛身跳起取下燈籠,結果雙
膝一軟竟沒蹦起來,頗有些尷尬的扭開了頭。
唐昕哧的一聲笑了出來,縱身取下燈籠拿在手裡,拍了拍她的背道:「好了,
走吧。」
臨走之前,想著平時南宮星的念叨,唐昕又折回去將那看院子的老頭放到遮
風避雨處,幫他服下解藥,這才安心離去。
畢竟那樣羞恥的模樣也被看了個通透,唐青一路下來到難得一見的沒和唐昕
拌嘴,悶不吭聲也不知道在暗自思量著什麼。
大半夜的不好再驚動店家,唐昕便仍領著唐青沿小道繞回到院牆那邊,反正
有她幫忙,唐青就算腿軟如泥,大不了也就是丟過牆頭摔上一跤而已。
提著燈籠剛剛拐過街角,唐昕面上突然一凜,將唐青一扯拽回到小巷之中。
唐青反應極快,當即貼牆而立,將一把暗器捏在指間,壓低聲音道:「是誰?」
唐昕微微搖了搖頭,低聲道:「只看出有人。」
她將燈籠熄滅丟到一邊,略略適應了一下周圍的黑暗,探頭又看了出去。
自小苦練暗器的唐家子弟,目力本就比尋常人強上許多,遙遙一望,她便數
出了兩個人頭,一前一後守住了兩個院角,一身黑衣黑布蒙面,手上拿的也是挫
了光的短劍,暗中出手,可以說是無影無蹤。
唐昕略一估量,回身焦急道:「糟糕,是七星門的殺手。」
唐青一驚,問道:「他們來做什麼?」
唐昕皺眉道:「有人買了南宮星的命,他們還能來做什麼。」
唐青倒抽一口涼氣,忙道:「那……那該怎麼辦?」
唐昕探頭張望了一眼,沉聲道:「看樣子這兩個多半是望風的,應該不難對
付,你腿軟,幫我掠陣。我去解決了他們。」
唐青哼了一聲,道:「你到放心,就不怕我在背後連你一塊放倒麼?」
唐昕冷笑道:「我只怕憑你的準頭三個目標一個也打不中。自己看情況動手,
我去了。」
話音剛落,她已貼著牆壁摸了出去,女子繡鞋輕軟,落足無聲無息,直到丈
餘之外,靠得近的那個殺手才轉臉望見她的身影,當下雙目一寒,倒提短劍貓腰
迎了上來。
看樣子對方不願惹出動靜,唐昕當即猜到裡面的人多半還未動手,立刻向後
撤出半步,甩手打出三枚鐵蒺藜,高聲叫道:「有殺手!」
唐青趁機斜刺竄出,雙手連揮,暗器如雨劈頭蓋臉往那兩個殺手身上招呼過
去。
那兩個殺手卻也並非泛泛之輩,手中短劍旋轉如盾,叮叮噹當將暗器打落在
地,看唐昕開口又要示警,離得近的那個飛身躍起,短劍鋒銳直指唐昕面門劈面
刺來,離得遠的那個立刻縱身一躍翻牆入內,想來是要去提醒裡頭的同伴抓緊下
手。
唐昕等的就是對手殺來的這一刻,她擰腰一抄,皮囊中的毒砂已在掌中,甩
手一揚,比剛才的鐵蒺藜快了不止一分的毒砂登時漫天散開。
那殺手應該也是七星門的精銳,人在半空仍能扭身變招,只是無奈無處借力
雙手連揮,也不過堪堪掃開了一片,剩下那些還是盡數打在身上。
不料這殺手渾不畏死,毒砂在身不呼不叫,落地一蹬,竟仍急沖到唐昕面前。
唐昕毫不猶豫抹去手上麂皮手套,雙掌一錯反拍對手胸膛,仗著身法輕靈存
心纏鬥,只待對手毒發。
那殺手兩招不中,看破唐昕意圖,竟貓腰一縱,猱身撲上,連她的掌力也不
去理會,擺明瞭豁命一擊。
唐昕毫不猶豫在身側牆壁猛力一蹬,借力打橫飛出,唐青與她言行均不相合,
但真到對抗外敵之際,唐門中多年訓練出的默契依舊起了作用,一把飛鏢甩手一
撒,擦著唐昕的裙擺射向那殺手,同時封住五路去向,縱然那殺手捨命追擊,也
勢必要被這些飛鏢釘在半空。
那殺手靠在牆上,抬手想去擊落飛鏢,但無奈唐門毒砂毒發極快,這一番搏
鬥又加速了血脈運行,毒氣須臾便已攻心,一把短劍,此刻竟重如千鈞說什麼也
舉不起來。
噗噗幾聲輕響,飛鏢結結實實的打在那殺手身上,他連哼都沒哼一聲,雙腿
抽了兩下,軟軟倒了下去。
唐昕定了定神,向唐青比了個手勢,自己領在前面,大步往院牆那邊趕去。
還沒走到,耳中已聽到院內陣陣風聲,唐昕情急,慌忙飛身躍上牆頭,手套
與毒砂同時準備妥當。
雨雖歇,雲未散。
殺手動手之前似乎故意打滅了院中的燈籠,一眼望去,下面竟是一片漆黑,
唐昕趕忙眯起雙眼,聚精會神凝望著院中情形。
南宮星那間屋子房門洞開,內裡的燭火稍微帶來了一絲光亮,映照出門口那
個瘦削矮小但氣勢逼人的影子。
三個殺手左右前三路夾攻,兩側短劍毒蛇般刺出,正面那條鏈子槍也不近身,
專找著關凜手中刀柄追逐纏繞。
而院中另外六名殺手也是三三分開,守在另兩間屋外,進來報信的那個大概
是剛剛說完情況,連他在內的七人同時決定出手,竟只留下兩人各自守在柳悲歌
單雷頤門外,剩下五個轉而撲向關凜所在。
目標果然是為壓制毒性而無法出手的南宮星!
這班殺手武功單個拿出來興許稱不上頂尖,但在殺人這件事上著實已非尋常
高手可比,招式陰險毒辣不說,險到極處的出手也是一副兩敗俱傷的路子,已到
了接近死士的程度。
三人配合起來更是默契無比,鏈子槍拉開安全距離不住往關刀長柄上纏繞招
呼,左右兩隻短劍不顯寒光貼身急刺,關凜目盲那一側的殺手更是遞招無聲,寧
肯慢上一些也要欺她目不能見。
門口廊柱頗為礙事,關刀本就有些施展不開,關凜仗著感覺敏銳用刀柄連擋
數招,揮刀剛欲反擊,那毒蛇一樣的鏈子槍已結結實實的纏了上來,運力一扯,
就要鎖住她的兵刃。
唐昕在牆頭心中大急,忙丟下一把毒砂解圍,不料卻被後來五人中的一個脫
下上衣一卷一兜盡數防住。
短劍寒氣已到肋下,關凜雙手一握,突然向後一縮,撤入到房門裡面,跟著
一聲低喝,雙手一收,一股巨力順著鏈子槍傳出,那殺手撒手不及,整個人竟被
扯飛起來,直愣愣飛向屋門。
關凜刀刃一轉,內力所及,喀喇喇一陣脆響,鏈子槍竟被四下崩飛,碎成數
段,旋即她踏上半步,一道寒光兜頭斬出!
連慘叫都不及發出半聲,那飛在半空的殺手,竟被這一刀活活劈成兩半,分
開左右的屍身還恰擋在另外兩人的短劍之前。
血光四起,臟腑飛濺!
那些殺手畢竟還是人,面對這慘烈的情景,離得最近的兩個忍不住遲疑了刹
那。
也許是因為恐懼,也許是被這一刀所震懾,他們在人生中最不該停下的時候,
停住了短短的一瞬間。
短短的一瞬,對關凜這樣的高手來說已經足夠。
兩刀橫掃,她的人重又沖了出來。
她的腳踏入院中泥濘的同時,身後的左右廊柱,連著那兩個殺手的身軀同時
從中斷裂,變成四截。
院中七人眼底均閃過一絲驚慌,其中一個體型像是女子的更是忍不住後退了
半步。
關凜一隻獨眼在他們面上冷電般一掃,道:「你們是什麼人?」
「連迷香都用上了,肯定不是什麼好人。」伴著一句略帶笑意的話音,柳悲
歌開門殺出,離別刀毫不容情迅猛劈下,喝道,「殺了就是!」
守在單雷頤門前的那個殺手擔心同伴抵擋不住,瞥了一眼窗臺上擺的迷香小
鼎,咬一咬牙,扭身便要出手相助。
這時卻聽單雷頤在房中一聲大笑,一隻閃耀著銀光的手掌破窗而出,噗的一
聲將那小鼎打飛出來,暗器般射了出來。
那殺手舉起短劍一封,當得一聲架開小鼎,人卻被鼎上裹挾的真氣震的後退
三步,一口濁氣堵在胸中,煩悶欲嘔。
轉眼間院中形勢已成了殺手反被合圍,唐昕這才略覺安心,轉頭把唐青拉扯
上來。
「記得留一個活口問話。」單雷頤大步走出房門,將一盞油燈放在腳邊,微
光映照之下,七個殺手聚成一團看得清清楚楚。
「哼。」當中那女子突然哼了一聲,猶如暗號,剩下六人毫不猶豫從懷中掏
出幾枚圓球,甩手丟了出來。
圓球在半空互相碰撞,劈啪輕響之後,竟忽然爆裂開來,散出一片白色煙塵,
也不知是石灰還是別的什麼障眼道具。
唐昕唐青唯恐他們趁機脫逃,毫不猶豫將兩把毒砂拋了出去,封住他們縱身
而上的去路。
哪知道他們竟不是打算趁機逃走,而是屏息閉目在煙塵之中分別殺了出去,
三人攻向關凜,剩下的兩兩對付柳、單二人。
唐昕心中一動,隱隱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妙,趕忙沿著牆頭提氣飛奔,聽著院
中兵刃交擊叮噹作響,到南宮星房前尋了處白煙稀薄的地方倒翻而下,抬足一蹬
縱入房中。
果不其然,趁外面鬥得你死我活,這房間與隔壁的牆上,竟被人無聲無息的
掏出一個五尺方圓的大洞,兩個黑衣人已經鑽進一個,另一個也探出了半個身子。
唐昕二話不說,先打出一把毒砂將鑽在牆中避無可避的殺手立斃當場,跟著
飛起一腳踢在另一個殺手臂肘,硬生生架開刺向南宮星背心的短劍,閃身攔在床
前。
南宮星見她進來,稍稍松了口氣,本已準備漏開丹田讓農皇珠生效的內力重
又封堵回去,臉上又成了黑氣彌漫的模樣。
那殺手一擊不中,仍不肯退,抬手竟也打出幾枚暗器。
這無異于班門弄斧,唐昕輕哼一聲揚手收下,為防內裡有詐剛一沾到手套便
甩手打回,那殺手倉皇閃開,果然如她所料,暗器一撞在牆上便砰的一聲輕響化
成無數細針散開,唐昕早有準備扯過床幔運力一抖紛紛打落,那殺手卻沒這麼好
的運氣,就地一滾仍被射中數支。
那殺手痛哼一聲站了起來,大抵是知道絕無生路,雙手將短劍緊握,竟那麼
直愣愣向著南宮星撲了上去!
只是他武功尚不如外面負責佯攻的同伴,這拼死一擊門戶洞開破綻大的嚇人,
唐昕挺肩一靠振臂一推,內力到處,正轟在他開敞胸腹,直將他遠遠拋出,打到
了屋門之外。
唐昕不敢再往他處,小心翼翼的守在南宮星身前,低聲道:「小星,你沒事
吧?」
南宮星看四下無人,隔著手套在她指尖輕輕捏了一捏,笑道:「你既然來了,
自然就沒事。我怕你人在外面,也遭人襲擊,這邊可鞭長莫及。」
唐昕頗為有氣道:「我可不想你的同伴,那麼沉得住氣。殺手都摸進你房裡
了,他們連面都不露。」
「既然是暗棋,不到絕路,就不能提前動用。」南宮星淡淡一笑,道,「而
且,依我看,這些殺手未必就是七星門的。」
「哦?」唐昕眉梢微挑,道,「怎麼說?」
南宮星思忖道:「因為這機會並不算好,我若是武曲,至少也要再觀察幾天。
畢竟我要是直接被毒死,按七星門的規矩,他們一樣可以照單收錢,何苦來
浪費自家的人手。」
難道是天道?唐昕心中狐疑,但還沒開口詢問,門外人影一閃,唐青已跌跌
撞撞的跑了進來,一路沖到床邊,看了一眼南宮星安然無恙,這才翻了個身直接
坐在地上,手裡攥著一把暗器道:「外面的全都收拾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唐昕點了點頭,隔著牆洞看了一眼隔壁已經沒人,才放心走到院中。
關凜駐刀立在門前斷掉的廊柱中間,看她左臂右腿腰側均有血跡,竟也受了
些傷,院中柳悲歌正挑起燈籠細細查驗屍身,看他身上竟也多了幾處傷口,只有
單雷頤看上去毫髮無傷,一手牢牢抓著敵人中唯一的那個女子,另一手捏著她的
下巴防她自盡。
「身上沒有七星門的記號,」柳悲歌起身奇道,「這些人實力當真不弱,目
不見物的時候配合也絲毫不亂,最後死士一樣的搏命也頗有傳聞中七星門的風範,
我還當這身份已經判斷的十拿九穩了呢。」
單雷頤呵呵一笑,手掌一捏卸脫了那女子的下巴,抬手一擰將她雙臂鎖在身
後,道:「不打緊,好歹還留了一條會說話的舌頭。」
柳悲歌皺眉道:「他們連死都不怕,怕是不太好審啊。」
單雷頤淡淡道:「我在鎮南王府訓練捕快的時候,有幸在刑獄中見識過一陣
官府的手段,從那我就知道,這世上有很多事其實遠比死更可怕。很多自以為嘴
很牢的,不過是沒遇上正確的法子。」
柳悲歌似乎有些不忍,道:「那咱們該留個男的,我聽說女人家都比較吃痛,
生孩子的疼都能扛下,審起來豈不是費勁得多。」
單雷頤看著身前女子決絕堅定的神情,眼中浮現出一絲殘酷的笑意,「這你
就不懂了,對付女人,不能單靠痛。而一旦用對了手段,你就會知道,指望女人
保守秘密的,都是蠢材。」
唐昕心中略絕不悅,揚聲道:「看來單伯伯好像很有經驗呐。」
單雷頤笑道:「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柳老弟,咱們這就找個地方,從
她嘴裡掏掏話兒吧。」
柳悲歌皺眉道:「我麼?」
單雷頤笑道:「怎麼,難道還能讓她們麼?」
柳悲歌稍加思索,苦笑道:「也對,那他們就留在這兒麼?會不會有些危險?」
單雷頤打量了一下歪七扭八倒了一地的屍體,道:「讓他們跟咱們一起走。
就在咱們隔鄰休息,以防萬一。」
柳悲歌只好點頭道:「好。那就聽憑單兄做主了。」
關凜似乎也沒什麼意見,扭身進屋簡單交代兩句,便把南宮星拎起往肩上一
扛,就此出發。
不愧是鎮南王府出來的貴客,踏著夜色在外兜了一圈,單雷頤竟不知從什麼
管道弄到了幾間官衙直屬驛館的房間,據說鐵爪鴛鴦就暫時下榻在此,害的唐昕
還出言略作抗議,無奈單雷頤再三保證不會讓消息流露出去,她也不好強行反對。
不曾想,他選了官驛下榻,還另有原因。
「畢竟你我都是正道之士,出手殺人的時候不少,真刀真槍刑訊逼問的經驗
可就差勁得很。」單雷頤安置好諸人之後,返身離開,不久便帶回了兩個皂衣官
帽的獄卒,簡單介紹之後,道,「所以這種事還是交給行家裡手來辦,我和柳老
弟從旁協助的好。」
南宮星看那女殺手已經是冷汗直流眼底生怯,忍不住柔聲道:「單前輩,咱
們不妨先好好問問她,興許她嘴巴不嚴,幾句就招了呢。」
單雷頤略帶譏誚的瞥他一眼,也不回答,而是抬手將那女殺手的下巴輕輕一
托,合歸原處。
那女子倒也果斷,當即一口咬向自己舌根,只可惜單雷頤早有準備,二指一
推,喀的一響,有讓她成了津唾垂流得狼狽模樣。
這無疑已是最好的回答。
「這二位帶了些趁手的刑具過來,我該準備的也都準備齊全,柳老弟,咱們
這就過去吧。你們該休息就休息,這牆並不厚,若是有什麼動靜,你們稍微忍忍
也就是了。」單雷頤說罷,抓起那女殺手夾在腋下,淡淡道,「從現在開始,你
還有一次老實交待的機會,等你決定有問必答的時候,就把腦袋左偏三次,右偏
三次。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錯過了,便再沒有了。」
他的語氣雖輕,但任誰都聽得出來,其中隱隱透出一股仿佛壓抑許久的亢奮
之意。
關凜看著他們開門走出,選了張凳子坐下,撫摸著胳膊上的傷口低聲道:
「他離開江湖太久,看來……也憋了太久。」
「憋?」唐昕略感不解,小聲問道,「難道鎮南王府……連個男人也滿足不
了?」
關凜唇角微翹,冷笑道:「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如果我像他那樣活著,到哪
裡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衣著打扮,做什麼都要考慮是否遵循江湖正道天理良
心,連嫖個婊子怕是都要吟詩作對彈琴聽曲弄到兩廂情願才敢一夕風流,那我遲
早也會需要一個宣洩的管道。」
她難得有些多話,繼續道:「有人會在下大雨的時候脫光了在沒有人的地方
來回狂奔,有人會買上一堆華貴衣裙然後穿在草人身上用劍砍成破布條,有人會
到沒人認識他的地方找最卑賤的妓女用腳踩他的老二,同樣也有人會去類似的地
方冒充最賤的婊子一夜接上幾十個客人。這些人裡有名滿天下的刀客,有溫潤如
玉的公子,有雄壯威武的大俠,還有與他並稱神仙俠侶的溫柔賢慧的妻子。這些
憋不住的時候,你們看不到。被看到的,往往也很難再像以往那樣活下去。比如
……宿九淵。」
她略帶同情的看了一眼隔壁的方向,輕輕歎了口氣,「鎮南王府終歸不比江
湖,他也許養尊處優過了一段奢華富貴的日子,但同樣,他也沒了許多宣洩的機
會。他是故意要抓那個女人的,如果不是他有了這點心思,憑他的功夫,方才的
幾個殺手根本傷不到我和柳悲歌。」
唐青低下頭,突然打了個寒顫,有些後怕的看了一眼板著臉的唐昕。
南宮星突然道:「關大姐呢,你是不是也有那種時候?」
關凜淡淡道:「很久以前有過。如今,已不再需要了。」
「那我們年輕些的行走江湖,會不會也終有那種時候?」南宮星頓了一頓,
又問道。
關凜轉頭看著他,沉默片刻,才緩緩道:「至少你不會。」
唐昕大感好奇,追問道:「為何他不會?」
關凜的眼底漾起一絲笑意,卻並不回答,而是道:「我也只是瞎猜罷了。」
唐青垂首靠在床柱上閉目養神,心底似乎頗有些好奇隔壁的事,不過一會兒,
就眯眼往那堵牆上看了三次。
唐昕早已發覺,卻並不點破,只是和關凜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心裡想著如
何警告一下唐青莫要再生枝節。
哪知道並不需要唐昕開口,唐青才剛睜開眼睛想要起身,就聽到隔壁房間傳
來一聲撕心裂肺卻又含糊不清的慘叫。
含糊不清,當然是因為下巴還未托回,只能發出咿咿呀呀的喊聲,但那撕心
裂肺,卻是不去親眼見上一下絕想不出為何。因為那淒厲的叫聲中不光飽含著痛
苦,竟還帶著一絲異樣的滋味。
唐昕和唐青兩人都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同樣是年輕姑娘,她們都敏銳的
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
「咕嗚——呀啊啊啊……」而那慘叫不過是個開始,緊接著,又是一串悲鳴
傳了過來,單聽那聲音中傳達的痛楚,已絕不是普普通通的拷問。
究竟是什麼部位遭受了嚴酷的蹂躪,才會發出這樣不成人聲的嘶號……唐青
想的稍稍深了一些,便驟然覺得腿心一陣發緊,禁不住向內夾了夾膝。
「嗚唔——!唔嗯嗯、呃、嘎啊啊——!」跟著的一串聲音,痛苦開始奇妙
的減少,細長的尖叫聲中,仿佛充滿了無法忍耐的煩躁與苦悶。
南宮星閉上雙眼,唇角垂下略顯不悅的弧度,但以他此刻的立場,並沒有開
口干預的資格。
之後的一段漫長時間裡,一牆之隔的地方不住地傳來斷斷續續的破碎呻吟,
即使沒有發出一個清晰的字音,旁人也聽得出,此時發出這聲音的人,必定是生
不如死。
司職情報一系,唐昕自然也經手過審訊逼問的事,唐家堡的囚室,該有的刑
具一樣也不會少,算起來,她反倒是這屋中此時最為淡定的那個,看唐青面色不
佳,小聲道:「其實……當真遇上了這種行家,倒不如儘早說了的好。他們未必
真想從嘴裡掏出什麼,只不過是在享受這種可以完全支配蹂躪一個活生生的人的
樂趣而已。」
唐青抬眼看著她,道:「單伯伯……是這樣的行家麼?」
唐昕搖了搖頭,在心中說了句,他只是在借機宣洩憋悶的獸性而已,口中則
淡淡道:「他不是,但那兩個獄卒一定是。那種令人渾身發毛的眼神,就是砍了
一輩子頭的劊子手也裝不出來。」
「嗚——嗚啊啊啊啊啊啊……」驟然高了幾分的尖叫已經沒了多少力氣,痛
苦也被更加激昂的羞憤取代,之後的呻吟中,莫名透出了濃厚的自厭自棄,仿佛
已開始向四方神仙哀求,早得解脫。
又過了一盞茶功夫,隔壁的聲音終於衰弱下去,唐昕皺著眉猶豫了一下,起
身走到門邊,定了定神,道:「我去看看結束了麼。」
南宮星略一猶豫,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唐姑娘,若是還沒問出來,不妨勸
勸單前輩,那不過是個賣命的死士殺手,什麼都不知道,也是有可能的。」
唐昕點了點頭,開門走了出去。
讓她頗有幾分意外的,柳悲歌並沒在隔壁屋中,而是抱著他的刀坐在屋外走
廊的欄杆上,一見她出來,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摸了摸頭,道:「吵到你們了
麼?再忍會兒吧,我估摸著就快沒聲了。」
唐昕嗯了一聲,道:「我去看看問的怎麼樣了。」
柳悲歌濃眉一皺,道:「沒什麼好看的,還是算了吧。」
唐昕微微一笑,道:「柳大哥多慮了,我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還不
至於嚇出什麼毛病來。」
柳悲歌還是皺著眉頭,壓低聲音道:「還是不看的好。這會兒應該問出來了。
其實……早先那女人就想招了,只是……只是單雷頤不開口,那兩個獄卒平
時沒多少機會折磨這種年輕姑娘,哪裡肯主動甘休。我看只要那女人能說話,必
定竹筒倒豆子,倒個底朝天。」
唐昕抿了抿嘴,道:「那我就問問單伯伯審出了什麼,也好讓關大姐他們安
心。」
柳悲歌見勸不動,索性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唐昕站在門外吸了口氣,輕輕一推,打開了那扇並不太厚的木門。
【第五十八章完 待續】
作者:
wang529
時間:
2015-10-5 16:19
雪大的作品還是一如既往的精彩,情節緊湊,留有懸疑,同時肉戲也精彩,帶點暗黑色彩。
作者:
子彈在飛
時間:
2015-10-10 01:22
笔触让我想起古龙。另祝作者早日找到心仪的工作。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10-11 07:06
標題:
【暮霭凝香】 第五十九章 急轉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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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五十九章 急轉直下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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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怕人好奇擅闖,推開門後,唐昕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單雷頤高大寬闊
的背影,站定在門前,擋住了入内之人所有的視線。
審訊似乎已經結束,屋内回蕩着的,是那女殺手近乎癡呆的虛弱呢喃,“真
的……就這些了……我都說了,我都說了……放過我吧……我都說了……”
唐昕身上一陣發寒,擡頭正望見單雷頤轉過頭來的明亮眸子,忙一拱手,道
:“單伯伯,問出來了麽?”
單雷頤帶着心滿意足的慵懶神情點了點頭,微笑道:“問出來了,走,咱們
過去隔壁說。”
知道他不願讓自己看到屋内的情形,唐昕卻還是忍不住趁着他轉身的功夫,
側目飛快的往屋中掃了一眼。
這一眼并沒有看到想看的那個人,兩個興奮的獄卒一個正在提褲子,一個正
在解腰帶,正好擋住了被捆在木床上的女殺手。
看到的其他東西不多,卻也不少,讓她不由自主記在心裏的,偏偏不是那些
看一眼就毛骨悚然的刑具,而是視線掃到的一些零雜。
比如被細細剪成瑣碎小段的頭發,一些像是剛從哪裏掉出來,還沾着粘糊糊
的透明津液;比如一個翻倒了的小小研缽,撒了些不知道是醋還是醬油的漿汁在
外,裏頭好似磨進了不少蒜和辣椒;再比如地上猶在蠕動的雪白蛆蟲,漸漸圍攏
到一小塊嫣紅的肉豆附近,不論怎麽看,那都像是女子豐挺玉峰頂上的嬌嫩蓓蕾
……
唐昕再次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小聲問了一句:“單伯伯,這殺手您打
算怎麽處置?要不要殺了?”
“殺就殺了吧,反正該問的也問出來了。”柳悲歌也在欄杆那邊應和了一句。
這種冒死刺殺的死士,到了這種時候,死本就已經成了一種解脫。
但單雷頤有些抱歉的笑了笑,推着唐昕走了出來,順手帶上了房門,屋内緊
接着傳來那女子苦悶的嗚咽,好像是嘴巴又被什麽東西塞住,塞的很滿,卻還要
逼着她舔來舔去一樣,他側耳聽了聽身後的動靜,笑道:“我也想行行好,無奈
那兩個獄卒也得拿些報酬回去不是。是死是活,幹脆就交給他們,咱們别再費心
了。”
想到那兩個獄卒好似被打磨過灰石一樣的眼睛,唐昕禁不住又打了個寒顫,
但嘴上還是恭恭敬敬道:“既然如此,單伯伯請,這邊幾個人都在等您帶來的消
息呢。”
單雷頤點了點頭,過到隔壁坐下,将那女殺手交代的事依樣複述了一遍,說
到最後,沉聲道:“依我看,她所說應該不假,南宮兄弟,看來你的麻煩還着實
不小哇。”
南宮星的臉色着實變得有些難看,就連唐昕的掌心也捏滿滿都是冷汗。
來的這一批殺手,竟然是如意樓西三堂監兵堂副堂主于達安的私募部屬,抽
調自監兵堂下各處分舵,受訓已有将近一年之久。
按那女子交代,于副堂主前幾日也已經秘密潛入湖林城,帶來的同批部屬,
至少有二三十人,另有幾位心腹精銳來得更早,她也不知道詳情。
單雷頤還順便從那女子嘴裏掏了掏如意樓的情況,但她所知僅限于監兵堂内
底層事務,被招收不久就被調去接受殺手訓練,手中的确沒有其他有價值的情報,
不過是如意樓中一個小小的馬前卒。
“南宮兄弟,看樣子你被擒的事情走漏出去,你自家人也想要将你滅口了啊。
這樣無情無義的同門,你又何苦爲他們死守秘密呢?”單雷頤頗爲感歎的轉動着
手上的扳指,輕歎道。
南宮星跟着也歎了口氣,苦笑道:“單前輩,不是我死守秘密,而是我知道
的,并不比這些殺手更多。”
單雷頤眉梢微挑,緩緩道:“年紀輕輕就能有你這一身修爲,這樣的頂尖人
才,若是得不到重用,那這如意樓,看來也不過爾爾。”
南宮星應對道:“我初出江湖,在樓裏也隻是個新丁,就是有再好的功夫,
初來乍到的毛頭小子,恐怕什麽組織也不會太過信賴的吧。我能得了這許多方便,
也是托了家師還算有幾分薄名的福。”
單雷頤似乎略覺失望,但目光一閃,神情便平複如常,與柳悲歌一道起身告
辭,讓他們抓緊時間再休息片刻,畢竟誰也不知道明日還有什麽安排。
關凜看了一圈屋内,道:“四個人擠太勉強,我去找地方。”說罷,也不等
其他人回話,抱着關刀便開門走了出去,從外面丢進來一句,“我就在外面,你
們放心。”
唐青側目偷偷瞄了瞄唐昕,小嘴一撅,道:“我……我才不和你擠,我也找
地方去了。”
從前兩人就互看不上,唐昕本就惱火,此時沒了外人,自然也少了八分顧忌,
當即站起一把将唐青抓住,擡手一甩直接扔進了南宮星裏側靠牆那邊,壓低聲音
怒斥道:“你給我消停點!還嫌自己惹的事不夠多麽!要不是看你也姓唐,這麽
得罪過我的,我方才就直接賣進窯子去了!”
唐青扁了扁嘴,正要再說些賭氣的話,旁邊卻突然伸來一隻大手,按在她頭
上輕柔撫動,她扭頭過去,便正對上南宮星頗有幾分無奈的溫柔眼眸,耳中聽他
道:“唐青,你身子也多有不便,就在這裏好好休息吧。我現在這副樣子,又不
能對你做出什麽非分之事來。”
唐青臉上一紅,下意識便換上了一副含羞帶怯的神情,偏開頭道:“我……
我都那樣害你中毒了,你我之間,哪兒還有……什麽非分之事。我是不願意和昕
姐一起睡。”
唐昕看她變臉快過翻書,又好氣又好笑,道:“你這人,到底是不是長了兩
張臉,一張專對男人,一張專對女人?”
唐青立刻瞪她一眼,道:“不錯,我是長了兩張臉,不過一張專對天下所有
人,一張專對你!”
南宮星大感頭痛,連忙捂住肚子,哎喲叫了兩聲,皺眉便往床上一躺,用内
功逼出一層細汗,裝出一副難過至極的模樣。
唐青當即慌了神,手忙腳亂又是揉肚又是擦汗,餘光瞥見唐昕毫無反應,氣
道:“虧你和南宮公子一路相伴這麽長時間必定不少被他照顧,看他這副樣子,
你都一點不見緊張,這麽沒良心,難怪……難怪南宮公子不肯要你!”
唐昕當然不能說自己知道南宮星全是作僞,隻得勉強反擊道:“反正有你這
心靈手巧專擅伺候男人的好姑娘在,我不動手,免得幫了倒忙。”
這堂姐妹二人一邊唇槍舌劍,一邊倒也算是盡心服侍着南宮星睡在了大床中
間,二女一左一右堪堪能夠擠下,唐青一來背靠牆壁,二來已把自己當作南宮星
的人,三來唐昕在側,她也存心要顯得親昵,便靠在南宮星胸膛手抱腳搭,躺在
那裏簡直要與南宮星貼在一處。
唐昕則無奈的多,既不能讓自己掉下床去,又不能讓唐青看出破綻不得不硬
挺着吞下醋意保持着處子該有的界限,直愣愣豎在靠邊床闆上,直似個眉目如畫
的新硬挺屍。
而最無奈的卻是當中的南宮星,這種左擁右抱的齊人之福,卻偏偏無福消受,
既不能摟過哪個親親,也不能抱着哪個摸摸,吃不得也動不得,還要裝好中毒的
模樣,當真是苦到了褲裆裏。
好不容易捱到身邊兩位嬌娃拌嘴拌沒了精神,氣息勻細昏昏睡去,南宮星才
算得了清靜,一邊進入冥思之境将養身體損耗的元氣,一邊在腦中反複推敲着單
雷頤問出的口供。
單雷頤不至于在這種場合下篡改供詞,聽唐昕的意思,那個女殺手也的确已
是心防崩潰問什麽說什麽,兩相結合,所說内容應該沒有多少水分。
而與他所知的如意樓内情景來互相印證,也的确頗爲可信。各處分舵跑腿傳
訊的,所知往往隻到舵主,習武辦事的,則能了解到副堂主一層,自堂主以上,
通常就隻有各地的精英成員才能直接會面。而即便是正副堂主這種統轄一方的頭
領,也不會與同層他人多有交集,不要說東南西北内外的六方相隔,就是西方自
身三堂之間,也不會有多麽密切的聯系。
如此多層分叉構成的組織,自上而下方便統攬全局,反之,自下而上也是責
任分明一一對應,真有今夜這樣落進敵手的同門,單線牽扯至多也就能扯出到于
副堂主爲止。
因此南宮星道并不太擔心這麽一條舌頭能吐出多少樓裏的秘密。
他擔心的,是此事的背後,恐怕不僅僅是一個副堂主這麽簡單。
既然此前是去蜀州辦事,西三堂的事務他豈會不去了解。赤索、監兵、羽落
三堂之中,監兵堂本就肩負着督行查事的職責,其堂主可以說是總管的心腹部屬。
事出在監兵堂,簡直就是最糟糕的情形。
即便一個于達安不至于上達總管,但副堂主做了叛徒,堂主絕對逃不脫幹系。
單憑于達安手上的權力,還做不到調集分舵人手私下訓練。
湖林郡在如意樓中歸屬南三堂負責,因離總舵不遠,内三堂也偶有管轄,于
達安帶着西三堂的人手潛入湖林對南宮星出手,稍加推測,就知道至少也是抱了
背水一戰的決心。
南宮星心底一陣發寒,這說明他懷疑監兵堂的事,八成已被對方發覺。
看來這次兵行險招,倒是走對了路,内憂不比外患,早些暴露出來,即使在
最困難的時刻,也遠比深埋不動要好。
他心中暗自計量了一番,等到清晨雞啼魚肚白,唐昕微微一動側了側身,便
把她輕聲喚醒,傳音入密交代了幾句。
唐昕一聽便清醒了七分,皺眉思忖片刻,看唐青未醒,便湊過去附耳問道:
“萬一他們答應了呢?那豈不是危險的很。”
南宮星搖了搖頭,暗自咬牙道:“若答應倒好,我起碼知道叛徒與他們不是
一路,真釣出來收拾了,也算幫了樓裏的忙。我就怕……他們不答應。”
“不答應,就說明内鬼其實是和他們串通好的,他們不肯自斷觸須,對麽?”
南宮星微微一笑,在唐昕面頰上輕輕一吻,道:“托給你的事,就是這麽省
心省力,不用我費老大力氣解釋。”
唐昕白他一眼,嗔道:“你如今内外交困,要是你在外埋伏的幫手也出了岔
子,這就幾乎成了死局,虧你還有心思嬉皮笑臉吃我的豆腐。”
“真要成了死局,香你一口可就少一口咯……”
唐昕眉心一蹙,擡頭看了一眼唐青,見她仍在熟睡,低聲啐了一口道:“去,
少說這不吉利的。”她鳳目半眯,帶着點初醒慵懶抿了抿唇,低聲道,“這輩子,
我少說還要讓你香上千口萬口,你親的少了,我都不幹。”
看她雙頰浮起一層淺淺霞暈,恰應着東方破雲朝光,真是醉人心脾,南宮星
終究按捺不住,伸頸一湊,輕輕吮住了她嬌潤唇瓣。
唐昕忙推了推他,之後發現唐青鼻息沉勻猶在夢鄉,心中也是一陣蕩漾,索
性轉而捧住了南宮星的面頰,綻出丁香相就。
一番親昵,直到唐青嘤咛一聲往南宮星懷中鑽了一鑽,兩人才依依不舍的分
開,相視一笑。
這一夜他們幾人都沒休息多久,四下離去的那些江湖好漢可卻都美美的睡飽
了覺,晨光乍現的時候,沙俊秋與邢空就早早到了。單雷頤頗爲少眠,倒是早已
穿戴整齊,留下柳悲歌鼾聲如雷,自顧出來迎接。
院中斜對角的一間據說住的是鐵爪鴛鴦夫妻,但直到早晨也沒見到他們二人
回來,單雷頤頗有興趣的問了一問,那驿館廄牧不過是個流外小吏,對鎮南王府
的上賓哪裏敢有半點怠慢,當下便交待了個清清楚楚,恨不得把那夫妻二人的起
居做成注本獻上。
廄牧管着驿館諸項雜事,主司馬匹換乘,對騎馬奔走的住客往來時辰自然是
了解的清清楚楚。按他的說法,那兩夫妻自來了之後就隻在此睡過一晚,說是睡
覺,也不過是暫歇了一個時辰出頭,便馬不停蹄辦案去了。
單雷頤進到屋中,帶着幾分譏诮笑道:“世事就是如此難料,鐵爪鴛鴦廢寝
忘食的滿城找人,不曾想,他們要找的人卻就住在同一間院子裏。要是昨晚也回
來睡上一覺,說不定反倒碰上了。”
江湖人士太多,又都佩刀帶劍,不太方便全都進到官家驿館之中,于是依舊
包了那間酒樓的二層,等他們過去。
趁唐青梳洗打扮的功夫,唐昕悄悄回到床邊幫南宮星整理身上衣服,南宮星
望了望窗外日頭,帶着幾分歉意低聲道:“這事隻是苦了蘭兒,今日明明是她的
生辰,卻不得不躲在遠處,爲我擔驚受怕。”
唐昕微微一笑,安慰道:“等到大功告成,以後還有不知多少生辰你可以陪
着她過。你那蘭姑娘别的我都有自信不輸半點,唯有這份堅定我是自愧不如,換
我在房中,明知道你來辦這麽危險的差事,還不能離開半步,那隻怕和坐釘闆也
沒什麽區别,非得想法子打探一下你的音訊不可。”
唐青推門進來,隻趕上一個尾巴,好奇道:“什麽音訊?”
唐昕忙收起笑臉,正色道:“我在勸他,早點交代了白家兄妹的音訊,也省
得自己受苦受難。”
唐青俏臉一沉,快步走到南宮星身邊,道:“他這麽有情有義,難道還礙着
你了?爲朋友兩肋插刀才是江湖男兒本色,你不幫他就算了,少來借着關心的由
頭套話。”
“他不說,就走不得,你當真爲他好,就該勸勸。”唐昕故意冷着臉道,露
出幾分怒色坐在桌邊,心底頗有幾分好奇唐青會作何反應。
唐青被堵的啞了一啞,側頭看了看黑氣滿面的南宮星,咬着唇瓣想了半天,
才瞪着眼道:“他不願說,我就不勸。真爲他好,不就該順着他的心意麽。”
唐昕哼了一聲,扭開頭不再言語,等着南宮星也被唐青伺候着擦淨了臉,這
才去叫來了關凜。
關凜也不理會他們三人之間的暗潮湧動,自顧自走到床邊,照舊将南宮星一
把拎起,扛在肩上,大步走了出去。
此時路上不必昨夜那麽冷清,一晌貪歡倦歸巢的盡興遊人與早早擺下攤子的
小販已把門外長街擁的頗爲熱鬧,南宮星被扛在肩上,擺着個自五歲起就沒再做
過的姿勢,着實覺得有些尴尬,遠遠望見街角薛憐,這位好師姐當然不會錯過這
個好機會,毫不掩飾的看着他掩口而笑,開心無比。
到了酒樓,昨晚的人已到了八九成,此外還多了許多新面孔,到比昨夜更加
擁擠了三分。方群黎坐在當中,身邊多了一個小巧玲珑的女子,頂着帷帽輕紗覆
面,想來就是李嫦。
南宮星留心看了一眼,雖然低頭垂首又有面紗遮掩,還是能隐約辨認出來,
那分明就是暮劍閣中春妮的模樣。看來她對自己的真面目并未多加掩飾,也不知
是信心十足,還是另有後手。隻是不知爲何,李嫦的一邊臉頰高高腫起,眼窩淤
青發紫,卻好像是被什麽人痛毆過一頓。
關凜将南宮星一路帶到偏角落的靠柱座位放下,自己則把關刀一橫放在桌上,
拉過一張凳子坐在旁邊,唐昕唐青兩人緊随其後跟上,一左一右護在兩側。
與單雷頤柳悲歌寒暄過後,方群黎直接開口道:“南宮星被擒的消息已經通
過江湖途徑放出風去,隻要白家兄妹還在城中,還關心着城内消息,不出半日就
會知道。”
柳悲歌端起杯茶在口中漱了一遭,咕咚咽下,哈的吐了口氣,道:“這麽急?”
方群黎笑道:“沒辦法,這位南宮公子不是還等着解毒麽,咱們總不好害了
他的性命。不過即便是江湖口風,外頭兩位捕頭查的極緊,估計也不會比白家兄
妹知道的晚上多少,到時候直接殺來要人,咱們好像也不好攔着。”
南宮星苦笑道:“倒也不必勞煩各位攔阻,我并非兇手問心無愧,既然是有
名的捕頭,讓他們帶走我也無妨。隻是……怕耽誤了各位主持正義的大計。”
這話說的夾槍帶棒,方群黎斜眼一瞥,淡淡道:“聽南宮兄的意思,似乎對
方家的滅門慘案還頗有異議。”
南宮星咳了兩下,也學着不陰不陽道:“我也沒什麽特别的意思,就是覺得
這樣慘烈的江湖大事,怎麽竟隻有兩位受害人的口供呢。雖說常言道人之将死其
言也善,可好像并沒說,自殺的人就不會撒謊呐。”
方群黎目中寒光閃動,轉臉盯着他道:“方某愚鈍,實在想不出,他們夫妻
二人都被害成了那副樣子,爲何還要在死前誣陷栽贓?還是說,你覺得他們也被
人蒙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誰?”
南宮星捂着肚子,有氣無力道:“那夫妻二人受人蒙蔽也好,受人脅迫也罷,
終歸是把一項罪名扣給了人。但晚輩也有些愚鈍,不知道是不是隻要這麽一做指
證,便不再需要考慮其他的實證了?比如,下手折磨方家夫妻的那些不入流的敗
類,有人去驗證他們的身份了麽?他們和如意樓可有牽連?白家兄妹明明是那兩
日才到的陸陽,此前一直也沒去過白家,那夫妻兩人爲何最後說的如此笃定?要
是動手的那幾人走漏的消息,難道就不可能是那幾人刻意準備将禍水東引麽?”
他勉強笑了一笑,環視一遍周遭諸人神情,朗聲道:“諸位莫非就沒有一人
曾認真想想,不過是一樁逃婚毀約的事,白家真該找的也是孫秀怡而不是這位鍾
師姐。那他們特地請如意樓如意樓再找這麽幾個武功平平的廢物去折磨他們一番,
到底爲了什麽?”
人群中一個聲音氣勢頗爲不足的答道:“說不定……是爲了問出孫秀怡的下
落。”
“我昨夜剛剛見識了現如今的刑訊手段,想要問出話來實在不算太難。更不
要說那夫妻二人還有個娃娃在身邊,隻是問個話,簡直是舉手之勞。”南宮星存
心在人多之時點明疑惑,當即又道,“看方家夫婦那愛子心切的摸樣,随便換誰
去審,隻要把刀往孩子身上一架,鍾女俠一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你們是否
還記得鍾女俠身上最後的慘狀?你們是否還記得死的那個女人最後抱着那個孩兒,
仍盯着鍾女俠的怨毒眼神?這其中有什麽蹊跷,難道諸位就當真察覺不出麽?”
方群黎面色不變,也不去管背後諸人已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隻道:“既然
這邊的證據隻是一家之言,咱們找到白家兄妹,好歹做個對證。難道在這裏的諸
位俠士,還能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将白家兄妹亂刀砍死不成?現在他們兄妹二人避
不見面,靠着如意樓的庇佑藏頭縮尾,不免讓人覺得是做賊心虛。”
南宮星并未想着三言兩語就扭轉乾坤,隻是先把懷疑的種子撒下,順便觀察
有哪些人反應非同尋常,結果倒是略有些失望,在場的重要人物一個個都氣定神
閑,那些被說動了心思的,卻也都是些容易跟風一擁而上的凡俗庸人。
見這邊話頭暫斷,單雷頤清了清嗓子,向衆人講起了昨夜的事,不适合講出
的事,便草草帶過,其餘的,也算事無巨細。
方群黎聽罷,目光略一遊弋,扭頭看了李嫦一眼,李嫦輕輕歎了口氣,轉身
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方群黎皺了皺眉,點了點頭,朗聲道:“南宮公子,
看樣子如意樓這是要殺人滅口了啊。你幹脆把你們的計劃講出來,我們念在你棄
暗投明的份上,出力保全你的性命如何?”
南宮星盯着李嫦,心中暗暗贊了一句這話倒真是一箭雙雕,既威脅了他,又
暗示了周圍衆人如意樓派人來殺他正是因爲還另有圖謀怕他洩密,幸好他早備下
了應對的法子,當下臉色一沉,咳嗽了幾聲,痛苦的彎下了腰。
唐昕适時接過話頭,沉聲道:“方前輩,晚輩有一個建議。”
方群黎的目光帶着幾分狐疑在她面上一掃,道:“說。”
唐昕起身拱手行了圈禮,揚聲道:“如意樓既非善類,今日有這麽多武林同
道在此,咱們不如幹脆将計就計,先下手爲強,叫他們知道厲害再說。”
方群黎眯着眼點了點頭,道:“你接着講。”
唐昕在南宮星肩頭衣服上一提,冷冷道:“這不就是現成的誘餌麽?咱們現
在已知道如意樓有所圖謀,這人知道如意樓的圖謀是什麽,但是不肯招供,可如
意樓的人卻并不這麽認爲,所以必定會出手殺他滅口。那咱們隻要用南宮星做餌,
不就能把如意樓裏有所謀圖的人引誘出來,一網打盡了麽?”
單雷頤眉梢一擡,頗有贊許之色,柳悲歌又是一杯濃茶下肚,笑道:“你這
倒也是個主意。好歹能打一場,解解我的手癢。”
既然有大頭開口,後面衆人之中自然也是一片附和之聲。
南宮星故意做出一副十分爲難的神情,苦着臉道:“大家都是江湖正道,想
來不屑使這種陰謀詭計的吧。”
立刻就有人厲聲道:“除魔衛道,何必在乎用什麽手段。”
“就是,反正不管什麽陰謀詭計,隻要用的人大言不慚,就是雷霆正義,就
是天理正道。”一個陰恻恻的聲音突然從窗外接了一句,衆人扭頭看去,窗欄之
外雨檐之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面白如紙的中年男子,腰側挂着黃泉古劍,正是
邪氣逼人的陰絕逸。
嗆啷連響,靠窗較近的數人立刻拔出兵器在手,還有遠處幾人摸出暗器扣在
手中。
陰絕逸冷冰冰掃視一圈,道:“慌什麽,我這次又不是來打架的。我就是來
看看熱鬧。”
單雷頤轉着扳指起身走到靠窗一側,淡淡道:“那你就隻管看熱鬧,休要再
多嘴多舌,擾了大家的清靜。”
旁人對單雷頤十分忌憚,陰絕逸卻頗不以爲然,扶着腰間兇煞黃泉,道:
“嘴長在我身上,許你們唱大戲,不許我吆喝兩聲麽?”
方群黎微一皺眉,出眼打斷了無謂口舌之争,朗聲道:“陰謀詭計之類的說
法倒在其次,關鍵是,我們能從這樣的布局中得到什麽。”
他看了李嫦一眼,起身道:“如意樓組織龐大,與其正面針鋒相對,并不是
什麽明智之舉。而且,此次的事件背後圖謀暧昧不明,咱們也不該貿然樹敵。即
便在場各位這次同心協力,力挫了如意樓的陰謀,将來遭到報複之時呢?列位的
武功,比乞丐王紀九袋如何?比西山獨俠金燕北如何?還是說,你們逃命的功夫
比百裏飛還要高明?”
他頓了一頓,緩緩道:“我說這些,并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而是提
醒諸位,維護武林正義,本就是極爲危險的事。昔年魔教縱橫江湖何等威風,還
不是被慕容悲前輩忍辱負重細心謀劃一舉殲滅,所以有些時候,不輕舉妄動才是
正确抉擇。”
旁邊一人不解道:“方兄的意思,是要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方群黎抿了一口冷茶,沉聲道:“我隻是覺得,這并非什麽大好機會。如意
樓既然是爲殺人滅口,那來的就必定是和昨夜類似的殺手死士,咱們請君入甕,
結果卻請來一批不怕死的亡命之徒,豈不是徒增我方損失?當務之急,還是從南
宮星入手,揪出白家兄妹解決了方家的事情要緊。”
他看了一眼唐昕,意有所指道:“此次來幫忙的同道衆多,大家可切莫被人
帶離了初衷才好。”
唐青在旁一直默不作聲盯着衆人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到了這時,突然站起身
來,大聲道:“時辰到了。”
“時辰到了?什麽時辰到了?”方群黎也有些不解,皺眉看了過來。
唐青闆着臉道:“南宮星的毒倒了需要處理的時候,我要帶他去客房處理一
下。關大姐,您來幫我看守一下,免得有閑雜人等進來搗亂。”
沙俊秋立刻起身道:“要不要我去幫忙?”
關凜扭頭看着他,淡淡道:“莫非沙少俠信不過我?”
沙俊秋頗有幾分惋惜的看了唐青嬌俏側臉一眼,悻悻坐下道:“不敢不敢。”
方群黎看關凜已經起身提起了南宮星,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麽,隻得道:“唐
姑娘還請快去快回。”
唐青回眸一笑,柔聲道:“隻是簡單處理,快得很。”
三人匆匆下樓,一路進了昨夜原本休息的客房,官差似乎是已經來過,裏面
被翻得亂七八糟,染血的物件連着屍體一并都被帶走,地上殘留着血迹的地方也
已用石灰蓋住。
唐青皺着眉在鼻前扇了扇,抱怨道:“不成,好臭,去行簡大哥那間吧。”
昨夜原本住的是柳悲歌,門上也就沒再加鎖,唐青推門進去,看關凜把南宮
星放下,嬌笑道:“有勞關姐姐了,勞煩您在門外守上一會兒,南宮公子還要寬
衣,看了不雅。”
關凜瞥她一眼,微微颔首,出去将房門帶上。
南宮星歎了口氣,問道:“好了,隻剩咱們兩個了,你有什麽話,就說吧。”
唐青瞪他一眼,道:“你怎麽知道我不是要給你處理毒性?”
南宮星苦笑道:“你要真有辦法延遲毒法,也不至于手忙腳亂成開始那樣。”
唐青撇了撇嘴,拉過凳子往他床邊一坐,幹脆道:“你走吧。”
“什麽?”
“我說,你走吧。”唐青咬了咬牙,摸出一柄銀質小刀,道,“你内功這麽
好,我用放血滲藥的法子幫你把毒性盡力壓制一下,你多少騰出點真氣,施展輕
功逃了吧。”
南宮星皺眉道:“可這毒藥沒有解藥,我逃出去,不也是個死麽……”
唐青眼中閃過一絲水光,怒道:“你以爲留在這裏就會有人來給你解毒麽?
别做夢了!行簡大哥……唐行簡他……他根本就是在騙人!”
“哦?此話怎講?”南宮星趕忙做出慌亂神情,順勢問道。
唐青微微低頭,憤憤道:“落紅殺這種無藥可解的毒,想要保命,無非是蒸
經洗絡内息濾血,和動用農皇珠這兩種法子而已。任何一種,不在唐門都絕做不
到。他……他還說去附近的唐門分舵找人幫忙,那裏要能有人幫你解毒,那才是
見了鬼!”
南宮星心下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道:“那……就是說你大哥想要殺
我?可要是這樣,你放跑了我,豈不是壞了你大哥的計劃?”
“大哥一向都是爲唐門好的,”唐青帶着幾分迷茫之色道,“所以我也一向
對他言聽計從,可不知什麽時候起,他好像變了。我一直以來學的都是察言觀色,
即便是細微變化,我也很少猜錯。那時我還隻是當家中另外幾位堂兄太過優秀讓
他有了壓力,可經過這次……我總覺得,他好像已經不是在爲了唐門,而是爲了
他自己在圖謀什麽。”
“所以你覺得放走了我,他的圖謀說不定就會失敗,對麽?”南宮星笑了笑,
在她因緊張而發燙的面頰上輕輕撫摸了兩下。
“這也是原因之一沒錯。所以你趕緊走吧,我……我過後寫封信叫人捎回家
裏,你直接雇傷馬車日夜兼程,到了之後……就說……就說是我唐青的男人,叫
他們務必給你解毒,不要叫我做了寡婦。家中疼我的長輩總還有一兩個,不至于
……眼看着你毒發身亡。”
“那……關凜呢?你怎麽辦?”南宮星努了努嘴,示意了一下門外還守着一
個煞神。
唐青咬牙道:“我覺得她應該可以商量,她對你挺賞識的,如果……如果她
非要爲難,我也帶了迷藥在身上。一會兒你幫下忙就好。”
南宮星攬過她拍了拍她的後背,柔聲道:“我不能走。這種天大的窟窿,你
補不上。我既然是你的男人,怎麽可以把你丢在這裏自己逃之夭夭。再說,迷藥
這種東西,隻怕對付不了關大姐。”
話音剛落,身邊窗外響起一個帶着笑意的聲音,“不錯,就憑青妹身上的迷
藥,絕對付不了關凜那樣的高手。”
唐青先是渾身一緊驟然戒備,跟着又是喜出望外的瞪圓了眼,唇角也帶上了
微笑,“行炫哥哥!你……你也在這兒?”
唐炫從外勾開半扇窗戶,悠然笑道:“我的兄弟姐妹來了這麽多,我怎麽好
不在這兒。隻是……青妹你怎麽還是改不過這稱呼呢。”
唐青臉上驟然暗淡了幾分,不甘不願的低頭道:“是,我知道了,炫哥哥。”
唐炫笑着看向南宮星,道:“我不知道你這是要做什麽,但牽扯了我妹妹,
我總該找你要個交代。可惜看樣子你似乎自顧不暇,這筆賬咱們隻好過後再算。”
南宮星苦笑道:“随時候教。唐兄特地前來,隻是爲了這話?”
唐炫搖了搖頭,道:“我本是想來通知你件事,不過看樣子,樓上那群人應
該也已經知道了,他們隻怕就等着你上去,便馬上告訴你呢。”
“什麽事?”
“白家上一輩的白景洪白景順兄弟,帶着四大劍奴,今早已經進了護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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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onay
時間:
2015-10-11 13:42
頭一回看此文,真是佳作啊!是雪狼大大嗎?
走文至此,南宮星沒被毒死可惜了,哈!至少讓他綠一下!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10-18 10:53
標題:
【暮霭凝香】 第六十章 榻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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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六十章 榻下囚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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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到這消息,南宮星的臉色登時就變得十分難看,看在唐青眼裏,真好像
是遇上了比中毒還要難過的事,她不由得好奇道:“南宮公子,不過是白家來了
六個人,你這麽……這麽爲難是怎麽了?”
白家世代交替之後,年老一輩便各自落得清閑,要麽雲遊四海,要麽轉去白
家商号享享清福,照例不再插手白家事務。自暮劍閣奠基至今四代,不外如是。
即便第五任的兄弟死傷大半,出了這麽大的事,也不願驚動已經緻休歸隐的元老。
如今白天雄執掌實權,處事果斷妥當,自身武功又高,能有什麽事需要驚動
上一代的兩個老骨頭,大老遠帶着四大劍奴前來?
當然隻有白家兄妹!
不管是有人故意挑撥還是白家又出了什麽變故,方家的慘案一旦将白家兄妹
定性爲元兇,那由兩位元老帶着執行閣主命令的四大劍奴前來清理門戶,自然是
最合理的推斷。
而且……南宮星不禁抱着惡意揣測,一旦白若雲背負罪名死在這裏,下一任
閣主的人選,豈不是就成了白天雄指定?
最關鍵的是,提前交代好了不準白若雲他們出現,方群黎這邊拼命放風出去
不過是白費力氣,可要是換成他們的爺爺輩親自來找人,這兩兄妹難道還能避而
不見麽?
不論怎麽想,這都是最糟糕的節外生枝。
偏偏南宮星還無可奈何。
他當然不能跟唐青講明,隻好道:“我是擔心而已,你想想,上面那麽多人
在等着找白家的茬,結果……這幫人倒直接送上門了。我怕他們在湖林城中直接
火拼起來。”
唐炫在旁笑道:“這裏的人還是穩重老辣的多,不會那麽輕易動手的。不過
說起來,江湖素有傳言四大劍奴合璧進擊威力驚人,我倒是好奇了很久,真打起
來,我一定要去見識見識有多麽厲害。”
唐青皺了皺眉,突然想起這會兒可不是說話的時候,忙道:“哎呀,還說這
些幹嘛。正好,我炫哥哥來了,南宮公子,你讓他幫你一把,你們肯定能走的。
不行……我跟你一起跑。就從這窗子裏跳出去,我和炫哥哥架着你,你也不重,
一定沒問題。”
唐炫笑着搖了搖手,道:“青妹,一來我不願意和男人摟摟抱抱,二來,你
也太不把關凜放在眼裏了吧?”
唐青一怔,身後恰傳來關凜帶着些笑意的聲音,“她也是救人心切,就算真
對我用上迷藥,我也不至于怪她。年輕姑娘大都有這時候,就爲了心裏那根顫過
的弦兒,便什麽也顧不得了。”
唐炫瞄了南宮星一眼,笑道:“能撩動姑娘心裏那根弦兒,也不是容易的事。”
唐青見事情敗露,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隻好畏畏縮縮的退到南宮星身邊,聽
出關凜似乎沒有責難的意思,忙屏氣噤聲,不敢開口。
關凜的确并未追責,隻是道:“唐姑娘,這毒若是處理完了,咱們便上去吧。
那些人,可未必會有我這麽好的耐心。”
唐青一張小臉幾乎皺成一團,苦哈哈道:“關大姐,您……您也知道的,樓
上那些人一個個都想要他死,隻不過都礙着臉皮都不肯說到明處。再加上他們找
人還用的上他。現下……現下白家來了人,不管怎麽說都比他好使,先前不舍得
殺的,這會兒恐怕都不會留情了。您……您就行行好,讓我們帶他走了吧。”
關凜沉默片刻,看向南宮星,道:“你這會兒走到是不難,但一旦逃之夭夭,
你頭上那些罪名再想洗清,可就不容易了。”
唐青見似乎有了一線轉機,忙道:“不逃又能怎樣,樓上那些人大都有自己
的小算盤,義憤填膺的時候喊的響亮,誰知道肚子裏都是什麽鬼主意,有幾個是
真心想替方家人報仇雪恨的?你……你看那方群黎,哪裏是自家親戚被滅門的樣
子,滿眼得意都快溢出來了,分明就是把這次的事當作自己的機會罷了。年輕的
想要揚名立萬,年長的都有一把如意算盤,南宮星要是回去,根本就是白送一條
命。給了他們,我還不如帶他去找鐵爪鴛鴦,起碼那是有名的捕頭,還知道什麽
叫查案。”
關凜皺了皺眉,看向南宮星,道:“你怎麽說?”
南宮星柔聲道:“唐青的确是心急了,但她說的也不無道理,樓上心懷鬼胎
的人着實不少,關大姐想來應該也是看在眼裏的。隻不過……我若一走了之,他
們肚子裏的鬼胎,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弄清呢?”
唐青一怔,偏頭看着他怒道:“你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管這些閑事
做甚!”
南宮星苦笑道:“我這不就是好管閑事麽。”
唐炫哈哈笑道:“青妹,你不喜歡他好管閑事,幹脆就這麽跟我走了吧,别
摻和這些髒兮兮的江湖雜事了,炫哥哥帶你遊山玩水,聽琴賞曲如何?把他丢在
這兒就是了,反正,你不管,也還有昕妹管。”
唐青一聽唐昕的名字,便不屑道:“呸,她那人什麽時候都算計的清清楚楚
明明白白,南宮公子要能給她天大的好處,她興許還會鞍前馬後照應着,保不準
還肯把自己嫁了,如今他成了這副樣子,昕姐又不是生米成了熟飯,哪兒還肯上
心費神。你是沒見,剛才她還口口聲聲要讓南宮公子去當誘餌引殺手呐!我再不
幫他逃了,非得早早守了望門寡不可!”
“又不是生米成了熟飯?望門寡?”唐炫皺眉将話緩緩重複了一遍,跟着看
向南宮星,眯起雙目道,“原來你中的還真是落紅殺,從青妹這裏?”
南宮星苦笑着點了點頭,暗暗遞了個眼色給他。
唐炫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手中折扇一擡,在掌心敲了一記,道:“你們辦
事太不爽快利索,看得我好生煩躁。恕不奉陪了。青妹,我在千金樓住着,有事
去那邊遞條子找我。”
唐青瞪着眼睛哎哎叫了兩聲,但唐炫像是聽到了什麽頭疼萬分的事一樣一溜
煙沒了人影,遠遠好像還聽他念叨着什麽“啧啧,看你翻了醋壇子後怎麽辦”這
樣沒頭沒腦的話。
“炫哥哥……這是發了什麽瘋?”
南宮星軟語安慰了唐青幾句,又搬出身上的毒性,擺出一副确實堅持不到趕
去唐家隻有靠這裏高手幫忙續命的模樣,總算是哄住了她,這才由一邊冷眼旁觀
的關凜出手将他扛起,出門上樓去了。
在下面耽擱一陣,再上去後,人竟然少了大半不止。
關凜微微皺眉,将南宮星放在桌邊,道:“這是說岔了嘴,都各回各家了麽?”
方群黎微微一笑,雖然李嫦已不在身邊,他神态反倒比先前從容了許多,悠
然道:“他們是聽聞暮劍閣白家有前輩大駕光臨,由柳兄領着特地出迎去了。”
他盯着南宮星的臉色,緩緩道:“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南宮兄弟謹言慎行,讓我們一籌莫展。還好有武林大義在上,白家的兩位前輩爲
了方家血案連日趕路而來,特地帶來四大劍奴,正是爲把家中的不肖子女帶回暮
劍閣中當着天下英雄的面給個交代。這麽一來,倒是不需要勞動南宮兄弟大駕了。”
多虧唐炫在下面提前知會了一聲,上來路上南宮星就早想到了這種可能,面
上神情倒是勉強沒漏出什麽破綻,隻是苦笑道:“既然如此,那方大哥是不是可
以放小弟前往唐家解毒去了?”
方群黎冷笑道:“那也不成,畢竟你身上還有一十九條命案待查,那案子雖
說不必武林人士越權查辦,但就算是爲了人間正義,你作爲最大嫌疑的兇手,總
該把你移交官府,交由他們審過,是非曲直,才有公論。”
唐青臉色微變,忙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架勢細聲道:“可……可我聽說官府
的刑獄黑的很,真送進去,不是你幹的也會被屈打成招,那樣的話,咱們豈不是
平白害了南宮公子的性命。再說他的毒還未解,進了大牢,沒有高手續命,怕是
還撐不到公堂提審就一命嗚呼了呀。”
方群黎眉梢輕輕一揚,笑道:“唐姑娘真是好心的很,南宮公子遇到你這麽
一心向善的姑娘,真是他的福氣。”
這話中滿含譏刺,任誰都聽得出來在點明唐青對南宮星的格外回護,當下便
有不少雙眼睛帶着暧昧看向他二人。
方群黎清了清嗓子,話鋒一轉,道:“與人爲善本就是行走江湖的根本,何
況案件未明,總不好真讓南宮公子就這麽含冤喪命。這樣吧,六扇門中也有不少
好手,咱們這邊單雷頤單大俠在公門中也恰好說得上話,我猜用不多久,鐵爪鴛
鴦就會找到這兒來,咱們把人交給他們夫妻,再讓單兄和關凜兩位隔上幾個時辰
就去幫他續命,這其中的關鍵跟他們夫妻講明,盡量不要把人帶去府衙大牢。這
樣安排,唐姑娘是否滿意?”
唐青再想不出别的什麽好說,隻好不甘不願的點了點頭。
方群黎似乎不願讓南宮星留在這裏惹出什麽其他麻煩,向外面看了一眼天色,
便道:“一會兒白家的人差不多就要到了,南宮公子藏匿了白家兄妹這麽久,恐
怕兩邊見面多有尴尬。不如,下去到客房休息片刻吧。你運功壓制毒性極爲耗神,
給你個清靜,也不是什麽壞事。等鐵爪鴛鴦找過來,我自會帶他們去找你。”
南宮星點了點頭,道:“那就有勞方兄費心了。”
方群黎皮笑肉不笑的一拱手道:“哪裏哪裏,南宮公子年少有爲,前途不可
限量,武林之中正是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多加湧現,我們多費些心思,也是理所應
當。隻是奉勸一句,如意樓終究是異端邪道,遲早爲武林所不容,南宮公子還是
早日迷途知返的好。”
南宮星隻有苦笑道:“小弟若能活到那時,定當仔細權衡。”
唐青四下打量了一圈,輕輕哼了一聲,道:“你看,唐昕不在。”
沙俊秋在旁聽到,忙道:“你找你堂姐是麽,之前白家那些事她恰好都在場,
方兄就點了她去一道迎接,你要有什麽事找她,不行我去幫你帶個話?”
唐青心裏正煩,本想丢個白眼給他,無奈多少年來早習慣了結交攀附的手法,
水眸一轉,還是盈盈給了一個動人微笑,柔聲道:“不勞沙大俠費心,我沒什麽
事找她。”
沙俊秋有些得意的看了半死不活的南宮星一眼,微微一笑,道:“唐姑娘若
是有事,盡管開口,你們姑娘家行走江湖諸多不便,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隻管
交代便是。”
“真有爲難的地方,人家一定找沙哥哥幫忙就是。我先帶着南宮公子下去了。”
唐青軟語應付過去,一扭回頭,便翻了翻眼,露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關凜恰好看到,竟難得一見的撲哧笑了出來,跟着笑意一斂,提着南宮星就
走。
唐青也不知道自己哪裏逗笑了這個煞星,愣在原地大眼眨了又眨,才回過神
來快步追了過去。
沒有别的地方好去,隻好又回了先前的房間,這次沒了唐炫在外,唐青扒着
窗子裏外看了幾遍,一籌莫展的歎了口氣,道:“看,讓你走你偏不走,最後還
是要交到那對兒鐵鴨子手裏,這下要怎麽辦。”
南宮星心裏也頗爲焦急,他一來沒想到白家的人會來的如此之快,二來沒想
到天道的人如此沉得住氣,除了方群黎和李嫦這兩個幾乎半明面上的人物,其餘
的竟連一點馬腳都沒露出來,三來……如意樓的内鬼竟是如此沉不住氣,于副堂
主死士失手,保不準就要有魚死網破的心思。
其實主使的核心南宮星早已看得清楚楚,正是方群黎和李嫦兩人,原本的計
劃中,多半是李嫦以春妮身份負責白家内部調度,方群黎在外照應借機除掉方家
夫婦以洩私憤,那時李嫦的地位應該還在方群黎之上。
但等到計劃出了變故,白天英奪位失敗,白天雄重掌局面的情形下,暮劍閣
外的調度自然就變得比内部更加重要,逃遁出來的李嫦自然也就成了方群黎的副
手。
南宮星想着李嫦臉上那不同尋常的傷痕,推測這二人之間興許出了什麽矛盾,
而最近最不合常理的地方,自然就是郊外那場莫名其妙鳴金收兵的刺殺,當時指
揮的,正是李嫦。
難道那次撤退其實是李嫦擅作主張?放走了這樣的絕好機會,方群黎大發雷
霆以至于出手懲戒似乎也是合情合理。
這下倒是繞回了之前的疑問,李嫦是發了什麽失心瘋突然收手?既然被打成
這樣,必定是拿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南宮星皺眉苦思,心底隐隐有了一個猜測,恰能和之前與唐昕詳談時的靈光
一現相符……
“南宮公子!”唐青氣哼哼的往他身邊一坐,興許是已經在他面前露了底,
也就懶得再做那許多僞裝,直接斥道,“你還發什麽呆啊!你真被那對鐵鴨子帶
走關起來,可就真是九死一生……不對,十死無生了!”
“那畢竟是名聲在外的捕快,”南宮星笑着攬住唐青纖腰,強打精神安撫道,
“再說以單雷頤在鎮南王府的交情,講明情況的話,也許真能按方群黎所說的安
排。我沒有做過殺人滅門的事,問心無愧,走一遭審訊,洗脫嫌疑,對我也不是
壞事啊。”
唐青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急得在地上狠狠跺了跺腳,怒道:“你真當自己
是金剛不壞的身子麽?你有多少内力能一直壓着毒性不發?這裏往唐門路途遙遠,
早一刻出發你才多一分活命的指望你懂不懂!”
南宮星柔聲道:“我懂,可我若是擅自與你逃命,你覺得這裏這些高手會善
罷甘休麽?昨夜刺殺我的那些死士會錯失良機麽?你們唐家的人,就真的會救我
而不是和唐行簡一樣想殺我麽?我知道你着急,知道你心裏苦,這都怨我……”
唐青氣鼓鼓的啐了一口,扭臉看向一邊,悶聲道:“我說不過你。反正……
你要不走,我就跟你一起下大牢。幾個看大獄的臭男人,我還應付得來。”
她話雖這麽說,可一想到昨夜那兩個帶着那種眼神的獄卒,還是情不自禁打
了個哆嗦。
南宮星歎了口氣,不再多言,隻是輕輕撫摸着她緊繃的脊背,思緒再度飛快
的流轉起來,急着去理清那紛亂線索中驟然透出的一絲光亮。
屋中安靜了片刻,關凜突然開口道:“年紀輕輕的,不要心事太重,否則容
易未老先衰。”
南宮星一怔,側目看去,關凜那隻獨眼正盯着他,顯然也在思考着什麽,他
略一躊躇,道:“晚輩也算是身陷囹圄,不認真想想應對,真被鐵爪鴛鴦當作兇
犯定罪,可就大大不妙了。”
關凜淡淡道:“說的有理,不過我若是随時可能毒發身亡,就沒心思還想着
洗脫嫌疑的事了。”
南宮星心中一震,明白關凜已有些起疑,察覺到他對身上的劇毒似乎并不太
在意,隻好苦笑道:“解毒的事我自己也拿不出辦法,隻好想些别的東西分分心,
不然總是一副擔驚受怕的慫包德性,不過是白給别人添幾分憂心罷了。”說着,
他還撫摸了一下唐青的發辮,權作暗示。
關凜嗯了一聲,微微颔首。
屋内重又安靜下來。
約莫近午時分,單雷頤帶着小二端來了飯菜,順便爲南宮星續了一道真氣。
南宮星精神稍有好轉,故作不經意般問道:“單前輩,樓上聽着十分熱鬧,
是白家的人到了麽?”
單雷頤笑着點了點頭,道:“剛到不久,正和蜀州的熟面孔們熱絡着呢。你
安心在這兒待着,找白家兄妹的事,這就和你無關了。”
南宮星暗道不好,嘴上卻隻能笑道:“不來問我那是最好,也算給我片刻清
靜。”
單雷頤走後,衆人匆匆用罷了飯,關凜似乎對外面的事沒有多大興緻,坐着
椅子靠在門邊自顧睡了。
本以爲鐵爪鴛鴦不久就會過來,南宮星還和唐青有一搭沒一搭的閑扯了大半
天,結果左等右等不見人,唐青便發了脾氣,硬把他按在床上逼着睡了。
他正好也想趁着單雷頤輸來的真氣還能頂上一陣,自己運功冥想彌補一下損
耗。
不曾想,這一下,就耗到了日落西山。
長長地籲出胸中濁氣之後,睜開眼睛的南宮星不光看到了趴在床邊睡着的唐
青,也看到了趴在桌邊好夢正酣的唐昕。
關凜倒是早已醒了,正若有所思的端詳着他好轉了不少的面色。
他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問道:“那兩位大人還沒到麽?”
關凜淡淡道:“沒到。我早有耳聞,那兩夫妻都是不肯輕易信人的性子,風
言風語傳過去,他們隻怕也隻會留到有空暇的時候才會屈尊驗證。”
這對話雖輕,也足以驚醒唐家姐妹二人,唐昕先顫了一下,從桌邊刷的一下
坐直了身子,唐青也緊随其後睜開眼睛,擡頭看着南宮星迷迷糊糊的嘟囔道:
“咦……你醒了啊。”
南宮星擡手在她唇上用拇指摸了一下,點了點頭,轉向關凜道:“那咱們就
在這裏一直等着麽?”
關凜隻道:“不然還能怎樣。”
南宮星苦笑着搖了搖頭,閑談幾句之後,便和唐昕配合着将話題轉到今日到
來的白家前輩身上。
唐昕的倦懶容顔原本還算閑适,談到白家的時候,眼神卻還是禁不住向南宮
星那邊傳遞了擔心的訊息,口中講述道:“四大劍奴雖說都是熟面孔,但他們四
個本就都是劍癡,不與人交際言談,見了等于沒見。白景洪白景順兄弟兩個我去
暮劍閣之前就已經大緻了解,自身資質平平,但交遊廣闊,去接他們的人,他們
幾乎個個認得。在酒樓裏吃喝一頓之後,兩撥人一拍即合,出門找人去了。”
“他們真是來抓白若雲兄妹回去的麽?”南宮星皺了皺眉,尋思着白天雄這
道指令究竟是爲了救人還是另有所圖。
唐昕神色略顯黯然,道:“是,四大劍奴接了代閣主的命令,帶他們兄妹回
去,弄清真相,給天下武林一個交代。兩個老頭子,不過是來幫忙找人帶路,應
酬打點的。”
南宮星苦笑道:“不是來清理門戶的就好。”
唐昕挑了挑眉,道:“他們到明說了要把人活着帶回去,畢竟真相未明。白
天雄直接出動壓箱底的四大劍奴,應該也是怕鎮不住義憤填膺的江湖草莽。”
“這下要是峨嵋再來湊個熱鬧,可就好看咯。”南宮星歎了口氣,打趣道。
哪知道唐昕臉上竟也浮現了一絲苦笑,道:“還真被你說中了,據說白景洪
白景順出門之前就已将消息通傳了峨嵋派,峨嵋離這邊還更近些,白若松白若竹
帶着峨嵋派的人肯定已在路上,恐怕不幾天就要到了。”
南宮星皺眉道:“這……要是唐門再來幾個做的了主的,這湖林城裏,到可
以開一場蜀州的群雄會了。”
關凜淡淡道:“真成了群雄會,白家兄妹隻怕就沒那麽容易被帶走了。比起
大老遠趕去暮劍閣要個交代,在這裏直接審完殺了,豈不是輕松地多。”
唐昕不信道:“人命關天,怎麽能圖個輕松便說殺就殺。”
關凜冷冷道:“義憤這種東西,本就來得快去得快,趁熱打鐵的道理,你們
不懂,有人懂。”
南宮星心中一凜,看來即便有四大劍奴鎮場,白家也難免遭上一劫。湖林城
中白天雄未到,四大劍奴并不好用,兩位元老武功不夠高,恐怕分量不足,如此
看來,等到白若松白若竹兩人到了,白家年輕一代的佼佼者豈不是齊聚一堂?
真要讓暮劍閣就此斷絕希望,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白天英殒命之後,控制無望便轉爲毀滅,倒也是天道慣常的路數。
隻是目前湖林城群雄雲集,如意樓就算有些許内亂,也不至于連眼皮子底下
的事情都出不了力,天道到底要做下什麽準備,才能如願以償?
莫非……他們打算豁出幾個棋子,兌掉白家這些人?
南宮星正在猜測着,屋門突然被敲了幾下,一個帶着幾分疲憊的女聲在外問
道:“請問南宮星是否關在這裏?”
關凜單手抄刀,起身道:“尊駕是哪位?”
另一個渾厚低沉的聲音答道:“在下年鐵儒,方才問話的是内子甯檀若。南
宮星是一樁滅門慘案的疑犯,我二人特地前來拿人。”
屋中的唐家姐妹頓時神情緊張起來,南宮星本人反倒沒有多大反應,隻是略
一颔首,向着關凜道:“請開門吧。”
吱呀一聲,屋門緩緩打開,才剛容下一人通過,一個比唐昕略低的婦人便飛
快的閃了進來。
大概是爲了找人方便,甯檀若仍穿着一身玄色官衣,隻是去了帽子,亮出梳
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的發髻。她五官形貌頗爲嬌豔,要是換了盛裝,混在千金樓
中便能充當花榜魁首,隻是此刻眉眼之間盡是冷冽,透着一股官家威嚴,令人情
不自禁便收斂了輕視之心。
可惜尋常男人見了她,就算心裏怕得很,也還是難免要溜上幾眼賊兮兮的偷
瞄。
隻因她這副嬌軀,實在是太過誘人。
結結實實的身段苗條勻稱,腰身頗高顯出一雙難得的長腿,寬松布褲都掩不
住的圓潤翹臀盡透着婦人風情,這些倒還罷了,偏偏那又細又軟的腰肢上,硬是
漲鼓鼓的隆起一雙豐丘,好似包了兩枚玉瓜,沉甸甸軟綿綿,圓滾滾水彈彈,要
是哪個男人埋首其中,不到快要悶死隻怕絕不肯離開半分。
連唐青看在眼裏,都禁不住示威般的挺直腰背,向兩邊張了張肩。至于胸前
差了幾兩肉的唐昕,就隻有頗爲不忿的别開眼睛,先往南宮星那邊警告似的瞪了
一眼。
虎背熊腰的年鐵儒還沒邁過門檻,甯檀若已三步并作兩步到了床邊,屋中隻
有南宮星一個男人,她直截了當問道:“你便是南宮星?”
南宮星苦笑着點了點頭。
她也不廢話,立刻道:“和我們走吧。鐵儒,過來帶人。”
唐青忙起身一攔,慌慌張張道:“等等,他……他中了毒,不能去大牢,沒
人跟你們說麽?”
甯檀若橫她一眼,冷冷道:“你是嫌犯家眷?”
唐青略一瑟縮,仍梗着脖子道:“算……算是。”
“算是?”甯檀若也懶得深究,轉而答道,“鎮南王府單雷頤做了保人,南
宮星不去大牢,我二人會帶他往驿館落腳。家眷若要探視,每日午時前後帶上飯
菜過來。能給他解毒的人到了,去找單雷頤帶着來找我。其他情況下,除來續命
輸功的兩人之外,任何人不得前來會見。”
說話間,年鐵儒已到了床邊,伸手把了下南宮星腕脈,翻開他的眼皮看了一
眼,皺了皺眉,轉身蹲下道:“來,我背你走。”
南宮星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唐青唐昕連忙過來幫忙将他架到了年鐵儒背上,
唐昕略一思忖,問道,“南宮公子此刻靠真氣強壓毒性,起居離不開他人照料,
我們姐妹二人能否跟去幫忙,也省得兩位大人爲此煩惱?”
甯檀若頭也不回,道:“不必。嫌犯受審,吃喝拉撒自會幫他。又不是公子
踏青,還要妻妾相随步步伺候。”
南宮星隻得用眼神示意唐昕安心,口中道:“你們不必擔心,我隻是去洗清
嫌疑,不會耽擱太久。你們聽兩位大人的安排就是。”
甯檀若不再多言,快步走出門去,年鐵儒匆匆向屋内其餘諸人颔首略作示意,
背起南宮星跟了過去。
出到門外,甯檀若回頭看了南宮星一眼,将先前準備好的一副腳鐐手铐放回
馬背旁的包袱中,道:“你身體衰弱,我們好心省了給你批枷戴鐐的程序,你好
自爲之,莫要趁機逃走。”
南宮星略一沉吟,道:“大人放心,草民澄清案情之前,絕不逃走。”
“話說得漂亮沒用。”甯檀若翻身上馬,冷笑道,“幹我們這差事的,最不
能輕信的就是人言。走!”
年鐵儒将南宮星抱在身前,縱馬跟上。
兩處距離并不太遠,兩匹馬又都是新換腳力強勁,甯檀若在前吆喝開道,轉
眼就到了驿館大門。
廄牧滿面堆笑将馬缰接過,牽往馬棚。
甯檀若對門口多出的兩個衙役低聲交代了兩句,便向年鐵儒擺了擺手,三人
一道走向後院。
他們先前就已在這邊住下,自然是先把南宮星帶到房間之中放下。
甯檀若隔窗看了一眼對角正在沖洗打掃的屋子,皺眉道:“那兩個獄卒多半
心裏有鬼,鐵儒,這案子結了之後,你記得提醒我去查查。單單是私提一個犯人
受審,可犯不着弄到這裏,大牢裏這種龌龊事幹的難道還少?”
年鐵儒應了一聲,道:“保不準又是江湖人惹出的事端。咱們不也問了,昨
晚過來這兒的正是單雷頤。”
“真要是個案子,大小都得報上去。上頭當作江湖恩怨封了卷,那就算他運
氣。否則,他就是皇城裏出來的,我也要鎖他問個清楚明白。”甯檀若哼了一聲,
擡手将窗戶一關。
年鐵儒摸出随身火鐮點燃了屋内燈燭,微微搖了搖頭,道:“先辦好手頭的
案子吧,來湖林這才幾天,你就讓我幫你記了一串了。娼館虐殺妓女案,妓館無
頭屍案,街心兩人暴死案,現下又要加個受刑女囚身份不明案麽?”
甯檀若咬牙道:“案無小案,上頭不管是一回事,咱們不問就是另一回事。
這些江湖草莽,一再退讓隻不過是讓他們更加猖狂罷了。上次我叫你寫給中京古
大人的信你寫了麽?”
年鐵儒無奈道:“寫了,一早就發過去了。可說真的,檀若,我不認爲古大
人會有什麽辦法。本朝尚武,上到皇親國戚下到販夫走卒,哪個沒練過幾日拳腳。
朝廷對武林一直從寬縱容,别的不說,光是六扇門裏,就收了多少改過自新的江
洋大盜?天威難測,朝廷的打算咱們誰也猜不出,說不定哪一天,這種波及尋常
百姓的案子也不肯教咱們放手去查了。”
“一群昏官!難道隻能指望狄大人早日主掌刑獄麽?”甯檀若低聲罵了一句,
扭頭看向南宮星,唇角稍稍下垂,過去與他隔桌對坐,道,“身體如何,能答話
麽?”
南宮星苦笑道:“我說不能,甯大人就肯不問麽?”
甯檀若微微一笑,道:“我内功還過的去,你若擔心毒發,我可以先幫你續
續命,再來問話。”
“不必,草民真氣還算充盈,撐上個把時辰綽綽有餘。”南宮星強打精神,
勉力回答。
甯檀若卻道:“就算不過堂,審一樁案子,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個把時辰就
能問清的,大都是鐵證如山。你這案子,可遠算不上。”
南宮星看着她,略帶挑釁道:“鐵證要在兇案現場去找,甯大人早早趕到湖
林,就算有如山鐵證,也沒法去找吧。”
甯檀若不以爲忤,反而正色道:“取證之事豈能漏過,我與鐵儒星夜兼程,
正是先去了陸陽,查足了四個時辰,才趕往這邊。”
年鐵儒苦笑道:“那幾日下來,我們總共隻睡了一個時辰,累死了十六匹快
馬。”
南宮星心中一顫,忙垂首道:“草民魯莽,大人恕罪。”
“無妨。”甯檀若道,“我本也要讓你知道,兇案詳情,我已了然在胸。你
要妄圖用謊言蒙蔽,就休怪我不給單雷頤留情面了。”
南宮星看了看窗外天色,道:“既然甯大人決心詳加審訊,草民理當配合。
不過此時天色不早,廄牧快要歇息,待到審訊結束再做打擾豈非不美,不如先爲
草民開下隔壁房間,也好有個容身之處,免得打擾甯大人休息。”
甯檀若略帶譏诮道:“驿館的銀兩也不充裕,我可不會爲了無關緊要的事便
随意加占房間。”
“那……甯大人是準備讓小人在柴房将就麽?”
甯檀若卻擡手指了指床那邊。
南宮星微微皺眉,心道莫非這婦人真的辦案辦到瘋了魔,夫妻兩個打算夾着
他睡覺麽?
這時甯檀若開口道:“床下的行李可以清理出來,稍作打掃,鋪上一層被褥,
盡夠你睡上一覺。案情清楚之前,你休想離開我們一丈方圓。”
南宮星略感訝然,苦笑道:“大人夫妻卧榻之下,留我陪宿,怕是不妥吧?”
甯檀若淡淡道:“無妨,我們夫妻就是打算行房,也不會爲此給嫌犯逃脫的
機會。你安安靜靜躺在下面,我們隻當你不在便是。”
這麽一個婦人如此若無其事的說出這樣的話,縱然是南宮星,竟也有些啞口
無言。
沒想到階下囚的滋味還不曾嘗到,反倒先做了一回榻下囚。
.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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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5-10-20 14:32
这悬疑武侠就是放到武侠上去刊载也不差了,作者写的真好,肉戏就是添头,更有味道一些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10-26 07:24
標題:
【暮霭凝香】( 第六十一章 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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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六十一章 審)
時間:2015-10-25
字數:9992
肋軟骨炎複發,培訓一頭霧水,天氣反常家裏幾口人輪流挂瓶子,啊……這
一段的時間人生還真是酸爽……
幸好還有個治愈力滿點的偶像,刷了幾遍求佛,看了看山東衛視先導宣傳,
總算是在發卡的幫助下空血複活了。
時間緊迫,嗯……錯漏字請多包涵。
回見。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係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
「照例,你先說說案發當日,你在何時何地,與誰,做了什麽。」甯檀若從
懷中掏出一個本子,取過桌上早早備好的筆墨,開口問道。
南宮星心知若要洗清嫌疑,首要一條便是不要撒謊編造,否則一旦到了圓謊
的時候,就一個套一個成了數不完的圈,難保那個露出破綻,再難取信於人。
但說實話,也不能上來便詳詳細細事無巨細說個不休,否則不光少了許多轉
圜餘地,也容易叫對方套出許多本不必交代的事。
南宮星略一思忖,道:「哪一天草民行程頗緊,裏裏外外辦了不少事,這該
從何說起呢?」
甯檀若淡淡道:「你既然自稱清白,不妨就從你覺得能證明清白的時候說起。」
南宮星點了點頭,便從往李卓府上救人說起,平鋪直敘講到將宋家當家的救
出帶回馬車上爲止。
「那個姓宋的叫什麽?」甯檀若揮筆在紙上記下幾處要點,一心二用問道。
南宮星一怔,道:「我沒問過。」
甯檀若秀眉微蹙,道:「你連他叫什麽都不知道,爲何要去救他?」
南宮星沈吟片刻,將宋家五口遭人綁架的事情簡略交代了一下,知道甯檀若
對江湖仇怨興趣不大,最後也就隻是道:「草民既然聽說了,總不能不管。甯大
人您說對麽。」
年鐵儒贊許的點了點頭,道:「你們江湖人的恩怨糾葛,本就不該牽扯到無
辜百姓頭上。你總算比他們還強些,知道一視同仁。」
南宮星微笑道:「也不是,江湖人和尋常百姓同時遭了難,我總是會先救後
者的。」
甯檀若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道:「郡尉府的兇案現場,那張床下的確有
安置過什麽人的痕迹,隻是王主簿死在江湖上一個名叫雍素錦的人手下,捕快慕
容極不知所蹤,你救出的宋家夫婦反倒是指認你的人證之一,對你救人一事,我
暫且不能盡信。」
她低頭看了一眼方才的記錄,又道:「你說你走的時候點住了那丫鬟穴道,
隻是將她放在床上蓋了被子,就轉身離開,對麽?」
南宮星頗爲謹慎的點了點頭,道:「不錯。畢竟還有三個孩子下落不明,草
民實在不敢耽擱。」
甯檀若擡起雙眼,盯著他緩緩道:「可那丫鬟被人發現的時候,卻是被人用
肚兜堵了嘴巴,混身衣裳撕了個粉碎,先奸後殺。可憐她身子尚稚,就被兇手欺
淩的血肉模糊,慘不忍睹。十九條人命中,她應是最後一個死的,我驗過屍身,
她少說也被折磨了將近半個時辰。」
南宮星眉心緊鎖,輕歎道:「這人……好狠的手。」接著,他雙目一亮,反
問道,「甯大人是說,那丫鬟被折磨了許久才死?」
甯檀若微微一笑,道:「你反應倒是不慢。不錯,宋旺的供詞之中,就數這
裏破綻最大。他說你去了片刻就回來帶他離開,回來時候還一身是血。光這一句
供詞,就出了兩處破綻。」
南宮星心念急轉,道:「時間對不上是其一,我一身是血的話,帶他出去城
中不可能沒有其餘人證。他這謊,撒的的確並不高明。」
「而且他的行爲於情不合,你費盡力氣救了他們夫妻二人,他們在那種場合
之下,卻突然跳出來指認你,難免令人起疑。」甯檀若說罷,又問道,「你救出
宋旺之後,又做了什麽?」
南宮星不解道:「甯大人,這……很重要麽?」如非必要,他實在不想把夏
初荷牽扯進來,那種地頭蛇,最不怕的就是本地官府,而最怕的,恰恰就是別處
趕來的神仙。
甯檀若沈聲道:「宋旺剛剛被救難免會心神大亂,單憑口供中的矛盾之處,
並不能完全排除你的嫌疑。郡尉府的兇案現場足以看出,下手者應是對宅院結構
頗爲熟悉的武林好手所爲,去過一次的你,仍是嫌疑最大之人。」
南宮星皺眉道:「草民鬥膽問大人一句,宋家夫婦的口供既然有明顯問題,
大人爲何不在陸陽詳細審訊一番,說不定,能審出什麽幕後主使來。」
甯檀若神情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氣,冷冷道:「官府辦案,自有分工。既
然有人已負責了審訊,那就該有人來負責拿人。結案定谳之事,豈是我能一肩扛
下的。」
南宮星心底暗想,看來多半是玉若嫣一係的人馬攬下了陸陽城中的事,甯檀
若夫婦不論屬地還是官職都明顯不占上風,不得不轉而趕赴湖林也是理所當然。
這時當然應該識趣,南宮星摸了摸下巴,道:「草民本想再找找宋家三個孩
子的線索,無奈毫無頭緒,隻好先帶著宋家夫婦出城。之後,直至方家出事之前,
並未再返回陸陽。」
「何人可以作證?」
「草民寄宿的酒莊老闆娘,夏初荷及其部下均可做證。」南宮星仔細權衡,
還是說道。
「也就是說,那十九口兇案,與你並無半點幹係?」甯檀若的銳利目光在他
面上一掃,低頭又在紙上寫下幾個詞句。
「並無幹係。」南宮星謹慎答道,「我與那一家人素不相識,更無仇怨,何
至於殺人滅門。」
甯檀若冷冷一笑,道:「可郡尉李卓李大人卻親自指認,說他因爲一時小小
貪念,幫人收容了一個不明來路之人,說好了隻是幫忙看守幾天,沒想到爲此得
罪了如意樓,他要不是消息靈通本著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思帶著小妾悄悄
躲往軍中住下,隻怕也要一道喪命。南宮星,你是不是如意樓的門人?」
南宮星皺眉道:「是,草民……的確是如意樓中的年輕弟子。」
「你方才一直在交代自己的事,對如意樓的身份卻刻意不提。那好,我此刻
再多問一句,兇手是否是你如意樓的同門?」
南宮星下意識便想搖頭,但一轉念間,突然想起了西三堂中已有內鬼暴露的
監兵堂,陸陽城,恰恰就是監兵堂所轄,他隻得頗爲沈重的開口答道:「對此草
民並不知情,如意樓體係龐大,我一個年輕弟子,除了分派任務,其餘事項對我
也不會有什麽交代。但此事有悖樓中規矩,兇手若真是草民的同門,一旦證據確
鑿,我願出一份力,將其送往官府歸案。」
「同在陸陽,你會毫不知情?」甯檀若眼中生出一絲狐疑,追問道。
南宮星立刻不卑不亢回道:「大人,犯案之人是否就是我的同門還是未知之
數,大人何來此問。而且如意樓行事一貫不招武林好感,郡尉李大人此次在陸陽
的諸多事端中都顯露出與江湖人士來往密切的迹象,十九條人命,恰好都是些和
他本人沒什麽幹係的家丁奴仆,長工丫頭,大人不覺得太巧了麽?」
甯檀若淡淡道:「官府辦案,不會特別在意巧合這種事。有多少證據,定多
少罪。」
她隨手在紙上又記下幾句,沈思片刻,道:「還有一事,照說有官差的身份
在,我不該問,但若不問,此案中的有些異樣之處又不好釋懷。」
南宮星道:「大人請講。」
「你在朝中,是否有什麽關係?」甯檀若問罷,似乎覺得過於含糊,索性又
問道,「比如,有什麽親眷好友在朝爲官,或是曾與什麽官家子弟結怨?不論是
親是仇,事無巨細,你都可以將出來。」
難怪甯檀若不想問,畢竟這話換成誰來聽,也會覺得這小小捕頭盤根問底,
多半是怕惹上是非,不過南宮星心中判斷她絕非這樣的人物,回答也就認真了許
多,「回大人的話,草民的師公確在朝中爲官,不過他與家師平日見面不多,對
我大概也就是知道姓名而已。大人方才曾提到一位狄大人,我師公與他還恰是同
宗。我還有幾個朋友,也和大人一樣在六扇門效力,此外,就都是一些八竿子打
不到的遠親,見面通了族譜,能寒暄幾句而已。」
南宮世家在朝中確實還有武官在職,所謂八百年前是一家,官宦之間迎來送
往步韻唱酬,攀親帶故本就是慣常手段。
「那仇怨呢?」甯檀若又追問一句。
南宮星深思片刻,道:「我師公行事正直,可能在朝中開罪了不少人,但我
師父在他身邊一向隱姓埋名,得罪的官員絕算不到我的頭上。至於草民自己,即
便是想得罪什麽文武大員,想來也不夠資格不是。」
甯檀若頗爲玩味的微笑道:「這就奇了。兇案事發,緝令甫出,陸陽府衙就
先後來了兩批上頭的消息,一批拼了命要置你於死地,一批則讓辦案人員小心行
事不可冤枉無辜,字裏行間都透著爲你說情的意思。」
「想要你死的倒還好說,李大人好歹也是鎮南王的親信,又在陸陽駐紮多年,
有人幫腔也屬正常,否則這種跨了藩屬的案子,多半請不動那位未來的世子妃。
我就是好奇,頂著鎮南王的壓力幫你說情的會是誰,」她話鋒一轉,突然冷
冷道,「湖林城中這通緝令上換了的臉,會不會也是他的手段?」
南宮星心中一緊,沒想到甯檀若竟在這裏等著他,忙道:「這就是甯大人誤
會了。草民手中還算有些錢財,恰好又躲到了湖林避難,自然疏通打點了一番,
破財免災,對底下那些衙役兵卒來說,銀子才是最管用的。」
甯檀若哼了一聲,看出他這次的話不盡不實,揮筆又記下幾句,口中道:
「你包庇也無妨,這種勾結江湖匪類以權謀私的貪官,我抓過也不止一個,他遲
早有露出馬腳的一天。天下這許多案件,不是都能靠一句江湖仇怨官府不宜過問
就能封卷入庫天下太平的!」
南宮星不敢撩她的火頭,隻好順著她道:「真有那種貪贓枉法的惡吏,自然
是人人得而誅之,即便大人們不便動手,將來也必定有看不過眼的江湖俠士會去
替天行道。」
他刻意在替天行道四個字上略略加重了語氣,但甯檀若沒有半點異樣,渾然
不覺,隻是略帶怒氣道:「律法無能,才會讓江湖匪類成了大俠英雄。若是刑罰
得當緝兇得力,百姓又怎麽會對著一班殺人兇徒拍手稱快?」
「罷了,對牛彈琴。」甯檀若輕輕籲了口氣,閉目定了定神,問道,「我聽
說,方家那邊自盡了一對夫婦,出了幾條人命,你好像和那邊也有所牽扯,是麽?」
南宮星不敢多言,隻是點頭應了聲是。
「那是江湖恩怨麽?」甯檀若又問了一句,聽口氣,似乎也頗想插手的樣子。
南宮星忙道:「是,而且是一樁不好理清的江湖恩怨,湖林此時的亂象,也
和其有關。建議兩位大人,還是不要涉足其中的好。」
甯檀若眯起雙目看了他一會兒,道:「亂象?」
「武林人士越聚越多,人命案子層出不窮,說是亂象,並不爲過。草民如果
猜得不錯,湖林府衙中的各位大人,這幾日隻怕覺都睡不安生了吧。」
甯檀若冷笑道:「平時屍位素餐,做夠了虧心事的人,永遠也睡不了好覺的。」
南宮星苦笑道:「甯大人對自己的上級,是否有些過於偏激了?」
甯檀若橫他一眼,道:「所謂勤政愛民,明刑弼教,難道光憑他們嘴上說說
就可以當真的麽?一樁娼妓慘遭虐殺的案子,我沒時間親自查問,交給幾個本地
的捕快去做前置工作,結果拖拖拉拉,光是驗屍就磨蹭了一天有餘,我難道還要
誇誇湖林的老爺們督教得力麽?」
南宮星皺眉思索片刻,還是忍不住道:「不瞞大人,那樁案子,和青樓無頭
屍的案子,其實是一回事。」
甯檀若雙眼一亮,立刻追問道:「哦?你知道內情?」
南宮星隻得點頭道:「實不相瞞,草民最熟悉的就是湖林,也正是因此才避
難到此處。一般情形下,死了一個娼妓,下手的又可能是江湖人士,官府很可能
撒手不管。」
甯檀若聽到此處,口唇微動似乎想要插言,但面現猶豫之色,又硬生生吞了
回去。
「因此……草民便貿然行事,順藤摸瓜調查了下去。最後查到的兇手,正是
住在妓館中的宿九淵。他發現事情敗露,困獸猶鬥,還和草民鬥了一場。」
「那……最後人難道是你殺的?」甯檀若皺眉道,「可看你手上老繭,你練
的應是拳掌功夫,隨身也不見慣用兵刃,無頭屍斷頸處齊整無比,大緻估算,兵
刃極爲銳利且速度極快,不像是你下的手。」
「的確不是草民殺的,有其他人知道了他的所作所爲,憤而出手,將其格殺。
這案子,到真可以算是江湖恩怨。甯大人還是不要追究的好。」南宮星緩緩
說道,「殺人償命,犯人已經伏誅,妓女一案,大人也可以做結了吧。」
甯檀若低頭在紙上刷刷寫了幾筆,淡淡道:「單憑你一面之詞豈能結案,我
驗證後若是屬實,自有計較。至於那具無頭屍,你且記住,不論什麽犯人,砍頭
都是劊子手的事,定罪自有官府過堂,越俎代庖的,上頭肯封卷不問,算你們的
造化,否則,我一樣要以殺人罪緝拿。那位寒刀關凜,就是無頭案的首要疑兇。
有人證見到她曾在妓館外提刀離開。明日得空,我先去問她幾句。你這些線
索提供的頗爲有用,我姑且記你一功,將來真查出你的罪,多少也能相抵一些。」
南宮星隻得苦笑道:「那就先謝過大人了。」
屋中安靜了片刻,甯檀若揮筆疾書,連著寫了三頁,跟著將筆一擱,合上本
子收進懷中,突然道:「你們如意樓的事迹,我多少也聽聞過一些。」
南宮星心中一緊,謹慎道:「甯大人消息靈通。」
甯檀若卻並未詳說,隻是略顯憂郁的沈思片刻,才輕聲道:「那些事於法不
容,論刑少說也能捉出幾個斬間侯。但是……」
她說了一個但是,卻沒了後話,怔愣半晌,才撫著額頭輕輕搖了搖手,道:
「南宮星,你的口供便是方才所說麽?是否還有什麽需要修正更改之處?」
南宮星道:「草民句句屬實,不需更改。」
「此時天色已晚諸多不便,供詞明日準備妥當之後,你閱覽無疑,便可畫押。」
甯檀若顯得有些疲憊,她偏了偏頭,年鐵儒便立刻站了過來,雙手一扶按在
她粉頸兩側,用力按揉起來。
這夫妻到真是不避旁人,南宮星頗感尴尬的別開視線,道:「那草民的嫌疑,
是否算是澄清了呢?」
甯檀若正被揉的頗爲受用,口鼻中連連發出貓兒般的輕哼,懶洋洋道:「隻
憑你一人的證言當然不行。供詞畫押之後,我們便要帶你前往陸陽,與相關人等
對證。此案發在陸陽,如無公函,須在陸陽做結,你身體不便遠行,我明日去問
問那些武林高手,看看誰能拿出個主意,幫你過去。」
南宮星暗自焦急,偏偏無法明說,隻好嘗試拖延道:「草民身上的毒已經有
人去想辦法了,隻是路途不近,往來需要幾日功夫,不知道兩位大人能否爲我略
作耽擱。否則我半路毒發,豈不是死無對證?」
甯檀若皺了皺眉,抓住年鐵儒的手掌往背後放了一放,自己挺了挺腰,道:
「我明日問過再做計較。辦案刻不容緩,如非不得已,我不願多耽半日。不過如
果你身中的毒性確實要命,我也不能坐視不管,到時我會先去查辦城中其他案件,
寬限你幾天時間。」
南宮星暗暗松了口氣,道:「那……草民的案子既然有諸多疑點,嫌疑其實
也並沒那麽重,是否……不必再強留在兩位大人身邊叨擾了?草民的身體不方便
鎖進大牢,但睡睡柴房,應該也不至於丟了性命。」
甯檀若幹脆的答道:「不行。口供說的天花亂墜,得了空便逃的不見人影的
疑犯我聽得多了。尤其是你們這些江湖武人,大牢也未必可靠。我一會兒給你上
了腳鐐,鎖在床腿,你就在地上安心休息吧。」
南宮星眼見多說無益,隻得乖乖閉嘴,任他們夫妻安排。
年鐵儒幫妻子按摩一陣,舒筋活絡,兩人絮絮叨叨說了些家常瑣事,驿館準
備的晚飯才送了過來。
也不知是這對夫妻品級不夠,還是他們自己要求的就是如此,上來的清粥小
菜即便是放在尋常民家也足以算是名副其實的粗茶淡飯,他二人看上去倒是吃得
習慣,一邊用飯,還一邊聊著一些手上積壓的舊案。
南宮星跟著吃了一頓,與平素相比,自然算不上飽足,不過正在示弱之際,
倒也恰如其分。
餐後甯檀若起身自行收拾了碗筷送出,回來之後,夫妻二人便在房中挪開一
片空地,各自練習一陣。
年鐵儒練得是外家功夫,一身筋肉舞的虎虎生風,無奈鬥室狹小,隻能草草
收功,轉而蹲樁擺架。
甯檀若是內功路數,簡單動了動筋骨之後,便打坐調息,靜心運氣,看她頭
頂的微微氤氲之氣,修爲倒真稱得上紮實。
練功之後,年鐵儒滿頭熱汗開門出去,過了半晌,才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
回來,道:「水放到隔壁屋了,兩桶,你看看不夠用再喊我。」
甯檀若點了點頭,柔聲道:「盡夠了,不過是簡單抹抹身子罷了。」
她出去後,屋裏隻剩下南宮星和年鐵儒,年鐵儒一副不善言談的樣子,兩人
自然沒什麽好聊,南宮星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挑開話頭,問道:「年大人,你
夫妻二人住在這裏,將我鎖在隔壁不也一樣。留我在此,終究還是不妥吧。」
年鐵儒隻道:「無妨。出門奔波在外,什麽都遇到過。」
南宮星心中不由暗道,這也無妨,你們這夫妻倆倒是都遇到過什麽見鬼的情
況啊?口中仍道:「草民不是要逃,而是怕冒犯了甯大人。畢竟,我正是血氣方
剛的年紀,甯大人雖是官差,可也……確實生的楚楚動人。這萬一被看到我什麽
不妥的模樣,惹惱了她該如何是好?」
年鐵儒淡淡道:「你不逃,就怎麽也惹不惱她。」
這夫妻倆還真是鐵闆一塊,南宮星大感頭痛,他倒也不是真覺得守著夫妻住
下不妥,而是想要找個由頭送點消息出去,這樣被看守著,簡直是叫天天不應叫
地地不靈,他將心一橫,索性略帶挑釁道:「年大人,你守著如花似玉的嬌妻,
奔波辛苦了這麽久,難得有個不用熬夜辦差的日子,難道就不想犒勞犒勞自己麽?
橫著我這麽個大男人在床邊,不方便吧?總不能真如甯大人說的,你們夫妻
行房,也不準我離開一丈方圓?」
年鐵儒竟點了點頭,面無表情道:「檀若敢那麽說,自然是有過先例。辦案
官差在犯人面前,不須講究禮教。」
這是禮教的事?南宮星啞口無言,隔著薄薄牆壁聽著那邊嘩嘩水響,腦中竟
情不自禁的描繪出了甯檀若蜂腰碩乳的勾人體態,頓時覺得喉頭一緊,連忙凝神
靜思,苦笑著搖了搖頭,略帶譏諷道:「兩位大人如此敬業,草民實在是佩服的
緊。」
年鐵儒點了點頭,渾然不覺一樣道:「案子破了,你再佩服不遲。」
說話間單雷頤敲門入內,寒暄幾句之後,幫南宮星續了一股真氣。來的要是
關凜,南宮星就做好了冒險讓她捎一道口信給唐昕的打算,可惜來的偏偏是單雷
頤,他也隻有乖乖受著真氣,隨口問一下唐家姐妹的情況。
唐家姐妹到都想要過來,無奈方群黎以毒性未能解掉,她們過來也是徒勞回
絕。
輸完真氣,單雷頤倒是好似不經意般丟下一句,說是白家二老已經四下傳出
話去,此次奉暮劍閣代閣主之命,來爲方家兇案做個了結,令白若雲、白若蘭兄
妹盡速現身。
南宮星此前布置的種種應對中,恰恰算漏了白家會橫生枝節,一時間既想不
到如何應對,也被這鐵爪鴛鴦弄得找不到與自己人溝通的手段,真是頭痛得很。
他略一衡量,索性趁著單雷頤剛輸了一股真氣進來,暗暗解開了封鎖的丹田
內外,打通了埋入其中的農皇珠與毒性之間的通途,讓彌漫的毒氣迅速消解,隻
留下幾小股,用單雷頤的內息封在四肢頭頸,維持著僞裝中毒的假象。
這一番毫厘須發般的內功轉移不容有失,南宮星盡力施爲,總算勉強成功,
幸好有鎮毒的幌子掩護,即便旁邊有人看他運功,也不會生疑。
調息完畢,松散心神,南宮星才發現甯檀若已經回到房中,布巾包著濕發,
敞了一顆領扣,露著一小段水嫩晶瑩的脖子,難得的露出幾分少婦媚態。
對南宮星的視線不以爲意,甯檀若自顧起身,到床邊擡手一掀,開了半邊床
闆,讓年鐵儒拿過腳鐐,將一端固定在靠牆床腳上,跟著拿下一套鋪蓋,順著那
個角落向外鋪開,成了讓人半邊身子鎖在床下,露出半個身子在外的古怪布置。
她看著年鐵儒將南宮星抱到地鋪上放好,鎖上腳鐐,口中道:「床下狹小,
你整個人放進去未免有些難過,可放你整個在外,你身有武功,我們也不太放心。
隻好委屈你如此將就了。」
南宮星看著床闆放回蓋住自己腰下,苦笑道:「比起大牢的幹草地鋪,這可
舒服的多。」
「知足就好。」甯檀若頗爲滿意,淡淡道:「時候不早,那就都休息吧。」
南宮星扭頭看了一眼屋內的燈火通明,道:「二位大人還要看什麽案卷不成?」
這次卻是年鐵儒答道:「我入夜視力不佳,爲防萬一,有條件的情形下,我
們房內都是燈火通明。你要是畏光,我可以幫你找個布罩戴在眼上。」
「不必不必,我睡的著。」南宮星忙道。
遇到這麽一對奇怪夫妻,南宮星也隻有靜靜等待明日是否能再尋良機。
躺下不久,農皇珠漸漸起效,一身筋脈氣血總算是活絡起來,他悄悄深吸口
氣,功力舒展開來,總算是解了少許心頭郁燥。
內息恢複,耳力感官自然也隨之回到尋常時候的敏銳水準,他側耳一聽,便
發覺近在咫尺的床上被褥之中,正發出細細簌簌的極輕動靜。
南宮星當下愕然不已,眯縫著眼斜斜瞄了過去,雖說角度所緻看不真切,但
分明能見到被子下面確實正有什麽再動。
那絕不會是悄悄鑽進去的老鼠。
從男外女內的位置來看,那多半是年鐵儒伸過去的手掌,正在來回撫摸妻子
嬌軀,導緻手肘頂動了被子。
他們難道真的毫無顧忌?
南宮星正自驚疑不定,就聽甯檀若在裏面很小聲的嬌斥了一句,「鐵儒!」
被子這才安靜了下來,跟著,年鐵儒挪了挪身子,湊近甯檀若耳邊輕輕說了
些什麽。
甯檀若睡在裏側,南宮星看不到什麽,隻能聽見隱隱約約似乎略顯嬌嗔的斥
罵了一句,之後小聲道:「你又來興頭了?」
年鐵儒含含糊糊的嗯了一聲。
南宮星一顆心當即提到了嗓子眼兒,這……這夫妻倆難不成真要在這麽近的
地方當著他面行雲布雨?
他心底正說不清是驚喜還是緊張的時候,就聽甯檀若在裏面輕輕歎了口氣,
道:「好,那你還照以前的辦吧,他體內還要靠功力鎮毒,你下手別太重。」
年鐵儒一個翻身從床上下來,彎腰蹲到南宮星身邊,南宮星睜開雙眼,卻看
到他高高舉起一手,擺出了劈掌砸頸的架勢。
這種外功硬手,一掌切在頸側大脈之上,就算是天王老子也要暈厥個把時辰,
原來這夫妻二人一關就是這麽對付的麽?
南宮星趕忙思索怎麽能裝模作樣抵受過去,畢竟這會兒要是真暈過去,單雷
頤的內息行岔了氣事小,毒性一股腦被解幹淨,可就要露了餡兒了。
還不及細想,讓他目瞪口呆的事卻出現了。
年鐵儒背對著床上,竟向著他用另一手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口唇蠕動,極
小極小的說了一聲:「裝暈。」
跟著,他一掌劈下,掌風聲響驚人,南宮星登時心中一驚。
結果這一掌竟是雷聲大雨點小,碰到南宮星頸上的時候,已比拍蚊子都重不
太多,不要說南宮星,就是換成三歲娃娃,也絕暈不過去。
年鐵儒旋即站起,向著床上道:「好了,他已經倒了。沒一兩個時辰醒不過
來。」
甯檀若在裏面似乎有些無奈的又歎了口氣,柔聲道:「好好好,反正也不是
頭一回了,難得有這麽一夜空閑,隨你高興吧。」
年鐵儒喉頭滾動,口中含含糊糊的咕哝了一聲,當下便脫下衣褲,上衣一甩,
也不知是否有意,恰恰蓋住了南宮星大半張臉,隻露出雙目在布料和眉毛之間。
南宮星睫毛微顫,稍稍開了一縫,眼前的情景,當真是看得清清楚楚。
年鐵儒不愧是外功高手,一身筋肉猶如鐵鑄,看上去就剛硬無比,他大抵是
真的來了興頭,一雙略略分開的緊繃大腿中央,斜斜挑起的黝黑陽具已是昂首待
發,退後的外皮之中,吐出了半顆紫黑發亮的龜首。
他雙膝一墊跪在床邊,一反此前木讷內斂的模樣,頗爲趾高氣揚的擡起下巴
向著床內擺了擺手。
被褥一陣挪動,甯檀若一邊將垂落長發挽起分到一側,一邊以手撐床爬了過
來。
此時她身上外衣已去,亵衣也被先前年鐵儒的一通撫摸弄得十分淩亂,登時
就沒了審訊時的淩厲氣勢,成了個柔柔弱弱的嬌柔婦人。她往床上一爬,胸前那
雙玉峰自然向下一垂,飽滿乳肉從雙臂之間輕而易舉便撐開了松垮垮的衣領,懸
垂淩空搖搖欲墜。
她俯身昂首,微微一笑,側頭把面頰往那根陽物上輕輕一貼,一邊旋轉磨蹭,
一邊往自己紅豔豔的嘴唇那邊湊了過去。
年鐵儒舒暢的輕哼一聲,扶住後半截掌穩了朝向,也不急著往妻子口中探入,
而是蜻蜓點水一樣一下下碰著她軟嫩紅唇,不時還抵在上面,塗抹胭脂般轉上一
圈。
「鐵儒……你又逗我……」甯檀若輕聲呢喃,小口一張,作勢撲咬。
年鐵儒向後一抽,恰恰躲過,仍在她唇畔旋轉摩擦。
甯檀若嬌嗔一哼,也向後一擡螓首,秋波柔媚,道:「你還躲?」
年鐵儒哈哈一笑,又是向前一送。
甯檀若這才噙著微笑捧住陽具在手,細細勻了口津唾托在舌尖,顫酥酥送出
唇瓣,略略一勾,圍繞著漲紫龜頭靈巧轉動,幾圈下來,就把那顆頭兒塗抹的晶
晶亮亮。
「嗯唔……檀若,你這舌頭,可是愈發厲害了。」年鐵儒雙手扶腰,心滿意
足的呻吟道。
甯檀若吃吃一笑,挺身一湊,已將那根棒兒埋在酥胸之中,雙手一擠,一雙
軟嫩乳瓜便把陽具大半包了進去,看這頗爲熟練的架勢,顯然不是頭回。
即便年鐵儒頗爲偉岸,趕上甯檀若這麽一雙飽滿豐乳,仍被埋沒的嚴嚴實實,
隻在上下推揉乳波蕩漾之時才能間或露個尖兒出來。
「如何,可舒服麽?」甯檀若軟語輕詢,眼波到處,已全沒了半分捕頭模樣,
盡是小婦人情態。
年鐵儒嗯了一聲,雙手垂下,扯開她散亂衣襟,在那怎樣也握不進掌中的奶
兒頂上一同撫摸,擡腰一頂,把棒兒仍送到她唇邊。
她雙手一翻,褪去上衣,唇瓣張開一包,將夫君昂揚如鐵的肉棒一氣吞入,
前後搖擺之際,乳肉被雙手把控依舊不穩,白花花的左晃右顫,看得人直想捧住
美美咬上一口。
南宮星摸不清年鐵儒葫蘆裏賣的什麽鬼藥,但以他性子,這種春宮美景自然
是拼了命也要看個夠的,眯一個縫稍嫌不足,索性又將眼簾開了一點。
這下,連甯檀若唇角垂下的晶亮口涎,他也看的清清楚楚。
他身上一熱,正要轉動視線去捕捉年鐵儒指縫中若隱若現的嫣紅奶頭飽飽眼
福,突然覺得背後一陣發寒,目光急轉,看向甯檀若臉龐。
一眼過去,當即驚出他一身冷汗。
甯檀若方才還春水嬌媚專注盯著年鐵儒雄軀的視線,竟不知何時轉而落在了
他的身上。
四目相對,隻要不是瞎子,也看得出他根本不曾昏厥片刻!
.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11-1 07:21
標題:
【暮霭凝香】 第六十二章 得成比目何辭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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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六十二章 得成比目何辭歎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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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眼好似把三九天凍透了的刀子,當即捅的南宮星渾身發冷如堕冰窟,但
此時再要閉眼不過是欲蓋彌彰無濟于事,饒是他心思敏捷,遇到這種盯人夫妻敦
倫被抓個正着的情形,一時間也是呆若木雞不知所措。
心底瞬間滑過一個念頭,莫不是,這對夫妻本就要以這由頭動手殺他?
他這會兒内功回複了六成有餘,毒性雖故意留了不少,但真動起手來,他就
算赢不下,也絕不會逃不脫。
正自閃念,卻見甯檀若微一蹙眉,雙目閃過一絲顯而易見的苦楚,跟着頗爲
淩厲的剜了他一眼,既像警告,又似不甘。之後,竟好似沒看到他一樣,視線一
轉擡起望向了年鐵儒寬闊胸膛,雙唇夾着棒兒吸吮的滋啧作響,一雙玉臂向上一
擡,纖纖指尖靈巧無比的撥弄起夫君已然凸出的乳頭。
“哈啊……”年鐵儒把玩着妻子豐乳,滿足的籲了口氣,他身高體壯,彎腰
撫摸略覺不便,意猶未盡的捏了捏那兩顆紅中透紫的硬翹奶頭,轉而站直扶住了
甯檀若的耳鬓。
看妻子正專心緻志的侍奉胯下那條陽根,他喘了兩口,突的将手往她腦後一
墊,雄腰跟着就是一挺。
“咕嗚——”甯檀若氣息一窒,一條粗長怒龍便已壓着舌面長驅直入,她忙
強提一口真氣壓住喉頭煩悶,嗚咽一聲生生把大半陽具吞進唇中。
她又不是專擅此道的青樓名妓,哪裏懂得開喉順腔的法子,全憑着内功過人
憋住一口濁氣硬是含住,舌頭尚能左右挪動,撫弄一下玉莖底部的大筋。
看妻子臉上漲的通紅,年鐵儒略一後撤,大掌一繞,将她尚未幹透的秀發纏
在手上,不再叫她前後含吮,而是把住她螓首一按,好似把那櫻桃小嘴當作打橫
陰戶,前後抽送不休。
甯檀若口唇不闊,本就是下颌大開才勉強不咬到口中這條命根子,年鐵儒如
此進進出出,小嘴之中登時猶如狹澗擠進個胖龍王,颚舌之間被塞的滿滿當當,
喉花被頂的酸軟苦悶,那不時往深處狠狠一戳的龜頭更是幾乎撐粗她纖細粉頸,
不幾合,就奸的她津唾四溢口沫垂流,朱唇紅腫嬌喘淩亂,一不小心嗆了兩下,
頓時淚眼盈盈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哪裏想得到這對夫妻床上床下差别竟是如此天地雲泥,南宮星心神已亂,也
隻能靜靜看着,那兩顆渾圓細嫩的巨大粉桃兒正自輕輕顫動,下巴那邊垂下幾滴
口水落了上去,平添幾分瑩潤光澤,顯得淫靡無比,他定力終于到了頭兒,熱流
一陣湧動,褲裆裏的東西禁不住高高豎了起來。
幸好他躺的位置所緻,撐起來的地方總還不至于被床上那對夫妻看見。
他轉念一想,看見又有什麽關系,這對鴛鴦根本就知道他正在看,隻不過看
樣子,年鐵儒不一定知道甯檀若其實并未被蒙在谷裏而已。
活春宮近在眼前,血氣方剛的南宮星欲火自然是越燒越旺,他看甯檀若正被
自家丈夫的粗大玉箫噎的吞不盡吹不動舔不成吐不出,隻剩下張着口兒任人蹂躏
的份,無暇顧及他這邊的動靜,邊尋思着要不要偷偷伸手下去揉上幾把。
雖說身邊很少有缺女伴的時候,他也并不是沒有自渎的經驗,畢竟有的時候
他隻想簡單方便的洩一洩火,伍姑娘可不必他軟語溫存調情在前,雲散雨收撫慰
在後。
摸摸索索一番,剛靠着那件脫下的上衣掩護将手探到了褲腰,卻聽床上一聲
低吼,年鐵儒突然換成雙手扶住了甯檀若腦袋,一邊飛快抽插,帶的她紅腫唇瓣
内外翻動,一邊啞聲道:“檀若!快……快接住!來了!”
“嗚嗚……嗚唔——”甯檀若雙眼圓睜,口唇被按得幾乎埋入年鐵儒亂蓬蓬
的陰毛之中,擠出一串含糊不清的悶哼。
年鐵儒快活的閉上雙眼,一雙大腿猛地挺了兩下,緊繃繃的屁股驟然向裏夾
緊,抓着甯檀若發絲的手掌用力握了一握。
這麽僵了一會兒,年鐵儒滿足的長出口氣,慢慢向後退了出來。那稍稍變軟
的深紅龜首依舊膨脹如傘,幾乎卡在甯檀若口裏,向外一拔,唇瓣被帶的一翻,
一股沒來得及含住的白漿順勢流了出來。
甯檀若忙擡手接住,屈指一刮,小心翼翼的蹭回到口中,一邊将嘴裏的陽精
混着唾液咕咚咽下,一邊吐出舌尖嬌媚的看着年鐵儒,一下一下将手指舔吮幹淨。
“怎樣,瀉火了麽?”她抿了抿微腫唇瓣,将褪到腰腹間的抹胸提起,兜住
沉甸甸好似要離體滾落般的乳瓜,軟語問道。
年鐵儒喘息着蹲下,雙手又握住她那對奶兒揉捏把玩,嘶啞道:“連日奔波
了這麽些天,才讓你吃了一口,怎能管飽。”
甯檀若啐了一口,面紅耳赤斜身一靠,倚在他懷中任他揉圓搓扁,自己不再
言語,隻是嘤嘤咛咛的輕聲呻吟,目光如醉。
年鐵儒粗喘道:“看不見了,叫我借個燈影兒。”說着将她一抱,轉身一沉
盤腿坐在床邊,恰将她小巧玲珑的嬌軀斜擁在懷,趁着抹胸背帶兒未及系上,直
接一扯一丢,有意無意的扔在了南宮星身上,恰搭在腰胯之間。
雪白飽滿的兩隻肥兔兒登時又跳将出來,年鐵儒橫臂一攬,胳膊兜住一邊,
手掌托住另外一邊,捏住那顆紫紅櫻桃又搓又撚,玩的那團白肉淫波搖蕩,鼓脹
欲破。
“嘶……鐵儒,你輕些。”甯檀若扭了扭腰,看鬥室燈光盡數照在身上,映
的雙乳瑩潤如玉,白裏透紅,頓時頗覺羞恥的将臉埋入夫君胸膛,細聲抱怨道。
年鐵儒不僅不聽,反而捏着乳蒂向外扯去,直把那軟綿綿的奶子拉成了一個
玉錐,跟着把嫣紅乳尖兒一攥,從虎口擠出奶頭,仿佛在炫耀給誰一樣淩空畫着
圈子,粗喘道:“輕些作甚,越是這樣,你不是濕的越快麽。叫我摸摸,看看你
的亵褲是不是已經透了。”
甯檀若悶哼一聲,雙腿情不自禁的一夾。
年鐵儒也不理會,單手一兜,從臀後一把扯下了亵褲褲腰,一口氣從腳踝拽
脫,放在手上一翻,露出底裆在外,呵呵一笑,湊到甯檀若面前,道:“小淫婦,
看看這印子。”
“不看……你……你就知道欺負我……”甯檀若連耳尖兒都已紅了,但嘴上
說着不看,還是扭臉瞥了一眼,那亵褲裆中,果然已有拇指大小一塊被她的蜜汁
潤透,頗爲顯眼。
年鐵儒從她肩上探過頭來,伸長舌頭,在那塊濕痕上用舌尖一貼,前後舔了
兩下。
甯檀若嬌喘着在他懷中挺了一下,側頭往他乳頭上咬了一口,呻吟道:“你
……你這不是給我弄的更濕了麽。”
年鐵儒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巴,滿意的享受着甯檀若在他胸前輕啃重吮帶來
的酸癢滋味,抱着她腰肢的手掌一滑,掏進她勁瘦有力的雙股之間。
大概是長期策馬奔行所緻,甯檀若的大腿内側并不似尋常婦人那般柔綿光嫩
好似溫玉凝脂,而是磨出了頗爲寬長的一片硬厚繭皮,肌肉稍一繃緊,那裏便鼓
起一條。
那處明明比軟嫩無骨的奶子結實許多,年鐵儒的動作卻偏偏變得十分輕柔,
猶如在擦拭珍藏百年的羊脂玉瓶,五根手指款款撫弄,細細來回,倒顯出了方才
沒有的濃稠溫柔。
甯檀若垂下的目光顯得有幾分複雜,她咬了咬唇,略一猶豫,還是道:“鐵
儒……你……你别這樣,那裏……真的沒什麽感覺。”
年鐵儒輕輕歎了口氣,柔聲道:“我知道……”說着話鋒一轉,突然一笑,
手掌順着那片老繭探入黑油油的毛叢根底,道,“換成這裏,你就高興了吧?”
甯檀若秀眉微蹙,才開口說了個“我”字,年鐵儒的手指便已摸到她淫露微
漾的桃源穴口,也不說小叩柴扉,指尖一挺,便徑直鑽了進去,鑽的她之後那些
話,盡數成了聲顫巍巍的啊。
“你打開些,讓爲夫替你好好挖挖,總不能光我快活不是。”年鐵儒低聲說
道,另一手依依不舍的從她高聳乳峰上爬下,順着乳溝所指的方向撫摸而過,跟
着用力一扳,将她一雙大腿掰開,敞露出烏毛卷密、蜜唇墳起的熟美陰阜。
仿佛唯恐偏了角度,年鐵儒還抱着她調了調方向,看她有些不情不願,手掌
反倒按得更用力些。
别家妻子的羞處盡收眼底,南宮星眯着眼睛大惑不解,他此前所經曆的情愛
韻事雖也偶有不同尋常之處,但大抵還都在常情可以理解的範疇之内。這種非要
把自家老婆的屁股剝光了亮在生人眼前白送豆腐的事,此前别說見過,就是聽到,
也隻敢當作屁話随風飄了。
可這事兒竟就出了。
還出在這麽一對兒公門夫妻身上。
年鐵儒擺好架勢,還從甯檀若肩上瞥來一眼,确認南宮星仍在偷看,眼中精
光閃動,興奮莫名的低頭親吻着妻子的瘦削肩窩,下頭那手用力一戳,又擠了一
根指頭進去。
甯檀若嗚咽一聲,昂頭抵着年鐵儒下巴,一邊喘息,一邊回手腰後,緊緊握
住他那根半軟棒兒,上下套弄。
“莫慌,檀若,莫慌,我這會兒快活得很,很快就能回過勁兒來,到時候,
準把你操的死去活來,讓你求爺爺告奶奶。”年鐵儒的眼睛都有些發紅,又瞥了
南宮星一眼後,二指插在甯檀若蜜穴之中突然猛摳急挖,讓那兩片豐腴花瓣登時
張開,裏頭嫣紅充血的玉門關口也被攪得吐汁成沫,一滴滴順着股溝流下。
“啊、啊啊……”甯檀若的低吟霎時轉爲尖亢,兩根粗糙的手指一起攪動,
身子裏的嫩肉都被挖的挪了位,她雙腿一蜷,擡足踩住了年鐵儒膝蓋,那指頭往
深處一掘,她便禁不住轉腰挺臀,白生生的屁股懸在半空美美的夾上一夾,嬌聲
道,“好啊……來嘛,你來嘛……”
“來,我這就來……”年鐵儒在甯檀若面頰上胡亂親吻一通,跟着手掌一抽,
将她抱起一轉,放到床邊地下,讓她赤足站定,旋即雙手一摟頸子将她壓彎了腰,
正趴在他張開胯下,“快,快給我再好好舔舔。”
甯檀若低哼一聲,側頭将秀發理到一側,低頭便将已被她套的硬了不少的棒
兒納入口中,舌磨唇擦,吞含吸吐,啧啧淫聲頃刻便不絕于耳。
年鐵儒身高臂長,身子向前一斜,便從她背上抄過手去,摁在牝戶兩側一分,
又打開了濕漉漉的黏滑膣口,手指在開裂果肉中刮了一層汁液,向下一探,剝開
了陰核嫩皮,塗抹到粉瑩瑩的小豆尖兒上。
“嗯咕嗚……”相思豆驟然被搓,甯檀若嬌軀劇顫,吸着陽物猛地嘬了一口,
哼了兩聲,踮着腳尖禁不住晃了晃緊湊結實的屁股。
有那一雙好奶襯着,她的臀峰自然顯得略過單薄,扁扁的屁股蛋上盡是肌肉,
捏摸起來,全然是另一種滋味。年鐵儒一手揉搓着妻子臀瓣,一手撥弄着勃漲陰
蒂,聽她嬌喘愈發急促,雙膝隐隐打顫,心滿意足的低下頭來,順着她脊梁骨凹
下的淺淺一線便是一舔。
“啊啊……鐵儒……你……你還不來麽……”甯檀若似乎有些忍耐不住,吐
了半根出來,含含糊糊的顫聲問道。
年鐵儒此時已雄風重振,挺腰在她舌頭上碾了兩下,他向後一撤,分腿站到
床邊,扶着陽根頂在她乳暈上劃拉兩下,道:“你轉過身去,先自己來。”
甯檀若略顯羞恥的哼了一聲,似乎有些不情不願,年鐵儒頗爲不悅的嗯了一
聲,抱着她便又是一轉,讓她背對自己,擡手一按,又讓她沉下腰去,高高撅起
了屁股。
甯檀若雙手扶膝,滿面潮紅已蔓延至胸乳之間,她咬着嘴唇往南宮星這邊看
了一眼,跟着手指在膝蓋上掐了一掐,昂起臀部顫巍巍的往年鐵儒胯下湊了過去。
年鐵儒的老二翹的頗高,甯檀若個子又小,踮着腳尖套了兩次,都滋溜向上
滑到了腚溝之中,反蹭的她臀眼一陣發緊。
“鐵儒……你……你倒是稍微低低啊。”她撒嬌一樣的抱怨了一句,騰出一
手扒開臀肉,叫那嫣紅花蕊綻的更開,又踮腳套了上去。
年鐵儒從鼻中噴了口氣,稍稍曲腿沉腰,把那條陽具略略放低,但仍在甯檀
若踮起腳尖才能将将夠到的地方翹着。
南宮星的臉旁不到一尺,就是甯檀若細長勁瘦的雙腿,從他這邊看過去,正
能看到甯檀若腿上肌肉繃緊抻直,腰腹弓彎使力,将臀部寸寸擡高,向後一晃,
套向年鐵儒胯下,一套不中,足跟踩回地上,瘦削嬌軀各處頗穩,唯有那雙豐乳
随之一震,與垂落長發一道前搖後晃,漲蔔蔔的奶頭甩出兩條嫣紅弧線。
如是再三,年鐵儒輕笑一聲,揮掌在甯檀若臀尖上拍了一下,道:“你今兒
怎麽這麽笨,就不會自己用手壓下來麽。”
甯檀若滿面羞紅的嘤咛一聲,立刻将手伸過臀後,一把抓住那棒兒根部,壓
下菇頭對準了饞涎滿口的淫靡肉裂,踮腳一湊,早已布滿蜜露的膣口濘滑不堪,
輕而易舉便将那最粗一截撲滋一聲吃了進去,兩片腫脹花瓣當即抱緊,死死裹住
玉莖,她昂起脖頸,真如久渴暢飲般呀啊長叫了一聲,纖長足趾蹬在地上,簡直
美得恨不得摳進地裏。
年鐵儒雙手一伸卡住她兩側腰窩,毫不猶豫向前一頂,整根棒兒咕唧一聲夯
入她細長井道之中。
這一下入得她猝不及防,滿腔淫液都被擠出大半,肥美酥軟的蕊芯兒被重重
一撞,好似個鼓槌咣當一下砸在心尖兒,捅的她渾身百八十條筋兒一股腦發軟,
雙膝一抖趕忙垂手扶穩,不然當即就要跪伏在地上,嘴裏更是忍不住頗爲響亮的
叫了一聲,猶如春夜院外寂寞焦躁的母貓。
年鐵儒毫不停頓,雙手順勢向前一抄,俯身握住懸蕩乳房,一捏奶頭定住着
力之處,腰胯後拉幾寸,啪唧一聲再度操入。
“啊!”甯檀若嬌鳴一聲,單靠足尖已是立身不住,隻得勉強氣沉丹田略打
了個千斤墜将足跟硬頓回地面。
如此一沉,牝戶當即低了寸許,可年鐵儒那根陽具卻絲毫沒有遷就,反而随
着他揉乳搓胸的亢奮動作擡高少許,這一來一去,戳在身子裏的那根棒兒登時變
得好似要把甯檀若挂起示衆一樣,前後進出死死抵着上面那層嫩肉,仿佛連隔鄰
的腸子都被壓窄了幾分,挑的她又是酸脹又是酥麻,細長膣腔也被勾闊了些,裏
頭一條媚筋兒更是被反複碾壓,磨得酥軟欲化。
“不、不行……鐵儒,我……我撐不住,讓我……扶個地方……”幾十下功
夫,甯檀若再難穩住身子,雙手撐膝仍是有些勉強,全仗着年鐵儒兜着奶子緊緊
握住幫她托起小半嬌軀。
“不用那麽費事。”年鐵儒在她肩後舔了一口,雙手突然一抄把住她膝彎,
身子一挺将她一舉,變得猶如爲小兒把尿一般。
“诶……這……這像什麽話!”甯檀若開口驚叫出聲,下意識便要垂手去擋
仍連在一起的交合之處,但轉念不知想到了什麽,那手掌動了動,卻又放回身側,
抓住了年鐵儒緊繃如鋼的臂膀。
“這也是歡好的法子,有什麽不對。”年鐵儒喘着粗氣挺腰将她向上一送,
蜜穴上滑,幾乎吐出半個龜頭。
轉瞬上抛之力衰竭,她那嬌軀不由自主便倒坐回去,花唇間黑黝黝的肉棒猛
然擠入,一個猛子紮在穴心兒當中,頂的她一聲尖叫,翹在兩邊的腳掌都跟着蜷
了起來。
年鐵儒腰背發力,将甯檀若玲珑嬌軀抛上抛下,一雙乳瓜也跟着來回擺蕩。
他腳下邁開步子,就這麽抱着甯檀若在屋中走動起來,每邁一步,胯下陽物便對
花心重重一撞,走離床邊在桌旁繞了一圈,她就已被奸的氣息促亂淫水長流,媚
肉縫隙之間滴滴答答落了不知多少瓊漿玉液,盡數灑在地闆之上。
繞着桌子走了幾圈,年鐵儒意猶未盡,抱着她又走回床邊,腰身一挺,竟把
她濕淋淋的屁股懸在了南宮星的頭上。
甯檀若頓時花容失色,驚叫一聲道:“鐵儒!别……别在這兒,淅淅瀝瀝的,
可别……可别驚醒了他。嗯嗯……求……求你了……”
年鐵儒嗅着她發頂汗香,喘息道:“你怕麽?來……那再求我……”口中說
着,胯下長槍疾挑,又是連番突刺,戳的那細長穴管兒一陣哆嗦,竟裹着棒兒痙
攣起來。
一股奇美直沖頂門,甯檀若嗚咽一聲雙手攥住了自己乳尖兒,花瓣一張一合,
唇中勉強道:“嗯嗯……求……求你了……别……别在這兒……”
這幾個字的功夫,花心卻已洩得一塌糊塗,夾得死緊的屁股猛顫了兩顫,又
是幾滴騷水兒漏了下去,正滴在南宮星頭頸。
被那猛然握緊的花徑吸吮的通體發麻,年鐵儒快活的叫了一聲,命根子也暢
快到了極點,他轉身将甯檀若往床上一放,從背後撲将上去,拉住一條腿向外一
扯分到床邊地上,從後狠狠一頂,送入仍在不住收縮的蜜縫之中,噼噼啪啪就是
一陣狂抽猛頂。
甯檀若單膝跪在床邊,隻剩下撅起屁股的力氣,被扯到床邊的腿也點不到地,
隻是靠年鐵儒摟着胯邊撐住,位置所緻,一隻赤腳恰懸在南宮星褲裆上面來回晃
蕩,年鐵儒弄到酣處,甯檀若嬌呼着繃緊了足尖,更是幾乎踩在了南宮星被頂起
的褲子上。
一聲長嘯,年鐵儒臀股緊并,死死帖在了甯檀若身後,不消說,那漲硬如鐵
的棒兒必定正埋在那緊抱陰戶深處吐陽噴精。
甯檀若被陽精一沖,渾身登時好似被抽了骨頭,埋頭在床發出一串好似哭泣
般的呻吟,徹底酥軟下來。
她這一軟,垂着的哪隻腳可結結實實的踏在了南宮星胯下,他險些吓出一聲
悶哼,想要鎮定心神收束血脈,可眼看着他們夫妻盤腸大戰,褲裆裏的鐵棒哪能
說收就收,當即被那隻赤足隔着布料踩住,還禁不住在她足心跳了一跳。
甯檀若小腿一顫,緩緩将這條腿收了回去,蜷回床上,口中嬌喘半晌,才細
聲道:“鐵儒,你可快活了吧?”
年鐵儒含含糊糊的嗯了一聲,雙手仍在她臀後揉來揉去,肌肉牽連,帶着穴
内一起不住張合,頃刻便把射在裏面的精水擠了出來,黏乎乎的順着她的大腿流
了下去。
他扯過一塊被單擦拭幹淨,翻身往床上一躺,懶洋洋道:“我給你弄幹淨了,
換你。”
甯檀若嗯了一聲,立刻過去伏在他胯下,雙乳壓着大腿,低頭仔仔細細的将
那根棒兒上下左右舔吮一遍。
這前前後後的柔媚架勢,千金樓裏心氣高點兒的花魁怕是都做不出來。
她伏在哪裏安安靜靜的舔着,仿佛品嘗這根陽具,就是此時此地最重要的事
情。
不一會兒,鼾聲漸起,她這才擡身收口,拉過被子蓋在了年鐵儒身上,看他
占住了床裏,自己隻得轉到外面,打橫躺下。
躺下将被子順了一順,她突然翻過身來,又看向了床下躺着的南宮星。
南宮星此時也懶得再裝,索性睜開雙目,示威一樣的瞪了回去,隻是心中實
在迷惑的很,還是情不自禁的擡手摸了摸腦袋。
甯檀若瞄了一眼他隆起的褲裆,眼底閃過一絲嫌惡,但她并未開口,隻是這
樣靜靜的看了他一眼,跟着便躺平身子,拉高被頭,閉上了雙目。
南宮星滿頭霧水的把掉在身上的東西撥到一邊,擡手擦了擦下巴脖頸上沾染
的淫汁,眼前沒了活春宮現場表演,總算是氣血散去,怒龍潛眠。
饒是如此,一腔欲火終究還是燒的他口幹舌燥煩悶難當,足足小半個時辰過
去,才勉強平順了心神。
他擡腳試了試腳鐐,頗爲結實,雖說從床腿上硬掙下來不難,但不驚動床上
兩人就不太容易。想要脫身,似乎隻能等明日開了鐐铐再做打算。
他隻好閉上雙眼,也跟着睡了過去。
這兩夫妻一貫少眠,還不等雞啼,就都早早從床上起來。南宮星聽到動靜,
也跟着睜開雙眼。
年鐵儒的外功需要晨練,匆匆披上衣服便開門出去到了院中。昨夜那充滿獸
性的奸淫仿佛都是幻覺一般,再看他的模樣,仍是隻能看到一個木讷老實的高壯
漢子。
甯檀若收拾的也很麻利,不多時就穿好了一身裝束,除了從南宮星身邊撿回
抹胸的時候面色微微一紅,其餘和平時也沒什麽分别。
他們夫妻,竟真的好像昨晚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等鐵儒練完功,我就幫你打開腳鐐。你等會兒再起也無妨。”甯檀若對着
鏡子略作妝點,掩蓋連日奔波的倦容,開口說道。
南宮星撓了撓頭,看年鐵儒不在,幹脆直接道:“甯大人,你……不打算滅
我的口麽?”
甯檀若頭也不回,淡淡道:“有些事,你說給誰聽也不會有人信。我何必爲
它犯法殺人。”
南宮星頓時一啞,心道她說倒當真不錯,這種事就算他傳揚出去,也隻會被
當作惡意诋毀,他眉心微皺,思忖道:“看甯大人的樣子,明明并不太情願如此,
爲何還要勉強自己将就呢。年大人對您一貫敬愛有加,照說不該如此啊……”
“你倒真愛管閑事。”甯檀若抿了抿唇上胭脂,道,“這種明明該當做春夢
一場早早忘掉的事,你還偏要開口問。不怕我面皮薄,真羞惱了,找個由頭滅你
的口麽?”
南宮星笑道:“這不是大人說了不殺我,我才敢問的麽。再說……我一向見
不得女子受屈,即使那是夫妻,也不例外。”
甯檀若突然轉過身來,盯住了他的臉,緩緩道:“你武斷了,我并不委屈。
你也看到了,鐵儒的那些小把戲我一清二楚,我若不願,他絕做不成。”
南宮星的笑容也漸漸隐去,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股頗爲深沉的憐憫之色,他輕
輕歎了口氣,道:“我真好奇,你倒底什麽地方覺得虧欠了他,以至于如此彌補。”
甯檀若面色微變,衣袖一振,一把寒光閃閃的精鋼鈎爪落下皓腕,殺氣也随
之洶湧而出。
南宮星面不改色,淡淡道:“怎麽,被我說到痛處了麽?”
甯檀若擡起鈎爪橫在身前,聽着屋外年鐵儒拳腳風聲,沉默片刻,手臂一晃,
鈎爪隐回袖中,道:“這是我夫妻的私事,不必你一個犯人操心。”
南宮星看她神情略顯動搖,立刻又道:“甯大人,心結擱在心裏,隻會越扭
越緊。草民也是男人,雖說不敢妄自揣測大人您的心思,但對年大人的想法,總
能猜度一二。還是說,您打算就這麽縱容着他當作補償,一生一世麽?”
此前從沒有人和甯檀若這樣說過話,她沒什麽朋友,除了同僚,就隻有年鐵
儒這個丈夫,她看着南宮星,躊躇片刻,才長長歎了口氣,低聲道:“他沒将我
休出年氏一門,便已盡對得起我了。”
南宮星皺眉道:“莫非……甯大人是指尚無所出的事?”
甯檀若略一颔首道:“這是其一,我受過重傷,孕宮被刺了個對穿,如今連
月事都不曾準過,鐵儒若不娶妾,便是絕後。”
“那他納妾就是。”南宮星盯着甯檀若道,“看甯大人的意思,不像不肯呐。”
“我說了,那隻是其一。”甯檀若的口氣顯得有些煩躁,她偏頭看着屋門,
仿佛在隔着門闆尋找夫君的身影,“他跟着我天南海北的辦案,實在是……忍耐
了太多。”
她霍然扭頭盯住南宮星,突道:“婦道之中,貞節有多大?”
南宮星瞠目結舌,道:“甯大人的意思,莫非是……”
甯檀若又歎了口氣,道:“我爲了辦案,别的事通常不管不顧,有時甚至忘
了,我終究是個女人,被他們捉住後,我才想起,可惜,卻已經晚了……”她眼
中隐隐浮現一點水光,但轉瞬就被她強行隐去,道,“任何男人遇到這種事,都
可以名正言順的寫下休書,但鐵儒沒有。他隻是抱着我,不停地說沒關系,他不
在乎,隻要我還活着,他都可以不在乎。”
南宮星苦笑道:“這種事,隻怕不似說起來那麽容易。”
“也許吧。”甯檀若輕歎道,“他有些變化,我的的确确想不明白。你是男
人,興許,你能給我個答案。”
南宮星謹慎道:“甯大人請講。”
“我們辦案在外,一直都是由我指揮,鐵儒品級雖比我略高一層,但平日大
小事宜,都對我言聽計從。”甯檀若不徐不疾的講述道,“我早習慣如此,婚後
自然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我和他成親之前就由我主導,已有肌膚之親,床笫之
間還算和美,我自忖尚有幾分姿色,想着起碼三五年間,不至于叫他膩了。可不
曾想,一年未滿,他就不行了。”
“不……行了?”南宮星不敢确信,忙追問一句。
甯檀若淡然點頭,道:“就是硬不起了。起初我想些法子還能偶爾幫他成事,
後來,我再怎麽搔首弄姿,他也隻是急出一身大汗。”
南宮星猶豫道:“敢問……這是在甯大人你出事之前還是之後?”
“要是之後,我哪裏還用得到問你。”甯檀若冷冷道,“我隻要看出他嫌棄
我殘花敗柳,自會識趣離開,絕不耽誤他再娶烈婦。”
她臉上微紅,蹙眉道:“我要不是此前久未與他同房,那一晚也不至于醜态
百出,簡直……”她吸了口氣,吞下了後半截話,轉而道,“我納悶的,反倒是
在那之後。”
“那之後?”
“出了那事之後,好一段時間裏我萬念俱灰一心求死,身上怎麽洗,也隻覺
髒的要命,恨不得把被污了的地方掏出來,用刀刮下一層。”甯檀若臉上浮現出
鮮明的迷茫,喃喃道,“後來我好不容易被鐵儒開解過來,可也就在那一晚,他
……突然來了興頭,狠狠地折騰了我一夜。除了落紅那次,我還從沒見他這麽威
猛過。”
“此後,他又漸漸回複成有氣無力的模樣。”甯檀若緩緩接道,“直到後來,
有次我們在外辦案,捉了兇手之後已是半夜,隻得露宿荒郊野嶺。匆匆吃了些幹
糧後,我去找了處僻靜地方出恭。等我回來,他卻把兩個犯人都綁在樹上打暈了
過去,抱住我便要求歡。”
“畢竟已有許久未能成就一次好事,我不忍拂他心意,便在篝火邊寬衣解帶,
想着他也許仍不能行,哄哄也就罷了。哪知道,他竟又威猛起來,硬得跟鐵棒兒
似的,害得我又驚又喜,一直在想,莫非,他喜歡幕天席地的滋味?”說到此處,
甯檀若又歎了口氣,垂目望着南宮星,淡淡道,“結果你應該能猜得出。我正心
醉神迷的當口,卻發現那兩個犯人,壓根就沒有暈厥。四隻眼睛,都眯着縫,正
死盯着一絲不挂的我。”
她并沒再詳說下去,而是輕描淡寫道:“我考量了許多,最後還是決定裝作
不知,那一晚,鐵儒倒是前所未有的盡興,我……也算是嘗到了一些甜頭吧。”
“從那以後,一有犯人在側,他就會如你昨夜所見。起初還都是些必定沒命
的要犯,到了後面,便連罪不至死的犯人也不避諱,甚至有一次,還是在一個采
花大盜身邊。”甯檀若滿面不解,緩緩道,“這段時間,我在尋常時候抱他,他
也能陪我一場,可卻像在費力盡責一樣,滿口雞肋滋味。隻有如昨夜那種情形,
他才能變了個人似的,整得我死去活來。南宮星,你說你是男人,興許能猜度一
二,你現下能告訴我,鐵儒這到底是爲何麽?我已經在擔心,會不會有一天,他
會要我去勾引别的男人,反過來苟且給他看。”
南宮星完全沒想到會聽到甯檀若倒出這麽一堆話來,簡直是一腳踩進泥坑拔
不出來,心裏叫苦連天,一邊緊張編織言語,一邊道:“依我看,年大人最初萎
靡不振,應該是雄風受制,心中積郁所緻。我朝雖正值盛世,天風開明,女子少
了許多禁锢束縛,但畢竟千百年禮教所緻,男子心底都還是希望妻子溫良恭順,
相夫教子。甯大人你辦案利落,能力略勝年大人一籌,武功也在他之上,論樣貌,
您也是如花似玉嬌美的很,年大人苦苦追求才得償所願,心中上來便比尋常男人
矮了一頭。此後日積月累,心緒累及身體,精血不暢,雄風難振,也是理所當然。”
他說着說着理順了頭緒,也不管猜測是否準确無誤,本着應付過去就好的心
思繼續道:“而您出了事後,他盛怒之時過去,說不定反倒會隐約有一絲竊喜。
因爲至少在私下,您終于弱了他一頭。失節帶來的複雜情緒,興許就恰好觸動了
他心中的某處,解放了他對您的種種束縛。”
“他故意假作弄暈我們這些犯人,草民鬥膽猜測,其實他根本就是想讓大人
您發現,那種近似失貞的羞恥到了您的身上,就恰成了他心中一劑春藥。”
甯檀若略顯愕然,紅唇微張似乎想說什麽。
但屋外突然傳來一絲響動,她面色一變,滿面迷茫驚愕霎時間收斂的無影無
蹤,雙手一垂精鋼鈎爪已落在腕上,嬌喝道:“鐵儒小心!有人來了!”
話剛出口,嘩啦啦一陣脆響,木窗崩裂斷框橫飛,兩顆烏溜溜腦袋大小的黑
球哐啷砸在屋中地上,羊腸火引嘶嘶作響,竟赫然是軍中攻城陷陣所用的霹靂震
天雷!
.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11-8 08:39
標題:
【暮霭凝香】 第六十三章 破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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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六十三章 破壁
字數:9848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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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望見霹靂震天雷這種要命的東西,甯檀若知道厲害,當即雙足一蹬從凳
子上倒翻下來,就地一滾鐵爪揮出,寒光閃過,離她較近的那顆上嘶嘶作響的火
引應手而斷。
但另一顆卻偏偏落在了靠近門口的遠處,甯檀若柳眉一豎,身子一弓便又要
竄去。
南宮星忙一聲大喝:「不行!」
喝聲出口,他足底運力一勾,床腿被腳鐐牽扯,咔嚓一響斷裂開來,他順勢
借力一縮,人已到了床下,跟着雙掌齊出向上一托,諾大的木床嘩啦一聲旋轉飛
出。
甯檀若反應極快,向後一縱同時一腳蹬在床邊助了一股勁力上去。
那大床咣當一下結結實實的砸在霹靂震天雷的上面,南宮星擡手扯過床上掉
落被褥,雙臂貫足真氣一扯,擋在他和甯檀若身前。
被褥剛一展開,轟隆一聲巨響,木闆橫飛四濺,一張大床瞬間被炸的四分五
裂,氣浪裹挾碎片洶湧而來,威力簡直不遜于一甲子功力的高手近在咫尺的拼命
一擊。
甯檀若雙手剛剛抻在被褥兩端,内力剛至勁道便來,當即好似與絕無勝算的
對手硬生生拼了一掌,喉頭一甜噴出一口血霧,脊背登時撞上身後牆壁,悶哼一
聲軟軟倒在地上。
南宮星早已運起十二分内勁,可卻忘了被褥終究不過是布料裏絮了些棉花而
已,他真氣剛與沖力打了個照面,就聽嘶啦一聲,手中這面盾牌四分五裂,百忙
之中隻得雙臂一交護住頭面,腳下一蹬順勢向後撞向牆壁。
甯檀若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同時,南宮星也咣當撞在牆上,胸中血脈翻騰險些
一口濁氣吐不出來。
所幸他運力比甯檀若要早,真氣分布均勻,沒有硬接下最強的那股沖力,被
褥碎裂之後,威力已被消解大半,雖然雙臂被刺了不少碎片,但都是些皮肉傷,
并無大礙,隻是内功損耗過巨,毒性自然被農皇珠解得幹幹淨淨,再難僞裝出來。
這深入虎穴的計劃延續至此,簡直可以說是一無所獲,天道中人也不知是掩
飾的太好還是的确沒來多少人,除了早就被南宮星認定的李嫦、方群黎,再沒一
個有迹可循的好手,在草窩子裏打了一通,驚出的蛇卻反到是他如意樓自家院子
裏的。
唯一值得記上一筆的,隻有一個猜測而已。
就是從此次的行動來看,監兵堂背叛如意樓的于達安一系,與方群黎李嫦他
們好像并非一路,而更像是和郡尉李卓同流合污。
但此時顯然不是仔細梳理的好時候,門外院中呼喝連連,年鐵儒已與敵人交
上了手,破開的窗戶中,也有三個蒙面人縱身撲入,兩刀一劍寒光閃閃。
南宮星不得不強提一口真氣挺身而起,左足一撥挑了塊大點的破布遮在甯檀
若身上,趁着屋中煙塵彌漫,足尖一點無聲無息閃了過去。
不料那三個着實都是硬手,他内息不濟足下不過稍有一點響動,兩把刀中的
雁翎刀便劈面砍來,刀風激蕩内功顯然也是極爲紮實。
他擡掌一格,擰身錯步滑向對着破窗的牆壁一側,一來引開敵人注意免得被
發現昏迷過去的甯檀若,二來背靠牆壁免得腹背受敵。
那把青鋒劍心機也快,橫步斜斬,也往牆邊搶去,看他劍法狠辣老道,隐隐
竟有幾分龍門山一脈的架勢。
又是蜀州出身的高手?難不成于達安真的要魚死網破?南宮星心念急轉,不
得不祭出大搜魂手,在劍鋒上一捏一帶。
劍法精熟之人,兵刃驟然被拿,理所當然便會本能奪回,南宮星硬生生造出
一個空子,趁機旋身一掌拍開背後刀招,退入牆下。
一番往來,南宮星總算調順了那一口濁氣,經脈雖說依舊鼓蕩難平隐隐作痛,
但陰陽隔心決催動之下,總算聚起一股真力,凝神待發。
「不愧是樓主的親信,看來橫豎是要拼命了。」掣着一把鬼頭刀的漢子輕歎
一聲,擡手扯下面罩,露出一張須發如針的四方闊面。
南宮星雖早有預計,卻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顯出面貌這人,分明就是曾幫
他鞍前馬後尋找崔冰下落的監兵堂的兄弟,隻是這人平日與于副堂主并未顯得太
過親近,他忍不住道:「劉大哥,你……你這是爲何?」
那劉姓漢子苦笑一聲,擡刀道:「我也不想,無奈走錯一步,便沒的回頭了。」
「還廢話什麽!今日不是這龜兒子死,就是咱們去見閻王爺!上!」拿雁翎
刀的怒斥一句,揮刀便斬。
南宮星察覺到迷霧中似有一線曙光透入,忙施展大搜魂手将殺來兵刃擋開,
朗聲道:「諸位兄弟若有什麽難處,不妨明講!小弟必當盡心盡力爲列位排憂解
難,不論什麽罪過,小弟保證樓主既往不咎!」
雁翎刀連抖三個刀花,伴着一聲怒喝:「這龜兒子是在掙命!老劉!趕快動
手!」
南宮星提起一口真氣,怒斥道:「你又是哪個雜碎!藏頭縮尾!」
怒斥聲中,他沉腕一勾,間不容發的在鬼頭刀背上一錯一撥,同時左掌悄無
聲息的拍出,徑直殺入雁翎刀的一團刀花中央。
那人心中一喜,刀光一收反絞南宮星手臂,當即就要卸下他這條胳膊。
但這一刀眼見就要到他肘上之時,他的手掌,卻已鬼魅般到了眼前!
一直默不作聲的那位劍客此時才顯出厲害,三尺青鋒像是早已料到南宮星會
有此一招,竟悄悄斜刺過來,讓他猶如把自己的肋下送到劍尖之前。
但南宮星卻仍不收手,硬是将這一招孤煙掌使到極處,刀劍及體之際,掌力
也正吐在那用雁翎刀的人胸前。
那人中掌受傷,雁翎刀也跟着人向後飛去,但瞬息之間,南宮星無論如何也
再躲不過那把青鋒劍,隻有雄腰一擰避開要害,讓冷冰冰的劍鋒割出一道血淋林
的傷口。
南宮星一腿掃出向後退回牆邊,心中大感不妙。
他此刻真氣不足,孤煙掌威力有限,對手功力又着實不弱,吃他一掌也不至
于委頓在地,隻是硬吞了口血下去,便又再站定。
而肋下這一劍,卻可說是中的結結實實,若不是他應變極速,此刻就已被開
腸破肚。
但這一招并不算白挨,南宮星咬了咬牙,苦笑着看向拿劍那人,緩緩道:
「于副堂主,你一直裝成龍門山弟子出手,真是難爲你了。這種時候,還有必要
隐瞞到這種地步麽?」
那人默然回劍垂在身側,片刻,才擡手扯下面罩,露出一張頗爲白淨的微須
面龐,正是監兵堂二位副堂主之中的于達安。
「你們把事辦成這樣,難道還指望瞞過嶽總管麽?」南宮星眯起雙眼,冷冷
威吓道,「嶽總管主掌西三堂以來,事無巨細,那一項逃得過她的法眼?你們如
此膽大妄爲,是打算與其他所有兄弟爲敵麽?」
于達安神情木讷,隻道:「我既然來了,就已沒什麽好怕。」
南宮星喘息着在傷口附近點了幾下草草止血,耳聽門外年鐵儒呼喝聲顯得已
經氣息不順,敗象已露,心中隻好算計如何才能拖上一陣,隻要能等到一早過來
傳功的人,不管關凜還是單雷頤,此刻都是水中浮木,大可一抱。
「于大哥,這次蜀州之行你我也算相識一場。我看來今日難逃一死,那……
你總該讓我死個明白吧?你們監兵堂,到底出了什麽事?」他故意做出虛弱
不堪的模樣,顫聲問道。
于達安卻不爲所動,隻冷冷道:「等你下去,我自會在墳前講給你聽。」說
罷,手腕一抖,劍鋒吐出寸許劍芒,斜斜一劃,仍從側面急刺過來,仿佛非要把
南宮星迫離牆壁一般。
南宮星自然不肯陷入險境,揮掌擋開,仍是貼牆而立,趁着那把雁翎刀還氣
息不勻未能搶攻過來,體内真氣急速化陰爲陽,打算伺機先将于達安擊倒,剩下
姓劉的漢子,興許還能問出些話來。
調息間心頭驟然閃念,憑面前三人的功夫和他此刻的狀況,即便是三面圍攻
也足夠将他迫至絕境,于達安這不時一劍看似要把他逼離牆邊,實際招式卻都未
用老,反倒讓他往牆上靠得更緊——莫非這才是本來目的?
南宮星心中一緊,暗叫一聲不好,運起的真力想也不想便往足下運去,正要
屈膝縱出,就聽撲哧兩聲輕響從身後牆壁左右傳來,連忙擰身一側。
一短一長兩杆尖槍毒蛇一樣從兩邊刺入,南宮星側身同時急收胸腹,卻仍沒
完全躲過,腰側傷處附近又添新創,鮮血淋漓。
如此被兩個槍尖擠在當中,必定死路一條,南宮星忍痛垂手一按,死死抓住
兩邊槍杆,強行運力便要奪進屋中。
這時呼隆隆一陣巨響,塵泥飛散磚石崩開,兩杆槍上方突然又一雙大手破壁
而入,向當中一抱,猶如一道鐵箍,把南宮星死死勒住。
于達安早就在等着此刻,劍鋒一橫,當即斜斬向南宮星喉頭。
生死關頭,就算還有一絲氣力,也會榨的幹幹淨淨。
南宮星一聲低喝,微曲雙腿借着方才蓄足的真力猛然一踏,不往外掙,反而
沉肩豎臂狠狠撞在牆上!
本就已破了兩個大洞的牆壁轟然崩裂,南宮星也斜身撞出,不光躲開了于達
安那一劍,還頂着摟住他的那九尺巨漢直直從屋外另兩人之間沖了出去。
撞在那巨漢身上,南宮星就已發覺對手一身銅皮鐵骨正是橫練行家,耐打的
很,尋常法子必定難以掙脫,趁着塵土飛揚撞到外面之際,他雙手一搭,施展情
絲纏綿手準确無比的捏住那巨漢肘筋,仗着此時一身純陽真氣,狠狠捏下。
那巨漢的橫練卻着實了得,硬是絲毫不松,虎目一瞪,反倒摟的更緊了些。
可惜南宮星等的就是此刻,他就是要讓這巨漢以爲自己要耍花招逃脫,所以
即便煙塵迷眼,還是用力睜開了眼皮。
這一用力,便恰恰抵消了人天生保護眼睛的本能導緻的極快反應。
而沒有人的橫練功夫,能練到眼球之上。
也沒有那個橫練高手的動作,能快得過南宮星的大搜魂手。
「啊啊啊——!」一聲凄厲無比的呼号沖天而起,南宮星一腳把雙手捂臉血
流滿面的巨漢踢倒,反手一甩,兩顆眼球直飛兩個持槍者面門。
血呼呼的眼球當作暗器沒有什麽威力,卻很少有人能忍住不去躲開。
這一躲便已是南宮星能搶到的最好機會。
腳下一踏,他飛身越過院牆,落入年鐵儒那邊。
年鐵儒與兩個蒙面人纏鬥至今,身上早已布滿血痕,要不是對方那兩對分水
峨嵋刺被他腰刀占了兵器便宜,他隻怕也撐不到這時。
知道自己若是一走了之,這對捕頭夫妻的性命隻怕不保,這筆爛賬保不準還
要扣在頭上,南宮星早沒了半分留情的打算,狼影幻蹤步法一展,便閃入那兩人
身前。
兩對峨嵋刺配合極爲默契,當即兩上兩下淩空虛點,分明是要拖延一招半式,
等其他人過來支援。
他們卻絕沒想到,南宮星竟不閃不避,雙臂一擺左右開弓,積累真力陡然爆
發,小腿肩旁被峨嵋刺刺入同時,落日神拳的威力也盡數送進了那兩人胸前。
喀喇喇一串脆響,兩人胸中筋骨盡裂髒腑崩碎,兩口鮮血噗的一聲同時噴在
覆面黑巾之中,破口袋般飛出數丈,倒在院子另一邊。
「年大人快走!他們是沖我來的!」南宮星連忙說道,壓低聲音傳音入密接
了一句,「甯大人在屋中昏了過去,我用破布蓋着,你過後記得來救!」
年鐵儒卻将腰刀一橫,怒道:「你是我們夫妻手中的犯人,尚未去陸陽過堂
對質,豈能叫你死在這種地方!」
他話音剛落,牆外那兩個持槍的已經翻了進來,于達安那三人也破門而出。
年鐵儒怒喝道:「你們襲擊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于達安面無表情的擺了擺手,餘下四人互望一眼,立刻散開扇形圍上,他面
上浮現一絲苦澀的微笑,下令道:「上,速戰速決,莫要傷到無辜百姓!」
南宮星已是筋疲力盡,額上汗珠滾滾,還能運用的真氣不足二成,方才兩招
落日神拳傾力而出,如今就是想獨自逃出生天,也是力有不逮。
「我真沒想到,最後竟和你這麽個男人死在一起。」南宮星向年鐵儒苦笑說
道,内力由陽轉陰,斜目盯住于達安,已有了用孤煙掌換掉這位副堂主姓名的念
頭。
于達安卻也不是傻子,神情一凜,提醒道:「大家動手時小心一些,他方才
用過孤煙掌,樓主果然親傳了武功給他。别被他困獸猶鬥,再帶走兄弟們的命。」
「你擔心的太多餘了。」一旁的院牆上,突然傳來一個隐隐帶着怒氣的女聲。
衆人循聲望去,牆頭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嬌俏秀麗的苗條少女,面上噙着一
抹微笑,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
她的右手握着腰間的彎刀,左手,卻拎着一個人頭。
那人頭眼窩空空洞洞,血痕拖曳而下尚未幹透,分明就是剛才被南宮星挖瞎
了的巨漢。
即便是驟盲之下運功松懈,院中拿着兵器的諸人,卻也沒一個敢說自己能輕
輕松松砍斷這銅皮鐵骨的脖子。
「薛憐……你竟然來得這麽快?」于達安的眼底閃過一絲恐懼,剩下幾人聽
到他說出的名字,也立刻将兵器紛紛轉向這邊。
那姓劉的漢子顫聲道:「她……她就是外三堂裏……那個薛憐?」
于達安咬牙道:「是她,若不是這年紀輕輕就成了兇煞堂頭号高手的狠角色,
咱們這麽多人又何必挑這個機會過來!」
薛憐輕輕一縱跳下牆來,甩手将那顆頭顱丢到五人身前,淡淡道:「于副堂
主,如意樓弟子明知身份還同室操戈者,該如何處置啊?」
南宮星松了口氣,拉住年鐵儒的胳膊搖頭示意他莫要上前,與他一同後退了
兩步,作壁上觀。
年鐵儒禁不住低聲道:「你……你就準備靠她一人了麽?」
南宮星擠出一個微笑,捂着身上的傷口,小聲道:「你可莫要插手,現在是
她身爲兇煞堂弟子的分内之事,插手反倒會得罪她。」
「我不能看她丢了性命!」年鐵儒一甩袖子就要上前。
南宮星忙把他拉住道:「别,你就是去幫那邊,她也丢不了命。」
這邊幾句對話的功夫,拿雁翎刀的最先沉不住氣,臉色鐵青道:「于大哥!
你怕什麽!她也就十來歲年紀,哪怕從娘胎就開始練武,又能練成什麽樣?
兇煞堂把頭号劊子手的位子交給她,我看也是瞎了眼!我去送她給南宮星黃泉路
上做個伴!」
于達安擡手把他拉住,道:「冷靜點,不要一個個上去送死,要上……大家
一起上!」
薛憐冷哼一聲,絲毫不懼,反而迎着他們走了過去,扶在彎刀上那隻白玉般
的小手,手背漸漸浮現出一道道淡青筋絡,她走上兩步,道:「千金樓裏搗亂的
家夥,也是你們的同夥麽?」
于達安搖了搖頭,道:「不是,但我知道他們要何時動手。我隻是沒想到,
他們竟然如此不濟,連半個時辰也沒拖住你。」
南宮星關心則亂,忍不住問道:「師姐!千金樓那邊如何了?」
薛憐微笑道:「你過後記得好好謝謝唐炫就是。可惜他不用兵器,否則我倒
真想和他切磋切磋。」
看薛憐沒把他們放在眼裏一樣轉頭看着南宮星說話,拿雁翎刀的登時怒上心
頭,揮刀沖出,喝道:「裝模作樣的小賤人!吃老子一刀!」
「不可!」于達安忙叫一聲,長劍一挺跟上。
其餘幾人隻得硬着頭皮一起沖出,忙亂之間,絲毫不成陣勢。
薛憐仿佛就是在等此刻,秀足一點,纖腰一擰,彎刀離身而出,當的一聲打
橫架住迎頭劈來的雁翎刀,金鐵交擊之聲,将幾乎同時發出的輕輕一聲嗆掩蓋的
無聲無息。
刀光好似一閃而過,其餘幾把兵器紛紛殺到,薛憐一觸即走,持刀後退,左
臂一揮,刀鞘擋開兩枚飛來暗器。
那兩枚鐵蒺藜勢頭不減,叮的一聲打在旁邊牆上,火星飛濺。
和鐵蒺藜一起掉在地上,還有那把雁翎刀。
就像是看見了全天下最難以置信的事,那蒙面人低下頭,盯着自己的胸前,
那頗爲結實的勁裝好似被一把無形的剪子飛快劃開,就那麽在他的眼前整整齊齊
的裂開。
接着,一樣飛快裂開的,是他的皮、他的肉、他的血脈……
直到仰面倒下的時候,他的眼中依舊盈滿了驚愕,隻是下一刻,噴起落下的
血雨就淹沒了他最後的眼神。
薛憐的刀已回鞘,她愛惜腰間的彎刀,簡直好像少女愛惜自己的嬌軀,多一
刻,也不願呈在人前。
她不必等刀上的血掉落,那一招之後,她的刀上根本就沒沾染半點血迹。
本欲搶攻的四人都停住了動作,四人之中,隻有于達安隐約看清了那一刀的
軌迹,而就連他也知道,這一刀換做是他,也絕躲不過去。
直到此刻,他才終于相信了兇煞堂傳出的那句話。
新的月狼,比她的師父更加可怕。
「于副堂主,你現下交代出幕後主使,還能将功補過。」南宮星看那四人鬥
志幾乎盡喪,忙開口勸道。
薛憐一刀立威,也跟着微笑道:「你們若肯交代,我也不願刀下多添幾條亡
魂。」
「樓裏這麽多高手,你有什麽苦衷,難道大家還幫不上忙麽?難道西三堂出
了什麽連嶽總管也無能爲力的大事麽?」南宮星看他們神情似乎略有動搖,忙又
喊道。
于達安滿面冷汗涔涔而下,青鋒劍的劍尖都微微顫動起來。
但下一刻,那兩個持槍的卻一個箭步殺出,長槍抖出一個槍花罩向薛憐頭面,
短槍貼地滾去,頗爲陰毒的斜撩薛憐裆下,口中叫道:「你真當還有别的路可走
麽!」
這一聲顯然是喊給于達安聽,于達安神情一凜,手中青鋒劍猛然一穩,疾刺
而出,劍芒蛇信般再吐出來。
最爲猶豫的那個劉姓漢子滿身大汗已經浸透了衣裳,但聽到那聲叫喊,還是
跺了跺腳,揮刀殺上。
一寸長一寸強,長短雙槍顯然平素就多有實戰配合,比起方才的兩對峨嵋刺
更加老練默契,長槍槍尖招招虛點,銀花迸裂隻在薛憐眼前閃動,既晃住她的視
線,又逼住她出刀空間,而短槍以地堂刀的路數矮身疾刺,兩把兵器都比彎刀長
上不少,大占便宜。
薛憐連退數步,飛揚裙裾甚至被短槍撩破一道,她秀眉微蹙,眼見另兩人從
兩側包夾而來,身子一縮突然向後倒竄出去。
兩杆槍毫不猶豫搶上兩步,想要把她封死在牆下。
不料薛憐雙足在牆上一蹬,竟蹬着牆壁如履平地般硬是往上又踏了兩步,拔
高尺餘,跟着挺身一縱,乳燕投林,輕輕巧巧從使長槍的那人頭上掠過。
帶起的風吹過那人頭頂的刹那,他聽到了令他渾身血液都幾乎凝固的一聲嗆。
他想甩起手中的長槍回馬刺出,但頸間一涼,全身上下的肌肉,就同時失去
了所有的力量。
拿短槍的那人就地一滾,返身站起的同時,鼻子就已嗅到了身邊同伴褲裆裏
的惡臭。他心中一驚,目光情不自禁的往同伴身上動了一動。
這一動,就已是一個足夠大的破綻。
于達安的劍隻差了半分,月光般清冷的刀光就已抹過了那人的脖子。
劉姓漢子也用刀,他手中的鬼頭刀本就是有一定功力的人才能娴熟運用的兵
器,厚背闊刃,刀口不必很鋒利,就能輕而易舉的砍下一顆人頭。
他生平也的确砍過不少人的頭,但他從沒想過,原來,砍頭的刀法,還可以
優美到如此程度。
這正是旭日初升的時候,但薛憐手中亮起的月光,已占據了他所有的視線。
死在這樣的刀下,也沒什麽可遺憾的吧。他這麽想着,然後,帶着解脫的微
笑,軟軟的倒了下去。
于達安垂下劍尖,面如死灰,他對自己的劍法頗有信心,但這一刻,他卻覺
得手裏的劍是如此可笑。
可笑到讓他想要大哭一場。
即使是和堂主交手切磋的時候,他也沒有如此刻這般絕望。
他看向薛憐,她已經收刀回鞘,靜靜的站在那兒,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
樣。而他的身邊,已經沒有一個活人。
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到兇煞堂的劊子手,他苦笑着想,幸好,這也會是最後一
次。
「南宮兄弟,是我……對不住你。」他後退兩步,凄然一笑,擡起手中的劍,
割開了自己的脖子。
年鐵儒面色蒼白的看着薛憐的背影,他終于相信南宮星所說的并非玩笑,也
沒有半分吹噓。
薛憐轉過身,快步走到兩人面前,自顧自拉起南宮星的手,道:「你這計劃
徹底亂了套,走吧。」
南宮星苦笑着點了點頭。
年鐵儒雙目一瞪,朗聲道:「薛姑娘!你……你殺人的事可以算是江湖恩怨,
我酌情上報之後多半不會有人理會。可南宮星的案子涉及的卻是一十九口無辜百
姓,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把他帶走。」
薛憐懶得啰嗦,扭頭瞪了南宮星一眼。
南宮星忙道:「年大人!你看我一身是傷,還有毒在身,若不跟去治療,不
久就是個死人,死人怎能去過堂對質?這口供你們豈不是白費功夫?」
他頗爲誠懇道:「湖林城此時已經成了是非之地,年大人不如帶着甯大人回
衙門裏找個地方好好療傷,我南宮星對天發誓,這裏事情一了,我就來找你們夫
妻二人,一道趕去陸陽,給這兇案做個交代。」
年鐵儒面帶擔憂之色看了一眼屋内,似乎是想起妻子正受傷昏厥,心中迅速
衡量一番,咬了咬牙,道:「好,我和内子等你十日,十日之後若你爽約,我們
便當你畏罪潛逃!」
南宮星擡手與他擊了一掌,道:「請大人放心,草民絕不肯背着冤罪行走江
湖。事态緊急,就此别過。」
薛憐嫌他拖拉,擡手一扯抓住他後領,用力一拽,将他魁梧身軀直接拖在身
後快步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南宮星才撥開薛憐手掌轉身并行,急切道:「千金樓那邊到底怎
麽了?蘭兒他們兄妹有事麽?」
薛憐微微搖頭,道:「都沒事,你那位蘭姑娘真是沉得住氣,一把火到了門
口,硬是不肯露面,要不是我與凝珠同時叫她出來,她隻怕要死心眼的坐在火裏
化成灰。你還真是給我找了個麻煩。」
她又微微一笑,道:「不過也虧了她,從頭到尾有敵人的時候他們兄妹都沒
露面,若敵人本來隻是猜測,這會兒恐怕正在發懵吧。」
「沒事就好。」南宮星吐了口氣,腦中飛快的思量一圈,「薛師姐,我懷疑
……李卓李郡尉,應該和咱們樓裏的叛徒有關。霹靂震天雷那種東西,可不是尋
常人能弄到的。而這撥人,好像和方群黎并非完全一路。」
薛憐淡淡道:「你舍生冒死來了這麽一出苦肉計,結果就弄到這點消息麽?」
南宮星隻得苦笑道:「至少一來坐實了唐行簡的身份,二來……也算是徹底
暴露了監兵堂的内患。雖和我預料的方向差了不少,但總算不是一無所獲。」
「我懶得想這些費神的事,你還是去和你的唐姑娘商量吧。」薛憐皺了皺眉,
很幹脆的推了出去。
「說起這個,唐昕唐青現在在哪兒?」
薛憐領着他鑽進一個小巷,随口答道:「不知道。千金樓出了事,我急匆匆
回去支援,之後發覺對方是爲了調虎離山,又匆匆趕來救你。哪裏有空去看她們。」
「我總覺得方群黎已經在懷疑她們兩個,我這麽一走,我怕她們會有危險。」
南宮星頗爲擔心的輕聲說道。
「不必擔心,」薛憐頭也不回道,「唐炫應該也猜出你這邊可能有難,馬不
停蹄趕去保護他那些堂妹去了。而且那邊畢竟都是些明面上的正道高手,你還怕
他們把那兩個丫頭擺桌子上吃了不成。」
南宮星想了一想,以他目前的狀況擔心也是無用,隻得轉而問道:「白家來
人的消息,傳到蘭兒那邊了麽?」
薛憐微笑道:「還沒,凝珠擋下了,說這消息先封上三天再議。那位蘭姑娘
到真聽話,什麽也不問,我猜你可能有事,她臉都青了,硬是一句話都不問,隻
催我趕緊過來。有她壓着她哥哥,不過是換個屋子躲着,其他都應該無妨。」
南宮星略一沉吟,皺眉道:「這麽看,我還不能回千金樓。」
「哦?你打算拖着這麽一副破身子去幹什麽?」薛憐頗有怒色的回頭瞪他一
眼,譏诮道。
南宮星道:「千金樓那邊既然出了事,說明已經有人在懷疑,這次來的對手
裏着實有些本事不錯的,我就這樣回去保不準會漏了行迹。再說,我要是不在,
蘭兒有和我的約定在先,還能保持着如今的狀況。我要是回去,萬一瞞不住白家
人來找他們兄妹的消息,他們恐怕會不敢違抗家中命令,乖乖現身。」
他苦笑着撫摸肩頭的傷口,道:「還有,我内功損耗太大,加上這些外傷,
少說也要休養一兩天才能派上用場。千金樓人多嘴雜,不太方便。」
薛憐對陰陽隔心決頗爲了解,臉上微微一紅,道:「你内功損耗大了,不是
更得在千金樓養傷才行麽?」
南宮星皺眉衡量一番,還是道:「算了,我已經在那幫人面前露了相,留在
外面還能幫忙引來幾分注意。于達安這孤注一擲,我看監兵堂的叛徒就算沒有根
除,也已經元氣大傷,我沒什麽危險的情況下,不在千金樓反而更好。」
「那你準備在哪兒暫且安身?我再給你找一家青樓?」薛憐微蹙眉心,問道。
南宮星略一思索,道:「你先把我安置到王判那裏吧。之後你設法幫我把阿
昕悄悄帶來,就可以回去接着看住千金樓了。這次計劃已亂,許多事還要從新安
排才行。四大劍奴……恐怕也是個麻煩。」
薛憐斜瞄他一眼,調侃道:「隻帶唐昕一個過來就成?」
這次換作南宮星臉上微微一紅,道:「成,阿昕……算是天賦異禀吧。」
薛憐還是處子,不懂得這上面有什麽天賦,她也不好再問,隻好依言而行,
先帶着南宮星找小道往王判那裏繞去。
「六扇門那兩個狗腿子那裏,還需要去處理一下麽?」送到王判那邊,薛憐
突然又問了一句,「單雷頤他們過去詢問的話,會不會問出你什麽破綻來?」
南宮星怕她趕去滅口,忙道:「不必,他們夫妻和江湖人談不來的,誰去問
也是白費。再說……他們也不知道我什麽事,若是真問出我的反常之處,推敲出
什麽結論,那時阿昕已經不在那邊,唐青有唐炫護着,也不知内情,不會出什麽
亂子。」
他沉吟一番,又道:「而且他們這一路全部精神都放在暮劍閣的事上,我看
……不會太過在意我的死活。我一直想不通,照說他們已經沒有奪下暮劍閣的機
會了,這麽大張旗鼓……難道真要把暮劍閣這樣一個根基頗厚的門派徹底消滅麽?」
薛憐将彎刀在腰上正了一正,笑道:「我找來你的阿昕,你同她說吧。彎彎
繞繞的,我嫌頭疼。換我來幹,絕不這麽麻煩,礙事的都殺掉,剩下的位子自然
就是我的。不服的,向我這把刀說話。」
南宮星苦笑道:「武林中人都如你這麽辦事,可早就血流成河了。不過他們
費盡心機謀算籌劃,最後要做的事,其實也和你說的差不多。多繞彎子,無非是
爲了隐藏自身掩飾身份罷了。」
他說到此處,突然面色微變,眉心緊鎖坐回桌邊,喃喃道:「掩飾身份……
掩飾身份……這一串事中,莫非不止隻藏了一個白思梅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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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11-15 08:05
標題:
【暮霭凝香】 第六十四章 忙裏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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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六十四章 忙裏偷香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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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憐從不喜歡算計這些勾心鬥角的陰謀詭計,看南宮星喃喃自語托颌深思,
當下便道:“你在這邊先自言自語着,我這就去給你把唐昕找來。”
南宮星頗爲無奈的笑了笑,點了點頭。
薛憐轉身走到門邊,一腳踏出門檻,又扭頭戲谑道:“用不用叫她先吃上頓
飯?免得被你害的餓壞了身子。”
南宮星搖頭道:“你又來笑我。”
薛憐笑道:“誰叫我頭一次見你,就足足等了一天,那三個丫頭出門的時候,
可餓得都走不動道了。”
南宮星面上一紅,順口便道:“那怎麽能是餓得。”
薛憐哧的一笑,道:“不是餓得,那就是撐得咯。那唐昕一個人,吃不吃得
下三個人的份兒啊?”
南宮星知道她玩笑中隐含的意思,當即便道:“她吃得下。你這會兒換誰來,
也不如她吃得安穩。話說……你什麽時候也懂得開這種玩笑了?”
薛憐微微一笑,閃身出到門外,道:“我又不是十二三的小丫頭片子。你師
父向我師父試探咱們的事時,就把你這鬼功夫說的七七八八了。”
南宮星一聽這話,想起什麽一樣追到門邊,笑問:“你一說我才想起來,你
那時候怎麽回的我師父啊?她回來之後,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好像我逃過了什
麽劫數似的。”
薛憐一邊向外走去,一邊嬌笑道:“也沒說什麽,我其實答應來着,條件隻
有一個。”
“哦?是什麽聘禮麽?”南宮星隐約已經猜到,但還是玩笑般故意問道。
“你要有别的女人,我把你閹了,她可不能算我狼魂内讧。”薛憐說罷,也
不去找前門,在院牆邊側耳一聽,微微一笑,秀足一頓,越牆而出。
南宮星胯下一緊,哈哈一笑,轉身回屋中去了。
他對這位師姐,若說沒動過心是假,但他一貫還算有些識人之明,縱然好色
風流,倒也知道,這世上還是有些女子,并非他消受得起。
薛憐辦事一貫簡單高效,唐昕在那班人心中又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南宮
星心想多半不用等上太久,便先從屋中那串鑰匙上找了把大小形狀差不多的,運
起内功略略調整了一下形狀,抱起腳踝送入腳鐐鎖眼之中,凝神細聽着裏面機簧
響動,來回撥弄起來。
行走江湖,雞鳴狗盜的伎倆多少也要通曉一些,南宮星初次實踐,對付腳鐐
上這種最爲簡單的扣鎖恰好合适,将鑰匙重捏了三次之後,終于咔哒一聲,卸下
了這一套累贅。
歇了片刻,王判差人送來了上好的傷藥,他撩起衣服,先将自己方便抹藥的
地方細細塗了一層,用白布纏住。
這一番折騰,倒也過去了小半個時辰,沒想到,薛憐仍未折返,南宮星不禁
有些擔心,難不成在路上出了什麽岔子?
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來回兜了幾圈,他正決定要去前面托王判再去打探的時
候,卻在院門處和唐昕直接走了個對頭。
他啊喲一聲退開兩步,奇道:“你……你這是什麽打扮?”
也不知是否爲了掩人耳目,唐昕又換上了不便行動的裙裝,光是換了身衣服
當然不值得驚訝,值得驚訝的是她竟換了一套顔色俗不可耐做工粗糙廉價的長裙,
不論讓誰看了,都少說有八成可能會被當作街邊的流莺。
除了裙子,她還用一條碎花布巾包住了頭,臉上塗了厚厚一層水粉,胭脂更
是把豐潤紅唇抹的更開,幾乎化成一張血盆大口。
要不是對上那雙帶着幾分狡黠的靈動鳳眼,和看到眼角下那一顆如假包換的
淚痣,南宮星真險些一掌拍上去大叫一聲妖怪。
唐昕撲哧一笑,從腰間抽出一條手帕小跑到井邊沾了沾水,一邊拼命往臉上
擦着,一邊道:“我也沒辦法,有人非怕身後跟着尾巴,硬是要人化成一張大花
臉,穿的沒人敢認才行。”
她嫌擦不幹淨,索性挽起袖子,撩水将臉整個洗了一遍,帶着水滴匆忙問道,
“薛憐說你受傷了,傷在哪裏?傷的厲害麽?内傷還是外傷?你怎麽不在屋子裏
休息,跑出來做什麽?”
被這連珠炮崩得一愣,南宮星往屋子那邊走去,道:“我等了好一會兒不見
你過來,擔心你路上出事,想去叫人接應一下。”
唐昕仰面扯下頭巾,包着的一頭烏發竟也是濕淋淋還帶着水氣,她左右甩了
一甩,先看了一眼南宮星,确定他活蹦亂跳遠不到奄奄一息的程度,這才暗暗松
了口氣,四下打量一圈,道:“這就是你們如意樓的分舵啊,倒還真是大隐隐于
市。我可還是唐門弟子呢,你接我過來這兒,不擔心麽?”
南宮星苦澀一笑,進到門裏走到桌邊坐下,道:“把我弄得如此狼狽的正是
如意樓裏的同門,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話,隻怕正遂了天道的心意。”
“又是同一撥人來下的手?”唐昕秀眉微蹙,快步走進屋裏把門反手帶上,
一眼便看到他身上幾處外傷,眼底頓時滿是怒色,沉聲道,“我聽薛憐說,他們
用上了炸藥?”
南宮星點了點頭,将事情從頭到尾細細講了一遍,隻是把年鐵儒夫妻之間的
那點秘密隐瞞下來。
“哪怕稍烈點的炸藥,打從前朝将亡,澹台兄弟帶着霹靂堂上下幾百号人投
奔了當今的朝廷起,就被嚴加管控,你們如意樓本事倒不小,這種攻城掠地的家
夥,都能拿來殺人。”唐昕咋舌稱奇,連幫他肘下抹藥的動作都偏了一偏。
“如意樓雖然也有官府的路子,但還沒有神通廣大到能随意帶出霹靂震天雷
來。”南宮星沉吟道,“所以我才在猜,咱們一開始是不是想錯了,李卓其實和
方群黎并非一支,而和如意樓的内鬼才是同道。”
“他們說不定都是一起的呢。你有時候就是想得太多。”唐昕低頭偏臉,小
心的将藥酒吹幹,用竹簽挑了自己帶來的藥膏,一點點抹在南宮星手臂的細碎傷
口上。
“不像。”南宮星搖頭道,“我原本也是錯以爲他們同屬一支,才想着靠自
己做餌釣出他們其它成員的計劃。結果……你也看到了,方群黎和李嫦這一路人
根本沒興趣要我的命,我對他們的價值,僅僅是尋找白家兄妹的突破口而已。而
目前來襲的兩批人馬,都是我們如意樓西三堂中監兵堂于副堂主的嫡系,這次用
的霹靂震天雷,八成就是李卓冒險提供。”
“如果是另一支天道的人手,那怎麽會糾纏到你的身上?”唐昕還是有些不
解,辦起凳子換了個邊,看着他肋下血肉模糊的創口心疼的咬了咬唇,皺眉繼續
上藥。
“多半一開始隻是想要趕走我這個麻煩,方群黎那邊可能分身乏術,不得不
借助當時恰好在陸陽周邊的李卓之手,由李嫦定計先給我安上一個罪名,再由李
卓出面施壓,靠官府的力量把我排除到白家事件之外。”南宮星緩緩道,“隻可
惜之後不光沒将咱們盡快擒拿,還被我設法試出了西三堂内鬼的大緻範圍,我上
報的消息可能在某處洩露,于副堂主便不得不铤而走險,趕來想要将我滅口。”
“你上報的消息能在哪裏洩露?”唐昕也意識到似乎有些麻煩正在露出水面,
語氣也帶上了幾分擔憂,畢竟就算抛開她如今和南宮星的關系不算,唐門在蜀州
想要不落入天道掌控,可以依靠的勢力并不太多,如意樓西三堂自身難保對她而
言,絕對是個糟糕透頂的狀況。
南宮星盤算道:“錢莊一線絕不可能外洩,但離開錢莊一線後,就分往兩條,
一條經内三堂上報樓主,另一條經西三堂送達嶽總管。按說這兩邊選的都是十分
可靠的經手人,不管哪邊,都不該出問題。”
“可它偏偏就是出了,不是麽。”唐昕毫不客氣的點醒他無謂的善意揣測,
在他傷口上用指尖輕輕點了一下,道,“這些血,還不夠說明問題麽?”
“白家的事情了結之後,我說什麽也要先走一趟西三堂。”南宮星深思一番,
咬牙道。
“了結了再做打算吧,”唐昕輕輕歎了口氣,爲他把繃帶紮好,道,“現今
這湖林城裏群魔亂舞,還不知道要出什麽見鬼的事。我看你啊,還是先顧着自己
的小命吧,七星門的六當家還沒現身,你這就快去了半條命了。”
她端詳了一下南宮星的臉色,調侃道:“看來農皇珠已經起效了,你還打算
再去把自己挂在鈎上釣魚麽?還想的話,我這兒還有毒藥,讓你裝裝樣子不成問
題。”
南宮星苦笑道:“不去了,目标已足夠明确”他眼中浮現幾分寒意,緩緩道,
“唐行簡留給你們唐門處置,方群黎和李嫦,絕不能再放任他們搗鬼。在白家二
老帶走蘭兒她們兄妹之前,必須解決這兩個幕後主使。”
“那你有什麽打算?養好傷後,找機會刺殺他倆?”唐昕擰着眉心替他把破
破爛爛的衣服脫下,收拾出随身東西,道,“那李嫦還好,不過是個來路不明的
小女子,方群黎要是不明不白的死了,隻怕還會惹出不少後患吧。”
“那兩人一死,他們背後若是沒有别人,那就算有後患也無妨,遲早可以平
息。若是還有别人,至少也能把那人逼出來。”南宮星頗有幾分惱怒的捏緊了拳
頭,側頭看着唐昕道,“如今對手的脈絡已經大緻浮現出來,天道九成九要在蜀
州做什麽大動作,西三堂的監兵堂,暮劍閣白家,你們唐門,應該都是這謀劃中
的一部分,如果我所料不錯,峨嵋應該也難以幸免,靈秀五娥這次的逃婚計劃,
多半也是在他們的算計之中。我隻是暫且想不出,驟然讓蜀州武林出現如此大的
動蕩,到底能讓天道得到什麽好處?”
唐昕在他赤裸上身環繞打量一圈,确認傷處都已照顧妥當,輕輕籲了口氣,
幫他把外褲脫掉,一寸寸檢查着腿上被碎片劃出的傷口,口中道:“無利不起早,
肯費十兩銀子的功夫,就必定謀求着百兩銀子的好處,心裏保不準還存着千兩銀
子的念頭。那麽遠的事你要猜的到,豈不成了諸葛武侯再世。還是顧好眼前吧。”
南宮星颔首道:“有理。眼前的确有個人我有點捉摸不透。正想讓你幫忙一
起揣測揣測。”
唐昕用竹簽仔仔細細的挑出留在他皮肉中的碎屑,頭也不擡道:“捉摸不透?
你說的是白思梅?”
“嗯。”南宮星應了一聲,道,“她從頭到尾的行動,都透着一股詭秘。唯
一能勉強解釋清楚的,反倒是最早對白若麟的惡作劇。”
“看似是惡作劇,其實十有八九,是白天勇兄弟中的一人慫恿指使。”唐昕
手上動作慢了幾分,輕聲道,“白天猛不像有這份心機,可要是白天勇的話,他
可夠狠得下心,連自己親生女兒都豁出去了。”
“爲了光明正大的扳倒白若麟,這種犧牲可能是必要的。若是沒有受辱,站
在風口浪尖上的,可就該是白思梅自己了。”南宮星喃喃道,“這些陳年舊事,
不提也罷。我想不通的,是化身春妮之後,乃至如今又成爲李嫦的她,到底在圖
謀什麽?”
“行事必有因果,她做下這一切的因,究竟是什麽?”南宮星眉心緊鎖,道,
“爲财絕不可能,爲權,暮劍閣還從未有女人做過閣主,白天英也不是肯當傀儡
的人,權力怎樣也不會落在她的頭上。爲情沒有半點蛛絲馬迹,而爲仇……我先
前以爲,她就是爲了報自己當年的受辱之恨,才惹出了這些是非,可如今回過頭
來想想,實在也站不住腳。”
唐昕沉吟道:“你的意思是,白思梅并非爲了報仇?”
“已經借了天道的力量,甚至不惜殺掉了父親和叔叔,可針對白若麟卻幾乎
沒有什麽行動。我本以爲她是沒來得及就被白天英滅口,可如今她還好端端的活
着,這豈不是十分反常?”南宮星動了動腿腳,看已經大緻無礙,也不急着穿衣,
将唐昕一把抱起放在腿上,摟着她道,“如果真的奪權是假,報仇是真,如今白
家已經元氣大傷,未來的閣主白若雲與她素無仇怨,她爲何還要輔佐在方群黎身
邊,設法擒拿蘭兒兄妹?串起她所有的行動,她分明報仇是假,奪權是真。”
“奪權?她如今還要怎麽奪權?莫非再去與白天雄合作麽?白家老一輩的人
可還沒死絕呢。”唐昕當即反駁道,“而且那可是白若麟的爹,白思梅怎麽肯便
宜了他。”
“這就是我捉摸不透的地方,”南宮星歎道,“她的行爲,找不到一個合理
的解釋。我甚至懷疑,那個李嫦其實已經不是白思梅,而是偷偷換了别人。可惜
……她連我也認得,隻可能是暮劍閣裏那個春妮。”
“是啊……”唐昕也覺得頗爲蹊跷,避開傷口靠在他胸前小聲道,“她到底
爲了什麽?白天英煞費苦心用穆紫裳的屍體換來她可以安安心心隐姓埋名重新做
人,這件事又是由她而起,怎麽看,她也不該有這麽大的怨氣,甯肯幫着天道來
爲非作歹,也要拿親人開刀吧。難道……是天道威逼利誘,她也是迫不得已?”
南宮星合上雙目,微微搖頭道:“不太像。再說,這種設計親眷内鬥自相殘
殺的謀劃,天道怎麽可能放心交給脅迫來的幫手去做主導。”
唐昕連轉了幾個念頭,最後忍不住異想天開道:“你說會不會白思梅其實是
白天雄的親生女兒,到了天道之後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于是……”她一拍大腿,
撲哧笑道,“不行,那樣的話,白家可真是亂得厲害了。”
“親生父女應該不是。但我也開始覺得,她和白天雄之間,應該有一條咱們
還沒猜出的隐秘聯系。目前白家的動向,分明就是白天雄在暮劍閣中有意配合這
邊的結果。”
“真是這樣的話,白天雄的城府也太可怕了。最初那次擔下罪名,難道是一
場苦肉計麽?可要沒咱們在,閣主可就成了白天英的了。”唐昕心思極快,立刻
指出了其中的疑點,“再說他要和白思梅一直合謀,不暴露出白思梅的身份豈不
是更好?被看出破綻的那張描摹字條,他可是信以爲真好好藏着呢。”
“這倒也是……”南宮星懷抱佳人,身上傷痛稍減,不覺便有些心猿意馬,
一雙大手,立刻随着心思變得不再老實,“看來還是需要一個頭緒才行。要不等
個機會,把李嫦直接捉來問個明白如何?”
唐昕身子輕輕扭了幾扭,吃吃笑了兩聲,心知他内功損耗有陰陽調和助力回
複才會更快,自然不會推拒,順着他的話頭道:“先不說捉不捉的到,真捉到了,
人家守口如瓶怎麽辦?你是不是打算親自上陣好好審審呐?”
“我沒什麽審問的手段,實在不行,就看你的咯。”南宮星把鼻尖埋入她發
絲之間輕輕一拱,道,“咦,好香,你……這是洗過了?”
唐昕頗爲自得的嬌哼一聲,将還泛着水氣的細嫩面頰在他下巴上蹭了一下,
道:“來回跑了這些天,和你見面難道要帶着一身汗臭麽。我可是特地去隔街的
貴妃池好好泡了半天,好好洗了一遭呢。”
她有意無意的在洗字上咬重了音,臀尖一夾,隔着裙子在他緊繃大腿上磨了
一磨,若有所指。
“我也不擅長審訊逼供,要不幹脆你來,直接把她剝光了丢在床上,弄的死
去活來,她說不定就招了。”唐昕唇角一翹,吃吃笑道,“反正你讓我死去活來
的時候要是突然停下逗逗,你問我什麽我都肯說。”
南宮星嘿的笑了一聲,手掌一滑鑽進她裙腰之中,捏住一瓣屁股揉弄,道:
“我問你你當然肯說,換個你想殺的人來強奸你,你還肯說麽?”
唐昕眼珠一轉,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啐了一口道:“說個大頭鬼,敢強奸我,
我就勾引着咬斷他的命根子。”
南宮星哈哈一笑,心裏略一想象,便覺得通體難受,更覺得年鐵儒實在是個
奇人,自愧不如,調笑道:“你有那麽厲害麽?”
唐昕檀口微啓,舌尖在褪去胭脂後粉潤光潔的唇瓣上輕輕轉了一圈,嬌媚道
:“這位少俠,要不讓我試試?”
南宮星故意頗爲不屑的哼了一聲,腰臀一擡,将最後一塊遮羞布撕到一邊,
道:“那你就試試啊,我可是幾天都沒洗澡了,咬不下來就嗆你半死。”
唐昕縮肩一溜,蹲在地上轉過了身,擡起春池般的雙目含嬌帶媚的一瞥,湊
到他胯下抽了抽鼻頭,嗔道:“這麽大味道,咬下來喂狗狗都不吃。”
南宮星摸着她的頭發調笑道:“那該如何是好啊?”
唐昕闆起臉伸手貼着卷曲毛叢将那命根子一把握住,故意做出一副行俠仗義
的口氣道:“那就隻好委屈本姑娘給你清理清理咯。”
她湊過臉去,玉指在半露龜首上輕輕一點,道:“就數這裏味道大,看我先
咬掉了它。”
說罷,啊嗚一口含了上去,軟軟唇瓣略一使力,将傘棱夾在當中,滑嫩丁香
毫不猶豫的往那上面轉了一遭,跟着略略松開,含糊道:“這味道聞着挺腥,可
這麽湊近聞得濃了,心裏反倒癢絲絲的,身上都跟着熱了。”
南宮星正享受着舌面托在下面輕輕摩擦帶來的爽快酸暢,輕喘道:“說不定
這也是所謂的陰陽調和,不如下次你也養個三五天,讓我來試試味道?”
“嗚唔……”她吮着棒尖搖了搖頭,順勢轉到側面橫舔過去,道,“想都别
想,臭哄哄的,淨是尿騷氣。”
南宮星晃了晃胯,故意讓棒兒在她臉頰上拍了一拍,道:“我這小兄弟就沒
有尿騷氣麽?”
唐昕在玉莖上啧的親了一口,嬌笑道:“沒有,我說沒有就沒有,吃過的是
我,我說了才算。”
欲火彙聚,怒龍昂首,南宮星伸了伸腿,道:“你這身衣服真是難看的要命,
快快脫了吧。”
唐昕嗯了一聲,纖長十指一輪撥弄,襟扣盡數松脫,她稍稍後撤站起,脫下
上衣疊好放在桌上,道:“我有什麽法子,非要換衣服,澡堂子周圍哪有什麽好
鋪子,能買到合身的就不錯了。再說……這是你那好師姐挑的,你說她是不是想
看我的樂子啊。”
看她上身隻剩下一件小小裹胸,露出了柔韌纖細的腰肢和雪白滑嫩的大片脊
背,南宮星略有些按捺不住,挺身站起湊了過去,抓住她正要去解腰帶的手掌放
到桌上,輕喘道:“她可能知道,看你穿成這樣,我肯定恨不得馬上給你剝了。”
發覺硬邦邦的陽物已經抵到了腰窩,熱乎乎滑來滑去,唐昕心尖一酥,雙手
順他的心意撐在桌上,撒嬌般道:“那……那你倒是剝啊。”
南宮星正色道:“不行,這麽難看的裙子,光是剝了也不解恨,看我撕了它。”
話音剛落,他雙手一分,刺啦一聲,整條長裙從腰下裂開一線,分成兩片,若隐
若現的露出一雙修長健美的大腿。
“啊喲……”唐昕驚叫一聲,扭頭嗔道,“你這讓我怎麽出門?”
南宮星照例在她左臀後的疤上溫柔撫摸了一個來回,口中笑道:“那就不必
出門了,光着屁股住在我的床上吧。”
唐昕嬌哼一聲,不依般扭了扭腰,恰讓那破裂長裙分到兩邊,微一踮腳香臀
上翹,撅起了嫣紅軟嫩的一丘淫裂。
胸腹間的燥意有些濃重過頭,南宮星俯身在她後頸親吻幾下,帶着些許歉意
輕笑道:“阿昕,你把自己弄得又香又美,這可叫我怎麽忍得住啊。”
唐昕心滿意足的側腰扭頭,與他吻在一起,津唾交織唇舌厮磨一陣,嬌喘道
:“誰要你忍了?我還不喜歡你每次都先把人家弄得腰酸腿軟才肯進來呢,我…
…我那地方就是你的,你高興怎麽擺弄,就怎麽擺弄……”
他伸指探了一探,玉門關口不過半開,層層疊疊的花瓣仍攏簇一處,堪堪有
了一點蜜露而已。但畢竟唐昕已經口舌侍奉一番,香津早已塗抹的四處濕滑,他
吞了口唾沫下去,微微屈膝一湊,濕淋淋的龜頭便抵在了她的嫩渦之外。
唐昕嗯了一聲,咬住唇瓣将下身放松,心裏也知道南宮星那根偉物這麽急匆
匆進來是什麽後果,隻是一來他内功損耗急需協助,二來女子于情愛上的癡傻作
祟,連臀眼都心甘情願洗淨了等着奸弄,哪裏還會在乎這遠不如破瓜之時的輕微
脹痛。
“嗚唔……”伴着一聲柔膩低吟,龜首緩緩擠入嫣紅蕊心中央,愛液略顯不
足的情形下,膣口嫩肉将陽物磨弄得更加通透,舒服的南宮星長出口氣,情不自
禁便向裏狠狠一送。
唐昕倒抽口氣,三分脹痛七分酸麻登時順着脊梁骨爬滿了背,光滑的肩頭當
即便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嬌哼一聲,暗想這棒兒竟比平常更硬了幾分,這麽戳
在身子裏頭折騰起來,也不知能禁受多久。
南宮星送到盡處在花心上輕輕一撞,便向後拉開,大掌一張拇指按住了唐昕
小巧肛口,一邊揉弄,一邊長進長出,往那細長花徑裏大肆采起了蜜。
女兒心思最是影響情動,南宮星又是行家裏手,棒兒往穴心子上不輕不重的
采了不到百下,那腴嫩膣腔就已被磨弄得酸癢難耐,一層層蜜汁兒從褶縫兒裏泌
了出來,轉眼就替下了不經用的的唾沫,将一條肉棒浸的油光水亮。
“呼……呼嗚……小星,我……我早沒事了……你、你可以……可以再用力
些。”唐昕雙臂早撐不住,伏在桌上紅潮滿面說道。
其實不必她開口,南宮星也看得出來,那兩瓣蜜唇開開合合,玉門處漿汁四
溢都已起沫牽絲,連腚溝都快活的一個勁兒的向内夾緊,高高翹起的屁股禁不住
往他這邊一下下迎湊,分明就是到了欲火如熾的當口。
他微微一笑,嘴裏應了一聲,卻把陽物拉到淺處,連花心也不去管,隻在花
瓣中央戳着短短一截蜜管兒,飛快的在寸許之距間抽查往複。
行程既短,節奏自然快了數倍不知,那媚肉經事不多,哪裏吃得住這種刻意
撩撥,唐昕先是哎呀叫了兩聲,跟着一口嬌喘好似出不來嘴似的,卡成了啊啊不
斷的短促叫聲。
紫紅龜頭帶着紅嫩穴口翻進翻出,唐昕也猶如被送進了力氣一樣将身子越撐
越高,最後幾乎成了昂首對月的母狼一般,斷斷續續道:“别……别……小星,
裏面……好癢,你……你倒是……倒是……進去些啊……嗚啊、啊啊……求你…
…進去些……”
她花心那團軟包兒早已酥爛如泥,蟲叮蟻咬般好不難過,蛤口那邊越是快活
的渾身發緊,蕊芯兒就越是空落的心尖兒發顫,本來重重幾下就能痛快洩上一次
的美勁兒硬生生被他高高吊起,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急得她背後出了一層細汗,
扭腰送胯恨不得自己坐上來套弄幾下。
南宮星一邊吊着她的胃口,一邊其實也在等自己丹田下那一股濁氣彙聚起來,
雖然看唐昕早已到了時候連臀尖都已在隐隐抽搐,爲了先将煩悶一氣洩淨,還是
不得不繼續忍耐,把住她的纖腰仍隻在緊縮膣口進出。
“嗚……小星……嗚嗚……你……你就讓我、讓我洩了吧……嗚啊……求你
了……我求你了還不行麽……”唐昕連舌根都有些發幹,口中嬌吟的上氣不接下
氣,一股要命的甜美硬是被晾在花心中央,急得她都帶上了三分哭腔。
“好……好,我……這就來!”南宮星總算也到了最後關頭,他拇指一按,
擠進她肛口之中,同時雄軀一挺,棒兒長驅直入,結結實實撞上她酥軟穴芯兒,
頂的連宮口都微微移位,好似一個不大不小的拳頭,在花心上好好搗了一把,跟
着,戳在花芯中央的龜頭猛然一跳,暢快噴射出來。
這一下直接把唐昕插啞了聲,她一聲尖叫斷在半截兒,雙目緊閉蹙眉張口,
卻就是再發不出半點聲音,隻能看到一線唾液從唇角慢悠悠流淌下來。
裹胸早被蹭掉到肚腹之間,頸下那一片紅暈幾乎蔓延到乳房之上,汗津津的
像是披了一層霞光,那奶頭并未被揉,卻也精神抖擻的翹立起來,漲硬如豆。
如玉嬌軀直到下腹之處才有了動靜,壓在桌邊緊繃繃的肚皮随着絕頂快樂的
襲來,起了層層細浪,凸顯出的肌肉輪廓之間,都在顫動着滿盈的喜悅。
越靠近胯下,那美妙的抽動就越是明顯劇烈,破開的裙子裏露出的雪白屁股,
已抖得甩落了不少汗珠,最快活的蜜穴内外,更是像被無形手掌捏動一樣痙攣不
休。
南宮星的命根子埋在裏面都已有些發軟,唐昕才緩緩趴在桌上,雙腿一軟險
些跪下,有氣無力道:“我的老天……簡直……簡直是死一回都值了。”
“那怎麽行,我可舍不得。”南宮星也是氣喘籲籲,将她抱在懷裏還往剛才
的椅子上坐下,親着她耳根頸窩,笑嘻嘻道。
“你這壞蛋……”唐昕側過身子雙手圈住他的脖頸,似嗔似怨的小聲道,
“每次都弄得我要瘋要死的,你說要是害我上了瘾該怎麽辦?”
南宮星把玩着她漲鼓鼓的奶兒,笑道:“有我給你解瘾頭,不是正好。”
“這會兒你身邊沒幾個人,等有了三千佳麗,看你顧的過來麽。”唐昕扭頭
在他胸前咬了一口權作回敬,半開玩笑道。
“我可消受不起,常言道,後宮佳麗三千人,鐵杵磨成鏽花針。真要成了繡
花針,那可才叫要命。”
唐昕撲哧笑了出來,啐道:“呸呸,你這東西明明是越磨越大,磨不成繡花
針,隻能磨成個白……不是,黑棒槌。”
唐昕脫掉破破爛爛的裙子,把裹胸也放到桌上,赤條條在他懷中陪他調笑了
幾句後,關切道:“怎麽樣,這會兒好些了麽?”
南宮星調了調氣,點頭道:“那自然是舒服多了,剩下的,無非就是心裏頭
的那些煩躁。多出上幾次,也就沒事了。”
唐昕紅着臉從他懷裏下來,踩着鞋一溜小跑到床上展開被子,身子往裏一鑽,
露出個腦袋在外笑道:“那你還要多出上幾次啊?難不成全指着我一個人了麽?”
南宮星走到床邊坐下,笑道:“全指着你自己,你不更高興麽?”
唐昕在被子裏将臀後一捂,嬌嗔道:“高興歸高興,可這麽折騰完,屁股又
腫又麻,好一陣行動不便,這會兒正是多事的時候,我可不願意窩在房裏休養。”
南宮星一怔,道:“那要怎麽辦?”
唐昕鳳眼一眯,微笑道:“好辦,我找了個窩在房裏休養三五天也不礙事的,
你這回就多靠她擔待吧。弄她你可不必客氣,真弄得她下不來床,反而是幫我出
氣。”
南宮星一皺眉,道:“你把她帶來了?”
唐昕頗爲無辜的眨了眨眼,道:“我也沒辦法啊,她非要跟着,連炫哥哥都
攔不住,總不能讓她鬧起來惹出事吧?對了,她娘跟我娘是親姐妹,我能有的本
事,說不定她也有,剛才在貴妃池裏,我變着法子逗她洗了洗,你可不用嫌髒。”
“她在哪兒?”南宮星暗自歎了口氣,問道。
“前院客房,我說跟你談完就讓你過去,哄她說這是爲了幫你解毒的邪門法
子,剩下的你自己編吧,高興讓她知道多少真的就是你的事了。”唐昕把硬枕擺
正,吐了口氣,笑道,“我腰都軟了,等我歇過氣兒再過去找你。”
雖然有些突兀,但唐昕這安排也不無道理,既然她這麽大度,南宮星也不好
得了便宜賣乖,便匆匆穿好衣服出門過去。
到了前院客房擡手将門一敲,裏面果然傳來了唐青帶着些戒備的聲音,“誰
啊?”
.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11-22 11:38
標題:
【暮霭凝香】 第六十五章 舍南舍北皆春水(上)
.
【暮霭凝香】 第六十五章 舍南舍北皆春水(上)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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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星站在門前清了清嗓子,沉聲道:「是我。」
唐青頗爲驚喜的應了一聲,跟着就聽噼裏啪啦一陣輕響,像是踩着鞋跟趿拉
着跑了過來,跟着門闩喀拉一聲提起,門軸吱嘎叫嚷着轉開了門扇。
本還好奇她怎麽在屋裏闩着門脫了鞋,門闆一開,南宮星不禁一怔,唐青站
在屋内,竟隻穿了薄薄一層亵衣小褲,光着一雙雪白粉嫩的臂膀不說,還露着兩
段修美渾圓的小腿,纖細足踝上未着羅襪,小巧繡鞋鞋跟已經踩扁,能看到半隻
白裏透紅的赤足。
他連忙一步踏進屋内反手将門帶上,訝然道:「你這是睡下了麽?」
唐青紅着臉轉身飛奔回床上往被窩裏一鑽,露出腦袋往一邊的桌子上狠狠白
了一眼,氣哼哼道:「還不是你那好師姐害的,非要讓我們換裝改扮,結果……
結果給買的那叫什麽衣服啊,穿着走在街上,要有個石頭縫我早鑽進去了!」
她抱怨完,眉心一蹙,帶着幾分狐疑看向南宮星道:「你真找到法子解毒了?
我看你氣色好像真的好了很多啊。唐昕竟然不是騙我?」
南宮星也沒來得及問唐昕是怎麽說的,隻好故作驚訝道:「她跟你說了什麽?」
唐青不疑有他,原原本本道:「她說你師姐幫你找來了靈丹妙藥,可以把毒
性完全逼迫到經脈之中,靠你的内力引導排出體外。」她端詳了一下南宮星的面
色,謹慎道,「你這是已經把毒性逼進去了麽?」
「嗯。」南宮星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道,「十之八九都進去了。」
唐青臉上頓時更顯紅潤,霞暈密布的微垂螓首,細聲道:「那……你還等什
麽。磨磨蹭蹭的。」
南宮星一愣,道:「磨蹭?什麽磨蹭?」
唐青面紅耳赤的擡頭瞪他一眼,嬌嗔道:「你練的不是雙修内功麽?我……
我早點幫你一把,你不就能早點解了毒麽。唐昕過去找你這麽半天不回來,
我…
…差點就以爲她趁機……趁機向你出手了呢。」
雙修?南宮星忙壓住腹中笑意,真難爲唐昕能信口胡謅到這種地步。要說起
來,即便隻是破瓜那一下,唐青也得算是被他奪了清白,唐昕将這謊話一說,唐
青必定會把自己當作唯一人選,不做他想。
南宮星略一沉吟,走到床邊脫鞋上去,關切道:「你們兩個畢竟是堂姐妹,
你也不必一提起她就咬牙切齒吧。」
唐青伸手幫他脫去上衣,皺眉看着他身上各處傷口,口中道:「我和她命裏
就犯沖,我娘和她娘還是親姐妹呢,一樣什麽都争,什麽都搶,她娘能嫁個唐門
嫡系,我娘就能嫁給他哥哥逼她娘喊自己妹妹一聲嫂子。隻可惜唐昕武功練得比
我好,腦子也比我活絡,我費盡心思,怎麽也争不過她,隻好選了别的道兒,起
碼,爲唐門立功這事兒,我還有希望不輸給她。」
心裏對她添了幾分同情,南宮星伸出手掌摩挲着她的頭頂,柔聲道:「阿青,
你因爲唐門才來找我,對我也算是盡心盡力,甚至對你行簡大哥也起了疑心,我
都知道。但我還是得說,你這樣做我并不開心。」
唐青疑惑的擡起頭看着他,「那……那你要我怎樣做?這……這男女之事我
才開始懂了一點,哪裏讓你不滿意的,你可以教我啊。」
南宮星扶正她的雙肩,正色道:「我希望你能以自己的心意爲重,你願意跟
着我,願意做我的女人,我不管你最初是爲了唐門還是什麽其他的理由,我希望
到最後,隻是因爲你想。」
唐青有些茫然道:「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南宮星柔聲道:「阿青,我對你堂姐也是一樣的勸告,家門的責任很重要,
但你們自己也很重要,不要努力去做棋子,自己走的路,還是該由自己決定。如
果你抛掉了唐門的興衰,丢開與你姐姐争功的念頭,忘了所有無關緊要的事情,
隻爲你自己考慮的時候,還是願意在我身邊,那我才是打心眼裏高興。」
唐青并非愚鈍女流,她雙目一轉,眼中漸漸亮起一線光芒,跟着一聲輕笑,
面上又浮現出勾人心魄含嬌帶媚的動人神情,那春蔥玉指往南宮星胸口不輕不重
的一戳,道:「你到貪心,都要了身子還嫌不夠,還要人家死心塌地愛上你麽?」
南宮星側身一躺,枕肘道:「有何不可?」
唐青抿了抿唇,淡淡道:「我這顆心給了可就沒了,不像你們這些男人,一
顆心劈成八瓣,個個都能說成真心,三妻四妾人人有份,還能留下在外偷吃的存
貨。」
南宮星微笑道:「那你想要的,也就隻有我的人麽?想我和你沾親帶故之後
能爲唐門效犬馬之勞?你伺候了我,我再去伺候唐門,僅此而已?」
唐青微微昂起下巴,緩緩道:「嗯,僅此而已。」
南宮星盯住她的眼睛,她臉上一紅,稍稍偏開了頭,他撲哧一笑,身子一歪
仰面躺下,道:「好吧,既然你盤算的如此清楚,我也不好得了便宜賣乖。你說
要助我雙修功法一臂之力,那就來吧。事不宜遲,我早些恢複,便能早些解決了
這裏亂七八糟的事,到時,也就能早些去你們唐門一遊。」
唐青在這種事上到不含糊,即便已羞紅滿面,仍小心問道:「是單單你這個
人,還是……如意樓?」
唐行簡既然确定無疑的參與其中,南宮星自然不能善罷甘休,不過他當然不
會明講,而是微微一笑,在她凝脂美玉般的面頰上頗爲輕佻的摸了一把,道:
「這其中能有多大分别?」
唐青嘴唇微微一動,但眼珠轉了半圈,便把追問又吞回肚中,身子一伏趴在
了南宮星胸前,輕聲細語道:「說的是,本就沒什麽分别。」
她把臉頰貼在南宮星赤裸胸膛上來回磨蹭了片刻,面皮愈發火燙,好似要燒
起來一般,胸中心跳猶如擂鼓,被那頗爲濃烈的男子氣息熏的神思慌亂,有些不
知所措道:「你……這次不教我了麽?」
南宮星四平八穩躺在床上,微笑道:「這次換我看看你的悟性。陰陽相合,
無非就是盈虧互補之道,你怎麽也算是經過人事,還能不知道該怎麽做?」
唐青含嗔帶怨的橫了他一眼,輕輕道:「哪天羞得我腦子一片空白,哪裏記
得住什麽。」
南宮星悠然道:「那你便好好想想,想起多少做多少。你看我傷成這樣,哪
還有多少體力。」
唐青掩口哦了一聲,斜過目光偷瞄着他的褲子伸出手去,顫巍巍抽開腰帶,
跟着雙手齊用,向下褪去。
南宮星剛剛才在唐昕的桃園鄉中盡情出了一次,此時胯下陽物當然還是沒精
打采的模樣,他也不指點,隻是自顧自雙腿交蹭将褲子脫掉,赤條條伸了個懶腰。
唐青喃喃自語道:「我……我到還記得要把這東西放進……放進我那裏,可
……可這怎麽變了樣子呢?」
五指一曲輕輕攥住軟軟陽物,她頗爲不解的湊近左右打量一番,奇道:「這
……這東西本來不該像根骨頭一樣麽,軟成這樣,是怎麽……怎麽鑽進我裏面的?」
南宮星笑道:「這東西從小變大,從軟變硬,靠的是你的本事,當日我叫你
閉上了眼,可能看不真切,但憑你的本事,莫非看不到便記不得麽?」
唐青頗爲自得的揚了揚下巴,嗤的笑了一聲,道:「那怎麽會記不得,我隻
是緊張所緻,一時沒想起來罷了。你且瞧着。」
說罷,她吐了吐舌尖,暖身一樣在唇外淩空勾了個圓,手指一圈,勒住整個
紫紅龜頭,猶猶豫豫的湊上去,輕輕舔了一下。
這味道總算沒有記錯,她雙眼一亮,立刻便扶穩靈龜閉上雙眼,回想着當日
被動舔舐時的動作,自己用手擺弄着模仿起來。
頗有幾分青澀的小舌勝在專心賣力,舔的也是酸酸麻麻分外舒爽,南宮星暢
快的哼了一聲,四肢舒展,血脈流竄。
唐青埋頭舔吮一陣,忽然有些擔心的問道:「哎呀,我……我這麽一弄,你
血脈流動加劇,毒性會不會受影響?」
南宮星随口答道:「影響自然是有,不過我師姐找來的丹藥極爲厲害,毒性
随着血脈流動反而能順暢排出,你弄得越好,我就痊愈的越快。」
唐青一聽,精神一振,一手握緊了那條命根子,一手扶着他粗壯大腿,也顧
不上細想爲何這次的味道與上次略有不同,一門心思橫勾縱舔,丁香往來穿梭,
直把那顆龜頭舔的汁水淋漓,晶亮有光。
南宮星本就欲火旺燥,被這麽一條嫩舌如此服侍,自然是興緻勃勃的擡起頭
來。
唐青見到成效,心中一喜,笑道:「哎呀,真的變樣了。」
南宮星望向她纖腰之上豐盈如丘的飽滿乳房,情不自禁的想起還要大上一圈
的甯檀若,喉頭一陣發緊,輕喘道:「這還不夠硬,你再想想還差什麽。」
唐青認認真真思忖片刻,啊了一聲恍然大悟,回手摸到背後,将亵衣帶子一
拉,扯掉了緊繃繃的包胸絲綢,一雙滿含青春彈力的奶子噗噜跳将出來,嫣紅乳
頭微微上翹,好似被細線扯住一樣充血伸長,乳兒一晃,奶頭便一陣發顫。
她雙臂一環,将那兩團嫩滑白肉往當中擠了一擠,看了看大體沒錯,便有些
得意的微微一笑,換個地方趴在了南宮星腿上,雙手一托把豐乳推高,一左一右
夾住那根昂然翹起的棒兒,從兩邊一推,那一片豐美酥胸便把玉莖不留絲毫空隙
的裹在當中。
那酥胸薄汗清涼,軟玉微香,比起甯潭若雖然看上去少了幾許豐腴,但蘊藏
在少女肌膚下的緊實彈力則遠非熟美婦人可比,内裏那股飽脹簡直像要撐破白嫩
外皮,陽物在當中被密密一包,就好似被裹進了一條抻平褶皺的緊窄細腸,稍一
滑動,便是一陣酸癢翹麻直達尾骨,南宮星喉間流出一串呻吟,頗爲滿意的點了
點頭。
唐青擠緊奶兒上下動了一陣,乳根略感發酸,便将兩團乳肉往根部一堆,自
己低下頭來,薄薄唇瓣一張一含,把高高豎起的龜頭小心含入,舌尖抵住馬眼來
回掃動,小嘴一夾一夾吮吸起來。
吮舔片刻,換回乳肉滑弄,胸前酸累,便又轉回唇舌侍奉,幾次三番之後,
那根棒兒已是硬漲如鐵,唐青破身那晚連遭劇變,之前又都閉着眼睛,直到這會
兒才算第一遭仔仔細細的打量了這男子器物。
比起方才垂頭喪氣的樣子,現下的陽物足稱得上趾高氣揚,高高翹在胯下直
欲挺向肚皮,略黑外皮上青筋暴起,頗爲猙獰,通體微彎紫頭上翹,瞪着一隻馬
眼,馬眼裏還滲出一股透明漿汁。
樣子不算好看倒還罷了,這東西方才還不過她兩根拇指并住大小,可一被她
撫弄吸吮,便吹氣似的膨脹起來,到此時圈指難握,豎掌難遮,再一想自己胯下
那小小洞眼,當即便面色有些發白,心道難怪那一日痛如刀絞漲裂一般,這麽一
條東西硬擠進去,隻怕連髒腑都推得靠上了。
她定了定神,壯了壯膽,挺直身子坐在床上擦了擦汗,扭頭看向南宮星道:
「這次……怎麽沒東西出來?」
猶記得那天吃了滿滿一嘴之後,棒兒好似軟小了幾分,可這次她動的比上次
還久,卻不見那略有些腥氣的陽精射出,心頭不免有些沮喪,楚楚可憐的大眼順
勢便盈滿了不知所措的水光。
南宮星伸掌蓋住她的手背,一本正經道:「那時是被你撩撥得欲火中燒,當
然按捺不住,這會兒是爲了雙修功法,自然得守本固元等着與你交歡合體才行。」
唐青細白的脖頸緊張的蠕動了一下,小聲道:「這……就可以了麽?」
南宮星低頭一看,棒兒上已滿是津唾,黏乎乎滑溜溜準備妥當,可唐青那邊
還半點暖身功夫沒做,硬捅進去,差不多等于重新破一次瓜。
既然覺得她并未和唐行簡同流合污,南宮星的心裏也就生了七分憐惜,他指
了指唐青的屁股,道:「還差一點,你轉過來,騎到我胸口這邊。」
唐青蹙眉啊了一聲,頗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不過她知道男人更喜歡聽話的
女人,便不再多問,乖乖掉轉身子,分腿一跨,跪伏在他身上,小聲問道:「這
樣麽?」
她下面隻穿了條不及膝的短小亵褲,白布染了些汗,微微透出肌膚色澤,皺
紋貼合在臀股起伏曲線上,一副欲遮還露的勾人模樣,他舔了舔唇,道:「再往
這邊靠靠。」
這豈不是快要坐到臉上?唐青心中覺得不妥,但聽他聲音頗爲興奮并沒什麽
不悅之意,便硬着頭皮又往後挪了挪位置,她身量嬌小,如此一來胸乳無論如何
也夠不到他的高翹陽根,隻有伸長脖子才能勉強用小嘴含住大半,動起來頗爲不
便。
南宮星看她勉強吸吮頗爲費力,抱着她又向後一挪,背抵床頭弓起腰背,總
算給她留出幾分寬裕。頭這般擡起,唐青的薄軟亵褲便幾乎貼在臉上,女子牝戶
散發出的淡淡味道穿過布料,鑽入到他的鼻孔之中。
他湊上前去,将鼻尖埋入到亵褲的褲裆中心,深深地吸了口氣。
唐青哎呀一聲,稍稍松開嘴巴,頗有些羞惱的說道:「你、你聞什麽。」
南宮星喃喃答道:「聞你的味道啊。好香。」
她臉上頓時紅透一片,嬌嗔道:「騙人,我才洗過澡,也沒配香囊,有……
有也是一股騷味,怎麽會香。」
南宮星用鼻尖拱着她那片柔嫩花房,輕喘道:「聞得久了就是香味,不信你
也聞聞我的。」
唐青半信半疑的将頭放低,埋入到他的胯下,那裏除了男子體味之外,似乎
還混着一絲别的什麽氣味,她一邊打橫舔着棒根,一邊頗爲認真的吸了吸鼻子。
的确是股腥臭,怎麽也談不上好聞,但多聞幾下,卻也不似開始那麽難聞,
和口邊這根棒兒相若,起初隻覺得吸來舔去能有什麽滋味,在嘴裏進進出出的多
了,卻莫名其妙的熱燥難當,舔在上面也覺得頗有幾分心醉。
「不好聞。」她扭了扭腰,咕哝了一句,跟着又道,「不過……聞起來到挺
舒服的。」
「我倒覺得你這裏好聞的很。」南宮星鼻尖拱過幾下之後,雙手一擡捏住了
亵褲底裆,說話間左右一分,刺啦扯開了一個巴掌大的洞。
唐青哎喲一聲叫喚,忙回過一手擋在洞上,羞惱道:「你……你怎麽給我扯
破了。」
南宮星看着破洞裏露出來的雪白臀肉,鼻尖在上面一點,吐舌舔了一下,舔
的她咿唔一聲呻吟,雪股微顫,他這才咂了咂嘴,輕笑道:「隔着布料,聞不盡
興。」
形如扁杏的陰阜正在破洞中央,他不再磨蹭,張口在她臀肉上輕輕吮啃幾口,
便下巴一沉,将嘴巴對準了她微微漾出濕熱氣息的軟嫩膣口。
唐青隻道他在仔細端詳,雖說羞得渾身發燙,卻還是盡職盡責的扶着肉棒不
住吞吸,隻等他看夠了,就試着往裏放放,早點爲他雙修解毒。
南宮星這次可不打算隻是看看,他雙手一扒,拉開了最外的兩片唇肉,看着
那一個粉瑩瑩水嫩嫩的肉渦路在眼前不住張縮,向前一湊便親了上去。
「啊!」一道徹骨酸癢冷不丁爬上脊梁,唐青驚叫一聲險些咬住了嘴裏的陽
根,忙定了定神向後擺了擺手,含糊道,「别……别親,那……那怎麽成……」
南宮星舌尖在玉門關口上下左右轉了幾圈,才喘息道:「有什麽不成,你親
親我,我親親你,這才是男歡女愛,怎麽,不快活麽?」
唐青大腿内側的肌肉一陣抽動,細聲道:「那……倒不是,又酸又麻,挺舒
服的。」
「這不就結了,男歡女愛,哪有隻叫我一個人舒服的道理。你放松些,莫要
繃得這麽緊,我又不會咬你。」南宮星輕聲笑道,雙手摟住她的腰臀把住不讓逃
開,舌尖上下翻動,在她敏感至極的花蕊之中飛快的舔吸攪動,親的啾啾作響。
小小穴口被舌尖一擦,便是一股酸麻彌漫,他舌頭靈活無比,把她蜜戶罩在
口中牢牢鎖住,便動的接二連三須臾不休,一處嫩肉的滋味剛冒起來,另一處又
被滑溜溜的舌頭飛快的撥弄兩下,穴眼兒才快活無比的一縮,就被舌尖順勢往裏
擠入,上下挑出一片酸軟暢美。
唐青那地方隻被南宮星的陽物狠狠戳過一次,除了吃痛還沒嘗過别的感受,
這下突然被泥鳅一樣的舌頭鑽來攪去,舔的她渾身一陣發緊,一陣發軟,一陣燥
熱,一陣汗涼,含着棒兒的嘴也忘了套弄,情不自禁的淫叫起來,含含糊糊嗯啊
連聲。
她還是頭一次嘗到這種美妙滋味,腰肢挺了一挺,打心底想讓那舌尖鑽得更
深,将亵褲破洞裏的兩瓣臀肉向着南宮星的面門便壓了過去,可顧不得羞了。
知道她嘗到了甜頭,南宮星順勢前探,鼻尖幾乎貼在她會陰之外,都能聞到
旁邊略帶濕氣的肛口散發的淡淡味道,舌頭往裏深了幾分,周遭嫩肉頓時層層疊
疊圈了上來,隻可惜蜜穴媚肌怎比得過舌頭靈活有力,縱然一下一下勒緊,也隻
能讓他在裏面肆意舔弄各處勾挑。
光這還嫌不夠,他擡掌撫過唐青微微顫抖的雪臀,小指略略沾了些口水,頂
着後竅一按,戳進了又熱又緊的腸管之中,同時另一手握住恥骨,拇指一壓貼緊
了亵褲内的勃漲陰核,真氣送出略一調試,緩緩旋轉按揉。
二指一舌三管齊下,唐青那小小蜜丘當即潰不成軍,她起初還能悶聲呻吟堅
持含着他的棒兒,間或舔吮一口,十幾下過去,就美得她小腳亂蹬直想躲開。待
到百餘下過去,臀眼裏又酸又漲,蜜穴中又麻又癢,小豆兒又熱又美,百般暢快
混成一股流來竄去,真舒服的她眼前天旋地轉,屁股中間那塊肉幾乎不是自己的
一樣,昂頭挺胸好似報曉雄雞,卻喊不出多大聲音,打開朱唇中隻是不斷發出短
促的嗯、啊。
那雙豐乳中央洩了一片紅雲,頂端紅珠也漲了不止一倍,那股憋悶實在難忍,
叫她終于連手也收了回來,一邊嬌聲吟哦,一邊捏着那兩顆奶頭自己揉起了奶子。
這淫态中哪裏還有半點羞怯,南宮星品嘗着愛液汩汩,心知時候已到,加快
速度三路進擊,猛然強攻四五十合,緊接着驟然停下,雙手一抱把她嬌小裸軀擡
送到腰間。
唐青正在最心醉神迷的當口,穴眼兒臀縫突然一空,小小陰核冷不丁一涼,
空空落落好不難過,一聲嬌嗔湧到喉頭還未及出口,就覺被擡起的身子一沉,沒
了上托之力。
她啊的驚呼一聲,酸軟雙腿趕忙運去一口真氣,但她雙股一挺還沒穩住身子,
南宮星的雙手卻從後抓住她汗津津的屁股,用力便是一壓。
那點力道被抵消的幹幹淨淨,唐青一屁股便坐在了南宮星胯上,濕淋淋的嫩
縫兒早被他對準了滑溜溜的棒兒,這一坐下去,小小的洞裏馬上就吃了個滿滿當
當,她小徑不算窄細,但花心比起唐昕淺了不少,唐昕會被頂住花心通體酸麻的
架勢,換了她就被頂的花心挪位嫩腔抻長,連内裏的細密褶皺都平展了許多。
所幸唐青蜜穴雖淺,花心卻松軟肥嫩頗爲膨大,縱使被棒兒硬生生戳在中央,
仍不至感到鈍痛,反而一張一合吐了口蜜汁兒出來,吮在龜頭尖上好似個小小嘴
巴。
像被根竿子穿了起來,唐青坐在南宮星身上小口大張昂頭挺腰僵在那裏,周
身上下除了細微顫抖竟是動也不動。
不過這毫無動彈隻是看似而已,南宮星這一頂讓她暢快淋漓的洩了身,她快
活到極處的模樣與旁人頗不相同,身子緊繃繃僵在那裏,裹着陽物的那條腔子,
卻由花心向外一浪一浪的抽動起來,吸得他尾骨發麻差點叫出聲來。
他扒開臀肉看去,果然吞進了肉棒的兩瓣花唇也被蜜穴的痙攣帶動,像要把
他吞下一樣一伸一縮,宛如活物,連旁邊的小巧臀眼,都跟着不住舒展縮緊,如
菊苞反複綻放不休。
「你……你不是叫我來做的麽……這……這麽……嗚……」半晌唐青才緩過
氣來,跪在兩邊的雙腿挪了挪地方,勉強蹲住讓棒兒抽出去些,這才稍稍解了肚
中極樂過去後的飽脹刺痛,嬌喘道,「突然來這麽一下,差點……差點給我弄沒
了魂兒。咱們……嗚唔……咱們這算是在雙修了麽?」
南宮星看她已經蹲穩,便擡腰輕輕抽送起來,道:「男女歡好,到此才是進
了正事。」
「啊?」唐青略感茫然的低頭看着胯下淺淺出入的棒兒,好似有些不太相信
這麽一根東西真的埋在了自己體内,口中道,「才開始……就這麽……這麽快活,
後面……怎麽受的住?」
南宮星淺抽慢送了十幾下,突然猛地往上一頂,頂的她嗚啊一聲淫叫,才道:
「怎會受不住,陰陽交泰的路子,又不止一種。」
唐青一愣,還沒問出口,就覺臀眼一漲,又被一根手指鑽了進來,比起先前
更粗了些,漲的她臀後發酸,連前面被肉棒鑽磨得地方也莫名跟着一陣麻癢,驚
道:「這……這地方也能……能進來?」
南宮星笑道:「前面受不住了,也隻好從這邊将就咯,不然這會兒你叫我去
找誰來幫你頂替?唐昕?」
一聽堂姐名字,唐青立刻扭頭瞪他一眼,咬了咬唇,道:「休想,我……我
就是連肚臍眼都用上,也不準你去找她。我就是昏過去……也不耽誤,你隻管弄,
弄死我我也認了。」
南宮星心中暗笑,也不知道過會兒唐昕打算怎麽過來摻和,口中應道:「好
好好,我絕不去找她,你真禁受不住,我忍着就是。」
唐青卻道:「不行,你還要解毒,我……我大不了出銀子給你找女人來。」
南宮星故意苦笑道:「我雖然風流好色,卻也不是來者不拒的色中餓鬼啊。」
唐青伸手摸了摸下面,嬌嗔道:「你……你都快把人家肚子頂穿了,還說不
是色鬼。」
聽出她有意轉開話題,南宮星順水推舟道:「你生的這麽淺,我也怕頂透了
你的花心。」
模模糊糊明白他指的是她腹中被棒兒碾磨的略覺痛楚卻又舒爽無比的那團軟
中帶硬的肉丘,她試着沉了沉屁股,那裏受的力道重了幾分,痛和快活一齊
強烈不少,她心中暗道,這花心到真是個有趣的東西,當即腰肢扭動,旋轉着主
動磨了上去。
看她動了起來,南宮星樂的休息,隻在她磨的攢足了勁兒的時候挺腰給她花
心來上一下,自己也享受享受那豐腴綿軟中隐着一圈肌肉般的美妙吸吮。
動了片刻,唐青漸漸摸到了門道,找到了自己穴中癢處,越扭越是熟練,兩
瓣雪臀時而旋轉時而上下搖擺,雙手撐着他的大腿踮起腳尖弄得愈發起興。
聽着交合處漸漸咕啾作響,媚穴關口也是越來越緊,南宮星挺身坐起,從後
摟住唐青,雙手一抄握住她飽滿奶肉,自下而上便是一串猛攻。
尋常人這般姿勢極難發力,南宮星練武多年自然輕而易舉,粗長棒身再次長
驅直入,在紅嫩蜜貝間刺入拉出,帶的媚肉凹進翻出。
驟然失了掌控,又被狂抽猛送一番,唐青一陣恍惚,此前積下的快活仿佛翻
了一番在胸腹間爆開,膨酥花心一個冷戰,又美得她渾身僵硬肌肉緊繃,秘徑蠕
動洩了一遭。
「哈啊……呼……嗯嗯……小星,是不是非得……非得你噴了東西出來,才
算是成了一次?」唐青窩在南宮星懷裏幾乎軟成一灘,軟綿綿問道。
南宮星其實也快要到了,一邊細微動作保持着那股勁頭,一邊柔聲道:「嗯,
咱們一起洩出來,便最是完美。剛才你能多挺一會兒就好。」
唐青楚楚可憐道:「人家也想啊……可……可那滋味實在抵受不住,那裏頭
燙的不行,癢的不行,你硬邦邦插進來,那一串感覺熱乎乎傳開來,奇經八脈都
跟流着溫水似的,眼前都發白了,都不知道怎麽忍。要不……要不咱們再來?」
南宮星摸了一把,她胯下已是一片澤國,與失禁都相去不遠,到真是鮮嫩多
汁。指尖在陰核一觸,她便渾身一顫,仿佛有些難忍一樣嗯了一聲,他知道得讓
蜜穴緩緩勁頭,便一邊揉着她的奶兒,一邊緩緩抽了出來,抱着她往前一壓,便
讓她趴伏在床上。
唐青渾身無力,自然樂得在下面受着,側頭告饒道:「你可别再摸那個豆豆,
有點受不了了。」
「那這裏呢?」南宮星俯身壓在她身上,将破爛亵褲撕成兩片丢開,撫弄着
圓潤臀肉,指尖點着臀溝中央,問了一句。
他先前指頭探路,就已發現果然如唐昕所說,唐青的後庭嬌花雖不如堂姐的
那般天賦過人,卻也是彈性十足、内有微潤、緊熱多肉、頗爲銷魂,這麽一朵好
菊,可正是采摘的時候。
唐青還是有些害怕,纖纖玉手繞到背後握着他的陽物套了兩下,顫聲道:
「這麽粗……怎麽進的去啊……我……我都沒出來過這麽粗的……那個。這可不
比生孩子的地方吧……」
南宮星貼在她耳根小聲道:「你那堂姐可是已經算到了你禁受不住,非說要
是不行就讓我去找她呢。」
唐青一怔,跟着似乎是想起了澡堂裏看見堂姐也洗得格外認真的模樣,哄她
洗腚溝子的時候,自己似乎也偷偷挖了半天,當下以爲自己明白過來,立刻道:
「不成,你來吧,不……不就是屁股麽,我……我好歹也是練武的人,哪……哪
那麽容易漲破腸子。」
南宮星忍住笑意,順杆便爬,立刻抱起她的腰臀,高高拱起了雪白的屁股,
自己馬步一蹲,騎在後面,掰開腚溝在緊湊菊穴外揉了幾下,道:「你放松些,
可千萬别使勁。」
唐青埋頭在被褥上點了一點,臀股肌肉松馳下來,但之後似乎是擔心放出屁
來,又情不自禁的夾了一夾。
先前的蜜汁流了不少在臀眼外,她這麽一夾,反倒在一圈輪皺中擠出一個小
泡,南宮星笑着一按,伸指進去又仔細擴了一擴,這才把棒兒扶正過去,将尖兒
壓在她微微張開的後竅之外。
那裏從來都是出貨的地方,頭一遭被東西進來,龜頭緩緩擠入的時候,唐青
頓時覺得整片脊背都在發麻,非要捏緊拳頭忍住,才能不往前爬着逃開。
知道此時急切不得,南宮星緩緩壓入,覺得艱澀難行,就略略後撤,來回往
複幾次,再做深入,費了一番功夫,總算送進了最粗的一截。
就這一會兒,唐青的臀後便出了一層油汗,口中也是急促嬌喘,一雙赤腳蜷
着五趾擡起懸在空中,心裏疑惑走偏了後路,也能算是雙修麽?可前面實在不敢
再受,隻好憋住不問。
讓傘棱處在肛口輕輕進出幾次,察覺到内裏順暢了不少,南宮星精神一振,
扶穩了她白生生的臀瓣,緩緩往深處送去。
「哎……哎啊啊……嗯嗯……」唐青蹙眉埋頭哼唧着,臀眼裏脹痛逆行進來,
又是難過,又是憋悶,隻盼着能快點抽出去。
而真往外撤出的時候,那顆大頭一寸寸刮過嬌嫩腸壁,既酸癢無比,又透着
一股憋脹良久猛然解放後的愉悅。
進進出出,脹痛酸麻憋悶解脫便不住交替反複,讓她滿心疑惑一時竟分不出
快活到底是不是更多,直到大腿内側突然一線涼意滑過,禁不住伸手一摸,才驚
覺不知何時,那并未被進入的穴眼裏,竟又淌出了一片清漿。
她正驚奇後庭被奸原來也能生出暢快的時候,耳中突然聽到門軸吱嘎一聲,
吓得她渾身一震,當即伸手便往床邊衣服裏的暗器摸去。
南宮星豈肯在這時斷了好事,俯身一壓就将她手臂抓住,附耳道:「你就是
讨厭,也不能真殺了自家堂姐吧?」
唐青大驚失色,側頭看去,笑吟吟站在那邊正把屋門關上闩好的,不是唐昕
是誰。
那雙帶着幾分譏诮的鳳眼,毫不留情的盯住了床上一絲不挂的她,尤其,是
那高高撅起,正吞着一根陽具在内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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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5-11-29 00:35
標題:
暮靄凝香 (第六十六章)作者: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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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靄凝香
作者:snow_xefd
發表於 2015-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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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舍南舍北皆春水(下)
「呀——啊——」唐青臉上紅暈霎時褪的一乾二淨,尖叫一聲便又要慌裡慌
張的去抓一旁的被子。
這種坦誠相對的機會,南宮星豈肯放過,另一手順著她嫩滑藕臂一抄一攬,
將她雙腕都捏在了掌中,胯下一挺,屁眼裡那半根老二滋溜滑進更深之處,撐開
一圈圈腸腔嫩肉,只留下小小一段在外。
唐青頓時連尖叫都噎回喉嚨,哽咽一聲想要低頭伏身,可無奈雙手被牽向後
扯去,硬是被南宮星拉的挺起身來,倚在臀後啪啪姦淫,操弄的細窄肛穴既是飽
脹欲裂,又是酸暢淋漓,既是便意逆行,又是磨弄酣美,哪裡還說得出一句整話,
盡剩下了咿呀嗚啊的短促淫哼。
唐昕面色微紅,信步走到床邊,將腳上鞋兒一蹬脫下,笑吟吟側躺在一旁,
將身上裹著的被單緊了一緊,從縫裡探出手來捏住唐青上下躍動的硬翹乳頭,道
:「你這麼吃驚做甚,他急著雙修解毒的當口,我要還勾引不成,豈不是太過無
能?他不忍心告訴你,不過是怕你難受而已。這一下,你我可真是成了雙重姐妹
呢,我還叫你一聲好妹妹,如何?」
唐青怒氣上湧,可偏偏屁股被幹的實在是又脹又麻好不舒服,連心窩子都在
發顫,那股氣愣是落不到心頭,口中也只能斷斷續續夾雜著嬌美呻吟沒了半點淩
厲的嘴硬道:「呸……在……在唐門你就是姐姐,我……啊啊……呃!我……伺
候好了南宮公子,這回……這回就要……嗯呀……好公子,你……你慢些……那
邊……那邊脹死了啊啊……我、我這回就要當姐姐,給人……給人做小你不是老
大不樂意麼,幹嘛……非要來……搶我的……啊、啊啊……男人……」
看唐青六分生氣四分快活,生生逼得眼眶發紅,唐昕在她乳尖用力一掐,道:
「可惜這位南宮公子是個情種,除了一位早早裝進心裡留了位置的正妻,其餘女
子多半是要一視同仁,到時候按年紀排,哎呀,你可還是我的妹妹呢。」
唐青還想回嘴,可無奈屁眼中反復抽插積起的愉悅早已到了巔峰邊緣,她不
知道後庭嬌花本就有不少天生淫媚,只當自己異于常人前後顛倒,生娃娃的牝戶
竟還不如那髒地方舒服,心裡一亂,一股子猛勁兒直沖頂門,當即僵在那裡渾身
微顫,直奔高潮而去。
唐昕只一怔,便看出這位堂妹正要泄身,頗為好奇的瞪大鳳眼,仔仔細細的
看著,嘴裡還故意品評道:「啊喲,青妹這是怎麼了,為何乳頭硬成這樣,肚子
使那麼大的勁兒繃著,屁股還一直哆嗦啊?你怎麼不說話呢?」
唐青正是最美的當口,哪裡顧得上和堂姐鬥嘴,渾身肌肉一緊一鬆,兩瓣屁
股一夾一放,恰合著那根陽具一進一出,每一下都好似給這股高潮往上踢了一腳,
節節上行,直達天穹。
南宮星埋在那熱燙緊窄還探不到底的肛穴中不住抽送,早已快活無比,如今
唐青渾身一緊,連臀眼都猛然收縮,勒的他不得不多加力氣才能往外拔出,腸中
那些環形嫩肌也跟著一圈圈套弄上來,幾乎吮酥了陽具底下的大筋。
他拼命掙了幾下,趕著唐青泄身將至,一聲低吼將她一拽,棒兒盡根而入,
好似個巨大塞子嚴絲合縫的堵死了她張開到極限的菊門嫩穴,一股熱精噴射而出。
唐青哀叫一聲,熱流一熨,連腸子深處都在隱隱發抖,那漲鼓鼓的龜頭卡在
深處一陣跳動,隔著一層薄肉撐得花心都被壓住,當下四肢百骸不受控制的鬆弛
開來,唯剩下屁眼與蜜穴兩條小徑劇烈的痙攣起來。
明知唐昕就在眼前盯著自己,也知道不該露出什麼丟人的模樣,可唐青這會
兒連魂兒都要飛出體外,又哪裡還有餘力自控,雪白的脖頸漲得通紅,青筋從側
面浮現一陣跳動,下頭泄得一塌糊塗同時,張開的唇角邊也留下一行亮晶晶的香
津,淫靡非常。
「嗯啊啊……真美死我了……」好一會兒過去,唐青有氣無力的呻吟一聲,
軟綿綿趴在了床上,聳起的雪白屁股仍向上撅著,被磨的有些發紅的屁眼尚未完
全合攏,打開的小小洞穴,意猶未盡似的緩緩翕張。
唐昕坐的本就頗近,唐青這一趴,後腦幾乎枕在她的膝上,她噙著一抹微笑
動了動腿,故意往前頂了一頂,道:「這才幾天的功夫,你可就在我眼前丟人兩
回了。」
唐青這才想起唐昕還在似的,猛一轉頭瞪著唐昕道:「上回是藥!」
唐昕笑吟吟伸手在她汗津津的脊樑上撫摸,悠然道:「那這回呢?」
「這回……這回……」唐青動了動身子,瞥了一眼身後坐在床上休息的南宮
星,面紅耳赤道,「這回是男歡女愛,我情他願,有什麼丟人的。再說……你剛
才勾引他的時候,難道就沒嘗到這滋味麼?」
說到最後問出口來,她語氣中情不自禁帶上了些許自得,好似在這種事上,
也非要壓過唐昕一頭不可。
唐昕還存心隱瞞,故意做出一副若有所失的樣子,道:「頭一次還不就是痛,
哪兒有什麼滋味。不過幸好我早早做了功課,把南宮公子服侍的還算舒服,總算
不是光顧著自己。」
唐青秀眉微豎,反唇相譏:「這種事要怎麼做功課?莫非昕姐你專門跑去花
街柳巷取了回經不成?」
唐昕眉梢一挑,微笑道:「無奈我都去不恥下問了,仍趕不上青妹你的速度,
可見你這勾搭男人的本事,花街柳巷的美娘子們都要自愧不如呢。”她手指一挑,
從唐青肋下劃過,在腋下被壓成一團的乳肉上輕輕一掠,「光你這胸脯,就真是
羨煞旁人咯。」
唐青一把拉過一條被子擋在身上,雙眼微眯,道:「討人喜歡就是我的本事,
起碼這一樣你就是鬥不過我。」她說著還刻意在被中側過身挺了挺胸,嬌嬌柔柔
道,「至於這裡,你就更只有羡慕的命,將來你若是餓到了你家娃兒,可別忘了
抱他來找我這姨娘,看在同一個爹的份上,我保管給他喂飽。」
「你想得到遠。」唐昕斜靠在床角,看唐青精神漸漸恢復,南宮星那邊似乎
也緩過了氣,便只是含譏帶諷的回了一句,攏著被單盤算著是不是跟唐青輪替著
好各自多堅持幾次。
唐青輕哼一聲,裹著被子翻了個身仰躺過來,從眼角望著唐昕道:「我沒你
那麼靈光的腦子,有本事想東想西什麼都想的妥帖周全,我心思愚鈍,此前想的
就是憑這身好皮囊找個歸宿,給唐門添柴加炭,現下既然已經壓了寶,自然想的
就是今後如何陪在他身邊,做好他南宮家的女人。」
唐昕看了一眼南宮星的神情,心中略泛酸意,知道唐青這種女子既不太蠢,
也不會精明過頭,那點心眼全放在男人身上,就算有些算計,也耍不出多深的道
行,翻不出男人掌心,正是最討他們歡心的類型。
不過總算是叫她搶了先機,就算將來同進家門,唐青九成九要去努力當好金
屋中的美嬌娘,耽誤不到她大展拳腳,她在心裡暗自慶倖了一下當初跟著唐行簡
上白家的沒有多這一個唐青,口中道:「做好?小星練的內功一到了需要女人幫
忙的時候,起碼也要折騰大半日,你如今泄了幾回就軟癱在床上成了這副樣子,
要如何做好他的女人啊?我好心來幫你,你還對我冷嘲熱諷的,倒是真能吃醋。」
唐青一瞪眼睛,道:「不用你幫。我精氣神都好得很,你既然剛破了瓜,就
一邊好好休養去吧。我……我連屁眼都讓他弄了,就不信還非得請個助拳的。」
「那你到是去啊,別光和我鬥嘴,小星那邊可早歇過來了。」唐昕伸出白生
生的胳膊一指,故意讓唐青發覺她被單裹著的玲瓏嬌軀也是不著寸縷,隨時可以
代勞。
唐青立刻一挺纖腰坐了起來,酸軟腰肢來回扭了幾圈,舒舒筋骨,含羞帶怯
的看了一眼南宮星,半嗔半怨的說了句:「你這風流鬼,光顧著自己左擁右抱,
也不管人家心裡快不快活,瞧你還笑,看我們姐妹倆為你吵架,可得意了是唄。」
南宮星只笑道:「你們都看上我,是我的福氣,我當然得意。我這人嘴拙,
這會兒又受著傷中著毒,那兒還有本事當和事老,只求你們不打起來就好。」
唐青啐了一口道:「才不動手,我可打不過她。我也就能氣氣她罷了。」
嘴裡說著,她伸手握住南宮星胯下半軟陽物,湊近呵了一口熱氣上去,心想
終歸是在屁眼裡戳了那麼久,略一猶豫,還是抿了口唾沫下來,扯過一塊床單細
細擦了兩遍,這才微微皺眉試著把丁香小舌送到唇外,輕輕貼上舔了一口。
幸好先前仔細摳摳挖挖的洗了洗後竅……念及此處,唐青心頭突然閃過一絲
疑惑,唐昕花言巧語哄著她洗了屁股,當真只是因為早就瞭解南宮星的內功有特
異之處麼?她不是明明打算好了出手勾引一同下場的麼?
她還不知道唐昕早她不止一步,自然落得滿心疑竇,不過思索片刻找不出頭
緒,她也就懶得再去費那心思,專注於口唇中溜進滑出的棒兒之上。
反正現如今她也只有這棵樹可抱,思慮再多又能如何……
唐昕本打算袖手旁觀看唐青再來上幾次,反正唐青前日才中了媚藥,沒靠陽
氣自己硬解終歸還是有些遺禍,八成不堪逗弄,到時只等著唐青反過來開口求她
幫忙,才算勝下了這場,揚眉吐氣。
可南宮星看穿了她的心思,撫摸著唐青腦後秀髮,另一手則向她輕輕一擺,
笑眯眯的往自己腿間一指。
唐昕撅了撅嘴,指了指正在埋頭苦幹的唐青,搖了搖頭。
南宮星單手一豎擺出一臉告饒的神情,沖她努了努嘴。
唐昕白他一眼,抬手向唐青屁股那邊比劃了兩下扇巴掌的架勢,然後指了指
自己,抬了抬下巴。
南宮星轉了轉眼珠,頗為無奈的笑著點了點頭,跟著往唐昕嘴上一指,又指
了指唐青的背。
唐昕嬌嗔搖頭,反過來指了指南宮星的嘴。
南宮星只得又點了點頭,指著唐青做了個生氣的表情,跟著指著自己換上一
副可憐兮兮的臉。
唐昕將身上的被單微微一撩,露出一片白膩肌膚,笑盈盈指了指自己的胯,
又指了指唐青的屁股,雙手在空中並了一併,瞪了他一眼,一副「少得了便宜賣
乖」的樣子。
南宮星無聲的張嘴大笑,抬手擺了一擺,又指了指自己的胯下。
唐昕這才略一頷首,將被單的結一松,甩手丟到一邊,頗為不滿的盯著唐青
那雙豐乳,抬手托了托自己酥胸,跟著向前一探身子,趴在了唐青身旁,伏在南
宮星腿上。
唐青剛把南宮星的小兄弟舔吮的硬了七成,覺得蜜戶裡癢絲絲酸溜溜頗為空
落,正思量這棒兒起來的不如方才快,是不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對,突然身邊多了
一個唐昕,心裡登時已經,吐出那顆水淋淋的龜頭,小聲道:「你幹什麼?」
唐昕知道南宮星想要她姐妹二人一起服侍,至於到底是想她們關係由此融洽
積分還是純就為了享受齊人之樂她也懶得深究,舌尖如蛇信般一吐,嬌笑道:
「總不能叫我不恥下問來的本事閒置著吧?你既然一門心思就想著侍奉小星,那
我教了你不是正好?」
「我……才不用你教。」唐青嘴裡這麼說著,側目一瞪,卻還是頗為好奇的
往另一邊挪了挪身子,不過小嘴馬上就含住了龜頭,嫩舌舞動先賣力舔了起來。
畢竟是青樓裡抱過佛腳的,唐昕也不跟她去搶那昂起的頭兒,螓首一側,從
旁湊了過來,順著豎直向天玉莖左右掃動舔下,接著滑過捲曲毛從,一口一口的
舔著南宮星腹股溝壑。
南宮星愉悅的哼出聲來,墊在唐昕身下的腿稍稍一蜷張開更大,方便她滑嫩
舌尖在那道淺溝裡不住往返。
唐青抬眼一望,見了南宮星的消受神情,心中一急,忙不迭依樣畫葫蘆,也
一口親了過去,舌尖滑入大腿根部,嘗著那微鹹味道仔仔細細的舔上舔下。
兩條丁香小舌左右服侍著陽根兩側,酥癢快活一股股湧上南宮星心頭,轉眼
就讓胯下怒龍徹底勃漲,顫巍巍朝天矗立。
唐昕看唐青學著動了起來,心底暗笑,嬌軀貼著南宮星大腿略一蠕動,趴到
他寬闊胸膛,紅嫩嫩的舌尖貼住他深紅乳頭,飛快的撥弄起來。
那股酸暢鑽心徹骨,南宮星一聲低喘,雙腿都忍不住挺了一挺。
唐青不知不覺已被帶入到模仿的路子中而不自覺,一聽南宮星喘息中盡是欲
念,立刻也挺身伏上,口舌圈住另一邊乳頭不住舔嘬,心裡舉一反三,還不忘仗
著乳房豐滿滑嫩,貼在南宮星身上來回磨蹭,倒也平添了幾許情趣。
兩具火熱嬌軀把南宮星夾在當中,幽香撲鼻緊致彈手,樂得他雙臂張開撫摸
著兩女白皙裸背,到真應了左擁右抱的說法。
「你學的到快,真是天生的這塊料。」唐昕抬頭將披散的青絲挽到腦後,露
出幾分婦人媚態,口中譏誚一句,調轉身子又湊到南宮星胯下,手指攏住陽具向
下一褪外皮,稍稍運力一握,勒的那碩大菇頭又漲了一圈,吐舌在馬眼上輕輕一
點,跟著環繞而下,靈活無比的畫著圈子將那顆頭兒含進口中,香腮鼓動舌戲不
休。
唐青看唐昕唇舌遠比她嫺熟老練,心裡一驚,便也扭身過去,盯著唐昕的動
作湊近上前,發現搶不到龜頭,只得吐舌在旁橫舔,心裡頗有幾分惱恨,只當自
己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唐昕含吮片刻,開口一吐讓出紫亮龜頭,順著雁頸般微弧玉莖直舔向下,抱
著南宮星大腿往旁一分一抬,唇舌便輕柔貼上他緊皺春囊,舌面隔著那層薄皮,
托揉著其中肉丸。
唐青瞪大眼睛看了片刻,抱開南宮星另一邊大腿便也要擠進胯下,無奈陰囊
附近實在容不下兩個腦袋,她硬往裡一擠,腦門當下和唐昕額側砰的撞了一下。
唐昕撤開幾寸,有好奇又好笑的白了唐青一眼,嗔道:「你倒是動動腦子,
這麼大一根寶貝,你我各伺候一處不是更好,和我搶來搶去,晾著大半根在那兒,
你到底是想著小星舒服多些,還是想著叫我難受多些?」
唐青張了張嘴,跟著氣鼓鼓的在下唇上咬了一口,硬是忍下,不言不語的握
住棒兒,含入口中學著捲動舌頭,勾舔套弄。
唐昕難得嘴上大勝一次,頗為得意,身子一側滑入南宮星腿下,將他腰臀向
上一推懸高,湊近胯下用舌尖撩撥著陰囊當中那條縱筋,順著指向一點點往下滑
去,舔過會陰,慢慢滑倒肛口附近,舌尖圍繞著他敏感菊皺,仔仔細細轉圈鑽探。
龜頭被唐青緊緊吮住反復吞吐,肛眼被唐昕嫩滑小舌掃來鑽去,一邊酸麻直
透骨髓,一邊酥癢流遍全身,南宮星爽快的渾身發緊,一身肌肉繃硬如鐵,口中
嗚啊低吟,連腳趾都舒張開來,好似要抓住什麼一樣一曲一伸。
這種時候,他自然不能忘了投桃報李,雙手一伸扶住了姐妹二人緊俏雪臀,
款款撫摸到凹如果裂的腚溝之中,愛不釋手的在小巧紅嫩的屁眼上搓揉一番,揉
的她們一起嬌哼著將屁股搖晃一陣,才意猶未盡的轉向更下。
左右兩顆扁杏形貌相似,手感也是頗為相近,一般的緊湊嬌嫩,只是比起飽
經滋潤的唐昕,還算是床笫新丁的唐青反而更加濕潤,一腔蜜露盈盈欲滴,指尖
還未觸到嫩蛤口上,就已被徹底浸潤。
南宮星略作試探,胸腹中內息早已平順,稍作運功,薄薄真氣便覆蓋流動在
五指之間,這一對姐妹父母皆異,相貌不同,體質也大相徑庭,可偏偏胯下蜜戶
生的極為相似,受用的真氣配比也是一模一樣,即便換手也不必從新來過,省下
不少麻煩。
他心中大喜,緩緩探入兩邊蜜穴,小指輕輕掃弄著相思紅豆,中指一刺,便
浸入到溫熱黏滑的泉眼之中,仗著真氣附體淫液充盈,當即便左摳右挖,在那簇
擁嫩肌中大肆翻攪。
唐昕扭著身子姿勢費力,被他一摳一摸心中酥爽,趕忙從他腿下鑽了出來,
俯身撅高屁股向他那邊湊去,自己轉去上面,從唐青臉旁擠下,賣力舔舐春袋。
唐青被那兩根手指攪和的春心蕩漾,手顫口僵,身子裡明明只是多了一根指
頭而已,卻偏偏攪和出一陣陣驚濤駭浪,胸中氣息憋悶,說什麼也含不住口中進
出的龜頭,咿唔嬌吟一聲歪倒一旁,握著棒兒倒像扶著手掌一樣,氣喘吁吁垂下
頭去。
唐昕也快活得渾身打顫,但終究多了幾分經驗,少了媚藥殘留作祟,仍能強
打精神順著玉柱一路舔上,接下唐青活計,嘶嘶嚕嚕上下吞吐,只有嫩穴裡美得
很了,才叼住頭兒從鼻中急促嬌喘一陣。
「小星……好公子……別……別再挖了……裡頭……裡頭好酸……」唐青越
伏越低,面紅耳赤埋首在床褥之上,四肢綿軟只剩下圓滾滾的屁股高高昂起,手
指挖出的愛液沿著大腿垂流而下,已拖出數道痕跡。
唐昕也是渾身滾燙情欲亢起,自己抬手揉搓著勃翹乳尖,嘖的親了一口龜頭,
讓開那邊嬌喘道:「你……你要忍不住就自己上來……不然……我……我可要搶
了……」
唐青朦朧水眸盯著那跟粗長微彎的巨物,心裡蟲叮蟻咬般一陣狠癢,肥美花
心都禁不住一抽,她瞥了一眼唐昕,這會兒自然顧不上鬥嘴,手腳並用爬了過去,
抬腿一跨匆匆蹲下,雙手握著棒兒對準那濕淋淋的洞眼,臀部微微一沉,咕唧一
聲輕響,便吃到肚中一個頭兒。
那個頭兒就足夠撐得她滿心舒爽,連膝蓋都是一抖險些跪下,當即踮起腳尖
扶穩了南宮星的小腹,嗯嗯啊啊連聲叫喚,搖晃起了屁股。
唐昕也不著慌,心知南宮星手上功夫了得,即便光是手指一樣能讓她銷魂噬
骨,向後退了退身子,拱高臀尖讓他挖弄的更加順手,抬頭看著唐青水淋淋的牝
戶中央紅嫩媚肉翻進翻出,想著自己下面被他操弄時,是否也是差不多的樣子。
騎在上面扭腰擺胯對女子來說算是較容易找到自己癢處的架勢,只不過經驗
不足的情況下,光是晃著屁股套的蜜汁橫流,美妙滋味一股連著一股,卻不那麼
容易自行爬上最後一段。唐青自然是沒什麼經驗的那種,只知道追著小小穴眼裡
最熱最癢的地方扭動腰肢讓棒兒碾壓過去,穴口最酸最麻就抬高臀部懸空搖擺,
讓傘棱一通摩擦,快活是快活,就是滿肚子酸麻憋著一股暖意泄不出來,恨不得
讓南宮星那厲害無比的手指頭再來挖上幾下。
唐昕這邊卻漸入佳境,她分腿一跨騎在了南宮星胸前,將私處送到更近的地
方,他抬手一戳,另一根指頭順順當當的擠入她油潤腸腔,兩邊隔著一層嫩壁互
相摳挖,好似要在她身子裡頭對上指尖一樣,不一會兒就舒服的她咬唇連聲嬌哼,
鳳眼幾乎滴出水來,一拱一拱奔著高潮而去。
「別……別說姐姐……不照顧你……我……我這就……幫你一把……嗯嗯…
…」唐昕眼見自己就要泄得一塌糊塗,身子一趴,抓住了唐青雙腳,突的往兩邊
一拉。
唐青輕飄飄的身子驟然一沉,猛地坐實在南宮星身上,她雙目圓瞪,張口想
要對唐昕說些什麼,但盡根而入的陽具瞬間頂扁了酥爛花心,陰關之中津液噴湧
而出,當即便僵在那裡,渾身緊繃一動不動。
唐昕卻不肯任她就這麼簡簡單單泄身,趁她渾身僵硬肌肉緊縮一動不動,探
身一口含住她翹立乳頭,牙關一合咬住,舌尖飛快的撥弄起來。
「啊、啊、啊、啊……」南宮星也頗為配合,當即從下往上挺身上頂,硬是
讓唐青口中溢出一聲聲短促尖叫,紅潮通體流瀉,雪白粉嫩的嬌軀暈染成酥紅熟
蝦一般。
他那邊挺腰配合,這邊也不忘各加一指,擠入唐昕前後洞眼,猛然一陣疾挖,
真氣聚往小指,啪的在她硬漲陰核上不輕不重的彈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
伴著兩聲高亢尖細的嫵媚淫叫,兩朵嬌花齊齊在他身上軟癱下來,僅剩下三
處穴口,仍有力氣勒著陽物指根不住收縮。
知道這姐妹二人沒力氣再起爭執,南宮星抱著唐昕一挺身坐了起來,扭扭脖
子松了松筋骨,起身將二人一送疊在一起,唐青趴在下面雙腿張開,唐昕躺在上
面秀足高抬,自上而下蜜穴臀眼肛蕾嫩蛤排成一線,正適合他大展雄風。
「哎呀……好沉……」
「小星,放我下來……」
兩聲嬌呼才剛出口,南宮星已經身子一壓挺槍刺入,先往唐昕渴盼已久的小
穴中猛刺幾下,沖的她哎啊連聲,跟著抽出沾滿淫水的巨物,微微一沉腰杆,挑
進唐昕油潤腴嫩的媚腸深處,重重連了十七八下,抽弄的唐昕嗚咽般長聲細吟,
翹在天上一雙白嫩小腳如風中柳枝搖來擺去。
唐青被壓在下面只覺姐姐嬌軀來回搖晃,跟著淫聲乍起,心裡一陣酸澀,禁
不住頗為幽怨的哼了一聲。
這一聲還沒收尾,她就感到臀眼一漲,被南宮星用力塞住,直挺挺逆行進來,
磨得她肛肉酸軟欲化,滿腔怨氣頓時煙消雲散,化成一串滿足無比的慵懶哼唧。
品嘗著四條嫩腔內裡的細微差別,南宮星伏身苦幹,一條活龍出澗入淵,狂
蜂浪蝶才離菊蕊便採花芯,胯下陽物潤的油亮,姐妹二人的淫汁浪液沾染一處,
總算是不分彼此。
足足一刻功夫過去,南宮星腰後陣陣發麻,先往唐青花心上狠命戳弄幾下,
頂的她哽咽著泄了一遭,旋即將已經漲到極限的陽物一口氣貫入唐昕深處,一跳
一跳的噴灑起來。
唐昕也已經泄了不止一回,這期盼已久的陽精一澆,美得她抬起手腳纏上南
宮星的身軀,死死抱緊,花心一抽一抽的一起去往極樂之境。
三人摞成一團,一時無話,房中只剩下交錯在一起的急促喘息,和既像哀鳴
又蘊含著無法言喻快樂之意的嬌軟呻吟。
平復之後,南宮星翻身躺到一邊,長長出了口氣,心滿意足。
唐青拱了一下將唐昕頂到身下,起來軟綿綿的爬到了南宮星另一側,順路還
白了他一眼,好似頗為不忿擺在下面那個是她一樣。
唐昕正在回味方才的喜悅滋味,驟然一翻落在床上,也是頗為不悅,抬頭瞪
了唐青一眼,不過正值慵懶之際,也懶得主動挑起事端。
南宮星一邊一個摟在懷裡,勸道:「畢竟是姐妹,如今又多了一層關係,何
必總是跟見了仇家似的。」
唐青哼了一聲,別開臉道:「姐妹又如何,親戚就不能翻臉了麼?江湖上老
死不相往來的姐妹兄弟也有不少,動刀動槍的都有。我只是與她合不來,不算什
麼。又沒真想殺了她。」
唐昕摳著指甲懶洋洋道:「你倒是得有本事殺啊。」
南宮星微微搖頭,歎了口氣,沒想到這倆都汗水淋漓的一起來了一場,仍不
見半點融洽,算下來,倒難為了唐昕還能容下唐青。
「你武功高就了不起麼?」唐青反唇相譏,冷哼道,「咱們唐門的人,哪個
不知道武功高不一定就活得久,我要是真費些心思易容改扮偷偷向你動手,難道
就沒得手的可能?」
唐昕呵呵一笑,將唐青手掌從南宮星胸前撥開,道:「我和你從小一塊長大,
你有多大本事我還不知道,再說你我姐妹親緣在這兒擺著,你就是劃爛了臉我也
認得出來,偷襲我,還是做夢去吧。」
南宮星苦笑著聽她們這就拌起嘴來,心道實在不行,還是把她們兩個的嘴巴
堵上的好,上面堵一個下面堵一個,剛剛好。
他雙手順著兩女的脊背摸索起來,一上一下,一邊捏住唐昕緊湊臀瓣,一邊
握住唐青豐腴酥胸,真氣催動,準備強行起頭再行雲雨。
情欲奮起之際,一絲雜念掠過心頭,南宮星眉心一皺,突然想到什麼,扭頭
貼到唐昕耳邊,小聲問了一句。
唐昕眉梢一抬,不解道:「那不是理所當然麼,我和唐青畢竟是姐妹,比起
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當然更容易認得出來。孩童時候就混在一起的親戚,舉手投
足總能看出一些端倪啊。」
唐青在另一邊抬起頭來,啐了一口道:「你就是吹牛。」
南宮星哦了一聲,若有所思,口中喃喃將唐青最早那句重複了一遍,似乎在
咀嚼什麼。唐青心中一顫,轉了轉眼珠,趕忙放柔口氣,軟語道:「小星,你別
當真,我哪兒能真殺了昕姐,我……我就是說說氣話。」
南宮星微微一笑,安撫一樣的在她豐挺胸膛上捏了一捏,道:「沒事,我不
是在擔心你要殺她。我在想的是別人。」
唐青神情微動,轉眼便嫺熟無比的換出一張幽怨柔弱的面孔,嬌嗔道:「連
我昕姐都來陪了你,你竟還有心思想別人,莫非我們兩個一起服侍你,你都還嫌
不夠麼?」
南宮星眯起雙目,淡淡道:「不,我在想的是一個男人。我發現,我可能一
直都想錯他了。」
唐青一怔,瞪著眼睛想要追問,余光瞥見唐昕神情有異,心思一動,不敢多
言,乖乖縮回到南宮星身邊,扭了扭身,讓他在自己胸前撫摸的更加順手。
唐昕顧忌唐青在側,只問道:「你想到什麼了?」
南宮星長長吐了口氣,道:「過後再說,還差些證據。如今也只是猜測。」
他嘻嘻一笑,轉而道:「難得我今日左擁右抱,還是別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
事了。」說罷,他翻身而起,將唐青剛剛偷偷拉高的被子一把掀到一邊,跪在床
上挺直腰杆,笑道,「來吧,誰要幫我潤潤?」
「天呐……」
「我來。」
兩聲應答同時響起,跟著唐家姐妹一齊起身,都顧不得自己還腰酸腿軟,一
左一右趴在了南宮星身前,四瓣朱唇毫不猶豫從兩邊夾擊過去。
南宮星低頭看著胯下陽根在兩女唇舌間上下晃動,漸漸勃脹起來,深深吸了
口氣,轉眼望向窗外。
春末夏初湖林本就多有陰雨,晴日不見多久,外頭便又黯淡下來,灰沉沉的
雲層飛快的吞沒蒼穹,風中也帶上了潮悶的味道。
下吧……無論如何,那都不是此刻只能在這屋中作樂的他所能干涉的事了。
他能做的,不過是儘早恢復元氣而已。
收起唇角那絲苦笑,南宮星張臂一摟,將唐家姐妹一同抱起,喘息道:「你
們並排趴著,撅起屁股如何?」
一聲輕笑,一句羞嗔,兩次長吻,一雙美臀。
屋裡屋外,雲雨齊來……
【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5-12-13 11:03
標題:
暮靄凝香 (67-68章) 作者: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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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靄凝香
作者:snow_xefd
2015-12-05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係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第六十七章 觸株兔
這場雨下的著實不小,至少,已大到足夠澆熄湖林城中日常躍動的喧囂。
懶洋洋的花娘從窗櫺上探出嫩藕一樣的臂膀,輕輕一撈,便知道今晚平添了
一夜閒暇,不知該如何打發。一身蓑衣的小販躲在簷下茫然四顧,眼見暮色將臨,
卻沒了平日一擲千金的豪客,偶有小轎匆匆踏水而過,卻也不會屈尊冒雨買這些
廉價貨。連賣傘的貨郎,也沒精打采的低頭垂目,只等著哪位粗心的大爺照顧他
的生意。
整個湖林城就像一頭疲憊的黃牛,靜靜臥伏在雨中。
這樣的夜晚,這樣的雨聲中,不論怎樣的緊繃,都會不由自主的鬆懈下來。
齊秀清就在這時穿過了湖林城的大門。
她以前曾經來過這邊一次,不過那時的她雲英未嫁意氣風發,佩寶劍,騎駿
馬,心底充盈的,還是對靈秀五娥這名號的無限希冀。
而此刻的她,卻不得不蜷縮成一團,躲在吱嘎作響的牛車上,被已經濕透的
草料埋沒,大氣也不敢出,耳中捕捉到的任何異響,都會讓她渾身上下無法克制
的顫抖。
驚弓之鳥。
聽罷了守門兵卒與車夫的交談,牛車再次移動起來。
她知道,她終於進到了湖林城裡。
但她絲毫不覺的安心,略微安定的心神仍不足以讓她串聯起所有的回憶,一
幕幕閃過的,盡是些破碎的片段。
最讓齊秀清後悔的,便是最初在峨嵋派花園涼亭中的那場商議。
發起的人是二姐,田靈筠。
這並不奇怪,田靈筠一貫是她們之中最疼愛小妹孫秀怡的那個,小妹心裡委
屈,也往往會第一個找她。
那時候齊秀清也沒想到,在一個個主意被否決後,田靈筠最終敲定的辦法,
竟然是逃婚。孫秀怡和師兄淩崇之間的私情,就這樣簡單的放在了峨嵋的聲譽之
上。
也許,這就是錯誤的開始。
後半場商議,便是那看似天衣無縫的計畫出爐。
論心機決斷,五人之中唯田靈筠可稱得上過人,那計畫,自然也幾乎可以稱
得上是由她一手制定。至少,在齊秀清的回憶中是如此。
孫秀怡直到抵達陽梁鎮時,還在送親的隊伍之中。在陽梁落腳當晚,孫秀怡
便換上簡裝,靠田靈筠出去買來的馬匹,趁夜逃離,往與淩崇約定的地方而去。
剩下四個,找藉口在各處買些可以當作嫁妝的喜慶物件,購進箱子一口滿滿
裝上,悄悄放進轎中。
一進地界穿了吉服便不能再被旁人見到,有這麼一個規矩幫忙,田靈筠這個
伴嫁只要做戲做足,幾個轎夫自然發覺不了什麼,最多也就是懷疑一下為何新娘
是如此沉默寡言。
不過孫秀怡早已鋪墊在前,一路上都不發隻言片語,也就算不上什麼破綻。
進到白家,順利入住之後,環境更加方便田靈筠主導,她在其中盡力做出與
新娘一道住下的樣子,懷中揣著早早備下的一瓶雞血,只等入夜之後,擺散了一
地嫁妝,弄亂了屋中陳設,佈置下各種遇襲假像,最後不惜犧牲名節,在胯下抹
上雞血,裸出私處自行綁縛,生生造出了新娘不翼而飛的情景。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田靈筠一副遭受淩辱的模樣,只消裝瘋賣傻,便能搪塞
掉大半問題,剩下的胡編亂造就是。
哪知道白家竟揀著這要緊時候出了大事,連出人命不說,連田靈均信口胡謅
的話都成了真凶傳言,反倒把她們四個困在了暮劍閣中不得脫身。
此後,事態便完全失控,全沒了主意的她們,只能把希望繼續寄託在田靈筠
身上,於是,就有了那場幾乎等同于背叛師門的逃亡。
齊秀清動了動衣袖,擦掉眼角的淚水。她一直以來都太相信田靈筠了,幾乎
到了盲從的地步。甚至連大姐鐘靈音悄悄逃掉之後,她仍幫田靈筠壓下了宋秀漣
的不滿。
她天真的覺得,田靈筠不過是太過緊張以至於有些反常,等到與小妹他們會
合,找個地方隱姓埋名避避風頭,一切就都過去了。
可惜,下一個跳入她腦海的碎片,殘酷的提醒著她,一切都才開始。
那是一場爭吵,一場齊秀清沒有敢參與,只敢默默旁觀的爭吵。
鐘靈音不告而別的打擊下,宋秀漣的堅持總算說動了田靈筠承諾不再試圖殺
人滅口。田靈筠帶著那丫鬟離開的時候,齊秀清還頗有些抱歉的摘了一對耳環送
了出去,權做盤纏和補償。
直到很晚,田靈筠才從外面回來,神色疲憊,卻又略帶一點隱隱約約的興奮。
夜裡三人擠在一間客房睡下,可隔日一早,卻不見了宋秀漣。
齊秀清焦躁不安的陪著田靈筠等了大半天,才等回了怒火中燒的四妹。
推門而入的宋秀漣,幾乎是指著田靈筠的鼻子破口大駡起來。
一頭霧水的齊秀清一直聽了半天,才明白過來,原來那丫鬟根本就沒被放走。
宋秀漣也是恰巧發現齊秀清送出的耳環不知為何會在田靈筠身上,以為她偷偷殺
人滅口,才天未亮就找了出去。
田靈筠總算是言而有信,說了不殺那丫鬟,果真就留了她一條小命。
可這條命,真的還不如不留。
宋秀漣找到那個丫鬟的地方,是一家娼寮,破破爛爛,供最低賤的男人泄欲
的地方。不光那對耳環收了回來,田靈筠還靠這丫鬟,另外賺了五兩銀子。
五兩銀子買來的女人,最先要做的當然是賺回她的身價。
直到宋秀漣破門而入的時候,被結結實實綁在破床板的丫鬟的身上,還壓著
一個渾身酒臭的屠夫。
那血肉模糊的嬌嫩私處,一夜就讓那裡的老闆回了本。
除了第一個客人收了一兩算是破瓜開苞,之後每一個進去的男人,只需要花
五十個大錢而已。
從那丫鬟被剝光綁好開始,那間小小的屋子就排起了長隊,難得一見的青嫩
丫頭,當然要比皮肉鬆弛的老婊子受人歡迎的多。
半個下午加一個晚上,那裡的老主顧,就十有八九都嘗過了新來的嫩草味道,
有些恢復快的,還吃了不止一次。
要不是怕洩露行蹤,宋秀漣險些當場就把看到的男人全都殺掉。
最後,宋秀漣也沒能帶回那個丫鬟,一來,她身上沒有幫其贖身的錢財,二
來,那個丫鬟已經瘋了,解開繩子後,她也只是雙手抱著膝蓋分開大腿,露出下
面血糊糊的肉洞,咧開被打掉了牙的嘴巴,傻呵呵的笑著,嘴角流下白糊糊的一
道,粘稠腥臭。
她們足足吵了一天,有幾次險些動起手來。
齊秀清不敢勸,也不知道如何勸,更糟糕的是,她突然覺得心裡一陣一陣的
發寒。直到入夜將眠,一垂下眼簾,那丫鬟淒慘哀怨的面孔便浮現出來,模模糊
糊一陣變換,恍恍惚惚成了宋秀漣的模樣,跟著,竟又變成了她的臉!
她驚醒坐起,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肯閉眼,就那麼直挺挺的坐了半宿。身
邊宋秀漣倒還算睡得香甜,夢中似乎還在和田靈筠爭吵,不時冒出幾句囈語。
而田靈筠在最靠裡的地方睡的也不太好,夢話說個不停。
齊秀清記得,田靈筠從前一直都睡得十分安穩,不知為何如今成了這樣,是
心裡裝了太多不該有的算計麼?
夢話自然是雜亂無章辨不清其中含義,但有些零碎詞句,卻讓齊秀清頗為在
意。
尤其是輕輕喚出最多的小師妹三字,分明是平常聽慣了的親密口氣,叫的應
該就是暫且未能見面的孫秀怡,可齊秀清聽在耳中,卻始終覺得有股說不清道不
明的滋味,堵得她胸中發悶,汗毛發緊。
田靈筠夢中說的最清楚的一句,很是沒頭沒腦,就那麼突兀的冒了出來。
「大姐,不能回去!」
初聽並不覺得有什麼,像是在擔心自己形跡敗露,可齊秀清在心中越是咀嚼,
越是覺得那口氣不太對勁,並非是擔心走漏風聲的生氣不安,而更多是一股略顯
傷心的悲憫。
她心裡猛地跳了兩下,當即作出了決定,悄悄下床穿好了衣服,離開了房間。
田靈筠要往東南宋家的鏢局暫時落腳,至少在那之前,宋秀漣都是安全的。
齊秀清如此安慰了一下自己,偷偷牽出馬匹,在夜色中回望了寄宿的民家一眼,
翻身上馬,揚鞭啟程……
咯噔,牛車似乎壓到了石頭,齊秀清的頭結結實實的在底板上撞了一下,一
陣熱辣辣的疼。
她縮了縮身子,連這麼細小的響動,也在擔心會不會被人留意。
她實在不敢想像自己被發現之後的情景,就像她不敢回想在陸陽打探到的一
切。
她慶倖自己去了一趟陸陽,否則,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深陷在可怕的危險之
中。
她又後悔自己去了一趟陸陽,要不是她慌了神的四處打探,也不至於被那波
來路不明的人盯上,將她嚇到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變了幾次方向,湊巧聽說了師父正帶著同門弟子往湖林郡趕路,齊秀清終於
下定決心,哪怕受門規嚴懲,也要來和師父回合。多半……還能見到她的夫君,
她的師兄。
這一點溫暖的期盼,已成了她如今唯一的依靠。
進城之後,乾脆就在這個好心車夫的家裡寄宿幾天好了,聽說這兩天城裡來
了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麼想,也比外面安全多了吧。
齊秀清正自盤算著,牛車吱嘎一響,停了下來。
她下意識的握緊腰間的劍柄,屏住呼吸。
跟著,身上覆蓋的草料被一把掀開,冰涼的雨點打在她的臉上,讓她情不自
禁的哆嗦了一下。
屋簷下的燈籠很亮,足夠讓她看清楚車夫黝黑粗糙的臉龐,她小心翼翼的開
口,問道:「大哥,你……到了麼?」
車夫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到了。下來吧。」
齊秀清起身挪了下來,緊張的打量了一下四周,這小院並不太大,卻也不像
是一個車夫住得起的地方,「這……不是您家麼?」
車夫乾巴巴的答道:「不是,這是我東家的宅子,前頭還連著鋪子。」
「那……我能在這裡借宿幾天麼?我雖然身上沒有現銀,但還有些首飾可以
變賣,一定會付租金的。」齊秀清看周圍確實像是尋常民居,便壯著膽子問道。
車夫指了指簷下讓她先去避開雨水,自己撥弄了一下蓑衣,緩緩道:「這我
可當不了家。你去問東家吧。或者……問我們東家的東家也行,他恰好也在。」
齊秀清腦子有點發暈,在簷下匆匆擰了擰衣裙,抹了抹濕發,為難道:「那
您說的東家和那個東家的東家在哪兒?」
「在這兒。」一個帶著些笑意的聲音從齊秀清身後答道,帶著一聲突如其來
的問候,「齊姐姐,暮劍閣一別,真是好久不見了。」
齊秀清嚇得扭身一跳拔劍在手,定睛看去,當下顫聲道:「是你?那個……
那個姓南宮的……」
「南宮星。齊姐姐不會已經忘了在下的名字了吧。看你身上都濕透了,來,
我安排個房間,你快些換上乾爽衣服,莫要受了風寒才好。」南宮星微笑拍掌,
一個丫鬟匆匆趕來,笑盈盈走到齊秀清身邊。
齊秀清長劍一擺將那丫鬟擋開,靠著牆壁道:「你……你要幹什麼?我……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會說的!你為什麼會在這兒?你到底是什麼人?」
南宮星笑道:「我就是這裡東家的東家。」
這裡自然就是如意樓的分舵,南宮星也不過剛從溫柔鄉中起身用罷了晚飯而
已。
從天而降的好消息,真比午後直至傍晚那場酣暢淋漓的歡好還要喜人。
事情的來龍去脈王判清清楚楚,湖林城中又有不知多少眼線在為如意樓賣命,
齊秀清腰間的佩劍讓她一進入城郊,就已被幾雙眼睛盯住。看她想要潛入城內,
便順勢營造了幾個機會,等她上鉤。
一輛牛車,一車草料,就順順當當的帶回了這靈秀五娥中的老三。
察覺到落入了什麼圈套之中,齊秀清咬緊牙關,挺劍逼開想要過來的丫鬟,
顫聲道:「閃開!讓我走!你們要敢把我怎麼樣,我師父不會放過你們的!」
南宮星仔細觀察著齊秀清的神情,稍稍沉默了片刻,看她劍尖漸漸穩定下來,
突然道:「齊秀清,你知不知道鐘靈音已經死了。你當真覺得你們姐妹中的那個
主謀,非常在意你的死活麼?」
劍尖又猛烈的顫抖起來,不知道還有誰可以信賴的無助感強烈的席捲了齊秀
清的神智,陸陽城的傳聞她一字一句都記在心裡,即便沒有親眼看到,她也已知
道大姐鐘靈音是禁受了怎樣的苦難之後,才家破人亡的。
這怎麼可能和田靈筠無關?
她的劍稍稍垂下幾分,顫聲道:「我……要找我師父。不對勁,峨嵋派好像
突然變得不對勁了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南宮星擺出了最擅長的、令女人輕易便能感到的安心的和暖笑容,柔聲道:
「齊姐姐,你這會兒最好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要做,先去屋裡,我叫人服侍
你泡個熱水澡,喝完熱湯,好好暖暖身子,歇息一下。一切都等過後再說,如何?」
齊秀清戒備的盯著他道:「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南宮星笑道:「我只是想讓你能夠鬆弛下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看起來就
像一張快拉斷的弓,要是被你夫君看到,不知道該有多麼心疼。」他頓了一頓,
接道,「我是暮劍閣白家的朋友不假,也的確想從你這裡知道些事。但我可以發
誓,至少我絕對沒有半點想害你的念頭。我想幫的是所有在此事中受害的人,說
不定,這裡面也包括了你。」
齊秀清靠在牆上,眼淚奪眶而出,她確實已經繃緊了太久,她也確實需要好
好的放鬆下來,否則,她可能就要發瘋。
她緩緩垂下持劍的手,哽咽道:「可是……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南宮星,微微一笑,示意丫鬟上前攙扶,柔聲道:「很多人其實並不清楚自
己知道多少事,不要緊,等你好好的休息過,吃飽了飯,喝足了水,洗乾淨了身
子,不再像現在這麼緊張的時候,我會幫你想起來的。」
齊秀清渾身一顫,驚叫道:「不要!我……我不要想起來!不要逼我!」
南宮星同情的打量著她,如果這個苗條溫婉的少婦只是是經歷了一場沒什麼
威脅的逃亡,絕不會變成這樣,她一定已經發覺了什麼。他的笑容變得更加柔和,
親自走上前去,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穩定而乾燥,溫暖而有力,只是這麼簡簡單單抓住她,就仿佛傳達過
來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
肚子裡發出咕嚕嚕的響聲,齊秀清驚愕的抬起頭,久違的饑餓感,竟在這時
冒出了頭。
她的雙肩無力的垂下,臉上浮現出好似認命一樣的表情,小聲說:「如果不
麻煩的話……請讓我先吃些東西吧。」
南宮星點了點頭,柔聲道:「跟著丫鬟去吧,飯菜早已準備好了。」
暮劍閣的朋友,聽說又是癡情劍駱嚴的弟子,想來……他應該不是什麼大奸
大惡之徒吧。齊秀清努力寬慰著自己,邁著碎步跟著丫鬟穿過簷下窄廊,進到一
間客房之中。
房內不光已備好了熱騰騰香噴噴的一桌飯菜,還在屏風內擺放了一身幹乾淨
淨整整齊齊的衣裙,一個大木桶擺在旁邊,蓄著半桶熱水,旁邊還放著一個沉甸
甸的大銅壺。
光是看到這些東西,就讓惶惶數日不得安眠的她感動的幾乎落下淚來。
她略一思量,打發那丫鬟出去,關門閂好,仔細檢查了一下窗子,跟著匆匆
做到桌邊扒拉了幾口飯菜,墊墊肚子,旋即拉過屏風擋在桶前,再也顧不得什麼
起居禮儀,把飯桌一口氣拉到桶邊,三兩下將又濕又臭的衣裙扯在地上,赤條條
跨進桶中,舒舒坦坦的坐了下去。
熱氣瞬間將她幾乎冷透的嬌軀緊密包裹起來,暖意開始在四肢百骸流竄,蒼
白的肌膚轉眼就透出了嫣紅的潮暈。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撩起熱水匆匆搓洗了一下肩頭的髒汙,便伸臂將飯碗
端到桶中,迫不及待的狼吞虎嚥起來。
從她懂得什麼叫做儀態以來,就從沒像此刻這般失態過,即使沒人能看到,
她的臉上還是熱辣辣的一陣發燙。
酥嫩可口的燒雞她一氣便吃下了半隻,溫的恰到好處的黃酒她咕咚咕咚便灌
下半碗,一直吃到連水中泡著的小腹都好似微微隆起一些,她才心滿意足的伸了
伸腰,洗去了唇邊的油花,靠在桶邊,由內到外鬆弛下來。
真沒想到……竟然會狼狽成那副樣子,齊秀清在水中輕輕搓洗著肌膚,對自
己剛才的模樣感到有些羞恥,紅著臉搖了搖頭,鬆開腦後髮鬢,吸了口氣,一頭
埋入熱水之中,用手指仔細清洗著都有些打結的髮絲。
喀喇。
耳中突然聽到一聲細小的響動,齊秀清猛然抬起頭,長髮將水滴抛灑的四處
都是,她有些緊張的問了句:「誰!」
但並沒有人回答。
是太疲憊所以有了幻覺麼?齊秀清躊躇著四下打量了一圈,並沒看到有誰的
身影,她自嘲一樣的搖了搖頭,不敢再埋頭入水,只是側轉脖頸,讓髮絲從一側
垂入水中,雙手搓洗。
這時,一隻纖長修美的手掌突然從她身後伸了過來,搭在了她的頸窩,像是
要幫她洗澡一樣緩緩的滑動。
這個位置,這手掌只要輕輕一捏,就能折斷她並不算粗的脖子,一瞬間,她
渾身僵硬,連被熱水浸泡的裸軀都一陣發寒,口中牙關嗒嗒交擊,顫聲問道:
「什、什麼人?」
「是我,唐昕。咱們在暮劍閣,不還有過幾面之緣麼。何必怕成這樣。」身
後傳來嬌媚中帶著些慵懶沙啞的女聲,已經成婚的齊秀清輕易便聽出,這肯定是
個不久前才得到過莫大滿足的女人。
這名字她當然聽過,依稀也想得起這名字對應的模樣,只是峨嵋與唐門遠稱
不上交好,對方即便自報身份,也絲毫不能緩解她心中的惶恐緊張。
「你想……做什麼?這裡……這裡可是那位南宮兄弟的地盤。我、我也算是
他的客人。」齊秀清下意識的搬出了南宮星,她記得這兩人在暮劍閣中就總一起
行動,興許會有些交情。
不想唐昕吃吃笑道:「這可不必你提醒,我剛才可就還在他的床上呢。」
心裡登時一涼,那南宮星,竟已被唐門拉攏過去,齊秀清心念急轉,眼珠一
側,瞥向了一旁放著的佩劍。
唐昕似是看出了她的打算,抬腳一踢,將她的劍連鞘踢遠,輕笑道:「我可
不是替唐門來的,我是幫小星來問你些話。女人在光著屁股的時候,通常會更老
實一些,我也問的省力。」
齊秀清氣息一滯,怒道:「你們……你們果然還是要設計我!」
她說的怒氣衝衝,身上卻不敢有半點動作,即便她精氣飽滿的時候也不敢說
和唐昕勝負幾何,更何況此時神疲體倦,怕是連二成功力也施展不出,搭在頸上
的那只纖纖玉手,雖只是在不輕不重的捏著她的鎖骨上下,實際卻好似在捏著她
的命門一般。
唐昕悠然道:「小星心軟,又憐香惜玉慣了,是真想著讓你好好休息一夜,
吃飽喝足養回了精神,再慢慢詢問。」她另一手繞過齊秀清耳根,白蛇一樣攀上
頸側,輕輕勾住下巴,淡淡道,「可我信不過你,在唐門我負責過審訊,女人也
更容易看穿女人的謊言,由我來問你,豈不是再合適不過?」
齊秀清沉聲道:「我若是不說呢?」
唐昕哧的一聲笑了出來,好似聽到了什麼極為滑稽的事一樣,她探頭前傾,
貼在齊秀清濕漉漉的髮絲間,附耳道:「你會說的,真正不肯說的人,剛才就已
和我動手。」
她忽的拉開距離,放在齊秀清身上的雙手也撤了回來,道:「而且,我也看
得出,你並不是這場計畫中的重要人物,你最多……也就是個被人利用的笨蛋而
已。事到如今,你還有任何幫他們隱瞞的必要麼?你不如乾脆講出來,我把話說
到明處,南宮星是如意樓的得意門人,我在唐門也算能說得上話,你這次得罪師
門,難道就不需要找個靠山麼?以清心道長禦下之嚴,你們這次讓峨嵋出了這麼
大的醜,就算當場把你殺掉清理門戶給白家一個交代,也不無可能吧。」
齊秀清被戳到痛處,渾身一顫,抿緊了薄薄的嘴唇低頭不語。
唐昕起身拿起銅壺,為齊秀清往桶中加了些熱水,伸手為她攪勻,柔聲道:
「不瞞你說,小星和白家的千金已經有了終身之約,可以說已經是暮劍閣的乘龍
快婿,下一任閣主白若雲現在對他是言聽計從,你只消說出他想知道的,毀約逃
婚一事,由白若雲親口去說內有隱情,幫峨嵋挽回一些面子,一切豈非還有轉圜
餘地麼?」
齊秀清心智本就不堅,性格也是溫良怯懦,驚嚇之中早已失了方寸,被唐昕
連嚇帶哄威逼利誘一番,情不自禁便瑟縮道:「你……你說的當真?」
但凡審訊過人的,一聽這話,便可知大事已成,唐昕壓下心頭笑意,正色道
:「那還能有假,不妨讓你知道一個秘密,白若雲對這樁婚約也是極為不滿,他
與一個歌妓正愛得死去活來,非要娶她為妻不可,只差找到孫秀怡,查清事實,
將婚約取消,也算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好……我……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就是……」沉默良久,直到唐昕又
續了一次熱水,齊秀清才縮了縮身子,將裸軀整個蜷入溫熱的水中,雙手掩面,
開口。
這種任務交給唐昕,南宮星並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他也不需要聽著雨聲守在
門外,齊秀清雖說是從天而降的意外之喜,但以此人的身份,怕是接觸不到什麼
太過隱秘的部分,能問出的,無非是一直以來缺失的峨嵋一線的詳情,和孫秀怡
的下落。
答案儘管有用,卻稱不上急迫,畢竟眼前還有太多其他的阻礙存在。
他看著唐昕順利進屋之後,就回到了先前休息的臥房。
唐青還在床上沉睡,這個年輕的姑娘人生第一次經歷了令人筋疲力盡欲仙欲
死的歡愉,早已被極樂榨幹了最後一點精力,昏昏沉沉睡過去的時候,已經連扯
過被子蓋住嬌軀的力氣都提不起來。
不過南宮星並非還心存欲念,數個時辰的雙姝承歡已讓他得到了充分的發洩,
最後一次抱著唐昕的時候,其實心底已全是純粹屬於男人的欲念。
他只是來看看唐青是否安好,確認她依舊睡得很沉後,他便放心下來,替她
掖好被子,轉身出門,往最初過來休息包紮的那間屋子走去。
他已和唐昕說好,問清楚來龍去脈和必要的細節之後,就在這裡碰頭。
不料,這一等竟足足等了將近一個時辰。
南宮星中間放心不下,還去窗外聽了一聽,裡面確實還在交談,他只好折返。
到唐昕回來的時候,他連屋中的燈油都重新加了一次。
「怎麼問了這麼久?」南宮星閂好房門,柔聲問道,「齊秀清怎麼樣?」
唐昕抬手撣了撣肩頭的水珠,頗為無奈的笑道:「這女人真是囉嗦,絮絮叨
叨講個不停,到後來說的我都快後悔了,她說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我也不好打斷
讓她長話短說,還想著說不定能摸出些有用的細節,結果……就一直聽到了現在。
她累得很了,我還沒出門,就已經睡著了。」
南宮星拉出凳子讓唐昕坐到身邊,道:「好吧,那你都問出了些什麼?」
唐昕偏過頭,頗有幾分俏皮道:「那麼老長你要我全都複述給你聽麼?那可
要從齊秀清與孫秀怡各自戀上一位師兄講起咯,先說齊秀清那一日在山上與師兄
……」
南宮星忙擺手告饒道:「別別,我相信你能從中摘出我想要知道的內容。」
唐昕頗為自得的抬了抬下巴,道:「麼,那我耳朵裡的繭子也算沒白磨出
來。」
「事情倒並不複雜。孫秀怡和淩崇早已私定了終身,與暮劍閣聯姻的消息出
來,淩崇找師父抗議未果,孫秀怡整日以淚洗面……」唐昕口齒伶俐,不一會兒,
便把來龍去脈交代的清清楚楚。
南宮星皺眉道:「這麼看,最可疑的就是那位二姐田靈筠。可她煞費苦心,
是為了什麼呢?單單就是為了成全小師妹的好事?」
唐昕沉吟道:「光看開頭,倒的確是一番好意,可若是結合之後此人的表現
來看,內情恐怕不會這麼簡單。她若不是另有所圖,就是背後還有指使。」
南宮星不解道:「算計到靈秀五娥頭上倒叫我有點意外,這五個女人遠稱不
上一流高手,在門派內也沒有多少權力,就是真有人對峨嵋派意圖染指,又有什
麼必要對她們下手?」
唐昕蹙眉道:「嗯,我感覺的出,這幾個女弟子不過是棋子而已。但我想不
出,下棋的人打算用她們做什麼。這場逃婚最直接的結果,無非是將她們逼離峨
嵋派,至多再添上一個大師兄淩崇,峨嵋派弟子眾多人才濟濟,到真不差這六七
個人。」
「如果……」南宮星緩緩猜測道,「這婚約原本就只是一步棋呢?蜀州三足
鼎立之勢已久,雖說實際上實力並不平均,但都是名門正派,總不會直接火拼。
若天道想要對這三家下手,最適合拿來開頭一刀的,不就是根基最淺的暮劍閣?
這一場婚禮,唐門峨嵋三家名正言順的齊聚一堂,就算白家那時出了什麼事,外
有如意樓可以嫁禍,內有唐門峨嵋可以掩人耳目,說不定,就連逃婚的事也已被
計算在內,事態已亂,渾水摸魚可就方便得多。我先前就在懷疑,唐門有唐行簡
暗中主持,白家有春妮白天英裡應外合,三方之中,沒道理只有峨嵋獨善其身吧?」
唐昕眉心鎖得更緊,猶疑道:「可靈秀五娥都是清心道長的弟子,所有的事
也都是他直接過問,其餘人想要指使田靈筠,怕是不太容易。」
南宮星沉聲道:「清心道長也沒有長了三頭六臂,憑什麼就不能懷疑到他頭
上?這位峨嵋掌門在暮劍閣的表現並不正常,他與白天英還頗有私交,只是貴為
掌門之尊,輕易想不到他頭上罷了。」
哪知道唐昕搖了搖頭,道:「不合常情。毀棄婚約往重了說可以算是背叛師
門,這罪名換做別的弟子來背,你的猜疑都還說得過去,換做孫秀怡,就不合常
情。」
「怎麼說?」
唐昕輕輕歎了口氣,緩緩道:「我剛在齊秀清那裡核實了,孫秀怡的的確確
就是清心道長的私生女兒。他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所以……才說什麼也不肯把她
交給孤兒出身的淩崇。」
第六十八章 死水
「原來如此,所以清心道長才動了念頭,想要與暮劍閣聯姻。」南宮星沉吟
道,「峨嵋派掌門不論男女必須是出家修道之人,斷絕俗世才能心無旁騖,那麼
淩崇以選婿的眼光來看,頂天也不過是出師後闖出一片天地的江湖遊俠,無家無
業,決不可能讓孫秀怡生活得幸福安康。
反觀白若雲,接掌暮劍閣十拿九穩,背後既有四大劍奴鎮守,又有商道白家
的財力,未來可期,若是孫秀怡資質過人,以白若雲的大局之力,保不准還會讓
峨嵋賺去一個當家主母。」
唐昕點頭道:「這聯姻的確有百利而無一害,峨嵋與唐門割據蜀州武林多年,
誰能拉到暮劍閣這個盟友,將是決定大局的轉折。如今天下太平邪道衰微,門派
爭鬥沒了掩護,辦起事來可是麻煩得多。我們唐家其實也不是沒動過聯姻的念頭,
無奈門中派系繁多互相暗中牽制,反倒比峨嵋慢了一步。」
「孫秀怡知道自己的身世麼?」南宮星皺眉苦思,隨口問道,他心底始終覺
得峨嵋這一系列行動中隱藏著什麼尚未顯露出痕跡的秘密,而如今真暴露出來,
他又覺得不該只是孫秀怡這一個私生女這麼簡單。
「聽齊秀清的意思,孫秀怡知道的清清楚楚,在眾人面前一直是溫柔乖巧的
模樣,只有與清心道長私下單獨相處的時候,才顯露出任性撒嬌的一面,那樣子
只怕淩崇也沒見過幾次。」
南宮星抬手揉了揉眉心,又問道:「淩崇這人呢,齊秀清說了多少?」
唐昕顯然問的事無巨細,當即答道:「她一直心儀的是另一位師兄,入門又
晚,對淩崇瞭解不多。都是些膚淺印象。此人樣貌英俊,生性風流不羈,雖是大
師兄,卻早早就宣稱無心入道,不會接掌門派。經過一次情傷之後,與師父派去
照料他的孫秀怡迅速墜入情網,據說就在去年年底,私下訂了終身。齊秀清雖未
說明,但如果我所料不差,那二人多半已經有了私情,孫秀怡元紅不在,這只怕
也是她最後下定決心忤逆父親和掌門私奔的原因之一。」
「奇怪……」南宮星不解道,「照說清心道長對門下弟子應該十分瞭解,淩
崇正是為情所苦的時候,他怎麼會捨得派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去照顧這麼個風流
種?」
唐昕道:「我也覺得奇怪,問過後,才知道這位淩崇雖說是個孤兒,在峨嵋
的地位卻著實不一般。清心道長是半路出家帶藝投師,當時的峨嵋掌門你可知道
是誰?」
南宮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大概是覺得對唐昕已經無須隱瞞,道:「你可算
是考對人了,我當然知道,我不光知道她當時的法號叫做天絕,與江湖另一個有
名的道士合稱天絕地滅,還知道她俗家姓名叫做嶽玲,是川西嶽家的後人,有個
妹妹叫做岳瓏,她投入峨嵋帶藝出家,正是因為妹妹與妹婿雙雙死於非命。當時
峨嵋式微,嶽玲武功又高,半年便接下掌門之位,收了一堆比她不小多少的名人
弟子,清心老道便是其中之一。連續參與幾場武林大事,重振峨嵋聲威之後,她
毅然將掌門之位交出,從此不知所蹤。我沒說錯吧?」
唐昕鳳目微瞪,訝然道:「你對峨嵋上一代的事,怎麼反倒如數家珍了。」
南宮星微笑道:「因為她如今正是我如意樓西三堂的總管,我見了她,可都
是要叫岳姨的。」
「什麼?天絕師太……還俗後去你們那裡做了總管?」唐昕這下瞪圓了眼睛,
著實吃了一驚,「她當年,不是……不是和狼魂鬥的挺厲害的麼?」
「這其中的事我將來問清楚了再講給你聽,你先告訴我,淩崇和天絕師太有
什麼關係?我怎麼沒聽岳姨提過這個徒孫。」
唐昕定了定神,道:「那可到奇了,淩崇正是天絕師太在後山閉關時撿來的
孤兒,她做掌門雖然一貫嚴厲苛刻,在江湖上也以狠辣著稱,可對一個嬰兒終究
還是硬不起心腸,幾乎當作了自己孩兒來對待,甚至早早定下了下一代大師兄的
身份,交給愛徒清心親傳武功。也正是因為有這麼一層地位,淩崇才能在門規森
嚴的峨嵋派中依舊不改拈花惹草的風流本性。清心道長對他雖然有點恨鐵不成鋼,
但真出了事,肯定還是要悉心照料的,最佳人選,自然是溫柔體貼的孫秀怡。」
「這可真是送羊入虎口。」南宮星搖頭笑道,話剛說完,面色突然微微一變,
一條不甚清晰的線突然浮現在腦海,將此前從未注意過的角落恰好連接進這一團
亂麻之中,他低頭托額,目光閃動,掌心不覺便捏住了一把冷汗。
唐昕發覺有異,忙問道:「怎麼了,小星,你想到什麼了?」
南宮星抓過她纖秀柔荑握住,穩住語氣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唐昕皺眉道:「什麼?」
南宮星仿佛不太確信,略一猶豫之後,才道:「清心道長對徒兒的管束如何?」
「雖不比天絕師太,但也算是極為嚴格。」唐昕蹙眉答道,頗為不解,天絕
師太收納了許多帶藝投師的門人,本就只能嚴加管束,清心道長門下卻大多是尋
常路數的弟子,自然可以寬鬆一些。
「那他堂堂一個掌門,若真不想讓淩崇耽誤了自己女兒,拆散他們不說易如
反掌,怕是也難不到哪兒去吧?」南宮星肅容道,「他一個做父親的,明明先前
一直放任,為何卻在最後給女兒定下了別家的親事?」
唐昕並未想到此處,遲疑道:「那你的意思是……」
「萬一,這樁逃婚事件,從一開始就在暗中推波助瀾的人,正是清心道長本
人呢?」
唐昕嚇了一跳,道:「這怎麼可能,他這麼做……除了給自己女兒背上駡名,
還能有什麼好處?」
南宮星伸出手指輕輕敲著桌面,緩緩道:「我只是猜測一個可能性,未必就
是真相。如今,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大體清楚,如果逃婚事件真的只是一步棋,
那麼,對應白家的白天英、春妮,唐門的唐行簡、唐行傑,你不覺得峨嵋這邊只
有個田靈筠,有些說不過去麼?」
「那還能有誰?」唐昕尋思道,「靈秀五娥中也沒什麼出挑的人才,宋秀漣
與田靈筠顯然已經瀕臨鬧翻,齊秀清絕無可能,剩下一個孫秀怡,她當日壓根就
不在白家,如何參與應變?」
南宮星直接道:「我方才不是剛說過,萬一推波助瀾的人,正是清心道長本
人呢?」
「他貴為峨嵋掌門……」唐昕開口就要反駁,話到半截,卻又頓住,半晌,
才顫聲道,「是啊,一派掌門,自然就不會有人先懷疑他!」
南宮星沉聲道:「天道行事總是會先做出惹來嫌疑最少的局面,驅使棋子之
餘,往往還要額外備下幾層棄子用來丟卒保車,丟車保帥。暮劍閣事件中,春妮
一個小小丫鬟,並不受人矚目,白天英人緣極好,當年又是以長子身份讓出閣主,
不露破綻,豈會有人懷疑到他們二人頭上?最後事情失控,白天英遭棄,將春妮
保下。唐行簡為道賀而來,又一直熱心幫忙,白家上下對他只會感激,豈會懷疑,
最後借你之手棄掉唐行傑,也一樣順利脫身事外。」
「由此觀之,峨嵋派田靈筠做出遭到淩辱失身的假像,既把峨嵋派置於受害
方,又把自己也裝扮成受害者,哪兒還會有人第一時間起疑。但以田靈筠的武功
心機,顯然不夠資格作為主謀,至多,也就是個用來掩護的棄子。」南宮星手指
重重一敲桌面,道,「嫁女兒這麼重要的場合,清心道長卻偏偏恰好有事不能同
行,帶著弟子嫁妝繞了一個圈子,仔細一想,不正是為了撇開與逃婚事件的干係
麼?到時候一旦事情有變,田靈筠早已坐實了背叛師門的罪名,他下手清理門戶,
棄掉田靈筠,穩穩保下自己,不是輕而易舉?」
「可是……」唐昕勉強跟上思路,質疑道,「清心道長不是天絕師太的弟子
麼?天絕師太還俗後,不是加入了你們如意樓麼?看起來如意樓和天道絕走不到
一路去,那他們師徒……」
南宮星一抬手掌,打斷道:「你莫要忘了,這次來追殺我的天道內鬼,不正
是西三堂治下的弟子麼?我先前還在想上報的環節究竟哪裡出了紕漏,如今看來,
只怕最大的紕漏,就出在岳姨身上。」
「你連西三堂的總管也懷疑上了麼?」唐昕咂舌道,「你要是猜對還好,猜
錯的話,可是會惹來內部猜忌動盪不安的吧。」
南宮星擠出一個微笑,道:「這不過是猜測而已,我並沒有任何真憑實據,
起碼注意到這個可能性,總不是壞事。」
唐昕細細梳理一遍,輕聲道:「那麼,按你的猜測,這個計畫應該是這樣。
清心道長提出聯姻,暮劍閣答允,逃婚事件成為暮劍閣中行動的障眼法。唐
行簡帶人送來賀禮,間接為春妮送上陰陽透骨釘。除掉白天武,嫁禍白天雄,最
後由白天英順利接掌暮劍閣。對麼?」
「大致如此,只是最後白家得利的人,未必就是白天英。因為從死前的話來
看,白天英可能並未徹底加入天道,天道不可能真的由他笑到最後。一定還有一
個隱藏在暗處等著坐收漁利的人,這人我最近懷疑是白天雄,可他在白家搶著承
擔罪名,幾乎是自惹嫌疑,兒子又是個瘋子,無人接班,再加上以春妮的身份,
不太可能和他合作才對。除非……」
「除非什麼?」
南宮星皺眉道:「除非春妮的身上還有秘密,讓她肯心甘情願的將果實送到
白天雄嘴裡。」
唐昕搖了搖頭,道:「白思梅最恨的只怕就是白天雄父子,一切的起因不就
是白若麟麼。他們合作,應該是你異想天開了吧。」
南宮星笑了笑,道:「江湖上的事,誰知道呢。再說,為了利益,摒棄過往
恩怨臨時攜手合作的,不也比比皆是。」
唐昕不甚認同的抿了抿嘴,道:「可惜即便當時他們的計畫就是如此,咱們
也推測出的太晚了,事情早已起了太多變化,現下咱們的麻煩,不還是照樣一籌
莫展。按你的說法,不久就要到城中的清心道長也是他們那邊的,這可有的頭疼
咯。」
「只要藏住了蘭兒兄妹,咱們暫時就還能穩住陣腳。」南宮星苦笑著搖了搖
頭,「剩下的,就看咱們何時能有把握在聚來的江湖好漢面前,揭穿方群黎的陰
謀了。」
「真等到的麼?」唐昕提醒道,「莫忘了那個白思梅可是認得凝珠的,他們
這次在千金樓動手應該只是試探,等到試探出了結果,怕是就要由白家人帶著找
上門去了。你的好蘭兒固執起來驢也牽不走,可白若雲呢?他能違抗家中長輩的
意思麼?」
「所以不能等到那時。」南宮星撫摩著手臂上的繃帶,道,「虧得你幫忙,
我的內功已經運轉順暢,明天一早,我就能出門行動了。」
唐昕面帶紅暈掩口吃吃笑道:「可不能算我的功勞,真辛苦的那位,這會兒
還在那屋子裡躺著呼呼大睡呢。」
「她辛苦,你也一樣辛苦。」南宮星笑著順勢避過了先前的話題,轉而說些
閒話,免得唐昕為他的傷勢擔心。
唐昕倒也十分乖覺,掩下了眼底的擔憂,嫵媚一笑,嬌聲道:「那要是辛苦,
我可寧願天天在你身邊辛苦一夜。」口中說著,身子便跟著貼了過去。
南宮星側目望她一眼,道:「我經脈中的煩亂已經消解的乾乾淨淨了。」
唐昕抬頭白他一眼,指尖當即在他胸前戳了一下,嬌嗔道:「難道就非得你
運功過度,才……才肯碰我麼?」
「那怎麼會。」南宮星忙道,「我只是怕你倦了。」
「還早得很。」她在春櫻般的下唇上輕輕咬了一口,雙臂蛇兒般纏上他的身
軀,火熱的胴體隔著輕薄的布料貼在他的身上款款磨蹭,細聲道,「你下午的陽
精大都給了她,難道忘了,人家這裡……還等著給你懷娃娃呢。」
一邊說著,素白小手一邊引著他的大掌按在了胯下,溫熱的掌心將那裡一壓,
唐昕便舒暢的呻吟一聲,螓首軟軟搭在他肩上,有氣無力道:「其實我一直忍著
呢,去審問齊秀清的時候,方才跟你說話的時候,都一直忍著呢,忍得……忍得
那裡都在發痛。」
南宮星頗有幾分驚訝的感受著布料中那塊柔綿之處透出的濕熱氣息,道:
「你泄了少說也有六七次吧,莫非還沒喂飽你麼?」
「只有鳥兒進進出出,精水沒吃到多少,怎麼能飽。」唐昕面紅耳赤,一副
的確一直忍著的模樣,嬌喘著在他耳邊道,「再說,我看你弄唐青,弄得越狠,
心裡就越來勁兒,下頭……下頭就一個勁兒的出水,看你把她弄酥了骨頭,我的
精神頭反倒又上來了。要不我為什麼等不及你去親自審問,搶著趕緊把活兒幹了。
不就是……不就是想再要你麼……」
她的酥胸在起伏,腰肢在扭動,就像是不服氣唐青勾搭男人的本事一樣,渾
身上下都逼出了一股嬌媚入骨的滋味,渾圓結實的大腿緊緊夾著他的手臂,臀部
竟忍不住前後輕輕搖擺起來。
柔軟的秘處,摩擦出濕潤欲滴的觸感。
看到南宮星滾動的喉結,她滿意的探下手,在他褲襠上用力的揉捏,輕喘道:
「來嘛,不要管什麼內功,我是女人,我要你單純作為一個男人來弄我,狠狠地
弄我,把我灌滿,滿到發漲,滿到溢出來……」
嗯……如果唐昕每次都會露出這一面來的話,南宮星可能會考慮以後次次請
唐青開場。
她身上還留著先前的汗味,不是體香,卻遠比體香更加催情,他喘息著拉開
自己的衣襟,柔滑的小手立刻鑽了進去,捏他的乳頭,撫摸他的脊樑,解開他的
褲帶,鑽進他的褲腰,緊緊握住他的陽具,就像握住生命的源頭一樣。
這種時候只是被摸,那還算什麼男人。
南宮星的手也動了起來,唐昕的嬌軀在他心裡已經沒有任何秘密,他知道,
撫摸她肩胛之間效果比胸脯還要好,她的乳頭更喜歡用力的掐弄而不是揉搓,她
的肚臍只要一被舔到就會渾身顫抖,她屁股上的傷疤附近最渴望愛撫,而她的耳
垂只要被含住,遠遠地,那口濕潤的泉眼就會微妙的收縮,美妙的吸吮包裹著的
任何東西。
她坐到桌上,蜷起雙腿,眼神迷離,唇瓣因激烈的親吻而紅腫,一如她尚未
完全恢復的媚穴。
他站起,抱住她,向裡滑入,在緊密的結合與微妙的連接間反復。
她開始呻吟,叫喚,鳳眼裡盈滿春水,隨著嬌美的聲音微微蕩漾。
他開始加速,捏住飽滿的奶兒,勾著她的纖腰,挺動,突刺。
她猛地緊了,死死攥住他,然後又鬆開,軟軟的裹著他,水響更大了些,桌
子邊也濕了老大一塊。
她撐不住了,只好軟綿綿的躺下,擠開了茶壺杯子,白裡透紅的身子,成了
唯一的主菜,香甜可口。
他把玩著肩上的腳,親吻,含入口中,一口一口品嘗,堅硬的前端鑽眼兒一
樣碾磨著軟軟的花芯兒,磨一下,緊繃繃的肚皮就在桌上顫一下。
她又緊了,花心好像張了嘴,一口口親著龜頭,搭在肩上的腳丫抻的筆直,
指路似的。
他弄得越來越狠,越來越男人,呱唧呱唧的聲響愈發密集。
她大口喘氣,像條離了水的大白魚,下面另一張嘴,也跟魚兒一樣不住開合,
只是開也含著他,合也吮著他,早被撐的幾乎沒了縫隙。
從桌上到床上,從躺著到趴下,又從趴下變回躺著,她一浪高過一浪的叫著,
一次緊過一次的裹著,終於,等來了花心外一股股噴來的熱流。
她終於徹底滿足,香汗淋漓的癱軟下來,勉力拖過一個枕頭墊高了屁股,伸
手捂著胯下,眯著眼睛柔情萬種的看了會兒他,終於捨得入睡——嘴角眼角全噙
著笑,連那顆淚痣,仿佛都喜慶了許多。
翌日,南宮星清晨起床,唐昕無論如何也睜不開眼,夢囈般咕噥了兩句,翻
身又進了夢鄉。他微笑著搖了搖頭,略作收拾,起身出門。
繞去另一間看了一眼,唐青仍在酣睡,他關上房門,往齊秀清住處走去。
畢竟那是他人愛妻,南宮星不敢怠慢,整整衣物,抬手鄭重其事敲了敲門,
柔聲道:「齊姐姐,昨夜睡得可好?」
無人回應。
南宮星眉心微蹙,略微抬高聲音又問了一遍。
屋內依舊一片寂靜。
雖說該問的都已問了出來,齊秀清對他而言已經沒有什麼價值可言,但此時
湖林城對齊秀清來說幾乎可以說是個危機四伏的地方,一個不慎說不定便又是個
鐘靈音。他心中略覺不安,揚聲說了句冒昧,掌力隔門一送一抬,硬撥開了門閂。
本以為會看到空無一人的房間,哪知道,門內的椅子上,卻端端正正的坐著
齊秀清。
她並非早起,看她眼下那灰黑一圈,顯然是一夜無眠,雙目無神血絲密佈,
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了魂魄,徒留下一個綿軟無力的軀殼。
南宮星走上兩步,小心翼翼問道:「齊姐姐,你……一夜都不曾休息?可是
我這邊招待不周麼?」
齊秀清愣愣望著不知何處,默然半晌,才喃喃道:「我睡不了,睡不了。」
南宮星狐疑的側頭望了一眼,屋內床褥俱全,看被子的模樣,她分明在上面
躺過,只好問道:「齊姐姐睡得不安穩?」
齊秀清木然道:「我只要一睡,就會醒……就會嚇醒。」
「嚇醒?」
齊秀清緩緩點了點頭,氣若遊絲道:「嗯,我昨晚……昨晚說了那麼多,前
前後後的事都在心裡過了一遍。我累得要命,只想好好睡一覺,可是……可是我
一閉上眼,就開始做噩夢。」
南宮星皺眉道:「噩夢?」
齊秀清的眼中浮現了鮮明的恐懼,瘦削的胳膊微微顫抖起來,「我夢見大姐
被姦淫淩辱,渾身血淋林的揮劍自盡,我夢見四妹被二姐背後偷襲,一家老小盡
數被殺,我夢見各種慘不忍睹的事,可我連動都動不了,我夢見二姐帶著一群男
人向我走過來,男人們都在笑,可我還是動不了。我夢見小妹和大師兄就在旁邊,
可他們都不理我,不管我怎麼喊救命都不理我,就一直互相看著在笑,在笑……
到底……到底是怎麼了……我們姐妹為什麼會淪落到現在的地步……」
南宮星頗為不忍的看著她憔悴的模樣,這個原本柔潤嬌嫩的少婦在這些天裡
簡直就像換了個人,他歎了口氣,柔聲道:「齊姐姐,你仔細想想,這次的事情
前後,你師父清心道長,他有沒有什麼反常之處?這很可能事關你們姐妹將來的
安危,你一定要慎重的回憶一下。」
齊秀清偏著頭想了一會兒,痛苦的抱住了頭,從咬緊的牙縫中擠出一句,
「不行……我的頭好痛……我什麼也……想不起來,我只想……睡一覺……」
南宮星無奈的搖了搖頭,知道這樣確實問不出什麼,只得過去張開雙臂,一
把將她抱在懷中,柔聲道:「冒昧了。」
齊秀清渾身一震,以為清白遇到危機,瞪大眼睛拼命掙扎起來。
南宮星運力一收,仗著內功的絕對優勢將她死死制住,跟著併攏二指貼住她
頸後凸起骨節,一股真氣緩緩送入。
齊秀清又是渾身一震,喉間不自覺細細咕噥了一聲,面上泛起一抹嫣紅,頗
為驚訝的抬眼看著南宮星,連掙扎都好似忘了。
「得罪了,我不懂怎麼讓人不做噩夢,但我懂怎麼讓人睡的做夢也醒不過來。」
南宮星垂頭在她耳邊低聲呢喃道,指壓順著脊柱而下,緩緩滑過深凹腰窩。
「不、不行……嗯嗯……你……你不能碰我……」齊秀清綿軟無力的哀告道,
實力遠遠不如的情況下,被淫辱失貞的恐懼瞬間攥住了她的心房。
南宮星柔聲道:「只是簡單的按摩推拿而已,我絕不脫你的衣裙,絕不叫你
愧對夫君。」
其實換做以往,南宮星對他人妻子心底終究還是有層隱隱約約的隔膜,可經
了年鐵儒夫妻那一夜後,忌憚雖然還在,心中卻還是忍不住多了幾分見獵心喜的
奇妙滋味,此時名正言順幫忙,當然不會客氣。
齊秀清腦子早已亂的發懵,被他兩隻手在背後腰肢肋下一通按揉撫摸,只覺
渾身上下酥軟酸麻,熱騰騰好不舒服,哪裡還能想起這樣被人輕薄一樣不是守貞
之道,只記得雙手擰住裙腰,守死寸許銷魂縫,糊裡糊塗不再動彈。
論姿色齊秀清比起唐青都還略遜一籌,南宮星不至於趁虛而入一逞色欲,不
過驟然到手一個六神無主的少婦,撫慰之餘不免也要沾些便宜。
齊秀清成婚不久,夫君又更重練氣養身,一月下來也不過沾她三五次,雨露
播撒便即罷手,哪裡享受過這種柔中發暖,暖中帶癢,癢裡透麻的曼妙滋味,昏
昏沉沉筋軟腿酸,不覺一併,才驚慌發現襠下竟不知不覺濕的發涼。
她這才驚覺失態,張口正要呼救,卻覺幾處穴道同時一熱,先前遊走全身的
內息瞬間凝聚過去,深沉的倦意直沖腦海,眼皮重如千斤,輕哼一聲,便軟軟靠
在南宮星身上,徹底睡了過去。
南宮星將她打橫抱到床上,開窗對外叮囑兩句,叫他們小心看守,莫要讓她
擅自離去賠了性命,這才放心離開,從外鎖上房門,向王判那邊去了。
于達安一死,叛逆群龍無首,一夜之間,王判舵中好手就將監兵堂潛入的殘
余一網打盡,頑抗者清理門戶,餘下三名活口,已按南宮星先前的指示押送凶煞
堂受審。
南宮星涉險期間,湖林城出入往來並無太大異常之處。昨夜截來齊秀清後,
城外線報,宋秀漣也往湖林趕來,不過並非躲躲藏藏,而是光明正大的策馬疾奔,
不出意外,正午之後就能進城。
若是連宋秀漣都逃了,田靈筠豈不成了孤家寡人?若她只是姐妹情深被人利
用,那她獨自一個,應該也會趕去和孫秀怡會合。但若她已被天道利用,那只怕
已經調轉方向,往此地趕來。
這可不是壞事,拿住宋秀漣齊秀清兩人,便有七成把握釣來田靈筠,以田靈
筠為突破口,起碼能從峨嵋這邊找到破綻,而且比起方群黎、李嫦和唐行簡這些
鞭長莫及的目標,也要容易的多。
匆匆作出安排,南宮星沉吟片刻,心道群雄聚居之處已是高手如雲,冒險打
探太不明智,想找的人不少,能找的人卻實在不多,簡直舉步維艱。
于達安一脈覆滅,目前急著取他性命的只剩下了個七星門,那位武曲不顯山
不露水,銷聲匿跡不見動靜,似乎仍在等最佳的時機。他一邊吃了些東西,一邊
在心裡反復衡量,最後還是下了決定,留了個口信給唐昕,趁著外面還有朦朧細
雨飄撒不休,靠蓑衣斗笠遮掩面目,離開了分舵。
幾方人馬都在等待時機的情況下,城中局勢便成了一灘死水,平靜無波的掩
蓋著水面下的猙獰爪牙。
如果南宮星所料不差,清心道長,應該就是方群黎最後要等的人,到時唐行
簡多半會找個藉口折返,與李嫦三方重聚,被攪亂了無數次的計畫,到那時也該
露出最後的端倪。
南宮星當然不能真等到那時,白家二老毫無疑是來拿人,四大劍奴便等於是
對手的戰力。方群黎自身武功不弱,即便關凜、柳悲歌找藉口罷手,單雷頤與清
心道長可都是絕頂高手。那種陣勢下,薛憐加上他南宮星兩人,勝算實在不高,
這還得是如意樓分舵中的好手能擋下對方次陣高手才行。
實在沒想到湖林城中的事態會如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南宮星暗暗咬牙,心
想實在不行,也只有再多召集附近的樓內高手助陣了,如非必要,還有些幫手他
實在不願驚動,否則這幫被天道當作棋子驅策的江湖人,不知要枉死多少。
此前置身險境,其實還有一個小小收穫,南宮星仔細回想,李嫦和方群黎之
間八成出了什麼問題,不光是面紗遮掩不住的青腫面頰,還有兩人之間肢體細小
動作表現出的明顯排斥。
那李嫦說不定不會再與方群黎寸步不離。
她雖沒真正露過身手,但還是春妮的時候南宮星就仔細觀察過,舉手投足,
絕不是一流高手,即便把掩飾水準往好了猜,至多也就是白若雲以上,遠不及白
若麟的水準。
其實關於李嫦他有些事本想好好問問白若蘭,可如今實在不是回去的時機,
所以才有了他剛才的暗自決定。
這計畫也算是風險頗高,不過一來對方應該能從年鐵儒口中得知他受傷不輕,
正是麻痹大意的時候,二來李嫦在群雄中極不起眼,非天道中人就全要仰仗方群
黎調度,不會有多少防護,應該是此時主動出擊的最佳選擇。
唯一的障礙,便是找人。
如意樓設置在各地的分舵主要任務是傳達消息承接任務,並不會有很多高手
駐紮,情勢發展至此,南宮星不光用上了湖林城的全部人手,連周邊縣鎮的都調
集過來,再想在許多高手眼皮子底下找人盯梢,絕非易事。
不過幸好,他手邊還有個勉強能用的幫手,最擅長的便是盯人尋蹤。
那也正是他這次出門要找的人。
他當然不可能知道雍素錦會在哪裡藏身,不過他相信,只要他在城中晃上一
兩個時辰,看到他平安無事毒性已解,雍素錦多半就會現身。
因為現下的方群黎,已絕不是一兩個好手可以順利刺殺得了。
他將斗笠稍稍抬起一些,細雨之中的湖林城雖仍不如平時喧鬧,但總算是活
絡了不少,壓抑不住的勃勃生機從大街小巷湖堤柳梢流淌出來,密密鋪開。
這等溫柔的雨景之中,他實在不願多想那些打打殺殺的煞氣事情,他只想帶
著幾位佳人遊山玩水,賞心悅目。
只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兜兜轉轉,在湖林繞了大半圈,街上已經能看到四處打聽白若雲下落的人,
看手中畫像的相似程度,應該出自白家之手。遠遠看了一眼千金樓,周圍看上去
似乎依舊風平浪靜,只是裘貫特地包下的那一列向著千金樓大門的客房讓他頗為
在意。
不知不覺,他就耗費了比預計還要多上不少的時間,令他有點意外的,雍素
錦竟然一直沒有露面。
看時辰轉眼就要正午,唐家姐妹等在分舵裡只怕已經著急,他頗覺挫敗,只
得從小巷兜了回去。
不想才一進門,一個同門就匆匆過來,給了他一張字條,小聲道:「是個後
生一大早送過來的。說裹著銀子,寫明讓送到這兒來。他也沒看清是誰丟到他腦
袋上的,拿到的地方是西六弦街的歌坊門口。」
南宮星趕忙展開,上面的字寫得極為匆忙,看筆鋒似乎還有些猶疑不定,內
容倒是簡單直白:救我一次,算我欠你的。
是誰寫的倒不難猜,可是不是陷阱,就著實不敢妄斷。
趕去後面問了幾句,按王判的說法,那後生確實是尋常百姓,家就在湖林,
不似作假。
南宮星苦笑著歎了口氣,將字條收進懷中,重新留了個口信給唐昕,轉身往
門外走去。
憐香惜玉之心只有一絲,對這個性情乖戾的女煞星,南宮星除了覺得還有幾
分用處之外,反倒是更想看看,是什麼情形,讓她不得不選了這麼個法子求救。
她那雙秀美可愛的赤腳,莫非踢到了哪塊鐵板麼?
【第六十八章完 待續】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12-20 07:51
標題:
【暮霭凝香】 第六十九章 浮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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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六十九章 浮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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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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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六弦街離南宮星所在的分舵不算太遠,他不必刻意加快腳步,也隻消一會
兒,就拐到了街口所在。
隻不過這條街上能叫做歌坊的地方少說也有七八個,有的還不止一個門口,
要是挨個敲門去問,先不說被吵醒的歌妓會不會潑盆洗腳水出來,真找到了,不
也是打草驚蛇。
他略一衡量,先踱了一圈,看了看歌坊的大緻布局,然後選中一處能同時看
到其中四家的飯館,徑自坐在窗邊要了酒菜,一邊小心觀察,一邊墊飽肚子。
面熱微醺,腹飽神足,南宮星伸了伸腰,四家歌坊,都看不出有什麽異常之
處,他放下碗筷,不得不轉變思路,開始認真考慮哪一間歌坊最适合藏身。
照常理推斷,雍素錦若是失手,應該不會有人特地找一家歌坊把她藏起來,
很可能是她出事之後躲在那裏,結果沒能逃脫。
可爲什麽對方沒帶走她呢?
按說,血钗雍素錦這種身上背了無數人命仇家多如牛毛,又生的嬌美動人極
爲标緻的年輕女子,一貫是江湖好漢最喜歡的俘虜。
既能滿足人性中最邪惡最陰暗的欲望,有能高高舉起正義大旗,不會落人口
實。
尤其雍素錦獨來獨往慣了,性格又頗爲乖戾,怕是連救她的人都不會有。
将她留在這邊關着,莫非是要吃獨食麽?
出手的應該不是方群黎,否則雍素錦已經是個死人。關凜的話,手下敗将生
機一樣渺茫。排除幾人之後,最可能造成如今局面的,應是那單雷頤。
單雷頤可是葷腥不忌的性子,那雍素錦豈不是兇多吉少?念及此處,南宮星
竟還頗覺得有些惋惜。真要如他所料,那一雙秀足之約,可就尴尬的很了。
先找了一家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悄悄潛入兜了一圈,一無所獲,南宮星頗
爲納悶,靠在牆上張望着對面情形,暗自尋思。
既然能把銀子帶着紙條丢到人頭上,必然是臨街的房間,可臨街的熱鬧歌坊,
拿來藏身豈不是太過……南宮星雙眼一亮,拳掌相擊,快步沿街往最大最熱鬧的
那家歌坊走去。
以雍素錦的性子,說不定她就偏偏要藏身在人來人往的地方。
那最該找的,自然就是西六弦街正當中的莺聲苑。這會兒還是青天白日,那
門樓前就已經有不少客人談笑入内,可見霏霏細雨遠擋不住文人雅士的好逑之心。
仍将蓑衣鬥笠堆在牆角檐下,南宮星從後巷輕輕一縱,翻牆跳入花園。
這等規模的歌坊光是丫鬟就養了不知多少,硬是要掩藏行迹反而容易弄巧成
拙,他摸進走廊之中,拂掉身上雨水之後,當即挺胸擡頭,熟練無比的擺出一副
客人架子,大搖大擺走了過去。如此一來,即便有人特地注意着大門,也不至于
早早發現他。
可他卻不知莺聲苑有條規矩,客人打從進門就要有專門的丫鬟一路陪同伺候,
如廁,就跟去端香遞紙,交歡,就在旁推背侍床。
所以他這麽大大咧咧的一走,當即便惹來不少旁人側目。
他心中發覺有異,但此時也不好打退堂鼓,隻得硬着頭皮徑直往臨街那一棟
小樓大步邁去。
過了轉角,眼見就到了樓梯口,他正要過去,就聽旁邊一個女聲狐疑道:
「這位客官,您看着面生的緊呐。頭一遭來賞曲兒麽,怎麽沒個人伺候着?」
南宮星心中一凜,猜出了破綻在哪兒,面上旋即堆起笑容,扭頭便道:「我
家主人有相熟的姐姐,我就是上去傳個話。」
發問那女子約莫二十出頭,看身上首飾寥寥無幾,臉上脂粉也頗爲廉價,八
成是個不受捧的歌妓。她皺着眉上上下下将南宮星打量一番,道:「胡鬧,上頭
是姐妹們休息的地方,也是你這種小厮能去傳話的?你家主人是誰,怎麽這麽不
懂規矩?」
「因爲他壓根就不是來傳話的。他的嘴巴厲害得很,尤其擅長騙女人,要是
太相信他,可是連年都要過錯日子的。」一個帶着笑意的聲音從樓梯口處傳來,
那歌妓聞言一震,頗有些惶恐的退了下去,顯然不願跟江湖人扯上幹系。
南宮星苦笑着轉身拱手,道:「原來是唐兄,如此時節,還真是好興緻啊。
千金樓那邊,已經膩煩了麽?」
唐炫擡起折扇在掌心敲了一記,微笑道:「活色生香千嬌百媚的妙人兒,豈
會有男人膩煩。」
「那你爲何身在此處?」南宮星順勢問道,「莫不是交不起千金樓的房錢了?」
「因爲我又傻又愣。」唐炫笑道,「怕我那兩個一樣又傻又楞的妹妹吃虧,
我還傻兮兮的主動跳進了水坑,結果啊,我才出去走了一遭,她們就都沒了蹤影,
會情郎去了。」
南宮星微笑道:「那唐兄是來找人?」
唐炫搖了搖頭,道:「女大不中留,還找什麽。你也知道,人堆嘛,紮進去
容易抽身難,江湖好漢開了口,不幫忙,便要把人得罪。我就隻好來幫這個忙咯。」
「不知唐兄是來幫人做什麽?」南宮星隐隐察覺不妙,強笑問道。
唐炫淡淡道:「昨夜出了事,傷了一個女煞星,追到這裏才抓住。單前輩特
地請人在這兒守着,等過後再做處置。放眼望去全是清秀佳人,這地方交給我倒
也合适。」
他目光一閃,盯着南宮星道:「就是不知道,南宮兄看樣子剛解了毒,還受
着傷,不讓我兩位妹妹好生照料,特地跑來這邊,是要做什麽呢?總不是來聽歌
賞曲吧?」
南宮星苦笑道:「這樓上有個對我有點用處的人,我暫且不能把她丢下不管。
丢給單雷頤,更是不行。」
唐炫眉心微皺,折扇微擡,道:「南宮兄,風流好色也好,憐香惜玉也罷,
多少也該有個限度吧?」
南宮星忙道:「唐兄,你誤會了……」
「誤會?」唐炫微微一笑,道,「那要是樓上關着的殺人如麻滿心煞氣的人
并非雍素錦,而是個滿臉橫肉五大三粗的糙漢,你南宮星還會來走這一遭麽?」
這一問到真是戳到了要害,南宮星面色微變,沉默片刻,隻好道:「看來,
唐兄是不可能放我上去救人了。」
唐炫眼底精光閃動,笑道:「放你上去不行,你憑自己的本事上去,不也一
樣麽?」
「唐兄……」南宮星正要說話,忽覺撲面一陣罡風,瞬息間已沁肌膚,他背
後霎時汗毛倒豎,真氣急運足下,連忙施展狼影幻蹤,側身一錯,堪堪避過那淩
厲一掌。
唐炫橫肘一頂,折扇順勢平揮,南宮星連退兩步,仍被驟開扇面劃過額上,
如利刃般斷下幾根青絲。
一招不中,後勢綿綿,唐炫探足斜踏,折扇連削,隻聽破風之聲尖銳如哨,
右腕翻轉之間,凝聚真氣的紙扇化作利刃,将南宮星連連逼退。
被取走的先機竟說什麽也難以扭轉回來,南宮星額上泛起一層冷汗,雖說他
内傷初愈外傷仍存,遠不是精氣巅峰,可唐炫的武功卻也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料,
幾招情絲纏綿手強奪扇面,不光盡數撲空,還被反削破了胸前衣衫,轉眼便被逼
入門邊死角,退無可退。
這時一個丫頭端着水盆恰從門外進來,一眼望見兩人相鬥,吓得粉面煞白,
尖叫一聲水盆脫手而落。
唐炫微微皺眉,虛晃一招腳下平平移開,左足一探一挑,那水盆穩穩當當飛
了起來,竟又落回那丫鬟手中,他故意做出兇神惡煞的樣子瞪她一眼,斥道:
「快滾!不許亂講!」
那丫鬟如遭大赦,扭身就跑,還被裙腳拌了一個踉跄。
唐炫擰腰旋身,雙手一拂将房門關住,真力到處,門闩應手而落,将這小樓
暫且封閉。
南宮星趁機調勻真氣,一邊将陰陽隔心訣運至十足,一邊盯着唐炫雙掌,道:
「唐兄,我實在不願和你交手,你這又是何必。」
唐炫揮了揮扇子,笑道:「我這也是忠人之事。」
「爲一個素昧平生的單雷頤?」南宮星摸了摸胸前那道熱辣辣的淺痕,不信
道。
「不爲他,也可以爲了别人。」唐炫啪的一聲将折扇收起,淡淡道,「你武
功高強,揮金如土,模樣不差又是名門之後,說不定哪天,你我看上同一個姑娘,
免不了還要有場較量,不如此時此地趁着有光明正大的由頭,先分個高下。」
南宮星仍是滿面不願,苦笑道:「唐兄,你這玩笑可開大了。」
唐炫折扇一指樓梯,道:「你現在掉頭就走,玩笑就隻是玩笑。你非要上去
救人,玩笑就不是玩笑。」
南宮星眉心緊鎖,道:「我想救人,可我實在不想和你動手。」
唐炫冷笑一聲,屈膝一蹬飛身撲來,道:「那我便教教你,這世上不是所有
人,都會讓你随心所欲的。」
南宮星不肯再失先機,仗着狼影幻蹤步法奇詭可以在最後關頭應變,往側後
微微一讓,一招大搜魂手往唐炫折扇抓去。
本以爲這是唐門武功,唐炫興許能夠避開,南宮星還小心翼翼的留了後招。
不料啪的一聲,三指一合,竟讓他順順當當将折扇捏在了手中。
他正待打橫一撥左手去搶唐炫腕脈,卻覺手上一輕,整個折扇竟直接交到了
他的手上。
唐炫毫不猶豫斜身一靠,殺入他右臂意欲橫移收力不及的細微破綻之中,刹
那間連出六掌,一掌卡在他左臂大搜魂手必經之路,剩餘五掌,盡數印在胸腹之
間。
南宮星一聲悶哼倒飛出去,擡腳向牆壁一蹬才勉強穩住身形。
而他雙足尚未站定,唐炫已把折扇淩空一抄握在手中,旋身欺近扇面急展如
刀,直劈頸側!
南宮星拼盡全力擡掌一撥,大搜魂手反抓唐炫肩肘試圖轉守爲攻。
唐炫折扇橫削淩空一截,将南宮星右臂封于半渡,他顯然對大搜魂手的招式
了然于胸,旋即胸腹一縮,于毫厘間避開暗中殺到的左掌,同時提膝一頂,順勢
一腿掃出,正中南宮星肋下空門。
這一腿招式老辣角度刁鑽,南宮星絲毫看不出路數,雙臂百忙中一封一擋,
仍被踢的一個踉跄險些失了下盤根基。
而這一腿,卻隻是個開始。
南宮星做夢也沒想到,唐門這種極重暗器手法小巧擒拿的地方,唐炫從那裏
出身,竟能練出一身極爲精湛的腿法。
轉瞬間眼前盡是唐炫腿腳閃動,他全力施展狼影幻蹤,斜挪側踏,臂擋腿格,
卻還是被一腳結結實實蹬在小腹,好似被一柄重錘搗中,胸腹氣血翻湧,足下再
也紮不住根,一背撞在牆上。
若唐炫内功與他不相上下,此刻勝負已分。
「你是打算憑着這副模樣救人麽?」唐炫并未再做追擊,将折扇一收,指着
他道,「我打的,可不如單雷頤那麽疼吧?」
南宮星吐出一口濁氣,靠牆站起,苦笑道:「單雷頤怕是沒有唐兄這五花八
門的手段。這麽淩厲的腿法,我自以爲眼界不窄,竟一點也看不出來路。」
「來路?」唐炫微微一笑,道,「本就沒有來路,你如何看得出?」
「這……莫非是你自創的腿法?」
「武功不過是與人鬥的手段,」唐炫淡淡道,「我隻要能打到你,打疼你,
不就夠了。難道隻有創下一門腿法,才有資格給你一腳麽?有那勾畫圖譜費心起
名的功夫,我還不如想想怎麽能更準更狠。」
「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竟已到了揮灑如意随心所欲的境界……」南宮星眉心
深鎖,情不自禁的贊歎道。
唐炫卻搖了搖頭,道:「你想的太多。想得太多的人,才會在意這個境界那
個境界,在意這種招數那門路數,在意這人得救那人要保。我懶得想那麽多,抱
着美人的時候,我就隻想着颠鸾倒鳳尋歡作樂,拿着骰子的時候,我就隻想着怎
麽能赢掉對方的褲子,打架的時候,我也就隻想着怎麽能狠狠地打你一拳給你一
腳。」
南宮星揉了揉痛處,挺直身子,苦笑道:「我也不總是想那麽多的。」
「是麽?」唐炫晃了晃扇子,譏诮道,「你若不是錯以爲我不可能真的動手,
一開始豈會毫無防備?你要和唐昕唐青毫無關系,豈會動手到現在也隻舍得拿出
大搜魂手?我的寶貝妹妹們莫非沒告訴你,我當年可是連勝七老,一路打出唐門
的。」
「呃……這個阿昕還真沒講過。」南宮星大感頭痛,如今身上有傷,唐炫又
是個意料之外的強敵,難不成真要舍命相搏麽?
爲了一個雍素錦?
唐炫笑道:「哦?那看來我的妹妹還沒傻到頂,也知道将來有事,娘家還得
靠我這大舅哥。咱們在這歌坊裏鬥上一場,也算是預演了吧。」
南宮星一邊默默運起内功壓制傷痛,一邊苦笑道:「看來我要是娶了你兩位
妹妹進門,就得收心養性,學着做柳下惠了吧。」
唐炫笑道:「吃喝嫖賭,我興緻來了還能作陪。你想再納新歡,隻要能穩住
後院不起火,又與我何幹。」他話鋒一轉,道,「可你要來招惹那種煞星,往家
裏放把紮人的刀子,難道還要我看着妹妹被紮出個洞麽?」
南宮星暗暗叫苦,他知道唐炫在此可能隻是爲了單雷頤一個人情,但單憑那
個人情,絕不至于與他交手硬攔,如此看來,唐炫竟是未雨綢缪,打算提前幫妹
妹掃掉危機。
他隻好認認真真道:「唐兄,這次反倒是你想的太多。雍素錦與我有交易在
先,托如意樓辦事在後,我也恰好有用得上她的地方,多她一個助力,我應對的
餘地也能更大。絕不是爲了什麽私情。」
唐炫踱到樓梯口,道:「她一個獨來獨往的女煞星,能與你交易什麽?殺人,
你自己也會,錢财,她把自己賣了恐怕也買不起如意樓一個邊角,武功秘籍,她
與我一樣都沒路子,難不成教你怎麽插簪子麽?她能拿來給你的,不就是她自己。」
南宮星道:「她的尋蹤追迹之術極爲精湛,當年魏雍兩家齊名并稱,她就是
那個雍家的後人。」
「你要讓她幫你找人?」唐炫仍是有些不信,道,「找人這事,如意樓不是
擅長的很麽?」
「湖林城如今風聲鶴唳,我連周邊縣鎮的人手都已用上,隻是這種有江湖好
手刻意保護的角色,實在勻不出人去找了。」
「你要找誰?」唐炫突道,「我要是能幫你找到,你是不是就不必救這個女
人了。」
南宮星一怔,苦笑道:「唐兄,雍姑娘就這麽招你讨厭麽?」
唐炫微微搖頭,道:「她若是個招人讨厭的女人,我反倒不必攔你去救。她
太危險,可這種危險的女人,偏偏很讨男人喜歡。尤其……是你我這種風流鬼。」
他輕輕歎了口氣,笑道:「我還是選個一勞永逸的法子好了。反正雍素錦長
的也還不錯,那雙小腳更是可愛,不如這樣,你先回去,我這就上去把她強奸個
幾遍,等她愛上我,我就放她去幫你。到時候她已經是你的嫂子,我也放心的多。」
他口中說着,轉身就往樓梯走去,「這下兩全其美,你回去等消息吧。」
南宮星怒氣上湧,揚聲道:「唐兄!你這樣待她,未免太過武斷了吧。」
唐炫停住腳步,轉身迎着他的視線,雙目微微發亮,笑道:「果然是風流坯,
到了争女人的時候,眼神都不一樣了。看來,你總算是有動手的心思了。」
「既然唐兄非要分個勝負,那就請吧。」
「我可不是爲了分勝負,不過你肯換心思就好,也省得我覺得沒趣。」唐炫
緩緩走下樓梯,折扇一合,輕輕放在手邊窗台上。
南宮星暗調了幾次真氣,無奈唐炫武功實在難以捉摸,等找到取巧克制的法
子不知要到猴年馬月,他索性丢掉所有無謂的雜念,如唐炫所說,将心思盡數放
在眼前的對手身上。随着内力轉爲至陽,他一身骨節開始細微作響,雙拳一握橫
封胸前,蓄勢待發。
唐炫微微皺眉,擡手挽起衣袖,露出筋肉暴起的一雙小臂,口中道:「總算
有點模樣,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虛張聲勢。」
「你試過自然知道。」南宮星說罷,弓步前踏,相隔近丈,仍是平平一拳當
胸擊出。
勁風激蕩,落日神拳力凝如浪,洶湧而出,南宮星緊随其後踏上一步,又是
一拳跟上,狼影幻蹤迅疾詭異,讓兩股拳勁前後相差無幾,層疊而出。
七重天境下的落日神拳,一招本就打出七道拳勁,兩相重疊,登時便是十四
股巨浪。
而南宮星身形一錯,閃身前移,轉眼竟又要再打一拳。
但最後關頭,他拳勁一收,雙足一轉扭身過來。
隻因唐炫已不在原處,第一拳打出之際,他便向旁一側,好似一張薄紙被風
吹上牆壁,第二拳出,他的人已到了屋頂之下,雙足一蹬,輕飄飄落在另一頭。
洶湧拳勁盡數落在唐炫方才身後的樓梯之上,喀喇喇一陣脆響,登時如巨石
砸過一般留下一個大洞。
唐炫唇角微勾,笑道:「你這拳法,用來打木樁想必高明的緊。隻可惜,我
不是看見什麽都會好奇接一下的傻子。」
南宮星輕輕一歎,仍是踏上一步,一拳遙遙擊出。
「你到舍得。」唐炫輕哼一聲,平平移開數尺,避過鋒芒。
南宮星笑道:「我也隻有内力勝你一籌。反正你是不敢硬接的。」說話間,
又是依樣畫葫蘆的平平一拳。
唐炫仍是照樣閃過,笑道:「南宮兄過謙了。」
如是再三,唐炫身法猶有餘裕,自然不會被逼到角落,左閃右躲輕松避開。
南宮星卻仍是擡腳上前,好似已經忘了别的招數一般。
唐炫心底略感異樣,但一見南宮星踏步沉肩,還是提氣挪開身形,絕不去試
探拳威。
不過這次,南宮星踏步之後,拳勁将出之際,竟突然施展狼影幻蹤,早料到
唐炫不會往角落閃去,身影一晃,招數身法融爲一體,化作沖拳正攻向唐炫将要
落腳之處。
「好!」唐炫身形未定無從借力,口中一聲低喝,腰背發力,一腿迎上。
南宮星要的就是正面硬碰,心中一喜,後勁盡出。
哪知道唐炫騙的就是他招式用老,眼看相交之際,他踢出那腿竟驟然好似斷
了胯骨,猛地向下一沉,跟着足尖一勾在南宮星手臂飛快一點,淩空身形仗着這
一點借力平平向下摔在地上。
南宮星變招已然不及,百忙中化力于肘,沉肩下壓。
唐炫毫不猶豫雙腿一張,交錯剪向南宮星頭頸。
南宮星隻得雙臂一豎,封擋下來,唐炫雙足順勢在他身上一勾,竟又騰身而
起,連出數腿疾攻頭面。
内力再深,也不能放任頭頸被對手擊中,南宮星不得不回招防護,擺拳格擋。
哪知道唐炫這一套搶攻竟是虛招,第一腿被南宮星擋住,便又是借力橫縱,
身子淩空一轉,在牆上一彈變向,飛起一腳直踢南宮星後腦。
所幸南宮星應變也不太慢,身前一空便知不妙,當即向前沖出一步,堪堪躲
過。
背後出手,唐炫頓時再次搶下主動,雙腿交替踢出,南宮星後心、腰眼、膝
窩、玉枕霎時間處處告急。
南宮星無暇回身,不得不仍往前踏,眼見到了牆角,牙關一咬,飛身而起雙
足蹬上牆面,以牆爲地架起發力根基,轉身一招落日神拳打出。
但唐炫早已料到此招,更是明白橫身牆上,發力出手角度極小,竟毫不猶豫
矮身一滑,仰面竄入南宮星身下,背倚大地,周身盡能發力,左足一擡,又是一
腿踢出。
南宮星一拳擊空便順勢一沖,也算是預判正中,向前縱出就地一滾,回身一
拳去攔追擊。
哪知道唐炫根本沒有起身,左腳剛一踢空,右腿一蹬,貼地平平滑出,一個
翻身雙掌化爪,直取南宮星腳踝。
南宮星生平對敵還從未打得如此憋屈,心頭火起,内力灌入雙腿,拳勁一轉
狠狠砸下,豁着被擰斷腳腕也要讓唐炫吃上一拳。
唐炫卻全然沒有換招的打算,他剛一抓住南宮星足踝,便在臂上猛一運力,
南宮星真氣沉墜不動如山,他便乘勢借力一扭,好似一條泥鳅般溜向一旁。
南宮星收招不及,一拳搗入地闆同時,唐炫人已到了他的身側,一腳踢在他
肋下寸許。
真氣大半運往拳臂,這半邊的腋下一線自然是防備空虛,南宮星吃這一腳力
道雖比之前都輕,卻反倒沒能抵受的住,身子一歪被踢倒在地,半身酸麻。
唐炫這一腳讓自身滑開數尺,雙臂一振挺身站起,也已沒了繼續搶攻的時機。
南宮星蹲在地上連喘了幾口,心中愈發驚奇,唐炫輕身功夫興許與他相差不
遠,内功則遠遜不止一籌,招數不過是随性打出也遠談不上精妙絕倫,當然比不
上落日神拳千錘百煉,怎麽算,也應該差了他一截才對。可唐炫仗着料敵先機機
巧應變,竟硬是壓得他擡不起頭,處處落了下風。
「怎麽樣,肯罷手回去了麽?」唐炫一番激鬥之後仍舊面不改色,看上去倒
是還留有餘地,道,「唐某也不是不懂憐香惜玉的人,這雍姑娘雖然哪裏都不對
我的胃口,但起碼模樣生的可人,我拿出耐心好好教化,絕不始亂終棄就是。你
就不要再招這個麻煩上身了。」
南宮星擡手蹭掉唇角血絲,苦笑道:「可惜我就是個賤性子,這麻煩,我還
偏要去找。」
「說不得,那也隻好勞煩我妹妹再照料你幾天了。」唐炫雙目半眯,眼中精
光一閃,腳下突然一跺,青影晃動,竟以不比狼影幻蹤遜色多少的奇詭速度眨眼
間欺近。
南宮星早已調陽爲陰,知道唐炫多半已拿出了真功夫,牙關一咬,展開狼影
幻蹤避其鋒芒,孤煙掌蓄勢待發。
唐炫看他開始依靠步法躲避,側頭一笑,卻不追擊,反而轉身慢悠悠踱回到
樓梯口處站定,道:「你跑,我可懶得追。急着救人的是你,不是我。」
南宮星登時啞然,真想後發制人的時候,對方卻換了節奏,簡直好似被看破
了心思一樣,他心知再這樣纏鬥下去,保不準就要有旁人趕來,到時候不光救不
走雍素錦,說不定還要把自己也折在這裏。
「唐兄,論機變百出我的确遠不如你,隻爲勝負不分生死,你我不知要鬥到
什麽時候,」南宮星無奈道,「雍姑娘的江湖名聲的确不佳,你會對她抱有偏見
也是理所當然。可你爲何不想一想,她一個年輕姑娘,爲何會成了如今這副樣子?
雍氏曾是官宦世家,與武林來往緊密,當年驟然衰敗,個中有多少隐秘尚且
無人知道。你既不知道她受過多少苦,也不知道她遇到過多少難,單憑她手上有
許多人命,就判她爲煞星,合适麽?」
唐炫微微一笑,不爲所動,道:「你不必說這些沒用的。每個殺人的人,都
能找出一大堆理由,每個都覺得自己情有可原。有人輕薄了她,所以該死,那将
來有人分她的男人,是不是也該死?」
「看來我勝不勝你,你都是要從中作梗咯?」南宮星皺眉問道。
唐炫傲然一笑,道:「你起碼也要鬥得過我,我才能相信你制的住這種母夜
叉。否則,還不如把她交給我。」
南宮星倍感無奈,隻得提氣雙掌,再度擺開架勢。
唐炫雙眼重又亮起,笑道:「這次換成掌法了麽?好,來吧。」
這時,一個幹巴巴的聲音突然從樓梯上傳來,「你們再鬥上一會兒,赢得那
個,就可以上去替雍素錦收屍了。」
南宮星心中一震,擡眼望去,樓梯頂上站着的竟是關凜。
單雷頤倒真是不惜人情,竟安置下這麽兩個好手看管區區一個雍素錦。南宮
星頓時起了疑心,這老怪物到底意欲何爲?
雍素錦雖然相貌甚美,可也沒到傾國傾城的地步,以單雷頤的身份地位,想
要找個絕色佳人暖床絕非難事。
就算是要把這個江湖女煞星公開處刑,也不至于要關凜唐炫兩個一等一的高
手來嚴加看管。
唐炫側身靠住牆壁,笑道:「那女人不是一直都挺安分,怎麽突然尋死覓活
起來?」
關凜道:「她聽到你們動手,大概是覺得被救無望,想要自絕經脈,免得被
你強奸吧。」
關凜這話說的語氣平平,可偏偏充滿了譏诮之意,唐炫禁不住打了個哈哈,
道:「唐某生平還沒對那位姑娘真用過強,可不打算在她這裏壞了規矩。」
南宮星心中焦躁之意更濃,沉聲道:「關大姐,你也是受單雷頤之托來看管
雍素錦的麽?」
關凜眼中浮現一絲奇妙的笑意,淡淡道:「單雷頤叫我來,也托我幫他的忙。
我的确留在了這兒,不過,我卻沒答應過他什麽。」
她瞥了唐炫一眼,接着道:「我也是個殺人如麻的女人。我殺的人,也不過
是我覺得他該殺而已。」
唐炫眯起雙眼,道:「所以你才不讓我阻攔她丢出信号求救?」
關凜淡淡道:「不錯,我隻是想看看,到底有沒有人肯來救她。因爲,我若
是出了事,是不會有人來救我的。」
唐炫道:「可他來了。」
關凜道:「他來了。」
唐炫忽然笑了起來,「那我是不是該走了。」
「是。」
唐炫搖了搖頭,轉身就走。經過南宮星身邊的時候,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南宮星并沒有躲,反而在他的手背上也輕輕拍了一下,苦笑道:「唐兄,小
弟家中就算有些薄财,也不至于見個好看姑娘,就想要娶回家中的。」
唐炫一聲輕笑,道:「可姑娘動了心,卻總會想要進你家門的。我該說的都
已說了,希望以後,不會有你我必須倒下一個的那天。」
「絕不會。」
「好。」唐炫大步向房門走去,朗聲道,「哪天你身邊沒有女人的時候,咱
們一起喝酒。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匆匆走上樓去,南宮星向關凜躬身緻謝,道:「這次真是多謝關大姐了。」
關凜默默讓開一條通路,略一颔首,不語。
南宮星直視着她的雙眼,鄭重道:「關大姐若是有難,在下隻要得知,必定
會盡力相救。」
「不必。」關凜将刀提在手中,緩緩向樓下走去,「我最需要人救的時候,
早已過了。東首第一間,你快快去吧。」
這一句仍是平平闆闆,沒有半點語氣起伏,可聽在耳中,卻透着一股無法形
容的心酸之意。
南宮星不忍多問,恭恭敬敬的又一躬身,向樓上走去。
其實直到和唐炫一番激戰之際,南宮星的心底都還存有不少迷茫。
雍素錦這樣的人,真的該救麽?
道義情分之類的東西越是衡量,他的心思離雍素錦就越是遙遠。
他甚至在想,樓上的要是白若蘭,他和唐炫還會不會鬥成這般下場。
不知爲何,從關凜身邊走過之後,這股茫然卻冷不丁清澈了許多。
不必再管什麽道義情分,至少這一刻,他是想要來救人的。而且,這一刻,
這世上恐怕也隻有他會來救她。
沒有他,她就隻有死。
這已足夠。
南宮星深深吸了口氣,擡手推開房門。
房内除了一張大床,還有一張臨窗軟榻,雍素錦就靠着窗台,半坐半躺倚着
上面一張矮桌。
她的樣子頗爲狼狽,裙擺被扯下一塊,衣袖斷了一條,衣擺開裂,領口崩開,
雪白的頸子下露出一小塊紅緞肚兜,緊湊結實的小腹幾乎遮掩不住淺淺肚臍,腰
側一塊蝴蝶狀的暗紅烙印也看得清清楚楚。
她披頭散發,頂上沒了一根簪子,更不見她賴以成名的血钗,兩瓣櫻唇不見
一絲血色,看神情,竟像是恐懼到了極點,以至于連意識都已麻木。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以她的心志,就算被單雷頤強暴,也不至于變成這樣才
對。
南宮星眉心緊鎖,匆匆走上前去,沉聲道:「雍姑娘,雍姑娘,我來帶你走。
你沒事吧?」
雍素錦渾身一震,似乎從什麽噩夢中回過神來一樣,她突然伸手抓住了南宮
星的衣袖,像是快要淹死的人抓住了一根蘆葦,她的人在顫抖,聲音也在顫抖,
突然擡眼看着他,就這樣哀求起來。
「幫我殺了單雷頤。越快越好。你幫我殺了單雷頤,我雍素錦從今以後給你
做牛做馬,爲奴爲婢,你就是叫我去吃屎喝尿,我也決不皺一下眉。我什麽都是
你的,他還沒碰過我,貞潔什麽的,我全都給你。我渾身上下全部都是你的,隻
要你幫我殺了他,求求你……幫我殺了他,越快……越好……求求你……」
今天的意外實在太多。
南宮星真的沒有想到,雍素錦這樣的女人,也有讓他看到泣不成聲的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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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talin
時間:
2015-12-27 15:04
標題:
【暮霭凝香】 第七十章 錦難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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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七十章 錦難書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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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思右想之後,南宮星還是沒把雍素錦帶回分舵。唐炫的想法讓他多少有了
一些顧慮,萬一她之後真把自己當作唯一的浮木,以她的性子,難保不會真的對
他身邊的其他女人有什麽多餘的念頭。
用床單把衣衫不整的雍素錦一裹背在背上,從花園翻出用蓑衣一蓋,南宮星
在各種小巷一路繞行,總算在湖林城西北角上尋到一家生意不怎麽樣的客棧,在
二樓租了一間客房,安置下來。
雍素錦的情況頗爲怪異,看她模樣,單雷頤應該真的沒對她做過什麽,似乎
是扯破衣服之後就突然罷手。南宮星思忖良久,也隻能猜測多半和她腰上那塊蝴
蝶烙印有關。
難道是單雷頤罷手之後說了什麽?
這要想知道答案,隻能詢問當事兩人。單雷頤自不必提,他跑去問話,不如
先找個鈎子把自己挂在梁上晾晾頭裏的水。
而問雍素錦,竟也什麽都問不出來。
這個江湖中人聞之色變的女煞星,簡直好像吃錯了藥一樣,要麽目光直楞呆
若木雞,要麽泣不成聲哀求不休,說話颠三倒四,間或喃喃自語,真似個瘋婆子
一般。
中間倒也正常了那麽幾刻,無奈問她幾句,她竟别的什麽也不肯說,隻反複
催他快去殺了單雷頤。
一直折騰到天色漸暗,南宮星百般無奈,不敢留她獨個在這兒,隻好叫了些
飯菜強喂她吃了,軟語哄她合上眼睛。
今日看來如何也脫不開身,南宮星摸出一塊碎銀,下樓叫來堂倌,托他捎一
張字條給分舵王判,再上樓後,雍素錦鼻息勻稱了許多,總算是睡了過去。
他坐在桌邊沉下心來,想要分析猜測一下,卻發現雍素錦根本沒給他任何頭
緒,隻有個要殺單雷頤的死念頭,猜都無從猜起。倒是她這瘋魔似的模樣,讓他
想起了崔冰。
崔冰的心中創痛對的是事,雍素錦卻好似不太一樣,莫非單雷頤和她經有過
什麽交集?
他隻能想到雍家突然衰落一事,難道單雷頤就是當年雍家敗落元兇?雍素錦
發現他的樣貌後按捺不住铤而走險,失手受傷一路逃回,結果被擒拿在藏身之處
……
那爲什麽單雷頤要放過她?
南宮星從眼神也感受的出,單雷頤對有正當理由可以淩虐的女人,絕沒有手
下留情的可能,雍素錦既然是偷襲失手,按江湖規矩,被怎麽蹂躏折磨也是咎由
自取,誰也不好說什麽。
難道單雷頤看到蝴蝶烙印認出雍素錦的身份良心發現網開一面?簡直笑話,
餓狼哪有放過到嘴肥羊的善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南宮星歎了口氣,索性丢掉了腦中所有雜念,端坐在桌
邊閉目凝神,在腦中将與唐炫那一戰反複回味咀嚼,靜靜冥想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南宮星在腦海中剛剛敗過第四陣下來,就聽到床那邊一聲
刺耳尖叫,連忙轉臉看去,正看到雍素錦身子好似離水活魚一樣猛然一彈,接着
突然伸出雙手在半空死死握住,帶着哭腔模模糊糊的喊了幾句。
那種夢呓實在難以聽清,南宮星仔細分辨,也隻聽得出一句:“多事,誰要
你救!放開!”
這……明明是你專門傳信求救,莫非這會兒在夢裏反倒翻臉不認人了?南宮
星大感好奇,忙去挑亮燈燭,坐到床邊垂頭仔細觀察。
她應該是做了噩夢,一雙細眉緊緊擰在一起,飽滿額頭汗水密布,雪白貝齒
死死咬着嫩粉櫻唇,配着伸向空中那雙不斷用力的手,到真顯得極爲詭異。
南宮星唯恐驚夢傷神,不敢打擾,便隻在旁靜靜看着。
過了半晌,她在空中緊緊抓着的手仿佛沒了力氣,微微顫抖起來,接着,她
突然慘叫一聲睜開雙眼,直挺挺坐了起來,一頭冷汗大半甩落在被子上。
南宮星擡手想在她背上安撫幾下,不料才一觸到,她就啊的驚叫一聲,電光
火石轉頭過來,纖纖二指當即往他眼睛戳來。
手至半途,堪堪僵住,雍素錦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突然長長出了口氣,神色
顯得極爲疲倦,無力道:“原來……真的是你……”
南宮星的手都已擡到了唇邊,看她收招,也就跟着放下,道:“莫非你還向
旁人求救了不成?”
雍素錦閉着雙眼,淡淡道:“我哪裏還有人可求。即便還有幾個關系不錯的
小姐妹,一來都遠在天邊,二來……武功都實在差勁得很,即便到了,也是送人
吃幹抹淨的命。”
看她的樣子似乎已冷靜下來,南宮星略一思忖,小心翼翼道:“雍姑娘,昨
夜……到底出了什麽事?”
雍素錦側身靠在牆上,拉起被子擋在肩下,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中
毒,再等,方群黎身邊的高手就會太多。所以我又去刺殺了他一次。”
“你敗了?”
“敗了。”雍素錦很平靜的說道,“技不如人,還有什麽可說。我當時還以
爲自己逃了,沒想到,其實是獵狗想找出狐狸窩罷了。”
南宮星留意着她的神情,道:“把你抓住的是單雷頤?”
已經冷靜下來的她一聽到這個名字,眼中還是閃過一絲克制不住的憤恨恐慌,
她蒼白的臉頰不易察覺的顫了一下,道:“是。我打不過他,他一個人就能把我
制住。”
屋内怪異的安靜了片刻,南宮星微一挑眉,道:“就到此爲止?你沒什麽别
的要說了麽?”
雍素錦面色鐵青,抱着雙膝一言不發,半晌,才道:“我要換與你的交易。
殺方群黎的約定,就此撤銷。我要你幫我殺另一個人。”
“我知道,單雷頤。”南宮星盯着她道,“但我這裏也不是市場賣肉,你吃
不慣排骨就能過來換個蹄膀。你總該叫我知道前因後果吧?”
雍素錦咬牙道:“我可以加價,你……你要是能盡快殺了他,我就什麽都是
你的。你指東,我絕不往西。爲奴爲婢,全憑你高興。”
雍素錦生的極美,眼界又一貫頗高,方群黎這麽難對付的天道中人,與她結
了背叛出賣之仇,她也才不過肯讓南宮星事成之後摸摸嬌嫩蓮足而已,這讓他大
感好奇,問道:“單雷頤到底做了什麽?我去救你的時候,你還說過他沒真得手
不是麽?我看你也沒受什麽新傷,爲何會如此恨他?”
雍素錦雙唇緊閉,又沉默良久,才輕聲道:“想輕薄我的我都要千裏追殺,
他想強奸我,我難道反而不能恨他了麽?”
“能。”南宮星斬釘截鐵道,“但我不是傻子,隻是那樣,你可不會變成之
前那副樣子。以你的性子,他就是真強奸了你十遍八遍,你也不至于肯爲了殺他
爲奴爲婢,吃屎喝尿。”
雍素錦面上閃過一絲難堪,恨恨道:“人都有失常的時候,不是麽?”
“所以我才很好奇,單雷頤到底何德何能,能叫你失常到那種地步。”南宮
星盯着她的眼睛,輕聲問道。
“我若是不說,你就不肯殺他麽?”雍素錦杏眼一側,冷冰冰的反盯住他。
“那倒也不是。隻不過,要是我心裏一直好奇着這事,難保到時候下手會有
些猶豫,會想着留下活口先問一問他,高手相争,半分猶豫也不能有,他武功多
半還在我之上,我這樣去動手,豈不是枉送性命?”
雍素錦猶豫片刻,低聲道:“我現下不能告訴你詳情。隻能告訴你個大概。
但我保證你隻要真殺了他,我一定一五一十全讓你知道。”
南宮星略一衡量,道:“好,你說。”
雍素錦面上泛起一絲凄楚微笑,道:“單雷頤本來的确是要強奸我,我當時,
也已經不打算在掙紮抵抗。畢竟我内力還在,等他到了男人最欲仙欲死的那一下,
我說不定還能殺他。”
即将被人蹂躏還能在心裏做這種算計,南宮星背後一涼,忍不住微微打了個
寒顫。
“但他發現了一件事。你應該也看到了,就是我腰上這塊烙上去的印子惹的
禍。”雍素錦撥開被子,随手将單衣一提,露出那段緊湊光滑的腰身,“我……
沒想到他會認出來,一個不小心,說走了嘴。然後,他說了件事,我不想信,但
不得不信。”
她放下衣服蓋住那個帶着奇異殘酷美感的傷疤,繼續道:“我信了之後,就
有些禁受不住。他看我變了樣子,心裏高興,說的更多,越說我就越是難受,越
是害怕,最後幾乎快要發瘋。我甚至開始求他強奸我,求他用最變态的方法虐待
我,隻要他打消那個念頭。”
“但他怎麽可能聽我的……”雍素錦的眼底浮現一絲深不見底的恨意,“他
本來就是個看見女人痛苦就會非常滿足的變态,他知道他那時候不碰我,才會讓
我更痛苦。他就是要讓我不停的恐懼,讓我被關在那裏,整天提心吊膽卻又什麽
都做不了。他就是個變态,我看得清清楚楚,最後我跪在床上哭着求他的時候,
他的褲裆都鼓起來了。”
“他走了,還安排了人盯着我。我那時候就覺得,一切都完了。我剩下的唯
一的辦法,也就是賭一把你其實不是真的中毒,你還能來救我。所以,我就用最
後清醒的神智碰了碰運氣。之後的,你應該都見到了。”雍素錦看似平靜的一口
氣說到了最後,但她修長的手指一直都在微微的顫抖。
這一番話,可以說是什麽都說了,也可以說是什麽都沒說。
看南宮星的臉上露出顯而易見的爲難之色,雍素錦又道:“我知道,以你的
武功硬去殺單雷頤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沒關系,我可以幫你。我知道他的弱點,
隻要你有決心殺他,帶着我去,你就一定能殺成。我最多隻要休息一天就可以,
之後咱們就去殺他,越快越好。尤其是……一定要在官府的高手過來之前。不然,
咱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突然有種被雍素錦硬拉上賊船的感覺,南宮星皺眉道:“這殺他的理由還不
夠好。我與他無怨無仇,中毒遇險的時候,他好心幫我續了幾次真氣,對我還着
實不錯。你這麽含含糊糊的幾句話,就讓我去殺一個白道成名已久的高手,未免
有點不太合适。更别說他一旦出了事,我額外得罪的可是整個鎮南王府。”
雍素錦面頰微微抽動,默然片刻,突然道:“我還可以給你一個交易之外的
理由。殺了他,對你們如意樓隻會有好處。”
“哦?”南宮星屈指彈了彈下巴多日未修的胡茬,漫不經心的回應道,“願
聞其詳。”
“單雷頤是天道的巡查。”
“什麽?”這一下猶如平地驚雷,南宮星頓時神情肅穆,慎重道,“你怎麽
知道?”
雍素錦淡淡道:“這是他親口說的。人到得意時,總難免會說錯話的。天道
之前也曾想要拉我入夥,我稍微打探了一下,他們但凡有大的行動,除了主使者
外,還會有至少一名巡查,監督大局。暮劍閣這一串事件牽扯到的天道人手,便
是由單雷頤負責巡查。你殺了他,方群黎必定會陣腳大亂。”
“單雷頤若真是巡查,方群黎未必能知道他的身份才對。”南宮星頗爲慎重
的考慮片刻,說道。
“是單雷頤主動透露的,”雍素錦抿了抿嘴,緩緩道,“據說這次行動極爲
不順,方群黎從策應者轉爲主事者,需要巡查幫助确認,才方便調動人手。”
“看來原來的主使,果然是那個李嫦……”确認一樁事實,新得一絲曙光,
南宮星心中一喜,旋即想到本來打算托雍素錦去辦的事,便柔聲道,“既然如此,
我必定全力出手,絕不叫單雷頤脫身。不過在此之前,你恢複之後,先幫我找出
李嫦的落腳之處。現在群雄雲集方群黎無暇顧及她,正是向她出手的絕佳機會。”
本以爲雍素錦會以此爲條件再做催促,不想她二話沒說,點頭便道:“好,
我明日天亮變裝爲你找人,那女人我認得,絕找不錯。隻要你記得配合我殺掉單
雷頤,一切好說。”
“我記得那時方群黎害得你受傷不輕,還一肚子窩囊氣,他的命,也才值摸
摸你的腳。沒想到這位單雷頤,竟如此值錢。”南宮星頗爲感概的說了一句,起
身将床幔放下半面,柔聲道,“你好好休息吧,否則狀态不佳,明天再被捉了,
我可就無能爲力了。”
“我要熱水。”雍素錦卻并未打算睡下,烏黑的眸子一亮,突道,“幫我叫
一盆熱水來。”
“你要熱水作甚?這麽晚了,難不成還打算沐浴淨身?”南宮星忍不住笑道,
“醜話說在前面,我可不是什麽柳下惠,你要是打算洗澡,我是絕不肯另外再開
間房的。”
雍素錦絲毫不見羞澀,撐肘往床邊一側,眼波一掃,道:“隻是洗洗腳,那
裏不用熱水泡泡,我睡不踏實。”
這種時辰,又是這種客店,隻怕沒人肯燒壺熱水送來,可眼底的便宜,南宮
星也不舍得放過,他索性拿過銅盆往地上一放,将早已放亮的水咕咚咚到了大半
盆,雙掌一搓,内力轉爲至陽,往盆子兩側一扶,默默運起功來。
轉眼間,水面上就冒出了絲絲熱氣,他雙手一收,道:“你将就一下,不要
驚動旁人了。”
雍素錦微微一笑,起身在床邊坐穩,足尖一挑,勾着盆沿拖了過去,嫩白足
趾向裏一探,啊喲一聲,道:“到熱的很。”
南宮星定了定神,略一思忖,将視線從她雪嫩雙足上挪開,柔聲道:“那就
好,你快些洗吧。”
雍素錦用腳尖輕輕點着水面,懶懶道:“我腰痛,彎不下去,你就不能幫我
洗洗麽?”
這已幾乎算是直接的挑逗,南宮星眉心微皺,扭身笑道:“無功不受祿,我
可還沒殺了方群黎,這就能摸你的腳了麽?”
雍素錦頭上沒了發钗簪子,一頭烏發四散披落,平添了幾分柔弱嬌媚,但她
神情卻沒有半分勾引誘惑,隻是好似在說一件很尋常的事情一樣,“方群黎一條
賤命,難不成還比我自己的命更加金貴?你把我救出來,殺不殺單雷頤,我都欠
了你個大的,不過是雙腳嘛,你愛摸多久,就摸多久。”
南宮星起身過去站定,俯視着她的雙眼,道:“要不是我對女人看我的眼神
還算敏銳,我差點就要自作多情。”
雍素錦咯咯嬌笑起來,迎着他的視線道:“可千萬别,我也把話說到前頭,
我這輩子,已不可能喜歡上誰了,别的将來都能給你當作報酬,唯獨這心,我想
給也沒有。”
她身子向後一斜,被單滑落,露出酥胸半抹,她淡淡一笑,道:“其實這樣
不是挺好,有時候,男人對不喜歡自己的女人,反倒格外有興緻吧。”
“所以這也不過隻是報酬?”南宮星蹲了下去,向上扯高她本就短了一截的
裙擺搭在膝上,不再客氣的撫摸着她修長纖細的小腿,那肌膚溫潤滑膩,連毛孔
也觸撫不出,真如一塊美玉雕就,令人愛不釋手。
雍素錦輕輕嗯了一聲,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沒有以身相許,我這條命可真
算賤了。其實……在我心裏,我這雙腳本就比命還更值錢些。”
她盯着自己水中的赤足,眼波竟有些朦胧,“我身上最美最無暇的,就隻有
它們,要不是你對我當真不錯,我可不舍得用它讓你高興。”
南宮星的手掌緩緩地向下滑去,漸漸靠近玲珑纖秀的足踝,口中調笑道:
“可并不是所有男人呢,都喜歡給女人洗腳的吧。你怎麽知道我會高興?”
她足尖一翹,挑起幾點水花,輕笑道:“因爲你是懂情趣的男人,懂情趣的
男人,最擅長發現女子身上最美的那一處。而且,我也看得出,你分明很喜歡,
對麽?”
他輕輕歎息了一聲,雙手握住了她的足踝,掌沿已大半進到水中,“換做旁
人,這報酬我無論如何也是要計較一下的。不過你這雙腳,的确十分值得。”
雍素錦十趾微張,在水中輕輕一晃,軟語道:“烈士寶劍,佳人紅粉,你這
麽說,我也便覺得值了。”
“我頭一遭替人洗腳,倒真有些不知所措。”他垂手一兜,握住了她小巧足
弓,那腳掌溫軟嬌嫩,柔若無骨,略略一捏,又能感到一股彈韌,此時浸在熱水
之中,雪白肌膚透出一股粉嫩光澤,宛如羊脂染霞,雪映暮光,離不開眼,更撒
不開手。
雍素錦輕咬一口唇瓣,嬌喘道:“我也頭一遭叫人洗腳,你想怎麽洗,就怎
麽洗咯。”
“好。”他随口應了一聲,雙掌一合裹住一隻蓮足,在水中前後搓洗一陣,
跟着由後往前,自那柔美足跟一指一指揉捏過來。
“唔……”雍素錦從鼻後擠出一絲酥軟嬌哼,眯起雙目道,“這要是頭一遭,
那你可天賦不淺,洗得這麽舒服,都可以去賺銀子了。”
南宮星将兩隻玉足先後洗過捏過,又捧住腳尖,三指一撚,把玩起那修長整
齊的足趾,一顆顆趾豆半個也不曾漏下。
“水都要涼了,還嫌洗得不淨麽?”雍素錦向後斜仰,幾乎躺在床上,提醒
道,“泡的太過,可就不美咯。”
南宮星依言向上一擡,扯過布巾仔仔細細爲她擦幹,跟着将盆子往床下一踢,
握着她雙足坐上床去,笑道:“已經洗完了,還讓摸麽?”
雍素錦媚眼如絲,小腿一擡,足尖貼在他颌下輕輕一勾,道:“說了随你怎
麽摸,就随你怎麽摸。你摸夠了,我還能反過來模你。”
“哦?用這雙腳麽?”南宮星頗感好奇,問道。
“不錯,這麽好看的腳,摸起你來肯定也别有滋味。”她吃吃笑道,雙足一
動,竟用纖長腳趾解開了他領口扣子。
“這本事是誰教你的?”南宮星看她美玉般的小腳靈活無比的解開他上衣,
輕輕一撚,撩撥着他胸前乳豆,心中酸癢舒暢,忍不住開口問道。
雍素錦一腳撥弄着他的乳頭,一腳撫摩過他緊繃肚腹,五趾按捏頗有力度,
着實頗爲舒暢,她向後撥了撥淩亂發絲,道:“你又不是娶媳婦,我也不是招姑
爺,這種時候,莫要問這煞風景的閑事。”
南宮星垂目看去,雍素錦雖說面色绯紅鼻息咻咻,眼中卻是清澈透亮,水波
不驚,的确對他沒有半分動心之意。
雖說少了幾分擔憂,他心底湧上的,卻終究還是多了八分失落。
雍素錦也不理會他肚腸裏那些彎彎繞繞,雙足盤桓而下,拉着褲帶一扯,輕
笑道:“怎麽,不擡屁股脫下去,真當我這雙腳能拽得動麽?”
南宮星擡腰一褪,直接将下身脫得精光,事已至此,他反倒有些好奇,雍素
錦這一對嫩嫩白白玲珑可愛的腳丫,到底能給他服侍到什麽程度。
畢竟雍素錦一直衣衫不整,方才又胸前肚腹的一通挑逗,南宮星褲腰一開,
胯下那根陽物就按捺不住高高挑起,他昨日極爲盡興,本來欲念不高,偏偏這雙
愛煞人的嫩腳兒着實勾人,弄得他硬邦邦滿是火氣,心裏盤算最後難不成要占了
雍素錦的人?
可被他破瓜的女子,一兩天輕身功夫必定大受影響,保不準就要耽誤了正事。
他還在思索的當口,雍素錦一挪臀尖,換了一處靠牆坐定,偏着頭仔細打量
了一番他胯下怒龍,好似頭一遭見到實物一樣略略驚了一下,旋即抿唇一笑,攏
了攏鬓發,裸在外面的修長小腿一伸一放,橫在豎起棒兒旁邊。
另一腿依樣一架,足踝交叉,盤在陽根兩側,跟着略一用力,雙腿一擠,腿
肚處那彈性絕佳的肌肉當即夾住硬漲玉莖,肌膚凝滑絲毫不顯滞澀,就見一雙白
裏透紅的腳掌猶如蝶翼緩緩擺動,修美玉腿将陽物夾在當中随之蠕動,推擠套弄。
雖不如媚穴之中嫩滑緊緻,但這種玩法倒是格外新鮮,玉足擺動陽具隐現,
倒像是在奸淫這雙小腳似的,少了幾分翹麻,卻多了幾分心癢。
“我……我倒還不知道,原來小腿也能這般用法。”南宮星不覺發出一陣呻
吟,氣息略顯促亂,輕喘道。
雍素錦一邊動作,一邊道:“這還有個名号,叫做素蝶夜飛。”
南宮星望着那擺動美腿,輕歎道:“起名的人,到真是風流的頗有奇趣。”
“不過是個變态的老瘋子罷了。”雍素錦淡淡回道,雙手一撐,臀尖往後一
挪,滑嫩小腿也随之一撤,突起踝骨從龜頭棱下一擦而過,緊接着,那雙粉嫩小
腳一并一夾,用足弓淺弧咬住棒兒前端,足趾一翹,腳側肌肉繃緊,上下滑動,
竟比方才腿肌還要緊湊幾分,她咬唇嬌喘道,“這一招,叫做殘玦抱臂。”
陽具被套弄的從根兒上一陣發麻,南宮星嘶的吸了口氣,道:“嗯唔……好
端端的腳掌比作殘斷玉玦,似乎有些不妥。”
套弄一陣,雍素錦一聲輕笑,雙腳對掌一合,将肉棒裹入足窩,微微一斜,
纖長腳趾猶如交握,讓粗硬玉莖在那狹窄縫隙中款款滑動,“那這嬌菱禮佛呢?”
她那雙赤足不僅肌膚細嫩形貌嬌美,動作一陣之後,竟還略略出了一層似油
非油似汗非汗的漿液,陽具夾在當中無比順滑,那腳掌還極會用力,哪裏該輕哪
裏該重,哪裏該快哪裏該慢盡皆恰倒好處,換了南宮星自己上手,怕是也不會更
加舒坦。
他那兒還顧得上細想,随口答道:“嗯……我這會兒……可就能想起歡喜佛
了。”
“那再試試瑤池一柱?”雍素錦似乎也玩出了興頭,手肘一撐穩住身子,左
腳一側,往下兜住緊皺陰囊,腳趾一蜷,足心當即皺起層層紋路,貼着春袋輕柔
轉圜,摩挲的兩顆肉丸又酥又癢。
另一隻腳兒也未閑着,雪白足背直直一繃,在腳下勾出一個凹窩,也堆起層
層褶皺,她向下一罩,扣住紫漲龜首,好似一個滑潤的恰到好處的肉碟,劈頭旋
轉磨弄。
上下兩點,都是最不堪挑逗的敏感要害,南宮星眼看着一雙玉腿輕巧擺動,
兩隻雪足不住撩撥,酥癢上湧,酸麻下擴,美得那根棒兒不住跳動,一股熱流急
匆匆往臍下彙聚過去。
“臉紅的這麽狠,挺不住了麽?那換成蟾宮玉臼,看看能不能搗出藥來。”
雍素錦輕吟一聲,力運足背,那好似沒了骨頭一樣的腳掌登時彎曲更狠,幾乎成
了一彎月牙。
她卻不見痛楚,反而圍繞菇頭磨得更急。
原本撫弄陰囊的那腳向上一提,纖長腳趾四一分張,向前一夾,竟把那頗粗
玉莖鉗在了趾縫之中,向上一擡狠狠磨過敏感傘棱,向下一墜緊緊捋過緊繃外皮,
幅度不大,速度卻是極快,腳踝動出的這股猛勁兒當即便一頭撞向南宮星的精關。
她雙腳一左一右好似分心二用,夾着龜頭之下的一足動的又快又準,罩着龜
首那一足卻是不緊不慢款款摩擦,直把那棒兒弄得搖頭晃腦,馬眼清津橫流,眼
見就要到頂。
南宮星在處子蜜穴之中都未如此快過,心中略感不甘,可一想今夜也不是趁
虛而入的時候,不如索性就在她這雙玉足下認栽罷了。
不料他腰後一松,精關不收,正要酣暢淋漓的洩上一注之時,上方那隻小腳
一覺掌窩靈龜猛漲,竟突的向下一滑,也如另一隻般五趾分張,從另一角度斜斜
夾住,兩道趾縫交錯卡着陽具前段最爲敏銳一段,一股力道驟然發出,同時自上
而下一滑,在近根處緊緊一勒。
這一勒時機力道俱是将将恰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南宮星那一股爽快幾乎
已經爆發過半,卻在正要噴湧而出之時被堪堪打斷,硬是截了回去。
既享受了半途之美,卻又沒有出陽疲軟,雄風仍在。
雪玉雙足在根部卡了片刻,見棒兒筋脈不再跳動,這才慢慢滑回原處,輕輕
搓動。
雍素錦瞄了一眼南宮星的滿頭大汗一臉紅光,笑道:“這一招叫做寶鎖橫江,
據說能叫男人欲仙欲死,你方才親自試過,感覺如何?”
欲射未果,陽物卻敏感了許多,那滑嫩足掌一番包夾裹動,卻比之前還要加
倍快活,南宮星連語調都在發顫,粗喘道:“這要是能循環往複,絕對……擔得
起欲仙欲死四字……”
“爲何不能?”雍素錦淡淡笑道,“腳腕拴着沙袋一動一個時辰的時候我都
過來了,就算弄上一夜,也累不到我。”
一陣陣酥麻順着棒芯兒上下亂竄,南宮星後背緊繃,忙笑道:“真要一夜,
我可就要喊救命了。”
“是麽?”雍素錦眉眼斜斜一飛,玉趾合抱,竟将陽物夾在足尖之間,一邊
讓菇頭鑽進鑽出,一邊十趾順次按捏,靈活不遜雙掌,“那你再嘗嘗這明月弄箫。”
南宮星着實未曾想到,雍素錦身上竟還藏着這一套奇詭功夫,一雙纖秀靈活
的腳掌,竟比他大半女伴的柔荑還要厲害許多,明月弄箫之後,點雪尋梅、捏筋
擒龍、粉瓣搖杵……層出不窮,許多花巧交替變換,不同招數順序一變,或是連
接而動,便又是一陣新奇體驗。
而每到陽精噴薄欲出之際,雍素錦便拿出寶鎖橫江或是捏筋擒龍的手段,叫
南宮星通體酥麻欲求一射而不得,七分爽利照舊斷憋回去,再讓肉棒更加不堪逗
弄。
到了第五回過去,南宮星那條怒龍已到了無處不覺酸癢,周遭盡覺翹麻的地
步,馬眼吐了不知多少饞涎,與雍素錦腳上那奇妙香汗混在一起,将整隻玉足塗
抹的晶瑩透亮,水光潤澤,顯得格外嬌嫩。
攀上頂峰的時間也已越來越短,這次她不過變了三個花招,南宮星就一陣嗬
嗬急喘,匆匆往她腳掌夾縫裏一通亂戳。
她大概覺得終于到了時候,口中一聲嬌笑,身子向前一挪将腿擡高,足尖下
墜腳跟上提,十趾抱住下端,滑嫩有力的腳跟肉墊牢牢夾住菇頭,斜斜一歪順往
雙膝方向,猛然飛快搓動起來。
“你且忍住,忍得住,才能體會這飛流直上的妙處,我也是頭一遭真在人身
上使,你可一定多忍一會兒。”
她這話說得輕松,南宮星卻已美得眼前發花金星亂冒,精關早已開得不能再
開,那股積蓄已久的漿液連着噴了幾噴,卻硬是被她緊抱十趾透出的暗勁兒連連
壓回,腳跟哪裏的壓擠好似拿住了什麽穴道一樣,每次一動就讓他渾身酸軟欲化,
恨不得把血都噴出去才覺得痛快。
那雙腳一上一下走一個來回,他就如同洩了一次元陽一樣快活一次。
他倒是不想去忍,可無奈兩隻白白嫩嫩的腳掌早已控住全盤,徑自将他丢在
這愉悅漩渦之中暈頭轉向抛起落下。
不一會兒,那已漲成深紫的碩大龜頭中央,抹滿了透明津液的馬眼裏終于滲
出一點白濁,雍素錦鼻頭一皺,突然将雙腳一轉,隻輕輕扶在陽具根部,扶正它
豎直朝天,再不加一點力道。
一道濃白直噴而起,幾乎貼上屋頂,到真應了飛流直上的名号。
一見出精,雍素錦雙足立刻一擡,又使出明月弄箫高高抱住正值敏感難當的
龜頭,添柴加火一通套弄,生生讓他第二股陽精射的反而更高了些。
都不知噴了幾次,那顫抖陽物才抖抖嗦嗦軟化下來,陽精如雨灑下,大半落
在南宮星腰胯附近,剩下一些沾染上雍素錦腿腳,被她雙足交錯一擦,用腳趾抹
在垂下龜頭周遭。
躺在床上喘息半晌,南宮星才回過神來,扯過一塊巾子把身上污穢慢慢擦淨,
口中贊歎道:“真沒想到,你這雙腳不光生得美,摸着舒服,還這樣天賦異禀。
若非試過,光是聽說,我怕是不會相信。”
雍素錦早已縮回被單之下,雙手抱膝眼簾半垂,也看不出什麽喜怒之色,隻
是淡淡道:“沒什麽天賦異禀。你給我幾百個四五歲的女娃,讓我挑出最合适的
幾個材料,打斷腿骨重新接上,捏軟腳筋用藥泡上,吃喝全是備好的東西一口不
許多一口不許少,每日照着法子鍛煉八個時辰,睡覺都要用腳趾頭夾住幾根竹簽,
折騰上七八年,便有你覺得天賦異禀的了。”
“是……是什麽人竟能作出這種事來?”南宮星頓時驚道。
雍素錦卻沒什麽舊事重提的意思,懶懶将身一側,倒在枕上,也不設防,隻
道:“已經死了的人,你還管他是誰。我睡了,你若要強奸我,還請動作輕些,
我已許久不曾睡好過,不想爲了這種小事醒轉。”
她閉上眼睛,好似想起什麽一樣道:“不用擔破瓜那一下痛醒我,那裏我早
用雞蛋破了,落紅是我自己的,你們誰也奪不去。”
南宮星眉心微皺,撐起身子垂目望着她破裂衣衫露出的雪嫩肩頭,沉默良久,
才拉起被單幫她蓋好,柔聲道:“我不會強奸你,我現在隻想你能睡個好覺。”
雍素錦輕輕嗯了一聲,不再言語。
搖曳燈燭無人照管,就這麽在一片靜默之中,緩緩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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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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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6-1-3 12:33
標題:
【暮霭凝香】 第七十一章 月若無恨月常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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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七十一章 月若無恨月常圓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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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什麽!」
驚慌的叫喊,隻因猝不及防的襲擊。
爲什麽?爲什麽一向敬重的他會突然變成這樣?
是誰?是誰要害我?
她拼命地掙紮,伸長了胳膊,想要去夠近在咫尺的長劍。
纖長的手指在地面上爬動,接近,但就在即将觸及的那一刻,功虧一篑。
瘋狂的力量一把将她扯向後方,緊跟着,刺耳的撕裂聲響起,她拼命踢,拼
命蹬,慌亂的神智早已想不起平時學的腿法,隻是拼命想要踢開身後的禽獸。
但光裸的雙腿已經感受到了夜風的涼意,膝蓋也感受到了磚石摩擦的痛楚。
兜在腰間的汗巾被抽了出去,接着,變成繩索,緊緊拴住了她的手腕,擰在
背後,動彈不得。
「白若麟!你要是……要是碰我!我死也不會放過你!」她撕心裂肺的喊了
出來,臉頰上不知何時已經有了涼飕飕的淚滴。
她還從未在人前哭過。
眼前浮現出心儀之人的面容,那略帶嚴厲的神情,此刻顯得格外模糊卻又格
外清晰。
「白若麟!」她尖叫着扭動,多年習武,她的力道總歸是要比尋常女子大得
多,掙紮中,腳掌似乎踢到了他赤裸的大腿接近根部的位置。
不行……光靠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抵抗多久。
她咬了咬牙,再也顧不得羞恥之心,準備放開嗓子求救。
「你好吵……」
随着一聲冷冰冰的話,一團布塞進了她的嘴裏。
那是一件亵褲,帶着些腥臊的味道,帶着些淡淡的鹹味,緊緊塞住了她的嘴
巴,把嘶吼堵成了絕望的嗚咽。
「你不是一直都很聰明,很厲害的嗎?」還是那個冷冰冰的聲音,帶着些得
意,帶着些瘋狂,在她耳邊低低得響起。
腿腳被分開,拼命夾緊的雙股,清晰地感覺到熾熱的身軀已經置于當中。
她拼命蹬着地,想要往前逃走,但有力的大手一把揪住了她的長發,狠狠扯
住。
臀後傳來沉重的壓迫感,她清楚地感覺到壯碩的身軀疊在了她的身上,最私
密最嬌嫩的那處地方,驟然感到苦悶的脹痛。
像是有條粗壯的蛇,強硬的撐開了間不容指的孔洞。
綁在背後的雙手開始抓撓,指甲分明抓破了對方的皮肉。
但瘋狂的禽獸,已經不知道什麽是痛楚。
那柔軟細嫩的包裹、吸吮,已成爲他此時唯一渴望的目标。
「哈啊啊……」耳邊傳來粗重的、歎息一樣的呻吟。
随着這聲呻吟,火燒一樣的劇痛從大腿中心擴散開來。
身子裏頭頓時多出了吞進什麽巨物一樣的劇烈脹痛。
眼前早已被淚水模糊的那張面孔轟然碎裂,她的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啊!」
她尖叫一聲坐了起來,貼身的小衣已被冷汗浸透,濕的好像剛從河裏撈上來
一樣。
擡起手捂住臉,她足足喘息了将近一刻,才從久違的噩夢中平複下來。
她在心裏默念了幾遍白若麟的名字,咬了咬牙,起身走到衣櫃邊,換了一套
幹爽的中衣。
這裏備的換洗衣服不太合她的身段,上衣寬長,還能勉強對付,襯褲實在不
合,她索性就這麽赤着雙腿回到床邊,拿起疊好的外衣長裙,擱在膝上,卻懶洋
洋提不起精神去穿,就那麽呆呆坐着。
「李姑娘醒的頗早啊。」窗棂輕輕一響,一個幽靈一樣的影子突然出現在屋
内,用略顯粗啞的陰沉聲音說道。
「不想睡,醒就醒了。」她不去遮半裸嬌軀,反而将膝上衣物放到一邊,露
出下面那雙緊湊結實的腿。
這雙腿滿是苦練的印記,曲線稱不上柔順,細嫩的皮膚下也清晰地透出肌肉
的痕迹,但如果僅僅是這樣,那這依然會是一雙充滿女性魅力的腿,足以把任何
男人的視線都吸引到盡頭那片迷人的陰影之中。
那個幽靈一樣的影子沒有看那雙腿的盡頭,那雙陰冷的眸子,反而牢牢盯住
她的膝蓋附近。
那裏布滿了細碎的傷痕,有新,有舊,有長,有短。
就像是有人用一把小刀,一道道刻下記錄着什麽的痕迹。
「這全是你自己割出來的?」那個影子帶着些感歎問道。
她撫摸着因傷痕而凹凸不平的膝彎,淡淡道:「與你有什麽關系。」
那個影子的目光突然升起了一股熱度,「的确與我沒關系。我隻是覺得很美,
很想捧起來好好舔一舔。」
她的眼神驟然變冷,雙手一垂蓋住雙膝,但卻把雙腿向着他的方向微微張開,
咬唇道:「我還有受傷更多的地方,你是不是也想舔一舔?」
影子的眼睛亮了起來,「不,如果是那個地方受過太多傷,我就隻會想把一
樣東西伸進傷口裏狠狠攪一攪。」
她毫不在意的撩開上衣的下擺,突然擡起臀部,把本該是最羞恥的地方徹底
亮了出來,「好啊,能用折抵尾金的話,随便你伸什麽進來,我都沒意見。」
影子的目光驟然暗了下去,竟忍不住向後退了半步。
他一直是個不會虧待自己的男人,像他這樣不知何時就會死于非命的情況下,
他也有資格去瘋狂的享受。
所以他見過不少女人最私密的部位,從成熟到青嫩。
可他還是頭一次看到這樣的牝戶。
突起在外的部分都被割掉,那本該包容男人欲望的嬌嫩泉眼,竟已看不出入
口在哪兒,暗紅色的疤痕,像被一拳搗碎的花,以無法形容的扭曲紋路,構成了
詭異的圖案。
本該是讓男人的欲火傾瀉而出的地方,如今卻成了能澆熄任何男人欲火的模
樣。
「你似乎沒興趣伸進來了。」她淡淡說道,恢複成并膝坐在床邊的姿勢,
「那還有别的事嗎?」
那影子定了定神,幹笑一聲,道:「我是來問一聲,這次托我們下手的是你
們這邊的兩股人,都還欠着尾金。如今有一股的人死了,那一頭的尾金,我們事
成之後該找誰要?」
「我們名義上是一道,彼此之間卻沒什麽聯系。當初我說與你們單作這筆買
賣,是你們非說恰好接了那一邊的任務,非給我們折了價。」她譏诮道,「我們
的尾金絕不欠你們的,至于他們的,你不如燒點紙問問。」
那影子歎了口氣,道:「那你知道他們那一股人,上頭是誰麽?我回禀一下
當家,看看是不是去追問一下。」
「不知道。」她一副頗爲厭煩的模樣擺了擺手,「我隻知道我上頭是方群黎,
你在這裏煩我,不如去問他。」
那影子冷笑道:「我可不敢,他現在是前呼後擁的大俠,爲了給遠親報仇不
遺餘力的好漢,不該在什麽人前露臉,我有分寸。」
「難怪江湖上的人都喜歡找你們做生意。」她譏笑道,「就是不知道你們的
分寸裏,包不包括早早從女人的住處滾出去。」
「你還算是個女人?」影子毫不掩飾的笑了起來,「把自己毀成那樣,你根
本是個瘋子。」
「是麽?」她從外衣中摸出一把小刀,曲起膝蓋,用食指壓住刀背,在那縱
橫交錯的疤痕上用力壓下,「也許,瘋也會傳染吧。」
鋒利的刀刃切開扭曲的疤痕,鮮紅的血絲泌出,順着凹凸不平的膝蓋流下,
流過大腿,拖曳出長長的痕迹。
她擡起頭,雙眼突然變得明亮,充斥着一股孩子一樣的天真,配合着手上将
刀送進胯下的動作,她笑了起來,笑得就像個得到了新衣的小姑娘,無比愉悅,
沒有一絲痛苦,「你來的不巧,這剛好是我瘋病發作的時候呢……」
哐啷一聲,屋内,已不見了那條影子。
她并未收手,那把小刀,本就不是爲了吓退讨厭的客人。
還帶着膝蓋血絲的刀刃,毫不猶豫的割進了另一處的傷疤之中,那裏遠比膝
蓋敏感,疼痛,更是多了何止十倍。
但她的臉上還是帶着笑,一直到她把小刀收回,舉到唇邊,用柔軟的舌頭舔
幹淨那裏流出的鮮血,那扭曲詭異的笑容才徹底消失。
她把小刀收好,石雕一樣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兒,任傷口自行凝結。
也不知過了多久,屋門被有節奏的迅速敲了幾敲,一個壓低的聲音飛快說道:
「李嫦,方舵主召你過去。」
她面無表情的答道:「是,我知道了。」
她一件件的穿好衣服,把噩夢和血一起留在了身後。
走出門房的時候,她已是李嫦。
她嬌小的身影跟在兩人的身後飛快的走出巷子,消失不見。
另一角的房檐上,南宮星輕輕籲了口氣,放松屏住的呼吸,贊歎道:「我真
好奇,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雍素錦側身伏在房頂,淡淡道:「這便是我的本事。貓捉耗子,狗追骨頭,
哪來這許多爲什麽。」
心知她不會将這身絕技輕易相傳,南宮星也不多問,在心裏略一計較,道:
「好,知道落腳的地方,最難的一關就算過了。你還回之前的客棧裏躲着,後面
我來就好。」
雍素錦輕哼一聲,冷笑道:「我要是整天在客棧裏躲着,再好的找人本事也
隻能是紙上談兵。你放心,我這次栽了大跟頭,不會在貿然行事,你愛辦什麽事
就去辦,不用管我,我找到合适的時機下手殺單雷頤,自然會來找你。你要是有
事還需要我幫你,就往那客棧房間裏留張字條,我每日會去看。」
「可你的傷……」南宮星多少還是有些擔心。
她擡手打斷道:「這種小傷不礙事。不用你啰嗦。你的心思,多用在你身邊
那些女人上吧。」
話音剛落,她身子一彈而起,腳下草鞋輕輕一點,飄入一旁巷中,轉眼就已
不見蹤影。
南宮星留在房上略一思忖,飛身一縱落在李嫦落腳的小院牆頭,單手一撐無
聲無息落在院中。
屏息往周遭一探,柴房中關着一對五花大綁的夫婦和兩個長工,應該是這裏
原本的主人。看他們并無生命之虞,南宮星稍加衡量,決定不要打草驚蛇,直接
往李嫦卧房摸去。
不過以李嫦的心機,她自然不至于在這種臨時落腳的地方留下什麽破綻,南
宮星小心翼翼從窗子跳進去,與其說是爲了找出什麽線索,不如說是想看看先前
過來那人是不是留下了什麽痕迹。
他和雍素錦到了的時候,那人就已經守在院中,好似個保镖一樣。
不過那人一身黑衣還包着頭面,神神秘秘絕不是正道豪傑,南宮星若不是此
時更關注李嫦,真想跟上那人探探究竟。
不過那人身法詭異,輕功雖多半不如南宮星,但要追上恐怕也不太容易,那
飄飄忽忽的移動方式,簡直就像是專爲了隐藏行迹。
不看還好,在屋裏探了一圈之後,床邊那灘血迹反倒讓南宮星百思不得其解。
他當然想不到自殘一事,腦中轉了千百個念頭,怎麽也猜不出爲何在這種位
置會留下新鮮血痕。
矮身嗅了一嗅,并未有什麽其餘雜味,的确是傷口流出的血,可看樣子,屋
内也沒有打鬥的痕迹,那人絕不是來偷襲李嫦。
最後他隻得把這樁事暫且放下,悄悄離去。
等到晚上過來抓了李嫦,再詳加詢問就是。
唯恐夜長夢多事态有變,南宮星徑直回到分舵,找來王判匆匆一番調遣,臨
時從千金樓那邊削減小半人手,往李嫦的住處秘密布下一個口袋,一入夜半便即
動手。
匆匆交代完畢,他才留意到王判一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問道:「怎
麽,王兄是不是有事要說?」
王判點了點頭,道:「有三件事。」
「你說。」
「第一件,是峨嵋那位宋秀漣,她不見了。」
「不見了?」南宮星這下吃了一驚,疑惑道,「不是一進湖林地界,就該有
人盯住她的麽?」
王判皺眉道:「沒錯,可她并未從正經路線進入湖林地界。往較前的暗哨問,
還見了她騎馬經過。可最後……」他略一猶豫,還是道,「隻找到了她的馬。」
「難道是半途遭人襲擊?」南宮星猜測道,「有沒有打鬥過的迹象?」
「有,不過出手的人武功比宋秀漣高出不少,能看到的痕迹很少,最明顯的
就是馬鞍被一劍削斷,附近山坡上留下一隻靴子,應該是宋秀漣掙紮時掉下來的。
咱們還要不要派人在附近找找看?」
反正還有齊秀清在手中,峨嵋一線靈秀五娥除了那位田靈筠,其餘各人抓到
誰也是大同小異,南宮星當機立斷,道:「不必,隻叫外頭的眼線留意好田靈筠
即可,田靈筠一旦現身,必須設法把她拿住。宋秀漣……就暫且不要管了。」
其實他心底已經隐隐有了猜測,既然沒有發現血迹,那說明削斷馬鞍那一劍
都沒有傷到宋秀漣的腿腳,劍法至少也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這等高手卻在擄人
之後留下一隻靴子這麽明顯的痕迹未作處理,絕不是粗枝大葉可以解釋過去的矛
盾。
但這事若安在一人頭上,則變得合情合理。他既有精妙至極的劍法,又有絕
稱不上缜密的心智,而且,論起抓走宋秀漣的動機,隻怕還就數他最爲單純。
白若麟那個走火入魔的瘋子,絕不能長期不沾女色,他如今似乎稍有理智,
多半不肯向尋常姑娘下手免得敗露行迹。宋秀漣與他打過照面,臉熟在先,快馬
趕路行色匆匆方便下手在後,以南宮星猜測,多半是被白若麟發現,趁機捉走,
算算時辰,這會兒恐怕已經兇多吉少了。
不過落進白若麟手中,又是身強體健練過武的姑娘,應該是失身不失命的結
果,南宮星實在無暇顧及,隻道:「下一件呢?」
「唐門那二位千金,一早看你不在,留下話走了。」王判小心翼翼的看了一
眼南宮星臉色,回道。
南宮星頓時有些慌神,忙道:「他們去哪兒了?留了什麽話?」
王判也連忙答道:「按他們留的話,應該是回唐炫公子那邊了。唐昕姑娘偷
偷額外交代一句,說她過去探探消息,順便把堂妹先安置在那邊,交給唐炫照應,
免得您還要分心照顧。」
這話說的雖然漂亮,但南宮星心中猜測,唐昕應該多少還是有些吃他的醋,
嫌他冒險去救雍素錦,結果一去不回。
事已至此,他也隻好道:「嗯,還有一件呢?」
王判立刻道:「您有訪客,也是一早到的,還和唐昕碰了面,屬下貿然猜測,
唐昕帶着妹妹告辭,多半也和這位客人有關。」
「怎麽回事?」沒想到不是雍素錦的原因,南宮星略覺驚訝,問道。
「客人和唐青鬥起嘴,我看唐昕姑娘非常擔心說漏什麽,制止了幾次才把他
們分開。之後就匆匆忙忙找了個借口走了。」
「來的到底是誰?」南宮星愈發詫異,不由得問道。
「還是您自己過去看吧。客人專門叮囑了,不叫我提她的姓名。她就在之前
你養傷那間屋子裏等你。」
南宮星皺眉擺了擺手,轉身往後院走去。
按說能找到這地方的,就算不是樓裏的同門,也是與如意樓關系密切之人,
這樣的人裏,他着實想不出會有誰一來就先和唐青拌一頓嘴。
匆匆趕去,他念及如今樓中内部也并不安定,保險起見,還是飛速調勻了真
氣,到了門前近處,連步子也放的極輕。
貼到門外,他凝神一聽,屋内的确有一個氣息在輕輕吐吸,光聽聲音,似乎
不是什麽内家高手,他這下放心了一半,右掌豎在胸前,左手一推,門扇吱嘎一
聲向裏打開。
屋内桌邊端端正正坐着一個俏生生的少女,頭挽雙鬟朱點眉心,彎眉小嘴笑
起來極爲可愛,一見他開門進來,當即喜出望外的站起身來,手提鵝黃紗裙毫不
猶豫飛奔向他,大大的眼睛漾着水波,輕巧一縱,如一隻輕靈彩蝶,撲入他懷中。
「崔冰?你……你怎麽來了?」軟玉溫香抱了滿懷,按說不該問這煞風景的
事,可如今情勢緊急,他心中喜悅才一升起,就轉爲關切疑問。
崔冰撅起小嘴幽怨道:「人家擔心你出事,大老遠趕了過來,你卻這麽問。
肯定是守着這麽多漂亮姐姐,嫌我笨嘴拙舌的礙事了。」
「不是,」南宮星知道她這話裏有幾分調笑,伸指在她唇瓣點了一下,道,
「我是想問你是如何知道這邊出事了的。」
「有人告訴我啊。」崔冰笑嘻嘻的在他指頭上咬了一口,道,「我什麽都不
知道,可有人什麽都知道呀。要不是她帶着,我笨手笨腳,哪裏敢來給你添麻煩。」
南宮星聞言先是一驚,跟着又是一喜,旋即半喜半憂道:「難道……你是跟
着人來的?」
崔冰頗爲得意的挑了挑眉,雙眼登時笑成了月牙,窩在他懷中道:「我這笨
賊,要沒個厲害的不行的高手帶着,可不敢來找你。」
「那……那她怎麽沒跟你過來?」南宮星聲音都有些發顫,頗爲緊張問道。
「她不願意抛頭露面,說在住處等着。叮囑我告訴你,你要是願意見她呢,
就讓我帶着你去見她,你要是暫時不見呢,她就隻在那裏等着,叫我過來陪你,
傳個話跑個腿。」崔冰口舌伶俐,脆生生一氣說道,「不過你要是嫌我耽誤你的
好事,我也可以回去陪她,在那邊等你。」
似乎是對剛才的事情餘氣未消,崔冰抿了抿嘴,忍不住道:「小星,昕姐也
就罷了,那個……那個唐青,你也未免太不挑了,張嘴就能氣死人,将來到一個
屋檐下,還不得跟院子裏的姐妹們吵個遍啊。」
唐青似乎天生就不招其他女子待見,南宮星心知此事不能多說,說多錯多,
便隻道:「我怎麽可能不願意見她。好幾個月沒去探望,都快想死我了。」
崔冰樂滋滋一拽他手,「那咱們這就走吧。」
南宮星卻并未動彈,而是慎重道:「可如今城内暗潮湧動,我怕行動不慎,
反而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崔冰嘻嘻一笑,頗爲自豪道:「你擔心什麽,有句話就是專門讓我這時候告
訴你的。你聽好了,」她清清嗓子,妝模作樣的學出一幅老氣橫秋的樣子道,
「『我當年隐姓埋名假死遁世可不是怕唐門過來追殺,隻是嫌麻煩而已,如今你
都開始行走江湖了,我還能有什麽顧忌。』」
南宮星心中一喜,一邊在心中衡量,一邊道:「那再好不過。不過湖林這會
兒高手的确不少,還是不要過于托大。」
崔冰撲哧一笑,雙手一叉纖腰,裝着剛才的口氣道:「你這話要是過去還敢
說,肯定得換來一句『我修羅仙子不知道什麽叫托大』。信不信?」
南宮星哈哈大笑起來,道:「這也沒多久,你倒是把我娘的脾氣摸得清清楚
楚。」
崔冰眼底閃耀着幸福的光芒,甜滋滋道:「她待我就像女兒一樣,我隻恨還
不能理直氣壯喊她一聲娘。」
南宮星微微一笑,柔聲道:「隻要你和她都沒意見,你喊聲娘又如何。」
「那怎麽成,我不守規矩的喊了,可要被别的姐妹挑毛病。比如……」崔冰
悠悠拉出一個長音,故意不把名字說出來。
知道她意指唐青,南宮星忙道:「那就别耽擱了,咱們這就過去吧。」
崔冰知道他的意思,忍不住伸指在他胸口戳了一下,嘟囔道:「好好好,你
不高興我說,我以後不說就是。走吧,對了,要不要改扮一下?别給你添了麻煩。」
南宮星拿起桌上的鬥笠,道:「稍微遮掩一下就是,你帶路吧。」
唐月依雖并未正式加入如意樓,但她和風絕塵私交極好,樓裏大多也沒把她
看作外人。她此前曾在唐門司職刑堂,隐居後爲如意樓外三堂的發展出謀劃策,
出力頗多,如意樓對她而言,并沒有太多秘密。
所以她的住處,離王判這處分舵不過一街之隔,隻要願意費些功夫,上到屋
頂就能觀望到這邊門口動靜。
南宮星看了看兩處位置,心中一暖,知道母親終究還是放心不下自己,明知
這邊有唐門卷入,背負着叛徒名聲依舊星夜趕來。
再多的麻煩,這會兒也都不怕了。
和南宮星所料不遠,唐月依選的落腳處是一戶尋常人家,三五兩銀子,就能
興高采烈的招待數月有餘,聽崔冰所說,這家的男人在胧湖做船夫,不到深夜不
會回來,女主人帶着未斷奶的娃娃隻在自己房中紡線,不會惹出什麽是非。
唯恐給這戶人家惹來麻煩,崔冰進去之後,南宮星又左右張望着打量了一陣,
再三确認沒有被人盯梢之後,才閃入門内。
崔冰笑盈盈等在那裏,見他進來,向他招了招手,回身正要開門通報,屋裏
卻走出一個年輕男子,登時将她吓了一跳,雙腳一蹬倒縱出來,落在南宮星身邊,
忙問道:「誰?」
那人崔冰不認得,南宮星卻熟悉得很,當即苦笑道:「唐兄,你爲何會在這
裏?」
唐炫的臉色頗爲怪異,好似今天才認識南宮星一樣,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
量了幾遍,才道:「我看到唐門的暗記,是個能吓我一跳的人留下的,我豈能不
來看看。沒想到,當真沒想到……」
他微微搖頭,連說了幾個沒想到,跟着眉梢一挑,指着崔冰笑道:「南宮兄,
你……也未免動作太快了吧。兄弟真是甘拜下風,虎父無犬子,佩服,佩服。」
崔冰臉上一紅,往南宮星身後一縮,道:「我……我是唐夫人的丫頭。剛才
去幫忙叫人的。」
「關系非同尋常的男女,光看眼神動作也能發現蛛絲馬迹,」唐炫折扇在手
心一敲,笑道,「我又不瞎,這豈會看走眼。你這小姑娘腦筋轉的到快,他喊了
我一個唐兄,你就提防上了,想必是見過唐青她們了吧。」
崔冰烏溜溜的眼珠一轉,嗯了一聲,不再回答。
唐炫輕輕歎了口氣,柔聲道:「青妹一貫不知道如何與女孩兒打交道,就是
自家姐妹,容得下她的也不多,以後她說話辦事有得罪之處,我先代她給你賠個
不是,你就當看在南宮兄家和萬事興的份上,别與她計較。」
崔冰眨了眨眼,抿嘴想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道:「我……盡量不與她
吵就是。」
「唐兄,你與家母……見了一面?」南宮星斟酌至此,還是不知如何開口詢
問,隻好不痛不癢問了這麽一句。
唐炫點了點頭,笑道:「我都來了,難不成在院子裏罰站麽。你放心,算起
來,我也是唐門的叛徒,不會給令堂惹什麽麻煩。那姐妹兩個巴結未來婆婆還唯
恐不及,你更是不必擔心。再說……留下暗記的正是令堂本人,想來她也有所打
算吧。」
南宮星心中一寬,笑道:「唐兄不再多留片刻了?」
唐炫搖了搖頭,往門口走去,調笑道:「不了,今後我要離你遠些,你的桃
花運太旺,我又不好意思和自家表兄弟争風吃醋,真和你撞了紅顔星,豈不是麻
煩得很。你進去吧,估計過不多久,那姐妹兩個也該來了。」
看南宮星面上隐隐帶着一絲擔憂,唐炫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壓低聲音笑
道:「别想太多無聊的事,能得到修羅仙子出手幫忙,任何時候,該擔心的都是
對面。」
「唐兄說的是,」南宮星拱手一笑,道,「我這就進去。」
站到藍布簾子前,南宮星沉默一會兒,深深吸了口氣,擡手撩開,低頭走入
房中。
想必是出錢不少,這戶人家專門騰出了堂屋,正對屋門的供桌邊上,靜靜坐
着一個看不出年紀的女子。
單看那張絕色容顔,至多也不過二十出頭,可她身上那股氣質,卻又絕非年
輕女子沉積的出。
南宮星算是見得慣了,相别數月,猛然一望,仍被震得略一恍神。
當年不少人要将她擡入江湖四絕色中,接替心有所屬失身于人的贖魂玉手華
沐貞,她若是沒有突然下落不明,想來是擔得起這個稱号的。
雖說家中的姨娘光是正兒八經曾位列四絕色的就有三人,可身爲兒子,自然
是偏向娘親多些。南宮星微微一笑,徑直走到唐月依身前,跪地拜了一拜,起身
牽住她的衣袖,笑道:「許久不見,娘你好象又年輕了些,您再這麽美下去,可
要被人當作我姐姐了。」
唐月依微微一笑,清冷神色登時化爲牽絲柔情,她水眸凝注,仔仔細細将他
上下打量一遍,旁事不問,當即便道:「你這身傷是怎麽回事?」
南宮星忙道:「都是些皮外傷,西三堂于達安作亂,想趁機刺殺孩兒,如今
皆已伏誅,不必娘再挂懷。」
唐月依柳眉微挑,拉住他手放在膝上,輕哼一聲,淡淡道:「便宜他們,一
死了之。」
崔冰一進來就乖乖站到唐月依側後,不聲不響,隻是柔情似水的望着身前這
對母子。
唐月依先問了幾句衣食住行的小事,聽南宮星一一回過,頗爲不滿的抱怨了
幾句,才問到湖林城中如今的局勢。
南宮星知道崔冰必定已經将先前的事說的七七八八,便簡略一帶前情,到分
離之後才詳細講述,未作任何隐瞞。說到唐家姐妹的事,還惹來崔冰嬌嗔一瞪。
唐月依靜靜聽罷,才追問一句:「那你之後作何打算?」
南宮星又一五一十的講了片刻,一直說到今夜的布置。
唐月依沉吟半晌,一直沉默到南宮星心中愈發忐忑,才輕啓朱唇,不料說的
卻是:「我什麽時候能見白若蘭一面?」
「這……」南宮星沒料到娘親問了這麽一句,隻好道,「她不方便離開千金
樓。」
「千金樓那種地方,怎麽好讓我要過門的兒媳一直待在裏頭。」唐月依帶着
責怪之意瞪了南宮星一眼,道,「那我過去看她。」
南宮星忙道:「娘,湖林最近實在是情勢太亂,等事情了結,你們再見上一
面,安心聊聊不是更好?」
「事情了結?」唐月依從懷中摸出一副金絲手套,緩緩戴在手上,道,「李
嫦、方群黎、單雷頤這幾個都死了,事情是不是就了結了?你去找來薛憐,我去
叫上唐炫,咱們四個走一遭,把事情辦了。晚上我擺一桌席,請請你的蘭兒,給
她壓壓驚。」
「呃……」南宮星忙道,「娘,方群黎身邊那些正道高手看咱們殺人,恐怕
不會坐視不理吧。」
唐月依冷笑道:「那幫人出聲都大得很,出力可就不一定了。」
「我主要是怕還有單雷頤這樣先前不曾露頭的角色,再說,七星門還有位武
曲一直隐在暗處。」南宮星躊躇道,「貿然出手,隻怕未必能讨了好去。」
「你想的太多。」唐月依淡淡道,「行走江湖,想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娘,我總還要顧慮一下如意樓不是。」南宮星苦笑道,「而且咱們功成身
退,那一項項罪名,可就都坐實了。」
他蹲在唐月依膝前,慎重道:「還請娘稍安勿躁。你對外畢竟是已死之人,
爲此事惹來太多麻煩,可有些得不償失。」
唐月依撫着他的臉頰,柔聲道:「怎麽會得不償失,冰兒,我兩個侄女,連
上你的蘭兒,說不定再多一個雍素錦,她脾氣怪些,不過不要緊,娘有信心降住
她,保管教到她安安分分。這一下多出四五個兒媳婦,我就算打理些麻煩,又算
得了什麽。要是這邊高手太多,你怕娘加上你們幾個也對付不了。不打緊,我這
就寫幾封信,你去錢莊遣人飛鴿送去。我保管叫這城裏那幫不識相的混帳一個個
有來無回。」
「娘你……是打算叫誰來助陣?」南宮星心中一凜,試探問道。
「這附近誰來的快些,就叫誰咯。」唐月依略一思索,道,「秋妹就不錯,
離這兒也就三天路程,日夜趕路一天半就能到。她問我讨過許多毒藥的方子,我
叫得動她。」
南宮星臉色微變,和那人一比,雍素錦簡直就是一隻乖巧的小白兔,忙道:
「這種小事,犯不着勞動沈七姑大駕。娘你容孩兒晚上捉了李嫦,好歹先摸出天
道的情形,再動手也不遲。」
唐月依眉心微蹙,道:「我急着見蘭兒。你可不要叫我等太久。」
她見南宮星面色稍安,突然想起什麽一樣道:「對了,要是唐行簡再露面,
你叫冰兒來知會我一聲。」
美得令人心醉的雙眸驟然眯起,一股寒芒一閃而過,她淡淡道:「要是天道
又來打唐門的主意,那我這次到真來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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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6-1-17 17:26
標題:
暮靄凝香 (72-73) 作者: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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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靄凝香
作者:snow_xefd
2016-01-10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係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第七十二章 驚蛇
南宮星又陪著娘親聊了些閒話,想著入夜前也沒別的打算,便順著話頭留下
等著嘗嘗唐月依的手藝。
據唐月依對冰兒讚不絕口時所說,這兩人在家一起琢磨了幾道小菜,若非如
此,南宮星還真得想個法子金蟬脫殼。
即便明知湖林城中多半不好找材料,南宮星還是忍不住心有餘悸的問道:
「娘,這次不會再有五毒一鍋燉,清蒸大蜈蚣之類的菜了吧?」
唐月依白他一眼,嗔道:「怎麼?不好吃麼?人家冰兒可吃的香著呢。」
崔冰在旁笑嘻嘻道:「那些東西只是看著嚇人,閉上眼放進嘴裡,味道可真
不賴。」
看來巴結婆婆這事上,她到是豁得出去。
「今天想吃也沒有,」唐月依在他鼻頭上戳了一下,笑道,「晚上全是素菜,
好好洗洗你的花花腸子。」
南宮星正要回上兩句逗趣,卻聽門外院中傳來唐昕畢恭畢敬的聲音:「是哪
位唐門前輩在此,晚輩唐昕攜妹唐青前來拜見。」
看來她沒碰上唐炫,或者,碰上了但唐炫沒說。
按唐炫的性子,這種小惡作劇他辦的出來。
唐月依揮了揮手讓崔冰和南宮星進去里間,才道:「進來吧。」
唐昕頗為謹慎,撩開布簾時,雙掌都已帶上了麂皮手套,腰間毒砂口袋半敞,
頗有些戰戰兢兢的感覺。
唐青大概是知道自己功夫不濟,索性裝個敞亮,直接大大方方走了進來。
兩人目光往唐月依臉上一落,都先是一愣,跟著滿面疑惑。
唐月依淡淡道:「也難怪你們認不出我的暗記,我叛出唐門的時候,唐炫只
怕也才剛剛出生而已。」
唐昕畢竟掌管著情報資訊一系,皺眉略一思索,再想到此前唐炫那頗為怪異
的神情,登時便記起了一個叛出唐門的名字,只是叛徒的暗記她只記了唐炫一人,
所以才不敢確認。
可那名字所對應的人物,無論如何也該是個三十過半的婦人才對。
她驀然想起崔冰先前被送走一事,今日崔冰既然突兀出現,那八成便是有人
同她一起到了。
幾相印證,唐昕當即盈盈拜倒,垂首謙恭道:「晚輩唐昕,見過修羅仙子前
輩。」
這名號唐青耳熟的很,一聽便嚇了一跳,向後退開半步,杏目圓瞪指著唐月
依道:「是……是你!你沒死?」
唐昕樂得看她笑話,便只一言不發。
唐月依淡淡道:「唐門叛徒中叫做修羅仙子的,莫非很多麼?」
唐青立刻連膝蓋都有些發軟,頗為惱恨的看了唐昕一眼,怒道:「昕姐!這
……這可是唐門的叛徒,你……你怎麼還不出手?」
「炫哥哥也是唐門的叛徒,你怎麼沒對他出手?」唐昕微微一笑,輕聲道。
「這、這不一樣!」唐青急道,「炫哥哥是正大光明打下山的,長輩為了面
子才說他是叛徒,這……這女人可是偷了唐門至寶啊!」
唐昕抿唇一笑,故意道:「那你打得過她?還是你覺得我打得過她?你爹加
上我爹,恐怕都不用人家動第二隻手,你是在鼓動我找死麼?」
唐青頓時語塞,一雙黑眸看看唐昕,又看看唐月依,連冷汗都流了下來。
「嚇她作甚。」唐月依微微一笑,雙手在椅子扶手上輕輕一拍,就見裙影一
閃,電光火石般回到原處坐定,裙擺未落,身前已多了個不知不覺跪在地上的唐
青,「兩個侄女模樣都挺可人,算那小子有眼光。」
唐昕輕輕一笑,頰生紅暈,小聲道:「是侄女有眼光,死乞白賴纏著他不放,
不然,他可看不上侄女呢。」
唐青眼前一花身子一輕就稀裡糊塗跪在了地上,心裡一陣發懵,顫聲道:
「誰?你們……你們在說誰?」
畢竟是自家姐妹,知道崔冰保不准就在附近,唐昕也不願意看唐青太過難堪,
柔聲道:「再說你我姐妹二人未來的夫婿啊,瞧你,見了未來婆婆,也不知道說
些好聽的。一口一個叛徒瞎嚷嚷什麼。」
「你是……」唐青頓時倒抽一口涼氣,「南宮星的娘?」
「你們進了我的門,也算是親上加親,我覺著還算滿意。怎麼,唐青你不肯
麼?」唐月依微笑說道,手掌一抬,輕輕拂整唐青微亂額發。
唐青心思轉的也是極快,雖說大事上還稀裡糊塗不清不楚,但眼前這位唐家
前輩就是未來婆婆可十有八九不假,這會兒她也顧不上計較嫁進唐門叛徒的家裡
到底是拉來了強援還是也跟著做了叛徒,反正木已成舟生米做了熟飯,難道還能
拖著殘花敗柳的身子反悔不成。
她趕忙堆起滿面微笑,恭恭敬敬直接磕了三個響頭,軟軟道:「侄女無禮,
先前不知,還請姑媽恕罪。」
她話鋒轉的到快,直接親親熱熱叫起了姑媽,同時還不忘扭頭憤憤剜了唐昕
一眼。
唐月依笑道:「也難怪當年老頭子們不肯叫我一介女流繼任門主,女生外向
真是一點不假,剛才還是叛徒,這會兒就成了姑媽,將來轉口叫娘,想來也不會
有什麼疙瘩。」
唐青垂首道:「我都已是小星的人,當然得站在南宮家這邊不是。至於……
至於當年的事,也許另有隱情吧。」
唐月依淡淡道:「沒什麼隱情,我就是拿了那顆農皇珠,現下種在兒子身上,
就為保他百毒不侵。不想當作偷,就當成我帶到南宮家的陪嫁吧。」
農皇珠?百毒不侵?唐青頓時驚得險些跳起,唐昕忍不住吃吃偷笑,南宮星
在內藏匿不住,只得苦笑出門道:「娘,你這句大實話,可叫我漏了底了。」
唐青驟然發覺自己原來一直被人算計著,頓時懵在原處,呆愣愣不知從哪兒
問起才好。
南宮星心中不忍,向崔冰唐昕遞了個眼色,自己扶起唐青在她耳邊柔聲說了
幾句,將她半攙半拖的帶進內室,留下二女陪著未來婆婆閒話家常。
著實費了一番口舌,加上軟語溫存的水磨功夫,他才算是把唐青安撫下來。
這也多虧了唐行簡惹人生疑在前,八成已為天道所用,否則唐青只怕真要翻
臉。
「反正說到底,昕姐其實是在我前頭咯?」最後被南宮星摟在懷裡,唐青又
氣鼓鼓的問了一句。
看南宮星點了點頭,她直接扒開他的衣領,狠狠地在他鎖骨那裡咬了一口,
憤憤道:「可惡,虧我還覺得這次總算贏了她一遭。結果倒是被她算計了,哼!」
「你姐妹二人的帳,過後你再和她算吧。」南宮星啊喲一聲,揉著痛處笑道。
唐青嘴上氣得要命,心裡的小算盤卻打得清清楚楚。南宮星身側佳麗顯然不
會僅止於如今這裡的三名女子,就憑他的武功心智,家世樣貌,再算上那讓人欲
仙欲死骨酥筋麻的妙物,將來還不知要有多少眼光不錯的俠女少女趨之若鶩。如
今未來婆婆本就是唐門中人,唐昕再怎麼與她不睦,好歹也是自家姐妹,哪怕床
幃爭寵,不也好過不相干的外人。
她這兩天本就間或在想此事,到如今定了念頭,自然便換了口風,輕笑道:
「那怎麼也是我姐姐,我哪兒好跟她算帳。以後我不懂事的地方,還指望她多多
提點呢。」
唐昕方才就已到了門外,聽在耳中,忍不住笑道:「青妹,沒把你送進宮中
鬥鬥那些娘娘,當真可惜了你這人才呐。」
唐青笑靨如花款款走去門口,親親熱熱挽住唐昕的胳膊,笑眯眯道:「不可
惜,將來昕姐想要鬥誰,不也一樣用的上妹妹我麼。」
唐昕甩手在她頭上敲了一記,笑斥道:「心眼兒多往正處使,不然,你別忘
了姑媽以前可是管刑堂的。」
唐青故作天真地眨了眨眼,瞥了一眼南宮星,嬌笑道:「我只要對婆婆孝敬,
對夫君體貼,相夫教子盡好為人妻妾的本分,刑堂什麼的,與我何干呐。」
唐昕似乎也存著幫自家人的念頭,一聽相夫教子四字,便攬住唐青的脖子走
到一邊,低聲嘀咕起來。
南宮星對自己難有子嗣一事從未刻意隱瞞,他曾對唐昕提過,看樣子,唐昕
多半是在指點此事。
果然如他所料,唐青先是頗為吃驚的啊了一聲,然後掩住嘴巴,頗為不信的
扭頭看了南宮星一眼,結果被唐昕擰住耳朵拽了過去。
跟著,唐青點了點頭,含羞帶嗔的又扭頭瞪了南宮星一眼,回手捂住俏臀,
似乎在心底頗有抱怨,如此精貴的種子,怎麼還敢大大咧咧浪費在腚溝子裡。
南宮星自身對後嗣一事看得很開,先前還想著他爹頗為在意此時導致家中略
有不快,覺得只消他這一家之主放開心胸,家中女眷便多半不會再鑽進牛角尖裡。
可看唐昕唐青極為相近的念頭,他才察覺,原來此事大多女子也是極為看重,
雖不致傷情傷心,但看樣子,也都會自行尋摸些法子。或為續下香火保住夫家地
位,或為情深意濃留下二人後嗣,不論如何想法,看來絕非他此以為的小事一樁。
看來以後若非露水姻緣一晌貪歡,這情形還是提前說開為妙。
他心念一動,忙留下那姐妹二人自顧說話,出門叫過崔冰,低聲詢問一番。
果然女子更為瞭解女子心緒,崔冰到了唐月依那邊不久,就被委婉告知。
也不知她當時是怎生模樣,如今聽到南宮星再問起,卻只是微微一笑,挽著
他的胳膊道:「沒有孩子可以仰仗,我靠著你過一輩子不也一樣。再說我運氣一
向不差,保不准就叫我抽中大吉了呢。」
南宮星似乎是想起什麼頗為不悅的往事,皺眉說道:「即便中了,我也擔心
你受累,我對兒女之事並不在乎,若是再有人為此虧了身子,損了一生康泰,我
……」
崔冰抬手捏住他的嘴巴,笑道:「你便如何,自此戒色麼?」她烏溜溜的眼
睛一轉,紅著臉笑嘻嘻道,「所以你才學那麼多花樣,又是弄人嘴巴,又是欺負
屁股麼?」
南宮星啞然失笑,道:「唐昕連這也說給你聽麼?」
崔冰漲紅著臉笑道:「這叫未雨綢繆,先提醒我,別被你哄的發懵,忘了最
重要的事。本就難得抽一次簽,放錯了籤筒豈不糟糕。」
看樣子有唐昕打理,這三人總不會出太大岔子,南宮星心頭略寬,不過也暗
暗把子嗣之事記在心間,想著不論如何,絕不能再做輕視。
如今想來,他父親身邊那位曾位列四絕色之首的姨娘,連年親身嘗試各路藥
石之術,形容憔悴鬱鬱寡歡,未必就都是父親的原因。
照此一想,屋中三女裡,最為擔憂此事的,恐怕就是唐青。她滿肚子庭院爭
寵取悅夫家的心思,傳宗接代這頭等大事,她必定不知要想多少種主意出來。
看來這些陳規舊念,在江湖世家或在尋常門戶,也都是大同小異。不拘小節,
不過是因為那是小節罷了。
既然面上已是一團和氣,唐月依便想要把人留下,一來互相多做瞭解,二來
省去南宮星一份心思。唐家姐妹都想著佔據先機,當然是打地鋪也不肯走,嘰嘰
喳喳的一頓晚飯之後,反倒只有崔冰自個跟著南宮星回了分舵,依舊負責傳話聯
絡。
看約莫到了時辰,南宮星從王判那裡略略瞭解了一下午後城中消息,便往李
嫦的居處而去。
他到巷口的粥鋪坐下,叫了一碗清湯,小二撂下碗時,低聲道:「還沒回來,
已是第二班崗的兄弟。」
南宮星猛喝了幾口,拍下幾枚銅錢,笑道一聲謝了,扭身鑽進鋪旁隔鄰小巷,
快步走到與李嫦住處脊背相抵的小院,在門上以四一間隔飛快敲了幾下。
原主人換去他處住下,院中此刻已是安排在此的分舵好手,一個精幹漢子啟
縫一看,開門讓南宮星進來,低聲道:「公子,對頭還沒回來。中間來過兩個生
面孔,將院子周圍檢查了一遍,所幸兄弟們對地形熟悉,躲了過去。」
「來人檢查了周圍?」南宮星皺眉道,「奇怪,莫非……走漏了風聲不成?」
「貌似不是,」一個提著短刀、約莫三旬上下的勁裝女子在旁搖了搖頭,道,
「有人隔牆聽到那兩個來檢查的嘴裡還在抱怨,說什麼小題大做,鬧僵了不好之
類的話。」
南宮星點了點頭,示意兩人仍回原處守著,思忖片刻,猜測多半早晨那位進
了李嫦房間的乃是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李嫦叫人清掃一下周邊,是防著仍被盯
梢,至於提到鬧僵了不好這樣的說法,可見來者多半是與他們有所合作的組織成
員。
不是走漏風聲就好,南宮星略感寬心,順著木梯爬上屋頂,替下一個兄弟,
俯身探頭小心盯著兩頭來路。
斷黑良久,值哨換了一崗,天上淅瀝瀝又下起了小雨,這種貧苦街巷,自然
是一片漆黑。
南宮星幾乎要以為今晚不會再有收穫的時候,巷口突然有一絲光亮閃動。
所有人立時藏好形跡,噤聲觀望。
光芒越來越亮,轉進巷中,才看清是個燈籠,燈光照耀,映出提燈人的臉龐,
正是一臉木然看不出喜怒哀樂的李嫦!
但她身邊卻還跟著二人,一左一右,左邊那個面帶怒色為她撐著竹傘的是方
群黎,右邊那個頭戴斗笠擋著雨水,卻也遮住了相貌,一時辨認不出。
本想著趁李嫦不在方群黎身邊下手,不料他二人結伴回來不算,身邊還多了
一人。稍有不慎,兜好的口袋保不齊還要被捅穿了眼兒。
走近一些,才聽到他們還在低聲爭執著什麼,南宮星連忙提氣貓腰換了個更
近些的位置,凝神細聽。
「好了,那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再提了。」方群黎一副怒意未消的樣子,沉
聲道,「你都已受過罰了,怎麼還不知悔改!難不成副舵主的職位,你也不想要
了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可是巡查!他既然看不下去決定那樣動手,咱們就只
能照辦!」
李嫦木然道:「巡查便不會犯錯麼?我早先就說南宮星絕不會輕易被毒死,
你們不信,結果雍素錦被他救走,難得的一個香餌,才吞了半口就沒了蹤影。我
說先設法解決了南宮星這個心腹大患,你們仍不肯聽,只當是順帶隨手的小事,
真以為如意樓裡有了眼線,就可以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了麼?」
方群黎略顯煩躁道:「我說了,那件事到此為止。咱們時間不多了,李大人
那邊的口信今天正午到了,陸陽的情勢非常不妙,那位玉捕頭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要不是李大人仗著官威硬是從中作梗,不光南宮星的嫌疑要被洗清,連白家兄妹
這樁江湖風波,她也差點順帶解決。不能再等了。」
「我知道。」李嫦的語調也稍稍激動起來,「但你也別忘了咱們是打著江湖
大義的旗號來的,辦事不慎,死幾個人不算什麼,疑心惹到咱們頭上才是大麻煩。」
「顧不得那麼多了。幾經變數,現在已是應急中的應急,巡查為此已經不惜
暴露,你也不必擔憂,他到死,也不會漏了大體。」方群黎語調微微一變,突道,
「你這次的百般阻撓,倒是讓我想起一事。千金樓裡那個叫凝珠的歌妓,已被查
出正是暮劍閣中逃下山的李秀兒。這消息是你叫人去查,又被你捏在手裡,你卻
為何不告訴七星門的人?」
李嫦語氣微微波動,道:「我是為了不讓七星門的人分心。已經催了幾次,
南宮星的命還是好端端的,失敗了一次,難道就認了慫麼?那幫殺手不去好好辦
事,騷擾起我來倒是得心應手!我已決定不再跟他們合作了。」
「可惜現在你做不了主。」方群黎怒道,「我已經知會了七星門的人,李秀
兒人還未死。對我來說,南宮星和李秀兒,兩個都死了最好。」
「你……」李嫦似乎也竄起一股怒火,但旋即壓抑下去,她抬手推開房門,
跨進門檻道,「好,現今你說了算。由你便是。」
「你今夜好好想想,看還有什麼計策,能再調動一下江湖群豪。」方群黎跟
著進門,只留下第三人站在門口,道,「這裡畢竟是如意樓的強勢地盤,沒有大
義牽扯,那幫人會真心出手只怕沒有幾個。」
李嫦淡淡道:「那你乾脆叫那位巡查做的更絕一些,然後豁出他一條性命,
也嫁禍給如意樓,不就是了。」
「只是為逼出白家兄妹,不值得犧牲到這種程度!」方群黎怒道,「你最近
陽奉陰違的本事倒是見長,真當我只能仰仗你這一顆腦袋麼?」
李嫦走向自己房門,平靜道:「你若有了新的腦袋可用,大可將我換掉。就
是不知道下一顆腦袋上的嘴巴,忍不忍得了你那根又髒又臭的爛東西!」
方群黎臉上登時漲紅一片,沉聲罵道:「你這臭婊子,又要討打是麼!」
「想打便來打啊。」李嫦站在門前仔細看了一陣,推門進去,冷冷道,「反
正你不打女人的時候,不也就是只騾子麼。」
南宮星心中暗笑,將面罩取出戴好,只等他們吵得再厲害些,一拍兩散,便
下手捉人。看他們矛盾頗深,多半審問起來也能容易許多。
方群黎垂在身側的拳頭驟然握緊,大步向李嫦走去。
這時門外那人淡淡道:「方兄,別上當,你真打上她一頓,再被她撩撥兩下,
到時候興奮的像條驢子,可就正中她的下懷咯。她那張嘴咱們不都知道,想快就
快想慢就慢,把你在這兒耗上一夜半夜,榨幹幾次,少了你這大幫手,說不定那
邊的事就已砸了鍋。」
這話音南宮星熟悉得很,頓時心裡一驚,原來唐行簡竟然不知何時已經回來,
如意樓沒得到半點消息,也不知是仍有內鬼還是對方的確有什麼厲害手段。
他們反復提起那邊的事,又說到了凝珠,可見似乎是要對千金樓下手,南宮
星暗暗盤算,方群黎唐行簡都在這裡,聽他們的話中含義,群豪也並未相幫,那
單雷頤就算真是天下第一,想要單槍匹馬端掉整個千金樓也無異於癡人說夢。
再說雍素錦肯定在暗中盯著單雷頤的一舉一動,一旦有什麼反常舉止,不會
不及反應。
等到抓住李嫦,再往那邊趕去也不會遲。
「你竟算計到我頭上了!」方群黎氣衝衝甩下一句,登時轉身往外要走。
不料李嫦竟突然在屋內尖聲叫道:「別走!我屋裡有外人來過!」
方群黎停步扭頭,斥道:「你又在耍什麼把戲!」
李嫦快步沖出房門,手裡捏著不知什麼,道:「不是把戲,我出去前門縫和
窗櫺都纏了頭髮,門上的我進門前看了還在,窗戶上的卻斷了!」
南宮星暗叫一聲糟糕,竟被李嫦在這裡算到。
「這幾日我沒陪在你身邊辦事,肯定是有人想要捉我!」李嫦心思果然轉的
極快,一閃念間便高聲道,「他這會兒多半都已經到了!只等你走就要動手了!」
南宮星心中焦急不已,適逢如此暗夜,唐行簡大佔便宜,真動起手來,以目
前的人手佈置,必定要折損幾個好手,如今每一份力量都是用得上的時候,他又
哪裡捨得。
方群黎大步過去將燈籠搶在手中,冷冷道:「好,我就信你一次,我這就去
把周圍情況再查一遍。」
李嫦卻搖了搖頭,道:「他們要是熟悉地形,你未必找得到。走,我這就和
你們回去,先去那邊暫住吧。」
方群黎怒道:「你是不是又想拖……」
「受死吧!白思梅!」他的話沒說完,就聽院門對著的屋頂上一聲怒喝,一
道森寒劍光斜飛而起,一個衣衫破落的漢子淩空越過門口的唐行簡,數寸劍芒驟
然暴突,直取院中李嫦喉頭。
白若麟!
這一下當真出乎意料,南宮星心知今夜成敗就在他此刻定奪,牙根一咬,喝
道:「動手!都小心唐門暗器!」
「是!」隨著群起響應之聲,六道身影緊隨南宮星從各處縱出。
方群黎當然不會坐視李嫦斃命,抬手一掌拍向白若麟劍脊,內力充沛似乎存
著斷其兵刃的心思。
不料白若麟手中拿的卻是峨嵋派的精煉寶劍,劍身一彎安然無恙,反而借力
淩空一轉,淡青劍芒依然毒蛇般吐向李嫦。
方群黎一聽周圍呼喝大起,面色一變,一招擋開白若麟劍勢,一手抓住李嫦
肩膀,一聲暴喝淩空一甩,竟將李嫦嬌小玲瓏的身子遠遠丟了出去!
李嫦毫不猶豫擰腰一翻,穩穩落進漆黑巷中。唐行簡當即出手,一蓬毒砂漫
天灑出,擋住追擊去路。
南宮星在外也布有伏兵,雖說武功不及此刻身邊眾人,但對付一個資質平平
的白思梅應是綽綽有餘,不管她往哪個方向逃走,至少也有兩人可以聯手阻截。
當務之急,就是纏住方群黎和唐行簡,看能不能配合白若麟額外收穫些戰果。
南宮星正要下令,哪知道白若麟嘶吼一聲,目紅如血,高呼一聲白思梅的名
字,收劍縱身躍起,也不管方群黎一爪險些扣住他腳踝,自顧就要追去。
唐行簡雙手連揚,各式奇門暗器交錯封堵,白若麟不得不回劍擊落,但他似
乎是瘋勁兒發作,哪怕格擋暗器只能側身一步步往遠處挪開,仍不肯回身出手,
硬是要追過去。
南宮星本不願暴露身份,此刻也不得不先飛身一掌接過方群黎,再交給身後
諸人纏鬥,自己錯步一閃,施展大搜魂手斷下半空暗器。
唐行簡一聲冷笑,毫不猶豫閃入院內,揚聲道:「南宮星,果然是你!你還
敢露面,就不怕給你那做叛徒的娘惹麻煩麼!」
以唐行簡的心計,他絕不會與南宮星正面交鋒,而南宮星又怕一旦不能迅速
解決方群黎,帶來的分舵好手會有死傷,趕忙飛身將手中暗器分別打向唐行簡方
群黎二人,喝道:「你們先撤!」
大搜魂手打出的暗器非同小可,唐行簡全力閃躲,臂上還是中了一鏢,趕忙
從袖中取出一粒藥丸丟進嘴裡。方群黎勉強閃過,再想留人,另外六個卻都已四
散逃走。
南宮星也忙趁機展開身法,噓溜溜吹起一聲哨子,隱沒進黑暗之中。
他匆匆趕到約定的地方,等了片刻,各處人手紛紛趕來,他一番清點,卻發
現少了兩位,當即暗叫一聲不好,令他們先往千金樓馳援,自己慌忙趕向那兩人
負責的方位。
到了那裡,見到的果然已是兩具屍體。
並非智取,也沒有多麼激烈的糾纏打鬥,這兩位武功不過比白若雲略遜一籌
的部下,竟被搶下劍來,一劍一個洞穿了喉嚨。
看那傷口角度,分明就是矮小的李嫦所為。
南宮星緊緊捏住拳頭,著實沒想到,這看似天衣無縫的計畫,竟以這樣一無
所獲的失敗收場。而原因,皆是因為他對李嫦的低估。
既低估了李嫦的謹慎,也低估了李嫦的武功。至於白若麟的打草驚蛇,也可
以算作是他考慮不周的意外。
一直以來那個模糊的想法終於隱隱有了清晰的輪廓,南宮星憤怒的一拳砸在
身邊的牆上,蹲下扛起兩位弟兄的屍身,頂著冰冷的雨水快步送到最近的樓中據
點。
在那裡守著兩具屍體靜靜思索了一陣,南宮星始終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單
雷頤不論身份性格,還是行事方式,都不像是會冒險突襲千金樓的人,可李嫦與
方群黎言談之間,對千金樓有所行動顯然已是不可更改的決定。
難道又有什麼更高位的主使者出現了麼?最近能趕到的人裡,能有這個資格
的人可著實不多,難不成……是峨嵋派的清心老道?論江湖地位,那個老牛鼻子
的確比單雷頤高上一些,可論武功,只怕勝也不會勝出太多。
而且單雷頤養尊處優多年,再出江湖純為了消磨時光,順便打發一下憋悶許
久的陰暗欲望,這種人,加入天道也是為了謀求權勢,豈會隨便犧牲自己的金貴
性命?那李嫦為何能用篤定口氣說出叫他犧牲自己嫁禍如意樓的話來?
越想,其中矛盾之處就越是無法解釋,他心亂如麻,不願再耽擱時間,起身
交代兩句,出門離開,先順路去了一趟分舵,從後門進去找到崔冰,叫她帶上幾
個護衛,找他娘說一句,唐行簡已經回到湖林城中,之後繞去前面,通知王判把
城中各處人手都往千金樓附近調集一下,順便通知薛憐,小心看緊白家兄妹和凝
珠,尤其是七星門已經重新把凝珠列為目標一事,更是要千萬傳到。
這下除了居中調度的王判,如意樓湖林分舵可以說是傾巢而出。
南宮星佈置完畢,略一思忖,決定往群豪居處冒險走一遭,其餘人不好說,
但起碼唐炫、關凜與柳悲歌三人總還是分得清青紅皂白,真要有人想在千金樓濫
殺無辜,向他們求援絕不會有誰無動於衷。
不想今夜還真是充滿了變數。
南宮星才剛跨出門去,就見到了抱肘靠牆、懶洋洋守在對面的雍素錦。
她難得一見的穿了一雙緞面繡鞋,裹住了那雙粉雕玉琢的嬌美腳掌,裙裾也
不再短了一截露出光潤纖細的小腿,而是幾乎曳地。
若不是面容未加遮掩,那雙美目又直盯著他,他真險些認不出來。
「這麼晚了,有什麼要緊事麼?」記掛著千金樓的情形,南宮星匆匆到她面
前問道。
雍素錦眼底冷光一閃,殺氣四溢道:「單雷頤落單了。」
「他在哪兒?」南宮星心中一喜,忙追問道。
「你跟我來就是。」雍素錦咬牙道,「這機會絕對不可錯過,他這人行事一
貫小心,難得今晚方群黎沒有跟在他身邊。看他的樣子,他應該是要去偷偷辦什
麼事。」
南宮星心中登時專為狂喜,道:「你快帶路!」
正要邁步,他轉念一想,問道:「要不要去叫個幫手,只憑咱們二人,會不
會有些勉強?」
雍素錦毫不猶豫道:「不必,只要你不被他一掌拍死,咱們就能殺了他。他
可不會等上太久,咱們沒時間叫人了。」
此時也確實沒有趁手的幫手,王判武功平平,過去也是送命,南宮星將心一
橫,道:「好,咱們走。」
雍素錦立刻轉身帶路。
南宮星小心跟在後面,跟了一段,便覺得雍素錦的樣子頗為奇怪,與她平時
輕功身法的曼妙輕靈大不相同,此時的她雖說動作還是一樣敏捷迅速,各處關節
卻顯得束手束腳,動作極為彆扭。
「你身體不舒服麼?」他猶豫一番,還是忍不住問道。
雍素錦搖頭道:「我狀況的確不是太好,但絕不會拖累你。你大可放心。不
過……」她遲疑道,「單雷頤的武功可能比你想像的還要可怕,殺他的機會很可
能只有一個,你無論如何,也絕不能錯過,否則,你我二人就要攜手黃泉路了。」
南宮星暗暗調勻真氣,化陰為陽,默默運了一遍落日神拳的七重勁道,將手
掌猛然攥緊,「放心,我絕不會對他手下留情。想要問話,武功不如他的舌頭多
的是。」
「那便再好不過。也不枉我苦心準備一番。」雍素錦輕輕歎了口氣,繞過一
個轉彎。
這方向,的確是通往千金樓。
但她在一處荒廢官宅停了下來,左右張望之後,道:「你在這裡等下。」
「這裡?」他皺眉四顧,看樣子,這裡應該是被查抄的犯官家宅,還未另行
發落。
「人多的地方我怕會引來他的幫手,」雍素錦匆匆解釋道,「再遠的話,以
我的輕功怕也引不來他。你在暗處藏好,伺機偷襲,雖說得手的可能不大,但總
好過直接正面交鋒。」
南宮星閉目深吸口氣,點了點頭,閃身躲在假山之後,心中暗想單雷頤若在
這附近駐留,所為何事?
這附近唯一可能和單雷頤扯上關係的,也只有湖林城的府衙一處了。
難道單雷頤打算從官府那邊想辦法對千金樓出手?
看著雍素錦的苗條倩影飛快的越過院牆,再多想什麼也已沒有意義。
南宮星緩緩將胸中濁氣吐出,周身骨節一陣輕微作響,然後,他屏息凝神,
徹底融入到周圍的黑暗之中。
雨散,雲開。
淒冷的月光,竟也帶上了一絲肅殺之意。
第七十三章 夜戰八方
南宮星並沒有等太久。
很快,院牆外就傳來單雷頤帶著六分怒氣四分興奮的喊聲:「這次看你還往
哪兒跑!」
雍素錦冷哼一聲,飛身翻牆而過,怒道:「再跑不掉,我就自盡!」
單雷頤袍袖翻飛,輕靈如燕越牆而入,冷笑道:「我又不碰你,你急著死個
什麼!」
「有本事你倒是來碰我啊!”雍素錦雙足連蹬,頗為狼狽的甩開單雷頤急速
追至的雙爪,嘶啦一聲,竟被扯去大半幅衣袖,露出一段瑩白如玉的臂膀。
「等我吃膩了招牌菜,你還怕我不敢嘗你這碗麼?”單雷頤亢奮一笑,腳下
踏磚裂石,呼啦一聲好似一隻巨鷹,轉眼就又搶到雍素錦身後。
雍素錦眼神一偏,裝著驚慌失措的模樣看向南宮星對面那塊空地,高聲叫道:
「還不快出來動手!」
這等緊急情況下,單雷頤哪裡想得到雍素錦還有餘暇使詐,當即順著她的視
線瞪了過去,沉聲喝道:「哪裡的宵小之輩在此埋伏!」」
那邊是個落滿枯葉的水池,喝聲過去漣漪微起,卻哪裡有人應聲。
南宮星當然已經出手。
他雖和雍素錦談不上有什麼默契,但月光下她那逼真的眼神一瞥,已足夠讓
他心領神會。
他施展渾身解數提氣飛縱而出,玄陰真氣凝為利錐藏於手心,未免一擊不中,
一招孤煙掌毫不留情拍了過去。
單雷頤喝聲出口,便覺出背後有異,他武功果然高絕,百忙之中硬生生擰腰
側開數寸,避開後心要害,同時一掌拍上胸口,猶如腦後長眼一樣印在與南宮星
掌力相對之處。
這一招,竟是拿出隔山打牛的手段與南宮星對了一掌!
沒想到出手殺招竟被如此化解,南宮星不敢怠慢,掌力再催于寸許之處二度
發勁。
但單雷頤內息已到,脊背一繃平平滑開半尺,輕鬆卸去大半。
南宮星一眼看去,單雷頤面色不定,顯然方才那兩招並未被完全化去,也算
是建了首功。
剩下的,就看實力略減的單雷頤到底是如何厲害。
「這丫頭到是搭上個厲害幫手。」單雷頤咬牙抹去唇邊一絲血痕,旋即手掌
一晃,嘣的一聲脆響,玉扳指竟生生崩裂開來,整只手掌瞬間蒼白如銀,化作奇
門兵器,「唐門的毒要不了你的命,那不妨讓我試試。」
南宮星親眼見過那只白掌的厲害,心知不能硬接,身子一仰避過鋒芒,勾腕
以掌尖反劃單雷頤脈門連消帶打。
單雷頤一聲冷笑,不閃不避繼續中宮直進,真氣到處,銀白色澤竟然迅速蔓
延到小半手臂。
南宮星掌力一切,反被震得指節生疼,這一招失了先機,百忙中將身一側,
仍被那一掌蹭過左臂。
宛如利刃劃過,無聲無息,一片衣袖就飄然落地。
南宮星頓時一驚,趕忙施展狼影幻蹤折腰一縱。
果然如他所料,單雷頤掌招淩空一折轉為橫斬,若他慢上半分,只怕已被那
只可怕的手掌攔腰砍斷。
生平第一次遇上如此強敵,心脈鼓動熱血湍急,南宮星精神一振,內力由陰
轉陽,落日神拳蓄勢待發。若單雷頤還如此前一樣輕敵怠慢,南宮星便要看看他
的那只手掌到底有多硬。
單雷頤袍袖鼓動,搶上三步,落足之處土崩石裂,威勢著實驚人,依舊是平
平一掌擊出,不見掌風逼人,唯見那銀白光芒閃動,猶如鬼門關中透出的陰森寒
色。
南宮星連躲數招,只覺周遭氣息愈發滯澀,似乎是單雷頤一邊出招一邊留下
許多暗勁,他略感不妙,側步一滑想要換塊地方接戰。
豈料單雷頤袍袖一鼓,罡風劈面,南宮星撤開之心才稍有表現,先前暗勁便
洶湧而至,化作一片驚濤駭浪將他擠在當中。
這種雄渾真力之中,任何人的身法都不得不略略一緩。
南宮星也不例外。
霎時間,那只白掌便無聲無息到了他眼前寸許之處。
別無選擇,他只得強提一口真氣,一招落日神拳自下而上仰天擊出,截擊單
雷頤小臂。
哪想到,這來勢洶洶攻其必救的一掌,竟是虛招。
白影一晃,掌勢蹤影全無。
南宮星驚訝的神情還不及浮現在面上,不知何時踢來的一腳已重重蹬在他的
胸前。
喉頭一甜,足下根基頓時土崩瓦解,他悶哼一聲倒飛出去,滿口腥鹹。
幸虧此前和唐炫一戰叫他深思良久,武功之外的東西總算略有一個雛形,此
時腦中猛一閃念,當即硬沉一個千斤墜挺身站定,胸腹間濁氣鼓向喉頭,噗的一
口,將滿嘴汙血盡數噴了出去。
這一股血霧果然迎面兜向追擊而來的單雷頤,他眉心一擰,雙掌一抬帶起勁
風攔住。
南宮星乘隙而入,一招落日神拳配合狼影幻蹤化作月下雷霆,直取單雷頤小
腹空門。
單雷頤一聲暴喝,雙肘齊沉,右手白掌順勢一抹橫斬下去。
當然不肯將血肉之軀送到那切金斷玉的利器之下,南宮星步法不停,斜斜一
引,雄壯拳勁如大江改道,弧形彎折,正砸在單雷頤左臂。
單雷頤輕哼一聲,右掌斜抹逼開南宮星,左臂垂在身側連催七道真氣,化去
落日神拳後勁。
雖沒想到單雷頤真能將七重天境的落日神拳輕鬆化解,但南宮星倒也有此准
備,即便消解,這半邊的動作終歸還是慢了半招。
他搶的便是這半招。
落日神拳再度發力,這次,取的則是單雷頤的左肩。
單雷頤面色微變,口中贊道:「好算計!」右掌旋身迎上。
無論如何不肯與那只白掌正面交鋒,南宮星身形一滑,拳招一帶,寧可舍卻
三成威力,也要去追原本目標。
單雷頤畢竟老辣,右掌仍是一招虛晃,掌到半途,左足橫踢而出,正截向南
宮星挪移之路。
南宮星卻正在等此一招,他腳下一跺,氣沉腰腿,穩穩釘在原地,先前七成
餘力盡數捨棄,右臂兜出一個大弧,迎著單雷頤腳底一拳擊出。
沒了那右掌的神兵利器,兩人的渾厚內力終於正面相碰,結結實實撞在一起。
南宮星縱然天資過人又有各種靈藥扶持,但終歸不是玄門正宗,年紀也差了
大半,第一道真力足足輸了小半,震得他右臂酸麻憋脹,連退四五步才堪堪穩住
身形。
但腿功不比拳掌拿捏自如,極難多重發勁,落日神拳的七重拳威總算大顯身
手,第二重消去單雷頤腿上餘勁,三重之後,盡數得手。
單雷頤頗為狼狽的單腿跳開,左腳垂落,已有些立足不穩,他面色陰沉,啞
聲道:「落日神拳能練到這種程度,倒是我看走眼了。」
南宮星的冷汗已浸透了衣衫,方才一擊,他已察覺出單雷頤功力確實深不可
測,即便被他偷襲得手在先,勝算也實在不高,除非此後每一次算計都能與方才
一樣成功,興許還有一戰的可能,否則,就算雍素錦從旁出手,只怕也是有死無
生。
可單雷頤又不是初出江湖的毛頭小子,豈會讓他一而再再而三憑藉機巧占到
便宜。
這時,忽然周遭亮了起來,兩人忍不住一起往旁邊瞥了一眼,原來是雍素錦
在旁將兩個燈籠掛到了房檐上。
「你竟然沒逃,看來對這小子還頗有信心呐。」單雷頤蒼白右掌橫在胸前,
冷笑道,「怎麼換了兩根鋼針,買不到合手的發釵做兵器麼?」
雍素錦微微一笑,捏著兩根數寸長的鋼針,卻並不打算下場參戰,只是帶著
那有些詭異的嫵媚笑容,就那麼直勾勾的盯著單雷頤。
「等我收拾了這小子,再去抓你。看你這次還能指望誰救。」單雷頤哼了一
聲,再度擺出起手架勢。
「南宮星,直到單雷頤死前,你都不准看我這邊一眼。否則你我二人,今晚
必定要死在此地。」雍素錦忽然說道,跟著就聽叮的一聲輕響,好似是她用指甲
叩了一下針身。
南宮星心中一凜,知道雍素錦應是打算拿出提前備下的手段,當下不敢怠慢,
屏息凝神,將目光釘在單雷頤那只慘白手掌上。
「哼,兩個半大娃娃,還想玩什麼鬼把戲!」單雷頤不屑一顧道,話音未落,
他腳下一蹬,左前右後,竟將殺招右掌蓄成後招,急速欺近。
南宮星既然心知雍素錦有什麼手段要使,那不管色誘還是什麼別的詭秘法子,
總要拖延到生效才行,當即毫不猶豫化陽為陰,一邊留心著那只要命的右掌,一
邊施展大搜魂手,拆解單雷頤左掌攻勢。
單雷頤目光驟然一陣閃動,竟往雍素錦那邊猛地瞟了一下,他似乎也覺察出
自己的失態,連忙左掌一掃橫出一道無形氣牆,抽身退開半步,怒道:「你搞什
麼鬼!」
知道雍素錦必然已在行動,南宮星催動孤煙掌一招破開身前阻礙,縱身上前
轉守為攻。
單雷頤面上驟然泛起一陣紅光,眼角一跳,殺氣四溢,右掌一揚,呼的一聲
拍出,就見他右臂衫袖崩裂,那銀白光芒竟足足蔓延至肘下寸許。
南宮星知道厲害,連忙避其鋒芒,無奈孤煙掌招式稍稍老了一分,收勢不及,
被單雷頤掌沿掃過,生生在臂側破出一道皮開肉綻的傷口。
他也不知道雍素錦到底做了什麼,只能猜測似乎是色誘分心之類的手段,因
為那邊不斷傳來酥柔呻吟,哼聲中帶著三分痛苦,那三分痛苦,又讓剩下的七分
誘惑更加嬌媚。
但以單雷頤的身份地位,一個赤裸裸的美人當真能叫他方寸大亂麼?
這絲疑惑還不及細想,南宮星已看出單雷頤的舉止的確有了異常。
一招一式不若先前那般謹慎,姑且算是為南宮星掙來些許便宜,可隨之而來
的,卻是單雷頤瘋虎般的連環進擊,要不是狼影幻蹤詭異難測,他早已被單雷頤
那只白掌拆的七零八落四散於地。
幾次躲閃,為了照顧雍素錦的手段,南宮星不得不選擇背向她的一路,單雷
頤轉眼就看出端倪,一掌劈出順勢飛腿橫掃,終於叫他躲閃不開,雙臂一封硬接
一招。
這一招亂了躲閃步調,南宮星暗叫一聲不好,心念急轉,打橫一倒,從唐炫
那裡得來的經驗再次派上用場,不再拘泥於招式變化自救,抬手一抱,竟如扭打
摔跤一樣順勢摟住了單雷頤的腿。
腿腳受制,自然本能就是一甩。
南宮星立刻借著這股力道向旁疾閃,總算險險避出那只右掌所籠罩之處。
這一番搶攻未能得手,單雷頤的神情顯得更加焦躁,眼底狂態浮現,喉頭不
住滾動,本應釘死在南宮星身上的視線,不知不覺便挪向了遠處的雍素錦。
就連雙腿之間,也已經起了絕不該在生死相搏時出現的變化。
看到那營帳一樣的隆起,南宮星竟覺得有幾分可笑。
也不知雍素錦到底用了什麼手段,竟然讓這麼一個老辣穩重的武林高手,在
這種時候成了如此失態的模樣。
但不管雍素錦用了什麼手段,這機會都絕不可以浪費。
南宮星穩了穩促亂氣息,體內真氣飛快轉為陰陽均衡,那套從心底不願使用,
卻在此刻最為合適的功夫,清晰的浮現在腦海之中。
如果說落日神拳和孤煙掌都是打架的功夫,那他接下來要使的,就是殺人的
功夫。
沈七姑的寒天吹雪,冷四叔的血狼劍,都是這樣的功夫。
南宮星深吸口氣,雙臂一揚,左手捏做鶴嘴,右手攥成虎突,屈身墊足,擺
成縮身靈猴般的怪異架勢。
這看似尋常象形拳般的起手惹來單雷頤唇角譏刺笑意,他此刻心緒浮躁不寧,
也懶得深思細想,低喝一聲,擺臂出掌。
他對他下了多年苦功的右掌很有自信,那足以比擬神兵利器的手,也值得他
投注全部的信任。
但,在此時心浮氣躁的情況下,這種自信,便是無形的破綻。
孤煙掌和落日神拳都可以找到這個破綻。
可如果機會只有這一次,內功深厚的單雷頤未必會死。
所以南宮星不得不放棄。
他本想用大搜魂手嘗試一下,但仔細權衡之後,還是不敢靠那種收發暗器的
手法孤注一擲。
雍素錦說過,殺單雷頤的機會很可能只有一個。
的確,他現在色欲攻心,但只要真遇到要命的危險,這些欲火必定會被壓下。
所以南宮星別無選擇,他猛一咬牙,身形暴起。
連單雷頤都沒想到,南宮星這次竟然根本沒有閃避。
那支蒼白如銀的手掌,輕易地切過柔軟的側腹,只要打橫變招順勢一切,就
能將他攔腰斬斷橫屍當場。
那來勢洶洶的虎突一拳,單雷頤左手一抬,便輕鬆接下。
就連不遠處的雍素錦,都發出了一聲克制不住的驚呼。
這也許是單雷頤一生中無數次決鬥裡最鬆懈的一刻。
而這世上,有些武功絕對不允許對手有半點鬆懈。
比如沈離秋的寒天吹雪,冷星寒的血狼劍。
比如,南宮熙的伏龍九式。
鮮血浸透單雷頤銀白色右掌的同時,南宮星左手捏成的鶴嘴,也已深深地啄
進了單雷頤的眼窩。
手指進入的並不深,但那凝固成錐的真氣,卻足以徹底穿透那柔軟的凹陷。
南宮星的指間清晰地傳來柔軟的觸感,那滑溜溜的圓球,讓他感到一陣噁心,
噁心的想吐。
他費力的拔出手,捂著腹側血流如注的傷口,緩緩向後退開兩步。
單雷頤剩下的那只眼睛瞪得很大、很圓,裡面充滿了驚愕,和來不及完全消
退的奇妙欲望。
原本豎起的地方漸漸軟化,散發出刺鼻的臊臭。
就像那根東西一樣,單雷頤的身體也漸漸軟化,然後,重重地倒下,那只染
滿了血的右手,隨之褪去了詭異的銀色,顯露出被血紅襯得格外蒼白的肌膚。
盯著單雷頤血肉模糊的眼窩,南宮星有些近似於惶恐的扯下一塊衣服,拼命
地擦著自己的手指,一直到擦得乾乾淨淨,才喘息著摸到小腹那邊,按壓住止血
的穴道。
接著,他緩緩轉過身,看向那邊的雍素錦。
雍素錦靜靜的站在兩個燈籠之間的屋簷下,面無表情,只是臉頰上還殘留著
一些不及消退的潮紅。
她的確是選擇了色誘,但色誘的方式,卻有些出乎南宮星的意料。
這是南宮星第一次看到赤身裸體的雍素錦,即便是閱人無數的他,也不得不
承認,這具穠纖合度的嬌軀,僅僅是這樣活色生香的呈在眼前,就足以散發出致
命的誘惑。
雍素錦一直堅稱身上最美的地方是那雙腳,如今看來,她實在是有些謙虛。
雖說是赤身裸體,可她卻並不能說是一絲不掛。
小指粗細的繩索,從她纖細的足踝開始,交錯纏繞,像一張蛛網,細密的爬
滿了她除了手臂頭頸之外的所有地方。雪嫩的肌膚被漁網一樣的繩印分割的支離
破碎,連那對飽滿的酥胸,都被勒緊在根部的繩圈推擠成微微發紅的肉球。
而這盤錯的繩索,卻不過只是她周身上下散發出的殘酷美感的一部分。
她雙手的鋼針都還捏在指尖,每一根上,都沾染著觸目驚心的鮮血,在燈籠
的照耀下,閃耀著奇異的光澤。
並不難看出那血來自哪裡。
緊繃的乳尖上,垂流的紅絲好似破開玉瓜的猙獰傷痕,而被繩索勒成一段一
段的圓潤大腿內側,也殘留著猶如破瓜一樣的血跡。
「你……你這是何苦……」南宮星心頭一震,大感疼惜,禁不住柔聲道。
雍素錦緩緩蹲了下去,將鋼針上的血塗抹在貝殼般的趾甲上,「若不如此,
你殺不了他。」
南宮星踉踉蹌蹌走了過去,撿起掉落的衣服披在她肩上,柔聲道:「這繩子,
可以去了吧?」
雍素錦伸手探了探,搖了搖頭,道:「勒進裡頭那段沾了血,有點黏住,我
回去泡上熱水,在慢慢解開。」
南宮星皺眉道:「你自己是怎麼弄成這樣的?」
雍素錦淡淡道:「湖林城裡難道還缺擅長此道的婊子麼。花幾兩銀子作踐自
己,有的是人樂意效勞。」
「你怎麼……知道單雷頤會因你這樣而分心?」兩人互相攙扶著往門外走去,
經過單雷頤死不瞑目的屍身時,南宮星竟有了些劫後餘生的慶倖,心道下次遇上
這等事情,決不可再如此輕率,不知不覺就被人牽住了鼻子。
雍素錦冷笑道:「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調調。你可知道
他來之前正偷偷摸摸在府衙裡做什麼?」
南宮星微一皺眉,心中突然一驚,顫聲道:「莫非……是在折磨上次交給獄
卒的那個女犯?」
雍素錦不知道他為何語氣略顯激動,只道:「不錯,他和那兩個獄卒,看上
去倒像是三兄弟。他就喜歡看女人痛苦扭曲的臉,若是再有痛苦到產生喜悅的聲
音,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春藥。我知道你正常打不過他,但對上被下了春藥的他,
總不會沒有半點勝算。」
南宮星扶在她肩上的手掌驀然捏緊,捏得她禁不住輕輕哼了一聲,奇道:
「你怎麼了?」
南宮星努力平順了一下氣息,道:「如今單雷頤已死,按照約定,你已算是
我的東西,對不對?」
雍素錦沉默片刻,淒然一笑,道:「我雖不是什麼言出必踐的大丈夫,這種
事情倒也不會反悔。你幫我去了心頭大患,此後,我自當奉你為主,隨侍左右,
言聽計從。」
南宮星冷冷道:「好,那你先說句實話,單雷頤真的對你說過他其實是天道
巡查麼?」
雍素錦一怔,又沉默片刻,才歎了口氣,道:「他沒說過。」
南宮星怒道:「那你……」
雍素錦立刻道:「我若不這麼說,你會為我冒險出手麼?我漂泊江湖多年,
舉目無親孤身一人,如果不使些手段,要如何才能殺了單雷頤這種高手?」
南宮星側目看去,雍素錦臉上一片決然,絲毫不覺愧疚,他壓抑著怒氣問道:
「那你知不知道天道的巡查是誰?」
雍素錦木然搖了搖頭,道:「天道巡查是何等人物,我怎麼可能知道。單雷
頤要是連這種事也敢隨便告訴我,他也做不到那個位置。」
南宮星咬了咬牙,覺得傷口已有些麻木,不太耽擱行動,當即將雍素錦打橫
抱起,強提真氣往王判處飛快趕去。
雍素錦也不掙扎,只歎了口氣,道:「我都沒想到你會這麼容易相信,你這
毛病,此後也改一改吧。」
南宮星哼了一聲,道:「承你教訓,我此後必定牢記在心。」
一路將雍素錦送到分舵,匆忙向王判要了些上好金瘡藥,一股腦抹在傷口上,
緊緊紮住,問道:「千金樓那邊有什麼消息麼?」
王判謹慎道:「千金樓那邊沒消息傳來,但……你方才收斂的那兩具屍身,
上面卻留著字。」
「什麼?」南宮星大感意外,道,「留了什麼?」
王判掏出一張字條,遞到南宮星手上,道:「是臨時用血寫的,就塞在一個
兄弟的懷裡。」
南宮星抬手一抖,湊到燈火旁邊看去,上面用頗為潦草的字體寫了一句,
「你們要是如意樓的,快去千金樓救人。」
這句話寫的匆忙,但仍能看出筆劃頗為娟秀,而且,南宮星一眼看去就覺得
頗為眼熟,他心念一動,忙收進袋中裝好,雖身心俱疲傷痕累累,還是不得不道:
「不行,我往千金樓去一趟。」
「你這傷……」看他肚腹胸前盡是血跡,王判不禁擔憂道,「再說咱們的人
手都已經過去,照說應該應付得來。」
南宮星咬牙道:「那邊……很可能有天道巡查正在動手。按今晚得到的消息,
他們應該已經斷定白若雲就在千金樓內藏身,而且凝珠的身份敗露,七星門很可
能也會乘機動手,我無論如何得去看看。」
王判略一猶豫,道:「那屬下要不要……」
南宮星抬手道:「不必,你……找人去通知我娘一聲。我看,今夜只怕會有
一場惡戰。」
他向雍素錦那邊瞥了一眼,歎道:「幸好單雷頤已死,對面總算是少了一個
極難對付的幫手。」
且不管雍素錦動機如何,真要在大庭廣眾下雙方動手,單雷頤的武功的確是
南宮星一方的心腹大患,看他暗藏心性,提前除掉,總不是壞事。
雍素錦卻會錯了意,一對上他的視線,便道:「你先去吧,我去了這身東西,
就往千金樓幫忙。」
「你好好休養吧。」南宮星還有些惱她,冷冷甩下一句,轉身出門。
迎著夜風一路快步而行,南宮星漸漸冷下頭腦,疑惑思忖,這位天道巡查到
底要如何對千金樓下手?
正面強攻逼出白家兄妹?先不說上次放火白若蘭都紋絲不動,就算這樣製造
混亂逼出了人,也必然會引發一場血戰,哪裡來的十足把握拿下白家兄妹?
誘捕?白若蘭絕不會上當,白若雲只要守著凝珠,也多半不會出什麼岔子,
除了白家來的兩個老輩,對方手裡根本沒有什麼有分量的餌食。
仔細回想方群黎和李嫦的話,陸陽城那邊顯然在玉若嫣的指揮下已經有了極
大轉機,因此逼迫得天道也不得不鋌而走險加快腳步。
如此看來,難道那位元巡查真要組織人手正面強攻麼?
南宮星將自身代入天道一方左思右想,仍是想不出什麼穩妥的方法,只得加
快腳步匆匆趕去。
到了那邊,遠遠看到千金樓依舊歌舞昇平燈火輝煌,他心中稍定,靠往街邊
稍稍隱藏了一下行跡,從暗處溜進千金樓側門。
怕見面之後有太多話說,南宮星不敢先去見白若蘭,找地方換了一身衣服,
先往薛憐住處過去。
不料薛憐卻並未在房中練刀,開門進去,屋內只有一張被劈成兩段的古琴。
南宮星皺了皺眉,出門又去找了一趟凝珠。
不料凝珠也不在居所。
莫非來了什麼惹不起的豪客?南宮星略感不安,攔下一個丫鬟塞了一枚碎銀,
柔聲道:「這位小妹,凝珠姑娘今晚有客?」
那丫鬟平日就在這裡伺候,對南宮星也有幾分熟悉,當即脆生生道:「公子
回來啦啊,今晚不光凝珠姑娘不在,整個松竹院的姑娘都不在呢。」
南宮星心中蹲起疑竇,忙問道:「是什麼事?怎麼驚動了這麼多花娘?」
那丫鬟喜滋滋道:「對面鴻禧客棧說是來了個告老還鄉的大官,湖林城中官
家商號湊了一大筆銀子,包下整間客棧擺酒,松竹院三十多個姑娘都被請去捧場,
光銀子就抬來了三大箱呐。媽媽這回可高興壞了。」
南宮星暗道一聲不好,忙飛奔向白若蘭的暫居之處,才一轉過回廊,就迎面
碰上面色凝重的薛憐,正與一個樓中弟子頗為緊張的低聲交談。
一見南宮星到了,薛憐眉心反倒蹙緊幾分,星眸一轉,將那樓中弟子打發離
開,匆匆道:「你來的正好,我正要找人去叫你過來。」
南宮星直接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薛憐扭頭帶著他一路快步走到回廊盡頭,進到院中,踏上一處假山,抬手指
著對面燈火通明的鴻禧客棧,道:「那邊出事了。」
隱隱約約還能聽到那邊傳來的絲竹之聲,南宮星沉吟道:「是什麼事?凝珠
是不是在那邊?」
薛憐道:「凝珠在那邊,還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事,但肯定是出事了。」
「哦?」南宮星略感不解,疑惑道。
薛憐握住腰間彎刀,輕輕摩挲著刀柄,緩緩道:「派去保護凝珠的十三個弟
兄,就在半個時辰前,被人在後巷發現。從宴會開始到現在,鴻禧客棧裡出來的,
就只有這十三個被打昏的人。」
「只進不出?」南宮星心中一驚,眺望道,「凝珠為什麼要去?」
薛憐蹙眉道:「她也是怕惹人疑心,對方重金來請整個松竹院前去歌舞助興,
獨獨少她一個未免有些扎眼。而且樓裡的兄弟緊急查了一下,對面確實是來了個
告老還鄉的京官,樓裡除了裘貫連著一門弟子,也沒有其他江湖人在。」
「之後派人去查了麼?」南宮星心中愈發不安,問道。
「去了兩個好手。」薛憐道,「已經小半個時辰了,至今還沒回來。」
南宮星道:「那客棧裡後來都進去了什麼人?有沒有可疑的?」
薛憐略一思忖,道:「進去了幾個商人,一些酒樓補充過來的人手,等後來
察覺出有異常後,樓裡的兄弟就攔下了之後的尋常百姓。」
聽出薛憐意有所指,南宮星忙追問道:「不是尋常百姓的,還進去了誰?方
群黎和唐行簡來了麼?」
薛憐卻搖了搖頭,道:「也不是江湖人,進去了兩個官府的走狗。」
「鐵爪鴛鴦?」南宮星心頭一凜,忙問道。
薛憐點頭道:「似乎是這個名號。」
「他們兩個進去做什麼?」心知甯檀若傷的不輕,這會兒必定尚未痊癒,南
宮星心知不妙,略帶怒氣道。
薛憐淡淡道:「有人問了,他們說有人報訊鴻禧客棧的宴席內有隱情,為防
出什麼大案,特地趕來調查。他們這麼積極辦案,咱們江湖匹夫,自然不好阻攔。」
「這要不是一場簡單的宴席,那……他們到底要做什麼?」南宮星越想越是
不解,猜測道:「莫非是要將裡面所有人當作人質麼?客棧中哪裡來的這麼多人
手?還是說這麼大費周章,其實就是為了凝珠?」
薛憐搖頭道:「我方才遠遠在外看了一眼,凝珠還在大堂靠門位子上幫人斟
酒,並沒被人劫持。凝珠也在防著有人用她逼迫白若雲,所以貼身藏了匕首。雖
說沒人出來,但客棧門窗都還開著,看上去並無異常。」
「被打昏的兄弟醒了麼?」
「醒了,都是被偷襲得手,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薛憐的語氣有些低沉,
「現如今,連對面到底是什麼人在暗中籌謀也猜不出。」
這時一個龜公打扮的漢子匆匆跑了過來,拱手道:「薛副堂主,那兩人回來
了。」
薛憐點了點頭,飛身躍下,南宮星緊隨其後,匆匆趕了過去。
沒想到,那兩名好手竟也是被人打昏過去,直挺挺扔在後巷。
南宮星皺眉蹲下,本想推拿一下幫一人醒來,目光一垂,卻看到領口那裡略
顯淩亂,露出一角頗為怪異的血痕。
他毫不猶豫將那人衣衫扯開,果然,這位兄弟的胸前,竟被人用極鋒利的小
刀刻了一片小字,顯然是故意留言傳話。
「客棧已堆滿霹靂震天雷,再擅自出手,便一起歸西。宴會直至二更,結束
前白若雲如不去找白家長老,客棧中人,一個不留。我不願多傷性命,望如意樓
諸君三思。」
南宮星沉聲念罷,用指尖在留字的傷口上輕輕觸摸一番,有些不敢相信道:
「難道……這是無形鏢的鏢尖劃出的麼?」
「這種時候,還管他是誰。」白若雲的聲音突兀的出現在花廳門口,眾人轉
過頭,就看到了面色蒼白的他,正緊緊握著腰間的劍,一字字道,「這麼多條命,
包括凝珠,都掛在我一個人身上,不是麼?」
【第七十三章完 待續】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6-1-24 08:53
標題:
【暮霭凝香】 第七十四章 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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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七十四章 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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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禧客棧今晚可能要有血案發生。」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甯檀若正伏在桌邊審查湖林府衙近些年獄中死因不明的
女犯名單。
她擡起頭,就看到了李嫦——那個之前一直跟着方群黎,個子小小的女人。
李嫦的樣子實在稱不上好,身上沾着泥水,還受了外傷,裙上的破口中露出
還在流血的一道傷口。
「可能是什麽意思?」甯檀若用鎮紙壓好桌上的東西,扭身問道。
她的傷還沒痊愈,幾處關節隻要一用力就會磨得生疼,但血案這兩個字,已
經足以讓她做好穿上公服的準備。
李嫦站在門口,并沒有進來的打算,「可能的意思就是可能。也許會死很多
人,也許一個人都不會死。六扇門裏,你們夫婦我還算看的上眼,才特地來提醒
一聲。去不去,随你們的便。」
話音未落,那嬌小身軀擰腰一縱,竟不再多說,飛也似的離去。
年鐵儒撫摸着胳膊上新換好的繃帶,沉聲道:「要去麽?」
甯檀若沉默片刻,道:「她敢隻留下這麽一句就走,分明是算準了咱們一定
會去。」
「可能有詐?」
「有沒有詐,看看就知道了。」甯檀若返身走到床邊,毫不猶豫的抓起了那
一身猶有血氣的玄服。
就像以往的大多數夜晚一樣,床上的被褥才不過剛剛鋪好,他們夫妻兩個,
卻已人去屋空。
在湖林城中探查多日,甯檀若不是沒察覺到千金樓附近的異樣情況,在旁一
打探到鴻禧客棧中的東家竟然請去了千金樓松竹院的全部歌妓舞娘,就意識到這
情況絕對不同尋常。
招待緻休官員,并非沒有大排場的,但如此大的排場,卻隻請去松竹院那些
賣藝不賣身的花娘,就不免令人起疑。
再說千金樓占地遠比鴻禧客棧要廣,已經投下這麽一筆巨資的東家,爲何不
幹脆在多花一些,直接将宴席擺在千金樓呢?
換做平時,甯檀若興許還能猜測也許隻是巧合。
但如今湖林城正值多事之秋,這一些看似平常的疑點,就遠比其他時候重要。
她和年鐵儒躲在暗處靜靜地觀察了一陣之後,更加确定客棧中一定出了岔子。
一處光酒樓的雜役就請來了幾十個的盛宴,熱熱鬧鬧的開始了大半個時辰,
往來的人怎麽會有進無出?
甯檀若略一斟酌,低聲道:「走,咱們進去看看。」
年鐵儒擔心道:「你内傷未愈,不如……我先進去探探風頭,你在外面如果
覺得不對,就趕緊……」
「趕緊如何?」甯檀若淡淡打斷道,「趕緊像敗家犬一樣去求人幫忙救你麽?」
她拉住年鐵儒的手,用力握了一握,「我以前辦案隻有自己一個,如今也隻
有你,去哪裏,咱們都一起。」
「我是怕有危險……」
甯檀若苦澀一笑,道:「比丢了命還慘的事,咱們不是也過來了。還怕什麽。」
年鐵儒歎了口氣,道:「好,咱們去。要不要換身衣服?」
甯檀若道:「不必,既然對方這麽大張旗鼓掩人耳目,咱們以官差身份正大
光明進去就是。你我都有品級,去見告老還鄉的京官,總比那幾個商人理直氣壯。」
沒料想,他們剛一走到鴻禧客棧側門外,暗處便突然閃出兩個勁裝男子,沉
聲道:「這客棧裏頭不太對勁,奉勸二位還是别進去的好。」
甯檀若當即問道:「有什麽不對勁?」
那人一怔,抱拳道:「草民也不知詳情,但此間客棧自入夜起便有進無出,
還請二位大人三思。」
「那我們身爲官差,更要進去查查。将有嫌疑的人緝拿收押,我們責無旁貸。」
甯檀若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答道。
那兩人對望一眼,互相使個眼色,不約而同的向兩邊撤開,灰影一閃,便又
隐沒在轉角暗處。
「走。」甯檀若擡起手,緊了緊衣袖裏的鋼爪。
跟在她背後的年鐵儒,也默默握緊了腰間的佩刀。
大堂之中,絲竹齊鳴,輕歌曼舞,倒真是一派奢華,甯檀若也不客氣,将恭
敬迎來的小二随手一撥交給年鐵儒盤問,自己直接站到廳柱影中,雙眼緩緩掃過,
将列座諸人一個個仔細審視過去。
首座自然是哪位告老還鄉的京官,一眼掃過,須發皆白依舊滿面紅光,笑容
親切不顯半分疏離,彬彬有禮并未自恃身份,光是看他左右,的确是賓主盡歡之
景。
湖林太守公務在身不在郡城之中,主陪的便成了郡丞、主簿與巡城統領三人,
那三位甯檀若自然都親眼見過,不會有什麽嫌疑。
兩側的陪客一邊是城中富戶商賈,做東的銀錢便全仰賴他們慷慨解囊,另一
邊則是多少有些名氣的文人雅士,觥籌交錯,步韻唱酬。
歌妓井然有序,該唱曲的便坐在中央空地偏側的小凳,斜對文士,背抵群商,
秋波斜指,蕩往首座,餘下落閑待空的,便各自陪着要緊人物,水眸盈盈,淺笑
脈脈。
舞姬分作三撥,交替上場,伴樂起舞。
甯檀若來來回回仔仔細細看了數遍,除了臨窗一個歌妓略有些異樣,似乎有
些心不在焉之外,看不出什麽奇怪之處,先前進來便沒出去的人,有活的都在忙
着,沒活的也都随着好事的閑客圍攏觀望,倒也不像是被人扣留做了人質。
「問出些什麽?」看年鐵儒匆匆過來,甯檀若低聲問道。
「沒問出什麽特别有用的。客棧裏沒多少其他客人,除了無形镖裘貫及門下
弟子沒有到場,其餘人都在此處看熱鬧。興許江湖豪客對這種應酬場面沒什麽興
緻吧。」
甯檀若微一皺眉,問道:「這頓宴席沒裘貫的份?」
年鐵儒答道:「他倒是幫忙張羅了一下,還湊了些許銀錢。不過身體不适,
據說隻敬了杯酒就匆匆上樓歇息去了。」
甯檀若略一沉吟,道:「先不管他,看看蹊跷之處。」
她說着往正對大門那一列圍觀的人群走去,随手在一個半大雜役肩上點了一
點,問道:「你們來的,都準備看完才走麽?是要幫着收拾?」
那雜役轉身過來,看到甯檀若一身官服先是一愣,跟着一雙眼睛不自覺便溜
向豐隆酥胸,喉頭滾了一滾,才道:「收拾到不用,不過有錢拿,爲啥不看完再
走。」
「有錢拿?」甯檀若微微皺眉,問道。
「據說這裏的官老爺喜歡熱鬧,人越多越好,來前還算了命,有從客棧走的,
就要折他陽壽,所以專門告訴我們,在這兒看到二更天,散場了再走,一人能領
一兩銀子。」那雜役笑嘻嘻道,「這位大人難道俸祿不多,也來湊個熱鬧?」
「誰跟你交代的這事?」
被甯檀若雙目冷冷一掃,那雜役連忙縮了一下脖子,道:「往門外走,自然
就有人跟你說了。」
甯檀若瞥了一眼年鐵儒,兩人互望點頭,轉身就往門外走去。
果不其然,離大門還有不到一丈,笑得頗爲和氣的一男一女便突然閃了出來,
滿面恭敬交替道:「貴客,走不得。」
「首座老爺設宴添壽,進來一人,便能多上半年福澤。」
「而若要是走上一人,便要帶走一年陽壽。」
「還請兩位給首座老爺三分薄面,觀宴至二更。」
「屆時凡在此增光添彩者,皆有一兩銀錢,與一份薄禮,聊表心意。」
「叨擾兩位大人賞光。」
甯檀若終日跑的都是江湖大案,眼光絕對不差,這幾句話的功夫,已把二人
打量的仔仔細細。
兩人年紀雖輕,皆不過二十出頭,但目光瑩潤氣息綿長,男女之間呼吸略有
交錯,帶着一種奇妙韻律,似乎是什麽玄門正宗的内家心法。
不過對面便是最近伏下好手如雲的千金樓,莫說年鐵儒多半能拿下這二人,
就算力敵不過,甯檀若也心下不虛,當即便冷冷道:「我夫妻二人來此隻爲辦案,
經查并無實據,這就要去辦别的案子,一兩銀子,連着那份薄禮,你們自己收着
便是。」
守門男子也不着惱,側目看了身邊女子一眼,壓低聲音笑道:「不瞞二位大
人說,您硬要走,我們是不敢跟您二位動手的。隻是……」
年鐵儒不耐煩道:「隻是什麽?」
那女子咯咯笑道:「隻是可憐這一間客棧上下諸人,都要因爲兩位大人的任
性妄爲,轉眼灰飛煙滅咯。」
「此話怎講?」甯檀若心中一顫,大感不妙。
那男子微笑道:「實不相瞞,上次甯大人受傷,也有我們幾分功勞。想必甯
大人您,最了解那霹靂震天雷的滋味。」
那女子默契接過話頭,低聲道:「此時此刻,樓上那一圈客房,床底箱内,
妝奁衣櫃,都被塞滿了霹靂震天雷。幾處窗戶都有哨探張望。」
「隻要見到有人不經允許自客棧離開,便火鐮一撞。」
「轟——大家一起去見閻王老兒便是。」
看面前二人眼中皆浮現一絲癫狂,與過往許多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亡命之徒大
同小異,甯檀若不覺踏後半步,顫聲道:「你……你們這是……這是瘋了麽?這
麽多霹靂震天雷,是從哪裏來的?」
「二位大人待到二更散席,相安無事,自可慢慢去查。」那男子依舊微微笑
道。
年鐵儒下意識的望了一眼堂頂四角,沉聲道:「上面那些管火的,莫非也不
怕死麽?無形镖門下,就真有這麽多好漢?」
那女子清脆一笑,如出谷黃莺般道:「兩位大人心思機敏,怎麽到了這時反
倒遲鈍許多。」
二人仍交替道:「裘老爺子韬光養晦,門下弟子大都是随意指點,連得了真
傳的都沒有一人,這種大事,如何信得過他們。」
「隻不過裘老爺子門人有幾分浮名的着實不多,将那兩三人帶上,其餘的說
是弟子,不也沒人知道?」
「他要帶的盡是弟子,而非李大人求來的精兵悍将,有哪裏來的這許多霹靂
震天雷?」
「上頭那些戍卒興許武功不好,頭腦也不太清楚,但有一點比許多江湖人要
好的多。」
「那便是不怕死。指派到誰麾下,指東絕不往西,要他們點火,也絕不會害
怕被炸得粉碎而有半點猶豫。」
「不知二位大人,聽清楚否?明白否?」
「話已至此,若還要走,我二人決不阻攔。」
「能與鐵爪鴛鴦在黃泉路上作伴,又有這許多人相陪,想來不會寂寞。」
甯檀若生平辦過無數案子,綁架脅迫并非少數,卻沒一樁如今日這般叫她束
手無策。
看對方樣子,所言八成不虛,可輕輕松松便一下劫掠了如此多的人質在手,
她又如何敢信?
「我們若是不走,便絕對相安無事麽?」甯檀若反複權衡,收回邁出一腳,
站定原處道。
「豈會有那種好事。」那男子淡淡道,「你們若是安靜觀宴直至二更,對面
的人也肯依我們說的辦,那大家相安無事,都可隻當今晚什麽事也沒有出過。」
那女子接道:「若是二位大人不肯乖乖等着,雖不出門,卻要四處找些麻煩,
那出了什麽事,我們也概不負責。」
年鐵儒怒道:「那對面的人不肯依你們說的辦呢?」
那男子微笑道:「絕不會,那位公子不像我們,不是這等冷酷無情的人。」
那女子也微笑道:「沒錯,興許消息傳得快些,二位都不必等到二更,就可
回去休息了。」
甯檀若再三衡量,還是緩緩推到了堂柱後的陰影之中,等到年鐵儒也跟過來,
門口那對男女相視一笑,也退不見人。
「怎麽辦?當真在這裏等到二更麽?」年鐵儒握緊雙拳,沉聲道,「還是再
想想辦法?」
甯檀若沉吟道:「這陣仗說大極大,說小極小,要麽百人灰飛煙滅,要麽不
傷一人性命。我覺得,那位裘老爺子韬光養晦多年,一朝現身布局至此,不該會
真的甘心陪葬才對。」
「那你是說……」
甯檀若咬牙道:「裘貫不曾露面,說不定,早已遁逃,在外觀望。精銳将領
的部下可以視死如歸,他闖蕩江湖多年,可未必會跟那班年輕人一樣不惜命。」
年鐵儒濃眉緊鎖,道:「你的意思是上去看看?」
甯檀若微微颔首,道:「這客棧有足足七個出口,算上一樓窗戶更是數不勝
數,既然上下有所呼應,那必定在下面會有不少看守的人,興許就混在賓客之中。」
她在腹側暗暗指了指上面,低聲道:「既然人手分了兩撥,上面又都是些兵
勇戍卒,咱們一間間摸進去,動作快些,未必不能成事。」
年鐵儒面色鐵青,道:「可萬一驚擾了哪間屋裏的,這一整座客棧的男女老
幼,都要完蛋。」
甯檀若冷哼一聲,道:「你真信他們留這些人看到二更,便能相安無事的說
法?」
「難不成他們事成,還要殺人?」
甯檀若憤憤道:「你仔細想想,二更宴席散去之後,按尋常規矩,裏面這些
有頭有臉的必定先走,之後才是打賞。所有等在那裏拿一兩銀子和小小禮物的,
便都是多少知情的人。按他們所說,此時多半不到二更就能解決,他們隻要隐而
不報,應将咱們留在此處,到最後樓上設下機關,等無關人等盡數離去,随意找
個糊裏糊塗的替死鬼帶着銀兩禮物發放一陣,豈不是順順當當全部炸上了天?」
甯檀若深深吸了口氣,「他先禮後兵,八成不過是爲了讓對手麻痹大意,等
到遂了他們的心意,卻仍不見這裏的人離開,說不定還要有人冒險進來探查,到
時候……」她頓了一頓,咬牙一字字道,「轟隆一聲,傷敵一千,毫發無損。」
年鐵儒沉聲道:「按你所說,的确裘貫不在這一切也能如常實施。但反過來
想,裘貫在的話也沒什麽風險不是?」
甯檀若道:「萬一有不長眼的二愣子非要闖出去呢?那些兵爺腦子直楞,可
不管那麽多,到時候火一點,一起完蛋。我看裘貫就算在,多半也是隐藏在一樓
暗處,等着制住強行闖出的人。」
年鐵儒面色凝重,緩緩道:「裘貫傳聞中并沒有多少特别厲害之處,即便韬
光養晦,總不能從二流好手一飛沖天。如今湖林城中高手如雲,光是如意樓那幫
人,他就未必應付得來。我擔心……」他停住話頭,看着妻子平靜的神情,輕輕
歎了口氣,道,「也罷,如此窮兇極惡之徒,的确不能逍遙法外。」
他心知裘貫這次若是得手,證據證人都被炸的粉碎,官府再難對其下手,說
不定,都回當作無頭公案沒了下文。
而這,恰恰是甯檀若最不能忍受的。
「你脫了官服,」知道夫君已經了解,甯檀若淡淡說道,「等我一下。」
說罷,她走到靠近通往後院的廊前柱後,慢慢挪到牆邊靠定,擺出一副安心
看熱鬧的模樣,不再作聲。
知道妻子必定有所打算,年鐵儒也靠在柱上,做出悠閑觀望的架勢。
不多時,一個歌妓搖搖袅袅起身離開陪客,那客人低聲問了一句,歌妓滿面
羞紅在客人肩上輕輕搡了一下,嬌嗔盈眸,也不回答,隻将雙手一垂,在小腹上
作勢摩挲兩下。
甯檀若雙眼一亮,也不作聲,看那歌妓由丫鬟扶着往廊後過去,尋了個無人
在意的當口,側身一閃跟了進去。
約莫一炷香功夫,那丫鬟扶着歌妓走了回來,卻讓歌妓靠在牆上,任她用帕
子半遮面頰,自己匆匆到客人那邊低頭交代幾句,一陣躬身陪笑,又叫了旁邊一
個歌妓轉坐到相鄰兩客中間,這才汗涔涔扭身回去将人扶好,急匆匆往樓梯那邊
過去。
年鐵儒看那歌妓一手撫胸一手遮面額鬓嫣紅,似乎是不勝酒力,正要轉回視
線,那歌妓卻突然目光如電在他臉上一掃,跟着哎喲一聲嬌呼,軟軟靠在年鐵儒
身邊,低聲道:「和這丫鬟一起扶我上去。」
年鐵儒忙順勢将她摻住,唯恐太過親密惹來嫌疑,還特地向後讓了讓身子,
隻用手掌抓住甯檀若雙肩。
「這位大人……奴家頭好暈,勞駕扶我上去歇歇好麽?」甯檀若捏着嗓子嬌
滴滴說罷,一手挽住那丫鬟,一手搭着年鐵儒,一步三搖的往樓梯過去。
才上了三個台階,一個兇神惡煞的壯漢便扶着欄杆突然出現在拐角,冷冷道:
「不在下面陪客,上來做什麽?」
那丫鬟頗爲伶俐道:「我家小姐身體抱恙,隻求找個沒人占着的屋子躺下歇
歇。」
「這位官爺呢?」那漢子盯着年鐵儒道。
年鐵儒立刻撒手道:「這姑娘方才倒在我身上,我好心扶她一程,兄弟要是
能搭把手,我就去聽人唱曲兒了。」
那漢子眼睛在甯檀若身上一掃,雙眼登時冒出一股精光,微微一笑,道:
「好,你送上來,我幫你扶過去。」
年鐵儒呵呵一笑,上去将甯檀若交給那人。
那人倒也不客氣,上來便将甯檀若腰肢一攔,大掌一張,小指便有起碼半根
豎在甯檀若單薄卻極爲緊湊的臀峰。
常練歌舞的女子也會有這種結實股肉,到不緻穿幫露餡。隻是年鐵儒看到妻
子并未躲避,反而嘤咛一聲扭了扭柔韌腰肢,頗有幾分勾引之意,登時百般滋味
一齊湧上,腹下一熱,那條老二竟然微微一跳。他連忙定了定神,也不急着走下
樓去,倚在欄杆上居高臨下看了起來。
甯檀若闖蕩多年,扮個歌妓若是唱上一曲興許要丢人現眼,但隻是做個嬌滴
滴樣子的實在易如反掌,經過曾經百般劫難,隻是被外人摸摸腰肢屁股,她也不
可能放在心上,轉眼就任那漢子帶着上了樓去。
她故意倚在那漢子胸前,有氣無力指了指靠内一列,道:「可有奴家能歇息
一下的地方麽?」
「那邊不成,這邊還有幾間,我帶你進去。」那漢子嘿嘿一笑,從腰帶摸出
一塊碎銀,拍了拍那丫鬟肩膀遞到她手裏,跟着惡狠狠瞪她一眼,向樓梯那邊使
了個眼色。
那丫鬟渾身一顫,忙不叠收下銀子一溜小跑,轉眼不見了蹤影。
「啊喲……伺候奴家的人怎麽跑了?」甯檀若扶着額頭搖搖欲墜,嬌嗔道,
「這奴家要是吐了,可該怎麽是好啊。」
「我來伺候你啊。」那漢子又是一笑,一把将甯檀若摟在懷裏,前行幾間,
順手敲了敲路過一扇房門,壓着嗓子道,「小丁,換個班。我連下一崗。」
裏面應了一聲,出了一個高高瘦瘦的少年,看他摟着甯檀若在身側,滿面紅
光,皺了皺眉,道:「松竹院的花娘不賣身,你可莫要惹事。」
甯檀若故意眯上雙眼,一副已經昏昏欲睡的樣子,那漢子不疑有詐,笑道:
「她醉成這樣,可沒告訴我她是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别多事了。」
那丁姓青年輕輕歎了口氣,将手邊長槍提起,大步走向樓梯。
甯檀若偷偷瞄了一眼,看他握槍的架勢,的确不像江湖武人,而像是曆經操
練的士兵,這下心中稍定,雙膝故意一軟,貼着身邊漢子倒了下去。
那漢子順手一抄将甯檀若橫抱懷中,還不忘擡手在她本就大大開敞的的領口
撥弄一下,露出小半棗紅抹胸緊緊裹住的豐美酥胸,一邊微微喘息盯着看個不休,
一邊擡腳踢開一扇房門,邁步進去。
這邊是臨巷客房,隔壁幾間視野更佳,因此無人在内。
那漢子急匆匆将甯檀若往床上一丢,轉身落下門闩,得意洋洋的搓了搓手,
喃喃自語道:「娘的這次是來賣命,也不說多賞些銀子先叫弟兄們去千金樓痛快
一把,這要出了岔子炸上了天,肚子裏還憋着一泡精,豈不冤枉。」
他垂手去解褲帶,正要轉身,卻聽後面一個聲音冷冷道:「沒什麽好冤枉的。」
他到抽一口涼氣,張嘴便喊,結果頸上忽然一緊,竟被背後甯檀若雙掌捏住,
用力一扭,就聽咔嚓一聲輕響,下面褲裆登時傳來一陣屎尿腥臭。
甯檀若冷哼一聲,将屍身随手拖到床邊往下一塞,貼在門上細細聽了一番,
門闩一擡開了小半,向外左右張望。
果然不出所料,年鐵儒也已經得手,腋下夾着那個小丁匆匆趕了過來,他們
先把兩具屍身放在一起,跟着關好房門,低聲道:「怎麽樣?在哪兒?」
甯檀若蹙眉道:「靠内一列多半都是。咱們得一間間解決,下手必須快,你
帶着暗器麽?」
年鐵儒從懷中摸出一把飛镖,勻出一半給她,道:「夠麽?」
甯檀若點了點頭,「他們人手不多,一間屋子裏不會有太多人。咱們照喉嚨
打,清理完一間屋子收回來再用就是。走。」
知道事不宜遲,甯檀若略一交代,便開門出去,謹慎觀望了一下回廊兩端,
信步走到最頭一間,示意年鐵儒躲在一邊,自己将胸前衣領又撥的開些,燈籠照
映下,乳間溝壑都清晰可見,這才垂首擡掌,輕輕敲了敲門。
裏面頗不耐煩的低聲問了句:「誰呀?」
「奴家是樓下的花娘,不勝酒力,那邊那位大哥叫我過來借個地方歇歇。」
甯檀若嬌聲應道,背後玉指,已緊緊捏住飛镖。
裏面傳來一聲低低自語:「喲,張老哥還挺照顧咱們,知道叫個小美人過來
歇歇。」
跟着聲音略略揚起,一邊開門,一邊道:「好好好,來來來,到我們這兒好
好歇歇。我們倆保證讓你歇的渾身上下都爽開了花。」
門縫一開,貪婪的目光登時便落在甯檀若高聳胸膛,她目光一掃,已看到屋
中另一人正百無聊賴的玩着手上火鐮,當即毫不猶豫向裏一沖,撞在開門那人懷
裏,順勢一刺飛镖便已沒入那人喉頭。跟着就地一滾,已到了屋裏那人身邊,閃
電般起身出手,還帶着另一人鮮血的飛镖從一模一樣的位置刺入這一人的脖子。
年鐵儒随即進屋關門,撥亮燈燭四下檢查。
這一看,讓他夫妻二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樓下那兩人果然沒有半句假話,小小一間客房,凡是能藏下東西的地方,竟
都塞滿了黑漆漆的霹靂震天雷。
這攻城器物一旦爆炸輕易便會連鎖,因此隻在屋裏那人的桌邊引出一道長撚
兒。
看那藥引長度,這些人倒真未必抱着必死之心,點着之後,出門去對面跳窗
而出絕不會來不及。
「他們果然有幾分虛張聲勢,這世上還是怕死的人多。」甯檀若冷冷說罷,
收好屍身,用桌上茶水澆了引線,即刻便往下一間屋子趕去。
裘貫帶來諸人大都常年駐守軍營,遠離聲色犬馬,一有機會自然少不了吃喝
嫖賭一番,這次難得來了千金樓對面,卻硬是憋了許久,突然送上門一個嬌嬌怯
怯酥胸半敞的花娘,無一不看的雙眼發直,叫他們夫妻輕輕松松連續得手,不到
一刻功夫,便清理了五間客房,連手中飛镖都鈍了兩把。
到第六間門外,甯檀若如法炮制,嬌聲應完後,屋裏卻傳來一陣低聲商議,
道:「等等,師父說了一定要小心盯着,這種青樓歌妓,打發去對面休息就是。
莫要開門。」
「哎,你也太小心謹慎了,一個嬌嬌弱弱的花娘,放進來歇歇,咱也養養眼
多好。」
「孫三!我說了不許開門。叫她去對面自己找間空房。」
甯檀若心中焦急,隻得側目往年鐵儒那邊遞了個眼色,年鐵儒右臂一擡,筋
肉緊繃如鐵,一掌劈在門縫,就聽屋内咔嚓一聲,門闩已斷。
甯檀若當即推門而入,目光所及桌邊坐着一個青年,擡手一擊飛镖打了過去。
年鐵儒緊随其後,一掌劈向門邊孫三。
孫三猝不及防,被一掌劈在面門,慘叫都沒發出一聲,便仰面倒下。
但桌邊那個青年畢竟師從裘貫,對飛镖一道簡直熟門熟路,擡手一抹,便将
飛镖捏在手裏,面色凝肅擡腳一跺,反手打回,喝道:「你們是誰?」
這一聲喝的并不十分響亮,卻仍讓甯檀若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兒上,她
矮身一躲,不敢有絲毫怠慢,飛身撲去,裙中玉腿足尖一繃踢向那青年喉頭。
女子裙中腳本就極難防備,那青年武功也不過平平,勉勵側身一閃,仍被踢
在肩頭,痛呼一聲倒在地上,年鐵儒趕忙搶上,一掌悶下,将他慘叫連着面骨一
并擊碎。
甯檀若擔心隔壁發覺,立刻端茶潑濕藥撚兒,快步搶出門去。
果然鄰間一個漢子罵罵咧咧開門出來,開口就要嚷嚷什麽,甯檀若毫不猶豫
一镖刺穿他喉頭,捏住他脖子往門内一推,連着屍身一起沖進房中,另一掌飛镖
出手,已将屋中另一人釘死在桌邊。
她這才籲了口氣,将兩具屍體踢進床下,擦了擦汗,潑下茶水,等年鐵儒進
來關好房門,這才松了口氣,低聲道:「好險。」
年鐵儒也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低聲道:「看來真如你所料,他們的好手
都埋伏在樓下。」
「這再好不過。等到所有有炸藥的客房都檢查完,咱們再去對面放倒那些盯
着外面的兵卒。依我看,那邊很可能也有霹靂震天雷。」甯檀若略略平了平急促
氣息,肋下内傷仍在隐隐作痛,她深吸口氣,擺了擺手,「走,咱們繼續。」
「繼續不得。」
甯檀若剛一開門,門外就傳來一聲冷笑,伴着一句冷冰冰的話音。
她自認耳聰目明,精美聽到門外何時來了人!
定睛一看,那滿面紅光卻神情森寒的胖老者,不是裘貫是誰。
甯檀若毫不猶豫猱身而上,飛镖自然不敢在裘老爺子面前班門弄斧,當即丢
下其餘留下兩把左右分持,化作短兵擡手刺出。
年鐵儒雙臂一振,緊随其後,先要搶出那窄窄屋門,才好左右夾攻。
可惜,這位平日總是笑容滿面的裘老爺子,卻遠比他平平無奇的名頭要可怕,
可怕的多。
甯檀若眼前一花,雙腕驟然一痛,竟不知如何就已被裘貫鎖住腕脈,她心中
大駭,忙運力一掙,不料裘貫短打擒拿的功夫簡直深不可測,粗短手指巧妙一錯,
勁力洶湧灌入,當即叫她半身酸麻提不起一絲力道。
裘貫身形一挺,捏着甯檀若一雙腕脈将她好似個玉白口袋一樣直接提起,直
接擋在年鐵儒身前。
年鐵儒無從下手,隻得硬生生收回招式,頂的自己氣血翻湧。眼見甯檀若被
人向上一抛,他下意識便要伸手去接,豈料甯檀若身下裘貫突然矮身鑽入,毫不
顧忌女人褲裆下的忌諱,擡手一抹,他肋下一酸,當即被定在原處動彈不得。
這以飛镖聞名蜀州的老人,竟藏着一身擒拿點穴的上乘功夫!
甯檀若人在半空無處借力,心頭一涼,困獸猶鬥般強一擰身,雙掌齊出向下
拍去。
裘貫冷笑一聲擡手一迎,圓滾滾的胳膊竟似條泥鳅般從她掌邊滑過,跟着一
擰一抓,反身過肩一甩,将她仰面朝天重重砸在地上,渾身骨節火燒般一陣劇痛,
疼得她眼前一黑險些漏出尿來。
她掙紮着還想起身,裘貫灰蒙蒙的身影一晃,卻已到了她身側寸許,俯身一
點,戳在她腋下數寸。
并不很痛,但一股熱流猛然沖入,卻叫她内勁好似破了一個口子,無論如何
再也凝聚不起。
裘貫仍不罷手,捏住她香肩運力一提,将她嬌小身軀打着旋兒抛了起來,跟
着雙手連點,頃刻便戳過她周身十餘處穴道。
再摔在地上的時候,甯檀若已連痛都幾乎感覺不到,丹田麻木空虛,經脈盡
數閉死,當即便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裘貫負手而立,看了會兒她掙紮撐地卻連站都站不起來的樣子,轉身一指點
在年鐵儒另一處穴道,揚聲冷冷道:「來人!」
旁邊幾扇房門頓時打開,幾個壯碩漢子齊齊出來,道:「在!」
裘貫指了指地上甯檀若急促起伏的飽滿胸膛,又指了指年鐵儒滿是冷汗的臉,
淡淡道:「這人的老婆非要裝成個婊子,你們不妨輪流在這房裏,教教他們夫妻,
婊子到了你們手裏,通常是什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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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talin
時間:
2016-1-30 23:16
標題:
【暮霭凝香】 第七十五章 砧闆與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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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七十五章 砧闆與魚肉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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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大漢聞言,登時喜上眉梢,一起貪婪無比的看向地上掙紮起身的甯檀
若,充滿渴望的目光,瞬間便籠罩在她嬌軀各處。
年鐵儒頓時滿臉冷汗,甯檀若面色雖一片煞白,卻仍不肯露怯,咬牙道:
「有種……你就殺了我。」
裘貫背過雙手,淡淡道:「老夫生平隻殺兩種人,不得不殺的,與配得上一
殺的。你們兩個官差,還不夠資格。略施薄懲,權作爲你們随手誅殺的那些人讨
些公道。」
「呸……你都拿整個客棧的人命做籌碼了,還假惺惺說什麽不殺!」甯檀若
怒極,無奈全身無力,隻得憤憤一口唾沫啐了過去。
裘貫不閃不避,任那口痰落在自己褲腳,也不去擦,反而冷笑道:「老夫拿
的清輕重,這事情鬧得雖大,但若不是你們搗亂,卻壓根不必死人。你可知道想
出這麽一個平平安安的法子,有多不容易?」
他一拂衣袖,歎道:「虧你還是官府中人,偏偏一副江湖眼界,可悲。」
這時,往旁邊屋子叫人享樂的漢子匆匆回來,怒道:「臭婊子!旁邊屋裏的
弟兄,都是你們兩個殺的麽?」
甯檀若正要點頭,裘貫已先一步道:「是他們殺的。老夫早已叮囑過你們萬
事小心,卻偏偏還是迷了心竅。」
「這隻當給你們一個教訓。」裘貫目光如電一掃而過,幾個滿眼憤恨的漢子
登時都是一凜,乖乖垂下了頭,「不必爲此再造殺孽。她既然任你們擺布,你們
留她一條性命,選别的法子洩憤就是。」
他低頭看了一眼面如土色的甯檀若,微笑道:「甯捕頭,老夫建議你過會兒
最好收斂一下脾性,年捕頭被老夫點了要穴,若是陽氣勃發經久不洩,隻怕會亂
了氣血走火入魔。你二位千萬好自爲之。」
甯檀若一怔,登時如墜冰窟,側目去看夫君臉上,更是汗出如漿唇無血色。
難道這裘貫,竟一眼便看穿了年鐵儒的心魔不成?
看那幾個漢子已經迫不及待的圍攏過來,裘貫拂袖轉身,淡淡道:「記得保
證有人值守,不要誤了大事。今晚似乎有人特意搗鬼,老夫得去好好查查。」
那些漢子都不是裘貫門下弟子,盯着甯檀若胸前幾乎漲破抹胸的豐碩乳瓜,
一個個早都按捺不住,不等裘貫走出長廊,已經七手八腳将甯檀若舉起架入房中,
落在最後那個漢子連鞋幫都沒摸到,憤憤瞪了年鐵儒一眼,索性将他抱起搬到屋
内,直接擺在了正對床帏的位子,順便好心從外面多取來兩盞燈籠,挑亮在大床
頭尾,當下把一切都照的亮亮堂堂如在白晝。
甯檀若内功被封,手中又無兵器,縱然拼命掙紮,也毫無抵抗之力,手腳都
被抓住按在床上,當即讓她頸側青筋迸出仍是動彈不得。
這一幫糙漢都是軍營裏憋久了的,偶爾嫖個院子也都想着花了銀子一夜怎麽
多快活幾次,既然把甯檀若當作婊子對付,自然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一邊撕扯着她身上的衣服,這些漢子一邊大呼小叫着定下了順序。赢下頭籌
的那個一聲歡呼,褪掉褲子便走到床邊。
甯檀若咬緊牙關并腿屈膝,可抓着她雙腳的兩個男人一聲呼喝,左右一抱,
便硬生生将她大腿幾乎扯成一字,往床外亮出。
半裸漢子一手在黝黑肉棒上胡亂套弄兩下,一手把殘破不堪的裙子扯成碎條,
布料的悲鳴聲中,那一線軟嫩嬌紅的蜜戶終究還是暴露在衆人眼前。
那人呸的一口唾沫吐在掌心,往翹起的龜頭上胡亂抹了兩下,笑道:「那兄
弟就不客氣搶個頭名!」說着,在床邊俯身一趴,照準陰門用力便是一聳。
甯檀若一路搏殺又受了重傷,此刻未經半點逗弄挑撥,就算是不世出的奇淫
騷婦也不至于起了興頭,哪裏會有半點甘泉蜜露,狹窄甬道之中,當然是幹澀難
行。
如此情形下,又粗又長一根老二僅仗着口水潤滑硬生生塞了進來,頓時疼的
她眼前一陣發花,直似重又遭了一次破瓜之痛。
聽到甯檀若的苦楚悶哼,她身上的漢子更加興奮,雙手連撕帶扯掏出她圓滾
滾的一對奶子,緊緊一攥捏死了尖兒,黑黝黝的屁股往後一撤,咕唧一聲捅了回
去,頂的床都吱嘎晃了一下。
「這賤人的奶子真大,我玩過的婊子都沒這麽大的。」那漢子呼哧呼哧的喘
息着抽動起來,亢奮的驢一樣叫喚不休,手指掐住奶頭一通亂搓,捏扁拉長。
旁邊幾個看客也都壓不住心頭欲火,各自騰出手來,幾下就把甯檀若剝的精
赤溜光,白羊一樣按在床邊,一邊随着男人的奸淫來回搖晃,一邊被無數手掌肆
意猥亵盡情把玩。
「哎喲,這奶子真不賴,這麽大還挺有勁,不是那種爛軟的,啧啧,是和尋
常婊子不一樣。」
「哈哈哈,這娘們的胳肢窩裏還有毛呢。也不說弄弄。」
「那你給她扽了就是。」
「他娘的,你快點操,老子快憋不住了!」
甯檀若痛苦的閉上雙眼,七嘴八舌的淫邪話語伴随着下體遭受的陣陣沖擊,
讓她經曆過的噩夢再次從心底浮上。
她死死地咬住了牙,不過是淫辱而已,能忍過去的,一定能忍過去的。鐵儒
不能走火入魔,絕對不能!
她艱難的擡起頭,想從身前搖晃的男人縫隙中找到年鐵儒的臉。
可她看不到,她能看到的隻是陌生男人健壯的胸膛,上面有卷曲的汗毛,緊
湊的肌肉,流淌的汗水,脈動的獸性。
她連忙轉開視線,想要尋找一些别的什麽依靠。
但周圍的男人都已迫不及待的亮出了胯下的兵器,腥臊的體臭充斥在她的鼻
端,不論視線轉到哪裏,都隻能看到亂糟糟的毛發中,高高翹起的一根根陽物。
「忍不住了,娘的,老紀,給哥哥捏住她的嘴。」一個煩躁的聲音這麽說着。
她愣了一下,接着,一隻大手熟練的捏開了她的下颌,她瞪大了眼,就看到
一個赤裸裸的屁股突然騎到了她的臉上,稍微挪動了一下位置,就把一點也沒有
洗過的腥臭肉棒直接捅進了她的嘴裏。
苦悶的感覺頓時貫穿了整個胸膛,她想咬,卻敵不過兩側捏死的指頭,想躲,
卻連頭都已經被按死,想嘔吐,卻被那跟臭哄哄的雞巴死死塞住了喉頭,酸水不
斷地上湧吞下,頓時嗆得她眼淚橫流。
「不行……這騷貨……哦哦……哦哦……這騷貨……下面太帶勁了……哦哦
哦——出來了!」不斷在甯檀若體内抽送的漢子暢快的叫喊着,屁股開始做最後
的劇烈起伏。
「嗚嗚……嗯嗯!」而甯檀若甚至看不到那男人的表情,她的眼前,隻能看
到另一個男人不斷起落的屁股,和皺巴巴的一對卵蛋。
「快點穿衣服換班去,今兒晚上讓所有兄弟都爽一把。不然便宜了這個亂殺
人的臭婊子。」下一個男人迫不及待的就位,抄起床單随便抹了一把,借着前人
精水潤滑,輕輕松松幹了進去。
上一個又粗又短,這一個又細又長,粗短的那個一通猛幹恨不得連子孫袋都
塞進穴眼兒裏去,細長的這個反倒剩着大半在外,一門心思在陰門内外進進出出,
跟個調皮孩子跳門檻一般。
先前那個一頓猛奸腫了她的蜜縫兒,現下這個原本細些能叫她少受點苦,可
他卻偏偏就是用最粗的龜頭那段卡着蛤口飛快磨弄,那裏本就陣陣刺痛,這般密
集蹂躏,當即疼的她腿根抽搐,修長腳趾都蜷成一團。
越是吃痛,筋肉越是不自覺地用力,四下越是用力,當中那個小小穴眼兒就
越是緊湊。那男人氣息越來越粗,雙手搶不到已被占得嚴嚴實實的奶子,索性撥
拉開抓着腳踝的兩隻手掌,往甯檀若的足底又摸又撓,口裏連連叫喚:「好!好!
可比婊子緊多了!他娘的,嘬的老子蛋子兒都麻了!」
「就是他娘的不會吃雞巴,還得捅到嗓子眼裏靠自己找快活。」伏在她臉前
的男人剛一說完,就舒服的猛然哆嗦一下,叫了一聲調過頭來,蹲穩了架勢揪住
她的頭發微微拉起,攪和着滿嘴唾沫就是一陣狂抽猛送,「來了!哦哦……給老
子……好好吃了吧!」
甯檀若被噎得雙目翻白,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好容易在陰毛堆裏喘了一下,
就覺嘴巴裏那根肉條劇烈一顫,往她喉嚨裏硬生生一壓,一股濃漿直接灌在最深
處,連那腥澀味都還沒嘗清楚,就被逼着吞了一大口下去。
濕淋淋的肉棒貼着舌頭滑了出去,甯檀若面頰一松,趕忙大口呼吸,沒喘兩
口,嘴裏的濁精都還沒咽幹淨,一個腰圓膀闊的壯漢就爬上了床,一手扯住她發
根,一手照樣捏開她的小口,屁股一挺,幾欲撐裂嘴角的一根粗大肉具便又把她
嘴巴塞得滿滿當當,連舌頭都動彈不得。
上面嘴裏的巨物才開始進進出出,下面那張嘴巴裏猛地一熱,又是一片黏乎
乎的感覺流了進去。
爽快的連神情都有幾分扭曲的男人剛擡手擦了擦汗,就被下一個漢子迫不及
待扯到一邊,雙手将甯檀若的腿兒一抱并攏一處,斜着身子一挺,操入她白嫩股
縫當中。
蜜穴裏積下的精水被擠出一片,滴滴答答落在床邊地上。
被壓着的手腕突然松開,甯檀若正想回手稍作反抗,纖纖玉掌便又被死死擰
住,硬是放在一根硬邦邦的肉棍上,抓着套弄起來。
「唔——」高聳的胸膛驟然傳來一陣劇痛,她猛然一挺,險些被嘴裏那根東
西頂開了喉頭,乳尖熱辣辣的幾乎沒了感覺,竟被個男人惡狠狠咬了一口,咬的
她乳暈周遭留下一圈紫紅牙印,觸目驚心。
聽到甯檀若的痛呼,這幫男人不光沒有半點憐惜,反而獸性更濃,抱着她雙
腿前後搖擺的那個漢子舒暢的叫了一聲,喝彩道:「好!剛才這小騷貨猛地夾了
一下,快活死了!」
「那哥哥幫你再快活一次!」下嘴那個陰恻恻笑了一聲,兩根指頭撚住奶頭
根部,張口過去牙關便是一合。
這次他咬在更靠上些的位子,一副要把乳尖吃進肚裏的架勢。
若是生過孩兒的婦人,經過吸吮吃奶的苦楚,外皮糙實,還算較經得住痛。
若非如此,那兩顆招搖蓓蕾便絕對是敏感萬分。
甯檀若哪裏有那子孫福份,一對兒奶葡萄不說嫩如櫻苞,卻也相去不遠。這
一口咬的她慘叫一聲,雙腳一陣亂蹬,簡直好似一根又細又長的針順着奶眼兒直
接戳穿了她的乳瓜。
這疼的腰肢亂扭,可吸爽了胯下那根雞巴,那漢子怪叫一聲,雙手抱緊她的
屁股,乘勢塞在裏面一頓胡亂攪和,龜頭一酸把子子孫孫盡數灑了進去。
正在奸淫小嘴的壯漢連忙把老二一撤,扭身跳下床去,抓着甯檀若雙腿把她
一側,淫笑着往她屁股上啪的扇了一掌,跟着把白花花的屁股蛋往兩邊一掰,故
意讓年鐵儒看見一樣亮了一下,笑道:「龜漢子,看看你婆娘的腚眼子,老子這
就給她操開花。」
甯檀若本已打定主意認命忍耐,怎麽也不願開口求饒,可一聽這話,心裏頓
時驚丢了魂兒,那東西連她嘴巴都幾乎容納不下,要是硬擠進屁眼裏去,隻怕非
要奸裂了她不可。
「不、不成……」她忍不住顫聲說道,蜷起身子就想躲開。
「怎麽不成,我看絕對成。」床上一個男人哈哈笑着抓住她的腰肢,另一邊
的漢子直接将她雙腿壓在膝下。
床邊的壯漢蹲下去一口濃痰吐在甯檀若肛穴之外,長滿黑毛的手指胡亂揉了
兩圈,扶着那根巨杵,杵頭一鑿,便埋進臀溝中大半個尖兒。
「啊啊啊——」嘴唇咬出血來,甯檀若還是沒忍住這聲慘呼,從未有過如此
粗大的事物從肛門出入,一線紅絲登時就從下面那瓣臀肉上劃過。
拔了頭籌的那個漢子已經穿好衣服,準備去換别人過來,他看了一眼面色鐵
青的年鐵儒,笑嘻嘻的摸了摸他的褲裆,沖着床那邊道:「小婊子。你男人硬的
不行了,你要不要也給他出出火啊?」
哄笑聲中,甯檀若如墜深淵,心急如焚,她左思右想,卻也隻有忍耐着臀眼
裏一寸寸逆行入内的脹痛,順着他們的話頭羞恥道:「那……那讓我……去幫幫
他好了。」
這幫人不懂武功,興許覺得有趣,即便丢盡了人,總歸保住夫君一身功夫再
說。她側頭看向年鐵儒,望着他克制不住高高隆起的褲裆,視線登時一片模糊。
「這騷貨還真想去幫老公出火了啊!」那些人的确不會把聽不懂的話放在心
上,也的确覺得一邊當着丈夫奸妻子一邊看着妻子舔丈夫挺有意思,但這會兒的
他們獸性正熾,恰恰不肯讓她輕易遂願。
「好啊,我們給你出個題,你做得成,就讓你給你老公吃幾口雞巴。」把粗
大陽具塞了一半在甯檀若後庭花中,那壯漢淫聲笑道。
甯檀若恥辱的緊攥雙拳,卻連手中被強行握住的陽具都捏不太痛,她恨恨的
偏過頭,幾乎不易察覺的微微颔首。
「騷貨,現在是你要求我們。擺什麽架子?說,說知道了,大爺。」那壯漢
亢奮的咧了咧嘴,抓着她的屁股又是一聳,緊繃的腚溝外已隻剩下短短一截。
甯檀若五髒六腑如遭刀絞,無奈側目一望,年鐵儒黝黑面龐隐隐透出青紅交
錯,正是氣血紊亂的前兆,隻得咬牙顫聲道:「知、知道了……大……大爺。」
「婊子對大爺就不知道笑一個麽?這麽沒規矩?」床上一個男人啪啪拍了她
臉頰兩下,笑道。
甯檀若幾乎咬碎了滿口銀牙,才強撐着擠出一個微笑,忍着淚道:「知道了,
大爺。」
「哈哈哈哈,好,來,考考你這騷婊子的本事。」那壯漢大笑幾聲,俯身将
她一抱,自己翻轉躺在床上,将甯檀若放在上面,雙腿大張,淫笑道,「再來兩
個,把屄眼和嘴巴都給他塞上。」
立刻有兩個男人歡呼一聲,一個叉腿騎在甯檀若胸前,揪起她頭塞進嘴裏,
一個跳下床去站在他們交疊兩人腿間,把她雙腳一舉,插進濕淋淋的紅腫膣口。
甯檀若還當這班人是要同時宣淫,忍着鼻端腥臭不做掙紮,隻等他們動手。
不料身下壯漢獰笑道:「好了,你來動吧。我們三個都不動,你想辦法給我
們都弄出了精,我們就讓你去舔舔你男人的雞巴。」
這……甯檀若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她不是不知道如何主動,可那是一對一
不說,也要她好好騎在男人身上才行,如今被三個男人夾在當中,嘴裏這根還多
少有點辦法,下身那兩根棒兒,卻怎麽也想不出要怎生應對。
「你可别耽擱太久,等裏頭幹了,動起來受罪的可是你。」那壯漢好整以暇
道,雙手抄過她腋下,悠閑玩弄起兩顆豐美乳房。
甯檀若百般無奈,隻得硬着頭皮先搖擺螓首,用唇瓣來回摩擦着口中陽具,
一邊動作,一邊試探着扭動腰肢。
前面嫩蛤還好,畢竟本就是情愛交融之處,又多了精水潤滑,隻是有些脹疼,
後面肛穴卻幾乎要了她的命,那壯漢本錢雄壯粗長,換到下面之後幾乎盡根而入,
說話的功夫浸潤的口水已經半幹,此時稍一動彈,就好似無數鋼針對着嬌嫩腸壁
連番攢刺,痛不欲生。
可她隻有忍耐。
忍耐着用口中丁香摩擦着男人腥臭的肉棒,忍耐着扭腰擺臀用屁眼套弄、用
蜜穴夾吸男人堅硬的陽具,忍耐着不嘔吐出來,忍耐着不當場瘋掉。
同時,還要忍耐更加可怕的事。
兩根巨物一前一後塞滿了她的下身,隔着薄薄的一層嫩肉,充滿生命力的搏
動着。
除了疼痛,它們還在震顫着她作爲成熟婦人的一面,那隐藏在玄色公服與緊
繃肌肉下的一面。
那一面隻在年鐵儒之外的人前暴露過一次。
而一次,就已太多。
她的腰越扭越順,略顯急促的嬌喘從她的鼻中呼出,熱騰騰噴進男人的陰毛。
暖意漸漸分泌,流淌,與那些男人留下的精漿混到一處。
嬌軀開始發燙,胸口感到一陣苦悶的飽脹,她想要停下,可年鐵儒隆起的褲
裆,仿佛就近在眼前。
爲了年鐵儒……爲了年鐵儒……
她這麽想着,身體的扭動愈發激烈,口唇摩擦成嬌豔朱紅,汗珠彙集在深邃
的乳溝,流向晶瑩雪白的緊繃小腹。
身下的壯漢快活的喘着氣,戳在她嘴巴裏的那個男人更是忍不住主動擺起了
腰。
床邊的漢子呲牙咧嘴的發出一串呻吟,說道:「娘的……這婊子好騷,快要
吃不住了,日她姥姥的,自己動都能濕成這樣,淫婦!真他娘的是個淫婦!」
淫婦。淫婦……淫婦!淫婦?
甯檀若的腦海一陣發白,突然感到無比委屈,無比羞恥,無比刺痛,卻又隐
約覺得有些暢快,有些刺激,有些輕松。
頭皮一陣發麻,屁眼裏的裂疼好似都已麻木,被反複磨弄的會陰突兀的爆發
出一陣想要融化般的甜美。
最嬌嫩的肌肉開始節律的收縮,她咂緊了嘴裏陡然噴發的肉棒,連自己都不
敢相信的,毫無征兆的洩了。
洩得一塌糊塗。
所有的忍耐都宣告崩潰,她無法克制的叫了出來,聲音随着嘴裏白乎乎的粘
液一起流下唇角。
屁眼裏的陽物猛地脹大了一圈,幾乎要裂開的谷道卻偏偏賣力地縮緊,要勒
斷命根子似的使勁兒,一直勒的連尿眼裏最後一滴陽精都被擠進了她的腸子。
最後那個漢子本就早已堅持不住,甯檀若猛一洩身腿心急收,酥軟蕊芯兒恰
好一口吮住抵在上面的憋脹龜頭,頓時把一腔精水都嘬了出來,一條棒兒跳得都
沒了東西,内裏層層嫩肉猶自蠕動不休,直把那漢子舒服的幾乎丢了魂兒,翻着
白眼雙腿一軟,竟噗通坐到了地上。
甯檀若也顧不得其他,一發覺三個男人都被她套出了精,忙穩住聲音道:
「我……我做成了,你們……你們要說話算話。」
剩下那壯漢心滿意足的哼了一聲,抓着她胯骨往上一舉,波的一聲,龜頭從
她肛口中好似個木塞一樣被拔了出來,「好,老子行行好,讓你對你老公發發騷。」
說着他站起身來,抱着甯檀若往年鐵儒面前一放,将她腦袋往下一按,随手
扯開年鐵儒的褲帶,笑道:「你吹你的箫,莫要忘記把屁股撅好撅高,不然後面
的弟兄玩不快活,可要斷了你的好事。」
甯檀若哪裏還想得了那麽多,一看夫君胯下那根黑塔已經漲的發紫幾欲迸出
血來,忙不叠湊過小口,舌尖一勾,啊嗚裹在唇間,玩命套弄。
另一個男人走到甯檀若身後,端過一杯涼水扒開屁股便是一沖,一大片白漿
子順着水流稀裏嘩啦淌了一地。他比劃一下,覺得稍有些低,怒道:「臭婊子,
讓你撅高聽不懂是怎的?」
甯檀若身形嬌小,本就已豁出臉面高昂粉臀,一聽這樣還低,隻得顫巍巍踮
起腳尖,雙手扶住年鐵儒雄腰,勉強穩住。
「嗯……和老公一起給野男人搭個挨操的架子,硬是要得!」那男人哈哈大
笑,雙手一捏屁股,徑直搗進甯檀若牝戶之中。
那紅腫穴眼兒方才就已被硬生生幹出了滋味兒,餘韻尚未清透,就又被憋了
許久的男人猛然戳入胡攪亂插,哪裏還覺得到刺痛脹疼,一層層細嫩騷褶兒,盡
是被碾平的快活。
她不想叫年鐵儒察覺,可無奈胯下一酸一麻,身子各處就本能的一陣發緊,
裹着年鐵儒的那張小嘴,也禁不住用力吸嘬。熱流一股股烘向頂門,湧的她羞憤
至極,垂目隻望着夫君陽具。再不敢去看他的面色。
不過須臾,屋内新換了幾人進來,看插不上空,便脫了衣服在兩旁玩弄甯檀
若赤裸玉體,尤其那好似雪鍾倒挂殘梅綴頂的酥胸,更是玩的衆人愛不釋手淫火
大熾。
看她一邊乳頭被咬的紅腫發紫,一個男人淫笑着取來一股細線,繞了兩圈,
在那受傷乳暈上一紮,竟緊緊勒到肉裏,把一顆嬌豔奶頭,硬是捆成仿佛随時會
掉在地上的懸空葡萄,他反而大樂,彎腰歪頭仰天吐舌,縮在下面嘶溜嘶溜舔了
起來。
那乳尖痛得發木,卻又被舔得發酥,正分不出交加悲喜那個更多,那男人竟
又撚了一根頭發,對着奶頭頂上連搓帶鑽,緩緩塞了大半進去。這下,先前的複
雜感覺盡數化成鑽心刺癢,癢得她骨髓酸軟,疼得她心尖抽搐。
奶子處每一下折騰,穴腔子就一陣緊咬,一根頭發刺到撒手,甯檀若身後那
男人便登了天,怪叫着将老二一拔,噗噜噴了她滿滿一屁股。
根本不給她半點喘息機會,一塊濕布都還沒擦淨臀上精水,下一根雞巴就叫
驢一樣咣當夯了進來,盡根透底,頂的她花心移位,身子前傾,差點讓年鐵儒的
陽具穿進脖子裏頭。
這接手上馬的仿佛正是火氣大旺的年歲,渾身上下都透着使不完的蠻力,一
根老二真當長槍一樣猛戳,一副恨不得往龜頭套上槍尖把甯檀若的銷魂洞搗個稀
巴爛的架勢。熟透婦人最怕的就是這種,即便初始覺得鈍痛,最後也必定會被殺
的酥爛如泥,任人擺布。
甯檀若當然不是什麽稚齡少女,膨軟花心痛了幾下,便漸漸适應過來,這一
不覺痛,心裏反而連連叫苦,隻因每下被撞,都盡剩下了酸中透癢的翹麻。
那男人勢大力沉寶貝又硬,不幾十下功夫,就捅漏了她酥軟陰關,奸得她腰
酸腿軟,夾緊屁眼洩了個稀裏嘩啦。
甯檀若連扶着年鐵儒的力氣都快沒有,她身子被幹的連連下滑,眼看就要吮
不住夫君陽物。幸好天可憐見,年鐵儒也到了最快活的當口,她這邊小嘴才一脫
開,他便馬眼一松,一口熱精結結實實的唾在她火辣辣的臉上。
她倍感羞慚,身子一軟往下栽到。
那麽多男人還在等着,怎會讓她白白空下一張小嘴。當即便有人将她一扶捏
高下巴,肉棒長驅直入,壓着嫩滑小舌不住前後摩擦。
背後猛攻那人來如狂風去似雷雨,大起大落奸出她一頓狂洩,這會兒也匆匆
交了底,射精到渾身顫抖。
男人,男人,一個接一個的男人……
甯檀若幾乎快要失去其他的感覺,一身赤裸裸的白肉,仿佛就剩下被男人淫
亵把玩的功用,周身肌膚,也都好似隻剩下回應男人奸淫的本事,嘴裏的肉棒莫
明香甜可口了許多,體内的那根老二也變得說不出的醉人,就連之前還生疼的各
處骨節,這會兒都象是被操出了淫汁兒來。
不知道又過去了多久,甯檀若隻隐約記得自己好像又洩了十幾回,之後身子
一輕,被好幾隻手架了起來。
這次沒把她放在床上,而是直接被一個男人抱在了懷裏,讓她兩條腿兒夾着
男人的腰,挂在上面從下面頂了進來,頂的她上下搖晃,頭頂陣陣眩暈。
跟着一個男人站到背後,将她擠在中間。臀眼一漲,隔着軟軟會陰,又是兩
根陽具一起塞了進來,這個出那個進,這個進那個出,一前一後一裏一外交錯抽
插。
這次她絲毫不再吃痛,嬌嫩腸腔好像被盈滿淫漿的蜜穴拖下了水,竟快活的
絲毫不輸交媾,她抱着面前男人的脖頸忘情的昂頭叫喚,渾不記得近在咫尺的地
方還站着一個年鐵儒,母獸般的欲念已徹底将她占領,身上男人陽精的味道濃厚
的令她發狂。
不知羞恥。
醜态畢露。
風騷淫蕩。
蓋子被揭開了,螺殼被碾碎了,落葉被掃開了,臉上的那層皮,被扯碎了。
以後的事,以後再去想吧……腦海已經對其他的事情感到麻痹,甯檀若甚至
都有些忘記自己爲何會在這裏,甚至都有些忘記自己到底是誰。
她隻記得應該搖動自己的腰肢,好讓騷癢的媚肉能被堅硬的雞巴戳的狠些,
她隻記得要把抓住的肉棒放進嘴裏,免得控制不住的嘴巴叫的太響,她隻記得一
次洩身之後就該馬上去追尋下一次的快樂,反正身邊的男人源源不斷取之不盡用
之不竭。
好像身子還受了些痛,有人折磨她的乳頭,有人折磨她的陰戶,有人折磨她
的屁眼,不過沒關系,強烈到極點的愉悅中,那些疼痛反而讓她對絕美滋味的體
會更加清晰深刻。
她甚至自己掐住被捆住的奶頭,惡狠狠地擰着。
被翻來覆去的時候,她瞥見了年鐵儒身上的官服。冷不丁的,她想起了自己
的那件。
對了……她是甯檀若,鐵爪鴛鴦,想要和玉若嫣一争長短的捕頭。爲此,她
幾乎不把自己當作女人在用。
她的手蓦然攥緊,眼前渾渾噩噩的迷霧中,仿佛破出了一線朝陽般的金光。
「呐,咱們往她小穴裏一起塞進去怎麽樣?兩根都進去肯定别有一番滋味。」
一個聲音突然說道。
她愣了一下,接着感覺雙腿被拉開到極限,一個精壯的男人躺到她的身下,
另一個又高又結實的漢子則趴了下來。
兩根都進到一處麽?她瞪圓了眼睛,心裏竟突兀的一陣狠癢。
好累,還是……就這麽先做一陣女人好了。她咬住嘴唇,不再看年鐵儒那邊,
迷迷蒙蒙的眼前,大霧更濃。
到底進來過多少個男人了?幾十個?一百個?這樓上有這麽多男人麽?是不
是有人來了不止一次?
到底洩了多少次了?十幾次?幾十次?女人的身子禁得住這麽洩麽?再洩幾
次,會不會就這麽美死了?
失去最後一絲意識之前,甯檀若也沒想到,自己的腦海裏竟然盡剩下了這樣
的念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甯檀若在一聲巨響中悠悠醒轉,她動了動手腳,被封的穴
道似乎已經自行解開,但身上還殘留着徹骨的酥麻,和令人不想動彈的強烈酸痛。
她費力的起身,有些恥辱的發現,自己的身上竟然布滿了男人的穢物,密密
麻麻,連指縫都變得黏糊而惡心。嘴裏像被吐滿了濃痰,連牙齒都滑溜的像是裹
了層油,牝戶那邊更不必說,隻不過是坐起身來,那裏就湧出了黏答答的一片。
她整個人,就像剛從精桶裏撈出來的一樣。
她想歎口氣,但唇角隻是泛起了一絲苦笑。她扭頭看了一眼,年鐵儒還站在
那裏,穴道未解,目光痛苦,滿面淚痕。
她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跟着,視線向下滑去,落在他又漸漸隆起的褲裆上。
她咬了咬嘴唇,喉嚨不自覺地吞咽了一下。
她知道,年鐵儒一定還會原諒她的,以後的每一次,他都會原諒她的。
她終于徹底明白。
也許,還不算太遲。
身上的倦怠漸漸過去,屬于捕頭的那個甯檀若漸漸恢複了魂魄。
她皺了皺眉,猜想着方才好似什麽東西爆開一樣的巨響到底是怎麽回事。
必定不是客棧裏的炸藥被引爆,否則,她這會兒看到的景象應該是鬼門關。
那會是誰?難道是對面千金樓的好手們終于開始行動了?
就像特地來驗證她的猜測一樣,屋門突然咣當一聲打開。
她扭身看了過去,也懶得擡手去遮一絲不挂的嬌軀,反正對此刻的她來說,
看清來人是誰,已經比被對方看光身上的模樣重要的多。
站在那裏的是南宮星。
他臉上的驚訝幾乎凝成有形有質的大字,飛出他面上的神情。
「甯捕頭,年捕頭,你、你們……」說到這裏,就連南宮星也不知道接着該
說什麽。
沉默片刻,他苦笑了一下,柔聲道:「我并沒有來過。」
跟着,他關上了屋門。
就像他真的從未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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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talin
時間:
2016-2-6 19:56
標題:
【暮霭凝香】 第七十六章 間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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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七十六章 間歇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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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南宮星這次從門内出來的頗快,薛憐站在長廊另一端問道:“怎麽,那間
屋什麽也沒有麽?”
南宮星深吸口氣,平複下因看到甯檀若慘狀而鼓蕩的濁氣,咬牙道:“有,
不過已經不打緊了。”
薛憐并未深究,而是擡腳一踢蹬開眼前屋門,緩緩走入,左右打量一番,出
手一刀斬斷引線,這才緩緩返身出來,朗聲道:“叫别人進來清理吧,這層看樣
子也沒人了。”
南宮星眉心緊鎖快步走到薛憐身側,道:“沒想到他們竟然真撤的如此幹淨。
一個人也不曾滅口。”
“死的盡是裘貫帶來的人,倒真是有趣。”薛憐冷笑一聲,扭頭看着窗外,
問道,“既便如此,這個悶虧,也絕不能就這麽算了。”
南宮星歎道:“總之還是要先找到凝珠,白若雲已經舍身赴會,就算爲了他,
也一定要保全凝珠才行。”
“咱們把客棧幾乎是團團圍住,除了最後曲終人散過于喧鬧可能漏看了人,
其餘時候可都是一直有人仔細盯着,那之前絕沒人離開過。”薛憐略一斟酌,慎
重答道。
南宮星疑惑道:“可若是那時凝珠才離開客棧,她爲什麽不回千金樓?難道
又有人劫持了她?”
“不可能。”薛憐斬釘截鐵道,“那時裘貫帶着部衆左右挾持着一衆賓客作
爲人質,歌妓舞姬全都走在後面,無人看守,凝珠姑娘如果遇到什麽危機,稍稍
引發騷亂,就能被咱們的人注意到。”
南宮星沉吟道:“所以……她是自願跟人悄悄離開的。白若雲不在,這個人
會是誰?”
“她在此處孤苦無依,怎會有别的相識。”薛憐垂手握住刀柄,快步走向樓
梯,“這裏交給他們收拾,咱們回去問問和凝珠一道的那幾個花娘。”
南宮星扭頭看了一眼甯檀若所在的屋子,輕輕歎了口氣,往薛憐那邊跟了過
去,遠遠道:“我倒真沒想到,裘貫竟然當真就這麽輕易地撤了。他布下這麽大
的陣仗,竟真的隻是爲了讓白若雲自投羅網。”
薛憐頭也不回道:“這人的确有趣。有機會,我倒真想領教一下,他的武功
是否也和他的心計一樣有趣。”
南宮星揉了揉脹痛的額角,緩緩道:“殚精竭慮,必有所圖。天道耗費了如
此多的人力物力,區區一個暮劍閣,到底能讓他們得到什麽?蜀州武林即便三分,
暮劍閣也是其中最小的一塊,這種好處,怕是還及不上一個苦心經營官至郡尉的
李卓吧?”
薛憐一貫懶得去想如此複雜的問題,隻淡淡道:“合算與否要看所缺爲何,
興許天道裏有不少官府中人,李卓這樣的一抓一把,那自然是暮劍閣更金貴些,
好歹也是雄踞一方的名門正派,多少有些江湖地位。”
南宮星心中暗暗盤算,唐門那邊天道也許早已開始暗中行動,峨嵋光看這次
的表現,應該也不可能幸免于難,如此看來,拿下暮劍閣,蜀州武林就幾乎盡在
天道操控之下。
可這一番折騰之後,暮劍閣的境況依舊是一團迷霧,滿眼疑雲,根本看不出
天道要如何從中得到好處。以南宮星的看法,倒更像是被李嫦牽着鼻子,當作工
具用來報複了一通白家。
天道會被一個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間麽?南宮星有些不敢相信,可反複推敲,
種種迹象依然指向這個結果。
也許裘貫就是發覺到不對,才祭出法寶,強行提前了天道的所有計劃。若是
把這當作巡查的本分,那裘貫功成身退匆匆而去連殺人滅口都懶得去做,也總算
是情有可原。
出到門外,南宮星回身看了一眼已經一片死寂的鴻禧客棧,幾個如意樓中的
弟子拎着水桶飛快的上樓,去消除霹靂震天雷的殘餘隐患。
遠處一個精幹漢子頗爲狼狽的匆匆跑來,一拱手道:“禀公子,方才那聲巨
響已經查明。”
“是什麽?”
那漢子略一猶豫,沉聲道:“是裘貫的手下,在小巷炸傷了咱們派去盯梢的
兄弟。”
南宮星心中一震,忙道:“可有人傷及性命麽?”
那漢子搖了搖頭,道:“據前面回報,裘貫出手用飛刀打偏了最近的一顆霹
靂震天雷,弟兄們都隻是被碎片波及受了些傷,沒有性命之虞。”
“知道了,快帶大家去千金樓内療傷。裘貫的行蹤暫且不要再管,這人老奸
巨猾,弟兄們恐怕應付不來。”南宮星捏了捏拳頭,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
與裘貫的初次交鋒,就這樣以南宮星一方的一敗塗地告終。上百條無辜百姓
的人命,結結實實的拿住了如意樓的死穴,也逼去了不肯回頭的白若雲。
幸好今晚白家二老那邊還有群豪聚集,不至于偷偷要了白若雲的命。
若是明日他們一同上路,白若雲一出湖林,怕是就隻剩任人宰割的份。
本不想正面大動幹戈,誰知道情勢所迫,竟還是不得不出此下策。南宮星一
踏入千金樓,便馬不停蹄叫來幫手,飛也似傳訊出去,同時号令原本保護千金樓
的所有好手,清理完鴻禧客站之後,立刻駐守湖林城各方大門,絕不能讓白家二
老與四大劍奴帶着白若雲悄悄離去。
“真的準備打上一架?”薛憐略帶雀躍的問道,纖長玉指在漆黑的刀柄上用
力一握,“我負責哪幾個?”
“我也不想如此,無奈……”南宮星眉心緊鎖,一身傷痕隐隐作痛,卻仍消
不去半點心頭越燒越旺的無名火,“天道的機變花巧實在已經到了防不勝防的地
步。苦心經營堅守抵禦,最後還是被人看準罩門,一招得手。要不是兩個捕頭悄
悄殺了進去,他們幾乎兵不血刃就能達到目的。如此看來,真不如主動出擊,好
歹先把已經确認無誤的這幾人,格殺在湖林城中。多死一個,白若雲回暮劍閣的
路上就多一分平安的可能。”
薛憐笑道:“你不用跟我解釋那麽多。你隻要告訴我,哪幾個是我的。就夠
了。”
“峨嵋清心老道和裘貫,你任選一個即可。”南宮星不假思索便道。
之前對裘貫的低估忽視釀成如今的失敗,把他列爲和清心道長同等的對手,
應該不算誇大。
薛憐微一蹙眉,道:“兩個都要,不成麽?”
“隻怕會有些危險。清心老道武功深不可測,嶽總管對他贊不絕口,裘貫城
府可怕,韬光養晦多年誰也不知深淺,你選其中任何一個,我都還有些不太放心。
豈能兩個都交給你。”
薛憐見他神情凝重,微微一笑,颔首道:“那好,明日誰先撞在我手裏,我
就負責劈了誰。”
“也好,剩下那個,就由我或我娘出手。”
薛憐瞥他一眼,舉起刀鞘往他肩頭戳了一下,道:“還是交給伯母吧,你這
副樣子,連七成功力也施展不出,能對付個方群黎不出岔子,就謝天謝地謝祖宗
了。”
南宮星強笑道:“都是些不打緊的傷,我去睡上一會兒,就沒什麽大礙了。”
薛憐苦笑道:“怕就怕你睡不成。一來凝珠還沒找到,二來……你别忘了還
有個蘭姑娘,正等着你去勸慰開解呢。”
“蘭兒很識大體,不會爲此糾纏不休。你看她也沒吵着要陪哥哥一起回去。
這就比江湖上總是意氣用事的人強上許多。”南宮星歎了口氣,緩緩答道。
“那你是不打算和她見面,準備躲一夜麽?”薛憐微微蹙眉,不解道。
“不。”南宮星苦笑道,“我要是想安心的睡上一覺養養精神,就必須見她
一面。”
“你去吧。”薛憐微微一笑,道,“找凝珠的事,我來負責。”
“有勞師姐了。”南宮星深深一躬,快步往白若蘭的住處走去。
心亂如麻的此時此刻,他需要握住白若蘭發涼的小手,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
氣,去尋找心中一片清明的安定。
他已沒有再犯任何錯誤的餘地。
敲了敲門後,屋内傳來略帶哭腔的聲音,頗爲警惕地問道:“誰?”
南宮星情不自禁的放柔了語聲,緩緩道:“是我,小星。”
屋内叮咣一聲,似乎是碰翻了桌子,跟着,房門幾乎被整扇拽掉一樣的打開,
白若蘭雙目紅腫站在門内,定定的望着南宮星,看了片刻,才猛轉身過去,沖到
盆邊撩起水來洗了洗眼睛,一邊擦一邊清了清嗓子,道:“你總算回來了。我…
…我都擔心死了。”
南宮星帶上房門,将她撞歪的桌子扶正,坐下道:“我沒事。倒是你哥哥他
……”
白若蘭擡手一擺,認真道:“他救下了那些人的性命麽?我沒聽到爆炸,應
該是救下了吧?”
“救下了。”南宮星也隻好肅容道,“客棧内數百條人命,隻死了些裘貫的
手下,還都是兩位捕頭下的手。”
白若蘭吸了吸鼻子,強作鎮定道:“那我哥哥就算丢了命,也總算是值了。
救人于水火,舍身成仁,這才能叫俠義心腸。”
南宮星擡手撫着她淚痕猶在的面頰,不過幾日不見,她竟顯得憔悴了不少,
清瘦幾分之後,英氣大減,難得多了幾分嬌弱之态。
他軟語寬慰道:“你也不必這麽悲觀,四大劍奴令行禁止,白家兩位長老更
不可能特地爲取你哥哥性命而來。光是跟着他們回去,不至于有性命之憂。”
白若蘭凄然一笑,道:“我又不是傻子,那些人逼迫我們兄妹到這種地步,
怎麽可能單單之爲将我哥哥帶回白家。我二伯武功高強,真到了暮劍閣裏,多了
四大劍奴幫手,誰還敢向我哥哥下手?他們……他們必定要在路上施展手段。四
大劍奴武功雖高,辦事卻一闆一眼絲毫不懂轉寰應變,單指望他們,說是九死一
生,也不過分。”
南宮星雙手将她發涼柔荑包進掌心,咬牙道:“還有我。我已差不多查出都
是誰想要取你哥哥的性命。明日一早,白家衆人上路之際,那些人必定都會現身。
我已安排下人手,和他們決一死戰。隻要元兇首惡伏誅,你哥哥路上就不會有事。
至于白家,咱們可以到了之後再想辦法。”
白若蘭眼中頓時泛起一絲亮光,但轉念一想,又擔憂道:“可對方來了那麽
多高手,拼殺起來,豈不是傷及許多無辜人命?”
南宮星沉聲道:“那邊高手雖多,卻并不都是天道中人,其中不少都是被其
蠱惑而已,到時候我會安排人公布一些事情出來,隻要讓那些人心中起疑暫且不
出手相棒,我就有七分勝算。”
“隻有七分麽?”白若蘭心中一驚,小手一翻反握住南宮星的手腕,“不成,
我聽薛姐姐說你也受了傷,你要再有個什麽好歹,我……我就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幹脆……咱們叫上薛姐姐,再讓唐昕求求她那個很厲害的堂哥,咱們跟在我那兩
個爺爺後面,暗中保護我哥哥如何?”
南宮星搖了搖頭,道:“這次我學到了一件事。退避防守,的确不如主動進
擊。我若早下狠心不去管他們暗中還有何人,先把露了身份的都一個個除掉,也
不至于讓事态發展至如此地步。事事求全,最後就是事事皆敗。”
白若蘭看他神情極爲懊悔,忙柔聲道:“這不怪你,咱們畢竟被人栽贓陷害,
要是随便出手殺人,不僅于事無補,反會把罪名坐實。到時就算湖林城裏沒人想
殺我哥哥,整個江湖呢?難不成要把所有爲行狹義而來的人都殺得幹幹淨淨麽?”
“殺得幹幹淨淨也沒什麽關系。”南宮星面上殺氣四溢,冷冷道,“這些仗
着有點武功便終日厮殺不休的武人,全殺光了,百姓反而清靜。”
“别這麽說,你自己也是習武的,我也算是江湖中人,難道你我也都該死麽?”
白若蘭略感不安,忙摩挲着他的寬大手背,細聲道。
“我既然踏入江湖,那弱肉強食,死在别的高手手上,也隻能怨我自己學藝
不精。怪不得别人。”南宮星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頭殺意,道,“所以什麽武
林什麽江湖,我都不希望你涉足其中。”
白若蘭微微一笑,垂首道:“你這就想着把我關在家裏,相夫教子洗衣做飯
了麽?”
這微一低頭,玉雕般的頸子上浮起一層淡淡的紅暈,嬌羞無限。
照說此時正該順着她的心意偏開話題,柔柔說些情話,暫且叫她忘了心頭那
些擔憂煩惱。但一聽到相夫教子中那個子字,南宮星心中一顫,想起還有醜話忘
了說在前頭,隻好輕輕歎了口氣,略有些提心吊膽的将自身體質與子嗣一事又一
次講給她聽。
上次對她隻是草草提了一遍自身内功後患,她不願詳談,匆忙岔開話頭,幾
乎算是沒有商議。這次他顧慮到女子心中擔憂,便索性前前後後講了個通透。
白若蘭初還以爲他是舊事重提,結果越聽越是驚愕,到中間聽出南宮星有後
悔之意,更是眼眶都紅了幾分,直到聽他一條條說完懷胎危害甚大且對女子體魄
要求極高等種種弊端,才用力咬了咬唇瓣,垂下視線也不知在心裏默默算計什麽。
南宮星講完,忙仔細察言觀色,試探道:“先前我忘了和你好好商量此事,
就貿然求定終身,是我不對,如今我想明白了,此事對女子一生頗爲重要,你…
…還可以重新考慮一下。不必挂懷暮劍閣的事,你我之間的關系如何,都不影響
我幫你到底的決心。這是我該還你的。”
白若蘭默然片刻,道:“其實上次我就想說,你要早些時候叫我知道,我興
許還要瞻前顧後一番。如今……事已至此,你就是突然說你是皇宮裏偷跑出來的
太監,我也沒辦法不是。誰叫我心裏,不知不覺就已經容不下别人了呢。”她幽
幽瞥他一眼,輕聲道,“白家子孫多,嫁出去的閨女娶進門的媳婦,都是開枝散
葉的好手,要是這樣我都沒了後,你可得答應我一件事。”
南宮星猜測她那種多少沾點大戶習氣的心思,興許是打算從白家過繼養子,
隻好苦笑道:“你說。”
不料白若蘭向他這邊斜斜一靠,倚進懷中,道:“你決不能比我早死。”
南宮星一怔,心中登時百感交集。
“這事……我倒也做不了主。”他心知此後數年江湖必将風雨大作,作爲如
意樓主親傳弟子,爲心底所執一念,勢必要涉足各種險境,說些虛妄之言哄過她
去,将來也免不了惹來後賬,不如直接坦誠的好,“行走江湖,真的是生死有命,
身不由己。”
話一出口,南宮星就有些後悔。方才才說了不想白若蘭涉足江湖,結果此時
自己又非要去趟那渾水,她要是點出這裏頭的不公,要他也離開江湖,他還真得
想想如何反駁。
白若蘭在他胸前拱了一拱,卻道:“起碼,明日與人血戰這種太過危險的事,
你總可以不做吧?與我最親最愛的家人是哥哥,此後我要托付終身的人是你,你
那主意,簡直像是讓我在你們之間挑選一個,這是想急死我麽?”
“我不都說了,這次少說也有七分勝算。”南宮星解釋道,“江湖武鬥,七
分勝算可就是極占上風,不出意外,足可拿下。”
白若蘭搖了搖頭,不信道:“可我也知道,江湖上的這些人,都多多少少會
高估自己。這次出事之前,我也以爲自己勤修苦練怎麽也能算個二流高手,還覺
着哥哥出了暮劍閣就能打遍天下。結果呢?還不是躲躲藏藏連和他們正面打上一
架的底氣都沒有。連那個瘋子,到了外面竟然都稱不上頂級高手。要知道我小時
候可是把他和穆師姐當作神仙一樣崇拜的。”
南宮星心中一動,恰好此時也不宜再談明日動手的事,便轉而問道:“說到
這個,我恰好有話想問你。當年白思梅在你們兄弟姐妹之中,資質如何?若是苦
練武功至今,差不多能有什麽水準?”
“思梅姐姐麽?”白若蘭坐直身子,皺眉冥思苦想一番,道,“她天資平平,
和我估計相差不遠,但我還算勤奮,知道日夜苦練,她就不行,玩心大,總喜歡
出些稀奇古怪的主意,四叔那時候都老說她不是學武的材料,還不如早早嫁人。”
“也就是說,白思梅若到現在,絕算不上什麽高手。對麽?”南宮星頓時在
一片迷霧中又多看到數道曙光,心中激動,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白若蘭蹙眉道:“這就說不好了吧。畢竟這麽些年過去,她要是有什麽奇遇,
吃了什麽神果,掉了什麽懸崖,撿了什麽秘笈,脫胎換骨也說不定啊。”
南宮星又問道:“春妮在你身邊也有幾年,你就沒察覺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麽?”
白若蘭偏頭思忖道:“要我這時候想,自然是有的。她一進我們家,就和幾
個自小一起練武的姐妹處的極好,十分親切,還有些懷念的感覺。她不是思梅姐
姐麽,那我們會有這感覺也正常吧。雖說樣子變了,畢竟還是小時候一起的姐妹
嘛。”
“那穆紫裳,不也是和你們從小一起練武的姐妹麽?”南宮星雙目半眯,緩
緩問道。
白若蘭一愣,奇怪道:“可她人都已經死了。我們逢年過節給她燒燒紙,哪
裏還覺得出親近。不過……”她略帶傷感的輕歎道,“穆師姐在的時候,雖說對
我們嚴厲得很,可要說親近,比起親姐妹也不差太多。讓我們幾個小的來選,比
起總是作弄人的思梅姐姐,反倒是穆師姐更像個好大姐。”
“你問這些幹什麽?”白若蘭擡眼看着他道,“是不是嫌我不喜歡你明日冒
險,又想着岔開話頭了?”
南宮星忙道:“不是不是,我确實有些線索需要印證一下而已。而且……即
使你再怎麽不情願,明日的行動,我也是一定要去的。”他話音中殺氣漸濃,接
着道,“裘貫今日敢拿如此多的百姓當作人質,即使最後沒有殺人滅口,也已犯
了我們的大忌。大丈夫有所必爲,即使不爲你哥哥,我也一樣要讓這幫天道的人,
一個都不能活着離開湖林。就算爲此必須請一些我本不願去請的幫手,我也在所
不惜。”
白若蘭定定的看着他,突然展顔一笑,輕聲道:“江湖人與尋常百姓放在一
起,你似乎永遠會站在百姓這邊。我都有些好奇,若是窮山惡水的無恥刁民,與
行端坐正的江湖大俠碰到一起,你會如何?”
“刁民犯法,自有官府處置。若是大俠将刁民送去官府,我說不定還會請他
喝上一杯。若他自覺大義凜然代行刑罰,那我就要讓他吃點苦頭。”南宮星緩緩
道,“若他因刁民開罪了他便下手殺人,我便要讓他一命償一命。”
“可……可那是大俠诶?”白若蘭問的雖然吃驚,但神情到是一幅早已料到
的模樣。
南宮星淡淡道:“大俠是江湖上的大俠,不是我的。他若隻在江湖上懲奸除
惡,沒人委托,我自然不會去招惹他。”
白若蘭秀目連眨,突道:“明日是不是所有好手都要去幫忙?”
南宮星點了點頭。
“那我是不是要換個安全的地方躲着更好些?”白若蘭平心靜氣道,“這裏
已經被探出虛實,到時候你們不在,萬一有人出手拿我去當人質,我可就隻有自
盡咯。”
“這叫什麽話!”南宮星皺眉斥道,“哪有這樣輕賤自己性命的。”
“這不是輕賤,而是沒辦法的辦法。”白若蘭雙手托腮,道,“所以我這是
提醒你,記得給我找個安全的地方,起碼别叫我這累贅再出了事害了你的性命。
我勸不動你不去,隻好提心吊膽等你。你要不回來,我就一直等下去。”
南宮星略一思索,道:“我到恰好有個去處。就是……不知你肯不肯去。”
白若蘭抿唇一笑,“我一個黃花閨女,都在窯子裏住了這麽久,還有什麽地
方不肯去的。”
“地方倒不至于住的難過。”南宮星微笑道,“隻是保你平安的那人,你未
必想見得這麽早。”
“什麽人啊?”白若蘭好奇心起,立刻問道。
“我娘。”
“啊?”她果然吃了一驚,登時飛霞撲面,不覺扭開俏臉,話音微微發顫,
道,“這……這好像确實早了些吧?媒妁禮聘的事,都還不曾談過呐。我……我
見了伯母,該……該說什麽啊?伯母……會不會嫌棄我長得不美,又什麽都不會?
還、還有别的地方可去麽?”
南宮星欣賞完她臉上須臾變了數變的神情,笑道:“别的地方當然還有,隻
不過都不如我娘身邊安全。”
“那……就沒辦法了。”白若蘭口氣雖然勉強,眼角眉稍卻都透出些微喜色,
哥哥生死難料的當口,有此心情轉變,足見确實是由心底覺得高興,“你既然這
麽安排了,我隻好乖乖照辦。反正……總也要見不是。”
“那你看是等夜深些,還是這會兒就跟我走?”
白若蘭輕咬唇瓣,道:“事不宜遲,這就走吧。你明天還要犯險,多休息片
刻總是好的。”
站起身來,她卻又想起什麽一樣輕輕啊了一聲,趕忙扭身跑到妝奁台前,對
着銅鏡整了整鬓發,匆匆施了些脂粉,頗爲忐忑道:“我這副模樣,是不是有點
糟糕啊?”
南宮星還是頭一次見她這副樣子,忍不住笑道:“不糟不糟,保管我娘見了
歡喜得很。”
“你可别瞎開玩笑。”白若蘭正色道,“頭次見面,萬一伯母看不上眼,難
受的可是我。”
南宮星柔聲道:“蘭兒,這可不是你們頭次見面。你們頭次見面的那回,你
還沒來得及正眼看她,就暈過去了。那時候你失血太多險些沒命,可談不上好看。”
白若蘭細細一想,瞪他一眼道:“怎麽做得準。伯母那時候可不用考慮看我
一輩子。再說我就是個傻兮兮拿胳膊喂狼的丫頭片子而已,這會兒模樣可變了不
少。”
“模樣變了,人還是沒變。不用想那麽多,跟我走吧。”南宮星微微一笑,
回身拉開了房門。
“我怎麽覺得你在偷摸罵我還是跟當年一樣傻……”白若蘭嘟囔了一句,快
步跟上。
兩人走出不遠,正碰上匆匆過來的薛憐。
南宮星眉心微皺,迎上去道:“又有事麽?”
薛憐面色難得顯得有些疑惑,她看了一眼白若蘭,輕聲道:“凝珠回來了。”
“她沒事吧?”南宮星并未太過驚訝,隻随口問道。
薛憐道:“她沒事,但看上去心緒大亂,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白若雲決定的
影響。你要不要去看看?”
南宮星稍作權衡,道:“我先把蘭兒送去安全地方,回來之後再去看她。她
興許知道了什麽和自己有關的大事,讓她先平靜一下也好。”
薛憐美目一斜,盯着他道:“你已經知道了?”
南宮星輕歎道:“八九不離十吧,許多先前我一直想不通的事,如今就要水
落石出。凝珠肯不肯說,于我已經沒有什麽分别。”
薛憐頗有興緻道:“那好,你回來後叫我一聲。我也去聽聽你們都說什麽。”
白若蘭在旁輕輕晃了晃南宮星胳膊,道:“真不去看看麽?”
南宮星看她也有幾分擔心,但心知此時不是給她再添心頭負擔的時候,便微
笑道:“還是先把你送去吧。我娘休息的早,去的晚了,不免有些失禮。”
白若蘭立刻點頭道:“那咱們趕緊去吧,伯母真要已經休息,可就太打擾了。”
南宮星與薛憐匆匆交流幾句,大緻了解一下如今情況,裘貫他們大功告成正
在忙于善後,恰是最沒功夫盯着這邊的時候,送白若蘭過去也安全得多。不過保
險起見,兩人還是戴上了帷帽鬥笠,從側門悄悄出去,避開街上燈火通明的青樓
歌坊,暗自離開。
“就是這裏麽?”被南宮星帶到那民居門前站定,白若蘭立刻顯得十分緊張,
光把領口就細細整了三遍。
南宮星點了點頭,縱身躍上一旁牆頭,貓腰四方觀察一番,躍回原處,将白
若蘭纖腰一摟,也不叫門,直接拔地而起,騰雲駕霧般越過院牆,無聲無息落在
院中。
白若蘭忍不住低聲道:“你來見娘,幹嘛還跟做賊一樣?”
“爲求穩妥罷了。”南宮星大步走向唐月依居處,已經進來,也就不再需要
顧慮太多,擡手敲了敲門,道,“娘,是我。”
門闩喀拉一響,露出唐昕喜上眉梢的俏臉,她一眼望見白若蘭,小口微張,
笑道:“啊喲,蘭妹妹也來了?”
她親親熱熱迎出門去,一把挽住白若蘭的胳膊,湊到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幾句,
說的白若蘭頓時紅了面龐,羞道:“沒、沒有的事,小星說這裏安全,他比較放
心而已。”
唐昕撲哧一笑,道:“那可不巧,姑姑她匆匆出門去了,還得一會兒才能回
來。”
盡管早已知道唐昕和南宮星有層姑表親緣,此刻聽她叫的親人,白若蘭還是
心中打了個突,有種不知不覺落在後面的感覺。
唐昕察言觀色,攬着她就往屋裏走去,笑道:“不打緊,你等上一會兒就好。
姑姑見了你,保準笑開了花,她先前就非要讓小星帶你來見面呢。”
一想唐青、崔冰都在,南宮星唯恐出什麽亂子,忙跟了進去,想着等到娘親
回來再說,順口問道:“我娘去哪兒了?此刻這湖林城裏可不太平啊。”
“你叫崔冰來傳的話,姑姑一聽就哼了一聲起身出門去了,我問崔冰,她不
肯說。哪裏知道是什麽事。”唐昕扭頭答道,臉上稍有幾分無奈,先前她費了心
機算計,崔冰想必還記在心裏,和她之間自然難以親近起來。
南宮星眉心緊鎖,正要開口,就聽身後傳來唐月依帶着幾分殺氣的聲音:
“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告訴我,唐行簡那個叛徒回來湖林了。”
唐昕心中一凜,也顧不得緊張得渾身發僵的白若蘭,奔到門邊道:“那您…
…把他?”
唐月依拂了拂衣袖裙擺,淡淡道:“我已替唐門清理門戶。”
南宮星也是一驚,忙搶到唐月依身邊,上下打量一番,才籲了口氣,道:
“娘你沒事就好。”
唐月依白他一眼,道:“我能有什麽事。出手之前難道我就不會衡量輕重麽?
他身邊那個姓方的武功着實不錯,還會幾門逆龍道、異龍道的奇門武功,要不是
後面來了其他幫手,我還想連他也一并殺了。給你去個麻煩。”
“行簡大哥……真的死了?”唐青也走到門邊,扶着門框面色蒼白,竟似有
些站立不穩。
知道她畢竟多年跟随唐行簡,即便知道他是叛徒,心中親情也難以迅速消退,
唐昕感同身受,歎了口氣将她扶住,神情也有幾分黯然。
唐月依走到門前,輕笑道:“他會的我都會,使得也都比他好,殺他還用費
什麽功夫不成。那種叛徒死有餘辜,你們過後回去唐門,隻管說是我幹的就是。”
唐昕勉強一笑,點了點頭,極爲乖覺的讓開門口,道:“對了,小星把蘭妹
妹帶來了。”
唐月依雙眼一亮,身形一晃,竟使出身法,風一樣吹進門去。
白若蘭眼前一花,都還沒看清來人是什麽模樣,手臂一緊,身子一輕,便被
輕飄飄帶到椅子那邊,站在了坐下的唐月依面前,頭上帷帽高高飛起,旋轉落下。
唐月依展顔一笑,猶如仙子下凡,柔聲道:“上次見你,還是個愛裝小大人
的傻丫頭呢。這會兒可出落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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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talin
時間:
2016-2-13 19:55
標題:
【暮霭凝香】 第七十七章 針鋒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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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七十七章 針鋒相對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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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星心知家裏這些女子即便都是行走江湖的利落人,拉起家常來也一樣秉
承天性沒完沒了,趕忙搶過幾步到了唐月依近前,又多問一句:“娘,真沒受傷
吧?”
唐月依不耐煩道:“憑唐行簡那種小輩,還能傷的到我?”
“那不是還有個方群黎麽。這人武功邪門,我也是怕娘你吃了暗虧。”
唐月依冷笑道:“放心,就是關外實打實原魔教的老怪物我也鬥過,他那些
奇門功夫,拿來吓人還行,想傷到我,還是再苦練個幾年吧。我出門匆忙,暗器
帶的少了,便宜了他。”
南宮星隻好收回欲給娘親把脈的手,低聲道:“那我就放心了。娘,我把蘭
兒交到您這兒,明早與城中的對頭拼上一場,過後我再來接她。”
唐月依秀眉微蹙,冷電般掃他一眼,道:“明早是怎麽回事?你給我好好說
說。”
南宮星略一猶豫,還是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
唐月依聽罷,沉吟道:“我也沒想到,裘貫這不起眼的老家夥,竟藏着一身
好功夫。他布下的死局,還真是拿準了如意樓的命門。看來就算你我先把方群黎
那班人殺個幹淨,也不耽誤他逼出白若雲來。”
南宮星咬牙颔首道:“是,天道伏下的這位巡查,當真管了大用。”
“就我所知,天道辦事親自下場動手的大都隻到巡查一級封頂,輕易不會動
用各支負責的尊主,以暮劍閣此次的規模影響,至多也就牽動兩位巡查,絕不至
于驚動尊主一級。裘貫露了身份之後,躲在暗處的最多還有一個巡查而已。明日
我要能去,勝算應該遠不止七成才對。”唐月依略一思索,緩緩說道,“算算人
頭,稱得上不好對付的隻有個老牛鼻子清心。你要是讓我在這裏護着這堆兒媳婦,
那個雜毛老道要由誰來負責?”
“既然唐行簡已死,明面上的對手也隻剩下裘貫、方群黎和李嫦。清心道長
并未明确身份,未必會下場動手。”南宮星斟酌道,“裘貫對上薛師姐,我來應
付方群黎,李嫦近來行動有異,多半不會現身。勝算不高,還是擔心他們蠱惑的
那群江湖朋友出手幫忙。隻要他們孤立無援片刻,我和薛師姐應該就能得手。”
“那你要如何讓他們孤立無援片刻呢?”唐月依仿佛在出考題一樣,鄭重其
事問道。
“方群黎要蠱惑江湖高手,就勢必要舊事重提,栽贓陷害。如果我所料不錯,
清心道長必定也會幫腔。”南宮星壓下心頭不忍,道,“而齊秀清在我手上,靈
秀五娥的計劃和其中隐藏的異常之處,一旦挑起話頭,至少也能讓旁人遲疑不絕。
柳悲歌、關凜兩不相幫的可能極大,唐炫就算出手,也不會和娘你作對不是?所
以這一仗就算娘不去,勝算也至少有七成。這次我下了決心,不再顧慮太多。一
旦引出下場助拳的,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天道部衆,我都不會讓他活着離開湖林城。”
“反正江湖争鬥弱肉強食,技不如人死也活該,是麽?”唐月依帶着淡淡嘲
弄道,“你倒真是越來越有那群狼年輕時候的樣子了。”
“師父教誨,我當然記得真切。”南宮星微笑道,“隻是還有些地方想不透
罷了。”
“可你還是沒說,你打算怎麽對付清心。”唐月依逼視着他,肅容道,“清
心道長不僅是峨嵋掌門,還是目前峨嵋派中第一高手,就是我親自出手,單打獨
鬥也未必能讨了好去。在你們樓内六大總管中數一數二的嶽玲,可是極爲稱贊這
位弟子的武功。他要真的下場出手,你要如何應對?”
南宮星慎重道:“此人身份若是斷定爲天道所屬,那蜀州形勢就已極不樂觀。
我會先設法撤退,請示師父,安排能對付他的前輩過來。”
“湖林城中的事,你便認栽了麽?”唐月依冷笑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确認一個有嫌疑之人的身份,又是清心道長這種位高權
重的一派掌門,暫時退讓一步也不是不值。”南宮星仔細思忖,謹慎答道。
他原本的确想要讓娘出手對付清心道長,但過來路上仔細權衡之後,心中還
是不願讓娘爲了此事敗露形迹,惹來無數麻煩。
以他估算,清心道長明日即便到場,不惜敗露身份出手的可能也隻有六成。
這已值得一賭。
“照說如意樓的事,我不該過多過問。”唐月依淡淡道,“但他們聯合起來
算計我未來兒媳的本家基業,這可就算是惹到我了。你隻管安排你的人手,我過
會兒再去找唐炫一趟。明日我讓昕兒青兒交出所有暗器給我,在暗處給你掠陣。”
“娘,你……”
唐月依一揚手掌,打斷道:“不必廢話了。啰啰嗦嗦耽擱我們娘兒幾個話家
常,去忙你的吧。”
南宮星隻得苦笑應了一聲,向後退了出去。
還沒退到門邊,就見唐月依一把捋起白若蘭的衣袖,看着雪嫩臂膀上那一片
觸目驚心的疤痕,痛惜道:“可憐女兒家青蔥水嫩的身子,落下這麽一塊傷處,
真是作孽呐!”
南宮星自然不敢提起要找姨娘幫忙治好這塊傷疤的事,更擔心白若蘭性子耿
直,直接說出此事,連忙退出屋門,拍拍屁股逃之夭夭。
反正蘭兒還沒過門,他的娘親大人總不好意思發火生氣才對。
逆着夜風悄悄回到千金樓,與薛憐碰面之後,兩人一道去了凝珠房間。
凝珠并未受到什麽傷害,可眼眶微紅卧蠶略腫,卻似是哭過一場。
南宮星思量一番,問道:“凝珠姑娘可是在擔憂若雲兄的安危?”
凝珠凄然一笑,輕輕點了點頭,但水盈盈的眸子中卻分明閃過一絲心虛。
果然,薛憐直接道:“可你回來時就已哭過,那時你還不知道白若雲冒死赴
會的事吧?”
凝珠垂目斂神,緩緩道:“我又不是傻子,在裏面待上片刻,就已經察覺不
對。無奈已經脫身乏術,最後能平安出來,必定已遂了對方的願,不是麽?”
“可你并未跟着一起平安出來,”南宮星皺眉道,“這段時間,發生什麽事
了麽?”
凝珠螓首更低,低到面前二人隻能看到她頭頂烏黑油亮盤螺齊整的發鬓,
“我擔心出事,便悄悄藏在了客棧地下的酒窖之中。一直等到上面沒了動靜,才
小心翼翼的離開。之後就被你們的人找到,帶了回來。”
“沒有遇到其他人麽?”南宮星沉聲問道。
凝珠沉默片刻,輕聲道:“沒有。”
南宮星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歎了口氣,長身而起,道:“師姐,咱們早些
休息吧,明日還有一場惡戰等着咱們。”
薛憐雖然不解,但還是默默站起,快步走出門去。
南宮星走到門邊,回頭道:“凝珠姑娘,李秀兒這個名字,應該也并非你的
真名吧?”
凝珠渾身一震,頂上鳳钗珠墜叮當一陣脆響。
“木子爲李,你這假名,起的也太不用心了。”南宮星冷冷說道,向外一退,
爲她關上了房門。
凝珠蓦然擡頭,淚眼盈盈的望着緊閉屋門,心中一陣氣苦,忍不住伏到桌上,
嘤嘤飲泣,悶聲自語道:“我能怎麽辦……我還能怎麽辦……我……我隻剩這一
個親人了啊……”
一走出廊下,南宮星便道:“凝珠方才一定見過李嫦。”
“哦?”薛憐不甚關心的随口問道,“何以見得?”
“李嫦四處奔走攪渾了客棧裏的水,就是爲了保凝珠平安,她對裘貫的計劃
心知肚明,自然隻有她,才能在危機四伏的客棧中找到地下酒窖這風險最小的地
方,悄悄把凝珠藏起。”南宮星沉聲道,“而在那客棧之中能博得凝珠信任的,
也隻有李嫦一人而已。”
他望向薛憐,心中思緒早已理順,隻等她問一句爲何,便能詳詳細細解釋出
來,道破這一直以來都被錯定了事實的秘密。
不料薛憐點了點頭,隻道:“見過就見過吧。凝珠不懂武功,礙不到咱們的
事。去休息吧,别耽擱了明日的大事。”
南宮星一愣,還想再說什麽,薛憐卻已去得遠了,一抹倩影,轉眼便拐入回
廊。
這倒真把他一肚子話憋了個滿滿當當,進到卧房躺下,他還忍不住在心中反
複推演印證,想得倒是敞亮,無奈卻沒個可以說話的人,悶得他抓耳撓腮一番,
悻悻睡了。
冥思半宿,内息恢複了八九成,他起床之後,精神也好了很多,隻無奈單雷
頤留下的外傷不可能太快痊愈,繃帶之下稍一使力,仍舊裂痛難忍。
看了看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心知已到了各路武人活動的時辰,南宮星吐出胸
中一夜濁氣,匆匆整好衣衫,出門往薛憐那邊過去。
薛憐果然早已起床,正在門前廊柱之間閉目凝神,右掌握着刀柄運力拔出寸
許,旋即收回,須臾便循環往複數十次之多。
他靜靜看着,不敢打擾。
本想等薛憐練罷,一起去與監視動向的同門回合,不料一個精幹漢子匆匆跑
了進來,徑直奔到他身邊,附耳密語。
一聽之下,南宮星頓時面色凝重,忙揚聲道:“薛師姐,情況有變。”
薛憐玉掌一緊,收刀回鞘,纖腰一擰,已閃到南宮星身前,“怎麽了?”
南宮星皺眉道:“白家的人并沒上路,據報,群雄聚集在西城門内的那處寬
闊空地,似是準備當場了結白若雲買兇害死鍾靈音一家的血案。”
“他們怎會如此心急?倒像是亂了陣腳一樣。”薛憐略感不解,問道。
南宮星略一思忖,道:“興許,是李嫦的頭腦不在,方群黎擅自定的主意吧。
他想在群雄面前借大義逼死白若雲的話,反倒是咱們的好機會。”
薛憐讓趕來的漢子找地方休息,邁步往千金樓外走去,問道:“怎麽講?”
南宮星算計道:“四大劍奴不懂變通,白天雄既然下令将白若雲帶回暮劍閣,
他們四個就一定要把白若雲帶回暮劍閣。到時候一旦談不攏,四大劍奴反而會成
爲咱們這邊的絕佳助力。那四人合力出手,即便是清心道長也不可能輕易取勝。”
“若是矛盾激化,站在白家這邊的必然也有不少,真動起手來,适當鼓動一
番,必定會多出一些幫手。混戰一起,那咱們就隻消盯住所有确認身份的天道門
人下手即可。”
薛憐蹙眉搖頭,道:“聽着好亂,我還是隻管盯住裘貫吧。等我殺了他,再
去找清心。”
想到暗中掠陣的娘親,她與唐炫聯手,清心道長就算再怎麽深不可測,也不
可能全身而退,南宮星道:“你隻管裘貫一人就好。清心道長要是出手,自然有
人對付。”
不須冒險攔截誅殺的情況下,形式頓時變得頗爲有利,南宮星腳下都跟着輕
快許多,提氣疾奔一陣,便到了西門那邊。
果不其然,江湖群豪早早便在那塊空地聚集,原本在附近吆喝叫賣的攤販一
個個都收了東西,換去了安全地界,尋常百姓也都閉緊門窗,隻有幾個膽大的爬
上房頂,隔着院牆遠遠看着熱鬧。
守門官兵如臨大敵,城牆上多了數隊精兵,遠遠觀望,府衙捕快也在甯檀若
夫婦召集下前來助陣,看甯檀若倚牆站定面色蒼白的虛弱模樣,似乎還未從昨夜
的連番淫辱中恢複過來。
在遠處觀望了一下地形,南宮星招來在附近監視的同門弟子,匆匆交待一番
後,帶着薛憐從民房一側悄悄摸了過去。
将鬥笠一壓,南宮星順順當當混進外圍看客之中,薛憐較爲顯眼,索性躲在
最近的民居院牆之後,靜等着外面情勢發展。
南宮星仔細打量一番,看到人群中混進不少自己人,心下略定,仗着人高馬
大,不向裏擠,直接往中央看去。
果然如他所料,當中閃出的一片空地上,眼熟的江湖好手已分做兩撥,相對
而立。
白家兩位老爺子南宮星雖不認得,四大劍奴他卻曾經見過,那四個沉默寡言
的中年漢子将白若雲護在當中,劍已離鞘,無形的壓迫感彌漫在四人身周數尺方
圓。
尋夢浪子刑空、破天一劍沙俊秋和幾位年輕人都站在白家人周圍,除了沙俊
秋尚顯鎮定之外,就連刑空也是滿面緊張。
緊張倒也并不出奇。
畢竟對面站着的高手,實在是壓過了這邊一頭。
關凜、柳悲歌還算站的稍遠,似乎并不一定出手相幫,方群黎、裘貫卻正領
在最前,名聲鵲起的浮華公子唐炫,就笑嘻嘻站在方群黎旁邊,頗有興趣的盯着
四大劍奴穩如磐石的劍尖。其他三四十歲的好手,足足站了近二十人之多。
白家二老神态頗爲焦急,連臉色都有些發紅,其中一個朗聲道:“諸位,先
前不是已經說定,逆徒白若雲由我們帶回暮劍閣,詳加盤問,再給武林一個交代。
爲何……爲何又要在此将事情說個明白?”
方群黎面不改色,沉聲道:“如今情形有變。清心道長即将率弟子趕到,我
作爲方家的親眷,隻能作主方家的事。鍾靈音是峨嵋弟子,我總不好越俎代庖,
幫堂堂名門大派擅做決定。若是清心道長也同意你們回到暮劍閣再做定奪,那我
們絕無二話,恭送諸位上路。”
白家二老中的另一個似乎脾氣頗爲火爆,一吹胡子,怒道:“峨嵋派勢大,
便可以壞了規矩麽?我暮劍閣閣主已說了要給天下英雄一個交代,合着清心老道
的話是話,我們閣主的話就是放屁麽!這湖林城處處透着詭異,老子是一刻也不
想待了!”
先說話的那個忙道:“诶,景順,稍安勿躁。”他跟着拱了拱手,道,“非
要對此事急着要個結果的朋友,随我們回暮劍閣去也是一樣。到時候問清緣由,
難道還怕我們閣主硬要包庇,不肯清理門戶不成?若雲在我們白家一向老成持重,
爲人絕談不上陰險毒辣,他昨晚對我二人的交代極爲誠懇,這當中興許是有什麽
誤會。”
白景順哼了一聲,怒道:“我看就是有人從中作梗,栽贓嫁禍!我暮劍閣不
過是攀門親事不成丢了些面子,難道還至于爲此殺人滅門?”
“至不至于,單你們說可不算。”方群黎冷冷道,“難道白若雲買兇殺人,
還會自己承認麽?那天我兄弟夫婦的垂死指控,可是無數雙耳朵聽着的。如意樓,
白若雲,哪個也脫不了幹系!”
白若雲突然道:“陸陽城中已有公門高手詳加調查,真相必定會水落石出。
你們不肯等最終結果出爐,硬要與我爲難,是何居心?莫不是要殺人滅口,坐實
個死無對證麽!”
方群黎面色微變,裘貫在旁笑眯眯道:“白賢侄,你這拖延的手段未免有些
太過直接了。真當我們都是傻子麽?江湖紛争所緻的血案六扇門大都不聞不問,
你等着他們調查出真相,不如直接說叫我們放你一馬不要主持公道算了。”
方群黎立刻接道:“陸陽雖的确去了不少公門高手,但都是爲了陸陽另一樁
滅門慘案,那兇手南宮星,貌似還正是如意樓的人。你們行事,倒真是臭味相投
啊!”
這時甯檀若在遠處朗聲道:“南宮星一案尚有疑點,不能斷定就是他所爲。”
這一句簡直是明扇在方群黎臉上,他面色變了幾變,還是壓下怒氣,沉聲道
:“不能斷定,他卻也還是唯一疑兇。”
裘貫淡淡道:“滅門一案倒也罷了,那是六扇門的活計,方家的慘案,卻是
咱們江湖人的恩怨。白若雲假手如意樓,那位南宮星,恰好又是如意樓的,還勞
神費力幫他們兄妹逃竄至此,這當中豈會沒有聯系。”
幾個聲音頓時叫嚷起來。
“沒錯,說不定方家的事就是南宮星謀劃的!”
“他們串謀殺人,罪大惡極!”
白景洪忙鼓足真氣,大聲道:“就算咱們是江湖中人,定罪也不能單憑幾句
話吧。除了方家夫婦最後遺言,整樁案子都詭異得很,全部人都死無對證啊。”
白景順搶着怒道:“這種布局,難道就沒有栽贓嫁禍的可能麽!興許他們夫
妻有什麽比自己生命更加重要的東西被對頭捏在手裏,逼迫他們撒謊之後自盡,
不也說的通麽!”
這時人群外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帶着幾分怒氣道:“白兄的意思,是貧
道門下劣徒,不惜一死來污蔑你暮劍閣的未來閣主麽?”
人群頓時讓開一條通路,清心道長面色鐵青,帶着十餘名同門大步走進場内。
這次出動的峨嵋門人小輩隻有幾個,其餘竟大都是清心道長的同輩師兄。
白家二老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白景洪氣勢也跟着弱了七分,道:“此事
畢竟還有蹊跷之處,還請清心道長容我們帶若雲回去,天雄賞罰分明剛直不阿,
必定不會讓令徒枉死。”
清心道長正眼都不去瞧他,隻盯着白若雲道:“這種空話,貧道又不是三歲
娃娃,豈會輕信!劣徒雖說習武未有大成,爲人處世卻還算值得稱道,嫁人之後
相夫教子,從不曾令峨嵋蒙羞。此次不過是心疼師妹所托非人,參與籌謀了逃婚
一事,損及暮劍閣的顔面,是貧道管教無方,甘心認罰。可這種罪過,何至于一
家慘死?”
白若雲毫不退縮,朗聲道:“當然不至于,所以晚輩也從未動過害他們的心
思。想要尋找靈秀五娥,不過是爲了讨個說法。實不相瞞,晚輩也早已心有所屬,
此次逃婚不說正中下懷,也不至于惹來晚輩極端憤恨,隻要尋到諸人,将逃婚一
事做個交代,也就算是了結。我又何至于請出如意樓,害死他們夫妻?”
方群黎在旁冷冷道:“心腸歹毒爲小事即會殺人洩憤的人一樣可以文質彬彬
衣冠楚楚。至于不至于,豈能聽你一面之詞!”
白若雲怒氣上湧,忍不住道:“這分明就是此前意圖借逃婚之亂傷及我暮劍
閣根本元氣的那些人,再次布下的圈套,我白家究竟哪裏開罪了你們,要如此糾
纏不休!你們天道已經勢大至此,何必再來盯着小小一個暮劍閣!”
一聽到天道二字,群雄頓時躁動起來,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裘貫笑道:“好一招移禍江東,你以爲冷不丁搬出這麽個招人忌憚的名頭,
就能轉移視線了麽?”
白景順須發直豎,怒道:“姓裘的!你休來誅心!若雲根本不曾經曆過天道
橫行的時候,若不是事出有因,怎麽會專門提起他們!”
裘貫冷哼一聲,道:“天道近些年的确死灰複燃,據說與如意樓頗有些新仇
舊怨,白少俠投了如意樓做靠山,誰敢說他不會幫如意樓嫁禍一遭?”
白若雲凄然一笑,道:“看來,你們是迫不及待要在此處取我的人頭了。”
清心道長冷冷道:“你若能自證清白,貧道也不會蠻不講理。”
“哈哈哈……”白若雲大笑一陣,怒道,“從陸陽城中嫁禍于我起,你們這
些武林高手就一路追殺至此,可曾有人給過我機會自證清白?我說出真相,你們
說空口無憑,物證人證遠在陸陽,你們又硬要我在此自證清白。不過是想殺我罷
了!痛快點直接說出來啊!彎彎繞繞兜兜轉轉,算什麽江湖好漢!”
“有理不在聲高。”裘貫輕笑道,“這裏這麽多的高手,哪個不比你厲害?
真隻是爲了殺你,還需要與你廢話到這種時候麽?”
“因爲你們還想殺的合情合理,殺的不留後患!”白若雲大聲道,“爲了不
露出你們一張張人皮下,毒蛇一樣的心腸!”
清心道長不再理會白若雲的怒斥,看向白景洪道:“看來,暮劍閣是不打算
在此給貧道一個說法了?”
南宮星起初還有些不解,爲何天道突然如此急不可耐。聽到這裏,才突然醒
覺,李嫦若真的是暮劍閣中一切陰謀的主使,那在她突然做出有悖天道意願的行
爲之後,天道自然不會再答應放白若雲回暮劍閣去。
天道内部,果然已出了問題。
峨嵋此次出動了足足七八位上輩高手,即便他們武功不如清心道長,也都算
是峨嵋中的精英元老,不說比得上白天雄,起碼也不會輸給白天英之流。這等聲
勢,瞬間便讓本就強弱分明的雙方差距更加巨大。
白景洪額上冷汗已浸滿皺紋,他擡手一擦,道:“道長,不知貴派到底想要
個怎樣的說法?”
白景順怒道:“說法個屁!他們就是想要若雲的命!等到陸陽那邊查出真相,
這假仁假義的老匹夫最多也就假惺惺道個歉,說些一時沖動的屁話,絕沒一個會
給若雲償命!”
邢空熱血上湧,也跟着怒道:“此事分明還有疑點未解,你們卻仗着人多勢
衆,走也不許走,查也不許查,好不要臉!”
裘貫冷笑道:“誰說過不許查了?這裏要白若雲給個說法,他要是能指出誰
對他栽贓陷害,誰才是元兇首惡,我們才好去查不是?他自始至終顧左右而言他,
反倒顯得是我們硬要嫁禍于他一樣。”
方群黎怒喝一聲,道:“白若雲!你到是說說,我們該去查誰?”
白若雲面上頓時一片鐵青,口唇顫抖蠕動,卻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該去查一個帶着鬼面,使西域關外魔教武功的人!”一個清脆響亮的女聲
突然從人群外響起。
一雙雙視線登時集中過去。
說話的是個形容憔悴的妙齡少女,旁人不認得,南宮星卻記得清楚,她分明
就是陸陽城外慘被兵丁更夫輪流淫辱的那位。
南宮星心中疑惑,記得當時這姑娘還茫茫然什麽都不清楚,怎麽這會兒反倒
知道了鬼面人的事?
不等他人質問,那少女毫不猶豫朗聲講述起來,語帶憤恨的從自表身份,一
路講到在陸陽遭受的非人淩辱。
這番話中唯有一點與當初講給南宮星的不同,她這次說的話中,并非是一夜
過去不知爲何就做了階下囚,而是詳細講述了一個鬼面人是如何殺她未婚夫一行
數人,又出手将她制服,送去城外供人奸淫玩弄。
她對那鬼面人的身形描述的頗爲詳細,稍做對比,也知道既不可能是南宮星,
也絕不會是白若雲,而且其武功如此高強,更不會是方家被誅殺的那幾人。
方群黎目光閃動,喝道:“你這一面之詞,又有何憑證?”
那少女冷哼一聲,瞪着他道:“我們幾人與方語舟的關系江湖上有的是人可
以證明,我經受的苦難,在陸陽也有一位張大人可做人證。倒是你,不肯承認有
這麽個鬼面人藏在暗中操縱一切,是何居心!”
南宮星仔細觀察,突的看到一個身量頗爲熟悉的身影就站在那女子身邊不遠,
當下恍然大悟,原來是雍素錦與她碰過了口供,這兩人所知相加起來,的确能還
原出不少真相。
“那鬼面人不光親自下手,還請了雍素錦那樣的狠辣角色,專對付要來找方
家夫婦的人!就我所知,方夫人陷入敵手之時,陸陽城中根本還沒來多少外人,
白若雲也好,南宮星也好,壓根都還沒有出現!”
白景順乘勢怒道:“你們可聽清楚了?那般人拖着折磨方家夫婦,就是不肯
讓他們速死,分明就是要陷害我們白家!”
裘貫搶道:“說不定白若雲并未想要殺人,隻是想羞辱鍾靈音夫婦,一洩私
憤。那二人也的确是在被救出後才羞憤自盡。”
白若雲冷冷道:“你們光是組織救人就耽擱了三天,要是由我主使,早已殺
人滅口。”
柳悲歌提刀走向白家一側,朗聲道:“諸位,此案确實疑點重重,那位鬼面
人的作風的确不像是如意樓的門下。大家能不能先收起怒氣,好好談談。”
“呸!”又是一個清脆女聲從另一側人群後響起,“談什麽談!就是白家的
人爲了洩憤,才害死的鍾師姐!弄出一個鬼面人來,分明就是爲了掩人耳目!他
們暮劍閣上上下下都是一副包庇自家人的德性!今日決不能叫姓白的走脫一人!”
這次出聲的女子,到有不少人都認得,正是靈秀五娥中的田靈筠。
南宮星雙目一亮,立刻在身後打了一個手勢,腳下悄悄挪了幾步,靠往田靈
筠那邊。
白若雲一見田靈筠,心中頓時怒氣勃發,咬牙道:“陸陽城中出事的時候,
你還遠遠逃在不知什麽地方,這會兒倒說得和親眼所見一樣!你這種爲了幫人逃
婚不惜拿自己身子撒謊的賤人,誰會信你!”
白家先前發生的事此地群豪并未詳細了解,白若雲心緒激蕩,索性接連開口,
将暮劍閣中發生的一串事端也原原本本講了出來。說到田靈筠主使的逃婚計劃,
更是講的事無巨細。
田靈筠臉上一陣青紅交錯,幾次想要出聲打斷,卻被關凜閃到身側,擡手摟
住,一股真力将她壓住。
南宮星擔心清心道長暴起發難,忙又往白若雲那邊靠了幾步。
竹筒裏的豆子倒個精光,白若雲胸口劇烈起伏,恨恨道:“從頭到尾,分明
有人在連連算計我們白家,想要栽贓如意樓,卻偏偏讓我重遇了恰在如意樓中的
舊人。我說是天道在背後出謀劃策,難道就沒有半點可能麽!”
裘貫眼角微微抽動,道:“你不停擡出天道,無非是想惹出群情憤慨,助你
情勢。這種算計布局,依我看,分明更像是你暮劍閣的仇家所爲。”
田靈筠尖聲道:“我峨嵋和你們暮劍閣無怨無仇,不過一次逃婚,你就想吧
這麽大的罪名扣在我們頭上麽!”
一時間人群中混亂無比,嘈雜連天,四大劍奴也唯恐有人趁亂出手,将白若
雲圍在當中靠得更緊,八隻鷹眸盯視四方。
南宮星目光牢牢鎖住裘貫、方群黎二人,打橫挪了兩步,一旦他們強行出手,
便正是取他們性命的天賜良機。
“唐昕還欠着我五百兩銀子呐。”
這時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寒意,伴着一聲帶着笑意的話,一股細微風聲直沖南
宮星的後頸。
南宮星渾身汗毛倒豎,腳下連忙運足真力往前一沖,擰身一轉也顧不得去看
身後楊昙位置,大搜魂手一揮先将那兩枚細針劈空奪下。
但另一股勁風遙遙襲來,像是早已算定他的落足之處,啪的一聲打在他鬥笠
邊緣,将他的臨時僞裝打落一邊。
方群黎面上登時一喜,鼓足真氣道:“南宮星!你們如意樓果然早已埋伏在
此!”
這下被強行拖入場中,南宮星連轉了數個念頭,不得不微微一笑,朗聲道:
“列位費盡心機找了我們這麽久,到了當面對質的時候,我豈能做縮頭烏龜。”
江湖中人對如意樓多有忌憚,南宮星一現身當場,風向頓時又有變化,當即
便有幾個聲音怒道:“你身上的滅門慘案還沒交代清楚,有什麽資格對質!”
“還不快去找那邊的幾位捕頭投案,興許還能從輕發落!”
南宮星快步退到空地中心,背對白家衆人,看着方群黎道:“此間事了,我
自會去陸陽将那案子查到水落石出。甯捕頭年捕頭尚未開口,諸位未免有些多事
了吧?”
“不必!”一聲大喝伴着急促馬蹄飛快逼近,馬上馮破縱身而起,足尖在馬
鞍一點,乳燕投林輕輕巧巧落在人群當中,中氣十足道,“陸陽城中血案已經查
出端倪,人證物證齊全,并非南宮星所爲!”
方群黎厲聲道:“你一人說了便算麽!”
但他這一句轉眼就被淹沒在一片馬蹄聲中。
十餘匹駿馬疾馳而來,馬上騎士俱是一身官服,奔到人群旁側,自行分開兩
排,當中一騎策馬上前,用略顯清冷的聲音淡淡道:“案情由我們大家一起定斷,
若有異議,但說無妨。”
人群霎那間安靜下來。
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并不是因爲這句話,而是因爲說話的人。
每個人都因那句話看了過去,而每個看過去的人,不論男女,都忍不住呆了
一呆。
不必介紹,所有人都已知道了來人的身份。
女神捕,四絕色。
玉若嫣。
.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6-2-20 22:37
標題:
【暮霭凝香】 第七十八章 刀與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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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七十八章 刀與劍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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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并未沉默太久。
玉若嫣英姿飒爽的絕世芳容的确震住了在場諸人,但驚豔總不至于叫人就此
成了泥塑木雕,更何況對這幫江湖草莽來說,吃不到嘴裏的肉,再鮮再美,吞口
饞涎也就罷了。
方群黎接連受挫,臉上已是青紅交錯好不難看,一時間啞口無言。
倒是裘貫迅速回過神來,向南宮星一拱手道:“原來真是錯怪了南宮兄弟,
老夫愚昧受騙,還望南宮兄弟海涵。”他轉向那一班公門高手,朗聲道,“此地
衆位江湖好漢多少也在挂懷那件兇案,不知諸位大人方不方便向我等透露一下實
情?”
玉若嫣不再答話,馮破徑直走到南宮星身邊站定,道:“具體偵辦不便明講,
長話短說,那血案是陸陽城郡尉李卓請托江湖高手所爲,自害家中下人賊喊捉賊。
我等已将此人拿下。”
南宮星低聲道:“多謝,真是有勞了。”
馮破笑道:“辦案本就是我們份内的事,不捉錯,不放過,問心無愧足矣。
隻可惜李卓嘴嚴的很,人也硬氣,看破綻太多被玉捕頭看透了案情真相,便将罪
責一并攬下,其餘什麽都不肯再做交代。”
方群黎冷笑道:“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包庇護短,光是洗脫嫌疑,竟來了這麽
多好手。這位南宮星,倒真是好大的面子。”
馮破冷哼一聲,道:“官差來查案,自然要多些人手才行,免得走脫了犯人。”
玉若嫣依舊筆直坐在馬上,朗聲道:“陸陽城方氏夫婦一案,并非簡單江湖
械鬥,此卷不封,有令徹查。還望相關人等予以配合,莫要動武。”
方群黎怒道:“江湖恩怨江湖解決,輪不到你們六扇門的鷹爪孫插手!”
馮破呸了一口,大聲道:“那可不是單單的江湖恩怨。調查李卓一門血案時,
牽扯出方家血案中的疑點,宋旺夫婦已寫下口供,當日有人以他們的孩子做人質,
威脅逼迫他們誣陷栽贓。經查實,當日諸位從方家救出的那個孩兒,其實是宋家
後人。而真正的方家兒子,竟被藏在城外軍營之中。這其中牽扯了五名百姓,近
二十條人命,我們官差不管,哪兒還有臉去領每月的俸祿!”
玉若嫣接口道:“方家兒子當日既然不在,方家夫婦的遺言便不再可信。爲
了獨子撒謊,也是人之常情。”她擡手一擺,身後兩人立刻策馬上前,一個遞上
一副鬼面具,另一個拍了拍身前坐着的一人肩頭,那人擡起頭來,竟是宋旺!
“經查,方家血案最有嫌疑者爲兩人,一人是個帶鬼面具的男子,另一人則
是血钗雍素錦。雍素錦已發下拒令,鬼面人的身份卻還成疑。”玉若嫣拿起鬼面
具,道,“這副面具,是根據宋旺回憶仿制,我聽說在場諸位大多和方家血案有
關,那就請身材相仿的過來試戴一下面具,讓宋旺做個指認吧。”
“荒謬,”方群黎怒道,“面具當着顔面,單靠身形,豈不是容易冤枉了好
人?”
玉若嫣盯着他道:“我已教給宋旺認人的方法,身形之外,還有動作體态等
諸多細節。判斷犯人興許不易,但縮減兇嫌範圍,卻也不難。”
馮破冷冷道:“尊駕從方才就一直對我等諸多不滿,莫非是怕我們查到你的
頭上不成?”
方群黎冷笑道:“方家夫婦的案子,豈會查到我的頭上。你們也不問問我是
誰!”
玉若嫣淡淡道:“莫說是堂兄弟,就是親兄弟出手殺人的,我也不是沒有捉
過,你說對麽?方群黎方大俠。”
方群黎臉上登時變色,五指一曲便已力貫右臂,喝道:“一派胡言!别覺得
你是官差我就不敢殺你!”
裘貫擡掌在方群黎肩上一按,沉聲道:“列位官爺,光憑一個吓破膽的百姓
一番指認就要拿人,未免有些太輕率了吧?”
江湖中看官府紮眼的人本就居多,這些武林好手又大多是受方群黎和柳悲歌
召集而來,情感上自然有所偏向,當即便有不少聲音紛紛雜雜叫罵起來。
六扇門的高手雖說來了不少,可真要混戰起來,也絕讨不了好。
玉若嫣面不改色,明亮眼眸斜瞄裘貫,道:“昨晚暗地出了一樁案子,有人
用竊自軍中的霹靂震天雷綁架數百人質,裘貫裘大俠,你是不是也該跟我們走一
趟?”
裘貫臉色登時微變,他也不曾想到,玉若嫣看似匆匆而來,卻已連昨夜的事
情都了如指掌。
看紛雜言語漸漸平息,玉若嫣朗聲道:“官府之所以來了這麽多人,隻因這
湖林城近些日子兇案太多。十幾天裏出了無數人命不算,連鎮南王府的上賓單先
生都在此失蹤。公門再不過問,你們難道要把這繁華之地,當成比武論劍的荒山
野嶺麽!”
“我們遇見不平之事,本就要拔刀拔劍,不靠武功,難道去衙門口撒潑打滾
麽!”方群黎提氣喝道,“方家血案震動武林,不光是因爲兩條人命,還因爲兇
手實在殘忍。你口口聲聲說有鬼面人,那你就能保證,那鬼面人不是白家公子爲
報仇請來的麽?”
白景洪怒道:“我們家的孩子缺心眼麽!請個人來殺人,還叫他嫁禍自己?”
“說不定這就是家孫輩心機深沉之處!”方群黎道,“這麽容易被破解的嫁
禍,豈不是反倒成了給他脫罪的手段?”
南宮星聞言,心中突然一震,又一處關節豁然貫通,隻是與當下無關,不需
提起。
緊接着,站在清心道長身邊的田靈筠尖聲道:“不錯,我鍾師姐從來都善良
的很,除了在白家受我蠱惑幫小師妹逃了場婚得罪了人,哪裏還有别的仇家!怎
麽可能招惹來一個那麽厲害的鬼面人!你們暮劍閣家大業大有錢有勢,四處都是
朋友,保不準就是白若雲聯絡了誰,幫你們出了這口惡氣!”
白景洪胡子上的臉龐氣得通紅,叫道:“我呸!屎盆子尿罐子都硬往若雲頭
上砸了是吧?要不幹脆咱們劃下道來,真刀真槍較量一場,我暮劍閣是不如你們
峨嵋底子大,可白家人也沒一個慫貨!”
“怎麽,反駁不了,還想殺人滅口了麽!”田靈筠毫不客氣瞪了回去,氣勢
上真是不輸半分。
其實田靈筠并非證人,哪裏談的上殺人滅口,隻是江湖群雄哪裏會有這麽精
細的計較,加上峨嵋在蜀州聲望極高,當下便有幾個中年漢子叫罵起來,站到峨
嵋派諸人身邊。
“殺人滅口,那不是你背後那些人最擅長的事嗎!田靈筠!”一聲尖細怒喝
突然從外圍傳來。
南宮星本以爲是齊秀清到了,可側頭一看,竟是穿着頗不合身男子外袍、内
裏衣衫褴褛的宋秀漣。
清心道長濃眉微皺,向着宋秀漣擡手一招,柔聲道:“秀漣,你和你師姐之
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你過來,跟爲師好好說說。”
宋秀漣冷哼一聲,反往白家那邊挪了幾步,揚聲道:“誤會?那可不是什麽
誤會!秀清姐悄悄逃走後,我可是偷偷跟着田靈筠,眼見着她傳出去消息,要人
去殺秀清姐!我吓得逃走之後,竟也有人開始追殺我!和她無關?我才不信!”
“什麽?原來……原來真的是你……”人群外齊秀清擡手摘掉帷帽,面色慘
白看着田靈筠道,身形一搖三晃竟有些立足不穩。
田靈筠額上冷汗如雨,強撐道:“你們……你們這是被人下了蠱麽!咱們情
同姐妹,我幹嘛要請人去殺你們!”
這時突聽哧的一聲極輕響動,一道烏光從白家諸人旁邊直飛而出。四大劍奴
掌中長劍頓時舉起,無形氣牆将白若雲牢牢護住。
但那道烏光并非是要殺白若雲,而是像道黑色霹靂,迅疾無比的釘入了田靈
筠的喉頭。
田靈筠秀氣的雙目頓時瞪圓,她驚愕的眼神仿佛想要從人群中鎖定住誰,但
頭才微微偏了一偏,面色就已變得鐵青,兩道污血從鼻孔中垂流下來。
帶着滿面的不解,她伸出手,嘴裏發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喀喀聲,五根秀氣的
手指還未曲起,就已完全僵硬。
接着,她像一段木樁一樣,就那麽直挺挺的倒下。
“唐……唐門暗器!”驚呼聲頓時冒了出來。
清心道長面帶怒色,青袖一揮拔劍出鞘,喝道:“好啊,你們白家抱上唐門,
是要把峨嵋斬草除根麽!”
喝聲中,數名峨嵋弟子挺劍殺出,圍住當中白家諸人。
對虎視眈眈的公門高手竟然視若無睹,想必是拿準了江湖械鬥官差不會貿然
參與。
果然,馮破面帶爲難之色,瞥了玉若嫣一眼,不得不暫且向旁退開。
兵刃一亮,本就緊張的情勢頓時瀕臨崩潰,方群黎雙臂一振,趁機叫道:
“白家想和唐門一起稱雄蜀州,今日絕不叫他們走脫了!”
話音未落,他和裘貫都已展開身法,沖了過去。
但并沒多少人跟着他們。
發生的事情疑點實在太多,這麽一個突然出現的暗器,反倒顯得欲蓋彌彰。
南宮星橫挪一步,提氣喝道:“動手!此時下場的,必定是天道中人!”
一聲令下,人群中的如意樓弟子紛紛出手,當即和附近有助拳意圖的武林中
人打成一團。
其實這其中興許也有被方群黎蠱惑的、與峨嵋關系較好的或是與暮劍閣看不
對路的。
但對這些人,南宮星并不忌憚殺錯幾個。
田靈筠一死,如意樓中二人立刻把齊秀清攙扶帶走,果然才走出兩步,一柄
毒蛇一樣的細劍便向着齊秀清的後心刺了過去。
這柄劍無聲無息,連那兩個攙扶着齊秀清的好手都并未察覺。
但有一個人卻看見了。
一聽到南宮星那句動手,薛憐便飛縱越過藏身院牆,快步過去。之後,她便
見到了那陰狠毒辣的一劍。
當即一拍刀鞘,她略一矮身向前猛然竄出數丈,被她真氣激出的淡青彎刀竟
和她的倩影幾乎同時飛至。玉掌一橫,她已握住了那磨得發亮的刀柄。
翻腕,擡臂。
刀光如月,清輝滿地。
一聲慘叫,那把細劍連着半隻胳膊高高飛起。
薛憐的刀并未停下,順勢一轉,月光化作雷霆萬鈞!
那斷臂人哀嚎一聲,胸腹盡破同時,還被刀氣震飛出去,落在圈子之中。
每個人都看到了屍體,也都看到了屍體胸口那顯眼的七星傷疤。
“怎麽會是七星門?”一個疑惑的聲音響起,但很快,就被淹沒在揮舞的兵
器聲中。
混戰,已然開始。
南宮星牢牢盯着方群黎,正伺機出手的當口,耳邊突然又飄來一句帶着陰森
笑意的話,“五百兩,我和你賭這些人裏,其實沒幾個真正的天道。”
南宮星心中一凜,提氣擰身,大搜魂手毫不猶豫将劈面而來的兩塊黑影捏在
掌中,抓住一看,才發現并非暗器,而是兩張骨牌。
“楊昙!”南宮星甩手将骨牌打回,但來處已不見對手蹤影,隻得提氣道,
“你也要來趟這混水麽!”
“趟?”楊昙一聲輕笑,忽的從南宮星身側人後閃出,一把又厚又長的賭桌
鐵尺直刺向南宮星肋下,道,“我可早就在水裏了。”
南宮星心念急轉,情絲纏綿手真氣盤繞将鐵尺帶向一旁,道:“天道?還是
七星門?”
“賭賭看咯。”楊昙旋身橫斬,氣勢驚人,竟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口中
猶有餘裕道,“買定離手,殺我揭盅!”
南宮星一掌格開鐵尺,小臂被震得一陣酸麻,“好!一千兩,我賭七星門!”
楊昙斜進一步,鐵尺如劍連連反撩,笑道:“方才我壓了五百兩,連上你的
女人欠我的帳,這便算是打平,兩不相欠!”
這便等同于承認自己正是七星門的殺手。南宮星心頭微惱,内息霎時轉陰,
一記孤煙掌反擊回去,道:“你真當這是殺我的好時機麽!”
楊昙知道厲害,鐵尺一蕩向後退避,笑道:“沒辦法,換了雇主,性子急,
不肯給我多些時間。拿人錢财替人消災,不辦事,以後我拿什麽和人打賭。”
話說至此,周遭圍觀的江湖人中突然傳出數聲慘叫,幾個聲音從各方高叫道
:“大家小心!他們要把咱們這些蜀州高手都扼殺于此!”
“不能便宜了姓唐的和姓白的!”
“大家動手!先把他們拿住再說!”
一番呼喝,又有幾人率先拿出兵刃,頃刻間呼啦啦又帶出十餘人殺入場中,
如意樓伏在外圍的弟子不得不飛身趕到助陣,可一見多出許多外來幫手,原本就
心神不甯的那批江湖武人也跟着按捺不住,挺身出手。
方群黎和裘貫雖說最早出陣,卻都隻在峨嵋列前選了一個不起眼的對手簡單
纏鬥,方群黎隻使些尋常拳腳功夫,裘貫也隻是拿出無形镖掠陣,與如意樓搏殺
最爲激烈的,反倒又成了旁人。
薛憐一見裘貫便快步逼近,可行至半途,身側突然感到一股極爲淩厲的迫人
威吓,她連忙頓住步子握刀看去。
清心道長提劍在手,就在一丈之外冷冷的看着她。
眼見被卷入其中的對手越來越多,站在白家身側的幾個年輕人面色都不太好
看,唯有邢空尚算鎮定,問沙俊秋道:“沙大個,咱們……要不要上去幫忙?”
沙俊秋微一搖頭,道:“你們散開,護住周圍。我去。”
話音中他擡劍橫舉,周身真力往劍鋒凝聚,就見劍尖微微顫動,緩緩伸出一
絲寸許劍芒。
這想必就是他賴以成名的破天一劍。
邢空知道厲害,立刻帶着幾個年輕人閃到一邊。
可不曾想到,沙俊秋一聲暴喝,劍氣縱橫,掌中寒光一兜一轉,竟反身一折,
氣勢驚人的刺向近在咫尺的白若雲!
這一劍可以說是沙俊秋畢生所學凝練而成,尋常招式一貫求穩的他,據說隻
有這一劍可以跻身一流高手上層。
二尺開外,破天一劍,邢空他們還不及反應,那劍芒就已越過了四大劍奴中
兩人之間的縫隙。
但也僅僅到此爲止。
一直好似石雕泥塑般穩穩站定的四大劍奴,竟在劍氣暴起的那一瞬,同時有
了動作。
四把平平無奇的長劍,從不同的方向平平無奇的刺出。
然而在出手後的眨眼之間,那些平平無奇的劍尖,竟發生了一絲奇妙的顫動。
顫動的劍尖彼此應和,好似投進水面的四枚石子激起了互相波涉的漣漪。
沙俊秋的劍一被卷入那劍氣的漣漪之中,就好似刺入粘稠沉重的泥漿,眼見
離白若雲的胸口隻差數寸,卻無論如何也突破不透。
最鋒銳的氣勢剛一消減,四大劍奴的劍招馬上又起了變化。
春風化做龍卷,漣漪轉爲驚濤,四把微微顫動的劍,突然凝住,刺出。
再精妙的招數,也不可能堵死對手所有的生門,即便是昔年不世出的魔刀天
地人魔如意連環八式,也曾被找出過可以毫發無損躲開的死角。
因此,才會有變招,有虛招,有後招。
但那僅僅是是指兩隻手,一把兵器。
四大劍奴有八隻手,四把劍。
他們不變,不虛,不必追擊。
他們隻是同時刺出了一劍。
這四劍,卻融爲一體,化做了一招。
天上天下,絕無僅有的一招。
這一招若該有個名字,那便隻有一字最爲合适。
死。
周圍所有看到這一劍的人,恍惚間竟都好似看到了狂風驟起飛沙走石,看到
了冰天雪地萬物枯萎,看到了驚天巨浪奪命無情。
隻有功力深厚的高手,才能明白那并非是完全的幻覺,而是從劍招中爆發出
的無邊殺氣。
沒錯,那殺氣并非來自四大劍奴,而是來自那鬼哭神嚎的一招。
隻有看到這一劍的人,才會知道爲何這樣的四位高手,會被稱作劍奴。
劍爲主,人爲奴。
真正醉心學劍的人,若是能成爲這樣一招的一部分,縱然自此爲招所役,爲
劍所驅,又有何不可?
令人骨髓戰栗的恐懼中,沙俊秋的臉上突然浮現了一絲微笑。
如果有機會,他興許會說,作爲劍客敗在這樣一劍之下,死而無憾。
但他已再沒有機會說話。
四大劍奴收招回到原處,依舊四面護着當中的白若雲。
直到此時,沙俊秋才緩緩倒下,帶着那一絲奇妙的、好似十分滿足的微笑。
遠處作壁上觀的唐炫雙目發亮,極爲興奮的盯着沙俊秋那瞬息之間的死亡,
他捏着掌心那把冷汗,在心底反複自問,若是換了我,能躲開那可怕的一招麽?
唐炫沒有把握,混戰中的諸人也沒誰更有把握。原本還在向着白家那邊步步
緊逼的一衆高手,突然之間就被滅殺了三成士氣,幾個本已找到合适位置的峨嵋
弟子,不僅沒有出手,反而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半步。
如果清心道長此時給出合适的命令,也許他們會出手。因爲武功到達一定境
界的人都能看出,四大劍奴那一招其實極耗真元,連續出手的話威力必定會大爲
衰減,不可能保持方才那種出手奪命的可怕威勢。
但清心道長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甚至沒有去看方才驚天動地的一劍。
他鷹一樣銳利的目光,牢牢地鎖住了薛憐白淨秀氣的右手,紋絲不動。
薛憐的視線也沒有一霎離開過清心道長的肩頭。兩人在這一丈間隔的對視中,
竟連眨眼的間隔都一模一樣,誰也不肯錯開。
裘貫掃視一眼,暗暗判斷一下情勢,向方群黎遞了一個眼色,雙掌一伸,扭
住身前一個對手丢到一邊,低聲道:“去!”
方群黎心領神會,不再藏私,五指一屈一爪抓出,腕臂以極爲詭異的角度一
扭,咔的一聲便捏斷了一條礙事的脖子。緊接着,他雙臂一振,飛身直撲南宮星
側方空門。
楊昙武功雖然比南宮星略遜,但他一來無傷在身,二來武功偏門,還有兩個
殺手從旁助陣,南宮星被他纏上,一時竟也無法脫身。耳邊聽聞勁風襲來,隻得
施展狼影幻蹤斜後退避,免于夾擊。
被卷入其中的江湖豪客功夫上乘的大都拼死退出圈子,閃去關凜柳悲歌那邊
自保。而功夫略差些的,先被如意樓殺了一批,又被七星門偷襲一片,手忙腳亂
選邊動手,卻又遠不是峨嵋精英與如意樓高手的對手,不多時,地下就已倒了數
十具屍體。
這些屍體讓小巧身法極難施展,南宮星又是倒退,挪開數尺,腳下就是一絆,
忙鼓足真氣将絆腳屍體迅速踢開。
身法遲滞,楊昙和方群黎自然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楊昙鐵尺一揮,縱身當
頭劈下,方群黎爪上青絡暴突,斜刺一抄,鬼氣森森抓向南宮星腰間。
柳悲歌濃眉一皺,正顯得有些按捺不住,卻聽破空之聲大作,轉眼間竟有十
七八件暗器照着方群黎劈頭蓋臉打了過去。
方群黎面色大變,鼓袖揚手想靠真氣擊落。
豈知那些暗器将到面前之時,突的彼此相碰兩三一組撞在一起,一陣叮當亂
響,一個個暗器猶如活物,竟撞得分作兩組,極爲刁鑽的射向楊昙、方群黎兩人
各處要害。
不僅暗器手法了得,那一份預判的眼光,更是駭人聽聞。
方群黎暗叫一聲不好,招式已老躲避不及,隻得頗爲狼狽的自棄根基就地一
橫倒下,連滾數圈。
楊昙鐵尺一圈,身形急退,在旁相助的兩名殺手毫不猶豫合劍一處舍身抵擋,
隻聽兩聲短促慘呼,楊昙雙足還未落地,那兩名殺手已經通體泛黑,抽搐着倒在
地上。
“唐月依!又是你這賤人!”方群黎怒吼聲中,裘貫已飛身而起跳出圈外,
順着暗器來路殺去。
玉若嫣早已指揮官差捕頭散成大圈圍繞觀望,見裘貫出來,也不阻攔,而是
使了個眼色,立刻便有一個捕快下馬,盯着裘貫去向提氣跟上。
唐月依不願現身,一套暗器打出便抽身換位,不想裘貫眼力逼人,竟找準了
所在直奔而來。她本就不是什麽和善性子,當下冷笑一聲,選了處寬敞院落跳下,
隻等裘貫上門。
南宮星雖趁機穩住身形,但楊昙與方群黎聯手卻着實不好對付,他若是狀态
極佳,興許還有四成勝算,此刻腰傷迸裂血滲衣衫,可就真成了殊死一搏。
“他們都是爲了保全白家!四大劍奴,不必管我,去出手幫忙!”這次峨嵋
來的大都是清心道長的同輩高手,又有七星門和一些散碎高手助陣,如意樓不過
一處分舵的精英哪裏能夠匹敵,白若雲眼見敗象漸顯,忙向身邊劍奴下令。
四大劍奴爲首那個卻隻是面色木然,平平道:“我四人此次離山,隻爲将你
帶回。旁事一概不問。”
白景順拍了身邊兄弟肩膀一下,笑道:“洪弟,我先去了。”
白景洪哈哈大笑,聲若洪鍾,“分什麽先後,你我難道還能學者四個榆木疙
瘩不成!不管這些人是什麽來路,人家費心費力保全咱們白家,咱們就不能眼睜
睜看着!上!”
白家二老話音落時,青光出鞘,夕雲三十六式飛虹般劃向離他們最近的兩個
峨嵋弟子,救下三位如意樓的帶傷門人。
“那兩個老頭子不行。”關凜突地說道,右手一抓,已将關刀橫握。
柳悲歌輕歎一聲,手指撫摸着腰側離别刀柄,道:“那終究是我的親戚,這
筆糊塗賬,也沒清楚到可以大義滅親的地步。”
關凜淡淡道:“我不是方家的親戚。如意樓和暮劍閣,不該死這麽多人。”
最後那個人字出口同時,關凜足尖一點,沉重關刀恍如飛起,帶着她瘦小身
軀猛沖向最近一個峨嵋弟子。江南武林大都知道寒刀佛劍的大名,峨嵋弟子不敢
怠慢,封劍身前退往同門一側,謀求聯手對敵。
唐炫無奈一笑,知道若再袖手旁觀,隻怕要被脾氣欠佳的姑姑好生收拾,想
要再看四大劍奴出手,今日機會恐怕已經不多,當即一腿掃出,将原本以爲他是
自己人的一個江湖豪客一腳踢了個筋鬥,笑罵道:“跟我熟得很麽?随便亮着背
心對我,今日便幫你長個教訓。”
關凜唐炫剛一出手,圍觀人中卻又有幾個看他們不順眼的武人下場去幫對面,
雖說這兩人武功高出不少,但如此多人混戰之中,峨嵋派那些訓練有素的弟子分
進合擊極爲默契,也不過堪堪拉到均勢。
裘貫單對上唐月依,拖延時間已是不易,勝算實在不高,方群黎心知肚明,
雙臂急催真力連連抓住,口中也沒了顧忌,喝道:“楊昙!叫你們的人都來,先
合力宰了這小子!”
七星門更擅偷襲,非不得已并不願正面對敵,楊昙眉頭微皺,頗不情願的呼
哨一聲,真氣鼓蕩,尖亢哨名噓溜溜遠遠傳出。
已經不剩多少的圍觀人群之中又鑽出數人,而遠遠官差圈外的駐足百姓裏,
竟也飛快的跑來四五人,面無表情沖進戰陣,從腰帶背後袖鬥裏紛紛拿出兵器。
邢空見狀,将牙一咬,拔劍在手呼喝一聲沖出,一直站在白家一側的那些年
輕人熱血上湧,嗆啷啷抽出刀劍,殺向白家二老身旁。
這場江湖械鬥,終于卷入了幾乎所有人。
沒人在關心所謂的兇案真相,也沒人還有理智去考慮田靈筠之死的疑點。
江湖殺氣,已徹底縱橫在血肉橫飛的空地上。
一片混亂之中,僅剩下薛憐與清心道長依舊靜止不動,身畔數尺方圓,無人
敢近。
招完手下殺手,楊昙苦笑一聲,鐵尺虛點,轉而策應方群黎的淩厲雙爪。
方群黎連出數招都被南宮星化解,一時冒進反被孤煙掌傷了左肩,心頭氣惱,
怒道:“楊昙!你主子爲何不肯親自過來!我們買的可是武曲!不是你這麽個副
手!”
楊昙苦笑道:“門主的安排我有什麽權力過問,這事,你實在怪不到我頭上。”
“那你别在後面留着餘力!”方群黎愈發焦急,喝道,“我不用你給我掩護,
全力出手快快解決了南宮星!”
楊昙又是苦笑道:“這人要有你想的那麽好殺,我早就得手了。”
說着,他鐵尺前伸,點向南宮星肋下,招未用老,拇指一壓,叮的一聲,一
蓬細針猛然從前端爆開,四散射出。
南宮星不畏毒性,當即衣袖一卷,大搜魂手一圈一掃,将自己這邊毒針盡數
收納。卻不料,剩下那一小半,竟都是瞄向了其餘對手。
幾聲痛呼接連響起,毒性激發,中針之人立刻便倒在地上翻滾抽搐起來。
連着白景順,暮劍閣這方一下就被擊倒四名好手,而對面的峨嵋弟子,卻也
有兩個被誤傷倒下,連方群黎也躲避不及中了一針。
楊昙抱歉一笑,摸出一個瓷瓶丢給方群黎,讓他去救治自己人。
南宮星一見解藥,不得不硬着頭皮搶攻上去。這下正中楊昙下懷,他一聲尖
哨,三名殺手一起棄下對手,徑直往他這邊包來。
一個峨嵋弟子爲躲毒針拔地而起,輕輕落在外圈,他扭頭一看宋秀漣就在幾
步之外,立刻走過去關懷道:“宋師侄,你沒事吧?”
宋秀漣本就如驚弓之鳥般瑟瑟發抖,一見來人是頗爲熟悉的同門長輩,登時
淚如雨下,顫聲道:“師伯,師父……師父他……”
她正要迎向自己師伯,卻突然驚恐的睜圓了雙眼。
那平素待她們女弟子一貫多有照顧的師伯,竟手起劍出,向着她的喉頭刺了
過來,口中霹雷般喝道:“今日我就要替你師父清理門戶!”
宋秀漣雙臂一擡抱頭尖叫:“救我——!”
間不容發之際,一柄峨嵋長劍打橫一敲,硬是将宋秀漣師伯那奪命一招磕開
半尺。
一個衣衫破爛須發蓬亂的年輕男子面帶狂态攔在宋秀漣身前,長劍一橫,喝
道:“殺她,先殺我!”
宋秀漣如遇救星,受驚小兔般縮在那人身後,顫聲道:“白大哥,他們……
他們都要殺我。救我,救救我……”
白景洪心中一驚,道:“若麟?”
白若麟目光直愣,毫不猶豫道:“好,他們殺你,我殺他們!”說罷,長劍
一抖勢若瘋虎殺向那位峨嵋師伯。
方群黎吞下解藥,眼見助陣之人越來越多,情勢愈發不利,一聲慘叫傳來,
與關凜鬥在一處的兩位峨嵋弟子已有一人身首異處,心中大是焦急,雙臂一張,
擺出了豁命架勢,像是要與南宮星同歸于盡。
南宮星擋下大半毒針手臂酸麻,一時行動不便,被楊昙帶着三名殺手圍攻的
險象環生,餘光瞥見方群黎蓄勢待發,連忙一掌逼開身側一名殺手,想要鑽出圈
子。
那殺手卻視死如歸,拼着受下這一掌也不肯退,長劍反絞,竟要用性命換下
南宮星這條胳膊。
南宮星收招不及,隻好拼足全力,傷處當即一陣劇痛,疼的他眼前發花,險
些後力不濟。
幸好那殺手長劍還未擡起,一根細長發簪就已迅疾如電的刺入了他的耳孔。
南宮星一掌拍到,那屍體直直向後飛出,在也擋不住南宮星去路。
方群黎一招撲空,怒罵一聲:“姓雍的,你不想活了麽!”
雍素錦捏着新換發钗,冷冷道:“想活,才要來殺你!”
一來一往兩句之間,情勢竟又起了一大一小兩處變化。
方群黎怒罵聲中,近處城牆上一個瘦削身影突地飄然而下,手中黃泉古劍陰
森森一掃,便逼退一名峨嵋弟子,救下兩個傷者,口中道:“如意樓,我陰絕逸
來要一朵銀芙蓉!”
但這卻隻能算是小變化。
峨嵋派弟子初期優勢極大,連連殺傷對手,縱然援兵屢至,在峨嵋劍法的綿
密防守和七星門的偷襲刺殺之下,一時也難以扭轉勝負,暮劍閣一方,仍不斷有
人倒下。
真正足以影響雙方士氣的一戰,才稱的上是大變化。
勝則衆志成城,敗則一潰千裏。
就在雍素錦的清脆話音落下的那一刹那,清心道長的劍毒龍般刺出,直指薛
憐佩刀腹側。
任何拔刀出手的招數,刀柄周圍那看似最危險的地方,都是真正的死角。
出手夠快的話,甚至可以讓對手無法拔刀。
但這世上沒有人能快到讓薛憐拔不出刀。
就像沒有人能阻止夜晚來臨,月光升起。
嗆。
一聲輕響。
刀,已出鞘。
.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6-3-5 23:06
標題:
【暮霭凝香】 第七十九章 戛然而止
.
【暮霭凝香】 第七十九章 戛然而止
經過慎重考慮朋友們的意見,暫時做出接檔決定。
還是竊玉。
在竊玉打算休息一下的時候,預告用一代大俠暫替。
隻準備看如意樓系列的,對重口味不喜歡的,有令我苦惱的異常潔癖的。
都可以選擇當作斷更一周,停一周再看。
以上。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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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道長的年紀并不太小,在他還不是峨嵋掌門的時候,他曾見到過兩次這
把淡青色的彎刀。
彎如新月,光落濺血。
那時,這把刀的主人還叫何若曦,月狼何若曦。
這門刀法,叫做月光。
他那時的眼光已經相當銳利,第一次,就看出了何若曦刀招中的三處破綻。
第二次,則看出了拔刀出手前僅有的一處空門。
隻不過,以他當時的武功,僅能旁觀者清而已。
那兩次他見到的月光,都以摧枯拉朽的氣勢,輕而易舉的擊敗了對手。
他記住了那門刀法,記住了那詭異莫測的彎彎刀光。
五年前,他就自信已有把握接住何若曦至少三刀。
而如今,就算是何若曦親自站在面前,他也敢說自己有至少六成勝算。
薛憐,隻不過是何若曦的弟子而已。一個據說接過了何若曦月狼名号的,年
紀輕輕的少女而已。
但清心道長并沒有輕敵大意。在江湖活得越久,就越知道武功的高低,和年
紀的關系并不太大。
而狼魂選擇弟子,也通常會找天資過人根骨奇高的孩子。
他這一劍,用上了足足九成功力,作爲起手,這已是把對方當作何若曦來看
待。
何若曦成名十餘年,刀下亡魂無數,所以這絕不能算是小觑。
可薛憐拔刀的瞬間,清心道長就意識到,他的的确确小觑了薛憐,至少,從
結果上是如此。
薛憐如果對上他所見到的那個何若曦,勝算至少有八成。
那一刀看上去并不快,可清心道長的劍卻偏偏慢了一寸。
刀光,瞬間如月色鋪開。
背後的毛孔一霎盡數張開,清心道長立即撤劍旋腕,三尺青鋒化爲一片光幕,
護住身前各處。
他根本沒去看薛憐的刀,隻是盡可能護住所有要命的地方,同時雙足一頓,
身形急退。
他絲毫也不懷疑,如果不曾見過何若曦的月光,此刻他已血濺刀下。
叮叮叮叮,仿佛連成一線的四聲輕響。
旁人興許看不出什麽,隻能看到薛憐那彎彎飛起的刀光輕描淡寫的劈向了清
心道長的劍幕。
但清心道長知道,那伴随着劍鋒顫動的四聲輕響,正是在鬼門關前的四次進
出。
屬于峨嵋掌門的從容穩重刹那消失,當年親眼見到月光時的那一股熱血奔流
在血脈之中,清心道長雙目一亮,暴喝一聲:“好!”長劍一轉,沉腕上撩,斜
指薛憐小腹,竟絲毫不顧身份,擺出以弱迎強的架勢。
薛憐渾不在意這種雜事,第一刀不見奏效,纖腰一擰毫不猶豫揮出第二刀,
漫天月色瞬息聚攏一處,自上劈下,後發先至。
清心道長毫不猶豫橫劍一封,貼地旋身連轉三個圈子兜到一旁。果不其然,
那一刀看似直劈而下,卻在最後猛然折出一個優美的弧度,清心道長若是存有一
絲兩敗俱傷同歸于盡的心思,這一刀便會将他的手臂連着首級一并斬下!
薛憐眼神微變,目光一閃,秀足向後一踏,突然施展狼影幻蹤平平移開丈餘,
擡手一刀揮出,那邊一個峨嵋弟子猝不及防,收劍回救不及,慘叫一聲掌中兵器
連着手腕血淋林掉在地上。
刀光并無絲毫停滞,月牙般彎彎一繞,竟又飛向那人頸側。
清心道長怒喝一聲,縱身上前,長劍平指,劍尖青芒暴起,疾刺薛憐肋側,
攻其必救。
薛憐本就是要逼他攻來,裙擺一翻,旋身橫斬,反劈清心肩頭。
清心道長不再撤回守勢,劍招一變靠着身法堪堪躲開刀風,掌中長劍仍是搶
攻出手。
峨嵋武功由入門往上,至少有四套劍法循序漸進,可清心道長此刻劍招,卻
并非其中任何一種。不僅沒有半分道家功夫的穩健,連招式間的殺氣都絕非玄門
正宗的氣概。
但這劍法卻着實厲害,氣勢狂猛以攻代守,一劍快過一劍連綿不絕猶如夏夜
滾雷,寒芒閃動看得人眼花缭亂,目力差些的,怕是連劍刃所指也看不真切。
薛憐胸腹一緊長嘯一聲,不肯轉爲守勢暫避鋒芒,纖纖玉手青筋暴凸,青青
彎刀正反連斬,一雙秀足穩穩踏在地上,竟在衆目睽睽之下硬生生陷入石闆寸許。
刀光劍影你來我往,周遭近處幾組相鬥之人,情不自禁停下動作,直愣愣看
着兩人過招,滿目駭然。
如此迅疾淩厲的交鋒,旁人卻聽不到半點金鐵交擊之聲。那瞬息萬變的激鬥,
數百招轉眼過去,二人的兵器卻沒有相擊一次。
看似勢均力敵,峨嵋門人中較爲年長那些,臉色卻都變得略顯凝重。
清心道長的黝黑面龐微微透出紅光,眉心緊鎖,持劍右臂連衣袖都鼓脹而起,
顯然已出盡全力。饒是如此,他足下仍然小小退了半步。
而薛憐刀氣雖少了幾分縱橫霸道,卻始終詭秘難測,彎刀的奇妙弧度配合無
迹可尋的刀法月光,完美的令人絕望。何若曦曾經有過的那些破綻,一個都未在
她的手中出現。她踏上那小小半步,簡直好似踏在了峨嵋弟子們的心窩之中。
方群黎一見清心道長漸漸落了下風,心急火燎怒吼連聲,隻無奈陰絕逸斜刺
殺出之後轉眼趕到南宮星身邊,一把古劍黃泉使得陰氣逼人森寒徹骨,楊昙鐵尺
強攻南宮星收勢不及,當的一聲反被削去半截。
陰絕逸陰森森一笑,掌中幽冥劍施展開來,對南宮星沉聲道:“小子,一朵
銀芙蓉,我幫你兩次了,也不算虧吧?”
南宮星雙掌分擊拍開兩柄峨嵋寶劍,此時七星門與峨嵋派已将閑雜武人幾近
殺絕,出來幫白家助拳的,除去關凜等一幹熟面孔,便隻剩下邢空帶着幾個年輕
人守在白景洪身邊,苦苦支撐三名峨嵋高手圍攻。但要不是那三人忌憚近處四大
劍奴之威,斷不會拖延至此。
此時能得到陰絕逸這等強援,的确是雪中送炭,南宮星隻得回道:“不知陰
前輩要托如意樓爲您辦什麽事?”
陰絕逸一劍刺出,劍鋒嗡嗡作響,黃泉化作烏光,逼得楊昙連退數步,口中
道:“我求你們幫我找人,找一對母女!”
南宮星單打獨鬥應付方群黎綽綽有餘,隻是顧忌兩邊遊走的峨嵋高手,不得
不招招求穩,苦笑道:“難怪師兄說頭一遭任務一定得慎重再慎重,一旦選了,
此後來的最多的,便就是那一類。我這一趟出來,接到手的怎麽全是找人。”
雍素錦站在不遠處冷冷接了一句,“不必再算我的,我已不用你找。”
陰絕逸冷哼一聲,真氣鼓蕩橫劍一掃,道:“不是找到,是找回。我知道她
們在哪兒,隻是那地方,我有十條命也進不去。”
南宮星心中一凜,口中笑道:“陰前輩劍法過人内息醇厚,十個您也進不去
的地方,莫非是清風煙雨樓不成?”
“要是清風煙雨樓倒好,起碼姓謝的不至于扣下别人妻女,硬留做自己門人。”
陰絕逸一邊作答,一邊搶步追擊,逼得楊昙左支右绌,幸好旁邊殺來兩個騰出手
的部下,才堪堪擋住。
方群黎指使不動峨嵋弟子,心頭焦急難耐,隻恨裘貫沒帶幾個霹靂震天雷放
在手邊,看身前兩人不緊不慢對答起來,登時怒極,雙爪泛起一層黑氣,矮身一
抄,從極爲陰損的角度連攻數招。
南宮星卻早已在等他拿出壓箱底的手段,一時也顧不上回陰絕逸的話,當即
内息化陰爲陽,右臂力貫筋脈,怒喝一聲:“好,魔教的功夫果然了得!”
異龍道、逆龍道雖在西域一樣赫赫有名,但百忙之中說的那麽詳細必定會有
人不及反應,而這一聲魔教,卻足以讓不少人的視線瞬間轉到方群黎身上。
方群黎登時察覺不對,手上招式也跟着微微一頓。
這略略停滞的一霎,便已足夠要命。
南宮星左掌斜斜一劃,右拳呼的一聲霹雷般砸出,毫不猶豫破進方群黎雙爪
間唯一的破綻之中。
長河落日,飛沙映血!
方群黎悶哼一聲,斜飛數丈,口中噴出一道紅色弧光,砰得一聲摔在地上。
雍素錦目光一閃,倩影一扭,悄悄隐沒于一片混亂之中。
柳悲歌苦笑一聲,雙足一蹬,大鵬般落在南宮星眼前,離别刀淩空一斬,氣
勢驚人,口中道:“方兄弟本就受了傷,如今也敗在你手下,南宮兄弟,看在我
這張糙臉份上,放他一馬吧。”
方群黎武功确實顯得頗爲古怪,渾不似能勝過柳悲歌的模樣,聽到這麽一說,
南宮星才明白多半是昨晚方群黎已在他娘手下吃了悶虧,心中不由得也是一陣暗
自慶幸。
但如此天賜良機,他也不肯放過。他向後退開半步,故意朗聲道:“柳大哥,
我與你頗爲投緣,照說不該不給你這個面子。但方群黎卑鄙無恥,連自家同宗親
眷都能用來栽贓嫁禍,一手造就今日不可收場的局面。你就這樣把他帶走,未免
有些不近人情了吧?”
柳悲歌長歎一聲,道:“這的确有些強人所難,要不這樣,我柳悲歌替他欠
你們如意樓一個人情,隻要你們樓主覺得哪樁事值得方群黎一條性命,隻管吩咐,
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若我們就想要他的命呢?”南宮星冷冷回道,語氣驟然少了七分客氣。
柳悲歌一怔,突然心中一動,扭頭看去,雍素錦竟不知何時扛起了方群黎,
正快步從混戰間隙中穿梭而出,幾個七星門的殺手想要攔下,卻被幾個如意樓弟
子拼死擋住。
“把人放下!”柳悲歌縱聲怒道,揮刀便要縱身而去,不料身形未動身側拳
風突至,百忙之中擰腰豎刀以臂相抵,當的一聲接下一招落日神拳。
南宮星忍着腰間刺骨裂痛,道:“我也受着傷,你不妨看看我會不會敗在你
手下。”
柳悲歌側頭看他一眼,苦笑道:“看來若不和你分個高下,方兄弟就非死不
可了。”
“你就是與我分了高下,他也非死不可。”南宮星餘光一掃,看雍素錦已鑽
出外圍,匆匆往遠處離去,兩個捕快領命盯梢,尾随跟上。他心下一松,心知以
雍素錦對官府的了解,兩個捕快必定盯不住她,公門高手大多留在此地鎮場,方
群黎可想見是有死無生。
柳悲歌自然也看得出,皺眉微一搖頭,帶着幾分氣惱揮刀劈向南宮星肩頭。
這二人早交過手,彼此招式熟悉得很,又都沒有真動殺心,看起來鬥得氣勢
驚人,實際上全無性命之虞,反不如其他戰局兇險。
如意樓弟子死傷漸多,其餘爲白家助拳的二流好手也大都已經倒下,七星門
的殺手雖也所剩無多,但随清心道長而來的近二十名高手,卻才不過三傷一死,
剩下的分開結組,将這邊殘餘高手各個圍住,纏鬥不休。
關凜斬殺一人之後,便被三個峨嵋高手幾乎逼到城牆之下。
唐炫身形靈動,一直不與峨嵋劍客正面硬碰,左右遊走擊倒數名江湖豪客之
後,泥鳅般滑到邢空那邊,鋼骨折扇疾刺連點,與他們一起對抗增加到五人的峨
嵋劍陣。
白若麟一手劍法與夕雲三十六式似是而非,打了峨嵋弟子一個措手不及,十
招未過,便引住兩人分進合擊,将他逼在城牆邊上,與宋秀漣寸步不敢相離。
餘下峨嵋高手連着傷者,盡數圍攏在清心道長身後不遠,一旦清心道長再顯
敗象取勝無望,便要一擁而上。
匆匆一眼掃去,這戰局倒像是峨嵋派惹了什麽仇家,被人拉幫結夥找上門來
似的。
白若雲眼見形勢危險,心急如焚,無奈連催四大劍奴數遍,那四人就是紋絲
不動,他怒道:“等這些幫咱們的都死光了,他們聯手過來殺我,你們四個難道
還守得住麽?”
那四人齊聲道:“劍令所在,雖死無懼。”
南宮星忍不住譏笑道:“這四個榆木腦袋,是不是還要你們家人命令他們每
天去幾趟茅房啊?”
柳悲歌一刀劈來,道:“你還有心說笑麽?”
南宮星自然也知道情勢危急,薛憐與清心道長用的是極耗真元隻爲早些分出
勝負的打法,縱使薛憐刀法精深勝了一招半式,局面也難以拉到均勢。
方才一句話的功夫,關凜左臂挂彩,唐炫百般維護,身旁仍倒下兩個年輕俠
少,白景洪也一身劍創血染青袍,白若麟雖然劍法詭異暫切不落下風,但宋秀漣
已退到無處可退境地,眼見就要成爲拖累。
大占上風的,僅剩下快将楊昙逼出戰圈的陰絕逸而已。
“不說笑又能如何,”南宮星一拳擋開面前刀鋒,苦笑道,“誰叫我連連失
算,沒想到清心這老牛鼻子竟然想畢其功于一役,直接帶着大半家當來拼命。”
柳悲歌長歎一聲,突然笑道:“有好些年沒和峨嵋的人玩過,也不知道他們
如今的峨嵋劍法有多厲害。”
南宮星心中一動,拳勁略收,忍痛笑道:“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
枝。這麽多峨嵋高手齊聚一堂的機會,隻怕不多。”
柳悲歌哈哈一笑,道:“你這話說的,倒像是我要勾搭峨嵋派的小道姑陪我
過夜一樣。罷了,我去領教領教。”
他口中說着,平平一刀揮出,單腳一扭,已作出施展身法架勢。
南宮星微微一笑,雙拳一錯随意一封,想在他刀背順勢一敲助他些許拳力。
哪知道,那平平一刀招至半途驟然變快,快的遠超南宮星的想象。
這根本不是南宮星心中的柳悲歌能使出的一刀。
一刀之威,就足以淩駕在方群黎十成功力之上,湖林城中與南宮星交過手的,
唯有單雷頤的威脅可以相提并論。
但對單雷頤,南宮星絕不會有如此松懈的一霎。
顧不上内息轉陰,南宮星催動至陽真氣,冒着走火入魔的風險使出大搜魂手,
強行去捏厚重刀背,同時腳下狼影幻蹤拿出十二成本事,幾乎要把身軀扔向後方
一樣猛力一蹬。
但他的手隻沾到了刀刃帶起的疾風,重傷未愈,身法也遠不如平時輕靈詭異。
刺骨的寒意從他胸前掠過,紅霧噴出之前,他竟都沒有感覺到痛。
好快的刀!
毫無疑問,這才是真正的離别刀。
但南宮星也可以斷定,這絕不是柳悲歌賴以成名的離别刀。
這一刀中沒有絲毫氣勢,沒有多餘變化,甚至沒有絲毫意境。
簡單,純粹,隻是爲了讓對手的身體分離。
分離成不再有生命氣息的碎塊。
這不是武者的刀。
這是殺手的刀。
南宮星通體發冷,如墜冰窟,腰傷迸裂的情況下,胸前多了這麽一道深可見
骨的傷痕,他就是天神附體,也絕撐不過半刻就要倒下。
而前提,還要是他能躲過柳悲歌的下一刀。
“南宮兄弟,你也忒不小心了。”柳悲歌仍是粗豪笑語,掌中刀鋒一轉,已
将剛才那瞬息間的一刀掩飾得幹幹淨淨,仍是平常的武功路數劈砍過來,“看來
還是咱們先分了勝負再說的好。”
他口中說着分勝負,刀刃卻毫不猶豫向着南宮星的頸側劈下。
那裏跳動的血管隻要破體寸許,便足以失血緻死。
南宮星已流了不少血,半邊褲管,已被浸染的粘粘糊糊。刀光飛來,他心中
竟突然變得無比平靜,雙腳一軟,一屁股坐了下去。
陰絕逸暴喝一聲,一道烏光遠遠飛來,當的一聲撞開了柳悲歌的刀刃,他身
形随後趕至,也顧不得去撿地上那價值不菲的劍鞘,一招幽冥劍擋下離别刀,冷
哼道:“我要救的人,豈能讓你殺掉。”
柳悲歌哈哈一笑,揮刀砍去,順勢道:“我鬥我的,關你屁事!你要救,那
我還偏要試試殺不殺得成!”
南宮星捂着胸前傷口,勉強閉住穴道止血,冷眼看去,柳悲歌已是平時的模
樣,離别刀虎虎生風,卻在陰絕逸的面前占不到任何便宜。楊昙站在遠處略作喘
息,看了一眼身邊倒下的那幾名殺手,突的又噓溜溜吹了聲哨,轉身一縱,向着
城門飛奔而出。
城門邊守着的捕快互看一眼,卻沒一人跟上去做追蹤,甯檀若面色變了幾變,
口唇蠕動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默然不語。
玉若嫣在遠處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城門那側,擡手打了一個手勢,身邊一人
立刻點頭,轉馬往湖林府衙的方向去了。
南宮星還道楊昙那一聲哨又要招來什麽幫手,正要轉頭環視,卻見他一溜煙
跑沒了影,心下大感奇怪。
他正不知緣由,就聽柳悲歌縱聲長笑,縱橫斬出三刀連退五步,朗聲道:
“好一個幽冥劍!今日這場混戰惱人的很,我錯手傷了南宮兄弟有些懊惱,手頭
不順,咱們改日打過。少陪了!”
說罷,他竟也不再理會方群黎的生死下落,轉身毫不猶豫沖出戰圈,找官差
最少的地方飛身而起,幾個起落就已不見蹤影。
戰局之中,終于盡剩下了峨嵋門人。
雖說其餘場面都占着上風,但清心道長這邊,卻已經退出了三步。
每步退開,地上都留下一個越來越深的足印。
薛憐當然也進了三步,但她腳下的印痕卻是越來越淺,最後一步上前,不過
像是尋常百姓踏過。
場中剩下的除了唐炫身邊那稀稀落落幾個,已都是眼力一流的高手,每個人
都看得出,此前千招,勝負已定,此後百招,勝負将分。
清心道長面色極爲難看,他看薛憐年紀輕輕又是女子,才拿出了壓箱底的本
領将決鬥拖入持久損耗之中,想仗着内功優勢漸定勝局,哪知道薛憐耐力竟也如
此悠長,酣鬥至今掌中彎刀絲毫不亂,盡管額上微顯汗光,氣息稍變急促,依然
殺招頻出好似水銀瀉地,逼得他隻能全力維持。
轉眼又過百招,清心道長面色黑中透紅,一連七劍緊逼無果,不得不又向後
退出一步。
這一腳踏下,陷入泥中險些覆蓋腳面,他根基一晃,綿密劍招中自然出現了
一個計算外的破綻。
計算外的破綻,便意味着無法補救。
高手相争,沒人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薛憐秀目之中寒光一閃,連連劈砍的彎刀毫不猶豫化作青虹,月光乘隙而入!
清心道長拔足一躍縱身而起,腳尖一勾将帶起泥土踢向薛憐頭面。
若非生死搏殺,有此一招應對,清心道長就已經算是敗了。
但他現在考慮的已不是算不算敗,而是會不會死。
泥土如何阻攔的住鋪開的月光,那把青青的彎刀,追魂索命。
一聲悶哼,半邊大腿鮮血淋漓,皮開肉綻。
若不是清心道長輕功過人,薛憐又确實被損耗不少,這一刀隻怕已帶走了這
位一派宗主。
一個峨嵋弟子飛身将清心道長穩穩接下,旋即三名同門扇形迎上,彼此呼應
攻向薛憐。
一個清心道長的師兄弟并不可怕,但十多個,則完全不同。
就在薛憐的神色也顯得有些凝重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铮的一聲輕響,一支
利箭呼嘯而來,逼得一個峨嵋弟子揮劍擋開。
随着突如其來的飛箭,二十多個勁裝短打,刀劍在手的精壯漢子策馬奔至,
也不理會在旁虎視眈眈的官府高手,一個個足點馬鞍騰身而起落入戰圈,四人一
組分開迎戰,轉眼就接下五位峨嵋門人。
另有兩人一左一右将南宮星攙扶到圈子之外,挺身守在旁側。
這些人下場同時,遠處铮铮連響,銳利箭矢好似木黃流星,接連射向峨嵋衆
人,背心遇襲的幾人不得不分神自救,關凜寒刀出手,當即斬下一顆頭顱,白若
麟也手起劍落,刺傷身前一人右臂。
隻有唐炫反倒幫對手撥開一箭,順勢在那位道人臀上拍了一掌,笑道:“這
邊的援兵到了,還不快走。”
遠遠看去,那放箭的高手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中等身量,濃眉大眼,
相貌憨厚,他将一壺箭矢射出近半,才從房頂上提氣趕來,飛身落在南宮星身邊,
急急蹲下,扶住他就一連聲道:“小星!我奉嶽總管的命過來幫你,王判這家夥,
光說你帶傷過來可能有危險,可沒說你傷成這樣啊!你說說你,胸口都快能看見
骨頭,一邊褲管都被染透了色兒,怎麽還敢過來打架啊,你真當這是吃倆豬腰子
就能補回來的麽?”
“聖耀兄,我……”
“我知道,你頭一遭出任務,不願意給大家添麻煩,可這麽大的事,你怎麽
能不多召集點人呢,你早說這裏不光有叛徒還有峨嵋派來撩事,我就把幾個副總
管都叫來了,那幾個給咱們助拳的是誰?不是咱們樓裏的啊,是欠了人情?還是
白家的人脈?”
薛憐一見來人,早早眉心微皺身形一晃換到遠側出手,連飛箭幫忙都甯肯錯
過。
南宮星也一副要不是有傷在身肯定先往别處躲躲的表情,一直等他說完,才
道:“聖耀兄,等到此戰結束,咱們再慢慢細聊如何?”
這人年紀雖輕,在如意樓中地位卻着實不低,早早就當上了西三堂副總管,
江湖上的身份叫做百裏驚弦左丘放,表字聖耀,雖名氣平平,但手底下頗爲紮實,
就是練的頗爲偏門,是少有的使弓高手。
南宮星在西三堂中與他交情最深,知道這人性子直楞,對樓主忠心耿耿,除
了天生背運時常倒些小黴之外,算是無可挑剔的人才。他看左丘放起身就要殺去
陣中,忙又道:“聖耀兄!那邊高手太多,你千萬小心。”
“你管你的傷就好,看我去弄死那些臭牛鼻子!”左丘放哈哈一笑,轉身便
走,踏出幾步之後,張弓搭箭,一聲弦響,寒光飛射而出。
他在箭上凝了真力暗勁,已非方才遠遠掩護的手法,一支飛箭迅如電光,旋
轉刺向峨嵋門人後心。
照說在江湖之中弓箭遠不如暗器有效,即便是彈弓彈子,也更加簡潔有效,
強弓勁弩,通常是官軍配備。
但左丘放此時堂堂正正在數丈之外順次瞄準,箭箭逼人,威力比暗器高手也
不遜色太多,煞是要命。
峨嵋弟子被左丘放連番驚擾,又被新援分散了人力,馬上又有一人中箭被關
凜順勢一刀劈做兩半,另一人被白若麟一劍封喉,嘶嘶倒下。
眼見情勢漸漸逆轉,清心道長又傷勢不輕,剩餘峨嵋弟子各自棄下對手,退
往掌門身邊,一來彼此呼應更爲擅長穩妥,二來,也不再給左丘放背後冷箭的機
會。
可有些對手,并非想棄便能棄下,薛憐身前二人才不過剛剛想要後撤,腳掌
離地不足數寸,就被她尋到雙劍交錯間的一個破綻,月光掃過,頸斷頭落。
清心道長臉色蒼白,駐劍站起,冷冷道:“看來如意樓是仗着勢大,要将敝
派斬草除根了。”
南宮星傷重虛弱,無力與他辯駁,更何況此時閑雜武人早已死絕,給這場血
戰白白添了分量,剩下的,無非是誰能活着對江湖說話而已。
薛憐冷笑道:“既已成了天道走狗,斬草除根也沒什麽。你今日就算走脫,
我早晚也會殺上峨嵋山,讓你到陰曹地府裏信你的天理公道去。”
宋秀漣在遠處嘶聲叫道:“師父!我們幾個被田靈筠騙得團團轉,如今死的
死沒的沒,這前前後後,您就當真一點也不知情麽!”
清心道長面不改色,道:“爲師若是知情,難道還會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至親,
毀棄婚約流落天涯麽?”
薛憐握刀踏上兩步,冷冷道:“打到這會兒赢不了了才想起講理,晚了。”
清心道長面頰抽動,默然無言,他身邊兩個同門卻按捺不住,出陣迎上,怒
道:“真當我峨嵋會敗在你們手下麽!”
他們才剛上前,側後突然兩道極細寒光無聲無息飛來,沒入二人脖頸,他兩
個身高相差數指,暗器釘入的地方,卻是分毫不差。
“不錯,我還真看不出,你們今日要怎麽讨了好去。”那兩人的僵硬身軀還
未倒下,唐月依的聲音已從旁響起。
她側目看了一眼南宮星胸前傷口,清美雙眸登時怒火充盈,冷冷道:“比起
勝敗,你們還是先想想生死的好。”
清心道長緩緩将劍舉起,傲然道:“區區生死,何足道哉。如意樓爲禍江湖,
貧道除魔衛道,力有不逮,以身相殉便是,”
他身邊另一人指着南宮星怒道:“修羅仙子!你當年也是唐門炙手可熱的繼
任人選之一,怎麽堕落到假死隐世,偏幫如意樓這種歪門邪道去了!”
“呵。”唐月依輕笑一聲,百花乍綻,看傻子一般瞥了那位峨嵋門人一眼,
道,“你知不知道你指的那個,剛巧是我獨生兒子。你說,我是該幫你還是幫他?”
那人面上頓時一黑,無話可說。
邢空驚魂稍定,看了一眼逆轉局勢,忍不住快步走到南宮星身旁,低聲道:
“南宮兄,你當真要讓峨嵋派自此一蹶不振麽?”
南宮星苦笑道:“這條路,本就是他們掌門爲他們選的。”
邢空略一思索,似乎也想不出什麽求情的理由,擡眼所及屍橫遍地,在江湖
之中,這種事情的結果,隻會是其中一方全部倒下。
薛憐略覺不耐,彎刀淩空一劈,龍吟般輕響一聲,道:“少說廢話,接着動
手吧。你們跳進江湖的時候,就該想到有這一天。”
這時遠處突然傳來頗爲整齊的踏步之聲,那聲音剛一傳到,玉若嫣便跳下馬
來,從背後解下長劍,緩緩走到離南宮星丈餘之處,揚聲道:“違禁械鬥,死傷
諸多,在場兇嫌,全部拿下,拒捕者,就地正法。”
她每一字都說的很慢,很重,那一張令人恍惚的絕美面容上,沒有絲毫笑意。
随着她的話,城門與街道同時湧入數百官兵,小半長槍在手,大半勁弩待發。
幾乎同時,城牆上一聲喝令,百餘守衛張弓搭箭,瞄住了空地諸人。
其餘捕頭捕快紛紛拿出随身鐐铐,向着人群走去。
南宮星連忙向左丘放使了一個眼色,左丘放雙手一擡丢掉兵器,其餘如意樓
弟子立刻退到後方,将兵器扔下。
白景洪慘然一笑,對四大劍奴道:“你們四個臭疙瘩,收了劍,這裏幾百張
弓,還有公門高手壓陣,要是害的若雲成了刺猬,你們可算是沒辦成事。”
四大劍奴互看一眼,齊齊收劍回鞘,但并不挪位,仍護在白若雲四周。
南宮星眼見他娘和薛憐面色都有些不善,忙對玉若嫣問道:“玉捕頭,自願
跟你們走的,可否不上鐐铐?”
玉若嫣微微搖頭,道:“不行,你們武功高強,一旦脫困,再想抓到可要多
費百倍功夫。不僅腳鐐,馬上還會有人取來鐵枷。”
一個峨嵋門人就在近處,當即飛身撲來,怒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幾斤
幾兩!”
玉若嫣雙目微斜,身子忽的一側,向旁踏開半步,嗆得一聲拔劍出鞘,擡手
刺了出去。
沒有招式,看不出路數,她就那麽随随便便的出了一劍,卻在那人的劍尖從
她肩上刺空而過的同時,洞穿了對方的咽喉。
她擰身微微一讓,回劍入鞘,依舊是公事語氣道:“我再說一遍,拒捕者,
就地正法。”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隻有一個人好像沒聽到也沒看到一樣,突然大聲道:“人太多了,咱們走。”
是白若麟。
他好像瘋病發了一樣,抓住宋秀漣往懷裏一扯,将她往肩上一扛,竟就這麽
轉身一縱,仗着地利之便,直接鑽進了城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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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6-3-12 23:06
標題:
暮靄凝香 (80) 作者: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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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靄凝香
作者:snow_xefd
2016-3-12: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係企業、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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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官府
官兵包圍的圈子本就以場中這些江湖高手為主,白若麟和宋秀漣先前背靠城
牆作戰,自然被漏到了圈子之外。
白若麟身法雖然怪異難看,但扛著一個大姑娘在肩上,起落之間仍舊身輕如
燕,提氣一縱,便越過了城門口那四杆長槍,飛奔而去。
城牆上那一排強弓勁弩立刻調轉瞄向牆外,只聽嘣嘣連響,弦聲大作,箭似
飛蝗密如雨落。
只可惜白若麟雖然瘋癲人卻並不太傻,一出城門便調轉方向,沿著牆根一溜
煙逃竄出去,飛箭雖多,卻沒多少傷得到他,等到官兵探身出來補出數箭,白若
麟早已去得遠了,宋秀漣在他肩上挺起身子揮舞長劍,輕鬆盡數打落。
若單只是兩人逃竄,算不得什麼大事。畢竟這麼大規模的械鬥,走脫個把實
屬正常,擒住大頭便是。
可六扇門的捕頭畢竟不是營房統帥,令行稍慢,城牆上的弓弩便都追著白若
麟轉向另一邊。
這就要命的很。
少了天上的威脅,對圈子中的很多人來說,那些寒光閃閃的箭簇,便也不過
是些力道大點的暗器罷了。
「小星,你走不走?」薛憐腳下一動,靠近南宮星丈餘,脆聲問道。
南宮星略一衡量,忙道:「不必,我和兄弟們在此都不曾殺人,去向官府做
個解釋也好。這種干戈,少動為妙。」
薛憐微微一笑,回刀入鞘,「那我走了。」
說罷,她貓腰一竄,竟直奔玉若嫣而去,朗聲道:「女神捕,接我一刀!」
薛憐剛一起步,其他人便都想要同時動身。可一聽到她這一句,便又都忍不
住停下動作,齊齊看了過去。
玉若嫣長劍一抖,迎上兩步,劍鋒直指,依舊是簡簡單單刺向薛憐咽喉。
這一劍,竟讓南宮星心頭一突。
他見過這種不講理的打法,沒有複雜的變化,沒有多餘的虛招,靠的就是把
迅捷狠辣做到極處,配以極毒眼光,出手便是為了要命,武器雖短,瞄的卻也一
樣正是咽喉。
只不過玉若嫣這一劍,比他見過的厲害了太多。
和玉若嫣一比,那人就像個不懂武功的孩子。
薛憐臉色微微一變,纖腰急擰,嗆得一聲,弧光驟起,把玉若嫣劍招磕向一
旁。
玉若嫣既沒有什麼漂亮的身法,也使不出多少繁複的應對,她就是那麼簡簡
單單的順勢一步踏開,揮劍再度刺出。
薛憐足尖一點,飄然退開數步,秀眉微蹙,眼中竟有幾分疑惑。
這剛剛才只看過月光一遍的年輕女人,竟比經驗老到的清心眼光還要銳利。
方才那一劍,正是薛憐要出的刀招中,唯一有機會和她同歸於盡的一處破綻。
玉若嫣卻連半分猶豫都沒有,好似並不明白薛憐的刀可以同時砍下她的腦袋
一樣。
亦或是……她根本就不在乎?
薛憐還在思忖,城牆上的官兵卻已發現傷不到白若麟,叫喊著扭轉回來,又
在張弓搭箭。
良機將逝,想逃的人,已不會再有片刻猶豫。
唐月依先向南宮星那邊走了兩步,卻見兒子拼命向他打手勢,只得壓下怒氣,
施展輕功騰身而起。
飛箭射出,在大搜魂手之下卻毫無意義,兩個功夫不錯的捕快一左一右封來,
卻被唐月依將手中箭矢反手打出一攔,乘隙揚長而去。
峨嵋弟子也不肯掌門屈受牢獄之災,兩人左右護住清心道長,其餘掩護在旁,
向著城門衝殺過去。
玉若嫣一見情勢失控,毫不猶豫喝道:「動手!」
除了幾個過去擒銬南宮星左丘放等人的捕快,剩下的公門高手連著包圍官兵
一起呼喝殺上,聲勢驚人。
混亂之中,唐炫關凜等不需要照看他人死活的高手紛紛脫逃,陰絕逸想要帶
走南宮星被拒後,也尋了一邊徑直殺出。
邢空連著剩下的幾個年輕人眼見一輪箭雨之後,峨嵋高手為了保住清心道長
逃脫死傷慘重,一個個臉色蒼白站定在原地,任幾個過來的捕快將鐐銬帶上。
白景洪看著不遠處白景順的屍身,愣愣無語,也叫六扇門的人將他銬住。
但就在白景洪身邊那幾個捕快拿著鐐銬走向四大劍奴的時候,那四人突然互
相小聲說了句什麼,緊接著,其中兩個抓住白若雲雙臂,另外兩個驟然拔劍在手,
仗著峨嵋派吸引走大半官府中人,飛身向最薄弱處沖出。
南宮星盤腿坐在地上,苦笑道:「這四個木頭腦袋,到真是不肯轉圜半分。」
這時薛憐退到了南宮星身邊,守在一旁的捕快不敢與她動手,紛紛讓開數步,
拔出腰刀戒備。薛憐掃他一眼,頗為不悅道:「你還真打算去大牢裡養傷麼?」
南宮星笑道:「好歹這些捕頭也是幫我洗脫嫌疑的人,跟著他們,總不會被
冤殺。」
「哼,」薛憐譏笑道,「你就是見了美人走不動道而已。隨你吧,你自己珍
重,要是你在官府出了什麼岔子,我懶得去管,到時候只原原本本跟冷四叔、沈
七姑他們說上一聲。至於他們會做什麼,你自己掂量。」
南宮星忙搖頭道:「有馮捕頭在,我絕不會有事。你可切莫多嘴。我這也是
為大局著想,到官府裡把事情解釋清楚,以後咱們在湖林地頭,起碼還能保住根
基。」
薛憐視線一垂,眼看玉若嫣緩步向這邊走來,心知不宜糾纏,笑道:「好好,
講理我講不過你。你就和這位花容月貌的女神捕好好談談吧,我去了。」說罷,
她展開狼影幻蹤,一霎間便閃身到包圍圈外,揮手用刀鞘擊落追來暗器,一眼瞪
退了年鐵儒、馮破,從容離開。
「馮捕頭。」站定在離南宮星數步之處,玉若嫣略一沉吟,揚聲道。
馮破立刻快步趕來,應聲道:「在!」
「南宮星一黨你來帶人處理。方才這場械鬥,讓他們理清口供,封卷上報。」
「是!」
玉若嫣斜斜瞥了南宮星一眼,扭身道:「世子近日受邀去唐門做客,我已耽
擱太久,此間諸多案情,就有勞馮捕頭和甯捕頭一力承擔了。」
馮破看了一眼神情不善的甯檀若,苦笑道:「是。」
玉若嫣快步過去縱身上馬,對著周遭部下道:「你們協力馮捕頭辦案,事畢
之後直接往唐家鎮去找我。另外,峨嵋一派目無王法,又是引發此次械鬥元兇,
你們寫好文書,據實上報一份,備下副本一份,秘密交給狄大人。」
她一邊交代,一邊策馬緩行,等到說完,揚鞭一抽,疾馳而去。
這種江湖械鬥一貫難出結果,既然沒有波及平民百姓,想來玉捕頭也懶得再
放在心上。
南宮星失血過多,早已十分疲倦,一見玉若嫣離去,那股逞強的勁頭登時消
失的無影無蹤,他看了一眼馮破,苦笑道:「馮大人,安排牢房時,可不要選個
太潮的,傷口發了黴,可有人要賴到你們頭上。」
馮破笑著蹲下將他架起,道:「重傷從權,你還是別去大牢那種鬼地方呆著
的好。」
「那我還能去哪兒?喝花酒麼?」南宮星遇到熟人,總算還有心情調笑兩句。
馮破聽著身後紛爭之聲漸平,笑道:「你都這副德性了,還是先保命吧。等
傷好了,你喝什麼酒,我也作陪。」
他們走出幾步,圈外坐在馬上的宋旺翻身下來,踉踉蹌蹌跑到南宮星身前,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小兄弟!我們兩口子對不起你!你救了我們,
我們還害你背了那麼大的罪名,我們罪該萬死啊!」
南宮星微微一笑,柔聲道:「你們也是為了自己的孩兒。這種江湖紛爭牽連
到你一家五口,本就已是天大的罪過,你們也是受害者,不需太過愧疚。那個鬼
面人我大抵已知道是誰,也知道他再不可能有一絲生機,你們回去之後,安安靜
靜過你們的日子,把這段時間的事,當成噩夢一場,早早忘掉吧。」
宋旺口唇蠕動淚流滿面,直到南宮星走出幾步,才恍然夢醒般連連磕起響頭,
痛哭道:「我們對不住你!是我們對不住你啊!」
馮破扶著南宮星一起上馬,突道:「對宋家那兩口子,你當真沒有動過氣?」
南宮星淡淡道:「恩怨分明,他們必定是受人脅迫,這種軟弱百姓,哪裡有
不從的餘地。我要有氣,也該撒在背後主使之人身上。」
馮破驅馬離開,將那邊完全交給甯檀若夫婦處理,口中道:「按玉捕頭的判
斷,主凶自然是那鬼面人,副手應是雍素錦,這二人你是否都有頭緒?」
南宮星道:「鬼面人便是方群黎,他與雍素錦鬧翻之後,雍素錦親口向我指
證,想來並非虛言。」
馮破略一思忖,驚道:「莫非……悄悄扛走方群黎的那個就是雍素錦?」
南宮星笑道:「混戰之中你若離得近些,早也該聽出來了。」
「你知不知道那二人去哪兒了?」馮破皺眉道,「若那個嬌怯怯的小姑娘正
是雍素錦,跟去盯梢的兩個怕是要糟。」
南宮星搖頭道:「這我就真不知道了。她大概會找一個,讓方群黎死上幾天
也不會有人知道的地方吧。」
他擠出一個微笑,道:「不過以後你們也不必再為這個女煞星費心勞神,此
間事了,她便有人管教,雪玉釵搖足踏雲,一劍奪命碧羅裙,都不會再給你們六
扇門找麻煩了。」
馮破沉默良久,才道:「但她們還會給不少江湖人找麻煩,對麼?」
南宮星疲倦的閉上雙眼,淡淡道:「那是他們應得的。」
「單從事蹟來看,這兩位姑娘,怕都不是善類啊。當真值得你費心收容麼?」
南宮星輕輕歎了口氣,道:「她們至少還有一樣值得。」
「是什麼?都是美人麼?」馮破帶著幾分譏刺調笑道。
「他們本不該是江湖人。這就比那些主動跳進臭泥坑裡的傻子要可愛一點。」
「你這話,可好似把自己也繞進去了。」
南宮星笑了笑,道:「你看我難道不像是個主動跳進臭泥坑裡,還差點摔死
的傻子麼?」
馮破大笑起來,「像,像極了。」
湖林城的這場血戰,很快在西南諸州流傳開來,進而傳遍江湖。
官府的告示同時將幾樁事情一起定性,如意樓趁機推波助瀾,流言之中,暮
劍閣總算成了含冤受屈的一方,而峨嵋派,元氣大傷同時,聲望也跟著一落千丈。
關於天道死灰復燃暗中操縱峨嵋的說法,隨之傳的沸沸揚揚。
南宮星住進馮破備下的一處小院養傷,薛憐血戰之後就一直不見蹤影,左丘
放職位雖高,無奈人在大牢。王判不敢放任湖林群龍無首,只得請來南三堂一位
副總管臨時從中調度。
諸多事項,便在南宮星對外界一切不聞不問的幾天內逐漸敲定。
南宮星能不聞不問,倒不是真的心如止水波瀾不驚,而是一來上頭傳下話來
叫他專心養傷,他自然樂得清閒,二來他住進這邊隔天晚上,馮破便給他帶來了
白若蘭住在旁屋,悉心照料飲食起居。
雖說白若蘭照顧起來頗為笨拙生澀,但時不時能捏捏小手、親親小嘴、摟摟
抱抱的情形下,即便繃帶緊些、米粥糊些、藥膏抹的多些,南宮星依舊樂在其中。
那柔滑玉掌能在他身上多流連片刻,那就算把藥在身上都抹一遍又有何妨。
如此悠閒度日過了五天,馮破帶來消息,此次的案子盡被壓下,全數封卷,
張貼的告示也被要求在幾日內撤清。
不過風言風語早已傳出,南宮星也不太在意官府最後的態度。
倒是馮破頗有幾分喪氣,道:「一樁樁都算做了無頭案,上頭那幫傢伙,也
不知怎麼想的。裘貫犯下那麼大的事,甯捕頭不惜犧牲聲譽親自寫下供狀做證,
卻連通緝令也沒申下來。釋放你那些不痛不癢的兄弟,就是那個羅裡吧嗦的小夥
子帶著的那幫,連著白景洪他們,反倒費了一番鳥勁,最後還要靠狄大人傳話下
來才成。」
白若蘭倚在床邊輕輕揉這南宮星的肩膀,一聽忙問:「我洪爺爺也被放了?」
馮破點頭道:「嗯,不過他一離開大牢,就匆匆借了匹馬,回暮劍閣去了,
也沒問問你這個侄孫女的事。」
「他本來就更疼哥哥,不問也好,省得我還要解釋為什麼暫時走不開身。」
白若蘭不以為意,平淡說道。
「裘貫還要通緝?」南宮星卻問道,「莫非沒有找到他的屍身?」
白若蘭啊喲一聲,小聲道:「小星,伯母讓我帶話給你,裘貫中了唐門的暗
器逃了,不過按說逃不出太遠,附近沒有唐門的人能救他的話,必死無疑。我來
了一看你傷成這樣,一下子全忘了跟你說。你……你可別怪我。」
馮破雙眼一轉,起身告辭,一溜煙出門去了。
南宮星倒沒有生氣,裘貫還不值得。他笑嘻嘻在自己嘴上點了一下,道:
「好幾天了,你不是早知道讓我如何不捨得怪你了麼。」
白若蘭面上一紅,身子一滑蹲在床邊,探頭將柔軟唇瓣主動奉上。
這幾日他們早不知吻了多少次,白若蘭雖還害羞,卻已不再生澀,芳唇相就
丁香纏綿,足足大半刻功夫,才嬌喘咻咻的抬起頭來,輕輕拿開他放在自己胸前
的手掌,面紅耳赤的啐道:「你又趁機動手動腳,不怕傷口裂開麼。」
南宮星故意將腰挺了一挺,笑道:「呐,不是動的很自如麼。你帶來的金創
藥著實好用,不愧是我娘的手筆。」
說著,他的手便往白若蘭腰肢摟去,白若蘭忙把他手掌一拍,羞道:「不行。
等……等你再好些。」
「好些便可以麼?」南宮星目光炯炯,趁機問道。
白若蘭連耳根都已紅透,輕聲道:「你慌什麼,早晚……不都是你的。」
聽馮破說起裘貫,南宮星的心思總算漸漸轉到了外面的事上,先前他不敢提,
是因為白若雲被四大劍奴帶走,吉凶難料,他不想白若蘭擔心,便盡說些閒話將
她拖在身邊。
此刻一想,白若蘭隔夜才到,湖林城中發生什麼,只怕比他這被帶走養傷的
還要清楚。
而且他回頭思忖,白若蘭不像是會忘記傳話的人,剛才的話裡還用了個全字,
說明並不只是裘貫一件事而已。
他心念一動,拉過白若蘭小手輕輕撫摸,柔聲道:「蘭兒,你是不是還有什
麼事忘記告訴我了?」
白若蘭不擅撒謊,神情登時有些窘迫,慌張道:「我……我這些天腦子亂,
即使有,可能也要人提醒才想得起來。」
南宮星眼珠一轉,問道:「我娘對我的傷勢可還掛懷?」
「那是當然,伯母心急火燎交代了我一堆,還差點跟馮大人吵起來。」
「那她……在忙什麼?這幾日怎麼也不來看我?」南宮星順勢問道。
白若蘭一怔,眨了眨眼,道:「她……她想讓我和你獨處,不來……可能是
怕打擾吧?」
「蘭兒,你越不說實話,我反而會越擔心。我保證,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也
不會不顧傷勢離開。一定會等到並無大礙,如何?」南宮星口氣凝重,肅容說道。
她白皙喉頭有些緊張的蠕動一下,緩緩道:「其實……是唐昕唐青那姐妹兩
個,都不見了。」
「什麼?」南宮星心中一顫,驚聲問道,「出什麼事了麼?」
白若蘭忙按住他雙肩,道:「你莫急,我……我慢慢告訴你。那天我們幾個
守在屋裡等你和伯母回來,唐青等得著急,後來非要出去看看,你知道……我們
幾個都不太喜歡她,便隨她去了。結果不一會兒,她就匆匆回來,神色頗為怪異,
先是說身子不適,躲進了裡屋,過了一會兒,唐昕進去看她,才發現竟然從後窗
走了。」
「唐昕沒和她一起?」
白若蘭頷首道:「沒有。唐昕是怕她出事,追了出去,過了不到半個時辰,
滿頭大汗的回來,匆匆收拾了一堆暗器,跟著留下一句唐行濟有問題叫我和冰兒
轉告伯母,我問她要去哪兒,她咬牙切齒地說要回唐門,走前還特意叮囑了一句,
說讓你忙清了我家的事再去唐門找她,她不想你過去的時候心裡還惦記著的別的
地方。」
「我娘怎麼說?」南宮星略覺不妙,追問道。
「伯母聽了之後似乎有些生氣,在屋裡連罵了幾句唐門,說現在管事的都是
廢物之類。正好馮大人找了過來,說了幾句之後,伯母說我來陪著你你傷好的快,
就安排我帶著藥過來了。伯母也要往唐門去,冰兒本來想跟著我來,伯母也答應
了,可是……」白若蘭略一猶豫,道,「可是如意樓來了人,跟伯母密談了一會
兒。伯母就把冰兒帶走了,讓她拿好那把碧痕寶劍,說順路帶她去個地方,去等
一個人。」
南宮星目光一閃,道:「啊喲,她難道竟回來得這麼快?我還道怎麼也要三
個月呢。」
白若蘭疑惑道:「是誰啊?」
南宮星輕輕歎了口氣,道:「是個很可憐很可憐的女人,也是冰兒在這世上
最後一個親人。她們能相見,實在是再好不過。」
「其實知道活著就好,真相認了反而徒增煩惱。」一個冷冰冰的聲音突然從
窗外響起,也不知聽了多久。
南宮星眉心微皺,道:「來了就進來吧,有我在,馮破不會抓你。」
窗櫺一動,一雙雪白赤足踩著木屐穩穩落在地上,伴著一聲譏誚話語:「看
來我倒是找對了靠山,方群黎那傢伙,可不敢保證我不被官府捉拿。」
白若蘭蹙眉道:「這位是……」
「我是雍素錦,」雍素錦淡淡道,「你男人的手下。」
白若蘭秀目圓瞪,這還是她頭一次清清楚楚看到雍素錦的真面目,「你、你
就是血釵?」她轉頭看向南宮星,不解道,「她怎麼成了你的手下?」
雍素錦在椅子上坐下,笑道:「我欠的人情太大,以身相許都還不清,這種
情形下,要不做他的手下賣命,要不,就只有殺了他。」
白若蘭心中一凜,忙橫臂攔在床前。
雍素錦瞥她一眼,道:「我真要殺,憑你也攔得住?放心好了,幫他做事,
我也不算太難過,雖說飄泊慣了,偶爾定定心,也未必是樁壞事。」
南宮星側頭看著她,笑道:「我倒是覺得,你已經不再需要滿江湖的跑了。
你要找的人,已經找到了,不是麼?」
雍素錦面色微變,但旋即就化作一串咯咯嬌笑,花枝亂顫,道:「我連要找
人的樣子都沒告訴你,你倒真敢猜。我不想找了,不成麼?」
「你是怕給她造成麻煩麼?還是怕對方不認,傷了你的心?你也只有這一個
姐姐,崔冰能做的,你為什麼不肯做?」南宮星盯著她再次問道,心中分明已經
篤定那人的身份。
「你傷得不輕,都開始說瘋話了。白姑娘,可好好照料著吧。」雍素錦目光
閃爍,隨口敷衍道。
南宮星狡黠一笑,道:「你不肯說,我只好去問那位了。我知道她未來一段
時間肯定會在唐門附近,恰好,我也有事遲早要去。」
「你敢!」雍素錦一拍扶手怒瞪過去,嚇得白若蘭一個哆嗦又張開雙臂,母
雞攔鷹一樣硬挺著護在窗邊。
雍素錦旋即意識到失態,憤憤別開頭,道:「我是我,別人是別人。我聲名
狼藉手上血債無數,要不是殺掉的惡人更多,早就成了江湖公敵。官府為我發出
的懸賞,都收到手一輩子就能吃穿不愁。也只有你這小色鬼不挑不揀,肯容留我
這麼個大麻煩。我就算憋屈些,總算也能忍。」
南宮星細細思忖,心中一動,道:「單雷頤是鎮南王府上賓,想來……他也
對你姐姐動過心思,對麼?那天抓到你,就是突然發現了你們的關係,想拿你身
上的秘密做籌碼,來威脅你姐姐是麼?所以你才瘋了一樣求我殺他,不惜為此騙
我出手,還使出那種法子。」
雍素錦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道:「事情已了,我不想再提。從今以後不
會再做噩夢,我就已經很是知足。」
南宮星想到她那次驚醒前的話,略一推測,突道:「當年她是為了救你才與
你失散的對麼?」
崔碧春、雍素錦,這江湖齊名的二人,竟然背負著近似卻又角色不同的命運。
「夠了!」雍素錦怒道,「我因為方群黎心情正好,你可不要一而再再而三
的揭我創疤。痛得很了,小心我反悔!」
南宮星心中已把事情推出大概,腦海中想著玉若嫣那張絕色仙顏,與眼前這
個面帶煞氣的美人稍作比對,的確頗有幾分神似,便不再多做確認,轉而道:
「方群黎呢?還活著麼?」
雍素錦聽他轉開話題,心情才稍稍好轉,唇角微揚,道:「我來之前才咽氣。
我炮製過的人裡,就數他最能活。」
她抬起手,展開纖纖五指,嬌笑道:「他足足死了五天,六十個時辰。白姑
娘這樣的好妹子,可不能看到他最後的模樣,否則只怕整年都睡不好覺呢。」
白若蘭一聽,忍不住又顫了一下,逞強道:「我又沒見,你當然怎麼說都行。」
雍素錦譏誚道:「那屍身還沒入土,要不我帶你去長長見識?」
白若蘭一撇櫻唇,道:「我還要照顧活人,沒空去看死人。」
南宮星適時插言道:「雍姑娘,你這四五天,就只是盯著方群黎麼?」
雍素錦微微一笑,道:「當然不是,我使點手段他就能痛不欲生幾個時辰,
難道我還一直看著他滿臉鼻涕眼淚的臭德行麼?」她摩挲著自己的指甲,道:
「你們的人這次也死傷不少,我看很多事兒都顧不上了,我既然當了你的走狗,
總要有點做下人的樣子。不能主子使眼色才知道幹活兒。我別的本事沒有,就盯
梢找人還算一流,不敢說你想知道的我都探出來了,但起碼我探出來的,保證你
都想知道。」
南宮星半眯雙目,道:「你說。」
「裘貫沒死,那老傢伙應該是故意賣了破綻,賭你娘記掛那邊不會深追,趁
機金蟬脫殼。一個唐門的年輕人給他解的毒。雖說只有些殘留物件算是證據,但
我自信不會推斷錯誤。」雍素錦道,「看他們離開的痕跡,似乎還帶走了一個女
的,是誰估計你猜得出。既然你將來遲早要去唐門,那你就順路查查好了。」
這城裡若還有誰能救下裘貫,想來也只有唐行濟一個,他們帶走一個女子,
八九不離十就是唐青,如此看來,連著追蹤過去的唐昕,估計已經連成一串向著
唐門去了。
看南宮星眼中浮現一絲焦灼,雍素錦哼了一聲,道:「你也不用著慌,唐門
現在的門主,都不一定惹得起你娘。她為了兩個兒媳婦親自出馬追了過去,還找
人捎了封信給唐炫,想來不會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才對。」
「還有什麼別的消息麼?」南宮星心下稍定,問道。
「你那個了不得的師姐,在城西的店裡備了幾天的乾糧,買了一匹好馬。你
就別讓你們樓裡的人再費勁找她,如果我猜的不錯,她應該是追著清心老道上峨
嵋山尋晦氣去了。」
「呃……」南宮星一怔,但轉念一想,這還的確像是薛憐會做的事,不由得
苦笑起來。
「那個柳悲歌,傷了你之後就離開湖林再沒回來。我查了整一個半天,竟然
半點蛛絲馬跡也沒尋到,真沒想到他還有這一手。以前明明是個挺大大咧咧的家
夥。」雍素錦狐疑的看向南宮星,道,「說起這個,我還一直沒想通,他的刀法
也沒多了不起,怎麼能把你傷成這樣?我走之後又出什麼事了?」
南宮星歎了口氣,苦笑道:「咱們都沒看透他,這次要不是老天保佑,他那
一刀就真要了我的命,而且旁人還只會當我出手不慎,他再對著我的屍體哀歎兩
句,照舊天衣無縫。」
「那他到底什麼來路?」雍素錦聽出不對,追問道。
「我也不知道。」南宮星長歎一聲,自嘲道,「要讓我猜,我會說他多半就
是七星門的武曲,可我不光拿不出半點證據,楊曇暴露身份之後還墊了話在前,
別人肯定不信,連我自己底氣也不是很足。只能說下次見到,一定得千萬小心。」
雍素錦沉默片刻,又道:「別的就沒什麼要緊事了,白若麟和宋秀漣在城裡
悄悄開了一間客房,好好苟且了幾日,白景洪走時,他們也出城偷了兩匹馬,應
該是跟過去了。」
「對了,還有陰絕逸。」雍素錦翹了翹腳尖,似笑非笑道,「那傢伙大大咧
咧住進你們如意樓安排的地方,好像就等著你給他銀芙蓉了。」
南宮星無奈道:「既然欠了他一朵,給他一朵就是。只是去萬凰宮找人,光
是幫我這兩次未免有些不夠,等我決定動身,再找他談談價碼。」
他看向雍素錦,略一思忖,刻意換了一個稱呼,道:「素錦,凝珠呢?她還
在千金樓麼?」
雍素錦眉心一蹙,旋即神色如初,道:「她不見了。我也找不出她跟誰往哪
兒去了。千金樓裡人太多,我也不好進去仔細查探線索,不過好幾天過去,硬追
必定是來不及了。只能猜她會去哪裡。」
白若蘭立刻道:「肯定是找我哥哥去了!」
雍素錦輕輕哼了一聲,道:「誰知道呢,她人不見的時候,說不定你哥哥還
在城門邊被四個木頭腦袋包著。」
南宮星沉思片刻,拍了拍白若蘭握緊的拳頭,道:「放心,凝珠八九不離十
往暮劍閣去了。我這些外傷勉強已不影響行動,明日咱們弄輛馬車,也往斷霞峰
先趕路吧。」
「可湖林這邊……」白若蘭不願他為她不顧大局,輕聲道,「這些殘局,你
就都不再管了麼?」
「樓外的事有六扇門那些高手,輪不到我管。樓內的事,聖耀兄足以處理妥
當,王判也找了人來,不會有什麼大礙。暮劍閣裡還有幾件事需要解決,光你哥
哥加上凝珠,只怕力有不逮。」
雍素錦譏笑道:「靠馬車趕回去,只怕大局已定了吧?」
「四大劍奴帶著若雲兄,速度怎麼也不會太快。八成也要靠馬車。我找好車
夫帶足乾糧,日夜兼程,就算追不上,總也不會相差太遠。」南宮星盤算道,
「就這麼定了,蘭兒,咱們明天就出發。」
「你是打算兩個車夫交替趕車麼?」雍素錦蹙眉道,「你傷成這樣,如此趕
路休息不好,真到了暮劍閣,只怕也幫不上忙吧?」
南宮星撫著白若蘭柔順髮絲,道:「我娘的傷藥是從一個了不起的神醫那裡
學來的方子,我自己清楚,這兩天雖還不能和人動手,尋常動作已無大礙。兩個
車夫也大可不必,我會趕車,再找一人就是。」
雍素錦黑眸一動,笑道:「那你不必找了,我也會趕車。不過我不喜歡委屈
自己的腳,所以只管晚上,如何?」
南宮星打量她兩眼,思忖片刻,道:「好。那你去幫我叫來王判,我讓他幫
我做些準備。你若是還有餘暇,不妨幫我再去找找李嫦的下落,看看她是不是也
早就不見了。」
白若蘭在旁靜靜聽著,烏溜溜的眼睛一直看著南宮星,說到準備日夜趕路之
後,她頗為苦惱的偏頭愣了一會兒,跟著一咬嘴唇,面頰突然騰起兩朵紅雲,好
似做了什麼決斷一般。
【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6-3-26 23:34
標題:
暮靄凝香 (81~82) 作者: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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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靄凝香
作者:snow_xefd
2016-3-22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係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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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羊腸隱蘭心(上)
雍素錦眼波一動,已將白若蘭的羞澀模樣印在心底,她微微一笑,道:「既
然大致已經商定,我就先失陪了。免得驚擾了二位。」
南宮星先是一愣,跟著一眼瞥見白若蘭酥紅耳根,和偏開俏臉之後露在他眼
前的一小段白裡透紅的頸子,心中登時一癢,當下懶得客套,笑道:「那就恕不
遠送了。這附近官府的人多,你也小心些好。玉若嫣人雖不在,帶來的卻都絕非
庸手。你這會兒失了手,我可沒辦法救你。」
雍素錦橫他一眼,道:「你先前不還說馮破不會抓我麼?」
「湖林城裡,又不只是一個馮破。」
雍素錦眼珠一轉,咯咯嬌笑道:「我都賣給了你,也算是如意樓的人了吧。
你就不能請人幫幫我麼?」
南宮星淡淡道:「我的人是我的人,如意樓的人是如意樓的人。蘭兒也是我
的人,唐昕也是我的人,可如意樓裡,從不曾算上她們。」
「嘁,這靠山原來也不太靠得住啊。」
南宮星瞥她一眼,微笑道:「你若肯改改性子,換換殺法,莫要是個得罪你
的人就要條命去,靠得住的靠山,自然就有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雍素錦登時換上一張冷臉,話音未落,便閃身一
縱穿窗而出。
南宮星露出一絲苦笑,還以為她已去了的時候,窗外突然又遠遠傳來一聲,
「既然你說了,我試試看就是。」
白若蘭低低嘟囔一句:「她這人性子好生彆扭。」
「煞氣太重,」南宮星笑道,「照說該先敲打敲打,再交給樓裡。我並無實
職,要個手下著實有些多餘。」
「可惜她生得好看,你就改主意了。對不對?」白若蘭輕笑一聲,起身去桌
邊拿過藥膏,「來,該換藥了。」
南宮星略一思忖,到也無法反駁,索性承認道:「也對,若是換個五大三粗
的糙漢,就算有一技之長可堪一用,我也非得好好拾掇他一頓逼他轉了性才成。」
「滿眼爛桃花,也不怕將來中了美人計。」白若蘭橫他一眼,似嬌似嗔,彎
腰掀開被子,雙頰微升紅暈,俯身過去把他扶起,解開身上繃帶取下。
「能叫我中美人計的,也就只有你了。」南宮星抬手撫上她臉頰,笑道,
「看了四五天,怎麼還臉紅成這樣。」
創藥雖有奇效,如此重的外傷,也還不到稱得上痊癒的地步。白若蘭定了定
神,拿過解下的白麻布條,仔仔細細的將猙獰傷口外脫落血痂連著藥膏抹下,口
中道:「這我又做不得主,一看一摸就臉熱,要我怎麼辦?」
「多摸摸,習慣一下興許就沒事了。」
白若蘭抿了抿嘴,羞道:「這幾天可摸了不少,也沒見習慣。」
南宮星看她已將新塗藥膏抹勻開來,便將她纖細手腕一抓,扯到胸前傷口上
方的盤結肌肉放下,盯著她道:「傷口換藥不能算數,你多摸摸這裡,保證管用。」
白若蘭手掌下意識便是一縮,但旋即撲哧一笑,心道都到了這地步,還有什
麼好躲,索性大大方方將皓腕微沉,撫在他微黑胸膛上。
這一下正放在心口,稍一用力,便感受到南宮星緊繃皮膚下堅硬如鐵的肌肉,
和其中頗顯急促的心房搏動。
她心底一甜,輕聲道:「你的心也跳得好快。」
南宮星拖長聲音笑道:「也?」
白若蘭微偏螓首,道:「臉上都熱了,心哪還有不快的。」
「我也伸進去摸摸看如何?」他口中說的問句,手卻毫不猶豫探向白若蘭的
飽滿酥胸。
從來這裡照顧南宮星的第二天,她就沒再費力往胸前纏布,雖說光靠那件絲
綢兜兒裹著,晃裡晃蕩頗為不便,但眼見千金樓裡一個個花娘都使盡手段凸顯豐
美胸脯,男人的眼珠也大都喜歡在腰肢以上打轉,她思慮再三,還是忍不住去了
這層束縛。
果然頭一次就讓南宮星眼前一亮,禁不住便多看了幾眼,她嘴上不說,心裡
卻美滋滋的頗為受用。
女為悅己者容,想來不外如是。
南宮星眼饞了這雙豐美玉兔好幾天,只是擔心影響傷勢,才強壓欲火一直隔
靴搔癢,此時一想到明日就要上路,良機不可錯過,加上大致也揣摩得出她的心
意,這一掌往領口探得可以說是肆無忌憚。
沒想到白若蘭回手輕輕一拍,將他大掌撥到一邊,眼見他一愣,忙道:「我
……我還沒給你綁好繃帶呢。」
南宮星吹了吹自己手掌,笑道:「那,我等你綁好就是。」
白若蘭一張俏臉頓時紅得通透,但心底確實是那麼想的,當然不願改口,索
性默認下來,抄過新換白布,為他換上。
每日換藥之時,都是南宮星最為享受又最為煎熬之際。
享受自不必說,心儀的姑娘近在咫尺,不時雙臂環抱近乎貼合,陣陣清香撲
鼻,片片嬌軟及體,絕對是羨煞旁人的豔福。煎熬也是分明,傷在身上急在心裡,
饞貓眼前掛了魚,餓鬼嘴邊放了肉,說不百爪撓心,連他自己也絕不相信。
幸好今日他大致估摸,應該是心有餘,力勉強夠,而且看白若蘭模樣,八成
也已想到這事,心下一樂,手腳也跟著不老實了許多。
尤其她貼身過來將繃帶繞過背後之時,前幾日南宮星都是向後微微縮身躲開,
免得自己難過,這次不僅沒退,反而挺身向前一迎,讓她飽滿酥軟的胸脯結結實
實抵在他赤裸胸膛,即便還隔著幾層衣物,仍將那緊繃彈性感受的清清楚楚。
繞了幾圈,貼到最後一次,他竟發覺抵在胸前的柔軟玉丘頂上,出現了兩顆
軟中帶硬的嫩豆,在幾層布料裡凸了出來。
這下撩的他心火如熾,連著幾日看得吃不得的積沉一股腦迸發出來,被單下
的薄薄襯褲之中,一條怒龍登時堅硬如鐵,頂起高高一塊。
白若蘭纏好繃帶,臉上已是一片火燙,胸乳陣陣憋脹,但不同平時綁住那種
氣悶,而是由內而外仿佛在鑽出什麼一樣。只是與他胸膛相貼就不知不覺渾身發
熱,讓她不由得惶恐是否有些輕佻淫蕩,心中大羞,手上的結打了三次,還是打
成了死扣。
天色已經不早,按前幾日的慣例,應該不會再有人打擾,南宮星運起內力,
伸到白若蘭背後連彈兩下,前後兩道勁風過去,關上屋門落下門閂。
聽到哢噠一響,白若蘭身子一顫,扭頭看他閉了房門,忙顫聲道:「小星,
你、你還沒吃晚飯呢。我……我去給你熬粥。」
南宮星一把將她拽住,扯回床邊坐下,從背後結結實實一摟,貼在她瑩白如
玉的後頸一邊拱動磨蹭,一邊低聲道:「我肚裡不餓,心裡餓得很。米粥不管用,
得蘭兒你親自上陣才行。」
白若蘭被他灼熱氣息烘得渾身發軟,秀目半閉,語調微抖,道:「好歹……
好歹到了晚上,該休息的時候,我……我再過來。」
南宮星在她緊繃肚腹上輕輕轉圈撫摸,唇舌不住點在她紅透頸側,鼻尖一頂,
將她髮辮撥到肩前,舌尖順勢舔了一口耳珠,才道:「好蘭兒,何必在乎這個把
時辰呢。」
「我……我是覺得,該讓你的傷再好些。」白若蘭輕輕呻吟道,螓首一偏,
靠在他的身上,渾沒半點抗拒之意。
「我已好的足夠。」南宮星淺淺啜吸她修長粉頸同時,灼灼目光已忍不住鑽
入她領口之中。
他先前雖已知道白若蘭為了行動方便一直纏著裹布,卻沒想到,脫了那層束
縛之後,能跳脫出這麼一雙翹挺美乳,豐盈彈手,聳而不墜,滿滿當當盛著花齡
青春,連甯檀若那雙乳瓜,也只是勝了三分大小,卻輸了五分形貌。
「你……你不吃些東西,哪裡……還有力氣?」白若蘭水眸近乎閉起,被他
一舔耳根,渾身便是一酥,嘴裡惦記著晚飯,身上卻提不起精神動彈。
一聽說明日就要上路,她本就下了決心,想著回去之前,先和他成就好事,
一來定下心緒,圓了心中日益濃重的渴盼,二來早些承下後嗣之事,望能破開難
關,為南宮家續上香火,三來……也多少緩解一下攢在肚子裡的那些醋意,一個
個都已做了熟飯,她豈能一直抱著生米被落在後頭。
南宮星知道她只是矜持一句而已,輕笑一聲,舌尖往她耳孔鑽去,一探一轉,
一勾一舔,弄得她通體酥顫,連聲嚶嚀,才撥過她的下巴,四唇幾乎相貼,道:
「有你在懷裡,我滿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氣。」
話音剛落,他向前一親,將她嫣紅唇瓣牢牢鎖住,輾轉吸吮,同時趁她說不
出話,掀開礙事被單,引著她的手掌便摸到那鼓鼓囊囊的褲襠之上。
「嗯?」她眼睛猛地一睜,小手頗為驚訝的在那邊摸索起來,隔著褲子這邊
捏捏,那邊握握,好奇倒好似勝過了羞恥。
摸了一圈,她向後一撤逃開櫻唇,扭頭看了過去,手掌往下一攏,登時倒抽
了一口涼氣。
托先前看過白若雲與凝珠行雲布雨的福,白若蘭雖還是處子之身,對男歡女
愛卻已經頗為瞭解,起碼已經知道,男人胯下這根老二,最終要塞進她腿心小洞
之中,進出戳弄,直到噴灑陽精,藍田種玉,才算大功告成。
她心思轉了幾轉,忍不住問道:「這……這東西,她們幾個……都容得下麼?」
南宮星知道這是處子臨事之前必然會有的本能惶恐,便柔聲道:「頭一遭都
免不了脹痛,等過了坎,連娃兒都要從這條道出來,豈會容不下那東西。」
白若蘭咬了一口唇瓣,給自己定神般道:「嗯,我猜也是。這世上千千萬萬
男男女女,我也沒聽過有誰洞房花燭夜漲破了的。」
她心裡還惦記著南宮星體質一事,望著那帳篷似的褲襠看了片刻,突然抓住
他正興致勃勃上下摸索的手掌,顫聲問:「那……那什麼時候該放進去?這會兒
是不是行了?」
大抵是緊張過頭,她剛一說完,就忍不住道:「啊喲,不對,還、還沒寬衣
呢。」
她手足無措的樣子實在頗有幾分可愛,南宮星微微一笑,反抓住她直接伸向
裙腰的手,道:「哎,要按敦倫之道,你為我寬衣,我為你寬衣,像交杯酒一樣,
才是夫妻情愛。」
白若蘭哪裡知道他是信口開河,還當果真有這說法,忙不迭轉身伸手,先幫
他剝了上衣,然後盯著他的褲子道:「這個……怎麼脫?」
南宮星雙臂一張把她攬回懷中,低聲道:「我先來,你莫著急。」
「嗯……嗯!」她頗為緊張的應了一聲,顫巍巍點了點頭,垂下雙臂靜等著
他動手。
心裡雖已急不可耐,他卻還牢牢記得,此時越是耐得住性子,最終入口那一
刻就越是甘美醉人,心心念念了多年的人如今情思蕩漾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他
無論如何也要壓下急切,為她獻上刻骨銘心永生難忘的一夜。
「小星?不是……不是說好……要寬衣的麼?」等了片刻,白若蘭見他並不
動手,仍只是抱著她隔衣撫摸,蜻蜓點水似的在脖頸一帶親來吻去,撩的她心裡
一陣癢過一陣,絲絲熱氣來回游躥,莫名便覺得焦躁起來。
「不急,我這不是來了。」南宮星輕輕一笑,扳著她雙肩一轉,從頸後親到
面頰,跟著又將她櫻唇吮住,勾出丁香小舌含進嘴裡,大肆把玩。
她雙目自然閉起,鼻後輕輕嬌哼,小手不自覺便攀上他寬闊雙肩,被引入這
纏綿一吻中。
只要過了情關叩開心房,女兒家最難抵擋的便是這唇舌廝磨,一番吮含,親
的她唇瓣微腫嫣紅賽妝,他都輕輕撒了嘴,那張檀口依舊戀戀不捨,連舌尖都忘
了收回。
他頗為愛憐的在微吐丁香上多啜了一口,跟著在她下唇上輕輕一咬,順勢吻
向下方,將雙唇做腳,一步步邁過下巴,寸寸量入頸窩。
白若蘭嚶嚀一聲抬起頭來,心潮湧動之下,每一口吻在身上都好似點了把火,
熱辣辣酥麻麻,燙的心尖都在發顫,等到頸中一緊,被他餓狼般叼住喉嚨,軟軟
的舌頭貼在上面左右滑動,頓時癢的鑽心,卻又麻的快活,口鼻中情不自禁就要
鑽出些什麼,慌得她連忙咬住唇瓣。
這會兒她忘了寬衣之事,南宮星卻反倒動起了手。
大掌一抬,先是順道在豐挺玉乳上隔衣揉了幾揉,跟著向上一爬,輕巧地捏
開了她領口盤扣。
頂頭兩粒扣子猛然一鬆,遍佈紅潮的頸窩頓時亮了出來,他一手托住白若蘭
纖腰,慢慢向下親去。
她脖頸修長,身子又練武練得緊湊結實,鎖骨一亮,螓首微轉,頸側連下的
那根大筋都顯得極為優美,指路般帶往汗津津紅酥酥的淺淺凹坑。
一路吻去,手指解扣開道,衣襟轉眼半敞,南宮星順著這一側鎖骨左右舔了
數個來回,才意猶未盡的將她外衣向後一剝,露出兩邊雪白渾圓的香肩。
衣料到哪兒,他的口唇便緊跟到哪兒,肩頭才一露出,就被他一口親上,結
結實實的咂出了一片嫩紅印子。
雙手被衣袖別到後面,抱不到他,白若蘭禁不住哼了一聲,往他懷裡又鑽了
鑽。南宮星體察心意,當即將她摟得更緊,細吻雨點般灑在她肩頸之上,盤桓良
久,才繞回前面,身子一縮,將她抱得更高,一口口往雙乳之間吻去。
「呀……」她低低叫了一聲,胸口即將被如法炮製,讓她又是心慌又是期待,
一時間竟忘了閉眼羞澀,反倒低頭直愣愣看向了身前不斷向下滑去的頭頂。
他也不急著解開礙事肚兜,只用下巴微微拱開上沿,把頭一橫,舌尖伸長一
探,恰鑽入到擠成一團的雙乳之間,一邊舔著那微鹹香汗,一邊用鼻尖享受乳肉
緊彈。
「唔唔……小星……我、我胸口好漲……」如此舔吻足足百下有餘,親的白
若蘭焦躁不已,只覺一雙本就嫌大的奶兒竟好似又漲了一圈,憋了奶汁兒一樣好
不難過,唯有他親吻觸碰之處稍顯好過,可他卻偏偏不肯繼續下行,讓兜兒裡兩
只玉兔急得微微搖晃酥酥顫抖,禁不住開口催促起來,「你……你別一直……盯
著一處不撒嘴啊。」
所謂挑情勾意,要得就是撩起饞蟲,吊足胃口,在旁人身上懶得如此細水長
流,在白若蘭這裡,他卻怎麼也沉得住氣,直到聽見她嬌聲催促,摟在背後那手
才輕輕一扯,拉開了肚兜系帶。
那飽滿雙峰本就緊繃繃被壓在兜兒下頭,繩子一松,乳肉外彈,頓時將綢布
頂開,真好似從中跳出一對肥白嫩香的兔兒,噗嚕嚕鑽了個滿懷。
他順勢低頭,鼻尖一拱,已鑽入到乳丘溝壑之間,面頰兩側頓時盡是溫軟奶
包的滑嫩觸感,鼓鼓囊囊擠向當中,曼妙無窮。
在裡面鑽拱一陣,磨得她嬌喘吁吁,南宮星才撤開腦袋,一手勾著她綿軟嬌
軀,一手捏住一邊奶兒,輕輕揉搓,癡癡注目。
其實若論大小形狀,唐青那對乳瓜仍舊略勝一籌,與甯檀若相似,皆是練武
人家少見的肥美。
只是白若蘭衣衫之下的肌膚天生雪嫩,連著雙乳也格外白皙,一雙乳頭粉如
春櫻,此刻充血脹起,仍只有頭兒透著一點嫣紅,周遭乳暈,也只是淡淡一圈,
簡直像是西域女子,可比起西域女子的毛孔粗糙,則不知勝過多少倍去。
先前並未察覺,此刻漸漸發現,南宮星心中不由得一陣驚喜,著實沒料到他
的蘭兒竟還暗藏著這麼一副天滋地潤的好身子,一摸到平時衣物遮蔽之處,那嬌
嫩肌膚簡直要將他的指肚吸在上面。
光是這片酥胸,就足夠讓他撫弄半晌也不膩煩。
看不到他臉上神情,只看得出他正一門心思盯著自己乳房,白若蘭面如火燒,
索性單腿跪上床邊將腰背挺直,心道既然你喜歡看,喜歡揉,我便好好站在這裡,
盡讓你看個夠,揉個夠。
看到她這動作,南宮星險些按捺不住,陽具跳動恨不得頂破褲子,當即不再
觀望欣賞,手指把玩一邊同時,張口一罩,吮住另一邊粉瑩瑩的奶尖兒。
漲卜蔔的乳蒂軟中帶硬,齒縫輕輕一卡,恰在口中露出個最敏感的頭兒,他
舌根一抖,連番掃弄,掌心也漸漸將真氣調勻,環繞著渾圓乳丘開始新一輪撩撥。
這一遭比起之前可要厲害許多,手上的真氣讓揉搓如虎添翼,唇舌的戲弄也
不是尋常少女可堪忍受,兩面夾擊之下,酥胸頓時酸癢翹麻百感交集,被撥弄的
乳頭更是一陣陣傳來奇妙到無法形容的體會,她好不容易挺直的腰肢,當即就是
一軟,口中呻吟道:「唔……怎麼……突然好……好酸……」
南宮星今日存心要將白若蘭徹底帶入男歡女愛的殿堂之中,一想到她之前特
意束胸,剛才不過幾次觸碰乳頭便硬翹起來,猜測她雙乳頗為吃媚,不堪逗弄,
便馬上又加足了額外功夫,側身將她一撈,讓她躺在床上,自己俯身下去騰出雙
手,二指撚住一顆乳豆帶著真氣緩緩搓動,手掌托著另一邊的乳根撫摸捏揉,一
張嘴巴占著這顆奶尖不肯罷手,一時間百般手段,盡數往她雪嫩胸脯上招呼過去。
「嗚嗚……嗯——」白若蘭手臂還被上衣帶著束在背後,直好似被綁起一樣
壓在身下,胸部傳來的酸癢麻軟洶湧著化為春潮湧向腹下,渾身熱燙憋脹,除了
扭動呻吟,哪裡還有別的法子紓解半分,不知不覺,那嬌聲吟哦就越來越響,越
來越細,越來越尖,越來越顫,「嗯啊……小星……啊啊啊……我……我好快活
……」
她垂在窗邊的雙腳不覺交在一起,磨來蹭去,啪嗒蹬脫了鞋子,漸漸又蹭脫
了羅襪,一雙赤足腳背相勾,隨著情潮翻湧,十趾不住蜷伸,到最後,一聲呻吟
突然拉的十分細長,這雙嫩腳,也猛得一勾使足了勁兒,僵在那裡好一會兒,才
顫巍巍鬆弛下來。
櫻唇微張,雙目迷離,她停下扭動迎合的動作,沉浸在方才周身上下轟然爆
發的愉悅之中,暖意在四肢百骸流淌,整個人都仿佛被南宮星的氣息包圍,吞噬,
然後帶入到不曾窺到過的極樂世界。
上次千金樓中初嘗到的滋味,此刻總算有了清晰綿長的感受。
濃情蜜意中的快樂,真是美好到讓她想要流淚。
南宮星也沒想到光是乳房上的水磨功夫,就讓白若蘭堪稱盡興的泄了一次,
心想莫非這心心念念要當英姿勃勃女俠的少女,卻不知道自己其實有副媚骨在身
的嬌軀麼?
他心中大樂,俯身吻住她發涼唇瓣,摟著她等她稍稍緩過氣來,便又縮身往
下親吻過去。
白若蘭猶在心醉神迷之中,直到他舌尖輕輕掘進她淺淺肚臍之中,惹來又一
陣鑽心酸癢,才有些不解地輕喘道:「還……還不到能進來的時候麼?你……你
再親我,我……我就沒力氣為你寬衣了……」
南宮星雙手輕輕扯住她裙腰,舌尖從臍眼向下,隨著衣料下褪寸寸舔移,雙
唇蠕動,在她平坦緊繃的小腹上留下一條晶亮唾痕,直到腰胯漸露,才放緩速度
左右吸吮一番,柔聲道:「我這不是還未幫你脫完麼。」
白若蘭抽出雙臂抬起擋著半邊臉面,通體酥紅汗濕真似成了玉雕一樣,她被
舔的腰周發癢,忍不住微微扭動,顫聲道:「你……你這麼脫……得要……得要
脫到什麼時候?」
「良宵苦短,便是這個道理。」南宮星笑眯眯側過臉頰,將她雙腿一併抱緊,
貼躺在一條雪股之上,舌尖一吐抵住她另一邊大腿內側,雙臂將裙子一壓,就這
麼連著裙布一道向下滑去。
裙腰下移,被舔出的陣陣酸麻也跟著下去,白若蘭一陣眩暈,一時間連胯下
已盡赤裸都給忘了,雙腿一絞情不自禁的蹭了兩下。
南宮星吻至膝彎,終於不再去管那礙事裙子,任它連著裡襯一併墜在地上,
自己只往床邊一蹲,捧住她纖長小腿從膝窩內側一寸寸一分分細細親吻下來。
「嗯嗯……嗯嗯!」當真快要被他親遍全身,白若蘭通體火燙身顫如鈴,一
邊腿腳被他拿在手裡親吻撫摸麻癢欲化,另一條腿竟都有些妒忌起來,禁不住便
往他肩頭踩了一踩。
他順勢將頭一正,雙手抬起反把她赤裸裸白嫩嫩的腳掌一併捏住,突然放在
面前併攏,跟著張口一含,竟把她兩隻拇趾一起吮進口中,柔軟的舌頭滑上爬下,
好似與她唇舌纏綿時一般陪著她的腳尖熱吻起來。
「呀啊……唔!小星……那……那是腳丫……子……嗯嗯……」白若蘭忙抬
起身,可嘴裡的驚呼才說了一半,就被腳上傳來的奇妙酸軟侵蝕成一串纖細的嬌
哼,不覺就那麼雙肘撐著身子,癡癡望著他陶醉的親吻自己腳掌,望得心波蕩漾。
將那秀氣小腳一隻只吮吻舔遍,南宮星又將口唇細細上移,一雙遍佈真氣的
手掌也從兩旁直直撫弄上去,滑過她緊繃大腿,徑直握住那緊湊圓潤的小巧嫩臀。
她輕哼一聲重又倒在床上,雙手掩著小嘴連連嬌喘,烏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
來回轉動,心裡在猜他接下來要做什麼——已經剝的精赤溜光宛如白羊,按那天
見到的,是該到了把那根怪物戳進來的時候了吧?
正自想著,南宮星雙手一托,將她俏臀抱起,微微下拽拖到床邊,白若蘭心
中一陣激蕩,還當是終於到了最後關頭,雙手將臉一捂,修長玉腿已學著那日凝
珠的姿勢蜷曲起來,顫巍巍向兩邊打開。
南宮星本就在等著一睹桃源芳容,不想還沒用力,她便自己分開了緊閉玉門,
將一切袒露無遺,心中登時一熱,目光也跟著急急落了過去。
仿佛是在成熟豐盈的胸乳與青嫩緊湊的俏臀之間保持適中的平衡,白若蘭的
蜜戶好似正踩在少女芳華絕代的當口,既不會太過嬌豔,也不會稚嫩到令人心生
愧疚。
她玉體天生光潔,周身汗毛極稀,連腋下也是滑不留手,到了恥丘頂上,也
不過多了一小片細細絨毛,淺淺遮掩著白馥馥的迷人春光。她陰阜較為單薄,平
緊少肉,看著好似尚未長成,可兩片紅嫩外唇卻頗為發達,軟軟撇開兩邊,迎成
個酒盅似的紅窩,亮著盅底一汪勾人水光。
她一身雪肌玉膚到了胯下也未有多少明顯變化,依舊明光水嫩,晶瑩剔透,
練武女子沒在腿根磨出道道深色,只能說是老天眷顧,恩賜滋養。
白若蘭被她捧著腰臀癡癡看了半晌,羞恥難耐忍不住哼了幾聲,見他仍沒有
別的動作,只好將腿往中間緊緊一夾,嬌嗔道:「哪……哪兒有這麼看人的……
羞也羞死了。」
「好好,蘭兒,那我這就不看了。」南宮星微微一笑,雙手把住她膝蓋往上
一推,讓她纖腰高抬粉臀懸空。
她當這次到了最後關頭,羞得咬住下唇把頭一偏,雙手卻將自己腿兒一抱,
主動攬住了折回雙膝。
南宮星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多半還是承歡迎種,也不點破,趁她自己拉開架勢,
好整以暇往床邊盤膝一坐,將她嬌軀向上一抱,提的臀高頭低,將大好桃源送到
了端坐嘴邊。
白若蘭咦了一聲,一身熱血倒流頭昏腦漲,側目一看,才發現自己羞處竟已
到了他嘴邊,啊喲一聲道:「你……你還沒看夠麼?」
南宮星曖昧無比的一舔唇畔,笑道:「看夠了,自然該要嘗嘗味道。」
「味道?」白若蘭一愣,正想說幾日都只是抹抹身子,味道怎會好聞,就見
他下巴一沉,跟著腿心一陣奇酸徹骨,那軟軟的舌頭,竟嘶溜舔在了她濕淋淋的
嫩穴之上。
「哼嗯……」一聲甜美嬌哼頓時便沒忍住,白若蘭秀眉緊蹙,口中只想說哪
裡不太乾淨,可一下下舌頭舔過,實在是舒服的三萬六千的毛孔都要一起炸開,
別說莫舔二字說不出口,只恨不得將他頭牢牢按住,一氣舔到她飛升仙境才好,
「嗯嗯嗯……小星……怎麼……怎麼能這麼……舒服……這麼快活……的……嗚
嗚……」
在他真氣輔助之下不堪逗弄的女子數不勝數,但如此嬌嫩敏感的卻實在不多,
千金樓裡初嘗滋味速度就已不慢,方才撫弄雙乳還未動用十成功夫,她就泄的一
塌糊塗連裙子都濕了一片,此時舌頭才不過剛剛舔上那柔軟縫隙,連她的黏滑蜜
漿味道都還沒有嘗清,她一身嫩肌就已緊緊繃了起來,舌尖鑽入幾分的細嫩膣口,
猛地向內一收箍進,一副又要丟了的模樣。
見到喜歡的女子欲仙欲死,本就是他心中至樂,他索性雙手一扣,帶滿真氣
握住白若蘭汗津津的奶兒,滿滿當當抓著旋轉揉搓,嘴巴向下一壓,用口鼻撥開
她穴口蜜唇,靈活舌尖鑽入細膩滑嫩的玉門之中,在裡面轉著圈子翻來攪去。
「啊、啊啊……小星……啊啊你……別……別舔了……不行……好酸……嗚
嗚——嗚嗯嗯……不成……不成……尿……要尿了……」白若蘭骨子裡的媚意簡
直一股腦被榨了出來,雪白嬌軀被一條小小舌頭撥弄著不住扭動,花芯陣陣抽搐,
蜜汁連連溢出,倒真配得上是水做的骨肉一般。
南宮星摟得穩如泰山,她哪裡掙得脫去,小小穴眼毫無躲避之處,只能任他
舌尖鑽在裡面大肆折騰,一條條嫩褶幾乎被他挨個舔開。他眼見白若蘭花芯抽搐
愈發密集,連忙鬆開一邊乳房,騰出一手伸指凝上一股真氣,猛地按在她早已勃
漲如豆的蜜核上頭,輕輕一掀,轉圈一搓,飛快揉上幾圈,再輕輕一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聲如泣般婉轉嬌啼,兩隻
緊攥起酥紅玉手,足尖花枝顫,桃源清泉湧,白若蘭雙目緊閉,面上滿是既痛苦
又快樂的醉人神情,眼前萬物空白,耳畔不聞外聲,抖三抖似不禁寒,迷濛濛如
登仙境。
一口清涼陰精噗滋灌了進來,南宮星不以為意咕咚吞下,低頭在她潤澤一片
的股間仍是細細吻著,連一張一縮的小小肛蕾,也趁她還茫然不覺悄悄戳了兩下。
「小星……我剛才……是不是死了一遭?」白若蘭輕喘良久,目中才漸漸恢
複光彩,軟軟問道,「真好象飛上了天一樣。可……可你怎麼還沒放進來呢?這
之前到底還有多少步驟啊?」
南宮星笑道:「我這不才幫你寬衣完畢麼,你覺得舒服,那可是再好不過。」
「舒服,可舒服呢,都……都快瘋了,差點叫啞了嗓子。」白若蘭被他看了
這許久,也不似先前那麼羞澀,就這麼赤裸裸一歪身子,撥拉著他的褲管道,
「那什麼時候換我給你寬衣?」
南宮星仔細一想,也該他享受片刻,便抱起她往床上一躺,讓她避開傷口伏
在身上,笑道:「呐,這就到你了。」
白若蘭星眸朦朧,癡癡望著他雄健身軀,咬唇道:「我……我也能叫你那麼
舒服麼?」
「那自然是能得。男人女人,如何快活其實相差不多,依樣畫葫蘆,也錯不
到哪兒去。」南宮星將身軀緩緩放鬆下來,抬起手指意有所指的撫弄著她嫣紅唇
瓣。
「我試試,要是哪兒不對的,你可要記得教我。」白若蘭將髮辮向後一盤,
下床取了杯茶水灌了兩口,把先前脫下的衣裙撿起疊好放在一邊,定了定神,像
是面對習武考核般肅容跪坐到床上,盯著他半裸身軀來來回回看了幾圈,一邊回
想著方才南宮星的動作,一邊俯下嬌軀,有樣學樣的扳過他的腦袋,往他耳根後
面親吻過去。
那地方男人也受用的很,南宮星舒暢一哼,扭開頭面,任她親吻吸吮。
心花怒放。
第八十二章 羊腸隱蘭心(下)
雖說傷口動起來已經不那麼痛,但作為男人,能躺著享受的時候,自然樂得
悠閒。南宮星雙手在白若蘭嬌嫩裸軀上悠然撫弄,躺平在床隨她在那兒一邊思忖,
一邊往他耳後頸側試探親吻。那軟軟櫻唇貼到哪裡,哪裡便是一陣癢麻,煞是快
活。
白若蘭畢竟練武出身,記性著實不錯,在他側面舔吻一陣,有樣學樣,丁香
一探,也鑽入他耳朵眼裡,輕輕翻攪起來。
南宮星當即癢的一個哆嗦,輕輕哼了一聲,忍不住在她臀肉上輕輕捏了一把,
喘息道:「好蘭兒,你學的到快。」
白若蘭往他耳垂上咬了一口,細聲道:「你才剛剛親過我,哪兒能忘得那麼
快。舒服麼?」
「嗯,舒服。」
她喜滋滋一笑,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嬌嗔道:「舒服就好,只是回回寬衣要
都這樣,煩也煩死了吧。」
南宮星撫弄著她光滑脊背,笑道:「不必回回如此,除了頭一遭,今後只有
想要的時候才這樣。」
她雙眼亮晶晶的閃了幾閃,抿唇一笑,用手指輕輕撥弄著他的乳頭,道:
「你……你親的我那麼舒服,就不怕我今後回回想要麼?」
南宮星在她粉嫩乳蕾上屈指一勾,道:「蘭兒想要,我就回回如此,我不嫌
煩。」
她吃吃笑著一咬唇瓣,縮身往下挪去,道:「你不嫌煩,我還嫌太慢呢。懷
娃娃這麼大的事,我可禁不住你次次這麼磨蹭。」
說著,她直接將朱唇移往胸前,小口一吸,將他乳頭夾在齒縫之間,學著他
之前的動作掃弄丁香,舔撥不止,纖纖玉指也爬上另一邊胸膛,按著他那顆乳頭
旋轉揉搓。
要不是刀傷近在咫尺,被牽拉的略有刺痛,這雙管齊下倒當真是無比享受,
那陣陣酸麻流進心窩,當即就讓胯下的老二忍不住跳了兩跳。
大概是記著南宮星盤桓在自己酥胸良久,弄得險些丟了魂兒,白若蘭伏在他
身上,口含舌舔,指捏手揉,竟也不肯離開,撩的他胸口陣陣鑽心酥癢。
可對男兒來說,這種癢麻再怎麼舒服,也解不到胯下饞蟲,他等了片刻,只
好喘息道:「蘭兒,這裡差不多了。」
白若蘭抬眼狐疑的打量他一眼,小聲道:「這就差不多了麼?」看他連忙點
了點頭,這才不甘不願的又往下去,嫩滑舌尖跳過礙事繃帶,一路劃過緊繃肚腹,
鑽入他的肚臍之中。
被她又親又摸這許久,褲襠裡的那根棒兒早硬的快要爆開,無奈他作繭自縛,
此時也不好催促,只好微分雙腿借她口唇帶來的酸癢之意稍稍紓解陽具上的苦悶。
如此熬了片刻,總算等到她抓住褲腰,他頓時暗暗籲了口氣,猜測著她到這
兒要如何模仿。
白若蘭性子頗為直楞,到真是南宮星怎麼一路親過來她,她就要怎麼原樣親
回去,一扯褲帶,舌尖竟也跟著褲子向下滑去,舔過他大腿之時,還忍不住小聲
抱怨道:「唔……呸呸,好多毛……」
南宮星心中一想,他捧著白若蘭嫩足吸吮親吻是興之所至,自己那雙大腳可
不捨得送進她檀口之中,忙垂手一撈,將她扯回胯下位置,道:「男子寬衣還是
稍有不同,不必去管腿腳,只留意這邊就好。」
白若蘭秀目連眨,不疑有他,只」:「我還當真得一模一樣呢,正盤算你腳
趾那麼大,我如何能塞進嘴裡兩個。」
「不必不必,你好好親親這根寶貝,我就比什麼都快活咯。」他心中一癢,
忙定了定神,撫著她的面頰,指了指胯下昂揚許久的怒龍。
「嗯……這個也好大……」她轉著圈子端詳一遍,秀眉微蹙,有些不知如何
下嘴,想著他之前親吻自己胯下蜜穴的動作,臉上一紅,竟學著抱起他的雙腿往
上抬起折去。
他腰側一痛,忙道:「我還有傷,不必舉起來了。」
白若蘭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一沒了參考,男女之事她可是只懂得見過的部分,
偏偏凝珠那次光是婉轉承歡,任她哥哥抽來插去,壓根沒幫她哥哥親過下麵,她
哪裡知道如何動作才對。
她略一猶豫,索性放開膽子,往他腿間一趴,小手一張,先握住那根棒兒,
解解心中好奇。
嘖……又熱又硬,當真像是皮裡包鐵,頗為嚇人,不過若不如此,想來也塞
不進她那小小洞眼裡面。她盯著翻下外皮上露出的碩大龜頭,光是那個頂著洞眼
的尖兒,就能把她塞得滿滿當當,心中禁不住有些懷疑,到底如何才能弄進身子
裡頭,播撒陽精。
她想了一會兒,才驚覺忘了「正事」,抬眼看到南宮星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
心裡一慌,也顧不得多想,連忙將臉一湊,啾的一口親在那龜頭上面。
「嗯……」南宮星沉沉哼了一聲,權作鼓勵。
這東西也和自己下面一樣,被唇舌撫弄就會酸癢欲化麼?她一邊猜測,一邊
吐出舌尖,仔仔細細圍繞著紫漲菇頭舔了起來,皮縫裡有些污漬,也被她舌尖勾
出,輕輕唾到一旁,滿面認真,好似在做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一般。
香嫩小舌這般兜轉在靈龜方圓,南宮星當然是舒服的渾身發麻,喉中情不自
禁便溢出一串呻吟,手掌也迫不及待追抄過去,兜住她渾圓玉乳,捏摸把玩。
她左右前後舔了幾圈,想著也找個地方塞進舌頭,可一根肉棍堅硬緊湊,就
只頂上有個馬眼而已,她舔回最上,猶豫再三,只好將舌尖抵住了那個小洞,嗅
著那淡淡腥氣,往那小孔裡賣力鑽動。
嫌馬眼實在太小,她索性抬手用指尖輕輕一掰,把他龜頭頂上竟稍稍分開一
些,那男子尿口,登時開裂如穀。她也不覺有甚不可,滿心想著這次總算能舔的
深些,嫩紅舌尖立即擠在馬眼中央,飛快撥弄起來。
南宮星也算是花叢常客,可偏偏在青澀無知的白若蘭唇畔才頭一次嘗到這股
滋味,尿洞裡奇酸徹骨,整條陽具都禁不住抖顫起來,那快活都有些過了頭,沖
的渾身發緊,命根子都跟著軟了幾分。
他忙一抬手將她托開,喘息道:「好好,那裡已經舒服透了。好蘭兒,你
……你不如幫我含住,好好吸吸吧。」
白若蘭看他一眼,似懂非懂的唔了一聲,鬆開下頜張大嘴巴試了一試,將已
滿是她香津玉唾的菇頭緩緩吞進口中。
「嗯唔……嗚?」含住之後,她抬眼望著南宮星,示意接著該如何是好。
他連忙出聲指點,不再等她自行琢磨,畢竟歡愛之際的情趣技巧,可不能光
靠悟性。
床笫之間,白若蘭到真是乖巧聽話,說往東絕不往西,說含得深些,縱然面
紅耳赤粉頸微漲,也硬是能押到近乎塞入喉嚨,反而心疼的南宮星連聲叫停。
陽具含吸吞吐,春囊細細舔過,連腹股溝中,她也毫不嫌棄的一寸寸用舌尖
撫弄清理,那份用心,還真是不遜色於他品玉之時。
其實以他心思,更樂於將積攢已久的陽精灌給小口吃上一嘴,或是灑在胸乳
之間細細抹開,無奈若是如此,白若蘭必定生氣,他眼見火候已到,只得一拉她
的胳膊,柔聲道:「蘭兒,好了,這便算完了。」
白若蘭雙眼頓時一亮,身子一挺就赤條條貼在他身邊,道:「總算到……到
時候了麼?」
「嗯,你怕不怕?」他扶著已經硬漲難耐的陽具,側身坐起,撫摸著她柔白
嬌軀,心中千頭萬緒匯做一股,叫囂著想要把她完全、徹底不留一絲一毫的佔據。
他的手不自覺地撫上她左臂的猙獰傷疤,那裡,是一切的起始。
「既然是你,有什麼好怕。」白若蘭微微一笑,雙手抬起捧住了他的面頰,
柔柔道,「我就算讓那狼咬得再狠一些,如今也覺得值了。」
「我可捨不得。今後不論再有什麼,也都該我擋在你前面了。」南宮星望著
她羞怯中滿是期待的小臉,緩緩伏低身子,拉過一條枕頭墊在了她的腰下。
心跳登時快了許多,她頗為緊張的咬了一口唇瓣,面上的紅潮也退卻三分,
輕聲道:「是……是該進來了麼?」
南宮星點了點頭,柔聲道:「會有些痛,你……」
「我忍得住。」她立刻答道,修長雙腿向上一抬,緊緊勾住了他的雄腰,連
聲道,「不過是痛,有什麼了不起的。生娃娃的時候不是更痛,天下做娘的,不
也都忍過來了。你……你只管來吧。」
本還有些擔心間隔良久,處子膣口想必已經乾涸,需要重新撩撥,不料他手
掌一探,她那柔嫩花房竟依舊水潤腴滑,好似方才不住親吻他陽具之時,她自己
也頗為心醉似的。
「你那裡倒還濕得厲害。」他輕輕親她一口,忍不住調笑道。
她懵然不懂,只聽得出似乎不是壞事,便坦誠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只……只是被你摟摟抱抱,肚子裡就暖洋洋的一陣陣往外湧,剛才趴在你那裡,
滿腦子都是你的味道,那裡就跟漏了一樣,我都有些害怕。」
「那些水兒越多,說明你我越是親密,不怕不怕,我可愛煞了呢。」心儀的
女子在身下春水潺潺,南宮星當然心滿意足,勃發陽氣頓時劍指桃源,亟不可待。
「你……你高興就好……」她將羞紅粉面微微一偏,細聲道,「快、快來吧
……」
南宮星正了正姿勢,垂手扶穩那根巨物,先貼著她滑津津軟膩膩的蜜縫兒上
下磨蹭,拱了幾下。
「嗯嗯……」她身子的確格外吃媚,龜頭在蜜核上蹭了兩蹭,就磨得她輕哼
起來,腰肢酥顫。
陽根貼在玉門關外攢動一番,陣陣陽氣沁體而入,烘得她蜜汁汩汩牝戶酸脹,
不覺又濕了一片,忍不住嬌聲道:「小星……你……你還在外面麼?」
一層蜜油覆著嫩肉,那條老二從上滑過就好似要被吸住一般,兩片粉唇左右
合抱,摟得龜頭陣陣發麻,他享受片刻,也將她緊張膣口磨蹭的略略放鬆少許,
這才微微沉腰,手指一壓,那粗大尖端總算正對上了細嫩小徑。
不知是否天生不同,她的處子芯口不若尋常少女那般緊緊蹙攏,寸指難進,
雖也是一圈粉瑩瑩的嫩肉環成一團,但龜頭稍一用力,便如春蘭乍放,綿綿展開,
化成一張小嘴似的,輕輕咂住那條命根。
南宮星心中微訝,略略施力,棒尖兒往那凹窩兒之中一擠,就聽白若蘭悶哼
一聲,嬌軀一顫,一團柔滑腴嫩已將他大半龜頭緊緊吮住,貼合的綿密無縫,猶
自微微蠕動。
他穩了穩動作,沉聲問道:「蘭兒,痛的狠麼?」
白若蘭連忙搖了搖頭,軟軟道:「還好,只是漲鼓鼓的,比……比預想的好
過。那……那東西,進來多少了?」
南宮星低頭親了親她的奶尖兒,笑道:「你自己摸摸看。」
她眨了眨眼,小手一伸立刻探了過去,指頭一攏,啊喲嚇了一跳,顫聲道:
「這……這才進了個頭兒麼?」
南宮星點了點頭,帶著真氣的手掌在她周身來回撫弄,試圖讓她最緊湊嬌嫩
的地方再放鬆一些,「再往裡,就該痛的厲害那一下了。」
她抿了抿嘴,用手正了正腰下的枕頭,深深吸了口氣,道:「早晚也要疼,
不如……不如快點。」
「好,那你忍著點。我……可要往裡送了。」他戀戀不捨的鬆開捏著她乳頭
的手指,將身軀稍稍挺起,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嗯,我……我忍得住。」
照他心裡的盤算,此時白若蘭應已大致習慣了膣口脹痛,一番試探下來,那
小小蜜穴中十分潤滑,足夠讓他長驅直入,剩下便是找准機會,挺身破瓜一氣呵
成,再叫她慢慢習慣身子裡頭的異物。
這會兒她已調勻了氣息,雙腿也按他要求放鬆分開,雪臀方圓未再有半點使
力之處,只等著迎入他的雄偉陽根。
可沒想到,他運力一送,通途竟極為不順。不光頂的她嬌軀上移啊得尖叫一
聲,疼的粉面煞白,還牽拉的他外皮一陣裂痛,粗長肉棒,竟只進深了三成不到。
他連忙俯身親住白若蘭發顫唇瓣,款款愛撫。
白若蘭頗為急促的嬌喘幾口,一抹眼角淚花,含羞帶喜道:「好疼……是
……是都進來了吧。」
要說進,自然是進去了,那處女貞潔也已碎做片片落梅,斑斑點點灑在床上,
可要說都,卻還差得遠,比起剛才塞了個頭兒在裡面,也不過多了半條脖子而已。
「只進去了一些。」南宮星心中奇怪,喘息道,「你……你那裡貌似和尋常
女子不太一樣,一口氣絕送不到底。」
白若蘭當然不懂,她只知道臀兒中央正火辣辣的痛,漲的好似坐了個樹樁下
去,什麼也分辨不清,不過就算分辨得清,她也不知道別的姑娘羞處是什麼樣子,
哪兒會明白自身有什麼特異。
可南宮星卻感受的清清楚楚。
她的蜜穴入口頗為鬆軟,初次容納陽具便順順當當毫無滯澀,但只要稍一深
入,便陡然狹窄細小許多,不光如此,那幽深小徑還極為曲折,嫩穴彎彎繞繞,
竟少說也有五折三道,看似暢通無阻的蓬門疊戶,叩開便成了羊腸小路。
陽物想要深入雖然頗為困難,但進在其中任何一段,感受卻都極為銷魂,每
處曲折都好似憑添一道花心,緊緊刮蹭龜頭磨得人通體酸麻,穴腔扭轉,不同處
的嫩肉便也往不同方向使力,好似絞擰上來的酥軟小手,一節一隻,束人魂魄。
昔年某風流大俠遍嘗天下美色,將女子牝戶細細品出三六九等,列出十種名
器,並稱銷魂十景,近百年來在男子間口耳相傳,南宮星風流已久,稍一探查,
便發覺白若蘭的嬌嫩陰阜之中,恰藏著一條曲折「羊腸」。
羊腸美穴細長幽深,花心隱在重重彎曲之後,極為難采。據說不論雲雨幾度,
那小小羊腸都能照舊緊若處子,而雨露澆灌之後,陽具一旦抽離,穴內曲折之處
便成了層層疊疊的關卡,將陽精牢牢鎖在最深處,縱然起身蹦跳,也連一滴都不
會漏出。
白若蘭看他臉上不一會兒的功夫神情就變了幾變,心中不由惴惴,顫聲道:
「小星,怎……怎麼了?我……我那裡生的……生的那麼奇怪麼?」
「不,不是。」他連忙擠出微笑,吻她一口道,「你那裡生的好極,我舒服
得很,只是……擔心你太難過。」
羊腸處子越往深處越是細窄,即便破了玉門,到裡面也會漲痛難耐,南宮星
自然有些不舍,卡在她胯下不敢妄動。
可惜他卻不知,銷魂十景所在,必定媚骨天生,換個尋常男子,便如被敲骨
榨髓,都未必消受得起。
最痛之時過去,白若蘭身子隨著呼吸起伏,穴中也是微微移動,裹著碩大龜
頭的那圈嫩肉,不覺便被磨得又酥又癢,她禁不住用雙腳在他背後壓了一壓,羞
道:「也……也沒那麼難過,這會兒不怎麼痛了,裡面……裡面反倒癢絲絲的,
你……你不用擔心。」
南宮星有些不信,唯恐她是為了叫他盡興,但一條肉棒已經戳在她裡頭,就
這麼僵持不動也實在有些煎熬,他略一權衡,緩緩用力,又向深處試探著擠進一
段。
那細窄穴腔又轉了一彎,龜頭上的快活頓時換了一面,被他撐直的蜜穴急欲
恢復原狀,恰好一動一動的按揉著陽具各處,即便不做抽送,也能裹得他渾身翹
麻。
白若蘭鼻後細細哼了一聲,嬌喘道:「只是漲,不……不痛……你……你可
以再進的深些。」
南宮星喜出望外,索性挺直上身,垂手撫摸著她汗濕乳房,將剩下半根直接
用力壓入。
「嗚唔……」一聲嬌軟呻吟,渾沒半分苦楚之意,反倒透著一絲被充塞的滿
足,白若蘭媚眼如絲,凝望著他道,「好漲……這次……可都進來了麼?」
「都進去了。」南宮星頗為吃驚的垂頭看著兩人交合之處,那看似單薄的恥
丘竟真的將他那條巨物盡根吞下,皮肉只是微微鼓起,並未顯得有多難過。
他胯下這一杆彎粗長槍,不知挑透過多少豐美花心,大多擠進大半,就已采
到蚌珠,碾的女子欲仙欲死,而白若蘭這一條羊腸小穴,將他整條陽具盡根納入,
底部那顆花心竟還只是若即若離,隨著她的急促嬌喘間或與他龜頭相碰而已。
他精神大振,抱起她小腳夾在頸邊,一邊試探抽送,一邊道:「你忍著些,
我要動了。」
到這裡已是偷窺過的情景,她知道也到了翻攪抽插的時候,咬唇點了點頭,
主動垂下雙手,學著凝珠當時的樣子扒開臀縫,好叫他動得更加順暢。
「嗯嗯……」抽送了不過十餘下,南宮星就覺得有些不妙,那羊腸深處實在
太過緊湊,花心藏在其中還時不時輕輕點上馬眼,如此往復,只怕百十下就要榨
出他一腔陽精。
他心有不甘,連忙向後撤出半根,穩在靠外一節輕輕抽送。
白若蘭只覺漲滿滿的深處驟然一空,情不自禁嚶嚀一聲,下意識便道:「別
……裡面……裡面別走……」
這天然流露的媚態沒有半分作偽,純粹是原始情欲的激發,南宮星胯下一緊,
當即便忍不住俯身深深頂回原處,她立刻暢快的嬌呼一聲,雙臂抱著他的後背抬
頭往他身上胡亂親吻,白生生的屁股也頗為生澀的向上迎湊起來。
沒想到破瓜這次就能讓她體驗到人生至樂,南宮星驚喜連連,當下也顧不得
傷口隱隱作痛,雙臂一撐挺直身子,向著她呻吟扭動的雪白嬌軀猛力進攻,在羊
腸小道中大肆翻攪興風作浪。
「唔!唔!嗚啊啊啊……」白若蘭可不知道床上女子該是什麼模樣,她現下
滿心滿眼都是將她罩在身下的南宮星,縱然稍有一點對淫蕩放縱的顧忌,也早在
硬粗肉棒的磨弄下忘記得乾乾淨淨,只覺嬌嫩穴眼裡的爽麻一陣強過一陣,美得
她連聲嬌吟,肚腹中的熱流一股一股湧出,只恨不得把南宮星那條陽具一口吞到
肚裡,含著再也不撒。
雲雨交歡本就極其仰仗彼此呼應,回報的越是熱情,男人心裡的勁兒就越是
威猛。他垂目望著白若蘭潮紅小臉,腰上一邊吃痛,一邊還是忍不住越動越快,
兩人連接之處咕唧水響連聲不休,聽著就淫靡非常。
「啊啊……小星……嗯……小星……小星……」轉眼間,白若蘭就已目光迷
蒙鬢髮散亂,鼻尖滿是汗珠,蹙眉咬唇不堪情潮,她口中連連喚著南宮星的愛稱,
每喚一聲,那羊腸小徑就美美一縮,吮得整條老二都險些化掉。
耳邊是濃情軟語,胯下是銷魂羊腸,觸手可及盡是凝脂玉膚,鼻端滿是少女
情欲如熾的醉人汗香,南宮星數日不曾宣洩,哪裡還忍耐得住,一根雞巴聳在白
若蘭穴中越動越漲,頃刻便從根部傳來一股徹骨酥麻。
他連忙強憋一口濁氣,將她白羊似的身子緊緊摟在懷中,一口親住嫣紅小嘴,
屁股大起大落,在濕淋淋的蜜縫中拼命又掙了幾十下。
「嗚唔——」白若蘭恰被這幾十下最後掙扎送上了極樂之境,她嗚咽一聲死
死嘬住南宮星的舌尖,雙腳緊緊纏在他背後,嫩白小腹猶如起了風浪般一陣猛烈
顫動,夾著肉棒的紅嫩花唇一口口向裡吞吸不休。
那圓潤小巧的屁股驟然懸高,兩瓣臀肉暢快淋漓的向內一夾,嬌嫩腔壁當即
賣力地吮緊了南宮星的龜頭。
南宮星低吼一聲,精關隨之鬆開,積蓄的情欲化為濃稠洪流,盡數傾瀉到白
若蘭嬌嫩柔軟的花房深處。藏在最裡的花心被濃精一沖,竟也顫巍巍吐了一口蜜
汁出來,跟著幾道羊腸曲折突然鎖緊,環抱套弄,當真是把他肉棒中的滴滴精漿
都榨擠得乾乾淨淨,盡皆存留在羊腸盡頭的花心小池中。
「嗚……裡頭……還在一跳一跳的……」她喃喃細聲說道,汗津津的嬌軀仍
忍不住往他身上微微拱動。
出精之後,那條老二便到了最為敏感之時,南宮星一泄如注快活得呲牙咧嘴,
連天靈蓋都在發麻,結果陽具浸在裡面等著變軟,卻還不得消停。那條細長穴腔
榨幹了精漿仍自蠕動不休,龜頭埋在深處猶如被張小嘴叼住,一口一口吮在那圈
肉棱前後,當真是酸麻入骨。
他連忙向外拉出,那傘菇頭兒一路磨過彎繞嫩褶,又蹭的他一陣哆嗦,險些
忍不住就這麼半軟不硬的重塞回去,劈劈啪啪再奸一場。
棒兒向外一抽,白若蘭也被磨得一陣輕哼,奶貓似的叫喚了幾聲,酥軟柔媚
平添八分撩人,簡直不似破瓜,倒像是開了竅。
陽具剛一脫出,她就頗為擔心的垂手捂住,摸了幾摸,確定並未有陽精溢出,
只有一片黏滑愛蜜而已,這才放下心來,拉起被子往他懷中一靠,心滿意足地眯
起雙眼,靜靜休憩。
這乾柴烈火飛快燒了一場,南宮星雖說泄的頗為盡興,可摟著她香軟嫩滑的
身子,之前又憋了數日,終究還是心癢難耐,不想就此罷手。而且她那羊腸美穴
實在是回味無窮,光是想著最後那一串綿密柔韌的包裹吸吮,他的棒根就又禁不
住有些發熱。
白若蘭雖嘗了滋味,但她並不貪欲,那股銷魂噬骨的快活再怎麼勾人,在她
心裡也比不上為他懷個娃兒重要,此時肚裡暖暖融融一團溫潤,她正喜滋滋小心
含著唯恐流漏,渾沒想著再起雲雨。
他略一思忖,倒也並不著慌,依舊溫溫柔柔摟定了她,雙手輕輕撫弄,只是
上上下下,又悄悄運上了一層所觸即麻的真氣。
白若蘭被摸了一陣,不知不覺嬌軀便又漸漸發熱,她心中奇怪,抬頭在他唇
上親了一口,小聲道:「你還不歇息麼,怎麼……怎麼還一直摸來摸去。」
南宮星喘息著撫上她乳房,貼著她耳畔一通舔吻,道:「我又不累,急著歇
什麼。」
白若蘭在他懷中扭了兩下,腰肢突然碰到他重又硬起的陽物,心中一顫,忙
探手將它一握,訝然道:「又……又翹起來了?」
「那東西賊不老實,總要有個三五次才肯甘休。」南宮星貼著她的脖頸親吻
不休,急匆匆要將她愛欲喚起,口中故意道,「蘭兒,你累了麼?你……你要是
累了,那我忍忍就是。」
白若蘭連忙擺手道:「不累不累,我……我就是腰有點酸,一點也不累。可、
可我擔心你的傷,一直像剛才那麼起起落落,傷口要裂的。」
南宮星挺著陽物往她身上頂了兩下,道:「我這次輕些緩些,慢慢來,不就
好了。」
白若蘭被他撫弄的渾身發燙,粉嫩膣口又已銀絲潺潺,一顆花心隱隱跳動,
也盼著他那粗長棒兒能狠狠壓擠進來,酥酥點它幾下,便一咬唇瓣,蚊鳴般道:
「那……那你可小心些……」
南宮星當即在她唇上大大親了一口,將她一摟轉為背沖自己,貼著滑嫩脊樑
一路摸到兩片屁股,輕輕一掰,就這麼側躺在床從後面貼了上去。
白若蘭順著他的勁兒一抬玉腿,那根熱乎乎的棍子便從胯下探了過來,整個
後背貼在他的身上,好似被他的濃厚氣息裹住一般,情不自禁便將臀兒往他那邊
撅了一撅。
指尖緩緩探入臀溝,先在緊縮菊苞上揉了兩揉,跟著向前一滑,順著那道柔
軟裂縫便按住了頂上陰核,他輕輕一掀,白若蘭便嗚的一哼,緊繃繃的大腿情不
自禁便是一夾。
貼著那裡揉了片刻,揉的她嬌喘吁吁,玉門關口再發了水,才將手一收,挺
著彎長陽具緩緩送了進去。
那膣口依舊軟軟開敞,龜頭一頂,便順順當當吞了進去,撐開嫣紅一線。他
這次已摸清了羊腸美妙,先在淺處款款搖晃,接著趁她一腔新蜜外滲,插入到第
一段轉彎,小幅抽送到嫩褶軟化,才往下一段攻去,光是將整根陽物全弄進去,
就費了百餘下水磨功夫。
如此緩緩寸進,總算叫他忍過了羊腸絞縮的絕頂快活,免得又如前次那樣匆
匆而來匆匆而去,平白傷了自信。
側躺相貼,從背後弄入得姿勢下,南宮星想快也快不起來,恰可悠然享用,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從臀後隔山取火,陽具難以盡根,說什麼也采不到她含羞帶
怯的花心。
白若蘭深處也是頗感空虛,情不自禁就將俏臀向後迎湊過去,一直小手也按
捺不住,用力扳住了他的腰側。
一個越迎越軟,一個越聳越勇,不過百餘下抽送過去,白若蘭就被操弄的通
體酥軟,嚶嚶伏倒,南宮星黑黝黝的身子幾乎騎乘上來,壓著雪白臀肉不住搗戳,
嫣紅花穴被奸得汁水橫流,明明沒見什麼激烈動作,仍掏得連先前的精水兒都溢
了出來。
「小星……你……你慢些……我……我躺不穩了……」白若蘭呻吟著想要靠
回他胸前,無奈蜜穴正被磨得酸癢難耐,渾身上下提不起勁兒,剩下那點氣力,
全忍不住用在了扭動腰肢上,哪裡還穩得住架勢。
「那……那就趴下……好了……」南宮星索性粗喘著將她一壓,讓她朝下趴
在了床上,自己則伏在她背後,雙腿夾著她緊湊臀肉,貼身抽動。
白若蘭被緊緊壓在下麵,一時間周身上下盡被他掌控,動彈不得,渾身登時
酥了骨頭,軟綿綿翹著屁股,只剩下那個小洞還在使勁收縮。
好似二蟲交疊般淫弄一陣,白若蘭情潮奔湧,一雙嫩腳高高翹起,嗯嗯啊啊
的率先丟了一遭。
極樂中的羊腸小徑吮吸之力更甚,南宮星撤的稍慢半拍,就被在龜頭上結結
實實的嘬了幾下,舒服的精關頓時就有些不穩。
他還想著讓白若蘭多泄幾次,連忙強定心神,索性直接抽了出來,將她一抱
轉成跪伏身前的姿勢,趁機晾了一晾,親了親她白花花的屁股,才深深送回體內。
白若蘭不知他都用上了緩兵之計,只當男女交歡本就該有此步驟,順著他的
動作高昂粉臀,怕他動的太猛牽扯傷口,乾脆自己往後晃起了屁股,主動套弄過
去。
南宮星長出口氣,知道在這純然媚態與天生妙穴夾擊之下定難久戰,心有不
甘,只得一邊賣力抽插,一邊伸出雙手施展開額外手段。
女兒家的天性,每次泄身都會讓下一次更加敏感,白若蘭又是天生一副銷魂
玉體,情到濃處連破瓜開苞都享受到了極樂高潮,此時經過滋潤,更是被他弄得
嬌吟不斷春水長流,光是揉著臀肉重重插入的那幾十下,就一連送她去了三四次,
泄的連背肌都抽搐起來。
南宮星還嫌不夠,揉在臀瓣上的大掌轉了幾圈,突然往兩旁一分,讓那兩團
白肉大大敞開,露出當中夾著肉棒吞吐蠕動的嫩縫,跟著他伸出小指沾了沾口中
唾沫,往腚溝中央用力一壓,擠入到她又緊又小的嫣紅肛穴之中。
屁眼驟然一漲,白若蘭只覺一股異樣酸軟瞬間散滿腰胯,把積在花心中的滿
腔陰火登時敲得七零八落,那節指頭一陣摳挖,立刻就將她拋到了情欲浪尖之上。
一腔陰津涼絲絲的噴在龜頭,隨著白若蘭在眩暈中繃緊全身的每一條肌肉,
那羊腸美穴,也給他帶來了無法形容的絕妙享受,就是被吸在當中精盡人亡,也
必定是死而無憾。
他顫抖著摟緊了她,連魂魄都要飛升的喜悅中,赤裸的身軀毫無縫隙的貼合
在一起,看上去,就像真真正正的結成一體似的。
他低下頭,癡癡纏纏的親著她亮晶晶的汗水。
她咬著唇,喜極而泣。
【待續】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6-4-2 21:11
標題:
【暮霭凝香】 第八十三章 山幽林密晚春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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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八十三章 山幽林密晚春濃(上)
作者: snow_xefd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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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白若蘭算是知道了什麽叫做春宵苦短。
南宮星嘗到甜頭,又見她小小牝戶幾經雲雨不腫不痛,仍是緊湊嬌嫩,腴滑
水潤,不由得便豁了傷口出去,癡纏不休。
初幾次下來,她還有心力記挂南宮星的傷口,等到夜半三更之時,她一洩再
洩,連茶水都渴的灌了大半壺下去,滿腦子昏昏沉沉盡剩下肉體厮磨的醉人喜悅,
不知不覺就被他哄着反爬上去,蹲騎在上起起伏伏,紅嫩蛤口一直吞吐到徹底盡
興。
到最後,她自以爲習武強健的身闆硬是被累到連指尖都軟綿綿不願動彈,渾
身上下酥紅如蝦,被他碰到哪裏都是一陣翹麻酸軟,硬梆梆的陽具搗在穴眼裏面,
更是幾乎每一下都要榨出她的魂兒來。
那一次洩身,她連叫的力氣也沒了半分,媚眼如絲盯着南宮星嗯嗯哼了兩聲,
花心一顫,抖抖嗦嗦噴了陰津。這回連身上每一根骨頭都酥成了泥,她顫巍巍在
南宮星湊過來的嘴上親了一口,唇舌冰涼,就這麽身子裏含着他大半根老二,昏
沉沉睡了過去。
迷蒙中腿間那條物事好似仍在不住抽送,但她連眼也睜不開縫,便攤開手腳,
随他去折騰。
南宮星遊戲花叢良久,稱得上是身經百戰,可這銷魂十景此前他不過是聽聞
而已,還一個也不曾遇到,白若蘭本就是他最爲渴盼的心頭肉,又多了“羊腸”
這一重驚喜,把他樂得将一切都抛到腦後,索需無度。
直到把白若蘭淫弄到筋疲力盡,渡口真氣過去也不肯醒轉,被他挑着陽具威
猛抽插,依然傳來一陣細細鼾聲,他這才啞然失笑,心中也發覺有些過火,也虧
是白若蘭天賦異禀,媚戶極爲耐用,花心又藏的極深,才一路挺到現在,莫說換
成尋常女子,就是換成唐昕那樣武功不弱的,隻要不換後庭分擔,一樣要陰關失
守元氣大傷。
饒是如此,白若蘭眼下那片柔嫩肌膚仍已有些發黑,顯然被掏虛了精氣。他
忙定了定神,緩緩把依然怒漲的棒兒抽了出來。
男人與女子恰好相反,越是出精,下一次就越是持久穩固,所以南宮星通常
即便夜禦數女也從不着慌。哪知道在白若蘭的緊湊羊腸裏,他不過兩三個時辰就
連出了七次,上一次都已不見精漿,盡是些稀薄粘液,真是破天荒頭一遭。
此刻這已是第八次,硬翹的棒兒都有些發痛,他憐惜白若蘭,依依不舍的離
了那軟滑溫潤緊嫩絞纏的美穴,結果自己用手撫弄半晌,也沒能洩了火氣。隻得
燥燥躺下,抱着白若蘭挪到床單幹爽那邊,埋首在她汗濕青絲之間,嗅着她淡淡
體香,就那麽硬着閉上了眼。
養傷之際元氣畢竟不比平常,南宮星冥想一陣,便循環着體内功法也沉沉睡
了過去。那一點心火仍存在體内,周遊擺蕩。
到次日雞啼晨白,蟄伏一晚的那團火氣便又竄到胯下,讓他那根陽具平平伸
了出來,頂在白若蘭雙股之間。
白若蘭獨睡多年,頭一次與人相擁而卧,加上肚裏心事重重,雞鳴還未叫醒
南宮星,反倒先擾醒了她。
她迷迷蒙蒙睜眼看了看身邊的南宮星,混混沌沌的愣怔了片刻,發現兩人正
一絲不挂貼在一起,才突然想起昨日的事并非春夢一場,腿心脹痛猶存餘味仍在,
千真萬确已叫她脫胎換骨,自少女蛻爲婦人。
她咬唇一笑,羞紅滿面,癡癡望着南宮星,心中一陣微酸一陣濃甜,滿腔柔
情上湧,隻恨不得時光就此停住,讓他二人赤裸相依,休憩到天荒地老。
情不自禁的幻想起将來的種種景象,她就那麽看着南宮星的臉龐,直到已在
想象着兒子長大成人,該娶新婦入門時的模樣,才突然覺得腿間好似還多着一根
硬邦邦熱乎乎的東西,伸手一摸,不由得吐了吐舌,心道難不成自己竟如此沒用,
承歡一晚,累得倒頭睡去,竟然都沒讓自家男人盡興?
一想到自己可是舒服的都快沒了骨頭,白若蘭心裏不禁覺得有些愧疚,她看
了看南宮星睡得正沉,略一思忖,抿唇一笑,探頭先在他嘴上輕輕吻了一下,跟
着小心翼翼的一縮,蜷進了被單之中,摸索着握穩那條棒兒,香舌一吐,繞着圈
子輕輕舔舐。
稍一回想,昨夜百般淫态就都浮現在心,她身上一陣發熱,修長玉腿登時忍
不住夾了一夾,垂手一摸,那裏還稍微有些刺痛,嫩蕊初綻,不好再經風雨,隻
得悻悻躺穩,專心緻志櫻唇起舞,吮含吞吸面前的粗長玉箫。
睡得再怎麽沉,胯下要害驟然傳來陣陣徹骨酸麻,還能不醒的,還是趁早退
出江湖爲妙。南宮星輕哼一聲,眼睛還未睜開,手掌一撈身邊,便知道是白若蘭
正在爲他口舌侍弄,心頭一熱,垂下手去輕輕撫摸她的耳鬓,咕哝道:“蘭兒,
不必這麽費力的,你也該好生休息。”
白若蘭銜着龜頭尖兒,含糊道:“我睡得挺好,起來看你這兒還漲鼓鼓的,
想幫你舒服舒服。牙齒碰到你了麽?”
南宮星心滿意足的仰躺過來方便她動作,笑道:“沒有,是快活醒的。”
“那就好。”白若蘭莞爾一笑,将垂落秀發掖到耳後,不再多言,朱唇套住
那硬邦邦的肉柱上下滑動。
沒想到她把昨夜的指點記得頗爲真切,南宮星心知那小小蜜戶此時多半還未
恢複,要趁勢染指後庭菊苞,又似乎有些太早,索性放松肌肉,不束精關,小聲
指點她個中關竅,等着洩火出精。
嗚嗚嗯嗯的嘬了一刻有餘,她口技生澀,下颌都已發酸,那條怒龍依舊堅硬
如鐵,不見半點頹勢。一直嗅着南宮星胯下淡淡腥氣,她不知不覺心頭便有些恍
惚,穴心媚肉随着口中肉棒滑動微微抽搐,暖洋洋暈開一片潮濕。含到最後,她
雙目水光盈盈,鼻息倉促咻咻,粉嫩奶頭硬漲如豆,竟情不自禁伸手到胯下輕輕
撫弄起來。
偏偏那裏越是按揉越是焦躁,摸了幾把,不僅水兒越來越多,那股刺痛都變
成了惱人的酸癢,她擡眼望着南宮星,夾緊香腮飛快套了幾下,噗的一口吐了出
來,面紅耳赤擡腿一跨,又蹲到了他的身上。
他有些擔心她身體嬌嫩受損,忙道:“那裏不痛了麽?”
白若蘭忙搖了搖頭,細聲道:“不痛了,我……我嘴巴沒用,吸不出來。還
……還是靠那邊吧。”說着,她唯恐南宮星不允似的,小手一扶對準濕淋淋的嬌
嫩陰門,長哼一聲坐了下去。
一番晨光春舞,又耗去兩人小半個時辰,南宮星還是頭一次在一個女子身上
便得到徹底滿足,連傷口都好像好了幾分,欲火已歇,仍忍不住與白若蘭相擁親
吻,缱绻良久。
磨蹭到日上三竿,南宮星才總算想起還有正事要做,依依不舍的放開白若蘭,
讓她滿面嬌慵起身穿戴整齊,出門去找王判。
她離開前,怔怔站在床邊看了會兒靠邊那一片濕漉漉的水痕,上面幾點落紅
早被沖淡,幾乎看不清樣子。她似乎覺得有些失落,俯下身湊到南宮星身邊又與
他親吻片刻,才振作精神走出門去。
結果王判早已等在院外,馬車等上路所需皆已備好,車廂裏斜靠着懶洋洋的
雍素錦,正在閉目養神。
這小院薄牆着實攔不住多少聲音,白若蘭也不知道他二人幾時到的,聽去沒
有,頓時羞得低頭不敢直視,匆匆把王判領進屋裏。
南宮星與王判談了一陣,約定了幾處安排,請可靠前輩往唐門去以防萬一,
之後便急忙收拾一番,寫好幾封該寄出的信交給王判,帶着那個并不大的包袱,
出門上了馬車。
其實他都已可以行房,自行走動當然已毫無問題,但白若蘭非要過來扶他,
他自然樂得靠住嬌軀順勢吃上一番豆腐。
雍素錦找了大半夜的李嫦,幾乎沒怎麽睡覺,顯得十分疲倦,按她的判斷,
李嫦确實也早就不見,說不定比凝珠走的還要早些。
南宮星早已猜到會是這個結果,也就沒有多問,打點妥當之後,留雍素錦和
白若蘭在車廂坐穩,自己則掌好缰繩馬鞭,呼嘯一聲上路。
爲了日夜兼程,王判專門準備了耐力極佳的好馬,并安排好路上換馬的據點,
如果一路順利,四天左右就能到達斷霞峰下,即使追不上白若雲與四大劍奴的車
馬,相差也不會超過半日。
白若蘭與雍素錦實在沒什麽話好說,出城之後雍素錦爲了晚上駕車,又早早
睡下,白若蘭左右也是無聊,索性陪南宮星坐到前面,與他興緻勃勃聊些閑話,
真是恨不得把他從出娘胎到現在事無巨細都問個清楚明白,再牢牢記在心裏。
南宮星隻揀着一些童年趣事講述,故意将話題引到江湖趣聞之上,不多時便
說的白若蘭忘記了原本目的,聽得心馳神往,險些又起了闖蕩江湖之心。
但也隻是險些而已,她這次親身體驗了江湖險惡,又與心儀之人成就好事,
一想到南宮星後嗣艱難這頭等要緊的關卡,就把女俠夢擡手抛到腦後,丢進泥坑
再也不管。
反正她武功低微,一路把鍾靈音等江湖女子的命數看下來,心知縱然硬着頭
皮出門闖蕩,最後多半也不得善終,不如順了南宮星的意,安下心來相夫教子,
保他家門安穩,好好的負起南宮夫人的責任爲好。
一想到牙尖嘴利的唐青,精靈古怪的崔冰,心機深沉的唐昕,說不定還要多
個煞氣逼人的雍素錦,白若蘭就忍不住額角一陣抽痛。
她在白家這種大戶氣息濃厚的地方長大,性子比起浸染江湖風塵的女子,其
實更偏尋常閨秀一些。若說醋意自然是有,但還不到生氣難過的地步,至多就是
有些擔心子嗣的事情被旁人搶了先。
可将來這一群性格各異的江湖女子,可十有八九都是要進南宮家大門的,以
南宮星的風流脾性,這樣的侍妾必定還會越來越多,可有得她頭痛。
光是現在這幾個,就隻有崔冰一個心直口快算是性情相投而已。
“想什麽呢,怎麽突然好像有點生氣?”南宮星側頭看白若蘭片刻沒有出聲,
忍不住開口問道。
白若蘭怎麽好意思說自己這就開始擔心将來這幫姐妹之間的關系,便隻道:
“沒想什麽,就是突然發覺你……你也太風流了點。”
南宮星摸了摸鼻子,頗爲明智的選擇不接話茬,轉而道:“啊喲,馬上就進
山道,你可坐穩些,我看前面似乎有些颠簸。”
白若蘭果然被他帶的轉了心思,擔憂道:“哎呀,你才是該留神點,你的傷
都還沒好幹淨呢。”
“我是銅皮鐵骨,這點傷不算什麽。當初我練武的時候……”南宮星順勢一
帶,又揀了樁小事講述起來,逗得她花枝亂顫,将先前那點愁緒忘得幹幹淨淨。
車裏傳來雍素錦撲哧一聲輕笑,也不知是聽了南宮星的醜事被逗樂,還是在
嘲笑白若蘭心思單純實在好哄。
車中幹糧備的頗足,三人都不挑嘴,過午不久,便尋了片草坡放馬進食,順
便填飽肚子。
再上路後,白若蘭也有些倦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會兒,便退進馬車,
也枕着包袱躺下,眯眼小憩。
待到夕陽西下,夜色漸沉,他們停下又吃了一頓,換雍素錦坐在車前,點起
火把繼續趕路。
路上不見其他行人,雍素錦少了許多顧忌,裙擺一拉,露出一雙白嫩赤腳踩
上車轅,夜風一吹頗感暢快,輕輕哼起了東南山民的小調。
馬車并不太大,南宮星身高體闊,打個對折才能橫倒下來,便将雙腳搭在對
面,靠坐養神。白若蘭過午便休息了大半天,精神頗爲飽滿,見他這樣閉起雙眼
心中不舍,将包袱往座位下面一塞,自己貼窗坐定,叫他還将腿腳伸向對面,側
身躺下枕住她的雙腿。
“我坐着還能休息,你坐着可睡不成吧?”南宮星挪過去一躺,那緊實彈手
的大腿的确枕得舒坦,但白若蘭必定不曾這麽睡過,忍不住柔聲問道。
她微微一笑,手指輕輕撫摸他的頭發,道:“無妨,我白天能補覺。”
南宮星将手掌放在她腿上,笑道:“其實你隻要坐起來讓出地方,我躺在對
面枕着包袱也是一樣。”
白若蘭面上微微一紅,輕笑道:“可我喜歡讓你這麽靠着。再說,我的腿怎
麽也比包袱枕得舒服吧?”
“舒服是舒服,就是怕你麻。”他故意動了動腦袋,面頰在她大腿靠近根部
的地方蹭了兩蹭。
“等你醒了,給我揉揉就是。”她低下頭,聲音越來越細,幾乎漾出水來的
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的側臉。
一股熱流蠢蠢欲動。
南宮星吞了口唾沫,手掌摸索着探到她的裙角,輕輕一滑,從下面鑽了進去。
她沒有穿靴子,而是蹬了雙又軟又薄的精工繡鞋,錦襪襪筒将将沒過纖巧足踝,
系帶松松紮在腿後。這種穿戴,還不如雍素錦的赤腳木屐更方便施展輕功,純是
爲了好看,與她這些天身上的襦裙半臂一樣,已不是江湖女子常見的打扮。
别的不說,光是這外罩内襯裏外三層裙布、内中空無一物的下裳,真要與人
動手,飛起一腿便要春光洩盡纖毫畢現,更别說爬高摸低飛檐走壁,隻要下面有
人,縱身而起就得先捂住屁股才行。
先前南宮星隻當她急着過來照料來不及更換穿着,出發前還特地繞路送她到
千金樓讓她換身衣裳,結果款式幾乎沒變,隻換了幹淨衣裙,變了更素淨些的顔
色,還順便加了些發飾,将發辮拆散,挽在腦後成髻。
當時還不覺有什麽異樣之處,此刻在狹小馬車中枕着佳人玉腿,探手撫入裙
中,見她雙頰生暈滿面羞意卻仍垂目凝望着他的臉龐不再回避,他心中一陣暖暖
激蕩,才恍然發現,身邊的青嫩少女,已從内到外飛快成了新婦嬌妻的模樣。
這下睡意全無,原本隻是逗弄玩笑的心思,頓時化成調情的欲望,他不輕不
重的捏了捏她的腳掌,道:“不必等我醒了,我這會兒就給你揉揉如何?”
白若蘭小腳一縮,口中輕輕嘤了一聲,低聲道:“這會兒又不麻,你要揉了
……反倒麻得厲害。趕了一天車,還是先休息吧。”
聽出她語氣中并無抗拒,隻是擔心南宮星身體而已,他身上一熱,心想車外
隻有個雍素錦,那女人性情古怪連處子貞潔都自行破去,一雙玉足花樣百出,比
千金樓的魁首還娴熟老練,想來也不需要避諱太多。
就是不知白若蘭會不會擔心排斥,他心念一動,将手緩緩上移,伸在裙中先
上下撫弄她滑嫩纖長的小腿,口中道:“我隻坐着趕車,累的是馬,我精神可好
得很。給你揉揉摸摸,我心裏高興,反而更有力氣。”
白若蘭鼻中氣息微顯倉促,她沒再縮腳,反而将并攏雙腿稍稍打開,跟着頗
爲擔心地向車前看了一眼,軟軟道:“你……你高興就好。摸摸長長力氣,就睡
吧。”
南宮星肚中暗笑,天下男人到了這種時候,怕是沒幾個舍得真隻是摸摸而已,
不過是想要進尺,必先得寸罷了。他大掌一張,暗暗将真氣鋪滿,順着她緊湊挺
拔的腿肚按揉撫弄,緩緩上行。
她臉上越來越紅,當真被摸的陣陣發麻,心裏一陣發亂,索性擡手一摘,下
了窗簾,擋住星月微光。
南宮星夜能視物,不受多少影響,車内驟然漆黑一片,反倒是白若蘭目不能
見,一身感官頓時敏銳許多,腿上肌膚被他溫柔撫觸,酥麻熱流須臾便翻了不止
一倍。
“雍姑娘還在前頭呢……”察覺他手掌頗爲堅決的滑入到雙股之間,轉眼就
摸到了柔嫩光滑的大腿内側,白若蘭輕輕一顫,細聲說道。
南宮星臉頰微微一擡,将手掌放進更深處,輕喘道:“不打緊,隻當她不在
就好。”
雍素錦頗爲識趣,揚鞭一抽,口中山歌小調哼得更加響亮,擺明對車内的事
裝聾作啞。
“這哪兒有當的……”白若蘭面紅耳赤的用手指戳了他一下,但除此之外,
也沒再有什麽抵觸動作,手指順着大腿慢慢爬近牝戶,她還忍不住微微擡了擡臀,
讓皺在下面的裙布滑展,免得礙事。
指尖伸過自己耳下,前方已感覺到近在咫尺的潮熱氣息,他定了定神,一邊
想着莫要操之過急,一邊輕輕一點,摸在那一從細軟絨毛上。
白若蘭嗯的低哼一聲,雙手有些不知擺在哪裏才好,索性摸索着搭在他面頰,
胡亂撫弄着他的頸側耳根。
心裏還惦記着那銷魂羊腸,南宮星将頭向後一靠,斜枕在她小腹跨上,指尖
一滑,找到她微微凸起蚌珠,凝足真氣一貼,輕輕用指肚劃起圈子。
“嗯嗯……”那小小蜜核敏感無比,白若蘭又是極易動情的體質,才轉了十
餘圈,她就被逗的呻吟連聲,雙股微顫,貼着他掌沿的雪股嫩肌也跟着緊繃起來,
幾乎将他胳膊夾住。
“小星……你……你等等……”白若蘭突然雙手一緊,口中輕輕說道,似乎
是想到了什麽。
南宮星一怔,雖有些納悶,但還是将手稍稍縮回。
她匆匆喘了幾口,往袖袋一掏,摸出一條手帕,仔仔細細疊了兩折,抱着他
的腦袋微擡腰臀,垂臂将手帕塞到裙中,坐在臀下,這才籲了口氣,細聲道:
“要是濕了裙子,我可沒帶換的。”
南宮星心頭一蕩,聽出她語調嬌羞妩媚,并不以情潮激浪爲恥,隻誠心覺得
快活歡暢,未做他想,既多了幾分純然誘惑,又少了那些無謂矜持。他微微一笑,
不再猶豫,指掌一彎,捏了捏她緊實大腿,攀股而上,貼着那暖烘烘滑潤潤的裂
縫上下一摸,輕車熟路找到蜜貝頂上的相思紅豆,指縫微分,一邊用二根指尖彈
琴般挑逗她軟嫩花唇當中的微張膣口,一邊用餘下手指飛快的圍攻已有些發脹的
陰核。
若說周遊全身肌膚是一種沁人心脾的溫暖愉悅,那專攻小小一點便是直透骨
髓的尖銳酸麻,前者如在熱水之中浸沐,通體酥軟,後者卻似一柄利錐,鑽心甜
美。
單是幾根指頭,就在她嫩豆之上展開百般手段,捏、點、揉、掀、按、撥、
彈、搓……前夜南宮星專注唇舌之技而忘了使出的本事,這會兒一股腦兜在那陰
蒂頭上。
白若蘭起初還能嬌喘籲籲攥着他的衣領強行忍耐,不一會兒,那小小牝戶就
被玩弄的淫液外漏,連帶着口中呻吟也越來越響,不得不蹙眉咬唇死死壓住。
頃刻之間,她臀下那方帕子就已濕了大半,一雙玉腿戰戰發抖,吟哦之聲也
再難克制,連忙擡起雙手,捂成悶酥柔媚的連綿嬌哼,“嗚嗚……唔嗯……嗯!
嗯嗯嗯……”
南宮星存着私心,不肯讓她一口氣直上雲巅,撥弄膣口的手指一察覺玉門嫩
肉開始節律收縮,大掌一撤,縮回到光滑大腿,款款撫摸。
白若蘭情不自禁啊的叫了一聲,幽怨無比,眼見着痛快一丢就在咫尺之遙,
腳下卻突然被抽了踏闆,一顆發顫芳心頓時懸在半空不上不下,吊的她連胃口都
在發酸,忍不住道:“小星……你、你怎麽停了……”
南宮星隔着裙子在她腿上輕輕咬了一口,挺身坐起,拉過她的小手放在自己
胯下,笑道:“我揮了一天鞭子,手有些累了,不如……你用用這裏?”
她隔着褲子捏了一捏,被那硬度激得心裏一酥,遲疑道:“難不成……在車
裏互相寬衣麽?這地方好小,也好黑啊。”
想來她還惦記着夫妻彼此寬衣解帶的說法,南宮星将她抱過自己腿上,面孔
一壓埋入她飽滿乳房之間,柔聲道:“床上有床上的道理,車裏有車裏的法子,
這衣裳,可不是非脫不可。”
白若蘭一愣,圈了圈褲裆裏的陽具,不解道:“難道……連着褲子塞進去麽?”
南宮星啞然失笑,忙解開褲帶挺身褪下腳踝,露出高高翹起的老二,抱着她
坐在腿上,手掌摸索着把她裙擺向上翻卷起來,“陰陽交泰,有條通路就好,你
握着對準,這不就能進去了?”
雙腿一涼,她這才跟着想到原來還有這法子,當即心中一喜,卷起裙擺掖進
腰帶,分股跨穩跪在椅上,試探着向下一坐,姿态卻有些費力,椅子太窄難以支
撐。
南宮星揉了揉她的屁股,喘息道:“轉過去,背對着我就容易了。”
昨夜便已嘗過了趴伏在床小狗般被他騎上臀尖的滋味,白若蘭嗯了一聲,乖
乖轉過身去,仍撩高裙子,亮出雪白晶瑩的嫩臀,手掌穩住硬邦邦的棒兒,顫巍
巍送進嫩穴膣口。
那處似乎還有些餘痛,她吞入一顆龜頭,便輕輕哼了一聲,雙手撐住他的膝
蓋,挺在了半空。
偏巧,雍素錦的馬車恰恰趕到了一段颠簸山路上,咣當一聲,車廂猛地晃了
一晃,她雙手一顫,膝蓋又本就酸軟,不由自主便一屁股坐在了南宮星懷中。
又粗又長的一根雞巴,頓時将她彎彎折折的細窄嫩穴戳了個直,尖頭猛地刺
了一下花心,酸的她哎呀一聲叫了個清暢。
山路本就多見不平,到了一段難走的路,自然不會隻颠一下作罷,整架馬車
叽叽嘎嘎連聲作響,左搖右晃登時變得好似騎在一匹烈馬之上。
若是尋常乘車的時候,扶穩也就是了。
可白若蘭恰恰正不是尋常時候,那一條熱乎乎的老二,還在她嫩臀中央的桃
源小徑中滿滿當當的塞着,這一串颠簸不休,她嬌軀便也隻能跟着來回搖晃起伏,
一條怒龍漲鼓鼓撐在裏面,頓時翻江倒海把她奸了個七葷八素,左頂右挑,前碾
後磨。
馬車轟隆隆行出十餘丈遠,她也禁不住咿咿呀呀叫喚了十幾聲。
也不知道雍素錦是否故意,車輪又在此時壓過一塊大石,白若蘭裸臀還沒穩
住,咣當一下又是猛地一颠,讓她直坐到底,龜頭不輕不重在酥軟花心上撞了一
下。她嗚咽一聲抓住南宮星雙腿,渾身一緊,一腔嫩肉猛地縮了幾縮,洩了出來。
南宮星也被羊腸美穴吸吮的呲牙咧嘴,連連吐納才忍住最後那段蝕骨快意。
可不曾想,這段山路簡直沒完沒了,将白若蘭晃得都洩了一遭,卻好似才開
了個頭一樣。
這下可省了他二人的力氣,隻消牢牢抱住彼此,親密結合,便能自行抽送,
愉悅連綿。
唯有一點不好,便是無休無止不能随心所欲。白若蘭剛剛洩身,莫說餘韻,
就連回口氣的功夫也沒找到,就又被抛起落下,被他龜頭磨得欲仙欲死,蜜漿橫
流,連他大腿都打濕一片。
不多時,她便哀鳴一聲溪開二度,去到仙境之中。
南宮星也早就有些把持不住,摟着她豐美雙乳隔衣把玩,在她美妙膣穴第二
次吮吸之下,暢快淋漓的一通噴射,灌入她精池之中。
兩人一邊喘息,一邊又在颠簸中被動交合,那陽具還未軟化,就又在層層嫩
肉夾裹中緩緩硬挺,而那媚穴被肉棱連連蹭在癢處,更是不需休息。
馬車走得不快,卻足足颠簸了小半個時辰。
車内二人靠着這銷魂搖晃真是享足了男歡女愛,白若蘭本就體虛未複,不比
昨夜耐得住操弄,洩了六七回,便哎哎發顫上氣不接下氣,不得不軟語告饒。
南宮星出火兩回,陽具卻已硬了三遭,将心醉神迷的白若蘭勉力抱開提上褲
子,把濕淋淋的手帕伸出窗外擰了一把,正想着這麽難走的山路如何讓蘭兒休息,
馬車卻突然平緩下來,恰在此時離了艱險小道。
他心中狐疑,嘴對嘴爲白若蘭度了幾口真氣,哄她沉沉睡着,便一開車門鑽
出到前面,扭頭往後一看,剛才一路走過的山道不說有多平坦,起碼也不該是那
麽颠簸搖晃才對,忍不住轉向雍素錦問道:“你剛才難道動了什麽手腳?”
雍素錦嗤的一聲輕笑,悠然道:“官宦大豪爲玩弄童女方便,重金複造逍遙
車,講究的就是自行搖晃不勞動他們金貴腰杆。你身上有傷,我壓着道邊幫你做
個簡陋些的逍遙車,算不算忠心事主呐?”
南宮星這才了然,長長哦了一聲,笑道:“原來如此。可惜你卻幫了倒忙。”
雍素錦瞥他一眼,順手将火把換了一根,道:“你們二人不都快活得很,我
聽的清清楚楚,你難道要耍賴?”
“快活自然是快活,可是蘭兒昨夜疲憊過度,我要想盡興,須得輕柔緩慢,
讓她能多擔待個把時辰,”南宮星信口說道,“結果你這一颠,她不堪疾風驟雨,
一下就洩軟了身子,起碼得睡到明早。我這裏還不上不下未到一半,你說是不是
幫了倒忙?”
雍素錦瞪他一眼,嗔道:“你怎麽這麽麻煩?男人不是摟着女人動上一陣,
稀裏嘩啦噴一堆臭漿子出來,就到頭過去呼呼大睡了麽。我方才明明聽你出也出
了,怎麽還叫不上不下?”
南宮星側目瞥她一眼,她本就與玉若嫣形貌有五分神似,月夜火光交相照耀
之下更顯美豔,欲火未歇之際,看她都多了幾分可愛,心念一動,又想起了那夜
這雙雪玉赤足的銷魂技巧,忍不住故意道:“我又不是普通男人,我動上一陣,
到頭呼呼大睡的通常都是女伴,真要我盡興,這麽出上一兩次可遠遠不夠。”
“白若蘭還在車裏躺着,那你去再出幾次,盡興算了。”雍素錦哼了一聲,
擡腳踢了一下馬兒屁股,冷笑道,“反正看她那愛你愛的沒了骨頭的樣子,你就
是把她奸死,她也不會在閻王爺那兒告狀,保不準搶着投胎,偷偷倒了孟婆湯,
十來年後還接着找你談情說愛。”
南宮星并不與她鬥嘴,而是柔聲道:“别說是蘭兒,就是你我也舍不得,我
身邊的姑娘,力所能及,須得每一個都好好的。”
雍素錦橫他一眼,冷笑道:“我可不是你身邊的姑娘,我欠你的,活該給你
做牛做馬而已。”
“比起做牛做馬,我倒更願意你疊被鋪床。”南宮星起了心思,口氣便多了
七分逗弄。
“你喜歡的那檔子事,在我看來和做牛做馬也沒什麽分别。”雍素錦哼了一
聲,纖長的腳趾微微曲起,撥弄着馬屁股上的毛發。
南宮星發覺她對男女之事其實頗爲排斥,眉頭微皺,隻得壓下心頭湧動欲念,
輕笑道:“那我可要好好揣摩一下你喜歡什麽,免得自以爲兩廂喜悅,實則讓你
一頭辛苦。單單自己快活,我可開心不起來。”
“我喜歡殺人,殺看不順眼的人。”雍素錦手中鞭梢一甩,平淡無奇道,
“從到了這邊,我最快活的時候,就是眼看着方群黎一點一點慢慢地死的這幾天。”
南宮星斜目打量她一眼,發覺她并不似在說笑,略一思忖,道:“江湖之大,
有數不盡的可殺之人。你這喜好,在我看來反倒容易。你要是能擔保從今往後不
動不可殺的人,你這需求,我大可滿足。就如這次方群黎一般。”
雍素錦沉默片刻,突的一聲輕笑,足趾微翹,垂手一摸,譏诮道:“我對這
身皮囊曾怨恨無比,倒沒想到,也有該感激它的時候。”
南宮星哈哈一笑,自嘲道:“不錯,你的确占了我貪圖美色的便宜。要是換
做個糙漢,至少也要讓他吃足苦頭才能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
“我既然已賣了給你,殺誰不殺誰,還不是你一句話。”雍素錦蜷起身子,
雙眼望着火把躍動光芒,聽任馬匹自行前進,癡癡發起愣來。
南宮星看她一眼,猜測今夜豔福大概已到此爲止,索性閉上雙眼,靜心理氣,
試着疏導一下郁積燥意。
他内功特異特質不同尋常,越是盡享雲雨之樂自愈越快,與白若蘭兩夜纏綿,
雖說外傷崩裂幾分頗爲疼痛,但精神氣血皆是大大受用,無奈白若蘭這次被雍素
錦幫了倒忙,早早洩得一塌糊塗,倒頭睡去,留下他師出半渡,進退兩難。
雍素錦也不知在想些什麽,靜靜駕車走了許久,突然擡手一扯馬缰,籲籲将
馬叫停,拎起木屐一扔,縱身跳下。
“怎麽不走了?”南宮星睜開雙眼,不解道。
“有小溪。”她簡單答道,牽馬将車小心拉下道路,挪進一片雜草叢中。跟
着她撩開窗簾看了一眼,白若蘭睡的正香,便去下火把,往水聲出走去。
“去哪兒幹什麽?”南宮星不禁笑道,“你莫非要洗澡?”
“至少也要洗洗腳。”她遠遠丢來一句,“順便做牛做馬一次,免得憋壞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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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6-4-16 21:58
標題:
暮靄凝香 (84~85) 作者: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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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作者:snow_xefd
2016-4-9首發於東勝洲關係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第八十四章 山幽林密晚春濃(中)
南宮星聞言,心中頓時一癢,絲絲期望死灰復燃,重又在胸腹間蠢蠢欲動。
那雙玉足雖說無比銷魂,但男人心性所致,還未到口的,總要比已經嘗過的
好些,他一聽雍素錦口氣略有鬆動,當即便把念頭轉到她筆直修長的雙腿盡頭,
那萋萋芳草遮蔽的幽深門戶之中。
他回身將馬車往僻靜處再趕了趕,拴好韁繩,又折了些帶葉樹枝,搭在車後,
退開幾丈在夜色中瞄了幾眼,就算是他夜能視物,看上去也不能輕易分辨,這才
放下心來,掀簾看了看白若蘭睡態,鬆了口氣,往溪水那邊去了。
雍素錦早已在那兒等著,她尋了岸邊一塊方長巨石,將木屐隨手丟在一旁,
坐了上去,垂下雙腳,將雪嫩嫩的兩隻秀足浸入水中,輕輕搖擺晃動,插在一旁
的火把照耀之下,如同水波下的兩條優雅白魚。
南宮星略一打量,小溪兩岸俱是亂石灘塗,就算用衣服墊著,躺下也絕不會
舒適。而溪流之中水淺石多,也不便他大展拳腳。幾塊大些的石頭,最合適的就
是雍素錦臀下那個,但平面略小,坡度還頗陡,也不知能不能用。
雍素錦腳尖在水中一劃,扭頭看向他道:「你還磨蹭什麼?說好的趁夜趕路,
難道要為這種下作事耽擱個把時辰麼?」
個把時辰,其實也就將夠平平火頭而已,南宮星不好明說,只笑道:「這事
急不得,越急,你就越不快活。」
雍素錦輕哼一聲,淡淡道:「你只管快活你的,不用管我。」
說著,她將雙腳水淋淋的一提,向後一挪從石上站起,居高臨下望著他道:
「我這雙腳的滋味你已嘗過,應該知道厲害,你過來靠著石頭脫了褲子,我趕緊
幫你去了火,不會耽誤太久。如何?」
南宮星吞了口唾沫,頗為費力的把視線從她濕潤之後更加誘人的腳丫上挪開,
笑道:「可已經嘗過的,總比不上新鮮的更加勾人。」
「我早就沒了落紅,」雍素錦垂手一指股間,道,「遭罪那時候有個小姐妹,
被送去伺候客人,回來痛的幾天不能下床,我偷看過那情景,男人跟條蟲子一樣
伏在小姐妹身上蠕動,小姐妹哭的幾乎背過氣去,噁心得要命。他們既然喜歡開
苞,我就偏不給他們開。手指太細弄不成,我就偷個帶殼熟雞蛋抹了油,硬是塞
了進去。那地方撐開的時候,我真是疼的連死的心都有。它連雞蛋都吞過,哪裡
還算得上新鮮。」
南宮星心中微微一痛,走近她伸手抱住她的雙腿,柔聲道:「你受了苦,可
不是你的錯。」
雍素錦別開眼,看著溪水道:「好歹你也算是主子,我醜話說在前頭,雖然
你們男人不管看了奶子還是看了腿腳,最後想要的都是那破地方,但我的那處,
你卻絕對喜歡不起來。」
南宮星聽出她話中有話,忙道:「你……還做了什麼?」
「前一半可不是我。」雍素錦也不在意他的頭就快壓上她的柔軟胸膛,緩緩
道,「當年的那人再喜歡腳,招待貴客總不能也讓人家都跟著一樣喜歡。那時候
幾個身子嬌嫩摸兩下就出水的姐妹都被派去招待,一個個哭天號地的被破了身子。
剩下我們幾個老嬤嬤怎麼試都差點火候,幹乾澀澀怎麼也不上道的,便被那
人請來的御醫下了手。」
「下手?」
雍素錦隔著裙子在襠下輕輕一摸,道:「你閱女無數,想必知道女子陰核格
外敏銳,但外麵包著一層皮,頗為礙事,也減了幾分感觸,對不對?」
南宮星心頭一沉,道:「對,不過……輕輕推開也就是了。」
雍素錦淡淡道:「他家的客人,既喜歡不足齡的女娃,又喜歡施展調情手段,
非要弄得小姐妹們有了發春的樣子,才肯操弄進去,樂滋滋看著她們從呻吟變成
慘叫。我要不是皮囊生的還美,那人不捨得早早便宜了別人,怕是也難逃一劫。」
「後來我行走江湖,才知道若是尋常想法,使些春藥也就是了,可那人卻頗
喜歡從根本下手。」雍素錦眼中劃過一絲痛楚,道,「他請來御醫,用把火烤銀
刀,將我們剩下那些女孩兒陰核外的那層皮,一個個全部割了,又用塗了藥的細
針,把露出來的東西一個個戳了一遍。據說,這本是處罰冷宮後妃的手段……」
南宮星抬眼望著她的神情,雙手不自覺地抱緊了許多,顫聲道:「後來呢?」
雍素錦淒然一笑,道:「後來,那東西就越來越腫,越來越大,三五天就和
小指指尖不相上下,莫說是用手去摸,就是兜襠襯褲提的稍微狠點,都會磨得我
們想尿。沒幾天,一個姐妹就被送上了客人的床,回來後,真如死了一遭一樣,
胯下黏乎乎一片混著血的穢物,陰戶裂了口子,疼得直抽,卻……卻還忍不住用
手一個勁兒在陰核上揉,跟瘋了似的。」
「那你……」南宮星眉心微皺,心道看她施展輕功的架勢,私處似乎並不像
是這樣,而且若真如此,其實反倒會讓男人格外高興,怎會喜歡不起來,「如今
也還是這樣麼?」
「當然不是。」雍素錦冷笑道,「我要是一直那樣,難保那人會在我腳養成
之前動了別的心思。而且,我決不肯乖乖做他的玩物。我忍了幾天,到最後實在
忍不住,索性狠了狠心,摔了一個飯碗,把那腫起的頭,連著下麵兩片軟塌塌的
肉,咬牙全都割了。」
她低頭看著南宮星,面上浮現一絲奇妙的微笑,「下面如今就剩了一道溝兩
個洞,光禿禿的沒什麼好看,我自己用手試了試,怎麼撥弄也沒什麼感覺,你這
種習慣了讓女人陪你欲仙欲死的風流公子,怕是喜歡不起來吧。」
看南宮星怔愣無言,她吃吃笑道:「好了,你還是乖乖躺下,憑我的本事,
叫你舒服透頂又不太難,你何苦非要貪心佔全呢。」
南宮星抱著她的手卻絲毫未鬆,反而抬起一掌,在她渾圓臀肉上輕輕撫摸起
來,「你不是懂麼,男人本就貪心的很,光是沾了你的腳掌,絕對不會滿足。」
「那裡難看又難用,沒了落紅,不出淫水,莫非你也和那些客人一樣,就喜
歡看女人疼到臉孔扭曲的樣子麼?」雍素錦似乎有些不滿,嗔道,「好,那也隨
你,我既然答應了做牛做馬,就絕不反悔。你鬆開手,我脫光就是。」
南宮星鬆開雙臂,看她賭氣一樣將腰帶一抽,盤扣一解,麻利無比的脫去了
外衫罩裙,忙道:「我是想看看,到底能不能讓你也知道這種快活的滋味。男女
之歡,人生至樂,我怎麼忍心讓你一輩子都沒體驗過。」
雍素錦動作一僵,雙手停在襯裙腰上,頓了片刻,她不易察覺的輕輕歎了口
氣,將餘下衣物依舊一件件脫下疊好,連襯褲抹胸也沒有留下,抬手拔下發釵,
烏絲如瀑,垂散在嬌軀之後,周身上下,便再無一件多餘遮蔽。
仿佛怕他不信,她一將衣物丟到幹處,就雙腿微分,在石上亮出了胯下牝戶。
她果然沒有撒謊。
薄薄一層細毛覆蓋的飽滿恥丘中央,那一條豎直陰戶,頂上和兩旁,就只剩
下了三塊暗褐色的傷疤,將尿孔連著蜜穴圍在當中,膣口周遭,還殘存著上次色
誘單雷頤留下的十幾個針眼,雖已結痂,卻還未脫落。
不知為何,這被殘忍對待過的蜜戶,卻並不太難看,反而透著一股殘酷的異
常美感,讓他情不自禁的專注盯著,越湊越近。
雍素錦並不顯得羞恥,只冷笑道:「如何,你還覺得新鮮勾人麼?」
南宮星歎了口氣,輕輕抱住她的大腿,在恥丘細毛上親了一口,柔聲道:
「我只是心疼。」
她身子一顫,不自覺地縮了一縮,「沒什麼好心疼的,現在,那裡既不痛也
不癢,全無感覺,正合我意。」
似乎對他的嘴唇頗感不安,她向後錯了半步,矮身側躺在巨石上,雙腿一蜷,
道:「你若真喜歡進來,我忍著點就是。你還是快些,真耽誤了行程,救不到你
的大舅子,倒楣的可不是我。」
就這麼乾澀澀硬闖進去,她疼,南宮星這邊也爽利不到哪兒去,更別說她還
不似尋常處子有破瓜之血勉強潤滑,他俯身過去,手指輕輕一探,就摸出那裡又
幹又緊。他試著用指尖在玉門關口輕輕揉了幾圈,雍素錦的神情卻絲毫未變,反
倒顯得有些不耐煩,好似覺得他在白費功夫。
南宮星哪裡肯在此事上認輸,往她周身上下撫摸一遍,調出最合適的陰陽真
氣聚在掌心,重又罩上她恥丘方圓,溫柔撫弄頂端只殘存一塊圓疤的陰核。
雍素季頗為無奈的歎了口氣,索性仰天躺倒,分開雪股任他去弄,口中道:
「我好心幫你節省時間,你卻不領情,我早說了那裡毫無感覺,你偏不信。」
南宮星拇指一分,將直豎陰戶拉向兩旁開敞,舌尖一吐,貼上她散發著淡淡
女子腥氣的嬌嫩蛤口。
他才不信這敦倫之處會全無感覺,只當她是經驗不足才會有此一說,雙唇貼
著貝肉摩挲一陣,舌尖帶著津唾緩緩伸入到她膣口內部。
雍素錦靜靜躺在那裡,望著滿天星斗,竟絲毫不為所動。
南宮星唇舌撩撥手掌撫弄,在他真氣輔助下,很難有女子能抵受超過一刻,
大都早早便嬌喘吁吁通體生汗胯下濕潤的一塌糊塗,一多半至少已泄了一次。
可足足過去將近二刻,雍素錦依舊沒有多少變化。她的眼神依舊平靜而冷淡,
她的乳頭依舊軟軟的扁在胸前,就連被舌頭不住翻攪的陰門,也只多了一點點幾
乎可以忽略的粘液,遠不如他留下的唾沫更多。
車裡的白若蘭天賦異稟淫媚入骨,眼前的雍素錦卻截然相反冷如冰山,他不
甘心的撒開嘴巴,用指頭往她小穴深處試探,剛一過原本該有處子貞壁的地方,
前方的嫩肉就變得乾澀緊致,寸步難行。
雍素錦輕輕歎了口氣,道:「你還是省省吧,別白費心思了。我早就不是正
常女人,你如果想要得很,抹些唾沫直接弄進來就是,再怎麼疼,總疼不過你挨
單雷頤那一招吧。」
「你若得不到快活,我寧肯憋著。」南宮星皺了皺眉,玩笑道,「我這人就
這麼賤骨頭,哪怕有朝一日要強姦誰,我也一定會讓她美上幾次才能心甘。」
「快不快活,總要本人說了才算。」雍素錦垂手撫摸著陰戶上留下的口水,
緩緩道,「我被扎針之後那幾日,腿間一直都是痛裡帶癢,癢中透酸,哪怕不去
動它,也硬是能讓我自行泄了。你給白若蘭的那種滋味,到我下狠心割掉之前就
不曾停過,連被去了皮的痛,都幾乎感覺不到。有兩個針上劑量沒控制好的小姐
妹,一個被客人操脫了陰,搬回屋裡沒半個時辰,身子就硬了,到最後抽搐的時
候,屄眼兒裡還流的跟撒尿一樣,另一個整日想著挨操,好好的模樣硬是快活到
發了癲,看見公馬發春伸出來的東西,就跟狗一樣爬過去舔,最後成了那人招待
客人的餘興節目,豬狗猴子,都當過她的入幕之賓。」
「只有我狠心全都割了,斷了那快活的念想,總算叫那人不再惦記我別的,
只好好養這雙腳。」她蜷起一腿,溫柔的撫摸著柔嫩足掌,像在撫摸久別重逢的
情人一樣專注而溫柔,「如此,我才有殺了他逃出生天的機會。你不要再徒勞了,
你嘴巴舌頭動上半天,還不如上次幫我洗腳來的舒服。」
「那我再為你洗洗如何?」南宮星仍不死心,抬手握住她纖秀足踝,問道。
「你就是洗上幾個時辰,難道還想靠撫弄腳掌把我弄上天麼?」雍素錦譏笑
道,「那和你想的事關係不大,我就是舒服到頂,也就是困到極點後睡個飽覺那
種滿足而已。」
她靠著巨石抬起身子,伸手摸著他的褲襠,道:「你要嫌我疼,又想嘗嘗新
鮮,要不就試試嘴巴。我雖然沒真學過,但見過幾次,大概知道法子。」
南宮星不甘心的在她蛤口又揉了幾下,那邊口水已幹,裡外都重又變回緊澀,
他只好點了點頭,一邊仍用手在她赤裸嬌軀上四下試探,一邊解開褲帶,在石頭
邊挪了挪位置,姑且先讓她的軟薄櫻唇為他稍作撫慰。
雍素錦側躺過來,伸手一扶,握住他昂揚肉棒,將披散青絲向旁一撥,皺著
眉先用手指搓了一遍,去掉他先前與白若蘭歡好時殘留的污痕,跟著吸了口氣,
也不管這棒兒彎翹粗長,張大嘴巴逕自吞入大半,直到喉頭被抵,才微微後撤,
香腮緊收嫩舌舞動,搖擺螓首嘶溜嘶溜套弄起來。
南宮星費盡功夫在她身上尋覓了一圈,頸側、雙乳、腋下、股內這些尋常女
子可以動情之處,在她這裡卻都失去了效用,雖說菊蕾那邊揉了幾揉輕輕一戳,
倒是聽到她輕輕嚶嚀一聲,可緩緩摳挖一陣,效果仍是不佳。
若不是那張小口正吞吐著他硬翹老二,他簡直要懷疑眼前這副白嫩嫩的身子
莫非真是軟玉雕就,才會如此清涼無感。
他仔細回憶與雍素錦的每次接觸,她看上去的確透出一股微妙的撩人之意,
加上一雙赤腳極為顯眼,舉手投足極易讓定力不足的男子心火大動,換任何一個
花間老手來判斷,這也該是個嬌豔嫵媚的上品尤物,若是內裡當真冷似三尺寒冰,
動作眼神絕不會是那副樣子。
一定是還沒尋到她身上真正的關鍵所在。
這廂南宮星分心神遊苦苦思索,那邊雍素錦卻動的越發賣力,明明那根巨物
她絕沒有整個納入嘴裡的可能,卻偏要一口口吞到極限,龜頭頂住喉嚨,噎得她
連聲作嘔,才向外吐出。
深處軟肌裹住最前端,他自然是舒服得很,但這一次次噎嗆,她可必定要有
些難受。
看她這麼積極,南宮星心裡不由得有些惴惴,難不成她的癢處,竟是在喉嚨
裡麼?
低頭看了一陣,他突然發覺不對,雍素錦的朦朧眼波每一次細小的蕩漾,都
不是發生在喉花被撞的那一刻,而是吞入之後煩悶欲嘔的難過之後。
跟著,腦中靈光一閃,他想起了搏命擊殺單雷頤的那一夜,也是他第一次見
到雍素錦令人迷醉的嬌美裸體的那一夜,他還記得,白皙肌膚上那分明不及褪去
的紅潮,和大腿內側垂流的顯然被什麼沖淡了的淺淺血痕。
色誘,絕不能是這副冷漠寡淡的模樣,否則,就算單雷頤再怎麼喜好折磨蹂
躪,成效都會大打折扣。
而雍素錦那天並未給自己用藥。
他心頭一震,她先前不斷表示不懼疼痛讓他儘管提槍上馬的言語,登時就體
味出了隱藏的意思。
可他卻沒有十足把握,若是猜錯,這一下可要將她得罪不輕,心念一轉,他
將手收到她酥胸之前,輕輕握住一隻飽滿彈手的玉兔。
雍素錦皺了皺眉,似乎有些厭煩,只挪了挪身子方便他動手,便接著用唇瓣
夾緊口中陽具快速套弄。
幸好她只是見過,技巧還十分生澀,南宮星又剛在白若蘭的絕美「羊腸」中
出過兩次,此時還大有餘裕,盡可一邊悠然享受,一邊試探自己的猜測。
先是撥弄一番乳豆,跟著帶滿真氣在乳房上揉搓片刻,他留心觀察,果然一
如既往收效甚微,被撥弄的乳頭反倒不如剛才被涼風吹過的時候硬脹。
他挺直腰杆,有些緊張的做好了隨時後撤的準備,免得真出現情況,被雍素
錦一口咬掉半根,那可就得不償失。
最後猶豫了一下,他將心一橫,暗道如果猜錯,就當是對她濫殺的薄懲好了。
心念已定,他兩隻手指重又將她一顆乳頭捏住,一邊揉搓,一邊漸漸加大力
道。
雍素錦含著陽具說不出話,只覺胸前隱隱約約越來越痛,禁不住皺了皺眉。
恰好此時她牙齒碰了下南宮星的命根,他心裡一驚,險些停手。
此時罷手,以後怕是也只能在她身上單單發洩而已。他咬了咬牙,指尖一對,
將軟軟乳頭夾在當中,跟著狠狠使力,把那嫣紅蓓蕾當即掐成扁扁一片,兩片指
甲幾乎穿透乳蕾合在一起。
「唔——」雍素錦悶哼一聲,頗為惱火的側目瞪他一眼,屈膝在他腿上輕輕
踢了一腳,示意他撒手。
但他不僅不松,反而加重力道用指甲將她乳頭旋轉擰起,用足了氣力的指肚
清楚地感受到她乳暈乳蒂上還有些粗糙的針孔。
南宮星一直是憐香惜玉的性子,對女伴歷來都是溫柔疼愛,偶爾打打屁股,
也是為了情趣所致。他知道世上有人興趣特異,以受痛吃苦為樂,只是一來不曾
遇過,二來,也只是以為那是調情手法的傾向,並沒想到會有女子對其他手段毫
無感覺,唯有這般吃痛,才有了動情的模樣。
他清楚地感覺到,指間的乳頭正在迅速的變硬、凸出,豐滿的乳丘,也顫巍
巍漲大了一圈。
如此掐了一陣,雍素錦臉色越來越紅,最後忍不住吐掉陽物嗔道:「你……
你這是要給我掐掉拿走麼?」
「痛麼?」南宮星看著指間乳苞幾乎拉成一條,扭得好似麻花一樣,可偏偏
另一邊沒再碰觸的那顆乳頭,也跟著顫微微凸了出來。
雍素錦白他一眼,顫聲道:「怎麼不痛,你當我是木頭麼?」
一邊嘶嘶抽氣,一邊嘴上說痛,可她的手,卻依舊緊緊握著陽具,不去撥開
南宮星的胳膊。
這讓他的底氣又足了些,另一手抓住她另一邊乳房,大掌一收,汆丸子一樣
將雪白肉球死死捏住,只從虎口擠出已經發硬的紅豆。
「哼嗯……」雍素錦柳眉半蹙,這一聲低喘,竟帶上了幾分嬌媚婉轉,口中
卻道,「你……你要再發瘋,我可要……咬你咯。」
流連花叢者,哪個不擅察言觀色,南宮星心中已有了定論,絲毫不懼,笑道:
「你若捨得,就儘管咬去。」說著,雙掌加力,將她渾圓乳房捏扁揉圓,這次已
沒了絲毫溫柔,只把那一雙嬌奶擠得扭曲發紅。
雍素錦鼻息咻咻急促,一片潮紅迅速在頸窩方圓浮現,頃刻便染進乳溝之中,
她做出一副惱火樣子,抓緊肉棒便送進口中,牙齒作勢一夾,鉗住了嘴裡那顆紫
漲龜頭。
但她沒有咬下去,很快,貝齒輕離,柔軟的唇瓣替代上來,緊緊裹住,那一
條靈活丁香隨著他手掌欺淩酥胸的動作托在下面來回搔弄,弄得他酥麻徹骨。
雖說手法並不擅長,但好歹有了些男歡女愛的模樣,南宮星也只有硬著頭皮
繼續,稍稍騰出一手摸進她腿縫,心中頓時一喜,那任憑他百般舔舐都不為所動
的媚肉,總算多了一片潮熱濕潤,雖比尋常女子動情之時還是少了許多,但比他
唇舌撫弄撩撥出的那一星半點可不知多了幾倍。
起碼,若是換個只圖自己過癮的男人,這會兒已經可以長驅直入,直搗花心。
這令人欣喜的開頭,卻沒能順利延續下去,過了最初的勁頭,雍素錦的嬌軀
又漸漸冷卻下來,含著大半根老二的小嘴也重新回到了先前的節奏。
南宮星想著殺單雷頤那次雍素錦的做法。用針他不捨得,赤身裸體則已經完
成,唯一差的,似乎是那條將她綁的叢橫交錯,猶如把雪白嬌軀割裂成數塊拼到
一起的繩子。
他俯身在她乳頭上狠狠咬了一口,跟著抽身而退,笑道:「等我一下,我馬
上回來。」
匆匆跑回馬車那邊,檢查了一下白若蘭的安全後,他翻出車上以備不時之需
的粗長麻繩,一溜煙跑了回來。
雍素錦斜靠在巨石上正意猶未盡的撫摸著自己高聳胸膛上已經有些發紫的腫
脹乳頭,手上拿著先前摘到一邊的發釵,撥弄幾下乳頭,便用釵尖在乳肉上
一刺,痛得渾身發顫,雙股卻情不自禁的夾了一夾。
南宮星遠遠看在眼裡,本還有些忐忑,這下便放寬了心,三步並作兩步到了
石邊,將盤在手上的幾條麻繩一亮,笑道:「看我拿什麼回來了。」
雍素錦收手側目,斜眼一瞥,玉體一顫,冷冷道:「你這是要把我五花大綁,
送去官府麼?」
南宮星將她一抱,一條麻繩已毫不猶豫的繞了上去,口中笑道:「綁是要綁,
卻和官府沒什關係,只是我想看看你被綁著的模樣。」
「我……到不知道你還有這古怪癖好……」雍素錦雙手被別到身後,白嫩渾
圓的奶子便不由自主挺起向前突出,麻繩上下纏了兩道,頓時將那兩團白肉勒的
更顯突出。
南宮星手上忙活,口中只道:「總要勇於嘗鮮,才能吃到各種味道。」
他初次嘗試,當然綁不成青樓紅綾那般溫柔嫵媚,但手上麻繩頗多,到也盡
夠他隨心所欲把雍素錦赤條條的身子捆成心裡想的那副模樣。
一條繞在胸前,擠住雙乳綁住雙臂,一條纏在腰腹,兜過胯下勒入恥丘,一
條捆住雙膝,掛在頸後強分雪股,三條彼此聯結,登時將她包成一個粽子似的,
仰面朝天倒在石上,急喘不休動彈不得。
等到最後一個繩結打好,雍素錦掙了一掙,道:「你就算不綁,我還能跑了
不成。我既說了伺候你出火,就不會反悔。」
她的語聲微微顫抖,渾不似先前淡定,南宮星微微一笑,拉住她繩中擠出的
奶子,一手一個掐住乳頭,道:「我也是言出必踐的人,說叫你也嘗到快活滋味,
就一定得做到才行。」
雍素錦喘息道:「就靠這繩子麼?我本也沒有掙扎,你捆或不捆,又有什麼
差別?你這樣給我綁著,我最擅長的腳可就用不上咯。」
南宮星在繩子勒出的印痕邊仔細撫摸,道:「有沒有差別,總要試了才知道。
就算沒有差別,能再見一次你誘殺單雷頤時候的模樣,也算值了。」
雍素錦別開頭去,低聲道:「好吧,那隨你。」
這次,只用了不到半刻功夫,南宮星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那白嫩嬌軀從被繩索糾纏鎖住失去自由的時候起,就漸漸顯露出深深埋藏的
那一面。
勾住繩索用指尖撩撥腋窩時,抓住繩索將乳房勒的發紫時,順著繩索用唇舌
舔舐肚腹時,肋起繩索用繩結摩擦陰戶時,令男人血脈沸騰的反應,終於出現在
雍素錦的身上。
她顫抖、輕哼,扭動、喘息,濕潤、呻吟,蜷縮、低叫。
沒有口水,穿過股間的麻繩,依然被浸濕變色,南宮星亢奮的從繩子邊擠入
一根手指,柔軟的陰門終於順暢的吞入進犯的異物,雖說裡面的潤滑還是不如尋
常女子那般充足,但用作交媾,已是綽綽有餘。
舔著她因繩索而顯得格外豐潤的大腿內側,南宮星粗喘道:「如何,可有感
覺了麼?」
雍素錦嬌喘吁吁的扭過頭來,一雙美目濕潤欲滴,紅霞滿面道:「沒有,不
過……是些破繩子,勒得我渾身發疼,有什麼……好舒服的。」
南宮星站起伏在她身上,用力握著她一邊乳房,攥緊道:「我只說感覺,你
怎麼自己想到舒服去了?」
被他壓在身下,雍素錦臉上一絲本能驚慌一閃而過,跟著咯咯嬌笑道:「好,
是我說走了嘴,沒錯,我就是賤骨頭,疼的越狠,心裡就越暢快,屄眼子裡就越
癢,要不是還有點微不足道的武功,簡直就是天生的婊子,不送到窯子裡給千人
騎萬人跨,都浪費了這副好皮囊。你以為光麻繩我就能泄身麼?差得遠呢,車上
還有馬鞭,你拿來,拿來抽我啊,我越疼淫水就流的越多,這麼賤的婊子,你客
氣什麼?」
南宮星初聽還以為她怒氣上頭,可越聽越覺得不對,看她隨著自輕自賤的言
語,臉上越來越紅,眼底越來越濕,竟好似從這種自責斥駡中也能得到亢奮的由
頭。
「好,我這就去拿來鞭子,好好教訓你一頓。」他索性順水推舟,起身跑去
馬車那邊取來馬鞭,握穩了鞭杆,先照她雪挺乳房上就是一戳。
「哼嗯……」雍素錦軟綿綿從鼻後擠出一聲,盯著他手裡的鞭子,急喘道,
「打吧,用力打吧,就是打死我也沒關係,我是賤命,是被繩子綁起來肚子裡就
一直抽抽的淫婦,你不是想讓我泄身麼,你猜對法子了,我都不知道,我原來喜
歡這樣,你還在等什麼,打啊!」
南宮星一咬牙,啪的一下抽在她乳房下側,那裡繩索盤繞,吃痛較輕。
雍素錦悶哼一聲挺動一下,眼底竟流露出一股異樣的解脫之色,好似這鞭打
正在舒解她心底糾纏的什麼心結一樣。
南宮星又是幾鞭落下,畢竟手上是趕車的鞭子,又細又韌,只得仍在繩子較
密的地方徘徊。他心中略覺訝異,察覺到雍素錦吃痛、被綁、被抽所展現出的愉
悅,來自肉體的最多只有一半,另外一半,竟好似是被責罰帶來的心中解脫。
他突然想到那夜親眼看到雍素錦發噩夢的情景,略一推斷,難道……當年她
姐姐為了救她遭了什麼難,以至於讓她背上了自責自怨的包袱,身上越是難過,
心裡才越是輕鬆麼?
他本想旁敲側擊問上兩句,可十幾鞭下去,隨著一道道紅痕在嫩白肌膚上猙
獰突起,雍素錦的纖腰扭動的更加激烈,一層薄汗罩在身上,被強行分開的股間,
那道已經陷入媚肉中的繩索,竟已透濕。
她本就生的極美,如今秀髮散亂汗澤肌膚,被繩索綁縛的嬌軀透出一股妖豔
到攝人心魄的魅力,佈滿鞭痕的身體,流露著殘忍的誘惑。
儘管不正常,儘管在心結中扭曲而瘋狂,但她的確是個尤物,現在的這副樣
子,可以輕而易舉的擊穿任何男人遮掩在獸欲上的冠冕堂皇。
就連一貫憐香惜玉的南宮星,也從心底竄上一股邪火,想要把她揉碎在自己
身下,想要看她哭泣求饒,想要用粗大的淫欲長槍,狠狠地挑穿她已經濕潤的殘
缺花房,戳透她的花心,深埋進她最嬌嫩的縫隙之中。
他狠狠甩下幾鞭,這次,鞭梢全都落在她左右乳尖之上,她哀叫著挺起了腰,
懸空玉足張開了纖長十趾,似乎是將要攀上巔峰。
他馬上將鞭子丟到一邊,站到她股間俯身捏住她的下巴,無視她想要躲閃的
樣子,一口親住她冰涼的唇瓣,啃咬、拉扯,吸出她的舌頭,狠狠地咂住。
雍素錦有些狂亂的扭動起來,搖頭甩開了他的親吻。
他也不追擊,順勢挺身站起,手指一勾把她胯下那條繩索拉起挪到一邊,亮
出有些紅腫但已水光閃閃的蜜穴,他拿起掉在一邊的發釵,用尖頭刺向她陰核剩
下的圓疤。
她尖叫著,腳掌蜷縮,小巧的屁眼猛地夾緊,兩條大腿激烈的痙攣。
他刺了又刺,眼看著她充血發紅的穴口越來越脹,收縮的越來越緊。
就要到達最後關頭的時候,他把發釵握在手裡,一口含住她纖巧足尖,沉腰
一挺,粗長陽具盡根而入,直截了當大幅抽送,招招直碾花心,同時手臂一揮,
發釵準確無誤的刺上她硬翹乳頭中央。
「嗚——嗚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動彈不得的身體劇烈的顫
抖起來,包含痛楚和喜悅的尖叫騰空而起,驚飛無數山間鳥雀。
溪水湍急,一泄如注。
第八十五章 山幽林密晚春濃(下)
比起尋常女子極樂之際那種看似蹙眉苦楚實則喜不自勝的誘人神情,雍素錦
明明一腔嫩壁已經死死夾緊陽根,小肉疙瘩似的花心不住跳動,紅潮泄遍周身,
小穴一片濕潤,可她的臉上,卻好似在忍耐什麼極大的難過一樣,嬌媚的容顏都
有了細微的扭曲。
那並非吃痛,而更像是死守仁義道德的老秀才被人硬塞了滿懷的不義之財,
怎麼也丟不出去的那種愧疚自責。
就好似她如何也不配有這種快樂一般。
南宮星雙手撐在石上,喘息著暫且停住動作,那緊澀牝穴天生淫水不足,丟
了一次陰津,也不過如塗了一層薄薄油膏,進出順暢不少,卻依然夾裹的厲害,
他想要久戰,便只能忍著酸麻稍作休息,趁機柔聲道:「這快樂是上天賞給男女
的恩賜,你又何必這麼難過呢。」
雍素錦已從令人眩暈的美妙滋味中恢復了不少,她挺了挺背,把被壓得發麻
的雙手挪了一挪,輕喘道:「我早說了……你……你只管出你的火,憋的精都射
完了,咱們……就趕快上路。你非要……花樣百出的……折騰我……晚上沒人趕
車,到時候你的好蘭兒死了哥哥,你可別看她哭哭啼啼的心痛才好。」
她這嘴巴,倒真和吸他陽物時候一樣的緊。他在心裡暗歎一聲,俯身撫摸著
她乳房上縱橫交錯的鞭痕,心中還是有些不舍,想著趁女子泄過之後身子更加敏
感的天性,幫她扭轉到正常雲雨之路上,便一邊輕柔抽送,一邊微笑道:「我精
神還好,你不必擔心趕車的事。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到底哪裡出了岔子,我只想讓
你知道,不管你犯過什麼錯,害過什麼人,你既然知道愧疚,真該盡力去做的,
就是反思和彌補,而不是抱著負罪感,莫名其妙的折磨自己。」
雍素錦鼻息漸漸穩定下來,冷冷道:「我幾時折磨過自己,明明是你拿繩子
綁了我,用鞭子抽了我一頓,還趁我不能反抗強姦了我,怎麼說的好像是我弄硬
了你的雞巴,騎上去強姦了你一樣。」
這種溫柔抽送,年輕女子十有八九都極為受用,即使是久曠熟婦,也能輕易
挑撥得急不可耐,照說正是女兒家泄身後最合適的調情法門。
可他把持心火緩緩磨弄,深淺交錯一番攪動,原本薄薄一層油膏似的淫液,
竟漸漸乾涸,越動周圍越是緊澀,他不得不用手抹了些津唾上去,才總算是重又
擠入深處,輕輕點到花芯。
「你這吃痛才能動情的體質,難不成是天生的麼?」南宮星苦笑著再次頓住,
畢竟潤滑太少,真硬磨起來,穴肉必定腫痛不算,他也少不得難受一番。他心裡
也著實有些納悶,難不成真是割了陰核的緣故?要不然換了尋常女子,就是急匆
匆沒有調情借著口水直插進去動上幾動,本能分泌的那些,都遠比雍素錦要多。
「我可不知道。」雍素錦眉心一皺,胸前繩索被他一陣牽拉,勒漲了一對奶
子,正磨在一條鞭痕上,疼得她嘶的一聲抽了口氣,喘息道,「我還是養腳奴的
時候整日渾身酸疼,也沒見有多舒服,被割皮後那幾天,比你剛才弄出的那點快
活牆上百倍的滋味不眠不休的陪著,我也沒多喜歡,還不是忍痛連那豆子一起割
了。之後不久我就得了機會,殺了那個畜生逃出生天,這些年下來,哪兒還被人
這麼折騰過。反正我行走江湖被人刀砍掌劈的時候,都只是痛而已,可沒流那些
騷漿子出來。」
聽她言語,對男女歡愛其實頗為鄙夷,大概是過往經歷所致,只覺得這是男
惡女淫的下賤事。這心性太過複雜,南宮星也尋不到半點頭緒開解,只好硬著頭
皮再度仰仗麻繩馬鞭,弄得她痛苦呻吟,扭動喘息。
紅印瘀痕越來越多,她的身體也扭動得越來越激烈,乾涸的桃源,總算又滲
出一層黏滑漿液,讓他剛好可以順暢抽插。
其實潤滑太多,男人反倒會少了幾分愉悅,而這種不過是尋常女子還未動情
一樣的稀薄蜜汁,卻能讓牝穴中的層疊嫩肉清清楚楚地磨過每分每寸,花心碰觸
也是格外分明,說是享受都不為過。
幾百下飛快過去,雍素錦面紅耳赤仍是咬牙輕哼,不見有再次泄身的跡象,
而南宮星初次用這種手段擺佈女子嬌軀,心中獸欲沸騰情緒也漸漸有些異常,不
覺有些忐忑不安,索性撒開精關大起大落的猛幹一番,抱著她兩隻嫩足挺直身子,
將陽精灌了進去。
身上爽快了很多,可看雍素錦到最後也沒再攀上巔峰,他心裡仍覺得不太盡
興,甚至有些索然無味。
冷靜下來仔細一想,這種吃痛的手段本就和尋常交歡不同,情愛感官越到後
面越是敏銳,可疼痛卻受的越多越是遲鈍,他不捨得加力,最初一鞭與最後幾鞭
相比,後者反倒還輕了一些,難怪她這次最後,連眼睛裡的光芒都暗淡下去,陽
精入體,竟流露出一絲解脫般的輕鬆。
南宮星自開葷至今,有過肌膚之親的女子少說也有幾十,哪怕是拿了他童貞
的那位姐姐,也是第一次就讓他的寶貝戳弄得泄了兩遭,對他那根東西頓時愛不
釋手,打著悉心教導的旗號足足纏了他半月有餘。從沒一個,會在他出精那一刻
閃過這種神情。
一種被挫傷的感覺立刻籠罩在心頭,讓他甚至為了剛才的憐香惜玉而感到幾
分懊悔。
雍素錦這次並未丟精,心緒平復極快,喘息片刻,便道:「你火也出過了,
奸也奸完了,還不快點松了繩子,我去洗洗,咱們趕緊上路吧。」
南宮星斜靠在巨石旁邊,從頭到腳細細的把她打量一番,這麼一個雪嫩嬌美
的年輕姑娘,明明正是該盡情享受青春年華的最好時候,怎麼……就成了這副樣
子呢?真的只有麻繩緊綁,馬鞭狠抽,發釵猛刺,才能感受到扭曲倒錯的情欲麼?
他有些沮喪的歎了口氣,抱過她的身子,將繩索解開,無奈道:「好,你去
洗吧。」
她也不嫌溪水清涼,繩子一鬆,便大踏步踩進水中,溪流甚淺,走到中間,
也只是將將沒過腿肚,她矮身一蹲,也不避諱他炯炯目光,就這麼當著他面撩起
溪水,先往牝戶中摳挖清洗,反反復複,生怕那東西殘留一星半點在自己身子裡
頭似的。
視線遊過渾圓雪白的臀部,不自覺地便落在那塊蝴蝶狀的烙印上,他略一思
忖,既然單雷頤能憑這印記斷定她與玉若嫣的秘密關係,那至少能說明,玉若嫣
的身上應該也有類似的烙印,單雷頤指導武功時玉若嫣年紀尚小,可能少了幾分
避諱被他湊巧看到,加上這兩人的相貌只要用心觀察,還是能多少聯繫到一起,
才惹出了殺身之禍。
這烙印與崔冰姐妹身上的不同,並非刑囚所用,反而更像是私蓄女奴的一種
標記,若真如此,當年玉若嫣豈不就該是和雍素錦一樣的處境?那這兩人……一
個遭受百般苦難逃出魔窟,行走江湖漸漸成了名聲在外的煞星,一個卻在鎮南王
府長大成人,將要作為天下第一女神捕嫁入王府一生富貴,究竟是因為什麼?
照說這種反差,雍素錦即使不是滿心憤恨蒼天不公,也不該負罪愧疚到夜夜
驚夢連情欲的樞紐都如此異常才對。
一想到她身上這不同尋常的情欲,南宮星就大感頭痛,他雖然對偶爾宣洩一
次內心陰暗欲望並不排斥,但對於她來說,卻無異於此後每一回與他共赴雲雨,
都要被如此折磨一番。而且以他對此道的一知半解,女子越是在這種方法中享受,
就越是沉迷不可自拔。
她已有過自殘的經歷,又是狠辣性子,內心還抱著一股自責,發展下去,必
定要惹出大禍。
橫豎這都已是他的女人,他自然不捨得見她將來落到那種地步。
更何況,胯下長槍掌中真氣全都失效,非要靠著幾條麻繩一根馬鞭才能盡興,
對他也是值得耿耿於懷的疙瘩。
盯著她因蹲下而顯得更加圓潤的雪白臀部,南宮星皺眉一想,方才一通愛撫,
唯有小小肛口那裡算是正常反應,此前那夜共處,也顯出她對用雙腳玩弄陽具並
無抗拒。如此看來,莫非她只是因為被圈養在某處,看人蹂躪幼嫩女孩看得多了,
對他們做過的事打從心底排斥不成?
按她所說,那人嗜好玉足,想來不肯將自己心頭最愛的寶貝拿來招待客人,
而那些客人見了稚氣未脫的美貌女孩,自然都是大泄一番獸欲,蹂躪到盡興為止。
她方才透露,不少客人喜歡撩撥處子情欲,先逗起了性,再粗暴姦淫,滿足
於那種可憐變換之中。
那幾次三番下來,年紀尚小的她多半會從心底將撫摸乳房、親吻身體、碰觸
牝戶等手段與此後的殘忍折磨聯繫到一起,加上割傷自殘之後失去了最重要的敏
感處,便成了今日這番樣子。
尋常的調情被她扭曲成折磨的前奏,真正的折磨痛楚,反而順了她自責自怨
的心意起到奇效,這麼一個女人,還真是可憐又可笑。
想到這裡,他突然心念一動,不尋常的路子,他又不是沒有探過,比起五花
大綁打得遍體鱗傷,試試另一處緊湊穴眼,豈不更好?
那些客人大都只是臨時招待,而且富貴人家,真有性好此道的,想必也備有
孌童以供狎玩,多半不至於叫她看到小姐妹雙花齊綻的慘狀。
之前的不甘再度湧上,他想了一想,果斷站起身來,將身上衣裳脫得精光,
踩著那些硌腳石子赤條條走入水中。
雍素錦一聽水響,頗為詫異的扭頭看去,道:「你不就髒了那根東西而已,
也要洗麼?」
南宮星心知對她確實不能用平常的溫柔手段,反倒是粗暴一些更加有效,便
快步走到她身後,笑道:「這會兒不必,反正過後還要再洗。」
雍素錦眼見他胯下那條肉住自下而上慢慢揚起,小口微張不解道:「你……
你之前弄白若蘭的時候就出了兩次,剛才也灌了我滿滿一肚子,怎麼……怎麼還
不肯甘休?你這是上輩子光棍到八十歲憋死的麼?」
嘖……南宮星心中暗想,要是把她和唐青扔到一間房裡鬥嘴,也不知道誰會
先被氣死。
「也罷,看來你不去乾淨火,無論如何是不肯消停了。」雍素錦也不扭捏,
起身扭了扭腰,甩掉大半水珠,垂目看著他翹起陽具,淡淡道,「還去石頭那邊
吧,你要想綁,繩子還在,你要不想費力,我也可以用腳幫你,我敢說,普天之
下,那本《金蓮譜》再不可能有別人比我熟練,你這份豔福,三宮六院的皇帝都
羡慕不來。」
「不急,先洗洗。」南宮星微微一笑,繞到背後將她細腰一攬,傾身一壓,
與她一道蹲了下去,手掌撩了些清涼溪水,輕柔搓洗在她其實早已洗淨的大腿根
部。
雍素錦蹙眉道:「這副身子上上下下都被你摸了不知道幾遍,你怎麼還這麼
好興致?男人採花一旦到手,不都是很快會膩的麼。」
「天下男人何止千萬,豈能一概而論。我就是怎麼也不會膩的那種。」南宮
星一邊笑道,一邊二指分撐,將她緊夾臀肉向兩邊打開,露出其中半閉溪穀。
雍素錦哼了一聲,索性雙膝一分,小解般打開了腿,催促道:「要摸就摸,
要洗就洗,要奸就奸,明明想怎樣就怎樣,還磨磨蹭蹭的,好不煩人。」
「當真我想怎樣就怎樣?」南宮星一口口親著她光裸雪背上的道道繩痕,手
指仍不死心的凝聚真氣在她細嫩蚌肉上不住撩撥。
雍素錦不耐煩道:「我連命都賠給你了,還有什麼不行。你再囉囉嗦嗦,當
心我反悔。這水涼冰冰的,你洗快點。」
「好……」他口中拖著長音,手指分到更開,幾乎把她腚溝直接展平,另一
手伸出尾指,在溪水中稍稍一蘸,趁她雙股大開胯下不緊,用力一戳,兩段指節
當即便擠入到她後庭菊穴之中。
「嗚——」雍素錦悶哼一聲雙膝並回,腰背不自覺便向後弓起,一層細密疙
瘩冒出肌膚,聲音也微微發顫,驚怒交加道,「你好吃這口,去找個孌童就是。
怎麼……怎麼來摳我的屁股……」
「我可不喜男風,再標緻的小廝,我也提不起性。斷袖分桃的事,向來敬謝
不敏。」南宮星小指摳了幾下,只覺她肛中嫩肉又熱又緊,雖比唐昕那媚人油腸
略遜三分,卻彈力驚人,稱得上是一條上好旱道,而且她臀峰飽滿緊湊,弄進屁
眼之後連連撞擊也是一種享受,「倒是你這樣的美人,我通常不甘心留下半點沒
佔有的地方。」
「你……你也不嫌髒嫌臭!」雍素錦難得語氣略顯著慌,指肚貼著腸壁一壓
一磨,竟讓她呀的叫了一聲,足跟一提,一圈肛肌頓時束緊。
南宮星知道後庭穀道不可操之過急,否則一旦裂傷便會終生失禁,就是叫他
姨娘來治,也再難夾得住腸中穢物,便不緊不慢用一根手指在裡面轉著圈子,緩
緩讓那小洞柔軟下來,口中笑道:「我這不在幫你洗麼,太陽落山前你才和蘭兒
一起去樹林裡解過手,我往深處洗洗,一準乾淨到能用。」
小小手指挖的她屁眼又酸又漲,腰後不自覺有些發軟,嬌喘道:「再洗……
嗚嗚……那也是上茅廁……的地方,你……嗯嗯……就不能趕緊……趕緊好好的
瀉火了事麼?」
「不能。」南宮星笑嘻嘻的在她耳根親來吻去,覺得那肛穴稍稍鬆馳一些,
便當機立斷,一抽小指,將早沾滿水的食指換了進去。
憋脹剛鬆了一下,屁眼就又被撐開,雍素錦咬牙悶哼一聲,羞惱道:「你
……你既然非要……那臭地方,那……那就快點弄吧,總……總用手指摳來摳去
的,你還想挖出什麼?那裡頭……那裡頭就只有臭屎而已!」
「這不是在挖東西,這是在開路。」南宮星一邊答話,一邊將真氣運到指尖,
往細嫩腸肉上連連招呼。
果然,興許真是她從未親眼見過這一處遭受蹂躪的模樣,南宮星總算是繞開
了她心底的無形障壁,手指進進出出,不久便又聽到她細細呻吟起來。
「不必開什麼路,我……我忍得住疼,你快些來吧。」她被那一陣又一陣的
酸脹弄得心尖發癢,明明逆行而上,屁股如何使力也推不出去的苦悶,硬是透出
一絲撥筋挑骨的奇妙滋味,心下一慌,忍不住開口催促。
南宮星好不容易找到破綻,豈肯錯過良機,只將她單臂擒在身前,就著溪水
不住挖掘,眼見火候已到,中指一併,與食指一道鑽了進去。
「哼嗯——」雍素錦螓首一昂,低低哀鳴一聲,雙腳一軟,香臀一沉,堪堪
沒進水面。
南宮星正嫌指上潤滑不足,一到水中心裡一喜,二指微分,將嬌小臀眼撐開
幾分。
一股清涼逆灌腸中,雍素錦哎呀一聲,腚溝一夾,一輪肛肌登時縮緊,她下
身鍛煉的非比尋常,連臀股間的內外肌肉也是格外有力,竟把他手指硬是牢牢鎖
回並緊。
這一下夾得南宮星心神一蕩,胯下老二都忍不住翹了一翹,禁不住在想若是
整根棒兒塞到裡面,正前後磨弄得時候被她臀縫這樣猛嘬一口,絕對是丟了魂兒
一樣的爽快。
雍素錦看他沒有罷手的意思,索性咬住下唇不再多說,連聲輕哼,忍耐著嬌
嫩腸肉被搔弄出的陣陣快意,不知不覺,竟連肚腹中某處也禁不住一張一縮,漾
出一片暖意。
不久,南宮星趁她疲累鬆弛下來,立刻往她臀中加到三指,進入抽出,粗細
已與陽具相仿,那小巧菊蕾早被撐得發紅,張的好似就要裂開。他不敢怠慢,停
住摳挖動作,只靠真氣輔助手指進出,仿出奸弄屁眼的模樣。
「嗯嗯……」雍素錦額上沁出一層細汗,心底愈發焦躁,腸肉被他撫弄的酸
軟不堪,連五臟六腑都被牽連的陣陣發癢,只恨不得破開肚子伸手進去狠狠撓上
兩把,終於忍不住道,「你、你還要洗到什麼時候?就是……就是洗豬腸子,這
會兒也可以下鍋了吧!」
「你又不是豬。」南宮星笑嘻嘻答了一句,併攏的指頭仍不緊不慢在她肛肉
裡戳入翻出,那一顆粉圓白桃,也好似個貪吃怪物,把他的手不斷吃進吐出。
「我就是豬。要不是笨的像豬,剛才就不會說讓你想怎樣就怎樣!」雍素錦
羞怒交加,憤憤道,「你……你盯著屁眼摳摳挖挖,我腸子都快被你摳漏了,脹
得要命,你要真非要佔我的屁股,就……就趕緊真刀真槍的來成麼?」
南宮星放在前面的手掌順勢上下一摸,心裡暗暗狂喜,她嘴上說的雖然惱火,
那兩顆乳頭卻當真已經硬了起來,胯下那無感牝穴,也在溪水浸潤中多了一絲黏
滑。
「好,那我可來了。」南宮星輕聲一笑,也不讓她起身,就這麼一端腿彎把
她直接抱起,好似給嬰孩把尿一樣,亮著雪股玉乳一身嫩膚,踏水走回岸邊放下。
雍素錦單手扶著巨石,臀縫裡驟然一空,竟讓她略感失落,她斜瞄了南宮星
一眼,冷冷道:「是要狗一樣趴上去麼?」
南宮星不緊不慢用衣服將兩人身上溪水擦乾,輕輕拍了拍她面頰,道:「不
急,你先幫我潤潤,多抹些口水上去,一會兒你也輕鬆。」
雍素錦憤憤蹲下,抬眼瞪著他,鼻翼翕張幾次,一把攥住他的陽物,頗有幾
分威脅道:「要不要我一嘴下去,讓你這輩子都胯下輕鬆?」
南宮星心尖一顫,但他一貫色膽包天慣了,再加上方才在菊穴一通攪和,分
明已讓她起了興頭,索性將心一橫,反將硬挺挺的老二往前聳了一聳,摸著腰上
傷處笑道:「你若這麼狠心,就下嘴好了。」
雍素錦眼波流轉,在他繃帶上來回掃視,最後輕哼一聲,扯過脫下衣物墊在
地上,並腿一跪,挺直腰背湊到他龜頭前面,微微昂首道:「咬斷你這禍害,不
知要救下多少無知少女。」接著她譏誚一笑,吐舌在馬眼上輕輕一舔,道,「不
過你多去禍害一些,江湖中興許能少點不該來的姑娘。」
「比如你麼?」南宮星柔聲說道,彎腰撿起幾件衣服鋪在巨石之上。
雍素錦默然不答,靜靜啟唇將粗長陽物緩緩納入口中,小舌旋轉塗抹,將一
嘴香津仔仔細細染在玉莖周遭。
等到整條棒兒都變得濕滑,她向後一撤,起身道:「喏,已經全是口水咯。
你還有什麼麻煩事,趁早一併說了。我性子急,你別真弄煩了我。」
南宮星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雍素錦看了一眼石頭上鋪好的衣服,秀目微眯,道:「那該趴上去了麼?」
他從背後環住她細韌腰肢,撥了一下她仍還發硬的乳頭,道:「不必,你彎
腰雙手扶著就好。之後要是累了,你高興上去再說,鋪上衣服,不過是有備無患。」
「這點事情,怎麼會累。」雍素錦不屑回道,依言彎下腰去,雙手撐著石面,
將兩瓣緊湊雪臀踮腳撅起,「來吧!」
南宮星卻蹲了下去,他先用指頭試了試肛口,那裡依舊柔軟,微微張開,好
似一朵誘人的初綻小花,沾著些如露溪水,細密的一輪嫩褶周遭,生著幾根軟軟
的細毛,他用指尖撥了兩下,雙手扯開眼前的白膩溪穀,輕輕親上了她的濕潤臀
眼。
「嗚——」雍素錦渾身一震,兩條大腿頓時繃得死緊,嘴裡連說了四五個
「你」字,卻心慌意亂如何也接不下去,只能低下頭來,看著胯下他的腦袋越貼
越近,軟軟滑滑靈活有力的舌頭也是越鑽越深,竟一點點擠進了她的小巧屁眼之
中。
她從未見過,甚至從未聽說過,對她來說一片陌生的境界,當然不可能再有
任何隱形的桎梏。
甜美的快意洶湧著奔向腦海,完全不受控制的,她的雙膝顫抖起來。明明一
樣是在搖晃攪動,方才手指的時候還只是憋脹中混著一股股的爽利,這會兒換了
舌頭,那舒服卻變得強而有力,勾在腸壁上的舌尖,簡直好似舔在她的心窩子裡,
每一下都讓她渾身發軟,像是就著熱水自己緩緩揉搓腳掌撫摸腳趾時候的那種愉
悅,放大了千倍萬倍,從臀肉中央連綿不絕的擴散開來。
手肘一松,她嗚咽一聲趴伏下去,變成頭低臀高的羞人架勢,不過她本也沒
多少羞恥之心,真嘗到不會激起心底厭惡的絕美滋味,反而努力抬起屁股,說什
麼也不捨得丟下。
唯恐多餘的動作勾起她的不快回憶,南宮星難得一見的老老實實抱著香臀單
純親吻,對乳房陰戶全都不聞不問,一鼓作氣,乘勝追擊。
「啊、啊啊……」雍素錦只覺臟腑之中翻江倒海,沒了痛楚掩蓋的情欲歡愉
直接而強烈,強烈到讓她感到惶恐,一聲嬌呼才剛出口,就忍不住抬手咬住手指,
硬是不願讓南宮星察覺。
可惜那不住縮緊的臀眼,香津垂流的寶蛤,都足以讓他明白。
他將埋在臀溝中的頭面猛然向後撤出,迅速站起。
雍素錦滿心歡喜陡然一空,情不自禁叫了一聲出口。
他知道時候已到,拇指壓在菊穴兩側一扯,綻開嫣紅嫩肉裡黑黝黝一個洞眼,
漲鼓鼓的龜頭用力一壓,順順當當擠了進去,兩邊染上的口水,也跟著交融一處,
不分彼此。
怕她情景一換從山巔邊上掉落下來,南宮星抬起巴掌,一邊輕輕擺腰在肛口
淺處抽送,一邊劈啪連聲,帶著真氣幾掌把她雪白臀肉打得一片暈紅。
刺痛帶著麻癢,成功在最後關頭拉了雍素錦一把。
隨著一聲埋在手臂中的悠長顫哼,她的雙腿陡然打直,微微發抖的大腿內側,
健美的肌肉輪廓清晰的浮現出來。
雖然既不夠強也不夠久,但高潮就是高潮,陽具插在臀眼之中的緣故,那不
住張縮的膣口泄流而出的清亮陰津一覽無餘,順著股內緩緩流下。
泄身之際,雍素錦的小巧屁眼果然又如此前一般死死縮緊,南宮星只有小半
根埋在裡面,龜頭恰好被一段腸壁裹住,猛地一陣蠕動吸吮,簡直好似三四條舌
頭圍了個圈,勒得他連頭皮都在發麻。
他本想繼續抽送,無奈雍素錦下體力道太強,陽具一時間難以動彈,只好稍
作忍耐,等那短短片刻緊繃過去,便立即扶穩臀尖,進進出出往細小腸腔深處開
墾過去。
穀道不似牝戶,體質相異有淺有深,這旱路只要提前排去穢物,再怎麼往裡
深插,也絕觸不到底,以南宮星那條棒兒,女伴小穴大多要留他一截在外,但臀
後這條小徑,卻全都可以盡根而入。
緩緩送到胯下陰毛貼在她柔軟臀肉之上,南宮星愉悅的輕哼一聲,在最深處
款款小幅抽送,女子肛腸外緊內送,一輪菊肌緊而有力,勒在靠近根部之處,好
似加了一道充滿彈性的繩箍,讓整根陽物都脹大一圈。而稍微向裡一些,便成了
恰到好處的狹長肉套,雖不如牝穴褶皺細嫩密集,但蠕動更為有力,間隔分開的
環肌如波浪由內而外順次收緊的時候,真是美得連龜頭都好似要化在裡面,與正
道交媾相比,盡是別樣滋味。
只可惜尋常女子後庭總不如前穴舒暢,即便如唐昕那樣媚腸油潤,也更喜歡
他一腔陽精射上花心,才算美滋滋心滿意足。
幸好,雍素錦並非尋常女子。
她喜歡自己的腳,她被鞭子抽被繩子綁都比交歡舒服,她被姦淫屁眼的時候,
反倒更像是在做尋常的男歡女愛。
這已足夠。
他本就百無禁忌,鞭抽繩捆也下得去手,更何況是他本就頗有興趣的後庭嬌
花,抱定了她渾圓結實的美臀,趁著內裡潤滑還算充分,一條黑柱戳在屁眼之中
活龍般鑽進鑽出,腰腹撞擊劈啪作響。
並無疼痛干擾,泄身導致的加倍敏感便也一樣起效,雍素錦哼哼唧唧埋低了
頭,不知不覺扭起了腰,主動去尋找腸腔中更想被他戳操的地方。
逆脹便意與歡暢輕鬆在他的抽插中反復交替,成了另一重美妙滋味,那種被
解放的憋悶感,比起腸壁被龜頭刮磨的酸麻也不惶多讓,雍素錦冷感多年,即使
方才被捆綁鞭打泄了身子,也不過是扭曲心緒的異常反應,並非內外一致的真正
快活。而此時肛穴被奸弄的酸脹翹麻,通體如酥周身熱燙,才算是徹底繞開心障,
嘗到了女子漸漸步入極樂的滋味。
他越戰越勇,俯身先是試探著親吻她汗津津的白皙脊背,看她並未有什麼排
斥之感,便大著膽子雙手一抄,握住她嬌美雙乳,配合著腰下擺動節奏來回揉搓。
她乳蒂雖早已硬漲如豆,但他一番玩弄試探下來,仍對愛撫撩撥沒有太大反
應,他只好挺起身子,一心一意專攻她僅有的要害之處。
從體會到情欲美妙之後,雍素錦就再沒說過一字,除了忍耐不住的輕聲淫叫,
便一直只是悶住嘴巴的低沉吟哼。轉眼臀中積沉得快活超出界限,一腔熱流幾經
徘徊,順著花心滲了出去。
泄了兩遭,她腿腳有些發軟,終於軟軟開口道:「你……你暫且……停停
……嗯嗯……我……我……站不住了……」
南宮星知道她剛剛平平緩緩泄了一次,本想突然加力送她一遭連環絕頂,也
好勾起她以後貪歡之心,但聽她這麼一說,也只好抽出寶貝,抱她放在石上。
她這次沒了半點譏誚神情,雙手一盤枕在額下,俯身撅起屁股,微微晃了一
晃,仍不言語。
猜測她多半正在心緒劇變之際,他也不多廢話,從她嫩縫中揩了一把淫液抹
上玉莖,站在巨石後面挺身一戳,刺回她火熱腸腔之中,趁著她餘韻未消,大幅
搖擺起來。
「嗯、嗯嗯……嗯嗚——」這次建功果然比上次更快,粗大龜頭在嫩腸之中
通通透透的刮了不過百餘下,雍素錦便宛如哽咽般一聲細吟,秀美玉足禁不住高
高抬起,僅剩下雙膝撐在石上,腳掌淩空蜷了幾蜷,菊穴猛縮,花房透濕,美美
泄了一次。
南宮星亢奮至極,雙手抓住她玉滑雙足,一邊愛撫,一邊提槍振腰猛搗菊芯,
直幹的她雙腳亂蹬腰股痙攣,仰起頭來嗚啊淫鳴,手掌扒著石沿看似要向前躲開,
實際卻不住聳臀後迎,恨不得連兩顆卵蛋都吃進屁眼之中。
腰眼附近那一隻暗紅蝴蝶,隨著這激烈動作,好似活過來般翩翩飛舞,平添
幾分詭異妖豔。
前波未平,後浪洶湧,南宮星咬緊牙關費足了力氣,總算在精關洞開之前,
把雍素錦送到了層疊情潮之上。
泄身時的快活一旦緊密銜接,那股鑽心徹骨的美妙可並非簡單總和,而是打
著滾兒的成倍上翻,雍素錦心底對此事嫌惡慣了,哪裡知道男女之間還有這等直
上青雲的絕頂喜悅,光是聽到看到,不去親身體會,倒真是無法形容想像。
就在臀眼那一腔嫩肉幾乎化作她嬌軀全部之時,一股熱流猛然灌入,碩大的
龜頭隨著噴射,驟然脹大一圈,猛跳數下,本就還在內縮的腸壁被強行一撐,塞
得她眼前一晃,渾身又是一陣哆嗦,呼應般小小泄了一回。
南宮星暢快淋漓的出了一回,頓時放鬆下來,壓著她一起趴在石上,喘息片
刻,才將軟了少許的陽具從她滑膩臀肉中緩緩抽出。
她肛口勒的仍是頗緊,陽物血脈難以回流,雖軟了幾分,卻仍是那副粗長樣
子,這一抽,直如一條巨便,一寸寸從她腸子裡推擠出去,害得她又泛起一身雞
皮疙瘩,婉轉呻吟兩聲,才趴著軟軟不動了。
儘管稍微有了些盡興的感覺,但南宮星還盤算著雍素錦身上是否還有可以挑
撥情欲的地方,若是沒有,後庭采菊之時是否可以慢慢培養,一點點將她的扭曲
心結解開。
不料享受過後,雍素錦收心竟然極快,氣息平順不久,便一扭身子將他掀到
一旁,起身下到溪水中胡亂洗了一把,匆匆擦乾套上衣裙,若不是面頰還帶著一
抹嫣紅,南宮星真要以為方才的激烈野合不過是春宮一夢。
她瞪了南宮星一眼,指了指衣服,嗔道:「屁眼你也弄了,精水你也出了,
還不準備趕路,是想把我拆開,五臟六腑也挨個奸上一遍麼?」
【待續】
[
本帖最後由 L6165sl 於 2016-4-23 23:33 編輯
]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6-4-23 23:39
標題:
暮暮靄凝香 (86) 作者:snow_xefd
.
暮霭凝香
作者:snow_xefd
2016-04-23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係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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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舊閣新劍
南宮星察言觀色,發覺雍素錦就要當真惱了,忙起身下到溪中,匆匆洗了一
把,擦乾後笑著套上衣衫鞋襪,道:「好好,這就走。」
雍素錦哼了一聲,擰身便走。她動作雖然俐落,但那頗為緊湊的臀瓣扭擺起
來卻莫名多了幾分柔軟搖盪,平添一絲嫵媚風情。
他心神一蕩,險些再度蠢蠢欲動,幸好還算知道的確不能耗神太過,真耽誤
了一夜行程,因色誤事的話,以後可沒臉再闖蕩江湖。
他原本體貼雍素錦盤腸大戰之後身心俱疲,想替她駕兩個時辰,讓她好歹小
憩一番。
可她卻冷冰冰道:「不必。我答應了夜裡,就是夜裡。幫你這一次耽誤了一
個多時辰,已經非我所願。你要有心讓我省些力氣,不如管好你自己的色心。」
南宮星聽出一絲不甚滿足的焦慮感,心頭略覺異樣,留神細看,發現她將車
趕回路上繼續前行後,一雙赤足卻不再抬在上面,垂在車下微微搖晃,探頭從側
面偷偷一望,正在下面交疊一處彼此輕輕摩擦。
他心中一亮,將白若蘭披蓋的衣服掖好,又鑽了出去,貼在雍素錦耳邊低聲
說了兩句。
雍素錦神情紋絲不變,黑漆漆的雙眼也仍是直視前方,但身子一動,向旁略
略一斜,把秀美玉足搭在了南宮星腿上。
他不做他想,一心一意的捧住那兩隻小腳,輕輕摩挲,緩緩撫弄,指壓掌揉,
為她舒筋活絡。不多時,她小巧鼻翼便略顯急促的翕張起來。
如此百般珍愛的盤玩了小半個時辰,雍素錦面色潮紅霞飛雙頰,心滿意足的
輕輕哼了兩聲,將腿腳一抽,道:「好了,明日你還得趕車,趕緊打個盹吧。等
天稍亮點路上一有人,我就不在外面亮著了。」
南宮星抓住她纖長小腿,俯身在她足背上輕輕一吻,笑道:「那我就去休息
片刻。」
隱隱摸到雍素錦的情欲路數,雖說比較不同尋常,但對南宮星這種風流坯子
來說,行慣了巫山春雨,偶爾一次夏日雷霆,倒也格外有趣,更何況那身負《金
蓮譜》的一雙嫩足著實銷魂蝕骨,等過後得了空,必定要讓她默寫出來,萬一再
遇到合適的良材,便叫她也好好學學。
次日交接之時,南宮星試探著問了一問。
雍素錦到沒有藏私的意思,只道:「我默給你也無妨,本就是淫樂的門道,
正適合你這種妻妾成群遍地採花的。只不過……」
她略一遲疑,輕聲道:「我不會教你錘煉腿腳的法子,你教的姑娘,能有小
腿修長有力、腳踝靈巧柔軟、足趾細長可以抓握起筷子的最好,沒有,也不要強
求。」
南宮星忙正色道:「那是自然,我豈會捨得你們受苦。」
雍素錦面色微紅,一邊往車內爬去,一邊啐道:「也不知昨日是誰抽了我一
身鞭子印,還弄得我腸子現在都在發脹。」
「這當真是受苦麼?」南宮星微微一笑,順手在她聳翹圓臀上拍了一掌。
「是,苦死我了。哼!」雍素錦匆匆一鑽,斜躺車內,似嗔非嗔的應了一句。
最難的關卡打通,此後山林中的三天路程,著實讓南宮星享盡了齊人之福。
白若蘭食髓知味,心裡又惦記著南宮家的後嗣大事,估計是覺著反正被雍素
錦該聽的都已聽去,索性只當旁邊沒她,一養足精神瞅到機會便與南宮星耳鬢廝
磨摟抱親吻,勾引撩撥得愈發熟練,連那兩瓣櫻唇一條丁香,也在他的指點下進
步神速。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白若蘭對子嗣執念實在太強,南宮星垂涎她後庭花徑數
次,都未能得逞,讓那小巧肛口,成了她身上最後一塊處女地。
南宮星對她不捨得半點強迫,那羊腸名器又實在厲害,幾次開墾之後,內部
嫩肌反而更加緊實有力,兩人光是僅僅摟抱著交合一處不去動彈,腔肉張縮吸吮
都如正常媾和一般,他樂在其中,只好先消了念頭。
白若蘭承歡雖多,但畢竟體力沒有多少時機回復,總是不二三合就被南宮星
弄得筋疲力盡,最多強撐到花心吞滿滿一肚子熱精,就沉沉睡去。
頂上的自然只有雍素錦。
和白若蘭截然相反,雍素錦則是任憑南宮星想盡辦法使盡手段,也不能從牝
戶的正常交歡中享受到半點快活,要麼綁起來鞭打辦事,要麼洗淨屁股共樂後庭。
不過他這幾次都記得先為她那雙玉足暖身,再行情愛之事,倒是少了許多口
頭爭執,她的反應也柔和乖順了許多。
可惜連著三日下來,雍素錦的心態卻還是一如既往,快活是有,但絕不念想,
取悅無妨,但從不動情,再怎麼弄得她嬌喘吁吁淫興綿綿,也仿佛只是肉體上不
值一提的樂趣,來也好,不來也罷。讓南宮星頗為不解。
他半開玩笑的試探道:「我常聽說有女子因失身而失心的故事,也不知是真
是假。」
雍素錦卻只淡淡道:「我怎麼會知道。我早沒了心,只剩了副臭皮囊而已。」
他只好作罷,硬吞下那股隱隱失落。他本就是占心更重於占身的性子,在雍
素錦的情欲上好不容易略有勝果,卻在情愛這邊碰足了釘子。
「你不必白費功夫了,我這樣的怪物,哪兒知道怎麼喜愛男人。你那沒處用
的柔情,留著給將來的其他女人吧。」進到較為熱鬧的大道之後,雍素錦交接之
際低聲對他說了這麼一句,便算是最後的回應。
此後夜幕下,仍是僅有香臀玉足婉轉承歡,肉體廝磨淫貌妍妍,那水眸即便
在絕頂迷醉之時,也依舊不會凝望著身上的男人,而是隨便看向哪個空無一人的
地方,靜靜地等到戰慄平息。
他在心頭轉了不知幾次,席地幕天、雙姝共眠的美夢,最後也成了癡心妄想。
如此日夜趕路,換了六次馱馬,總算在第六日傍晚趕到了巴遺陽梁,白若蘭
雖想早些回到暮劍閣中,但南宮星決定休整一夜次日騎馬上路,順便往朗琿錢莊
處理一些事務,她也只好同意。
到了客棧,南宮星本想試試能否只要一間上房,不料雍素錦轉身就走,直接
要去馬車上過夜,白若蘭也面紅耳赤偷偷在他腰側不輕不重地擰了一把,他只好
再開一間,打消綺念。
南宮星從錢莊回來時已近深夜,這一去就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回到房中,
白若蘭托首桌邊,眼簾低垂,門響也沒反應,想來正是將要入眠的當口。
他趕忙過去將她抱到床上,柔聲道:「不都說了不必等我麼,明早還要趕路,
不好好休息怎麼成。」
她揉了揉眼睛,挪著身子躺在床裡,咕噥道:「你不回來,我睡不好。怎麼
去了這麼久?」
南宮星輕輕歎了口氣,道:「問了些事,順便去拿了一趟東西。暮劍閣裡的
情形還不知道,總要再安排點人手以防萬一。」
白若蘭撅了撅嘴,嗔道:「那是我家,瞧你說的跟龍潭虎穴一樣。」
南宮星苦笑道:「你家中如今對你來說保不齊真就是龍潭虎穴。」
白若蘭睜大雙眼,有些緊張的握住他的手指,「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南宮星微微點了點頭,問道:「蘭兒,白家商號一脈,你山上的叔叔伯伯們
誰的影響力最大?」
「嗯……四叔、五叔,再之後就是二伯,白若麟鬧出事的那一陣子,二伯險
些就離開暮劍閣去商號管事了,除了白若麟,二伯的子女也全都在商號做事。不
過,他們許可權再大也大不過閣主,畢竟兩邊還是互相支持的整體。我爹傷著,
二伯就是此時山上最管事的,將來按說是該我哥哥。商號這邊,可還有暮劍閣不
少銀子呢。你突然問這個幹什麼?」
南宮星沉吟道:「我聽到了一些奇怪的風聲,白家商號的銀子,好像出了狀
況。前幾天光是從朗琿錢莊,就分批提走了一萬四千兩現銀。據說各大錢莊提走
的總數加起來,少說也有五萬兩。」
白若蘭對經商的事一竅不通,怔怔道:「他們……提這麼多銀子做什麼?莫
非是哪裡急著用錢?」
「不清楚,」南宮星皺眉道,「我託付照看白家的兄弟覺得不對,還遣人追
了一下鏢隊的去向,結果……去盯梢的三人,兩個死了,一個不知所蹤。所以我
才說,暮劍閣裡可能真已經是龍潭虎穴。」
「這是商號的事,怎麼會扯到山上?」白若蘭還是有些不解。
「咱們走後不久,白家商號就遭了劫匪,那些賊人神通廣大來無影去無蹤,
只搶了五百兩銀票,卻殺了九個人,其中五個都是商號前臺管事的,白家的大老
板隔日就一病不起,至今未愈。現在代管商號的,正是暮劍閣中白家的子女。」
南宮星閉目深思片刻,緩緩道:「捉羊沒能捉走,難不成準備狠心直接從羊
身上下刀割肉?」
「什麼羊啊肉啊的,我聽不懂。」白若蘭癡癡望著南宮星認真思考的側臉,
唇角情不自禁便泛起一絲微笑,旋即發覺不合時宜,連忙收斂心神,咬唇道,
「要真那麼危險,不如咱們去截下我哥哥,帶著他一起離開如何?」
「這暮劍閣,你們就不打算回去了麼?」南宮星一怔,啞然笑道。
白若蘭抬頭枕在他胸前,輕聲道:「哥哥有凝珠,我有你,不回去……就不
回去了,有二伯在,家裡總不會出什麼大事。出來走了一圈,我才發覺,哥哥要
執掌一個門派,確實……還差了不少。起碼這份心機,就鬥不過那些險惡之徒。」
「江湖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光想著逃不是辦法。而且執掌門派這種事,不
去做,就永遠也不會學通學精。」南宮星撫摸著白若蘭烏黑柔順的秀髮,淡淡道,
「而且,你二伯並不是最佳人選。」
白若蘭沒聽出弦外之音,只單純自豪道:「那是自然,最佳人選肯定是還是
我爹。」想到父親,她神情一黯低聲道,「就是不知道他的身體現在好些了麼。」
「明日你就知道了。」南宮星輕輕拍著她的肩膀,闔目道,「聽說這些天,
白家新收了許多帶藝投師的弟子,圖窮匕見,大概也只差一個遲遲未歸的白若雲
了。」
白若蘭身子一顫,輕聲道:「小星……咱們……會沒事的,對吧?」
「當然。」南宮星微笑道,「我還等著此間事畢,直接向你家人提親呢。」
白若蘭面色微紅,視線卻並未羞怯回避,依舊凝望著他,笑道:「你的聘禮
可備好了?我白家可是名門大戶,南宮家也是武林望族,三書六禮的流程,總要
走一遍吧。」
南宮星故作吃驚的瞪了瞪眼,手掌從她腰上一松,「啊喲,這麼麻煩,我一
窮二白,娶不起呐,那乾脆算了吧。」
「呸呸呸,」白若蘭笑著啐了幾口,跟著身子一伸,一口咬在他耳朵上,
「這會兒你才想賴,晚了。我上天入地,也非要做你南宮家的媳婦不可。打不了
我帶著私房錢,同你下山私奔。」
兩人頗為默契的嬉笑幾句,摟抱在一起鬧了一陣,算是沖淡了心頭陰沉擔憂。
一番嬉戲,白若蘭笑的花枝亂顫,渾沒了半分睡意,那柔綿小手,便又不老
實起來。南宮星察覺到她的動作,不由得一怔,望著她低聲道:「明天還要騎馬
趕路,你還是早些睡吧。」
白若蘭眼裡帶著一層亮晶晶的水氣,朱唇嫣紅氣息微亂,軟軟道:「我這三
腳貓的功夫也不濟事,回到家裡,都不知還能不能陪你同床共枕,今晚……我哪
兒捨得睡……」
南宮星嗅著她身上淡淡汗香,腹底一緊,索性笑道:「好,那我來幫你睡吧。」
他本算計著白若蘭連日鏖戰精氣不繼,泄上個三五次,也就該倦極而眠,他
連日享用兩具嬌美玉體,饞蟲還在肚裡睡著,並不急切,只想著弄透了她再做休
息便是。
不曾想,白若蘭似乎真是滿心想著回家之後不便親熱,非要在這一夜滿滿飽
足不可,到最後眼皮幾乎抬不起來,仍雙腿纏著他的腰杆,不住的挺動香臀,迎
合得汁水淋漓。
等她終於沉沉睡去,不到一刻功夫,窗外已響起了高亢雞啼。
南宮星只得苦笑著跟著多睡了一個時辰,睡到東方透亮,才叫醒白若蘭,出
門與早已收拾停當的雍素錦匯合,騎馬上路。
隨著周遭的景致愈發熟悉,白若蘭的情緒也漸漸好轉許多,反倒是雍素錦因
為不得不套上繡鞋改換裝束扮作南宮星侍女而頗為不悅,一路上沒說幾句話,只
是一鞭鞭往馬兒身上發洩般招呼。
到了斷霞峰腳下拴好馬匹,三人都有些口渴,南宮星遙遙一指白阿四的酒肆,
笑道:「走,咱們去找白嫂討口水喝。」
白若蘭笑眯眯往屋子裡面走去,道「阿四叔,蘭兒回來咯,渴得不行,給碗
茶喝唄?」
雍素錦突然扭過頭來,鼻尖微微抽動,冷不丁喝道:「白若蘭!不許進去!」
白若蘭的手都已經沾到了門簾,一聽她喝聲登時嚇了一跳,向後猛的縱出數
尺,看了雍素錦一眼,道:「怎麼了?」
這時南宮星已搶到門前,沉聲道:「有股淡淡的奇怪臭味。」
「什麼?」白若蘭一愣,跟著面色一變,立刻沖回門簾外,看了南宮星一眼,
壓低聲音道,「怎麼回事?我表姑呢?」
南宮星側耳聽了一聽,撩開門簾緩緩踏入裡面,沒走出兩步,就聽雍素錦在
房頂上道:「放心打探吧,屋裡沒有活人。」
南宮星不怕中毒,心中一寬,把白若蘭擋在門外,自己閃身入內。
招待客人的堂屋空無一人,桌椅板凳都還摞在一起,上面蒙了一層薄灰,大
銅壺放在角落,敞著蓋子,裡面沒一滴水。
從內間進到後院,連著灶房茅廁一併找了一圈,明明空氣中彌散著一股淡淡
異臭,卻兜了幾圈也找不到來源。
雍素錦輕巧一躍從房上跳下,秀眉微蹙,黑如點墨的眸子一寸寸梳過院中土
地,最後落在角落那一片新種嫩蔥上。
南宮星心領神會,抄起牆邊靠著的鋤頭,奮力幾下,已將那片新整土地刨開
大半。
白若蘭緩緩跟到後院,大惑不解,看著南宮星道:「小星,你……你怎麼突
然開始翻地了?」
南宮星並未回答,仍是一鋤一鋤掘開鬆軟泥土,刨到最近角落之處,突聽撲
哧一聲,似乎是戳穿了什麼柔軟之物。他立刻過去俯身倒轉鋤頭,用木柄仔細撥
開泥土,淺坑中露出的,竟是一張被單。
雍素錦看白若蘭抬腿就要過去,一把將她拽住,拉在一丈之外,淡淡道:
「讓他來,你我可沒有百毒不侵的本事。」
南宮星垂手在被單上摸了幾下,輕輕歎了口氣,站起揮舞鋤頭把周遭刨開,
跟著雙手拉住被單硬是往上一拽,呼啦一聲,泥石四泄,露出下面頗大一個方坑。
他低頭看了看坑中,長歎一聲,道:「沒事,走近些看吧。只是……不要碰
白嫂。」
白若蘭一聽,三步並作兩步沖了過去,往坑中一看,頓時身子一顫,抬手緊
緊抓住了南宮星的胳膊。
坑中緊緊擠著四具屍體,兩大兩小,其中白阿四與一兒一女皆是眼舌暴突滿
臉鐵青,被人生生扼斷了脖子,唯有白嫂,通體露出的肌膚焦黑如炭,一看便是
死在大搜魂針之下。
白若蘭腳下一晃,險些摔倒,南宮星連忙將她攬在身側,柔聲道:「人死不
能複生,節哀吧。」
白若蘭眼圈發紅,顫聲道:「這……這倒底是誰?為了什麼?」
南宮星低頭看著白嫂那張胖臉上最後凝固的扭曲神情,緩緩道:「還記得林
虎麼?」
白若蘭想了一下,才道:「那個死了的叛徒,我記得啊。怎麼了?」
南宮星突道:「林虎從逃走到死,再到被帶回山上搜出銀芙蓉,全部過程,
其實都是白嫂的一面之詞,對麼?」
「對啊……」白若蘭瞠目結舌,看著白嫂的屍身道,「難道裡面還有什麼內
情?」
南宮星咬牙道:「即使有,咱們這會兒也不可能知道了。殺人滅口,好狠的
手……」
雍素錦走近蹲在坑邊,仔細觀察一番,道:「看這屍體,至多也就是昨日才
遭了毒手。這幾天難不成出了什麼變故?」
南宮星略一算計,道:「若是快馬從湖林出發的,前幾天差不多就該到了。
湖林發生的事,暮劍閣中必定已經知道。」
白若蘭抿著嘴擦了擦眼角,憤憤道:「湖林的事,能和表姑扯上什麼干係?
她一家不過是安安分分在山腳開個酒肆,沾點暮劍閣弟子的光養家糊口,這
礙著誰了?」
南宮星轉身將她摟在懷中,輕柔安撫,緩緩道:「蘭兒,你表姑一身武功那
麼精純深厚,難道真的就只甘心在山腳倒酒賣茶麼?」
「可她……可她這麼多年,不都是這樣過來的麼……」
「窮則思變,清苦了這麼多年,才更容易被人說動吧。」南宮星摟著她向外
走去,不再多看那些屍體,「你仔細想想,白嫂之前那次突兀上山,除了將林虎
的叛徒事宜坐實之外,還做了什麼?」
白若蘭回想道:「還試探了一下你的武功來歷。」
南宮星點頭道:「不錯,不光如此,下山時遇到馮破,也出手打了一場。照
你那些叔叔伯伯所說,白嫂在山腳酒肆韜光養晦已經有些年頭,為何那一天卻連
連出手呢?」
「她說是擔心我識人不……」白若蘭心中一顫,倒抽一口涼氣,道,「她是
來幫人揭你的底?」
南宮星略一頷首,在背後向雍素錦打了個手勢。雍素錦心領神會,拿起鋤頭
將土坑重又埋好,連先前的蔥苗也栽了回去。
將馬拴在酒肆,備足草料,南宮星等到雍素錦忙完,便一道往山上走去。
白若蘭始終不太相信,猶疑道:「可……指使我表姑的,能是誰呢?我表姑
眼裡不揉沙子,要說她會幫天道出手害人,我是一萬個不信。」
雍素錦並不清楚當初在暮劍閣的事件詳情,自顧自欣賞林間景致,悠然自得。
南宮星沉吟片刻,道:「也許……她也是被蒙在鼓裡的呢?她試探我身份的
事也算是點到即止,對馮破也沒有捨身搏命,恐怕……也不過是個臨時調度的棋
子而已。」
他沉聲道:「蘭兒,你仔細想想,暮劍閣中,誰與你表姑的關係最近?」
「家裡能說動表姑的也就我爹和二伯兩人。」白若蘭馬上答道,接著眉心一
蹙,大惑不解,「可我記得表姑上山那陣二伯擔了罪名正被關著,總不會是我爹
指使的吧?」
南宮星猶豫片刻,只淡淡道:「只在這裡猜測也無濟於事。先不動聲色,到
了暮劍閣中再隨機應變吧。」
沿著山道一路上行,不出多遠,兩邊突然跳出兩個穿暮劍閣裝束的壯碩男子,
喝道:「來者何人?到我暮劍閣地界有何貴幹?」
白若蘭一怔,道:「你們是誰?我怎麼從沒見過?」
那兩人對望一眼,謹慎道:「我們是暮劍閣新入門的弟子,敢問姑娘是?」
白若蘭怒道:「新入門的弟子,還敢在師姐面前無禮?」
其中一個頓時眼前一亮,恭敬道:「原來是蘭姑娘回來了,恕師弟們入門太
短,有眼無珠。我倆這就上山通報,敢問這二位是?」
白若蘭按提前對好的說辭道:「這是我未來夫婿南宮星,那是他的隨行侍女
金姑娘。」
雍素錦暗暗哼了一聲,微微垂頭做出一副乖巧模樣。
那人哦的應了一聲,腳下卻並未動彈,乾笑問道:「蘭師姐,若雲師兄沒和
你一起回來麼?」
「怎麼,到盤問起我了?」白若蘭柳眉一豎正要發作,袖子卻被南宮星輕輕
一扯,她疑惑扭頭,見他使了個眼色,順著向山道上方看去,才發覺上面竟還有
七八個相同打扮的暮劍閣弟子,一樣是面生的新人,她察覺到異樣,只好道,
「我哥哥和四大劍奴一道,應該還在路上,這兩日多半就到了。」
「原來如此。我們這就去通知代閣主,近些日子咱們這裡出了些麻煩,代閣
主勒令加強保衛,阻擾了蘭師姐,還請不要見怪。」那人匆匆說罷,抬手一招,
其餘弟子重又埋伏進山道兩側,剩下他與先前那人快步上山,展開身法回報去了。
白若蘭心下惴惴不安,低聲問道:「小星,這……這是怎麼回事?」
南宮星望著那兩人遠去背影,沉聲道:「不好說,也許是你二伯準備加強戒
備,也許……是準備殊死一搏。」
「殊死一搏?和誰?」白若蘭神情更加緊張,小聲問道。
南宮星唇角浮現一絲冷笑,低聲答道:「要麼是對頭,要麼……是礙了事的
人。」
雍素錦用手扶了扶鬢邊的發釵,懶懶道:「先上去好歹喝口熱水再說。山道
上這些廢物,也值當在這兒耽擱耗神麼。」
南宮星展顏一笑,道:「有理,走,上去再說。」
上次過來還是白若雲大婚典禮,山莊門前熱鬧非凡,僕役管家迎來送往。
這次再到同樣的地方,自然冷清了許多。門前僅有的四名勁裝衛士,也是白
若蘭並不認得的生人。但大概是剛才上山的人已經通傳,這些衛士到並未攔阻,
而是恭恭敬敬打開門戶,請他們三人進去。
剛一踏入院內,就看到一個素衣單辮,身段纖纖的年輕女子迎面碎步跑來,
相貌與白若蘭足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神態怯懦,頗有些縮手縮腳之感,明明心裡
想極了姐姐,卻在看到南宮星身邊還有個生人後下意識的一躲,險些便蜷到白若
蘭身後,瞄了雍素錦好幾眼,才怯怯道:「姐,你可回來了。」
這自然就是白若蘭同父異母的妹妹,白若萍。
南宮星見她與白若蘭十分相像,心底也有幾分親切,便柔聲安慰道:「這是
我的侍女,你不必害怕,叫她一聲金姑娘就是。」
白若萍卻搖了搖頭,低聲道:「她……她身上好大煞氣,我膽子小……不敢
看她。」
雍素錦忍不住笑道:「你也算武林世家後人,這也害怕,難不成沒練過功夫?」
南宮星不由得暗自驚歎,這小姑娘年紀不大,感知可真夠敏銳,雍素錦為陪
他上山,刻意收斂改扮,足足拿出了七八成逃命的本事,尋常江湖人都未必能看
出什麼異樣,卻被白若萍一眼看穿了滿身殺孽。
白若蘭忙道:「不怕,這是姐姐的朋友。她嘴巴厲害,人卻……卻還行,不
會拿你怎麼樣的。」跟著又連忙扭頭解釋道,「我妹妹隨她娘親,自小身子弱,
以前還老能看到不乾不淨的東西,練武只是為了強身健體,膽子是小點,金姑娘
可別見怪。」
雍素錦故意往白若萍那邊走了兩步,抬手摸了摸她細嫩無暇的臉蛋,笑道:
「不見怪,我是什麼貨色自己清楚,怎麼能怪人姑娘眼毒。嘖嘖……別說,你這
妹妹跟你生的真像,你怕不怕小星夜里弄岔?」
白若蘭先是一怔,跟著臉上一紅,忙往白若萍身前一橫,嗔道:「你亂講什
麼。」
白若萍不明所以,一雙大眼忽閃兩下,悄悄咽了口唾沫,往姐姐背後縮的更
緊同時,悄悄探頭瞄了南宮星一眼。
「蘭妹!你平安回來就好!」隨著中氣渾厚的一聲低呼,白若松健步如飛向
這邊迎來,看他風塵僕僕形容憔悴,多半也是剛剛回來不久,「若雲呢?他怎麼
樣?怎麼沒和你在一起?」
白若蘭想起哥哥,眼眶登時一酸,委屈道:「四大劍奴押著他正往回走,多
半這兩天就要到了。他們四個也……也太古板頑固,明明哥哥已經脫了罪,官府
都出了佈告,他們卻一點不知變通,硬是照著原來的命令辦事。」
白若松寬慰道:「不必擔心,起碼四位叔叔不會為難若雲。若雲的事情,二
叔已經都知道了,原本打算召集江湖群豪見證的事已經終止作罷。若雲回來,也
不會有事。」
白若蘭奇道:「是誰來通知的二伯?二伯這麼容易就信了?」
白若松微笑道:「是峨嵋派的宋姑娘,靈秀五娥中的宋秀漣。這姑娘當真熱
心,唯恐咱們家錯待了若雲,日夜兼程騎馬趕來,將所有事都解釋的清清楚楚,
連這次逃婚的內情也一五一十說了出來。她到的當晚,馮大人托人捎的信也上了
山,兩相印證,哪裡還有不信的道理。」
南宮星眉心微皺,道:「宋姑娘是獨個來的?」
白若松一愣,道:「怎麼?她還有同伴隨行麼?我們沒見到啊。」
南宮星嗯了一聲,心中暗忖,十有八九,白若麟也已經回來,他瘋病要是好
轉許多,這諾大的白家,有的是他藏身之處。有宋秀漣在,他不需要冒險襲擊家
中其他女子,更不容易露出形跡。
白若松看了一眼南宮星,忽一抱拳,道:「這次的事前前後後,真是有勞南
宮兄費心了,不光自己盡心盡力,人還沒到,就讓幫手先來給我們白家助陣,真
是感激不盡。」
「幫手?」南宮星又是一怔,他的確安排了幫手,但算算行程,不會比他來
的更早才對,他擔心有詐,問道,「確定是我安排的麼?」
白若松哈哈一笑,道:「上次她還是和你一起來的,不是你囑託,我們白家
哪兒來這麼大的面子,請動這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遊俠出手。」
「碧姑娘?」白若蘭也吃了一驚,連忙扯了一下南宮星的衣角。
南宮星也知道崔冰武功低微,全靠扮相死撐,她來幫忙,實在起不到多少作
用,只好一邊暗自叫苦,一邊道:「碧姑娘沒跟我說會來幫忙,我也是這才知道。」
白若松一愣,跟著看了一眼雍素錦,笑道:「你們兩個沒商量過?那還真是
心有靈犀,這次過來,竟都帶了個侍女陪著。」
「侍女?」白若蘭滿頭霧水,看著南宮星道,「冰……碧姑娘她帶了哪個侍
女啊?」
南宮星臉上卻是一喜,頗為明顯的松了口氣,笑道:「當真有趣,白兄,我
和她可不光只是都帶了侍女這麼簡單,如果我所料不差,我們兩個的侍女,武功
只怕也是不相上下,放在江湖中,說不定能齊名並稱呐。」
雍素錦眼中精光一閃,頗為興奮地抬起了頭。
白若蘭眨了眨眼,還是理不清頭緒。白若萍一直十分緊張的關注者雍素錦的
動向,一見她神情忽變,嚇得身子一顫,恨不得拉著姐姐趕忙走遠一些。
白若松當然不懂這話中機鋒,只道:「二叔還在忙著處理門派事務,最近家
中收了不少新徒,大傢伙都忙得分不開身,我昨晚才到,只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就
一直忙到現在,如有怠慢,南宮兄請不要見怪。蘭妹,碧姑娘還在上次安排的住
處下榻,南宮兄要是想見,你就先帶他過去。萍妹,你別耽擱太久,你娘和三叔
的藥都快煎好了,丫頭們笨手笨腳,你還是去照舊盯著。」
白若萍張了張嘴,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但看了看四周,又抿緊了嘴巴,點了
點頭,拉著白若蘭的手輕輕搖了搖,微微點了點頭,道:「姐,我過後再去找你。」
白若蘭打發走自家兄妹,連忙看了一眼南宮星,低聲問道:「崔冰帶了誰來?」
南宮星苦笑道:「去了就知道了。」
白若蘭大感好奇,當即便催著一路往那邊去了。一路上僕役丫鬟竟換了大半
不止,碰見十來個,只有五人認得白若蘭,恭恭敬敬上來問候行禮。
「家裡怎麼感覺哪兒都不太對勁……」白若蘭蹙眉咕噥一句,抬手推開院門,
徑直走到客房前,照那沒掛鎖的唯一一間推門而入,笑道,「碧姑娘,你這次是
帶了誰搭伴啊?」
沒想到崔冰多半正在里間,門內霍然站起的,卻是個她不認得的年輕女子。
那女子約莫雙十年紀,濃眉如刀斜斜挑起,眼角微微上吊,烏黑眸子不見一
絲波瀾,鼻樑高挺,唇瓣微朱,不過是沒有笑意,一股森冷之意便撲面而來。她
身上雖是頗為樸實的侍女打扮,但與崔冰假扮所穿的顏色卻是一模一樣,青翠如
葉。
而最能掩飾崔冰身份的那把寶劍碧痕,卻背在她的背後。
白若蘭正要開口詢問,身邊突起風聲,雍素錦一閃而入,尖尖發釵捏在手中
當喉直刺過去,伴著一聲笑語:「碧姑娘,久仰!」
【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6-4-30 22:54
標題:
暮靄凝香 (87) 作者: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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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靄凝香
作者:snow_xefd
2016-04-30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係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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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無李何以代桃僵
閃著寒光的釵尖破風而來,霎時便已近在咫尺。
碧姑娘眉心微皺,雙足連蹬向後急退,左掌繞至身後一抓一提,已將碧痕拿
到身前。
雍素錦當然不肯給她拔劍之機,抬腿一踢在旁邊屋牆借力,斜斜一竄,擰腰
再刺碧姑娘耳孔。
碧姑娘無路可退,只得抬手一橫劍鞘格開此招。
雍素錦得勢不饒人,曼妙身形原地一旋卸去格架之力,仍是毒蜂般刺向碧姑
娘頸側。
不想碧姑娘抬手橫劍之時左掌便已鬆開一挪,纖長玉指一曲一握捏在什麼機
關之上,一聲輕響,森寒劍鋒竟自行彈出寸許,她也不去抓劍柄,左臂一縮一甩,
劍鞘擋住雍素錦發釵同時,嗆啷一聲已將鞘中寶劍拋了出去。
她緊跟著拔地而起,躲開雍素錦連環追擊,雙足趁勢淩空向後一踏,踩在床
柱飛縱而出,後發先至追到碧痕之前,右手一抄,持劍在手。
「好!」雍素錦清脆響亮的贊了一聲,發釵一劃猱身而上,秋水寒光的一柄
碧痕被她視若無物。
碧姑娘目光一閃,盯著那來襲發釵道:「血釵雍素錦?」
她問了五個字,雍素錦的發釵卻已向她刺了十招。
叮叮噹當一串輕響幾乎連成一線,碧痕橫封斜擋,總算是堪堪招架下來。
「不錯。和我齊名,總得讓我看看本事吧?」雍素錦嬌笑說道,裙擺一揚雙
腿交替踢出,仍不把鋒銳無比的劍刃放在眼裡。
「好。」碧姑娘冷冷答道,跟著手肘一抬,嗡的一聲直刺出去,竟也無視了
那力道十足的腳尖,以攻代守殺往雍素錦喉頭。
雍素錦柳枝般猛一折腰,單掌拍在地上,足尖順勢斜挑,猛地劃過碧姑娘下
頜。
但那一劍,她也沒有完全躲開,一個翻身站定,她才發覺胸前衣衫開裂,鎖
骨當中留下一道數寸血線,慢上一瞬,就是開膛破肚。
白若蘭看的目瞪口呆,連叫人都忘了,還是內屋崔冰探頭看見不對,一聲驚
叫,才引來落在後面的南宮星。
南宮星一閃進門,就看出發生什麼,趕忙沉聲喝道:「停手!」
雍素錦這才退後半步,抬手在那道血痕上抹了一下,放到嘴邊舔了一口,吃
吃笑道:「不愧是一劍奪命碧羅裙,我差點就沒躲過去。」
碧姑娘一見南宮星,沒等他開口就已收劍回鞘,雍素錦說完,她已將碧痕背
回背上,不言不語的走進屋內,靜靜站到了崔冰身旁。
崔冰本想撲向南宮星,但看了看白若蘭就在旁邊,還有個兇神惡煞的雍素錦,
猶豫再三,還是乖乖坐在床上,沒有動彈。
看到南宮星責怪的眼神,雍素錦哼了一聲,扭身坐在旁邊椅子上,翹起腿道:
「我就是試試她的功夫,又不會真打到鬧出人命。」
南宮星沉聲道:「你們二人都不是能點到即止的功夫,切磋不好,就會丟了
性命。崔碧春也已是我的下屬,我可不准手下自相殘殺。」
雍素錦橫他一眼,勉強道:「好,我知道了。」
白若蘭挽住南宮星手臂,踮腳輕聲問道:「那個就是真正的碧姑娘?」
南宮星點了點頭,帶她走進裡屋,道:「不錯,這位就是碧姑娘崔碧春。」
他看了崔碧春一眼,柔聲道,「看樣子,你們姐妹已經相認了吧?」
崔冰感激萬分的點了點頭,抬頭望著身邊姐姐,眉眼之間,盡是顯而易見的
深深歡喜。
這時屋外傳來雍素錦冷冰冰一聲:「你們敘舊,我去門外看著。」旋即咣當
一聲,卻是她甩門而出,好似心情不佳。
南宮星知道原因所在,只道:「不必管她,她性子彆扭,算是把容易割到手
的好刀。」
他看向崔碧春,奇道:「不是預計少說三個月麼,為何快了這麼多?」
崔碧春唇角微微泛起一絲笑意,輕聲道:「蒼天有眼,那畜生在關外得罪了
萬凰宮,西關大營都不肯保他,叫他倉皇逃了回來。樓裡兄弟幫我踩好了點,順
利把他截在半途。」
「那你總算是遂願了。」南宮星並未有多少喜色,只微笑道。
崔冰仰頭道:「姐,你說的就是那個人麼?你已經殺了他了?」
崔碧春淡淡道:「我立誓要將他千刀萬剮,那便一刀也不會少。」
「那你的事,至此便算是全部解決了。是麼?」南宮星頗為鄭重地一字字問
道。
白若蘭完全不懂他們在說什麼,烏溜溜的眼睛直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想問
又不知如何開口。
「冰兒蒙你不棄親自關照,此後不必再由我費心,我也就不再有什麼需要掛
懷之事。」崔碧春說罷,也頗為鄭重的一字字道,「我所承諾的,即刻便可生效。
從此以後,江湖上再也沒有碧姑娘。」
白若蘭吃了一驚,小聲道:「你……你這是要尋短見麼?」
碧姑娘忍不住微微一笑,道:「這位便是蘭姑娘吧,以後我這不成器的妹妹,
還勞你多多包涵指教,我姐妹二人雖也出身大戶,但流落江湖,早已不懂門戶內
的規矩,那裡不對,你儘管當作自家妹子一樣教訓就是。」
白若蘭微微點了點頭,跟著又忙道:「你可別全託付給我,你……你們姐妹
才剛重逢,正是團聚在一起生活的好時候,你……你可不能輕生啊!」
南宮星忍不住笑道:「她不是那個意思。照約定,她此後就是我身邊的侍女,
和雍素錦的情形差不太多。他們兩個在江湖上就齊名並稱,境遇也頗為相似,倒
真是有緣。」
崔碧春反手撫摸著背後的劍柄,輕聲道:「只可惜我與她成不了朋友。」
「朋友大可不必。」南宮星掃見白若蘭神情有異,多半是把崔碧春也當成了
雍素錦那樣的關係,當下也懶得解釋,只道,「你們二人真需要同心協力的時候
不出岔子,我就知足了。」
閒談幾句,說到暮劍閣中異樣之處,南宮星問了一番,可崔家姐妹也不過才
來了兩天,而且只為等他,幾乎沒有四處走動,可以說對外面情形一無所知。
唯一知道的,就是宋秀漣住在隔壁院子,兩個晚上似乎都有人悄悄找她。崔
冰好奇想過去看看,無奈姐姐不允,硬是按在房裡不准她惹是生非。
宋秀漣背後一定還藏著一個白若麟,南宮星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能簡單放
過,哪怕問不出什麼,也得過去試探一二才行。
萬一宋秀漣其實有什麼苦衷,就此連上白若麟一線,興許還有什麼意外收穫。
考慮到宋秀漣與白若麟必定已有非同尋常的關係,其中宋秀漣的遭遇還未可
知,南宮星過去之時,還特地叫上了白若蘭,一路細細叮囑,什麼該問,應當怎
麼問。
一來萬一有什麼羞恥之事不便講明,同為女子總好哄她開口,二來白若麟好
歹也是白若蘭堂兄,多一層關係不論是道歉還是補救都要容易一些,三來,宋秀
漣性子和白若蘭近些,興許能談得到一起。
雍素錦等在外面,皺眉盯著胸前衣物裂開的數寸口子,指尖不住上下撫摸著
那道血線,雙足在地上輕輕比劃,似乎還在想崔碧春方才那一劍。
南宮星怕她惹事,乾脆留她在外。
白若蘭按南宮星的囑咐,快步走到宋秀漣客房門外,抬手敲了兩下,脆生生
道:「宋姑娘,你在麼?」
宋秀漣在屋裡頗為倦懶地應了一聲:「是哪個?」看時辰,多半剛剛還在午
睡。
白若蘭清清嗓子,報了姓名。
裡面磨蹭了一會兒,輕輕步聲才緩緩由遠及近,屋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宋
秀漣還帶著枕頭印子的慵懶俏臉,「蘭姑娘啊……」她說這似乎想起什麼一樣猛
地一楞,整個人都好似精神了幾分,側頭一看,盯住了站在一旁的南宮星,一絲
戒備頓時從眼底浮現,口中卻笑道,「南宮公子也來了?也對,都回了這兒,你
倆自然可以形影不離咯。今日才到的?來找我有事?」
白若蘭客客氣氣地說:「宋姑娘不辭勞苦上山澄清說明,還了我哥哥清白,
我理應過來向你道謝。」
宋秀漣有些不好意思的偏開頭道:「不必,本來就是我們峨嵋有錯,行走江
湖,錯了就要認。我跑這一趟也是應該的。再說……」她面頰突然一紅,聲音也
輕了不少,「我也該給白家做點事。」
說完,她看白若蘭並沒有要走的意思,只好不情不願的閃開門內,道:「那
請進來說吧。」
南宮星立刻拱手道:「不知在下是否方便一併入內?」
宋秀漣哧的輕笑一聲,譏誚道:「我說不方便,你莫非就能老老實實打退堂
鼓麼?與其叫你在外面扒門聽窗,還不如做個大方。來吧,反正也沒什麼好看,
不過是床鋪亂些,我起得晚了,沒得空收拾。」
南宮星被說破打算,心裡略略一較,將宋秀漣的印象稍稍修正幾分,笑道:
「不打緊,我只在門內站站,白家近來不太平,還是得有人護著兩位姑娘才是。」
宋秀漣徑直走進屋裡,頭也不回道:「不勞費心,你看好你家蘭姑娘就是。」
她往椅上一坐,秀目斜飛,突道:「南宮公子,我三姐是不是還在你們手裡?」
她語速頗快伶牙俐齒,不覺便有股逼問之感。南宮星靠在門邊微笑答道:
「正是,齊秀清姑娘身體還需將養,我已托人聯繫她的夫婿,等他們夫婦回合,
再做計較。畢竟……」他故意拖了拖音,才緩緩道,「峨嵋她已經回不去了。」
宋秀漣神情一黯,恨恨咬了咬牙,道:「只可惜,那田靈筠死的也太痛快了
些!」
南宮星淡淡道:「她也不過是個傀儡罷了。線牽在誰手裡,你如今還不明白
麼?」
宋秀漣面色微變,圓圓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不安,遲疑片刻,才在下唇上
狠狠咬了一口,道:「是清心老道!事到如今再仔細回想,田靈筠在我們姐妹五
個裡,早就比孫秀怡還特殊。三姐嫁了人,大姐生了孩子,我相了三四個男人,
小妹都被許了白家,可唯獨她,穩穩待字閨中,連媒婆都不必打發。論容貌身段,
她可是哪樣都不差!」
大抵是說到了氣頭,宋秀漣一拍扶手,曾經的教養之恩也拋到腦後,怒道:
「要我說,她必定是早早就和那老牛鼻子有了私情,勾搭師長放蕩無恥,好賤的
女人!」
南宮星心底暗笑,趁勢道:「她設計孫秀怡與淩崇私奔,看來也不是當真為
了小師妹的幸福吧?」
宋秀漣氣衝衝道,「她就是占了平時與小妹關係上佳的光,我們才沒有半點
懷疑。還真當她是為了小妹一生幸福甘心大逆不道。如今再看,分明就是老牛鼻
子背後主使,特地帶著嫁妝出去繞個圈子避嫌,呸!」
看她心思靈敏,比齊秀清清醒很多,南宮星乾脆直接問道:「那孫秀怡和淩
崇去了哪裡,你可有頭緒?」
宋秀漣略一偏頭,道:「不清楚。田靈筠說她知道,可惜死無對證了。叫我
猜,他們兩個不管先前打算去哪兒,只要聽說之後惹出這麼多事端,必定找個沒
人認識的地方躲起來,淨過那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去了。」
她頓了一頓,回頭盯著南宮星道:「你們還找她做什麼,這會兒生米早都成
了熟飯,白家總不能再她來做媳婦吧。若為面子,這次峨嵋人也丟了,名聲也敗
了,不出一個月,江湖中就會人人知道峨嵋派連堂堂掌門都成了天道傀儡,這懲
罰難道還不夠大?足夠讓暮劍閣出氣了吧?」
她轉向白若蘭,也不知是羡慕還是嫉妒的看了幾眼,忽而笑道:「再說,峨
嵋派不就欠了白家一個該娶進門的黃花大閨女麼,白若麟算不算你們白家人?算
的話,此時可是連人都已經賠給你們了。」
南宮星苦笑道:「宋姑娘說的是自己麼?」
宋秀漣面上微微一紅,道:「怎麼,我也是靈秀五娥,一樣雲英未嫁待字閨
中,論武功我比小妹還好些,琴棋我不行,書畫可不在話下,洗衣做飯縫縫補補
哪一樣也都能幹,總不算委屈了婆家吧?」
白若蘭終於忍不住道:「宋……宋姐姐,你……你當真和白若麟……那個
……那個瘋子在一起了?」
宋秀漣面上一寒,冷冷道:「瘋子怎麼了?先不說他好轉了許多,就是他一
直瘋瘋癲癲,也好過一個個笑裡藏刀口蜜腹劍的正常人。」
南宮星皺眉道:「可當時他把你擄走……」
宋秀漣當即打斷道:「南宮公子,你這話從何說起?我與白大哥初遇之時,
兩個殺手正招招要至我於死地,沒他仗義出手,我這會兒怕是已成了湖林城外山
間泥坑裡慘不忍睹的裸屍一具,哪兒還有命與你們坐在這裡安安穩穩的說話。」
南宮星恍然大悟,喃喃道:「原來你是為了救命之恩……」
宋秀漣也不避諱,大大方方道:「江湖上為了報恩以身相許的比比皆是,白
大哥瘋病發作需要女人,我又是個健健康康完全成熟的女人,這不是理所應當的
麼。」
她話鋒一轉,語帶責怪地看著白若蘭說:「你們只當他是沒救的瘋子,弄些
為錢不要命的婊子曲意逢迎,卻不知白大哥的心病,只要有人真心待他,自然會
一點點好轉。他那麼一個武學奇才,竟被自家親人折騰得人不人鬼不鬼!」
白若蘭不忿道:「可他當年做下的事,人神共憤天理難容,留他一命,已經
是全家看在二伯的份上大大寬恕。」
宋秀漣毫不猶豫道:「可當年的事分明是白思梅有心陷害,白大哥也是受害
者!如今你們知道了內情,不去為他正名平反好生幫他養病,還暗中派人追捕他
是什麼道理!」
南宮星心中一凜,發覺白若麟瘋病的確大有好轉,至少宋秀漣所知,一定都
是白若麟所講,他忙問道:「白若麟恢復正常的時候,都對你說過什麼要緊事?」
他看宋秀漣瞬間滿面戒備,忙又道:「宋姑娘,此時此刻白家還有暗流湧動,
追捕白若麟的人馬,未必就是暮劍閣的真意。此時白家二伯暫代閣主許可權,照說
正是白若麟最適合回來的時機,不是麼?」
宋秀漣冷哼一聲,卻道:「親生父子,這關係就很靠得住麼?」
她瞥了一眼白若蘭,看著南宮星道:「我知道,你急著娶蘭姑娘過門,肯定
會為了白家好。你如意樓家大業大,也看不上暮劍閣這丁點肉絲,但我的確不知
道你所說的要緊事是什麼。我與他相伴那幾日,他不發瘋的時候說過很多。我就
算記心好,裡面卻有很多私密之事,總不能一件件事無巨細都講給你聽吧?」
南宮星冒險問道:「那白若麟現在何處?我當面問他如何?」
宋秀漣連一霎也不曾猶豫,幾乎接著他的話尾道:「休想,連我也不知道他
在哪兒。我們在山腳下就分開了。」
南宮星察言觀色,以他的經驗,看宋秀漣面色紅潤欲滴,神情嬌慵無限的絲
絲媚態,恐怕昨晚還剛剛被雨露滋潤了一番,若不是和白若麟,那反倒奇了。
可這話總不好當面挑明,他只有道:「既然如此,我也只好辛苦一些,一件
件問好了。」
不料宋秀漣眉毛一挑,譏笑道:「你問我便要答麼?將來保不准你還要叫我
一聲嫂子,這裡頭許多事,怕是不好直接說給你聽吧?」
南宮星心念一轉,索性道:「那蘭兒這位小姑,總可以聽吧?她面皮薄,真
聽到什麼不宜講的事,自然就扣在她心裡,你大可放心。」
宋秀漣頗為不信地在他二人中間轉了一眼,略不耐煩地站起了起來,道:
「真是麻煩,進來說吧,之後她好不好意思跟你講,就是她的事了。她不知羞,
可不算我不守婦道。」
白若蘭扭頭看了南宮星一眼,看他點了點頭,才起身深深吸了口氣,跟進了
內室。
南宮星閉上雙眼,暗暗梳理了一遍當年白若麟惹出的禍事。
如果推測沒有太大謬誤,當年白若麟風頭一時無兩,下任閣主之位簡直可以
說是手到擒來,因此招來了四叔五叔的記恨,趁他閉關精研新創內功之際,指示
一貫愛惡作劇的白思梅將強力春藥喂給他吃,害他走火入魔,先淩辱了白思梅,
又強暴了不知為何獨自前來救人的穆紫裳,跟著獸性未平,又翻進女眷院中連續
姦淫三人,才被隨後趕來的白家眾人制服。
其後穆紫裳憤而出走,白思梅懸樑自盡。便成了疑點所在。
按照此前的種種證據,似乎都指向白思梅與白天英同謀,設計害死穆紫裳李
代桃僵,借機遠遁。白若麟瘋瘋癲癲的追擊與春妮身形相似之人,一口一個思梅
的喚著,似乎也印證了這個猜測。
但所有的證據若不串起來,單單列在一起,卻不得不說,看起來實在太過巧
合,甚至於已近刻意。
被毀去容貌的屍體,被描摹過的書信,銀芙蓉上的姓名,這幾樣關鍵,都極
易作偽。
筆跡有異的書信,其實本人描摹一遍,也是一般的效果。銀芙蓉中的姓名,
有西三堂叛徒配合的情形下也極容易做到。
至於原本最想不通的白天英,後來仔細想想也知道,此人連親兄弟都可以痛
下殺手,白思梅區區一個侄女,又算得了什麼?
尤其在外這一番逃亡之中,李嫦的莫名行動更是印證了他的猜測。
他已有八九成把握確定,那一晚被毀容懸屍的人,當真就是白思梅。
而眾人所以為的,被白思梅和白天英合謀殺死以便脫身的穆紫裳,反而是借
用了白思梅身份的那個。
他閉目沉思,盼望能從宋秀漣這裡再挖到些白若麟的口風,如果能瞭解他認
為春妮是白思梅的理由,那麼只要揭破這其中的奧妙,穆紫裳的掩飾就已所剩無
幾。
只是不知道,這條線……要如何和暮劍閣中此時最有嫌疑的人連上。
論關係,當年穆紫裳的確是白天雄的愛徒,可她的清白和此後的人生,也是
葬送在白天雄最器重的兒子手上,她當真能心無芥蒂,鞍前馬後幫白天雄上位?
不急……南宮星深吸口氣,緩緩吐出,壓下心中的焦躁,越是最後關頭,越
是不能輕舉妄動。尤其是現在他幾乎已經明知李嫦因為有所顧忌叛離天道,如今
的目的未知的情況下,一定要慎重行事。
凝珠的一生幸福就系在白若雲的身上,這場幾經波折的癡戀,如今卻很可能
成了白家最大的助益。
真是造化弄人。
他在心中將白家的事前前後後勾勒了幾遍,一樁樁現實早已大致確定了輪廓,
無法捉摸的,始終還是人心。
一番思索,時間倒也過得飛快,不知不覺一個多時辰悄然過去,他才看到白
若蘭推開屋門走了出來,忙低聲問道:「如何?」
白若蘭苦著小臉為難道:「她拉拉雜雜說了好多,說的又快口音又重,我
……我也不知道能記住多少。」
南宮星一怔,只得道:「不打緊,白若麟這邊只是大點的旁枝末節,能問出
什麼固然好,問不出,放著不管就是。」
白若蘭咬牙道:「怎麼說那也是我堂哥,他的確受了這麼多年冤屈,吃了這
麼久的苦,白家欠他的,該還要還,怎能放著不管。我也想不通,為何……為何
還有人暗中追殺他。二伯是他爹爹,難道追捕的人還會安排不妥麼?」
南宮星攬著她向外走去,柔聲問道:「蘭兒,你二伯有幾個兒子?」
白若蘭楞了一下,跟著在心裡數了一會兒,道:「除了若麟大哥,還有四個,
不過都在白家商號,沒一個習武的。」
南宮星淡淡道:「你爹坐上閣主的位子,靠的不也不是武功麼。」
白若蘭疑惑道:「小星,你為何這麼懷疑我二伯?」
南宮星歎了口氣,道:「我也不希望最後真的是他,暮劍閣中,只怕沒有誰
比他更難對付。」
不太想讓雍素錦和崔家姐妹過深的介入到白家的家事之中,離開宋秀漣住處,
南宮星便直接去了白若蘭在這邊的閨房。
大概是進門之前兩人的姿勢過於親昵,一個路過的丫鬟倒抽一口涼氣,驚得
把手上的銅壺都摔在了地上。
結果惹來白若蘭一眼怒瞪,嚇得她當即不敢多事,一溜煙跑了。
似乎對春妮一事心有餘悸,白若蘭關上房門,忍不住道:「思梅姐姐會不會
又扮成丫鬟潛入進來?」
南宮星打算留待白若雲回來再一併說明,最好設法引出凝珠,將李嫦的身份
徹底釘死。因此並未多說,只道:「那個暫時無法去查,你先趁著記憶尚新,跟
我講講宋秀漣都說了什麼。」
白若蘭嗯了一聲,先頗為懷念的打量了一下久違的住處,跟著點燃熏香,坐
在床邊道:「我根本沒問什麼,她就嫌慢,自顧自說了起來,我總覺得,她在故
意刁難我。」
「刁難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否透露了有用的資訊。」南宮星微笑著
坐到她身邊,柔聲說道,「委屈你了。」
「不委屈。就是聽得頭暈。」白若蘭不知為何,頗為扭捏的遲疑了一下,指
了指桌邊,「你去那邊,我再講。」
南宮星雖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依言過去坐下,和她隔開數尺有餘,遙遙相
對。
白若蘭紅著臉一開口,他就知道了原因何在。原來那宋秀漣,竟把自己遇險
獲救,碰上白若麟發瘋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講給她聽。
裡面雖沒有過多修飾,卻也香豔無比。
白若蘭是嘗過滋味的,而且頗為貪享,看她樣子也知道,讓南宮星遠遠坐開
並非是怕他聽得按捺不住,而是怕自己說的來了興頭投懷送抱,一番折騰忘記後
面那一大堆話誤了正事。
詳情和宋秀漣先前簡略所說相差無幾,只是多了無數細枝末節,從中倒是能
推斷一二。
如果宋秀漣並未刻意隱瞞或是編造謊話,那從行動上看,白若麟當時救她的
目的其實就並不純粹,應該是瘋病將要發作急匆匆尋找合適的女子時恰好碰上,
要是沒那兩個殺手幫忙,宋秀漣怕是也會落得被反復強暴的下場。
宋秀漣被救之後心灰意冷,本就有些自暴自棄,適逢白若麟狂態漸顯,她稍
作推拒,心中一片黯然,便鬆弛下來不再抵抗,抱著些許報恩的念頭任他扯去裡
外衣裙,按伏在一堆腐葉之上,從臀後硬生生碾碎了她牝穴元紅。
她性子本就是難以沉浸在悲傷中的那種,失身之後,恍惚間對白若麟一口一
個思梅越發不滿,最後竟忍疼趁空翻轉過來,仗著身強體健一邊勉強迎湊,一邊
扳著他的腦袋怒斥,叫他認清這會兒正在和他交歡的是誰。
那幾句怒駡過去,不料白若麟卻好似聽懂了一樣直愣愣呆在了那裡,把她初
嘗人事的小巧嫩穴撐得幾欲開裂。
她咬牙喘了幾口,又是一頓臭駡,怪他壞了自己清白,嘴裡卻喊叫別的女人
名字,好不要臉。
白若麟被罵的愣怔半晌,突然怪叫一聲,抽了出去,嘴裡嚷嚷著諸如「不對,
是思梅害我的」、「不是你,不是你」之類瘋瘋癲癲的話。
宋秀漣忍疼站起,反過去把他抓住,將他腦袋摟進懷中柔聲安撫。
他安靜一陣,獸欲又起,但這次卻頗有幾分扭捏,只是盯著她赤裸在外的大
腿乳房,不住偷瞄,沒再用強。
她見白若麟不如之前那麼瘋癲,咬了咬牙,狠擦了幾把唾沫在紅腫牝戶,躺
在鋪開衣裙之上,又把他迎了進去。
這一下,兩人足足裸身癡纏到夜半三更,她從痛到麻,從麻到癢,從癢到酸,
從酸到美,竟被白若麟靠著一股蠻勁硬塞到心裡一片濃烈喜悅,嘗到了身為女人
的極樂滋味。
她雖然待字閨中,但也不是懵懂無知,摸著身下滿到溢出的粘稠陽精,心知
這副身子從裡到外都算是被他占了,若是氣運撞上送子娘娘,不久怕是就要做娘。
一時間百感交集,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哭聲觸動了白若麟心中什麼回憶,他渾身顫了一陣,突然抱頭
起身躲開,遠遠跑到一棵樹後,不停喃喃自語,重複著一句「我不是有意的,是
有人害我,有人害我」。
宋秀漣那時已經把白若麟看做了自己男人,當即義憤填膺,連哭也忘了,更
不要說擦身,起來滴滴答答走去白若麟身邊,拽著他就是一通詢問。
無奈那時白若麟只不過恢復了至多三成,一邊嘶嘶低吼,一邊顛三倒四的把
那一晚白思梅到後發生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宋秀漣對白家的人並不熟悉,但她記住了一件事,白若麟放開白思梅,轉去
強暴特地趕來救人的第二位女子時,一時間難以制服,結果白思梅就那麼裸著下
身,過去幫忙塞住了那女子的嘴巴,按住了她的雙腿。
白若麟回想起那段的時候,還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那是平素裡笑臉相迎姐妹相稱的同門啊……
不知道是否觸景生情同病相憐,宋秀漣摟住白若麟繼續大哭起來。這次他總
算沒有再逃,而是有些笨拙的反擁住她,膽怯而又有些傻氣的撫摸著她冰涼的胳
膊。
宋秀漣斬釘截鐵地說,那一個場景,就是白若麟最先回憶起的事。
隨後,白若麟的神智在清醒的時候恢復的非常迅速,而瘋狂的時間也越來越
短,不到幾天,便只在兩人盡興到極點之時略微顯出一些狂態而已。
只是對走火入魔期間的記憶,他只能一點一點從模糊一片的腦海中找回。
他之後最先想起的,是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是接替前一位來幫他泄欲好保
住性命的妓女。
他皺著眉頭,忍著頭疼不停的回想著,回想起他禽獸一樣玩弄那女人的樣子,
回想起那女人為了錢財婉轉承歡,卻始終好似有所牽掛的眼神,回想起那一晚他
突然被人偷襲,險些喪命之際突然發現能夠脫身的驚喜,回想起他之後悄悄潛回,
發現福伯已死的恐懼。
他當時只記得來偷襲的人那一抹嬌小的影子,腦海中,頓時就只剩下了一個
名字,白思梅。
他胡亂留了一張字條,便開始了時而清醒時而瘋癲,躲躲藏藏尋找白思梅的
歷程。
但他沒想到,那個女人,被他姦淫過度當晚明明只是昏死過去的女人,竟然
喪命在小院之中。
宋秀漣講述這一段的時候,仿佛為了完成什麼使命一樣,說的十分認真,十
分詳細。
她說白若麟一直在拼命回想著那個女人的名字,他說那個女人被送來的時候
外面的人說過,他記得,他一定要記得才行。
他低著頭想了很久,想的時候,一直緊緊地握著宋秀漣的手,捏得她發痛。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白若麟要這麼拼命的想起那個女人的名字,但看他臉上痛
苦的愧疚,其中似乎還有什麼隱情。
最後,白若麟終於渾身一顫,挺直了腰背,跟著,像是發現了什麼極為可怕
的事情一樣,劇烈的顫抖起來。
足足小半個時辰,他才在宋秀漣的懷中安靜下來。
接著,他滿面哀傷地說了一句話。
「我想起來了,她叫春紅。我也想起來了,究竟是誰殺了她。」
【待續】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6-5-7 22:00
標題:
暮霭凝香 第八十八章 迷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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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八十八章 迷離境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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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此處,南宮星雙目一亮,急道:“是誰?是誰殺了春紅?”
白若蘭與他在江湖一遊,早已知他心思,無奈确實沒又得到答案,隻能依樣
畫葫蘆轉述宋秀漣的說法。
當時白若麟把這句話足足重複了十七八遍,宋秀漣自然也是大感奇怪,等他
真正平靜下來,已有心思往她大腿屁股上動手動腳,才問他究竟說的是誰。
哪知道,他頓時露出一副極爲複雜的神情,好似有些害怕,又好似有些不解,
緊接着轉爲極爲明顯的難過,緩緩搖了搖頭,說什麽也不肯回答。
問得急了,便隻說,我不能講,我決不能講。
白若蘭講到這裏,略感遺憾,起身過去拉着南宮星的手輕輕撫摸,柔聲道:
“我知道你一直惦記着殺春紅的兇手,雖然這次沒問出來,但不打緊,咱們之後
找到若麟大哥,再詳細盤問也是一樣。”
南宮星閉上雙眼,将白若蘭拉到自己腿上坐下,埋首香肩深深吸了口氣,緩
緩道:“不必了,他這副樣子,已經足夠說明兇手是誰。那個一身喜服四處惑亂
調查的怪人,總是在暗中破壞咱們進展的元兇,差不多已經浮出水面了。”
白若蘭應該是也有所感覺,顫聲道:“難道真的是我二伯?可他……他爲何
要這麽做?大伯辦下的那些事,和他能有什麽關系,需要他如此幫忙?”
“蘭兒,你現在還當他真的是在幫你大伯麽?”南宮星咬牙道,“你仔細想
想,天道留書與穆紫裳的親筆信,是不是都在你二伯身上?”
白若蘭皺眉道:“可他當時正擔下罪責自關禁閉,那些東西,也是你去搜出
來的啊。”
“先不說那種緊閉對他這種高手到底有多少用處,那些東西他帶在身上,本
就是想被人搜出來的。”南宮星沉聲道,“他特地極爲别扭的說出替天行道四字,
就是在提醒我。”
“那……難道他……他當時認下的那些罪……”
南宮星斬釘截鐵道:“不錯,他與他的同黨謀劃了一出好戲,故意做出有人
嫁禍栽贓的破綻,跟着由他幹的沒幹的全部認下,等到最後破綻一出洗脫嫌疑牽
出天道,人人都當他是深明大義爲了保全暮劍閣,此後再發生什麽,還有誰會懷
疑到他?你大伯自以爲得了天大的助力,其實,隻不過做了台前傀儡,和一顆障
眼棄子罷了。”
白若蘭心慌意亂,顫聲道:“他……難道也圖謀這閣主之位?可當年我爹當
上閣主,分明也有他的首肯啊。”
南宮星蹙眉道:“你莫忘了,你也親口告訴過我,你二伯當年是爲了白若麟
強行扶正風塵女子爲妻,得罪了全家,才不得不讓出閣主位子的。讓這個說法,
不就是分明再說,這閣主本該他當麽?他有此一讓,原因并不難猜,必定是爲了
白若麟這個不世出的奇才,晚一代拿到閣主之位,他當然可以忍得。”
“可後來……若麟大哥出事了。”白若蘭眼珠一轉,豁然貫通,驚道,“這
樣一來,他的打算就徹底落空,我哥哥反而成了最佳人選。就因爲這樣……他就
要設法名正言順的害死我哥哥麽?”
南宮星擔憂道:“隻怕事到如今,他連名正言順也快要顧不得了吧。你看看
外面那些新來的生人,個個都是帶藝來投,你要說你二伯沒有做什麽铤而走險的
打算,我是決計不信的。”
白若蘭霍然站起,怒道:“小星,咱們走,這就去見我二伯,找他說個清楚
明白!”
南宮星搖了搖頭,道:“一旦揭破,就到了你死我活的階段,咱們不知道他
們到底有多少人手,你哥哥還沒平安到達,另一個元兇也還沒有露面,咱們最好
不要打草驚蛇。”
“另一個?白思梅?”白若蘭大惑不解道,“不對啊,白思梅在裏面謀劃這
麽多,和我二伯必定要串通一氣才行,當年她害了我若麟大哥,他們之間可以算
是血海深仇了,怎麽可能攜手合作?”
“那是因爲春妮的身份還有隐情。白思梅,也不過是個障眼法而已。等你哥
哥回來,咱們召集好可靠的白家人,我會一五一十的全部講出來,然後大家齊心
合力,幫暮劍閣度過這此難關。”南宮星略一思忖,叮囑道,“你哥哥回來之前,
你切莫透露口風,萬一你二伯單獨找你,你就叫上崔碧春和雍素錦同行,雖說你
二伯韬光養晦無法判斷真正實力,但萬一出事,那二人至少能抵擋一陣。這一兩
天,你就當作什麽都不知道。過會兒帶上雍素錦,一起去探望一下你父母,她眼
力敏銳,找機會讓她看看那邊有沒有出什麽岔子。白家那些享清福的長輩估計是
指望不上,其他的,就等摸清具體情形之後再做決定。”
白若蘭閉目緩緩平下呼吸,費了一番功夫恢複面色,才睜眼道:“事不宜遲,
我這就去看看爹娘。順便讓雍素錦探探峰頂山莊裏的情況。那邊都是白家血親,
二伯隻要還想做做樣子,應該就不會對那邊動什麽手腳。”
南宮星沉吟片刻,道:“好,我也跟你上山看看。等到入夜,再好好探查一
下。”
白若蘭點了點頭,垂首将額頭抵在他肩上,哀婉道:“好好的一家人,怎麽
……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
南宮星撫摸着她的頭發,歎道:“利用人心的弱點,本就是天道最擅長的手
法。禍根早在你四叔五叔用那種手段設計白若麟的時候就已埋下,如今……不過
是得了瓊漿玉露,破土發芽罷了。”
靜靜抱了一會兒,白若蘭起身擦下眼角,大步走了出去。
南宮星一路跟她上到峰頂莊内,雍素錦依舊以侍女身份随行。崔碧春留在暮
劍閣保護崔冰,畢竟以白天雄的眼力,崔冰的僞裝實在不值一提。
上山半途,恰好遇見提着籃子下來的白若萍,聽說她們要上去見白天英夫婦,
忙道:“不必去了,姐,爹已經好多天不肯見人了,大娘累得不行,拿藥進去喂
過爹後,這會兒怕是已經睡了。”
白若蘭心中生疑,道:“我娘不讓你見爹?她以前可從不這樣。”
“不不,不是大娘不讓。”白若萍連忙擺手,嗫嚅道,“是二伯新請的郎中
特地叮囑,爹的毒性可以用偏方治療,這期間越少見旁人越好。大娘這幾日獨自
照顧爹爹,可是憔悴了好多,每日也睡的極早。着實辛苦了。”
白若蘭眉心緊蹙,道:“其他幾個姨娘呢?你娘身體不好,她們可都結實得
很吧?都不肯上山輪流一下麽?”
白若萍略一猶豫,怯生生道:“二伯……二伯說爹的毒性侵蝕厲害,今後必
定不能人道,那些沒有子女的姨娘,都領了筆銀子,遣回家鄉去了。”
“這……這是做什麽?”白若蘭一頭霧水,忍不住扭頭看了南宮星一眼。
南宮星皺眉微微搖頭,表示也猜不透白天雄的用意。
“其實……其實不光二伯院子裏的家眷。”白若萍的話似乎也是憋了很久,
一見到可信的姐姐,便忍不住一五一十講了起來。
南宮星越聽越是奇怪,白天雄這些日子以來,竟把白天英、白天勇和白天猛
的無嗣小妾也盡數遣走,給予的安家銀子甚至稱得上豐厚。子女中志不在江湖的,
也都與孩子一起送去了商号。剩下沒走的,不論出身如何,哪怕隻是侍寝受孕的
婢女丫鬟,高價贖來的青樓花娘,也都一律送入了山頂白家,完全無視上面幾位
正妻的不忿。
而相對上一輩,年輕一代的子女卻都盡數被要求徹底搬入暮劍閣中,說是方
便習武。
難怪白若萍不得不兩頭跑着照顧體弱多病的娘親。
南宮星先前還在疑惑白家突然多出這麽多外來弟子要怎麽安排住宿,這麽一
來,倒是騰出了許多居處。隻是這麽大的舉動,絕不象是隻爲了幾張床鋪的地方
那麽簡單。
左思右想,倒像是白天雄在做什麽準備一樣。
白若蘭聽到最後,忍不住皺眉道:“二伯這安排真是莫名其妙,山頂莊子裏
也就罷了,這練武的地方冷不丁來了這麽多新人,怎麽能讓姐妹們也都跟兄弟一
樣全搬下來住?就不怕再出事麽?”
白若萍忙道:“那倒不會,二伯把先前咱們的臨時住處弄成了自家姐妹的院
子,隔鄰是女弟子的住處,二伯就住在當中,帶着若松大哥他們那些自家兄弟,
監管女子平安。哦對,留給若雲哥哥的空房也在那一列,就和二伯挨着。”
南宮星心中一凜,傳音白若蘭道:“你哥哥一回來,你就給他另找住處,你
也找個姐妹換間屋……不,你過來和冰兒姐妹一起睡吧。就說在外面關系交好,
暫别重逢想要一起說說話。”
白若蘭點了點頭,心裏記挂着父母,說就算睡下也要在窗外看看,跟着叮囑
白若萍幾句讓她也千萬小心,就匆匆别過往山上去了。
搬來的人一多,山莊裏也熱鬧了不少,不過因爲女眷爲主,來來往往的大都
還是丫鬟,隻有少數幾個精壯護衛守在幾處院門。
繞過幾處院落,白若蘭帶路徑直向母親住處過去,沒想到卻撲了個空,招來
個丫鬟一問,才知道爲方便白天武靜心養病,夫妻兩個此時都住到了最角落老太
太們禮佛的小院。
白若蘭的娘親雖也是江湖門第出身,但對習武興趣并不很大,武功隻能算是
平平無奇,反倒更像是尋常人家的閨閣千金。白家五兄弟的正室,也就隻有她和
二嫂能說上幾句,聊聊琴棋書畫、廚藝女紅。
所以論性子,白若蘭的親娘反倒和白若萍更相似些。
這大抵也是白天武的庶出子女中,唯有白若萍一人受到重視的緣故。
進到小院,不料恰好碰上白天雄的妻子。南宮星此前已經見過幾次,心中不
禁暗暗嘀咕,她怎麽好像也住在此處。
白若蘭也一般納罕,上前兩步矮身行禮,道:“見過伯母。”
南宮星跟上抱拳道:“見過夫人。”
不想對方略有點魂不守舍,先是愣了一下,才扭過頭看向白若蘭,跟着臉上
顯而易見的一喜,柔聲道:“蘭兒,你回來了,南宮公子也一起回來了。你們平
安無事……那可真太好了!”
白若蘭心中不解,怎麽二伯母見到她和南宮星回來高興得好似見了獨子白若
麟一樣,但不知如何問起,隻好先問道:“伯母,我爹娘都住在這裏養病是麽?”
夫人略略颔首,提袖擡手輕輕一指角落,道:“他們就住在那兒,三弟需要
靜養,獨個睡在裏間,苦了弟妹,丫鬟一樣守在外室,整日也不見出門幾次。”
她本就眉目含愁,說話間神情又流露出一絲哀婉,似乎在擔心着什麽極爲要
緊的事,卻又無能爲力。
白若蘭略一猶豫,好奇道:“伯母您也住過來了?”
夫人一怔,一時不語。她似乎不擅撒謊,神态間顯然有些慌亂,定了定神,
才細聲道:“我怕弟妹辛苦無人照應,恰好天雄最近事務繁忙,不必我伺候,我
……就過來幫把手。”
這理由着實有些蹩腳,且不說莊中盡是丫鬟可用,就算真的有什麽需要幫忙,
她一個青樓花娘出身的弱質女流,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能幫上弟妹什麽?
但看她神情也知道,她在此絕無惡意,若是追問不休顯得太過失禮,白若蘭
隻好道:“那不打擾伯母了,我去看看娘親。”
夫人先是點了點頭,跟着想起什麽似的急道:“哎呀,弟妹可能已經睡下了,
你可莫要打擾了她。她……她這些日子一夜也不曾休息好過,連着好幾天,都是
這個時候就閉門謝客。我之前不知道,打擾了一次,可叫她生了氣呢。”
白若蘭蹙眉道:“我不吵醒娘,隻隔窗看看也好。”
畢竟是親生女兒,旁人總不好一直出言攔阻,夫人隻得輕歎一聲,道:“也
好,她最近睡得輕,真醒轉見了你,也不至于生氣才對。興許與你說說話,精神
還能好些。”
白若蘭急匆匆快步過去,輕輕一推門扇,果然已從裏面闩上,她回頭望了一
眼,二伯母已經款款回房,南宮星顧忌身份遠遠站定,倒是雍素錦晃悠着走到窗
邊,擡手摸下發簪,順着縫隙一挑,擡手托住窗棂,輕輕松松舉起打開,輕聲笑
道:“呐,來看吧。”
白若蘭感激地點了點頭,三步并作兩步過去,踮腳向裏一望,屋子中的确擺
放了嶄新軟榻,被褥床帏一應俱全,連屏風也搬了過來,可床上,卻偏偏沒人。
白若蘭心裏一顫,驚道:“娘……娘不是說要睡下了麽?人呢?”
這時裏屋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幾乎同時,不知哪裏傳來咣啷一聲脆響,
好似有人摔了杯盤。
白若蘭更是不解,幹脆沖着窗内喊道:“爹,是我,蘭兒啊。你在裏屋麽?
娘呢?”
這個方向并沒有裏屋的窗戶,雍素錦微微一笑,拍了拍她,将窗戶托到更高,
往裏指了一指。
白若蘭将心一橫,提氣一縱穿窗而入,快步走向裏屋房門,道:“娘,你在
裏面麽?蘭兒來看你了。”
她還沒有走到門前,屋裏喀喇一聲輕響,跟着門扇吱呀一聲打開,從中走出
個略略輕喘神情慌張的秀美婦人。
那婦人僅有眉眼與白若蘭頗爲相似,個子不高,體态豐腴,隻是鬓發蓬松散
亂衣衫略有不整,目光迷蒙到真好似剛從床上起來一樣。
白若蘭奇道:“娘,你在裏面睡了麽?”
她娘神情頗爲奇怪,足足反應了好一下,才顫聲道:“是……對,沒錯,我
……我想陪陪你爹,可身子乏的厲害,不知不覺就睡着了。我闩了門,你怎麽直
接進來了?”
“我想看看爹怎麽樣了,聽萍妹說,毒性又更嚴重了是麽?”白若蘭心裏覺
得有些不安,閃身便要往内室擠入。
她娘連忙張開手臂一攔,道:“别,蘭兒,你爹……你爹他用的藥藥性極猛,
隻有……隻有服了佐藥的我能碰他。旁人接近也恐有不利。你……你這次出門可
受苦了吧,來給娘說說。”
白若蘭心中更加生疑,一甩胳膊将娘掙開,道:“不行,我今日無論如何也
要見一眼爹爹。”
她娘武功極弱,身子似乎也虛了許多,被她一甩竟一個踉跄跌在一旁。
白若蘭心裏一痛,忙轉身去扶,歉然道:“娘,我……我擔心爹爹,你就讓
我看一眼。我絕不多待。”
她娘急得連額上都出了一層細汗,細密貝齒将下唇咬得發白,猶豫再三,才
抓住白若蘭的手掌道:“好吧。我不想叫你們瞧見,本就是擔心你們做兒女的心
裏不舒服,你這性子……罷了,我帶你去看看便是。”
她低頭垂目,望着自己腳尖輕輕走入門内。白若蘭跟她走了進去,忙往床上
一看,視線到處,頓時吓得渾身一震,險些跌坐在地上。
她走前還隻是毒性需要緩緩驅淨不得不卧床靜養的父親,這些時日不見,竟
然不僅不見好轉,反而一副中毒更深的模樣,面孔高高腫起,露在外面的肌膚黑
如潑墨,還未走近,一陣腥臭就撲鼻而來,嗆得她眉心緊鎖,煩悶欲吐。
“娘……爹不是吃過解藥的麽?怎麽……怎麽可能成了這副樣子?”白若蘭
心急火燎,淚光盈盈險些跌下眼眶,慌忙抓住娘親雙手問道。
她娘也已是淚眼盈盈,凄楚道:“我哪裏知道……我連你爹現在究竟是什麽
情況都不清楚,隻有……隻有陪他一起受罪而已……”
“二伯怎麽說?他不是找了郎中麽?”白若蘭一擦眼淚,急忙追問。
她娘身子不自覺地一顫,聲音也輕了很多,“你二伯他……他也不通醫理,
唐門的人一走,你爹的情形就無人可問。他找來那個郎中說是能治,可……可治
到現在,人還生死未蔔。我都想……與其這麽活活受罪,不如……不如幹脆死了
幹淨。我與你爹一起上路……也……也免得他黃泉之下寂寞。”
說到這裏,床上的白天武也不知是否有所感應,胸口一陣劇烈起伏,大聲的
咳嗽起來。她娘連忙快步過去,拿起手帕俯身替他擦去唇邊飛沫,跟着便愣在那
裏,仿佛呆了一樣看着夫君面龐,失魂落魄好似連女兒都忘了。
“娘,爹……爹他沒事吧?”白若蘭完全亂了方寸,無奈母親衣衫單薄仍是
睡前穿着,她總不能叫南宮星進來,心中一急,出門拉開門闩,向雍素錦招了招
手,“金姑娘,你來陪我,我爹的樣子好吓人。”
雍素錦瞄了一眼南宮星,點了點頭,閃身進門,跟着白若蘭走到内室門前,
探頭張望。
但才看了短短片刻,白若蘭的娘就醒神一般猛地站了起來,幾個大步走到門
口,将她二人一起推了出去,跟着帶上門走了出來,怒斥道:“蘭兒,你帶個侍
女進來做什麽!不是說了要讓你爹靜養麽!”
白若蘭從沒聽自己母親用過這種口氣,平素做娘的性子極軟,反倒總被她當
女兒的指點教訓,冷不丁被這麽一吼,竟吓得有些愣神。
雍素錦反應極快,忙福了一福,笑道:“夫人有所不知,晚輩是南宮公子帶
來的随侍,恰好粗通藥理略懂岐黃,家中長輩還和杏林盟有點幹系,蘭姑娘急着
叫我進去看看,也是爲了給白老爺瞧病。”
白若蘭也轉過神來,立刻附和道:“不錯,我……我本是求小星帶她來看看
若麟大哥的瘋病,既然爹的毒性又有蔓延,不如也讓她看看好了。”
這理由說什麽她娘也該無法拒絕才對,白若蘭正要再去開門,卻見她娘臉上
突然現出一股絕望之極的深沉悲哀,不由得頓住動作,着實吃了一驚,道:“娘
……你……你這是怎麽了?到底出了什麽事?”
她娘面上的哀戚神情漸漸隐去,接着,頗爲突兀的咬了咬牙,挺直腰背,道
:“能有人來救救你爹,那自然是最好不過。隻是今日他已經用過藥,郎中說了
不得碰他。這樣吧,明日……明日午後,我請人去找你們,你們上來再替他診療
如何?”
白若蘭莫名一陣心悸,顫聲道:“娘,我……怎麽覺得你哪裏不太對勁。你
怎麽了,告訴我好不好?”
她娘眼神木然,微微搖頭道:“這些日子爲了你爹,娘實在是有些辛苦,可
能是累了。”她輕撫着白若蘭腦後烏發,歎道,“南宮公子這些時日與你相處的
怎樣?能陪娘在這兒聊聊麽?”
看對方意有所知的撇了自己一眼,雍素錦略一颔首,道:“不打擾兩位,蘭
姑娘,奴婢在門外等着。”她把門外兩字咬的微重,看白若蘭點頭示意,才返身
走了出來。
南宮星早已等待外面,一見雍素錦把門關上,立刻問道:“情況不對勁麽?”
雍素錦拉着他走出幾步,慎重道:“大大不對。今晚你别的事最好放下,好
生來守着你未來嶽母。”
南宮星心中一凜,道:“出什麽事了?”
雍素錦哼了一聲,道:“我進去這一下,看出了三件事。每一件都好玩的緊。”
“快講。”
“第一件最有趣,”雍素錦扭頭向着身後譏诮一笑,道,“方才上山那個軟
綿綿的妹子不是才說過,白天武中毒不能人道,連小妾都拿了銀子遣散回鄉,對
吧?”
“不錯,正是若萍說的。她應該不會對蘭兒撒謊。”
雍素錦冷笑道:“可偏偏這位白夫人,分明被雨露滋潤的厲害呐。女人這模
樣我從小就見得多了,這兩日她要沒被人幹的哭天嚎地漏過尿,我腦袋送你做夜
壺。”
南宮星心裏一驚,掌心頓時捏了把汗,暗忖,難不成白天雄當真已喪心病狂
到如此程度了麽?在怎麽說,他弟弟弟妹也算待他不薄了啊,他穩住心神,沉聲
問道:“下一件呢?”
“躺在裏屋那個壓根沒中毒。”雍素錦冷哼一聲,眯起雙目道,“那副挺屍
模樣也全是裝出來的。那臉看似腫脹變形,其實是塗了易容用的藥膏,我猜,急
匆匆找來的這人隻是相貌神似,可惜卻有張大臉盤子。”
“你是說……裏頭那位并不是真的白天武?”
“廢話。”雍素錦譏诮道,“真的白天武在周圍沒有外人的情況下爲什麽不
敢和自己親生閨女相認,非要躺在床上裝死?老夫老妻這麽多年,爲什麽這幾天
來了興緻很弄自己夫人?再說要是真的,這第三件就更蹊跷了。”
“第三件是什麽?”南宮星發覺情形的确有些嚴峻,忙問道。
“白夫人有自盡的念頭。”她不知爲何露出一絲微笑,道,“不過這個我隻
敢有八成把握,不敢說死。我隻是看她樣子,覺得她想要求死。”
“你能猜到是爲何麽?”南宮星濃眉深鎖,沉聲道。
“還能是爲什麽,女兒起了疑心,夫君下落不明,自己又落入對頭股掌之中
被百般玩弄,這種情形下,想死往往就是一閃念的事。”雍素錦似乎是回想起了
過去,道,“當年我在那不見天日的地方,哪個月也有幾個看着好端端結果突然
撞了牆的。最狠的那個,腦殼裂的跟拳頭砸開的瓜似的,黃白漿子噗嚓就和着血
噴了滿地,我們幾個姐妹邊哭邊擦,一直擦到半夜才弄幹淨。”
南宮星沉吟半晌,道:“那你怎麽叫我今晚才來守着?”
雍素錦道:“因爲我覺得她還有事要做,想來是最後心願欲了。我猜是晚上,
是因她約定診療的時候不僅遲疑了一霎,還特地定在了明天午後,想來是必須拿
到這麽一段時間來抓住機會。”
南宮星惱火道:“我本還打算在宋秀漣那裏守株待兔,看看能不能抓住白若
麟。沒想到這裏還會橫生枝節。”
雍素錦一挑細眉,眼珠一轉,道:“你說……白若麟武功高些還是山頂上和
白夫人有關的人武功高些?”
“白天武中毒未愈,白夫人武功平平,這邊應該不會有什麽特别強的對手。”
南宮星說到此處,皺眉道,“你的意思……是你打算來走這一趟?”
雍素錦笑道:“不錯,不過光我可不行,這莊子裏誰知道還有什麽算計,你
把崔碧春也安排過來。反正宋秀漣的住處離崔冰近,你盡看得住不是。”
“好,等蘭兒出來,咱們與她去見見那個郎中。我看看若是你們能對付得了,
就如此安排。”
拿了主意,又等了小半時辰,天色擦黑,白若蘭才被母親依依不舍的送了出
來,看二人眼眶都是又紅又腫,當娘的更是淚痕都沒有幹透,顯然一起哭了一場。
白若蘭低聲道别掩上房門,擋住衣衫單薄的母親,轉身走向南宮星。南宮星
趕忙上前提醒,叫她去問出郎中的住處。
返回一問,她娘竟又是一顫,好似在擔心什麽一樣不肯開口。
白若蘭追問再三,她才磨磨蹭蹭向隔鄰一指,低聲道:“就住在那邊,爲了
方便治病。”
那裏與假白天武所在内室僅一牆之隔,後窗并列,前門不過相距數步,到的
确是方便得很。
假托道謝,白若蘭叫開屋門,裏面出來的,是個瘦瘦小小但極爲精壯的中年
男子,黑面羊須,額角貼着小塊膏藥,身上帶着一股藥草味道,濃烈的甚至有些
反常。
那人自稱董植幸,是當年杏林盟大難不死的幾位名醫之一,神态頗爲倨傲,
匆匆應答幾句,便不耐煩的閉門謝客。
離開門前,白若蘭不禁有些惱怒,道:“名醫很了不起麽?把我爹治成那副
樣子,還有臉擺譜!一雙賊眼亂瞄,臭不要臉!”
南宮星正想插話,小院另一頭,白若蘭的二嬸卻又快步走了過來,頗爲緊張
地問白若蘭道:“你去找那個郎中做什麽?他……他跟你說什麽了?有沒有對你
怎樣?”
白若蘭大惑不解,搖了搖頭,道:“沒怎麽,我……我就是去道個謝。二嬸,
你……你爲何如此緊張?”
她二嬸皺眉抿唇,遲疑半晌,還是搖了搖頭,道:“沒什麽,家裏最近生人
太多,是我多心了。”
白若蘭心亂如麻,也懶得多問,與二嬸告别,便匆匆往莊外走去。
南宮星等到四下沒有旁人,突然道:“蘭兒,你有沒有感覺你娘有哪裏不對
勁?”
白若蘭仿佛得救一樣猛然轉過身來,一頭鑽進南宮星懷中,無助道:“不對
勁,她哪裏都不對勁,太不對勁了!可……可我問不出來。娘她一句句跟我說的,
怎麽……怎麽都好像在交待後事一樣。小星,我娘……她到底怎麽了?”
南宮星心知要讓她安心,就不能有所隐瞞,便拉着她走出山莊外,找了僻靜
處仔仔細細講了雍素錦所說的幾處問題。
白若蘭聽到最後,臉色一片慘白,冷汗涔涔而下,跟着,面上由白轉紅,怒
道:“我……我去殺了那個冒充我爹的混帳!”
南宮星連忙把她雙肩按住,道:“不能輕舉妄動。你娘與你見面依然刻意隐
瞞,顯然是有所顧忌,多半……你爹的性命就捏在他們手中。素錦和碧春應變一
流,武功也值得信賴,二人都是女子,暗中幫助你娘也不會引發什麽尴尬,等她
們今夜摸清底細,咱們再做下一步打算。”
“那……那個董神醫也是假的麽?”白若蘭一擡小臉,惱恨問道。
雍素錦笑道:“那還能是真的?你見過幾個行醫的,像他那樣熏出那麽大味
道,生怕别人不信他是郎中一樣。名醫哪兒還有空親自煎藥,欲蓋彌彰。”
南宮星也點頭道:“那人的确是冒充的。董植幸……與我姨娘私下交情不淺,
我曾見過兩次,絕不是這種獐頭鼠目的猥瑣漢子。他要冒充同爲杏林盟的焦枯竹,
興許還模樣像些。”
“這假郎中和那假病号,十有八九是爲了挾持你娘,與你爹分散開來作爲人
質。今晚若能查清情況,先将你娘救出最好。”南宮星沉吟道,“我隻是想不通,
你二伯母沒有武功,呆在那間小院到底是爲了什麽。”
雍素錦淡淡道:“猜那麽多作甚,幹脆連她一塊拿了,問個明白。”
南宮星搖頭道:“還不到和白天雄撕破臉的時候,李嫦還沒現身,白若雲也
還在路上。之後再找機會吧。”
心裏畢竟擔憂白若蘭母親真的出事,下山之前,南宮星幹脆把雍素錦留在山
上,讓她等在門外,一會兒叫崔碧春上來與她回合。
雍素錦微微一笑答應下來,閃身躲進旁邊林中。
可這位血钗,哪裏是老老實實的性子,南宮星攬着白若蘭纖腰才下到看不見
人的地方,她就輕手輕腳閃回山莊牆邊,将足上繡鞋緊了一緊,弓腰一竄,已如
靈貓般躍上院牆,無聲無息落入院内。
以她避人耳目的功夫,一群尋常丫頭門下弟子護衛哪裏能察覺得到,不過半
柱香功夫,她的苗條倩影就已到了白若蘭母親屋後。
她遠遠望了一眼後窗,微笑自語道:“好戲不等人,崔碧春,等你到這兒,
保不準連湯都涼了。”
原來她方才進屋就已看出,白夫人那副樣子根本不是入睡乍醒,分明是春情
驟斷。
興頭上被憋住,即便白夫人忍得,那男的可決忍不得。不管白夫人最後作何
打算,他們一走,這頓補奸怕是逃不了的。
春宮秘戲她隻是稍有興趣,不過她知道,不論男女,辦那事時,自覺私密無
比,口風總歸松些,說不定能聽到什麽。
更重要的是,幹等在外面,也太過無聊了些。
幾個起落,她便悄悄到了假白天武所在内室的後窗之外,這裏已是山莊邊角,
過了外側院牆就是荒蕪山崖,平素絕不會有閑人到此。
她側蹲窗腳,先貼耳到牆,細細聽了過去。
果不其然,本該一個僵死在床一個靜靜安眠,弄不出什麽響動的屋中,正一
下下冒出清脆的聲音。
就像一個嚴厲的母親,正在惱火的拍打頑皮兒子的屁股,啪啪作響。
而在這響聲之下,還掩着呼哧呼哧的粗喘,和細弱蚊鳴的羞憤嗚咽……
.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6-5-21 21:02
標題:
暮靄凝香 (89) 作者:snow_xefd
.
暮靄凝香
作者:snow_xefd
發表於2016-5-21
抱歉這次實在沒擠出時間補更。
最近會儘量把菟絲完結,勉強當作彌補吧。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係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
第八十九章 失怙
雍素錦微微一笑,立刻便知道自己來對了時候。
她可不是什麼養在深閨未經人事的純情少女,那劈劈啪啪節律分明的聲音,
她光在自己身上就聽過不止一遍,有時南宮星完事,她臀尖都熱辣辣的有些發麻。
不過單聽裡面的動靜,那男人倒是沒有用上巴掌。
她略一沉吟,緩緩直起身子,抽出發釵正要去撥窗縫,就聽旁邊屋子後窗突
然吱嘎一響,從裡打開。
她趕忙提氣倒翻,悄無聲息落在房檐,屏息一聽,應是那自稱董植幸的男人
從窗子爬了出來,在這邊窗戶上敲了敲,沒好氣說:「日你娘的,給老子開開,
就這一會兒你倒先自己快活上了!」
裡面冒充白天武的漢子呼哧呼哧喘了幾口,依依不捨過來開了窗戶,低聲罵
道:「老子整日躺在那兒裝死人,你他娘的想什麼時候日就什麼時候日,操的這
婆娘都尿了床,也不想想老子聽了是什麼滋味!算上這會兒老子也才輪上三次,
你個龜兒子別他娘嚷嚷。」
「裝你娘的卵,」假董植幸罵罵咧咧從窗子跳了進去,「你是操穴眼子操了
三回,哪天晚上你也沒少讓這婆娘嘬雞巴,昨兒一早我跳窗過來那婆娘正叼著你
雞巴頭睡呢。」
「還不是白老二的老婆瞎他娘找事,有事沒事來給弟妹問個安,明擺著想護
人。日他奶奶的,肯定是白老二說走嘴了。院子裡多個人,操婆娘都得偷偷摸摸
的。」假白天武返身走回屋中,生怕新來的搶了地頭一樣,一邊說話一邊把東西
塞了回去,捅的白夫人一聲哽咽,低聲飲泣起來。
「她再找麻煩,乾脆連她一塊日了。」假董植幸淫笑道,「那婆娘以前是青
樓裡的頭牌,模樣周正下面肯定也騷,操起來准比這婆娘來勁。」
假白天武嘿嘿一笑,心癢道:「你別說,我也一看那婆娘,心裡頭就癢絲絲,
看她露在外頭的腕子都那麼白,剝了衣裳還不知道得多嫩,肯定能掐出水來。不
過……」他語調一轉,悻悻道,「白老二的真功夫可比以前咱們知道的厲害太多,
而且他慣他老婆是出了名的不像話,咱們真要下了手,怕是第二天就要被剝皮抽
筋。」
雍素錦聽著他們談話,緩緩順著牆壁滑了下來,略微觀察了一下周遭光線,
小心翼翼的挪到對面角落。
那假董植幸應該是怕遇到情況來不及撤回自己屋子,窗戶特地頂了木撐,雍
素錦從角落稍一探頭,屋內情況便盡皆入眼。
讓她頗為意外的,屋中三人,竟沒一個在床上。
白夫人珠圓玉潤的身子被扒的一絲不掛,赤條條趴在屋中圓桌上頭,滑膩脊
背布了一層細汗,油津津映著燭光。雖說她是習武出身,但畢竟久疏練習,養尊
處優,早已長成了一身腴嫩香軟,不見半分硬實,柔不見骨。
生養了一子一女,體態又是如此豐腴,一雙潤漿似的奶子自然是分量十足,
壓在桌上好似兩塊絮多了棉花的圓白墊子,讓她乳房下沿那處與桌面之間,硬是
離開了足以塞入一手的縫隙。
假白天武與真貨的身量當然大致相仿,而白夫人則更偏嬌小,頗為符合白家
這些男人的審美,此刻趴在桌邊,踮高了腳尖幾乎與小腿繃直,那高高撅起的渾
圓雪臀還是低了一些。偏偏身後男人不肯屈膝分腿將就操入,反而捏著她軟綿綿
的屁股將她提了起來,懸在半空啪啪猛插。
白夫人足不點地僅靠雙手扒著桌邊穩住身子,當然是被奸的前搖後晃,壓得
一對奶子不住變形,淫媚萬分。
看她臉上,眉蹙欲交淚水漣漣,滿面羞憤怨恨死死咬著手掌哽咽不休,顯然
是並非情願正被非禮強暴。可看她雙股,卻分明垂流下一道道晶亮水痕,雍素錦
皺眉看去,心下暗道,好能流的女人,隨便哪一道刮下來,都比她小洞裡一場歡
娛出的陰津加起來還多。
這上下兩張嘴,當然是對不上口徑。
白天武侍妾不少,一年下來和白夫人也就有那麼三五場應盡的周公之禮,她
再怎麼捧著大婦端莊不放,那嘗過閨中樂趣的身子卻不會騙人。假董植幸將她脅
迫在屋中,抵在牆角掀起裙子從後面直抵花心之前,她那張紅豔豔的蛤口已有三
個月不曾嘗過肉味,因此即使明知是失貞是被強暴,她卻還是在苦苦哀求淚流滿
面中被他幹的死去活來,當晚兩個冒牌貨輪番上陣,一直把她淫弄到便溺失禁,
淅瀝瀝尿了滿床,羞憤欲絕。
要不是二嫂聽到風聲搬到院中時常過來探問,她只怕要從早到晚都插著雞巴
過活。
再怎麼難堪,再怎麼不甘不願,那濕漉漉的花蕊不會騙人,一次次的嘲笑之
後,她連反駁的話都已不敢再說,只有咬著牙,忍著心中的負罪感,承受著一次
次的姦淫,一波波的泄身。
她已經知道,暮劍閣發生的一切和白天雄必定脫不開幹係,可她也知道,她
那位二嫂,是真心實意上來想要幫她。
所以一聽他們兩個把主意打到二嫂身上,她立刻禁不住道:「你們……你們
逼迫我一個還不夠麼?我二嫂……她雖然是出身低賤,可……可一直守身如玉,
對……對她夫君忠貞不二,你們……你們休要壞她清白……」
「喲,白老二都讓我們把老二弄到你裡面了,你還為他老婆說話?」假董植
幸哈哈一笑,站在桌邊摸捏著她的乳肉,道,「難道不該是你對他們夫婦恨之入
骨,鼓動我們去強姦了那婆娘為你出氣才對麼?」
假白天武用力往她花心上捅了幾下,淫笑著逗弄她道:「對啊,你要是求我
們,那我們就冒著被白老二弄死的風險替你出這口氣,把你二嫂保證操的跟你一
樣尿一床。」
白夫人咬牙忍住花心傳來的徹骨酥麻,把叫聲憋回肚中,喘息道:「你……
你當我是什麼無恥之輩……下作到遷怒無辜婦人?」
聽出她夾槍帶棒的刺了兩人一句,假董植幸嘿嘿一笑,扯住她乳頭用力一擰,
聽著她痛楚嗚咽,俯身道:「你可別搞錯了,我們兩個和你男人往日無冤近日無
仇,純粹是上來幫忙的。至於日你的騷逼眼子,也不是什麼遷怒,就是放著你這
麼嫩出水的娘們在嘴邊不吃進去,肯定後悔的雞巴疼,哈哈哈。」
假白天武雙手一鬆,斜伸大腿,光用下體把她身子托住,猛聳兩下頂的她頭
暈目眩嗚唔悶哼連聲,笑道:「倒有一點你說對了,我們就是無恥。為了幾兩銀
子,親妹子我都賣了,你還指望我跟你談仁義道德嗎?你還是乖乖夾緊屁股,伺
候爽老子才是正事,娘的,越日越鬆。」
白夫人突然顯得十分驚慌,顫聲道:「那……那你們答應好的……」
假董植幸雙眼半眯,立刻道:「放心,白老二想要的是位子,又不是你男人
的命,准我們隨便處置你,好像也是為了陳年舊事出氣,也沒說讓我們刨個坑把
你埋了。你好好忍過這幾天,有你們夫妻團圓的時候。」
假白天武淫笑著趴在她背上故意猛插幾下,琴弦之內穀實之外一通大力磨碾,
就是尋常少女也得插出兩聲嬌哼,更別說她一個淫水長流的婦人。聽她終於禁不
住哀叫出口,假白天武心滿意足的舔了舔她聳突肩胛,道:「反正你們娘們最擅
長裝模作樣,我倆不說,你不說,你二嫂不說,到時候又有誰知道你曾在這地方
快活到尿了炕?夾緊了腿端端正正擱那兒一坐,你還是堂堂正正的白家三夫人。」
「堂……堂堂正正……」白夫人羞憤難當,一雙屁股不住顫抖,也不知到底
是氣的,還是戳在裡頭那根黑棍子攪得,「我忍著你們作踐……就是想……想換
我夫君平安……至於之後,我……哪還有顏面苟活於世……」
「喲,你這肉縫裡的水都快夠熬藥了,屁眼縮得這麼狠,保不准又要泄了,
怎麼還一副三貞九烈的臭德性。」假白天武的雞巴被那肥厚穴肉裹在中間,雖說
吸力不比青春少女,但勝在飽滿腴嫩濕滑滿腔,龜頭就像被張抹滿油膏的小嘴鬆
鬆含住,舌尖一樣的花心躲在裡頭,一壓進去,便往馬眼上輕輕舔過一口,他嘶
嘶抽了口氣,啪的一巴掌扇在她豐滿臀肉,打出一片暈紅,道:「你要真不想活,
不如跟我下山去,我找個好去處給你,包你天天欲仙欲死,還能給老子多賺些銀
子。」
假董植幸獰笑道:「是,那些土窯子要是能來個你這樣的上等貨色,幹苦力
的爺們准能排到城外頭去,到時候你連屁眼都歇不下來,說不定就爽利得不想死
了。」
「你們……」白夫人一聲悲憤疾呼才說出口,臀後那根粗大老二恰好猛往她
花心一鑽,鑽的那顆軟包兒幾乎凹進數寸,當即把後面的話音捅成了婉轉悲鳴。
假董植幸看著她白裡透紅的豐潤嬌軀在桌上扭動搖擺,欲火如熾按捺不住,
一揪髮髻把她上身扯到自己這邊,淫笑道:「我們就是說說,白老二不會真那麼
絕情。畢竟你們是他弟弟弟妹嘛。你乖乖伺候好老子,老子給你男人餵飯也好多
加口肉不是。」
看著眼前褪去褲子露出的黝黑肉棒,白夫人一陣目眩,認命般咬了咬唇,輕
啟小口,迎向那翹起龜頭。
不料假董植幸將身一扭,竟轉了過去,雙手一分扒開了長滿黑毛的屁股,向
後一撅幾乎坐在她臉上,「你這吹簫的技術差的太遠,還是給老子舔舔屁眼吧。」
「這……這怎麼……」白夫人大驚失色,立刻便要後撤。
可她剛一開口,還沒來得及說完抗議言辭,背後假白天武已經一把按住她的
頭,將她大半張臉壓進假董植幸臭哄哄的腚溝子裡,哈哈笑道,「讓你舔就舔,
廢什麼話。」
「嗚嗚……嗯嗚嗚嗚……」白夫人一串悶聲哭號,雙手推著假董植幸的屁股
連連使力,當真掙紮起來。
假白天武沉聲罵了一句,掰開她豐白臀肉,陰惻惻道:「好,你不給他鑽鑽,
那我們就給你鑽鑽。」說著,粗大拇指毫不留情往她緊縮屁眼裡就是一挖,狠狠
一戳,沒至虎口。
「嗚……嗯嗯……嗯啊啊……」白夫人出江湖不久就嫁為人婦,恪守禮數服
侍白天武至今,連夫君那根陽具也沒往嘴裡含過幾次,臥榻之上一貫相敬如賓,
雖偶爾也有被情熱沖昏頭的時候,之後也會戰戰兢兢反復自省,唯恐過於浪蕩,
這樣一個和江湖風塵其實沒有多少關係的婦人,哪裡知道髒兮兮的穀道,竟也會
被男人瞄上,當即連推身前的假董植幸也顧不得,反手就去捂脹痛欲裂的腚溝。
「你好好舔他,老子就只用根手指意思意思,也不找你男人的麻煩。否則
……」假白天武哼了一聲,拇指一轉,鉤住她尾骨上提,又把她拎到足不點地,
大半嬌軀,全靠在屁眼裡的手指和牝穴中的老二上。
「你他娘的快點,不然老子拉泡新鮮的,讓你們夫妻兩個一人一半吃了。」
假董植幸不耐煩道,「你要不肯,就都喂了你男人,反正他現在半死不活,
喂什麼吃什麼。」
「你們……你們好毒的心腸……」白夫人氣得渾身發顫,血脈逆流上湧,幾
乎衝破頭去。
可她偏偏無可奈何,心如死灰之下,她終於還是閉上雙眼,乖乖地伸出了柔
嫩紅潤的舌尖,湊近面前散發著陣陣惡臭的臀溝。
「無毒不丈夫。我們這種亡命徒,一輩子也沒幾次機會這麼玩上一遭。名門
正派的當家夫人趴在桌上一邊被日的叫喚,一邊撅著腚舔男人屁股,這麼快活一
次,他娘的死也值了。哈哈哈。」假白天武看她羞得連脊樑都紅了一片,脖頸上
青筋凸起不住跳動,顯然已憤怒至極,他大笑著猛插兩下,頂著花心狠狠一磨,
道,「你要是真難過的很,這騷穴別突然夾那麼緊啊,不聲不響給老子嘬住,想
再要個胖娃娃了是吧?」
屁眼發脹,下身當然會本能動作,那一鬆一緊,本就是便溺時的正常反應。
牽動牝戶收縮,伺候得男人嘶嘶抽氣,當然非她所願,可此時舌頭貼在臭哄哄的
屁眼上辛苦扭動,滿口苦澀煩悶欲嘔,哪裡還有餘暇分辯。
再說,即便駁斥也只不過是換來更多的言語羞辱罷了,誰叫她不爭氣的身子
在這種當口竟然還被鑽磨得酥軟酸麻,花心一抖一抖,轉眼竟又要泄了。
假白天武察覺到她的變化,淫笑著抽出拇指,併攏食中二指捏成劍訣一般,
輕輕蘸好黏滑蜜液,先是深淺交替把她推到情峰山巔,跟著雙眼一亮,乘著最後
幾下猛送之勢,將指劍咕唧一聲輕響,盡根塞入微微張開的後竅之中。
白夫人嗚咽一聲昂起頭來,這一下泄得百感交集,無論如何也壓不住心頭苦
楚哀鳴,可正要放聲大叫,卻被假白天武一把按回假董植幸臀中,變成了悶聲哭
號。
體內一根粗硬棒兒連連跳動,每一跳便有一股熱流湧入胞宮,熨得她悲上心
頭,淚如泉湧。
幸好她心志已定不必擔心珠胎暗結,否則……怕是連娃娃要姓什麼都說不清
楚。
聽到身後假白天武一陣亢奮粗喘,知道已經完事,假董植幸迫不及待轉過身
來,繞到白夫人身後,貪婪的捏住綿軟臀肉,笑道:「還好你完事的快,這娘們
的舌頭又長又滑,剛才鑽進去了個尖兒,快活得老子魂兒都快上了天,你再不讓,
老子雞巴都要脹破了。」
白夫人猶在餘韻之中,豐厚牝唇一吮一吮的吸著假白天武那根棒兒,他往外
一抽,陰門牽扯,還噗的輕響一聲。
假董植幸迫不及待扶正陽具,狠狠往裡一捅,那濕透了的甬道先前進了些氣,
他這根老二又粗不能握,長如兒臂,內裡一下填滿,滿是粘液的紅腫蛤口頓時噗
嚕嚕一串連響,他嘿嘿笑道:「好騷的娘們,又被操出了陰屁。」
女子陰戶情動之後本就外緊內松,白夫人又生過孩子,高潮之際花心附近自
然膨如穹窿,先前那根這種時候抽了出去,氣流逆湧本就是常事,後來這根一插
一擠,膣口自然會有吹氣之聲。
但白夫人哪裡懂得這些,幾日下來真當成是淫婦發騷的象徵,眼前一陣發黑,
心道又被姦淫到這個地步,攥緊的那只手掌,不禁生生將指甲掐入到皮肉之中。
這種痛楚卻早已掩不住被日開了花的穴芯兒傳來的刺骨酥麻,她當真是欲悲
不得,連戳幾下就被幹的呻吟出聲,急得她一頭撞在桌面,砰的一響。
「老子才不是快。這幾天你他娘的少說玩了她二三十次,當然挺得久,老子
躺在床上只能偷摸吃一口,還整天裝著樣子一口一口灌補藥,能他娘憋得住嗎。」
假白天武罵罵咧咧走到桌前,仿佛連自己出精略快也怪罪到白夫人頭上,捏
著她下巴把她小口抬起,道,「別他娘一邊滿穴眼子流油一邊裝貞烈了,給老子
好好嘬嘬,一會兒回了氣,保准再戳漏你幾次。」
白夫人已只盼著早日應付完今晚的分量,垂著眼簾向前一伸螓首,把沾滿穢
液的肉蟲含了進去,乖乖轉動舌頭勾含吮舔。
她這次吸得還格外賣力一些,畢竟擔心身前男人也效法身後那個,讓她一樣
轉著舌頭去鑽糞口,比起那樣,她寧願多做做這此前只嫌下流的吹簫之法。
「嘁,老子第一天就把這娘們操上了天,之前可足足憋了快兩個月沒嘗過肉
味,不行就是不行,少找藉口。看老子大展神威,再把她幹出尿來給你看看。」
假董植幸看著年紀不小,身軀卻勁瘦有力,腹下一條條肌肉鼓鼓突起,他也
不用什麼風月手法,更不講什麼深淺旋磨,就只似一頭下山猛虎般抱定了肥白屁
股,騎在烈馬上一樣大起大落,帶的媚肉翻飛淫水四濺,既沒有快慢變化,也不
改進出幅度,次次猶如尺量,撤便只留龜頭,攻便緊根而入,尋常男子到快射出
時才會有的狂猛,他竟從一開始就是如此。
這種幹法配著小棒槌似的雞巴,鐵蛋一樣的碩大菇頭,任哪個被冷落的寂寞
婦人也難逃一劫。
無數匕首抹媚藥,千百利錐塗淫毒。利刃割在心窩,刀刀酥斷筋,銳尖刺進
丹田,陣陣麻徹骨。銷魂不欲生,蝕骨幾如死。
上次泄身的餘興都還未消,爛軟花心哪裡還禁得住這番狂風暴雨,白夫人含
著肉棒連連悶叫,一雙淚眼噴湧如泉,不多時,便抬手摟緊了假白天武的屁股,
死死嘬著腥臭雞巴狂泄出來。
很快,又一次洶湧而至,一次次泄身之間,相隔也越來越短。
淫水在桌下流了一灘,垂在桌邊的大腿內側肌肉都已抽搐不休,她早含不住
嘴裡陽物,哀哀叫喊,無奈假白天武看到她癡狂淫態,棒兒一翹硬了起來,乾脆
按住她腦袋自己往喉嚨裡幹了起來,噎得她只剩下嗚嗚嗯嗯的本事。
泄到不知道第幾回上,白夫人察覺到熱流徘徊在要緊地方,連忙抬起手連連
搖擺求饒。可假董植幸等這就是此時,豈肯罷手。
終於,喉中龜頭跳動出精同時,她雙腿之間猛地一酸,頭腦一片煞白,耳中
似有鐘鳴鼓震,早已濕了大半的雙腿淌下一片熱流,嗚咽著尿了出來。
假董植幸早早向後退開下身,得意地淫笑著扒開她緊夾屁股,看著她紅豔豔
的牝穴旁邊,一個小小孔洞正展圓了口,湧出一股股淡黃水流。
像是連帶反應似的,那不住張縮的陰門中也跟著噴出幾道黏乎乎的透明漿子,
與尿和在一起流了下去。
除了刻意欣賞白夫人屈辱至極羞得滿身透紅的媚態之外,假董植幸也是為了
自己享受,她每次失禁前後,會陰周遭的肌肉都會為了憋尿拼了命的夾縮,對這
種上了年紀的婦人,怕是也只有這時最是緊嫩。
他不肯錯過,等不及白夫人尿淨,就提槍上馬重回戰陣,挺矛一刺,依舊是
一樣的快慢一樣的深淺,分毫不錯接上了茬。
淫穴肉壁夾緊其實不光是快活了男人,女子感覺也會變得強烈不少,不光被
磨得更加清晰暢快,花心也會因為用力微微前移,撞不到的此刻就撞得到,撞得
到的,此刻就幾乎能戳穿過去,刺入陰關把守的孕宮之中。
而假董植幸的長短,先前就已快要將她花心頂透,這會兒內穹充血,蕊芯前
挪,即便有豐腴臀肉幫忙擋著一些,仍被頂得叫苦連天,雪股亂顫,一邊鈍痛難
忍,一邊泄得一塌糊塗,連神智都快錯亂。
假白天武出了兩次,精神稍疲,搬來椅子坐在旁邊,張開胳膊一手玩著白花
花的奶子,一手摳著緊繃繃的屁眼,羡慕地看著假董植幸一條黑柱在桃花源中興
風作浪,笑道:「兄弟你這麼久才噴一次,自己不少了幾分快活麼?」
「你懂個卵子,到我這年歲就知道,光是呼哧呼哧灌一腔子白湯有什麼意思,
就要看這些虛模假樣端著收著的娘們被幹的發騷發浪,親哥親爹親老公什麼都肯
喊出嘴來,讓嘬雞巴嘬雞巴,讓舔屁眼舔屁眼,才最是快活。」假董植幸喘著粗
氣說道,「尤其這種有男人的婆娘,你能把尋死覓活給她硬操成死去活來,那才
是得意。看看這婆娘,頭兩天還一邊被日一邊哭求咱們說說她男人的情況,這兩
天呢,是不是光剩下搖屁股扭腰吃雞巴了?」
白夫人聽在耳中,雖仍羞憤難平,卻只是心中情緒激蕩,身上可怎麼也拿不
出像樣的架勢,那被操軟了的尾巴骨,的的確確正不歸她管似的迎著後面那根老
二又撅又晃。
若是真有根尾巴,怕是早搖得好似一條忠心母狗。
我這會兒是不是……騷得就像個窯子裡的爛婊子?她雙眼一閉,大片淚水頓
時又濕了臉頰。
雍素錦在窗外早就覺得倦懶無趣,坐到窗下不再窺探,只留意著裡頭動靜,
看能否聽出什麼。只可惜這兩個男人守著那麼個珠圓玉潤雪白粉嫩的婦人,淫興
正熾句句不離臍下三寸,有用的話半點沒說。
她打算等等崔碧春,多些把握後直接殺進去救人。畢竟是白若蘭的娘,她和
白若蘭雖說沒什麼相投之處,但那丫頭將來八九不離十是南宮家的內院掌事,賣
個大大的人情過去,對她總沒壞處。
至於白天武,按她推斷,這會兒怕是都喝過孟婆湯投胎去了。
真白天武要是活著,還真是裡面男人所說那種連飯都需要人喂的半死樣子,
又何必再找個會被看穿的假貨過來躺著冒充?而且對這些下流好色之徒,當著她
夫君的面姦淫玩弄豈不是更加刺激過癮?
這夫妻二人對白天雄最大的用處,就是在翻臉之前穩住不一定會同時回來的
白家兄妹,和暮劍閣原本近百門人。
活著的白夫人,對白天雄毫無威脅,既能穩住兒女,又能犒勞在這邊做牢頭
的幫手。可活著的白天武,卻終歸是個隱患。
白夫人也就是江湖經驗太少,終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容易糊弄,換她僅憑剛
才餵飯那一句,就能從假董植幸的表情看出,那句話裡半個字也不能相信。就是
不知道這已經被奸通透了的婦人真要知道夫君已死自己在這兒忍辱負重不過是給
人做了撒精夜壺,還順便坑了自己兒女,會不會死魚掙命好歹挺上一挺。
想到這裡,雍素錦側了側耳朵,聽裡面白夫人那亂撥弦似的呻吟,九成九是
又泄了。她撇了撇嘴,換個舒服的姿勢坐穩,微微搖了搖頭。
被日成這樣,多半是抽筋剔骨只剩一堆白肉咯……
白夫人的確覺得自己就要變成一灘拎不起的肉泥。
連著好幾天寢食難安又被接連淫辱,她精神氣力本就差的要命,若不是今日
見到女兒略略振奮一些,早就如昨日般昏死一遭。
一想到昏死之後被他們用尿淋醒的難堪姿態,她又心中一顫,忙咬緊牙關,
硬撐忍耐。
一炷香功夫過去,她牝穴已然泄得發木,被假白天武掐在手裡的乳頭腫如菩
提,屁眼也被摳的又漲又痛,突然背後一聲低吟,假董植幸總算到了最後關頭。
這男人辦事倒也古怪,出精之前仍不加速,就像腰上被人設了機關,只能定
著這一個節律搖擺一樣。他最後挺了兩下,貼著白夫人發紅屁股猛地一停,兩腿
一繃,滿是黑毛的腚溝一夾,一泡子孫灌了她個滿滿當當。
他長出口氣,淫笑著趴在白夫人汗津津軟綿綿的背上,往她修白後頸不輕不
重咬了一口,喘息道:「陰陽交泰受孕結胎,你怕不怕?」
白夫人哽咽著點了點頭,心知逞強也不過是換來更兇惡的羞辱,不如就這麼
隨波逐流好歹存些氣力。
「那我幫你洗洗。」假董植幸一聲陰笑,沉聲道。
「嗯?嗯!你……你這是……」突然感覺一股更猛熱流湧了進來,白夫人先
是一愣,跟著突然明白過來,腦中頓時一陣發懵,將頭無力垂了下去。
這一泡他憋得還不少,稀白帶沫的精水淫液沖的噴湧而出,須臾轉為淡黃騷
湯,從她氣得不斷顫抖的雪白玉腿上淅淅瀝瀝垂流下來。
極樂之後突然小解,尿管裡難免會像卡著什麼一樣頗為難受,假董植幸一抽
濕漉漉的雞巴,繞到白夫人前面,拉起她的腦袋捏開嘴巴,就把騷臭難當的棒子
塞了進去,喃喃道:「在你騷穴裡臭的,就在你嘴巴裡洗洗,別碰到牙,給老子
好好舔舔。伺候的舒服了,今晚就到此為止放過你。」
假白天武端過一盆涼水皺著眉嘩啦澆在白夫人下身,冰的她一個激靈猛哆嗦
了兩下,跟著他扒開腫成一線的肉縫往裡一看,呸的一口濃痰吐了進去,道:
「日你奶奶,往這裡頭撒一泡,還讓老子弄麼?」
假董植幸笑眯眯指了指那滑膩的屁股溝,使了個眼色道:「總弄那一處有什
麼意思,換個地方玩玩咯,要是她男人沒日過,你可也算開了苞呢。」
白夫人先是一愣,跟著發覺又是兩根手指擠進了屁眼之中,這次不光摳挖,
還一張一張向外撐了起來,她大覺不妙,忙回手去護。假董植幸不耐煩的把半軟
不硬的老二往她舌根一塞噎她一下,雙手一抄按住她雙臂,道:「別他娘動彈,
給他采采後庭花怎麼了?小書童的屁股都受得住,你這大白鵝一樣的圓腚還能操
裂了不成?」
「嗚嗚……嗚嗚嗚!」白夫人淚水漣漣的不住搖頭,後槽牙都碰在了男人龜
頭上面。
假董植幸火上心頭,抽身而出抬起巴掌,劈啪正反給了兩記耳光,怒道:
「給老子乖覺點!本就是怕你那閨女兒子不一起回來看出什麼破綻壞了事,今兒
個可已經來過了那丫頭,之後隨便找幾個藉口也能對付兩天,不怕你不能見人,
再不聽話,老子就讓你知道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假白天武正把口水樂滋滋往陽具周遭塗抹,淫笑道:「你放心,我沒他那麼
狠,你要不聽話,我也不折騰你,我最多把你捆起來,讓你看看我怎麼日你閨女。」
假董植幸雙眼一亮,也忍不住道:「這話不錯,你閨女腰細腿長,屁股圓翹,
模樣也比你俊的多,就是看她樣子,已經不是雛兒了,實在有點可惜。」
「你們敢!」白夫人怒瞪雙目一聲低喝,周身突然騰起一股凶煞氣勢,竟嚇
得假白天武扶著老二往後退了半步,「我已是這副樣子,為了我夫君一條活路,
人你們折騰也就罷了。蘭兒她才遇佳偶,你們要敢打她的主意,我就是豁出命不
要,也和你們拼了!」
「拼?你拿什麼拼?」假董植幸獰笑著扳住她下巴,挑釁一樣把老二硬塞進
她口中,道:「我就是日了你閨女,害她嫁不成那姓南宮的小子,你又能如何?
難不成連你男人的命也要一併豁出去了?你閨女那麼孝順,叫她捨身救父,說不
定也母女一心,並排擱這兒撅起屁股求我們騎上去呢!」
假白天武聽得大感亢奮,跨回白夫人身後,拉開屁眼按著雞巴往裡一壓,一
條黑棒當即陷入大半,把暗褐色的皺巴小眼硬是撐成了血紅色的滾圓大洞。
白夫人目眥盡裂,下頜微微顫動,雙頰不住抽搐,滿是血絲的眼裡幾乎流下
紅淚,雙手捏在桌邊,竟把指甲生生壓斷,纖纖指尖頓時滿是血污。
假白天武不以為意,享受著遠比豐熟陰戶緊窄許多的肛肉勒夾,儘管深入一
些的地方略微鬆弛,但守著菊門裡外抽插,一樣頗為爽快。
但他才動了不到十下,想著院中的無窗屋牆之外突然傳來一句女子的譏諷話
音,讓屋中的兩個男人,同時勃然變色。
「白天武被帶走的第一夜就已被埋在後山,他爛成臭骨頭,你騷成臭婊子,
倒真還是一對好夫妻。」
【待續】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6-5-28 21:31
標題:
暮霭凝香 第九十章 陡峭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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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九十章 陡峭陰風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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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素錦面色微變,登時長身而起,也顧不得露了形迹,單足猛點,咔嚓一聲
劈碎一塊檐瓦,如雨前春燕低低掠過屋脊。
她這一下反應已是極快,倩影抹過,下面才傳出假董植幸一聲驚慌怒喝。
可沒想到那出聲女子動作竟也不慢,彈指之間,這邊牆外就沒了影子。
那女子雖然刻意逼啞了嗓子,但雍素錦生平逐殺目标幾十人,跨越千百裏,
又有祖傳的本事傍身,一聽就分辨出那是李嫦的聲音。
隻無奈李嫦一來武功不弱,二來對白家格局了如指掌,硬要追去,真未必能
讨了便宜。
而且她轉眼聽到動靜,隻得縮身回去隐好身形,躲開檐下假董植幸出門一望。
也不知白天雄從哪兒請來兩個酒囊飯袋,雍素錦聽下面廢物提着褲子叫罵兩
句還不敢大聲,心底暗笑,輕輕摸回那邊,順着原路無聲無息滑了下去。
還沒落地,已聽到屋中白夫人咬牙問道:“那人說的……是真是假?”
假白天武比自己同伴還要蠢些,竟一時啞了話,連戳在屁眼裏的雞巴都跟着
愣住,心虛的聲音都發顫,道:“你……你他娘的乖乖伺候老子就是,問個卵!”
說着,還壯聲勢似的狠搗了兩下,将那肛洞撐得裂傷開口,垂落一點紅淚。
這話隻要不是傻子就能聽出隐含的答案。
白夫人當然不是傻子。
但她卻并不希望得到這個答案。
她勉力扭動裸軀,雙目呆滞的看向氣沖沖走回來的假董植幸,顫聲道:“我
夫君……是不是真的已死?”
假董植幸冷哼一聲,徑自走到她臀後,一把把假白天武推到一邊,道:“滾
開,讓老子也嘗嘗這婆娘的屁眼。”
“嗚——”更粗一些的陽具狠狠擠入本就裂痛的肛肉,白夫人眼前一陣發黑,
扔強撐道,“告訴我……天武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假白天武嘿嘿淫笑道:“随便一個不知哪兒來的丫鬟喊一嗓子,你怎麽就當
真了呢。我們還指望拿他逼你發騷發浪呢,怎麽舍得殺他,你不信,你把我老二
舔幹淨,我晚上帶你去看看他,這總行了吧?”
假董植幸隐約覺得有些不安,大概是爲了保險,他祭出了自以爲有效的手段
:“你最好給老子老實點,不然我這就去綁來你閨女,告訴你,人質這東西,老
子一抓一大把!”
白夫人雪瑩瑩的玉體猛然一顫,跟着直愣愣盯住面前假白天武那根還粘着些
腥臭穢物的上翹陽物,捏着桌邊的雙手突然松開,跟着,馬上又緊緊攥住。
雍素錦暗叫一聲不好,連忙擡手扶在外窗台上,随時準備縱身進屋。
假白天武色欲熏心,尚不知大難臨頭,仍笑眯眯挺着腰杆把那不文之物往白
夫人嘴唇上磨來蹭去。
白夫人擡眼看着他,緩緩張開了口。
整整齊齊的牙齒,仿佛化作了張開的鍘刀。
假董植幸皺了皺眉,張嘴正要警告,假白天武卻已經迫不及待把大半根肉柱
都送了進去。
本就隻擔心白夫人拖後腿不好同時制服兩人的雍素錦毫不猶豫飛身而起,她
判斷得出,這就是最好的機會。
更何況,還免了不知白天武身在何處的那層顧忌。
就在她迅速鑽過窗棂之時,白夫人那被百般淫辱的小口,帶着濃重的殺氣狠
狠閉上。
那一條陽具的大半,就這麽消失在白森森的牙齒裏面。
鮮血噴濺在白夫人臉上,假白天武瞪圓了眼,不敢相信一樣遲滞了一霎,才
猛然張開大嘴,驚愕萬分的大抽了口氣進去。
雍素錦當然不願讓這兩個廢物惹出太大動靜招來旁人,不等那聲慘叫沖出口
去,她擡腳勾起地上肚兜,玉掌一抄塞進假白天武口中,同時擡手橫刺,指間鋒
銳發钗無聲無息從他脖頸對穿而過。
她馬上一拔,一股猩紅頓時伴着赫赫氣音從血洞中噴了出來。
假董植幸反應并不算慢,他馬上從一直未脫的上衣中摸出一柄匕首,俯身就
去抓白夫人的腦後烏發。
雍素錦側身橫上桌面,屈膝一頂将白夫人拱下桌去,順勢弓腰挺身,沾血發
钗直取假董植幸左目。
假董植幸撤招後逃,無奈身後那堵牆連扇窗戶也沒,隻得屈膝一蹬,向内室
屋門搶去。
雍素錦早已料到,嬌叱一聲:“要命的就站住!”話音中钗在人前旋身縱出,
淩空虛點将他逼退半步,擰腰展臂,眨眼間連刺四招,盡數擦着他頸側刺過,留
下四道血痕。
看他雙唇發顫似乎也忍不住要叫出聲來,雍素錦騰身而起,屈身勾下腳上一
隻繡鞋,狠狠塞進他的嘴中,跟着發钗一指抵住他緊繃喉頭,冷冷道:“不許出
聲,你若是放屁,我就縫了你的屁眼,打噴嚏,我就挖了你的鼻子,不讓你說話
的時候說話,我就讓你嘗嘗油炸舌頭的香味。懂了?”
假董植幸滿面冷汗涔涔而下,雙手垂在身邊抖如篩糠,若不是嘴裏塞着一隻
繡鞋,隻怕已克制不住牙關打架。
那邊地上假白天武倒是還有喀喀作響的動靜,隻不過氣息隻出不進,也就剩
下抽搐片刻的命在而已。
逼着假董植幸坐到床邊,雍素錦擡腳踢了一下直愣愣坐在地上牙關依舊緊咬
的白夫人,蹙眉道:“好了,發傻你以後有的是空暇,趕緊把那臭肉吐了,想知
道什麽,我替你問問。”
白夫人顫抖着張了張嘴,最後硬是擡手自己掰開下巴,才把那大半根血乎乎
的老二吐在地上,她扶着桌子站直,旋即彎腰張嘴,劇烈地嘔吐。
沒有多少的晚飯,吃進肚裏的穢液,連着髒腑酸水,嗚哇哇吐了一地。
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過了片刻,才一擦雙眼,緩緩坐到旁邊椅上,輕聲道
:“我要聽他親口告訴我實話,天武……到底還活着沒有。”
雍素錦譏诮一笑,道:“你倒真不死心。”說罷,她也懶得費事去找繩索,
将假董植幸口中繡鞋狠狠一擰塞至抵喉,掌中發钗旋即狠狠刺穿他左右肩頭,斷
去雙筋。
看他再也擡不起手,雍素錦冷笑道:“你也聽見她要問的了,我準你開口,
你就答,多餘的話千萬不要說,也别弄出太大的動靜,白家人顧忌多,可我不是
他們家的,你這樣的,我殺上幾千幾萬也不會有半點手軟。懂了?”
假董植幸鼻翼抽動,遲疑片刻,才緩緩點了點頭。可誰知口中鞋子一被抽出,
他就惡狠狠道:“你折磨死我,自己也逃不了。實話告訴你,現在這暮劍閣上上
下……啊!啊啊——嗚唔……”
那第二個下字還沒出口,就已被雍素錦擡手一鞋堵了回去,她手中發钗繞指
一轉,猛地刺入他大腿之中,一邊拌湯似的攪動,一邊微笑道:“啧啧啧,白夫
人剛才問的話,你難道沒聽清麽?你隻需要說個活,或者說個死。别的話污我耳
朵,我沒興趣聽。”
嘴裏繡鞋緩緩拉出,他看夜叉般盯着雍素錦,喘息片刻,才緩緩道:“死…
…死了。”
白夫人渾身一震,如遭雷擊,她悲憤起身,凄然道:“是誰下的手?爲什麽?
是不是二哥他……他拿的主意?”
假董植幸目光閃爍,唇角的肌肉略顯扭曲,咬牙道:“找人來把白天武換出
去後,就沒人再給他送過藥,那些藥都叫冒牌貨喝了,正主……當然就毒發,一
命嗚呼了不是。白老二……他沒問起過,我們也沒告訴他。山腰那幫子人,還都
不知道呢。剛才那個小娘們怎麽查出來的,我也鬧不清。”
“他……他的屍骨呢?”白夫人已是淚流滿面,話音絕望至極。
假董植幸瞄了雍素錦一眼,道:“我架到院牆外,找了個崖邊沒人去的荒草
窩子,連夜埋了。”
白夫人幾欲暈厥,喃喃道:“我……我一直心驚肉跳,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果然……那一線希冀,不過是我自欺欺人罷了。我還想今夜說什麽也要求你們帶
我去看他一眼,哪怕爲此受再多羞辱折磨,之後也死而無怨,可……可他原來早
就先走一步……”
看白夫人面上灰氣漸顯,雍素錦暗暗一驚,心知這婦人本就連遭淫辱陰元大
損,如今牽念驟斷哀戚至極,心神劇創,若不喚起一絲生欲,連自盡都不必等,
隻怕當即便要油盡燈枯。
“白夫人,你就不打算問問别的麽?你一雙兒女,可都要投白天雄的羅網了。
白若雲當不當閣主姑且不講,白若蘭可是正在人生最幸福的當口,一心想着嫁入
南宮家,做個快快樂樂的新婦,你這麽撒手一去,雙孝加身,她少說要被耽擱三
年吧?”雍素錦語氣一轉,嘲弄道,“不過也好,這位正主守在這邊服喪,沒了
這天上掉的大房,我興許也能強強南宮家的主母之位。隻可憐白若蘭,生米成了
熟飯,無奈盛不進碗,便宜了我們這些狐媚子咯。”
這一番亂七八糟沒頭沒腦的言語,到總算把白夫人心裏對兒女的牽絆挖了出
來,她拾起一件破衣,随意披在身上,閉目思忖片刻,道:“這位姑娘,看你武
功,想必也并非真的侍婢下人,我一個婦道人家,久疏世事,此刻心亂如麻,你
該問什麽,就自顧問吧,我隻聽着,你不必理會。”
看白夫人面上死氣稍減,雍素錦暗暗寬下新來,心中咒了句崔碧春來的怎麽
如此磨蹭,口中道:“我這人不擅問話,幹脆,你痛快點,把你知道的都交代交
代,我聽着要還滿意,就給你留條狗命,你保着這條狗鞭,還能去窯子快活。如
何?”
假董植幸身上傷處剛剛不那麽痛,他喘息幾口,恨恨道:“我能知道什麽…
…老子不過是個被叫來賣命的打手,刀口舔血,爲的不就是銀錢女人,白老二平
時瞧不起我們,這次叫來,當然不肯跟我們多說。”
“你們這樣的亡命徒啊,被人收羅專幹髒活,用起來省心,滅口也方便,交
給自家手下大俠懲奸除惡,還能搏個好名聲。”雍素錦将發钗放回唇邊舔了下上
面血痕,譏诮道,“換我來管天道,多半也要這麽幹。可惜啊,原來隻是個小喽
啰,什麽也不知道。那我還留你做甚?”
假董植幸圓瞪雙目,怒罵:“老子早知道你這婊子不會放條生路出來,要殺
就殺,就算知道老子也不說!等我做了鬼,就天天跟着你,看你哪天栽到男人手
裏,活活把你操死!”
“遊魂怨鬼,多你一個不多。”雍素錦甜甜一笑,擡手又把鞋子塞入他嘴裏,
道,“不過我殺你這樣的男人,最喜歡慢慢地殺,算你運氣,你要是想說了,還
有機會後悔。”
假董植幸咬着繡鞋,額上青筋暴跳,挺身就要站起。
雍素錦那隻雪嫩赤足當即踢出,一腳踢封他胸前氣脈,将他踩在床邊,跟着
舉起那隻發钗,笑道:“如意樓的本事不小,丢了的趁手兵器都能給我弄來差不
多的,可惜隻剩機關,沒了毒,還不夠狠。”
随着她指尖一擰,那細長發钗周圍,竟驟然冒出一圈短短細針,若是被人一
掌握住,确能紮得血肉模糊。
假董植幸看她又是一捏将絨毛般的細針收回,不明所以,仍隻是怒瞪着她。
雍素錦微微一笑,道:“你若是肯說,就把左眼眨上三次。我最後弄瞎那隻
眼前,你都來得及改主意。”
假董植幸氣性上湧,反把兩隻眼睛瞪如銅鈴,惡狠狠盯住了她。
“不錯,挺硬氣。”她朱唇微翹,玉掌輕擊,啪啪拍了兩下,嬌聲道,“硬
氣的男人,我一般都是要先賞一賞的。”
随着她軟語呢喃,那隻原本踩在胸前的赤腳足尖一繃,在假董植幸乳頭上彈
了一下,跟着提膝平挪,若即若離地滑過他緊繃小腹,指尖将裙擺一拎,露出一
段瑩白溫潤、纖細筆直的小腿。
假董植幸一頭霧水,喉頭禁不住上下滾動,這女煞星容貌就已堪稱上品,這
亮出的腿腳更是細嫩無暇,光是看着就讓他口幹舌燥腹下發緊,性命攸關之際,
仍不由自主的起了色欲。
還當雍素錦終歸是怕了天道,他心中稍寬,眼底也亮起了淫光,忍疼縮了縮
腰,想把軟綿綿的那條肉蟲往她雪足蹭上一下。
哪知道不等他悄悄湊過去,雍素錦足跟一沉,已毫不避諱的踩在他恥骨之上,
踏着那盤卷錯亂的黑毛一轉腳掌,竟主動踏在他柔軟陽物上面。
本以爲這是要狠狠踩他一腳,他吓的人都哆嗦了一下,不曾想細嫩足心隻是
撫摸般貼了上來,沿着他的老二來回滑弄。
白夫人聽到假董植幸鼻後發出一聲難耐輕哼,扭頭一看,大惑不解,道:
“你……你這是做什麽?”
雍素錦卻不理會,看腳下那根東西微微發漲,顯然淫血已在周遭隻待彙聚,
嬌哼一聲将裙擺提到更高,甚至露出小半光滑緊湊的渾圓大腿,同時足趾一曲,
握住那根肉棒,随便拿出點金蓮譜上的本事,便搓得他哼聲不絕,一條軟蟲頃刻
便高高豎起,化爲擎天一柱。
看那陽物已充分勃起,雍素錦一聲輕笑,纖長腳趾一張,滑落根部将他緊緊
夾住,用力一勒,滿腔熱血盡數困在肉莖脈絡之中,讓它又再脹大幾分。
看着這樣一隻腳掌盤踞在自己陽具旁側,假董植幸大感滿足,被塞滿的嘴巴
都禁不住漾出一絲淫笑,口中這隻繡鞋,仿佛都多了一絲調戲的味道。
但馬上,他就看到面前這笑盈盈的美人,又舉起了手中的發钗。
銀光一晃,雍素錦甩手刺落,平時被她當作兵器的長股钗尖準确無比的狠狠
插入到龜頭頂端微微開裂的馬眼之中,送入大半,連短股那邊都紮入菇肉一截,
口中笑道:“平日喜歡往女人身子裏頭進,這回也常常被進的滋味,如何?”
那紫漲龜頭何其敏感,尿眼中雖然酸脹裂痛,卻遠及不上短股钗身刺出的那
個血洞,當真疼得他五内俱裂雙眼翻白,一口險些将繡鞋咬斷,悶哼凄厲,宛如
鬼啼。
他本以爲這就是痛不欲生的極緻,可不曾想,這才隻是個開始而已。
即便痛楚早已壓過了淫欲,可雍素錦力透腳趾在根部死死卡住,龜頭傷口也
有短股钗尖堵着,血滲頗慢一時倒也軟不下來。
她彎腰湊近,一張笑顔嬌美動人,道:“你說,我這會兒把剛才的機關打開,
會怎樣?”
假董植幸渾身一涼,一時間什麽都被抛到腦後,自以爲的生死無懼頃刻碎爲
齑粉,他忙不叠去眨左眼,那驚慌求饒的話恨不得從眼珠裏迸發出來。
可他才不過眨了一下,就看到那隻白生生的、很小很秀氣的手掌,在钗頭輕
輕擰了一下。
那無數絨毛小刺,瞬間在他的尿管中刺猬一樣冒出了尖。
馬眼與钗身之間的緊密縫隙,旋即噴出一片血霧。
“嗚呃——呃嗯嗯嗯!嗯嗯!嗯唔唔唔——嗚嗚嗚嗚!”
像條被提出水來活着刮鱗的魚,假董植幸的身軀劇烈的彈動起來,結實的床
闆被砸的咣咣作響,如此挺了幾下,他頭頸一歪,活活被疼昏過去。
白夫人口唇微顫,滿面不忍,但她看了一眼雍素錦的冷冽眼神,心中一凜,
咬了咬牙,索性别開了頭,自顧自撿起衣服,慢慢穿戴。
“這就昏了?原來也沒那麽硬氣啊。”雍素錦吃吃笑道,擡手拔下頭上另一
根木簪,足尖一歪讓他已有些發軟但因爲發钗插在裏面依然高高豎起的陽具倒向
一邊,皓腕一沉,簪子狠狠戳在緊縮春袋中那兩顆肉丸之間,也不刺破,就那麽
把真力稍稍灌入,轉手攪動。
“唔……嗚嗚嗚!”假董植幸昏厥之中又被活活疼醒,下體最爲要害之處好
似鈍鋸切割,這會兒若能讓他馬上死去,他隻怕肯跪下大叫恩人。
逞強的心思消失得一幹二淨,他趁着神智尚存,趕忙将左眼連眨三下,徹底
告饒。
雍素錦把簪子拿起,嫌惡地丢到一邊,冷笑道:“同是天道,你比方群黎的
骨頭可軟了太多,他這地方被我弄到狗看了都不肯咬,也沒求過一個字的饒。喽
啰和管事的,果然不能相提并論。”
修鞋一從嘴裏抽出,假董植幸立刻哀求道:“我說……我什麽都說,姑娘饒
我……姑娘饒我……哪怕要命,隻求姑娘一刀把我殺了,給個痛快也好……”
“喲,這位爺們看來總算知道被插得痛是什麽滋味了。好,你既然說,我就
放你一馬。”雍素錦一聲輕笑,擡手又把他嘴巴塞住,道,“那我就拔了,你忍
着些。”
她手臂一擡,那根發钗應勢而起,隻不過,卻沒收回上面的機關。
假董植幸長聲慘哼,腳趾一撤,股間血噴如泉,又叫他暈死過去。
雍素錦拿過水壺,将發钗發簪連腳沖淨,冷眼看他噴了會兒血,才拔了幾根
頭發随意一擰,過去勒在他老二根上,暫且止了血。
連潑了五杯涼水,假董植幸才悠悠醒轉,他也不敢去看自己慘不忍睹的胯下
之物,望着雍素錦,顫聲道:“我說……我真的……知道什麽說什麽……求姑娘
聽完之後……賞小的個痛快吧……”
雍素錦抄起地上掉落的匕首,笑道:“可以,我殺人要快也快的緊,隻要你
說的讓我還算滿意,送你利索點下去也不是不行。”
假董植幸頗爲羨慕的側目看了一眼已經沒氣的假白天武,喃喃開口,當真是
事無巨細,從被誰招攬加入天道,平時聽誰指揮,家中親族何時成了人質,到這
次密令如何到手,自己如何上山,怎麽動了淫念逼奸白夫人,全都說了一遍。
白夫人在旁聽着,那反複被提到的天道二字越聽越是驚心,到最後聽出自己
夫君幾乎必定會有一死,忍不住擡手捂住嘴巴,垂首飲泣。
聽他講完,雍素錦點了點頭記在心裏,問白夫人道:“你記清了麽?回頭見
了兒女,可還說得明白?”
白夫人一愣,颔首道:“大緻都記清了。”
“那就好,我風評不佳,你我二人互證,免得再生枝節。”雍素錦手臂一甩,
匕首直直釘入假董植幸喉頭,微笑道,“白夫人,從即刻起,你什麽都沒經曆過,
也什麽都不必承認。知道秘密的除我之外都是你的親人。至于我,隻是個不會多
嘴的侍婢而已。等崔碧春上來,你就和我們一起下去,住到白若蘭那邊吧。這諾
大的莊子,恐怕也隻有你未來女婿能保你平安。”
白夫人盯着滿屋狼籍,無力道:“那之後呢……”
“之後該怎麽辦,是南宮星他們該想的事。”雍素錦淡淡道,“我隻會殺人,
不會費那種腦筋。”
她借了白夫人一雙繡鞋,開窗上到屋頂,又等了足足将近兩刻,一個修長影
子才從遠處沿牆而來,飛身落到她身邊,略帶歉意道:“這莊子太大,我迷了片
刻。怎麽樣了?”
雍素錦簡單說了兩句,帶崔碧春下到白夫人房中。白夫人已經穿戴整齊,還
收拾出一個小包袱挽在手上,輕聲道:“我随時可以動身了。隻是……這裏會不
會打草驚蛇?”
雍素錦笑道:“不打緊,讓崔姑娘把屍體處理了,明天他們一看也猜不出什
麽。現在你們家滿院子都是蛇,還擔心驚不驚的作甚。”
崔碧春一怔,但雍素錦轉身就已帶着白夫人穿窗而出,她隻得輕歎一聲,環
顧一圈,蹙眉挽起衣袖,将兩具屍體拎起先從後窗扔了出去。
雍素錦當然不會等她,帶着白夫人直接跳出院牆,不再從莊内前進,繞了一
圈,下到山道之上。
白夫人武功差勁,但終歸底子還在,在雍素錦提攜下倒也勉強算是健步如飛。
等到了山腰暮劍閣,才算是遇上了一點麻煩。
夜裏巡哨的比平時多了幾倍,也不知是在防誰。雍素錦自己悄悄進去輕而易
舉,帶着白夫人卻有點難辦。
不得已,隻得等到崔碧春下來,簡單商量之後,雍素錦仗着逃匿功夫過人,
先後引開幾隊巡視弟子,保着崔碧春帶人回去。
等她擺脫追兵繞個大圈進到房中,崔家姐妹和南宮星都坐在堂屋,内室屋門
緊閉,裏頭隐約能聽到白家母女二人痛哭之聲。
見雍素錦進來,南宮星忙問了一下情形。雍素錦一五一十講了一遍,順便把
假董植幸的供詞也複述出來,最後道:“那廢物不過是個喽羅,所知有限,我看
有用的也就是讓我了解了一下天道收納底層打手的手段,哦……還有那句白家要
被放棄的推測。”
“明明多了這麽多人,看上去不像是要收手的樣子。”南宮星眉心緊鎖,沉
吟道,“除非……”
“除非他們的放棄并不是指收手。”雍素錦冷笑道,“别忘了,白家商号已
經被掏走了幾萬兩銀子,這裏的七把神兵古劍,隻怕也已經沒了影蹤吧?”
南宮星雙目微眯,道:“白家沒什麽珍貴秘笈,錢财之外,倒真隻有那七把
古劍還值得下手。”
崔冰忽道:“剩下六把我不知道,起碼謝家當年留下那把還在,我和姐姐見
白天雄拿出來過。我打聽了,号令四大劍奴主要就靠那把天下第一劍,閣主也不
過是代劍施令而已。”
雍素錦坐下喝了口水,看南宮星又在苦思冥想,笑道:“你不是去打探隔壁
院子了麽,怎麽這麽早就回了?”
南宮星苦笑道:“我本以爲宋秀漣和白若麟是在暮劍閣裏幽會,結果……其
實是宋秀漣偷偷溜出去找人。我本來悄悄跟着,結果跟出不遠,竟多了幾個人。
那幾個盯梢的本事不行,還擠了我的位置,我衡量了一下,幹脆掉頭回來了。”
“就算那幾個打草驚蛇,說不定也能引出白若麟啊,你怎麽就回來了?”雍
素錦略感不解,問道。
南宮星微微搖頭,“不必。這邊的事對暮劍閣更重要,我要确認的事,不過
是對我比較重要罷了。”
他接着沉吟道:“從你所說來看,暮劍閣的事情肯定還有暗流湧動。李嫦故
意壞事,肯定并非白天雄所願,這兩個主使,若是并不一心,可就十分有趣了。”
可惜,身邊三女對白家的事都隻知道皮毛,無人打話,也沒人能幫他分析猜
測,他隻得盡數裝進心裏,起身道:“蘭兒今夜恐怕休息不好,你們多擔待些。
我在隔壁,你們大可安心。素錦,你和碧春輪流留意着宋秀漣那邊,看她何時回
來,有沒有什麽異樣。”
躺倒自己房間床上,周圍少了嘈雜,南宮星才靜下心來,細細想了一遍。
假董植幸若是沒有撒謊,殺白天武就的确并非白天雄的授意,淫辱白夫人的
事,更是他們兩個擅自行動,還幾次差點臨時起意去強暴總來搗亂的白天雄愛妻。
這至少說明了一件事,暮劍閣此刻多出的那些生人,對白天雄并不是那麽言
聽計從。李嫦在湖林就已被裘貫方群黎踢出天道,更不可能号令得動。也就是說,
若是暮劍閣裏沒有另一個天道主事者,那此時的情形,就遠不似看起來那麽穩定。
新來的生人中沒有什麽高手,大都和假董植幸一樣,不過是身負武藝的江湖
亡命之徒。以這些人爲棋子,絕不會是在下什麽複雜的局。
他隻推測出一個可能。
天道真的已經放棄了暮劍閣。
但白天雄不想。
這次白家兄妹歸來,就是天道給白天雄的最後機會。
那麽白天雄會怎麽做?
強行格殺白若雲力保自身閣主之位?可必定不能服衆,到時候和新創門戶隻
怕也沒什麽分别。
還是說,白若麟康複的消息他早已知道,又動了讓白若麟繼任閣主的心思?
不論如何,在罪名洗脫的情況下,白天雄想要穩住自身的閣主之位,白若雲
就非死不可。而且最好還是死于橫禍。那麽按照順位,繼承人就會變成白若松,
那位大哥忠厚老實,接納白若麟回到門派就容易得多。
看來從四大劍奴送白若雲回來的那一刻起,就一定得把他牢牢護住。隻要白
若雲不死,一切就都有随機應變的空間。
深思熟慮之後,南宮星冥想入眠。
次日一早,他寫好封信,叫來崔冰,讓雍素錦送她下山,快馬送往如意樓分
舵,不要再返回來。
雖然有些不舍,但她也知道大局爲重,便與姐姐告别,匆匆離去。
随後,他試探着求見了一下白天雄,卻被以身體抱恙婉拒。負責着大小事務
的白若松也頗爲訝異,但近些時日家中的暗潮洶湧他可能多少也感覺到一些,雖
然疑惑不解,卻還是稍帶愁容的振作精神,轉去督促師弟們練武。
南宮星在暮劍閣中信步兜了幾圈,的确沒有發現什麽威脅很大的高手,新來
門人和原本弟子比起來人數反而少些,當真正面沖突起來,白天雄赢面并不算大。
如此看來,他特地将那把天下第一劍取出拿上,應該是準備将四大劍奴作爲
最後的本錢。
四大劍奴隻要受命,白若雲的生機就頓時降低一截。那源自奪命十三式的合
力一擊,神乎其技深不可測,就是南宮星自己也要百般小心才能勉強應付,白若
雲豈能擋下。
繞來繞去,卻又回到白天雄會不會公開痛下殺手的問題。
莫非……昨夜那些盯着宋秀漣的,和宋秀漣說起過的那些還在追捕白若麟的,
其實都是爲了讓白若麟盡快回到暮劍閣麽?
豁出一切,舍身爲兒子換來一個可能執掌門派的機會,會不會是白天雄此刻
的打算?
若真被天道放棄,李嫦也不再同心,白天雄如此铤而走險,就并非絕無可能。
南宮星在白天雄住處外繞了幾繞,周遭暗樁并不算少,看來白天雄應該也在
擔心他出手直接釜底抽薪。
他不是沒有考慮過。畢竟白嫂死于大搜魂針,那對陰陽透骨釘,保不準就在
白天雄手中,原本那瓶解藥被下了毒,等同無物。
雖然唐昕臨走前給白若蘭又留下兩顆,但大搜魂針即使吃了解藥也要受上好
一段時間的活罪,由他來對付才是最合适的結果。
按照計劃,白夫人被藏匿在裏間,不叫外人知道。大半個早晨過去,白家卻
并沒有什麽反應,恐怕要到白若萍上山送藥才能激起浪花。
不如到那時再看看白天雄的反應好了。
心裏記挂着突然失怙的白若蘭,他歎了口氣,暫且折返回去。
一路上仆役丫鬟都是謹小慎微的樣子,護院弟子也大都面色緊繃,籠罩在白
家頭上的陰雲,想必已經濃厚到無法忽略不覺的地步。
那些神情悠閑甚至還有心思調笑标緻丫鬟的,倒成了新來門人的标志,好分
辨得很。
把白家弄成這麽一副爛攤子,真的是你想看到的嗎?南宮星遙遙對白天雄心
中一問,拐入院中。
打開屋門一眼看去,到讓他着實吃了一驚。
不僅宋秀漣正坐在白若蘭身邊一副親親熱熱的樣子,屋中還多了一位年輕女
子。
雖然換了丫鬟打扮和此前宮裝秀容差距頗大,單看白若蘭的神情,似乎這才
是她在白家最被人熟悉的樣子——那個作爲李秀兒生活了幾年的樣子。
凝珠,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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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talin
時間:
2016-6-4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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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九十一章 珠聯
武肉皆無,純文戲。
而且不少事此前都已能猜出,對大段對白不太感興趣的可跳過直接等下周……
正式進入尾聲階段,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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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星大步走入屋内,反手帶上房門,問道:“凝珠姑娘,你沒尋到若雲兄
麽?”
凝珠柳眉微挑,輕笑道:“我上路便是特地追他而去,若沒追到,哪還有心
思在這裏陪着小姑妯娌說笑。”
南宮星立刻追問道:“那若雲兄呢?他在何處?”
凝珠撫着白若蘭手背,輕聲道:“自然還在路上,他們五個共乘一輛馬車,
慢得要命,我和他見了一面,說了些話,度了一宿,就先往家裏來了,免得公婆
心裏記挂,吃也吃不香,睡也不睡不好,可就成了若雲不孝咯。”
她斜斜瞥了南宮星一眼,道:“不過算算路程,若雲最遲今晚就能上山。這
暮劍閣,他終究還是要回來的。”
南宮星隐隐覺得凝珠的心緒似乎有變,但又察覺不到惡意,隻好先扯過一張
凳子坐下,貌似随口問道:“那你是幾時到的?”
凝珠不疾不徐道:“其實昨個就上山了,但大家也知道,這陣子家裏亂得很,
我就沒和不相幹的人打招呼,隻找了個當初相識的好姐妹,悄悄溜進來了。”
南宮星哦了一聲,推算李嫦應該來的更早,口中笑道:“你們幾位姑娘,倒
是難得湊了一堆。是有什麽要緊事麽?”
宋秀漣似笑非笑的将腿一翹,足尖微晃略帶譏诮道:“我們三個雖還沒穿過
鳳冠霞披,可都已是私定終身一整個全交出去的人了,哪兒還算姑娘。”
白若蘭臉上一紅,低下頭去,凝珠倒是大大方方道:“終歸還沒明媒正娶,
也都沒開面挽髻,姑娘就姑娘吧。其實不是什麽要緊事,這次回來,若雲定死了
心,我沒爹沒娘,先拜會一下婆婆,問問禮數流程,免得丢了若雲的臉。”
南宮星狐疑的瞄了一眼白若蘭,她與母親經曆劇變,一雙秀目猶顯紅腫,方
才羞怯一閃而過,此刻臉上又浮現出難掩哀戚,可除此之外,竟還有些驚訝困惑,
仿佛剛剛才聽了什麽極爲不可思議的消息似的。
南宮星暗暗皺眉,試探問道:“那你們談得如何?”
凝珠輕歎口氣,道:“婆婆遭了變故,心裏難受,我知道時候不巧,無奈該
說的總歸要說。蘭兒一直在旁,可能也有些吓到。”
宋秀漣撥了一下杯蓋,脆生生道:“不過是個名兒,就算牽扯了些往事,既
然你都決定此後仍用凝珠,還有什麽可念叨的。正像你說,不管李秀兒還是穆紫
袖,都已是過去,過去了就過去了,人生在世,還是得多看看今後。”
白若蘭忍不住瞪她一眼,道:“你又不知道,當然不覺得有什麽。”
“不知道?”宋秀漣笑道,“我這好弟妹比你先出來,原原本本對我也說了,
還托我轉告别人呢,我怎會不知道。她可不像這家的旁人,她起碼知道家裏還有
位大哥,你這小姑知道了的,我這嫂嫂也該知道。”
凝珠淡淡道:“那是自然,若麟大哥受了這麽多年苦楚,本就是咱們全家欠
了他的,别人如何我管不着,若雲的心思,我總還代表得了。即便原本的椅子若
麟大哥不好再坐,在旁邊給他再放一把,又有何妨?”
宋秀漣唇角微翹,道:“我還真是選對了人家,聽說做妯娌的,就怕遇上小
肚雞腸斤斤計較的婦人,凝珠溫柔貼心,通情達理,要我說啊,比有些親生父母
都要強些。”
凝珠輕笑道:“沒有的事,可憐天下父母心,想必是有什麽爲難之處吧。”
南宮星看他們話頭暫斷,總算插進話去,道:“凝珠,你……全都說出來了?”
凝珠一拉白若蘭手掌,也不看他,隻用手指往他那邊點了一點,道:“看,
我就說他早已猜出來了吧,這人一肚子心思可真憋得住。”
白若蘭擡頭顫聲道:“小星,那……那穆紫裳穆師姐就是凝珠姐姐的事,你
也知道麽?”
“我的确已經猜到,隻是沒有實證,也不好直接去問凝珠,就暫且沒講。”
南宮星一邊回答,心中一邊飛快算計,凝珠這突然坦白究竟意欲何爲,從她方才
和宋秀漣的一唱一和來看,這兩人似乎已代各自的夫君交換了什麽承諾。
“不怪他不吱聲,”凝珠淡淡道,“畢竟我姐姐惹出這麽多禍事,他總要想
着怎麽給白家一個交代,萬一從我這兒确認了我們當真就是姐妹,他欠我的那樁
事,可就辦不成了。”
南宮星忙道:“我倒沒有假作不知的打算,隻是這千頭萬緒,總要好好理出
個章法。”
“不打緊,我幫你理就是。”凝珠突道,“你猜的不錯,春妮、李嫦和被若
麟大哥誤認爲白思梅的,都是我姐姐,穆紫裳。她改頭換面隐姓埋名潛回白家,
一來是幫天道伏下暗樁,二來,就是借此機會等着報仇雪恨。”
白若蘭和宋秀漣顯然此前就已聽過,宋秀漣面不改色,白若蘭倒是忍不住捏
緊了凝珠的秀氣手掌,咬牙道:“穆師姐她……唉……”
南宮星問道:“你姐姐的經曆,都對你講了?”
凝珠微微颔首,道:“不錯,她已沒什麽事情需要再瞞着我。其實若麟大哥
既然已經恢複的七七八八,當年的慘事,你們也該已大緻清楚。”
南宮星道:“是,托宋姑娘的福,你四叔舍出白思梅一個女兒,鬧出那一場
慘劇的事,總算是真相大白。不過之後的事,就都隻是推測而已。”
“不急,我既然特地等你回來,也開了口,那自然是要原原本本說出來的。
這心結不除,若麟大哥和若雲之間也難免會有疙瘩,對家裏終究不是好事。”凝
珠緩緩道,“那我就從你們無法證實的地方講起好了。”
“我姐姐羞憤離開暮劍閣後,的确動了要将此事宣揚到江湖皆知的心思,當
晚,白天英也的确追了過去。但他并沒替白家求情,更不是什麽殺人滅口。他從
去的時候,心裏就滿是憤恨。”說到這裏,凝珠頓了一頓,似乎有些感慨,“他
這人别的沒什麽長處,就是對喜歡的妻妾極爲愛憐,被若麟大哥淫辱的小妾正當
專寵之時,所以他原本就起了殺心。”
“可在他決定動手之前,卻讓他無意中查出,他那愛妾,并非不堪受辱懸梁
自盡。而是被白思梅勒死吊了起來,爲的就是激怒他出手殺掉白若麟。而之前白
思梅特地算計我姐姐,也是因爲她看出我姐姐和白天雄之間有暗潮湧動,早不是
親密師徒那麽簡單,把我姐姐拖下水,白天雄盛怒之下,對若麟大哥的庇護也會
大打折扣。”
“什麽?”白若蘭早已驚得說不出話,南宮星聽到這裏,也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說你姐姐和白天雄?”
凝珠點了點頭,道:“不過當時他們還隻在心中暗生情愫,并未當真做過什
麽。白天英追上我姐姐之後,将此事一講,我姐姐也是怒不可遏,當夜,他們兩
個就一起回了暮劍閣。”
“白天英叫來白思梅,對這親侄女,多少還有些寬恕之意。可惜……白思梅
并不知道我姐姐就在旁邊衣櫃藏着,雖對白天英不停解釋,卻把我姐姐毫不留情
的羞辱一通。”凝珠輕輕拍了拍白若蘭越攥越緊的手掌,繼續道,“白天英知道
她已無藥可救,便出手将她制住。之後,我姐姐從衣櫃裏出來,就那麽把白思梅
活活炮制成了最後懸梁屍身的模樣。那一晚,她和白天英,就已成了共犯。所以
再次回到白家之後,她第一個找上的,就還是白天英。”
“那時白天英對閣主的位子已經不很惦念,我姐姐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讓他
動了心思,準備爲兒子白若松搏上一搏。隻是他不知道,我姐姐在說服他之前,
就已成功籠絡了白天雄加入天道,他從一開始,就不過是一顆随時可以丢棄的棋
子。”凝珠深深吸了口氣,道,“從公公手中奪下暮劍閣乃至整個白家的計劃,
自我姐姐回來後不過一年多,就已經大體籌謀完畢,隻待合适的時機。”
“那爲何遲遲沒有動手?”南宮星微微皺眉,問道。
“因爲我到了白家。”凝珠凄然一笑,道,“我和姐姐本在約定的時間見面,
連着幾次失約,我就已經托人上暮劍閣打聽,無奈白家人都對那事守口如瓶,半
點端倪也沒能問出。我心裏擔憂姐姐安危多年,恰好養父母病故,我本也再無依
靠,索性改名李秀兒,編了一段身世來曆,偷偷進了白家,每日收衣洗衣,勉力
打探。”
“我已認不出姐姐,姐姐卻還認得我。她知道天道手段陰狠,不敢與我相認,
也不願讓我再在白家駐留,就挑唆其他下人逼我離開。”凝珠望了一眼白若蘭,
“可惜弄巧成拙,既讓我覺得白家心裏有鬼才非要趕我走人,又讓我認識了打抱
不平的若雲兄妹。之後姐姐還動了一些手段,仍想趕我離開,甚至不惜放出她愛
慕若雲已久的消息,讓和她關系較近的朋友主動幫她出頭。就是後來被白天雄察
覺到了異樣之處,我姐姐擔心我,才終于罷手。”
她舉杯喝了口茶,面上浮現一絲隐隐紅暈,“我與若雲之間進展很快,起初
我還存着勾引了他這少閣主,打探起來也更加方便的私心,可還沒過一個月,就
……就被他引偏了心意,一門心思想着就算姐姐真的在白家受了什麽天大的災禍,
若雲也一定會爲姐姐讨個說法。我不管不顧的投身進去,姐姐束手無策,幾經斟
酌,隻好決定把一線希望暫且挂在若雲身上,若他能真心待我,她就設法讓天道
的謀劃付諸東流。”
“計劃本就大半由我姐姐制定,她想出手拖延,自然是容易得緊。白天英本
來就不太堅定,又看若雲與若松大哥關系日益親密,将來就算若雲執掌門戶,若
松大哥的實權也絕不會小,便順水推舟不催不促,轉回此前的悠閑度日。”凝珠
的視線轉向宋秀漣,語速漸漸放緩,“可是,我姐姐那時并不知道,白天雄一直
在暗中留意,最後,竟叫他瞧出了關鍵所在。他派出幾個天道安插進來的弟子,
去我養父母的家鄉做了一番調查,确認穆紫袖早已下落不明後,便把主意打到了
我的身上。他知道我姐姐一念之仁,全是爲了讓我這唯一的親人能有個好歸宿,
不惜爲此壓下滿腹仇怨。于是,便悄悄聯絡了天道在峨嵋的暗樁,出手推動峨嵋
派與白家的聯姻。”
凝珠閉上雙眼,長長歎了一聲,道:“其實我從一開始心裏就已打好了給若
雲做妾的準備,他好歹一個武林名門的主事,豈能娶個來路不明的洗衣婢。可我
姐姐并不這麽想,她竟在暗中策劃,想要經白天英之手給我謀個新身份,堂堂正
正嫁入白家,做若雲的正室夫人。所以,當她得知若雲決定要娶孫秀怡,與峨嵋
聯姻的那天,先是去找了一趟白天雄,被他搪塞過去後,大醉一場,在房中飲泣
整夜,反倒坐實了此前暗戀白家公子的傳言。”
“白天雄本以爲這次我姐姐定能再起殺機,可沒想到,白若竹年紀太小口風
不緊,向一個陪寝侍婢透露了我那時已有身孕的消息。我姐姐輾轉反側,思量再
三,終究不忍孩子出生就沒有父親,爲了顧念我,百般周旋再次頂下了天道的壓
力。”凝珠停下話頭,雙手不自覺撫上如今已平平坦坦的纖細柳腰,黯然片刻,
才繼續道,“白天雄見姐姐一門心思都在我身上,終于下了狠心,設計布局,先
逼我沒了胎兒絕望離去,再買通殺手追殺以絕後患。之後一邊借若竹之口将此事
還放給我姐姐知道,一邊做出些證物,備下女屍,将買兇殺人的罪名,嫁禍給了
公公。”
白若蘭雙手緊緊握着凝珠手指,微微顫抖不休,她從沒想到,此前風平浪靜
的白家,其下竟隐藏着如此洶湧殘酷的暗流,那對待小輩一貫面嚴心慈的二伯,
竟能做下這種事來。
宋秀漣大緻了解過白家事端的前後經過,雖說事不關己難以感同身受,但聽
到沒了胎兒四字,還是禁不住擡手在腹部一抹,目光頓時添了幾分哀憐。
屋中靜默片刻,南宮星才沉聲道:“于是,穆紫裳終于下定了決心,對麽?”
凝珠點了點頭,繼續講道:“天道的計劃雖被拖延,但各方的人手卻都早已
安置完畢,峨嵋那邊恰好還有另一條線的尊主下了密令,需要暮劍閣這邊的幫助。
我姐姐也就不再顧慮什麽,将計劃一番大修,定在若雲大婚前夜正式動手。再之
後,就是白家那一連串事端了。”
“這些事的詳情,穆紫裳沒跟你講麽?”南宮星皺了皺眉,追問道。
“隻大略說了說,”凝珠緩緩道,“她說你多半已經猜得差不多,也就算不
得什麽秘密了。她的确是用了連環計,故意做出一些手段冒充了穆紫裳的身份,
讓你們剝去一層後,在白天英白天雄的引導下堅定那就是白思梅的想法。這一來
是爲了混淆視聽,二來,先前白天雄見我姐姐遲遲不動手,提前做了另外的打算,
弄來了一枚寫有白思梅名字的銀芙蓉,恰好可以用來嫁禍如意樓。白天英不知上
有天道,還當天道也和如意樓一樣是我姐姐引開注意的手段,還誇贊我姐姐做下
的信物簡直可以以假亂真。他卻不知,這期間用上的兩方信物印記,本就都是真
貨,并沒一件作假。”
南宮星長歎一聲,道:“難怪我怎樣也看不出那朵銀芙蓉的破綻,沒想到,
天道的暗樁,真的已能在銀芙蓉上作假。”
“其實倒也不易。”凝珠不知是否安慰,柔聲道,“我姐姐特地提到,這朵
銀芙蓉也是機緣巧合得了機會做出來的,即使請天道另外線上的尊主再幫一樣的
忙,也未必就能成功。再說那人的身份在天道也是絕密,尋常不敢打擾。”
想到一些異常之處,南宮星謹慎問道:“穆紫裳和白天雄之後的合作,也并
非一直同心協力吧?否則有些事情,實在是難以解釋。”
“嗯。我姐姐那時已經殺意過盛,目标早不僅僅放在幫人奪權上,白家老四
老五白天英已經承諾會親自動手,所以她第一個打算趁機殺掉的,就是若麟大哥。
她知道白天雄絕不忍心,所以安排白天雄滿白家故布疑陣的時候,就趁機帶着陰
陽透骨釘去找若麟大哥。沒想到白天雄早做下了準備,若麟大哥大難不死,逃出
生天。”
“白天雄擔心穆紫裳追殺白若麟,就那麽穿着喜服趕了過去,順手給了春紅
一掌,算準力道留一口氣,當作人證,對麽?”南宮星語調一沉,聲音中隐隐透
出一股殺氣。
凝珠微微颔首,道:“不錯。我姐姐當時追了一圈,把若麟大哥追了回來,
叫他恰好撞見,他當時瘋病未愈,眼見春紅被父親打了一掌,受了刺激,連父親
也不敢再信,徑直逃入了深山之中。那晚我姐姐和白天雄大吵一架,陰陽透骨釘
也隻得暫且交給白天英,找了個借口讓他幫忙擔下此事。南宮公子插手之後,計
劃連連生變,我姐姐疲于應付,險些連自己也被牽扯出來,最後隻得挑唆白天英
铤而走險孤注一擲,成則成,不成,也可看看能否有機會讓白天雄上位。最後的
結果,你們也看到了,白天英雖然身死,但事态總歸還是落在了白天雄的控制之
中。我姐姐那時還堅信我是死于公公的暗中設計,對若雲也起了殺機。直到……”
“直到她在湖林城外發現你還活着。對麽?”南宮星早就猜測那一次白若雲
等人逃過一劫就和凝珠有關,隻是卻猜不到,這背後還藏着穆紫裳爲了妹妹與白
天雄之間的一場勾心鬥角。
“不錯,我既然還活着,還不計前嫌的陪在若雲身邊,那此前的事情必定有
詐。”凝珠咬了咬唇,道,“我姐姐本就是聰明人,馬上猜到會在此事上動手腳
的,除了白天雄還會有誰。她心裏惱火至極,不僅不再推動天道計劃實施,還在
暗處從中作梗。方群黎武功雖好,這種謀劃布局卻不擅長,強拿着我姐姐的計策
修正使用,結果也是連連受挫。後來,我姐姐終于定下決心,要爲我再拼一次,
那晚客棧地窖之中,她先匆匆與我相認,之後離開湖林,我們結伴同行幾日,直
到她帶我找到若雲,才先行一步離開。這些事情,她在那時對我說的清清楚楚,
我見了若雲之後,也都已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舊事已明,但新局還是一片霧水,南宮星忙問道:“你上山之後,還見過她
麽?”
“昨夜見了一面。”凝珠輕聲道,“她說山上有了大變故,叫我今天一早過
來找蘭兒碰頭,讓她帶我去見婆婆,将要緊事定下。這些前因後果,等你到了之
後,一次都講出來便是。”
白若蘭含淚搖了搖頭,道:“你說的事情的确要緊,我……我也知道那是穆
師姐爲求心安,她不信任我家,這要求理所當然。隻是……隻是這三年服喪守孝,
如何能……”
“能。”凝珠擡手爲她抹去眼角垂落的淚花,柔聲道,“沒什麽服喪,也沒
什麽守孝。你能嫁,若雲也能娶。”
南宮星心中一顫,忙道:“凝珠,這話……可不能亂講。”
“我既說了,自然就不是亂講。”凝珠看了一眼内室屋門,道,“婆婆心神
虛弱,我不願她起伏過巨,剛才才沒有明說。其實你們也不想想,若真是這般該
當節哀之際,我又哪來的心思上門拜見。”
她拉過白若蘭的手,擡眼四目相對,一字字道:“公公沒有死。昨晚我姐姐
那一聲喊,是爲了救人才出的下策。婆婆若無魚死網破的心思,當時那種情形實
在不好救人。不過最後也沒輪到我姐姐出手,她隻躲在暗處看着雍姑娘将人帶走,
就趕來找我了。”
“我……我爹……沒有死?”白若蘭噌的一下站了起來,身子一晃竟有些不
穩,不過五個字也問得結結巴巴,牙關不住打架。
凝珠颔首道:“沒有死,千真萬确。我來之前,還特地去拜見了公公,茲事
體大,無論如何我也不會拿來說笑。”
“可……可我娘明明說……說上面那惡人親口……”
凝珠搖了搖頭,道:“那人倒也沒有撒謊。公公被交到他們手上之後,的确
沒再喝過半口湯藥,餘毒漸漸發作,叫公公僵死如屍,沒了氣息不說,心脈也微
弱到難以察覺。那兩個蠢材懂些什麽,心裏一慌,便悄悄将公公埋在院牆後面。
我姐姐到此當夜就查出了上面的禍事,她本是想找出屍首,也算……給婆婆一個
交代,哪知道挖出之後發覺心脈有異,才知道人其實還沒斷氣,便匆匆搬去了藏
身之處。她給大搜魂針解藥下毒的時候藏了幾顆,硬給公公灌了一顆下去後,總
算是救了回來。隻是二度用藥生效極緩,至今還周身僵直,進食也隻能強灌些粥
湯下去,如今山上到處都是白天雄的人手,實在不便挪他來此,還請蘭兒和婆婆
不要見怪。”
“不怪……不怪……怎麽會怪呢……爹他沒死,這就是天大的幸事了,他還
在就好……還活着就好……”白若蘭轉眼就已是滿面珠淚,她咬牙擦了擦眼,顫
聲道,“我一定會好生照看着娘,等她吃些東西好好休息過來,再慢慢讓她知道。
凝珠……嫂嫂,穆師姐的大恩,我們一家上下都沒齒難忘!”
這幾句話的功夫,南宮星已冷靜下來,他略一沉吟,道:“凝珠,穆紫裳叫
你過來,應該還有别的事吧?”
凝珠瞥了一眼宋秀漣,道:“當然,若不是有事相商,我本該藏在安全地方
等若雲回來才對。先前那件我已和嫂嫂講了,她說她能替若麟大哥拿主意,我恰
好也能替若雲拿主意,那事便算是成了。”
宋秀漣咯咯嬌笑道:“凝珠妹子一片好心,我豈有拒絕的道理。你大可放心,
我最遲午後,就叫若麟知道這消息。”她眼中笑意忽地轉淡,緩緩接道,“但我
聲明在先,此事僅涉争鬥,無關生死,你也知道,那畢竟是他父親,真到緊要關
頭,他未必能按捺得住。”
凝珠莞爾一笑,轉頭看向南宮星道:“無妨,這恰好是我要跟南宮公子商議
的事。南宮公子,先前那朵銀芙蓉,你答應我的事,不算幫我做到了吧?”
南宮星苦笑道:“不算,穆紫裳的事,我幾無寸功,不過你當初對我也隐瞞
了不少,是我小看你了。”
“那時我驚魂未定,怎麽敢随意信人。南宮公子,今後你也算是我的妹夫,
這樁欠下的事,你就給我換個其他的如何?”
南宮星雙目微眯,謹慎道:“換也不是不可,但要先看看是什麽事。”
“我要保一個人,你答應我,絕不叫他死在你手上就好。”凝珠目光閃動,
端詳着他面上神情道。
南宮星心裏一動,隐約猜到是誰,但嘴上還是假作不知,故意道:“按說你
姐姐惹出這麽大的禍事,還挑唆天道與如意樓連番惡鬥,死傷甚衆,作爲元兇首
惡,即便我放過她,恐怕也難逃……”
凝珠打斷道:“你知道我說的并非我姐姐,我姐姐心高氣傲,才不會求人放
她一馬。”
南宮星笑道:“可你這要求,不也是穆紫裳授意的麽?”
“那不一樣,求你饒過别人,和求你饒自己一命的差别,我這不走江湖的也
清楚得緊。”
南宮星肅容道:“不錯,此刻這山上興許隻有我能殺他,可江湖之大,難不
成他落敗遠遁之後,還能有容身之處麽?接下來穆紫裳還要如何?求其他人再對
他網開一面麽?”
“那倒不必。”凝珠淡淡道,“我姐姐隻是一來念及舊情,不願讓他死在自
己面前。二來要幫若麟大哥一把,宋嫂嫂要是也被服喪守孝的事情絆住,可就糟
糕得很。我姐姐從知道你悄悄托人給趙敬送去一朵銀芙蓉的時候,就知道此事結
局已定,特地托我來與你商議,不過是延後些時日罷了。”
南宮星沉默片刻,突然一笑,道:“凝珠姑娘,不瞞你說,我對穆紫裳……
不,對你們姐妹二人,此刻還真多了幾分敬佩。如今時局顯然對我們更加不利,
白天雄布下天羅地網,還早早取了天下第一劍在側,四大劍奴助陣,勝算絕不算
小。怎麽讓你一番話說下來,我倒覺得我們這邊勝券在握,白天雄隻剩下引頸就
戮的份了?”
“他雖不至于到那種地步,可也相去不遠。”凝珠并無幾分同情,道,“方
群黎接替我姐姐之後,陸陽湖林連番失手,天道對白家的耐心已經消耗殆盡,據
說蜀州他們另有大事要辦,白天雄所得到的援助已經少得可憐,盡是些不入流的
尋常莽夫,即使加上受他蠱惑的白家弟子,真正壓得住陣的,也不過寥寥幾人而
已。我姐姐不眠不休費盡了手段心機,先讓白天雄心生忌憚殺人滅口,除去了白
嫂這個高手,又提前布置妥當,去掉了四大劍奴這幾位助力,那你說,他的勝算
還剩下幾分?”
南宮星心中頓時一寬,微笑道:“穆紫裳這一番謀劃倒真是盡心盡力,她所
爲的,就單單是你這妹妹此後的半生幸福麽?”
“她該報的仇其實都已報了。若麟大哥的錯情有可原,我勸了她很久,她雖
然還不能完全釋然,但也知道白家想要重振門楣,一個健健康康的若麟大哥絕對
可以起到極大作用。哪個門派,對若麟大哥這樣天賦奇才的鎮派之寶也必定是求
之不得,若雲資曆不深武功不足,即便做了閣主,哥哥弟弟這些臂膀,也該多多
益善。上一輩的恩怨糾葛,還是到此爲止的好。”凝珠微笑道,“再說,我姐姐
本也是白家弟子,受了多年養育之情教導之恩,如今心中釋懷,自然也不舍得大
好門楣被天道拆的七零八落。”
“白天雄應該已經察覺到什麽了吧。”南宮星略一思忖,道,“白家商号前
些天的異動,想必也和你姐姐的背叛有關。”
“我姐姐猜測,那并非白天雄的意思。他苦心籌劃良久,最後還是爲了暮劍
閣能在他手上發揚光大,他對我公公的中庸處事和若雲的平平資質都極爲不滿,
要說他會親手毀掉暮劍閣,連我也不信。對這裏失去信心的,應該是天道。”凝
珠歎了口氣,道,“白家商号的萬千銀兩,暮劍閣收藏的其他神兵古劍,應該都
已落入天道手中。白天雄最後若能搏下閣主之位,這些東西送回倒也方便,若是
一敗塗地,天道拿了這麽些好處,損兵折将才算虧得不太厲害。”
南宮星自嘲般笑道:“我先前還在苦思冥想該如何才能把暮劍閣的事端妥善
解決,不想竟有人已把功夫做到了前面。我這一心想做白家女婿的,反不如那本
是回來報仇的……”
“她心底其實還是把這裏當作了家,少了一層仇恨蒙在眼上,她自然就明白
了該做什麽。”凝珠面色卻并不顯得有多開心,眼神反透着隐隐擔憂。
南宮星察言觀色,謹慎問道:“穆紫裳所提及的種種安排布置,其中有沒有
涉及她此後的打算?”
凝珠默默看向也是一臉關切的白若蘭,宋秀漣聽到此刻,也對穆紫裳頗爲神
往,凝珠閉上雙眼長長籲了口氣,輕聲道:“不,她半個字也沒有提到過。和她
在一起的時候,她一直不停在說不停在說,生怕我學的不夠多記得不夠深,生怕
我這不争氣的妹妹沒了她的庇佑便要吃虧倒黴。我想帶她去見若雲,她都不肯,
隻說裝丫鬟的時候天天盯着,早看膩了。那時我就感覺得出,她心中爲我謀劃的
那個将來,裏面并未留下她自己的位子。天道對叛徒一貫不留情面,她多半擔心
若是留在我身邊,即使有如意樓做靠山,一樣會惹來麻煩,不如一走了之,給我
留個清靜。”
她看了一眼南宮星,略顯黯然道:“而且,她特地讓我轉告你一聲,雖說春
紅的死與她無關,但茗香隕命她卻難辭其咎,陸陽城的慘案有她一份心力在内,
裘貫那霹靂震天雷的用法,也是脫胎自她先前的計劃。如意樓若是打算找她,此
間事了,她随時恭候。隻盼你莫要遷怒于我。”
“除了是她妹妹,你與這些事情并無關系。我如意樓又不是酷吏辦案,還興
株連那套。”南宮星笑道,“再說我遲早要叫你一聲嫂嫂,豈敢遷怒。”
他話鋒一轉,試探道:“穆紫裳這前後所爲,的确算是情有可原。可一切都
還隻是她一面之詞,我能否見她一面,将個中疑點細細讨教一番?”
凝珠搖了搖頭,淡淡道:“我沒辦法,姐姐和我最後這次分别,已說了叫我
不必找她。該露面的時候她自會露面,該消失的時候……她也自會消失。”
白若蘭顫聲道:“凝珠,你……你就沒有不舍得她麽?你們姐妹,好不容易
才重逢不是麽?”
宋秀漣歎了口氣,道:“她這也是心疼妹妹,她害死白家這麽多人,即便妹
夫不管,妹夫的兄弟們也不吭聲,可白家還有其他人啊,還有長輩親戚,還有那
諾大一個商号啊,背着這麽多爛事,之後的暮劍閣隻會步履維艱,齊心協力的這
幾個兄弟之間,可不能有半點芥蒂。若麟有我勸導,可白若松呢?白若竹呢?他
們的爹,都可說是葬送在凝珠姐姐手上。她如此愛護妹妹,必定不會留下這種隐
患。”
凝珠眼中雖有水光,唇角卻漾起一絲微笑,道:“以前小的時候,我在别處,
她在這山上,我們都知道彼此活的很好,偶爾見上一面,說些話兒,我送她個小
物件,她教我兩招站樁法,便都滿足得緊。我隻盼一切平息之後,換做我在這山
上,她在别處,還能如從前一樣就好。”
白若蘭聽出凝珠語氣中其實已不抱任何期望,心中一陣酸楚上湧,緊緊握住
她的手掌,正想開口說一定要讓穆師姐留下,房門卻在這時吱呀一聲打開。
崔碧春閃身進到屋内,道:“事發了,白若松正組織人手,準備搜山尋找白
天武夫婦。白若萍正往這邊過來,估計是要通知蘭姑娘。”
.
[
本帖最後由 stalin 於 2016-6-4 20:13 編輯
]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6-6-11 23:47
標題:
暮靄凝香 第九十二章 作者: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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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靄凝香
作者:snow_xefd
2016-06-11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係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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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毒
凝珠一聽,立刻起身道:「若萍妹妹性子弱,這些秘密就暫且不要叫她知道
了。嫂嫂,你也早些去見若麟大哥,免得他們找人時順便再打別的主意,我進去
先和婆婆躲一陣。蘭兒,你一會兒可要裝得焦急些,能哭出來最好,切莫讓白天
雄的眼線看出破綻。」
她氣定神閑安排幾句,便徑直往內室走去。
宋秀漣抿唇一笑,忽道:「凝珠,你就不怕我暗地裡慫恿若麟去幫他爹麼,
說到底,那可是骨肉親情。」
凝珠頭也不回,抬手扶著門扇,淡淡道:「若麟大哥要選的並不是弟弟和爹
爹,而是天道和如意樓,嫂嫂莫非忘了,峨嵋如今是何等光景麼?」
宋秀漣圓圓的眼睛頓時眯起,一絲憤恨閃過,顯然是又想起了將門下弟子隨
手當作棋子擺佈的清心道長,她擠出一個微笑,道:「有理,若麟不想選,我也
得幫他選,畢竟一邊留著椅子,另一邊留的可是殺手。」
「嫂嫂是明白人,已經棄暗投明,自然不會再做傻事。此後數年,江湖風波
只怕大都要和這兩家有關,不選或是選錯,想來都不是活路。”凝珠說罷,推門
而入,親親熱熱叫了聲娘,便急步奔往床邊侍奉。
宋秀漣似笑非笑掃了南宮星一眼,道:「瞧她的意思,選如意樓似乎才是對。」
南宮星笑道:「那倒未必,選擇往往要因時制宜因地制宜,她的意思,應該
是如今在這暮劍閣,選天道必定是死路一條。這話倒也沒錯,穆紫裳倒戈,天道
轉戰更加要緊之事,若這些話都是真的,白天雄的確已沒有任何勝算。」
宋秀漣柳眉一挑,敏銳道:「難道這些話未必都是真的?」
南宮星微笑道:「我只知道和穆紫裳這樣的人打交道,無論如何也要留下後
手才行。她是不是肯為了妹妹做到這種程度,至少此時此刻,誰也說不準。」
白若蘭抽了抽鼻子,道:「爹沒死就好,穆師姐不管之前做了什麼,她這次
救了我爹,我……我便感激她一生一世。」
南宮星知道她這會兒情緒正激動不穩,便只軟語安慰幾句,心裡卻在算計,
白天武是否真的還活著,若是活著,會不會被穆紫裳當作又一個壓箱底的寶貝。
這人為了她世上唯一的親人,的確有可能不擇手段,而以她的性子,最讓人
膽寒的,恐怕還是這不擇手段。
一直暗有情愫,此次還是同謀的白天雄,真的已經被如此徹底的背棄了麼?
南宮星苦思片刻,還是忍不住想要和穆紫裳直接見上一面。但一時間,卻又
想不到什麼有用的辦法。暮劍閣幾乎可以算是穆紫裳的本家,論熟悉程度,心機
應變,他都自愧不如。
若想成事,只怕還是得遣出雍素錦這個千里逐殺嗅覺靈敏的獵犬才行。
轉念間白若萍已經到了門外,一連串拍上門板,語帶哭腔道:「姐姐!姐姐!
你在麼?我是萍兒,你快出來!」
白若蘭一慌,看了一眼南宮星,忙抬手指了指自己還有些紅腫的雙眼,小聲
道:「這個怎麼解釋?」
「你聽我說就是。」南宮星略一思忖,先開窗放宋秀漣從後面離去,轉身扶
起白若蘭,走向門口道,「你只管做出著急傷心的樣子,就像你昨晚錯以為爹爹
已死的時候一樣就好。」
白若蘭正是心亂如麻的當口,便點了點頭,心裡稍稍想了想母親連日遭逢的
劫難,頓時一陣酸楚湧上心頭,落下串串淚滴。
南宮星打開房門,不等白若萍開口,先沉聲道:「萍兒,伯父伯母的事,我
的侍婢方才已經通知過來了,你姐姐她……心情激蕩萬分難過,我看,找人的事
就先不要讓她加入了。」
白若蘭倚住門框,淚眼盈盈道:「萍妹,我……我昨晚才見過娘,她……她
和爹還都好好的,怎麼……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呢。”
白若萍大概是沒想到姐姐竟然反應如此劇烈,不由得軟語安慰道:「姐,你
……你先莫急,二伯已經派人找了,松哥竹弟都帶著人找呢,我……我也是急著
過來看看南宮大哥是不是在你這兒,他……他本事大,我覺得他能幫忙找人再好
不過。」
南宮星側目打量過去,看她神情倒真不似作偽,也非客套,真是一副見到救
星的樣子。
他正愁沒有名義搜查暮劍閣,苦於如何找出穆紫裳來,當下順水推舟,道:
「好,事關伯父伯母安危,我自當竭心盡力。蘭兒她心裡正亂,也幫不上什麼忙,
不如這樣,留她在這裡稍微養養精神,你來帶路,我陪你一起去找,如何?」
白若萍一怔,看神情顯然是擔心姐姐硬要跟去,哪知道平時攔也攔不住的姐
姐此刻卻乖巧的像只小羊羔,綿綿嗯了一聲,便拉著她手,細細託付給她。
她連聲應下,叮囑姐姐若是心裡實在不適,就趕緊請略通醫理的姨娘過來看
看,說著又忍不住道:「倒也奇怪,那姓董的名醫也跟著不見了,光留下……留
下一個爛攤子。」她說到這裡,也不知道姐姐是不是瞭解上面的情形,擔心姐姐
更加擔憂,便隱去血濺滿地的實情,只匆匆道,「事不宜遲,那我就帶著南宮大
哥去了。」
白若蘭微微頷首,無力道:「一有消息,趕緊來知會我一聲。」
「那是自然。」白若萍轉身領在前面,伸手施禮道,「南宮大哥,這邊請。」
南宮星邁步跟上,心裡暗暗稱奇。
白若萍看起來弱不禁風膽怯羞澀,可此刻父親連著大娘下落不明生死未蔔,
留下的場面又足夠驚心動魄,她卻完全沒有方寸大亂的樣子,焦急惶恐一樣不少
透在眼底,但腳下的匆匆步點仍和口中娓娓講述一般條理分明。
「你是說,除去人不見了,屋子裡還留下了一大灘血跡?」雖早已心知肚明,
南宮星還是做出驚訝萬分的樣子,不通道。
白若萍急忙點了點頭,發紅的眼眶中水光閃動,卻硬是沒落下半顆,怕得聲
音發顫,卻硬是把自己所見事無巨細都講了一遍。
從她口中說出來的,倒比雍素錦的複述還要詳細幾分。
南宮星聽她說完,柔聲道:「真沒想到,遇上這樣的事,你還能看得這般仔
細。」
白若萍細密的牙齒在唇瓣上輕輕一咬,看此時已到了山道,四下無人,遲疑
片刻,才道:「剛一見到那樣子,我也嚇得腿都軟了。差點就滿院子叫喊起來。
可最近家裡實在是很不太平,我一直隱隱約約覺得還要出事,當時也不知道該怎
麼辦,先把附近找了一圈,實在找不到,只好托二嬸去通知二伯幫忙,我留在上
面,邊等著護院過來,邊把情形仔細記在心裡,萬一之後有什麼變故,一來有個
對照,二來南宮大哥也能省些心思。」
聽這話,她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倒已經對家裡的人起了疑心。南宮星點了點
頭,柔聲贊道:「你做得很好,遇事不慌沉得住氣,我都要對你刮目相看了。」
白若萍忙道:「沒、沒有的事,我這會兒……心裡頭還怦怦怦怦跳個不停,
腳下都跟踩了雲一樣,要是南宮大哥你不跟著,我只怕連路都走不穩了。」
這姐妹二人形貌神似,性情卻截然相反。
白若蘭表像俐落,內裡衝動脆弱,白若萍外在怯懦畏縮,心中卻頗有韌性。
當真遇上大事,還真說不好這二人哪個更強。
他看著白若萍驚恐中透著堅定的眼神,心中暗暗惋惜的歎了一聲。若此女不
是庶出,能稍微得到重視,母親也不是那麼體弱多病能多給她一些餘暇,想必也
不會是如今這副樣子。
不多時,他們兩個就已趕到出事的院子之中,白若萍輕功差勁,內息也不過
有點基礎底子而已,這一番來往奔波,就叫她氣喘吁吁香汗淋漓。
南宮星看屋門外已有神色凝重的暮劍閣弟子持劍而立,便先叫住白若萍,低
聲說了句失禮,跟著一指點在她背後肩側,將一股柔和真氣緩緩送了過去。
白若萍先是一驚,跟著發覺這是對她虛浮氣息的助益,這才面頰微熱垂首不
語,靜靜調息接納,待他手指離開,輕聲道:「多謝南宮大哥。」
「我只是怕你休息太久耽誤找人。走,咱們進去看看。」
護在門邊的都是暮劍閣的原本弟子,當然都認得出白若萍,對先前在白家立
下大功的南宮星也熟悉得很,不等發聲,便主動退到兩邊,讓出通路。
白若松他們多半已經帶人上來看過,堂屋地上滿是交錯足印,看著就頗為慌
張。
既已來了,南宮星乾脆就真把屋裡各處都仔細檢查了一番,權當驗證一下雍
素錦的說法是否有所隱瞞。
白若萍先前已經看過一遭,此時不忘將關鍵處一一提點,小心翼翼指著各處
道:「床上的血格外的多,而且味道也有些奇怪,和地上這灘污痕似的,都有股
隱隱約約的尿騷氣。哦,還有這桌子上面下頭,到處都濕漉漉的,這會兒幹了不
少,但印子都還在,桌腿也挪了位,可沒翻沒倒,也不知道是不是打鬥過。」
這可不是打鬥,南宮星皺了皺眉,把那桌子稍微打量一下,就知道雍素錦所
言不虛。念及此處,不由自主便想到未來岳母那豐潤雪白的身子被人按在這桌上
打死蹂躪的模樣,心底隱隱一癢,趕忙定神壓下,往腦海裡自抽了一記耳光。
「為找人的話,這裡看不出什麼有用的,想得太多,反而亂了心思。」他不
願在此久留,便找藉口道,「咱們還是直接往各處搜索一番吧。斷霞峰山中沒有
什麼地方適合照顧伯父病體,人質帶走若不能活便沒了意義,依我看,先從莊內
找起為好。」
白若萍連忙點頭,道:「好,那……咱們先從何處找起?」
看她並不是可以隨意敷衍的樣子,南宮星便從後窗探身而出,道:「既然帶
走了人,想必不會從人多眼雜的地方走,咱們先從最可能的路線找起。」
白若萍卻並沒直接跟來,而是站在窗內,回頭望了一眼。輕聲道:「南宮大
哥,你在這屋裡,當真沒看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麼?」
南宮星柔聲道:「你若有什麼想法,但說無妨。」
白若萍神色哀戚,緩緩道:「我爹、大娘連著董郎中,一共沒了三個人。這
屋裡……光看血跡,就至少已死了兩個。南宮大哥……你……是故意不說破的麼?」
她心思倒頗為細密,南宮星暗贊一聲,口中道:「萍兒,你先不必如此悲觀,
莫忘了,對手來帶人離開,未必就不會付出任何代價。董植幸好歹也是杏林盟殘
存名醫之一,你娘也是練武之人,真留下敵手一條性命,並非絕無可能。一切推
測都暫且放下,先去找人,好麼?」
白若萍歎了口氣,決斷倒也不慢,抬手一按窗櫺,輕輕越過外面,道:「這
附近我都已找過,沒見到什麼痕跡,處理屍體的人頗為仔細,不過我猜為了方便,
可能就近拋下了牆外斷崖,若松哥哥已經派人聯繫下麵的幾個獵戶,估計入夜前
就能確認。」
她展開輕功跳上屋頂,伸手一指,對跟上來的南宮星道:「二伯母昨夜一直
都在對面,就是睡得很早,沒聽到什麼動靜。這院子處於角落,要是帶了人走,
多半會想要避開有人下榻的房間,最有可能的路線,就是這邊。」
南宮星一看,八九不離十還真是雍素錦離去的路徑,心道若有機會,不如讓
雍素錦好好教她一番,說不定能培養出一個頗為可靠的幫手。
不過他的目標還是穆紫裳,自然不會順著雍素錦的路子找下去,便道:「萍
兒,恕我冒昧,依我看,下手的人很可能非常熟悉白家的環境,這樣的情況下,
對安全路線的判斷必然會有所不同,說不定,此刻就正藏匿在兩座莊園之中,你
不如換個思路,想想要是換了你,或是別的什麼對白家了若指掌又膽大心細的人,
會藏身於什麼地方?」
「這……我還真想不出太詳細的結果。」白若萍為難道,「那就只好把可疑
的地方都去找找了。」
南宮星等的就是這句,立刻道:「好,對方很可能偽裝成了下人,這種人容
易藏身的地方,咱們更要格外留意。」
他估計,穆紫裳即便在外另有藏身之處,恐怕也只是安置動彈不得的白天武
所用,不論她所圖為何,都絕不可能遠離白家隔絕訊息,必定還是一馬當先親身
涉險。
就是不知白天雄和她是否已經正式決裂,照說兩人此前互有情愫,此次又同
謀許久,穆紫裳若存心隱瞞,只等在關鍵時刻反戈一擊,那此時還有白天雄幫她
藏身,找起來可就格外不易。
幸好白若萍為人一貫親切溫柔,沒有絲毫主僕架子,各房下人都將她視為姐
妹一般親密,由她開口詢問,簡直事半功倍。
還沒找過一半莊園,就有三四個護院、七八個丫鬟自告奮勇幫忙尋找打聽,
他們地位低微,也沒什麼身手可言,直接去找失蹤的人自然是不夠資格,但南宮
星問的卻恰好是近幾天裡,各處僕役丫鬟的住處是否有什麼異樣,特別是曾和春
妮關係不錯的那些,他們一看能幫上忙,又有白若萍誠心懇求,跑的比平時幹活
還快。
從後進找到前庭,人雖還沒找到,被發動的幫手可足足翻了幾番。
穿過一道院門,南宮星和白若萍同時聽到旁邊傳來的爭執嘈吵,側目望去,
卻是白若竹帶著一隊弟子圍在一處廂房外,向其中一個婦人大聲叫嚷,遠遠就聽
他喊道:「都已到了這個地步,你還逞什麼威風!知不知道我和若松大哥過得有
多戰戰兢兢!讓開,我們只是例行查探,沒有藏著誰,我自然馬上就走!」
那婦人形容枯槁,一身白麻粗布,面頰凹陷雙目突出,直似個包了層厚皮的
骷髏,若不是白若萍在旁喃喃道了聲大伯母,南宮星都辨認不出,這竟是上次還
有過一面之緣的金針鐵劍週三娘。
先前都說這婦人滿腹心思都在兒子白若松身上,與白天英的感情早已隨著諸
多側室進門而寡淡至極,可此刻看她,分明滿眼都是怨毒憤恨,身上的殺意,足
令人毛骨悚然。
她一雙白多黑少的眼睛直勾勾盯著白若竹,一直看到他背後發麻情不自禁打
了個哆嗦,才陰沉道:「我一個未亡人,房中布著祭禮,不願讓旁人入內打擾。
你們要找三弟夫婦,怎麼會找到我房中來?快滾,難道看我孤兒寡母好欺負麼?」
白若竹性情衝動,當即忍不住道:「我爹也沒了性命,家裡只有你們一對孤
兒寡母不成?三伯下落不明,事關重大,暮劍閣連連出事,正是該上下一心的時
候,大伯母你要是心中沒鬼,讓我們進去看上一眼又能如何?你要是嫌外人進去
多有不便,我去看看總行了吧?」
週三娘雙眼一翻,冷冷道:「你弄上床的侍婢都有好幾個了,真當自己還是
穿開襠褲的娃娃麼?我一個婦道人家的臥房,也是你說看就看的?」
白若萍忙壯了壯膽子,快步走過去道:「大伯母,你……你先別著急,他們
也都是急著找我爹爹。不如這樣,我進去看一眼,也好讓他們放心,好麼?」
週三娘面頰肌肉隱隱抽動兩下,看神情極為不滿,但似乎是再找不到什麼好
藉口阻止,盯著白若萍看了片刻後,突然怨毒無比的瞥了南宮星一眼,扭身走向
屋內,道:「好,不嫌晦氣,那就進來看一眼吧。」
南宮星隱約覺得有些不妙,忙閃身擠到人群之前,低聲問道:「你們怎麼查
到這裡的?」
白若竹一見是他,立刻頗為恭敬回道:「南宮兄也來幫忙了?真是有勞。我
們也不是特地查過來,就是按二伯的吩咐一片片地方找,恰好該找這裡而已。早
知道大伯母如今這麼難說話,真不如先叫松哥過來。」
「若松兄負責的是暮劍閣那邊麼?」
「是,山裡不太好找,新來的那些弟子我們也使喚不動,二伯就自己帶人進
山了,這些天他事必躬親,可真是憔悴了不少。」白若竹語氣中頗有幾分感歎,
緩緩道,「可惜白家連連出事,流年不利啊。」
看白若竹這性子,想必將來不會給凝珠造成多大麻煩,白若松為人也足夠老
實穩重,僅這樣看來,暮劍閣下一代的隱患,比上一代還是少了許多,就是不知
父輩的生死恩仇,到底會埋下怎樣的種子了。
他一邊隨口問話,一邊留心著屋裡動靜。看週三娘的模樣,心智恐怕已經出
了問題,他是白天英死亡的直接兇手,還是直接支持白若蘭一家的重要人物,方
才白若萍緊緊跟在他身邊,被週三娘遷怒也不無可能。
才想到這裡,屋中就應景一樣傳出一聲驚呼,南宮星神色一凜,腳下旋即展
開狼影幻蹤,電光火石搶進門內。
屋外白若竹還不及做出反應,南宮星已穿過堂屋,斜步一竄,肩撩門簾掌封
胸口沖了進去。
臥室之中香煙繚繞,嗆得人雙目乾澀辣癢,後窗窗扇仍在搖晃,屋內已不見
了週三娘。他橫目一掃,就見白若萍捂著左肩坐在地上,雖神情惶恐,口齒卻還
算清晰,匆忙對他道:「不打緊,不是喂毒的金針,爹和大娘也不在這裡。」
南宮星略一衡量,過去蹲下將內力運在掌心,拉開白若萍右手,貼在上面猛
地一吸,已將那髮絲般的細小暗器取了出來,看上面確實沒有淬煉毒藥,才稍稍
放心,拉起她向外走去,問道:「怎麼回事,她為何向你出手?」
白若萍有些膽怯的看了一眼沖進來的白若竹他們,小聲道:「我也不太清楚。
我只把能藏人的地方都匆匆看了一眼,其實並沒什麼可疑,就是大伯母最近可能
有些傷心過度,擺放了不少……呃……不太好的東西。我怕她不高興,就想趕緊
看完出來,打開最後一個櫃子,裡頭放著一個看著挺突兀的包袱,那個也裝不下
人,我就隨口問了一句,誰知道大伯母就變了臉色,沖過來把包袱搶過去抱在了
懷裡,瞪著我一直退到窗邊,然後……就沖我發了一針,轉身開窗跑了。」
白若竹臉色微變,立刻揮手下令:「進去搜,看看有什麼古怪?」
白若萍似乎不願過多牽扯,偷偷扯了扯南宮星的衣袖。南宮星心領神會,一
拱手道:「若竹兄,萍兒受了些驚嚇,我先帶她找人看看,少陪了。」
白若竹轉身道別,亦步亦趨將他們送出門外,才折回去繼續搜查。
見周圍沒了旁人,白若萍才連打了幾個哆嗦,輕聲道:「大伯母……瘋了。」
「什麼?」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南宮星趕忙沉聲追問,「這話怎麼說?」
白若萍心有餘悸的扭頭看了一眼,低聲道:「她房裡……除了大伯的靈位,
還供了一大堆旁門左道的神仙妖怪,幾處櫃子連著床下,都放滿了巫蠱之物,我
匆匆掃了一眼,除了若松大哥,我家剩下的男人幾乎個個有名在上。她的成名金
針,幾乎全釘在那些草人上面。」
「這……」南宮星一時間啞口無言,江湖中人讀書識字的本就不多,不乏信
奉各路神巫之輩,只是沒想到週三娘一個曾經小有名氣的女俠,滿心憤恨之時,
竟用上了這種手段。
「還有一點很奇怪,」白若萍遲疑道,「那些巫蠱草人裡,做的最大紮針最
多的,竟然……是二伯。」
白天雄?南宮星略一皺眉,道:「可能按她的想法,誰是得利者,誰就是幕
後主使吧。再說直接害死白天英的是我,她可弄不到我的生辰八字,只好退而求
其次也說不定。」
「她最後帶走的那個包袱,我雖然沒看到裡面,可我聞到了,盡是藥味兒。」
白若萍沉吟片刻又道,「大伯母以前的金針都是自己喂毒,南宮大哥,你說……
她會不會是要調什麼毒藥?」
「這幾日,你要是沒什麼別的要緊事,就多和蘭兒在一起待著吧,我的侍女
武功不弱,你們能安全一些。」南宮星跟著她又找了幾處地方之後,沉聲建議道。
「可我還要給我娘熬藥,一天下來會拖累姐姐不少時間,我這麼微不足道的
人,應該不會有人把主意打到我頭上吧。」白若萍輕輕一歎,道,「南宮大哥,
我爹和大娘已經遭人坑害生死未卜,我哥哥他……可就全靠你了。我總覺得,這
家裡到處都是殺氣,走到哪兒,心裡都不安生。」
「過了這幾日,就沒事了。」默默計算了一下,南宮星半是安慰半是希冀地
說道。
一番尋找,如南宮星所料無功而返,白天武夫婦本就不在自不必說,穆紫裳
也是蹤跡全無。
看白若萍擔心的連精神都有幾分不振,南宮星心下不忍,盤算著將暮劍閣那
邊也找完後,就送她去和母親相見,反正她性子其實遠比表面看來堅韌,凝珠大
可不必過慮。
沿著山道走出一段,一個丫鬟匆匆忙忙拎著裙擺從後面追了過來,腳下太過
匆忙,還在石階上絆了一下,要不是南宮星反應極快一把拉住,險些直接滾下山
去。
「萍姑娘,我……我打聽出來一件事,下面莊子裡,伙房邊上那屋丫頭,有
個叫巧兒的,之前和春妮玩得可好,這兩天,她好像偷偷摸摸從伙房裡拿過吃的。」
白若萍趕忙連聲道謝,頹喪頓時一掃而空,回頭對南宮星道:「既然是拿吃
的,肯定是要給誰送去,是你要找的那人對麼,南宮大哥?」
南宮星謹慎道:「先去看看再說,那人行事極為小心。不該會留下這種破綻。」
白若萍跟出幾步,突然道:「南宮大哥,那人……真的和我爹他們失蹤的事
情有關麼?我、我不是疑心什麼,就是……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
「不太對勁?」
白若萍怯生生點了點頭,細聲道:「算起來,你也九成九是我姐夫,這沒了
蹤影的就是你的岳父岳母,可我……總覺得你一點也不著慌,就跟知道他們在哪
兒一樣。」
南宮星輕歎一聲,微微一笑,道:「實不相瞞,我的確成竹在胸。蘭兒母親
的下落我早已找到,而蘭兒的父親,就正在我和你要找的那人手中。只是此事幹
系重大,我們擔心你走漏了消息,就先瞞下了。」
白若萍雙肩頓時一松,仿佛連筋骨都軟了三分,顫聲道:「那……那可真是
太好了。你要找的……是思梅姐姐麼?」
「是春妮。」南宮星不願過多解釋,只道,「此事說來話長,過後你和蘭兒
見了,讓她細細講給你聽,或者找你未來嫂嫂問問。咱們先去找那巧兒,以免夜
長夢多。」
與山頂白家亂成一團截然不同,暮劍閣裡竟還是一副風平浪靜的模樣,只有
白若松安排的人手匆匆忙忙在各處查找,安安靜靜。
那些生面孔少了一些,多半是跟著白天雄進山去了。
南宮星暗忖,白天雄帶人必定不是為了找白天武夫婦,畢竟這兩人對他已幾
乎構不成什麼威脅,他真正要找的,恐怕還是白若麟。
就是不知道,為的是父子親情,還是奪權大業。亦或者,兼而有之?
一路穿行到伙房所在的雜院,白若萍對這裡極為熟悉,徑直帶路到了巧兒那
間通鋪大房,其實原本這地方住的都是伙夫廚子,只是近些天住處吃緊,又騰出
許多女弟子的居所,便把丫鬟們急得換了屋,睡在這滿是汗臭味的地方。
進門一看,丫頭們全都不在,有個鋪位連被子都還沒顧上收拾,倒是走的匆
忙。
南宮星心念一動,過去將那亂糟糟的鋪位一掀,在上面略一摸索,竟從草墊
下掏出一包碎銀。
「是春妮買通了巧兒麼?」白若萍看他將銀子放回原處,低聲詢問。
「她對暮劍閣如此熟悉,大可不必費這種功夫。伙房也不是什麼要地,偷點
吃的易如反掌。」南宮星快步向外走去,「先找到這個巧兒再說。」
沒想到,問了一圈,那丫鬟卻是往白若蘭他們所在的那間院子去了,還端了
些茶水點心,說是主人家叫送去的。
「這就奇了,蘭兒此時哪兒來的心思專門叫這些過去?」南宮星眉心一皺,
道,「走,趕緊過去看看。」
心裡轉了無數念頭,還是想不出這個巧兒到底要做什麼,按說以穆紫裳的一
貫作風,不可能將太多工交給這麼個尋常丫鬟。難道……只是湊巧?
到了院門,南宮星讓開位置,正要先讓白若萍進去,耳邊突然捕捉一絲破風
輕響,他也顧不得避嫌,趕忙將她向後一扯拉進懷中,同時擰身提氣拔地而起,
雙足離開,就聽地上一陣叮叮細響,落地再看,卻是一片亮燦燦的金針!
「週三娘!」南宮星凝氣怒喝,雙臂一張將白若萍擋在身後,「你這是要替
你夫君報仇麼?」
遠遠枝葉間傳來一聲略帶瘋態的冷笑,南宮星當機立斷俯身一抄,將地上金
針以大搜魂手甩臂打出,回敬過去。
但週三娘似乎明白自己武功遠不及他,那聲笑罷,便閃去了院牆之外。
南宮星本想追去,可轉念間想到白若蘭他們都還在此,對外面的山勢週三娘
也比他熟悉得多,只好罷手,轉頭問道:「萍兒,你沒事吧?」
白若萍面色蒼白,但還是搖了搖頭,穩住氣息道:「沒傷到,咱們……快進
去看看姐姐吧。」
南宮星這次小心了許多,自己先閃進院內,將四周打量一遍,確認安全,才
叫進了白若萍。
正要抬手敲門,南宮星卻聽見旁邊院子宋秀漣的屋中傳來了窗戶的響動,似
乎是有什麼人偷偷溜了進去。他趕忙低聲叮囑道:「萍兒,你敲門先進去,我去
旁邊看看。」
白若萍乖乖點了點頭,輕輕拍門道:「姐,你在麼,是我。」
事不宜遲,南宮星快步趕到宋秀漣屋外,抬掌在一按,人隨真力一起開門而
入。
結果不過是虛驚一場,穿窗回來的,竟是帶著白若麟的宋秀漣。
白若麟反應極快,嗆啷一聲持劍在手,捏起劍訣已做好了出手架勢。宋秀漣
抬手在他腦後拍了一掌,道:「收了,人家是幫忙的。」
白若麟目中凶光這才斂去,低聲不知道咕噥了一句什麼,收劍回鞘,忠心獵
犬一樣站到了宋秀漣身後。
「你怎麼把他直接帶回來了?」南宮星略感訝異,謹慎問道。
宋秀漣鼻子一皺,笑道:「這會兒若麟他爹往山上派的人怕是比留在莊裡的
還多,凝珠早先就建議我,外面危險,就躲回來,我想想有理,該來我這兒找過
的都已經找過,這地方,指不定反倒沒人再想得到呢。」
「有理。」南宮星與白若麟對視一眼,那目光中的確已經沒有多少瘋狂之意,
但若說平靜清澈卻也還差得遠,只不過像是頭危險的凶獸,恰好被人降服在身邊
而已。
穆紫裳為妹妹安排的路線中,竟沒把白若麟列為剷除物件,倒也是奇事一樁。
既然人已躲了過來,有話隨時都可以談,南宮星衡量之後,還是告辭出來,
決定先去確認白若蘭他們的情況。
到了門外,才一抬手,崔碧春已從裡面把門打開。
他抬腿邁進屋內,一眼就看到地上跪著一個抖如篩糠的丫鬟,旁邊白若蘭面
如寒霜,拿著長劍滿臉怒氣。
凝珠坐在旁邊,看著他往那丫鬟身上指了一指,道:「聽說你和若萍在找她?」
「這就是那巧兒?」
凝珠點了點頭,道:「倒是巧的很,她自己送上門了,還沒來得及審,不如
先問問她,為何要給這一屋子的人下毒吧。」
【待續】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6-6-18 20:40
標題:
【暮霭凝香】 第九十三章 舐犢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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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九十三章 舐犢情深
昨晚看到了最近幾個月來最好的消息,感覺積累的壓力和煩躁瞬間一掃而空。
真是太好了。
其實以前我還真的從來沒想到過,自己有一天能因爲一個看不見摸不着比自己小
十幾歲的妹子得到如此巨大的前進動力。
世界真是神奇啊……
繼續努力養腎。
你的光芒,即是我的力量。
願你盛世終臨!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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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星信步過去,在巧兒肩頭一拍,用真氣暫且幫她穩住心神,道:“你送
來的茶點,都下了毒?”
巧兒一張長長臉蛋盡是冷汗,拼命穩住脖子,才從哆嗦裏勉強點了兩下頭。
“是大奶奶周三娘叫你來的,對麽?”南宮星一看這丫頭的膽子,就知道穆
紫裳絕不會讓她參與什麽大事,心中暗歎一聲,道,“她賞你的銀子,你就藏在
鋪蓋下,也未免太不小心了。”
巧兒一雙小眼頓時瞪得溜圓,見了鬼一樣盯着南宮星,半天才擠出一句:
“你……你怎麽知道?”
這無異于招供。
白若蘭頓時大怒,柳眉倒豎一劍橫在她脖子上,斥道:“我們哪裏對不起你,
爲了些銀子,就來要我們的命麽?”
“奴婢……奴婢不知道啊!”巧兒一頭磕在地上,求饒道,“大奶奶隻說加
了藥讓我端過來,還一路跟着,奴婢哪兒敢不從啊!要害蘭姑娘,那也是大奶奶
的意思,和奴婢真的無關啊!蘭姑娘饒命,蘭姑娘饒命!”
白若萍走到姐姐身邊,擡手把她長劍托起,輕聲耳語幾句,似乎是在幫忙求
情。
南宮星看向凝珠,問道:“怎麽發現東西裏有毒的?”
凝珠看向巧兒,道:“尋常丫頭,哪裏來的那麽好定力,放東西的時候手都
是抖的,蘭兒心那麽亂都看出不對勁來,我和崔姑娘又豈能吃進嘴裏。”
南宮星向内室的屋門使了個眼色,道:“她知道了麽?”
凝珠搖頭道:“不知道。不過也不能叫她走了,留她在這兒伺候吧。白天雄
要是知道我在這兒,恐怕還會有麻煩上門。晚上若雲他們就都到了,到時候景洪
爺爺在,便是與白天雄對質的好時機。”
這時房門吱呀一聲推開,白若麟面色蒼白走了進來,宋秀漣随後反手帶上房
門。
白若麟顯然是聽到了方才的談話,他唇角抽動幾下,開口啞聲道:“凝珠,
對質之後呢?你姐姐會遵守承諾麽?”
南宮星微一皺眉,心道巧兒這丫鬟聽到的越多就越是麻煩,便對崔碧春叮囑
兩句,崔碧春略一颔首,過去一揪領子将她提了起來,轉身向門外走去。
南宮星一想,忙又趕過去幾步,低聲問道:“巧兒,我還有一件事要問你,
你這兩日晚上在夥房偷偷拿了些吃食,是做什麽用了?”
巧兒瞪着眼睛回頭看他一眼,顫聲道:“這……這你怎麽也知道,你……你
是狐仙麽?奴婢……奴婢胃口大,晚上實在餓得受不了,才……才偶爾去偷幾口
吃的,奴婢認罰……”
南宮星心中好笑,闆起臉道:“白家又不是什麽惡主,你晚飯多吃些不就是
了。”
巧兒一臉哭相道:“可要被人覺得奴婢是貪食的貨,今後……今後可沒人敢
要了。”
南宮星暗道這周三娘倒真是不挑,竟選了這麽個丫鬟幫手,擡手一擺,道:
“好了,帶過去吧。”
崔碧春帶走巧兒,宋秀漣拉過白若麟坐下,道:“凝珠,若麟問的也算有理,
穆紫裳在白家搞出這麽多事,若麟的情況又可以算是她的心頭刺,她真能遵守承
諾麽?”
凝珠歎了口氣,道:“那若麟大哥你呢?你真能遵守承諾麽?兩不相幫這種
事說來輕松,做來可不容易。那可是你的父親,而且這些年來,怕是也就隻有他
從不曾放棄過你吧。”
“不,你錯了。”白若麟的眼中閃過一絲恨意,“他需要的隻不過是那個天
賦過人技冠群雄的白若麟,一個可以穩穩摘下閣主之位的白若麟,而不是被千夫
所指的瘋子。”
他緊握的雙拳劇烈的顫抖起來,“如果不是我娘,我怕是早已化成了灰。”
宋秀漣拉起他的拳頭,放在自己懷中輕柔撫摸,軟語道:“你已對我說過,
不妨再對他們說一遍吧。我覺得,你說的越多,心裏就能越好受些。也好叫凝珠
姐妹放心。”
白若麟牙關緊咬,斜身靠在懷中宋秀漣肩頭,粗拙的喘息良久,才緩緩道:
“他其實一直想我死,從我走火入魔瘋了之後。”
“這怎麽可能!”白若蘭情不自禁駁斥道,“二伯這些年爲了你,可是費盡
了心思,花了不知多少銀子。”
白若麟冷笑道:“那些都是我娘苦苦哀求來的,我要是還想以前那樣瘋着,
也會感激他感激得要命。可惜……我如今清醒了。而且,清醒的并不太難。過往
的事,我一樁樁一件件都想起來了。”
南宮星擡手制止白若蘭繼續開口,沉聲道:“若麟兄,不急,你一樁樁講。”
宋秀漣柔聲道:“你要實在不願說給他們,就先回屋,我替你說。”
白若麟搖了搖頭,将宋秀漣摟的更緊,道:“你們想必不知道,我娘當年費
盡苦心請來的郎中,被他帶着去那裏爲我看病,最後其實是開了藥方的。”
白若蘭登時滿面驚愕,看來,連她也不知道有這麽回事。
“可他送走了郎中,就把藥方燒了。”白若麟又喘了幾口,道,“這沒什麽,
心病本就要心藥醫,那藥方也不過是些調心理氣的輔佐。可那郎中當時特地對他
說了,我的病根,是在走火入魔時的強烈刺激,每月安排娼妓爲我排解時,隻要
盡可能回避當時的關鍵,讓我對那刺激漸漸淡忘,就能慢慢恢複。可你們知道他
做了什麽?”
白若麟的喘息變得愈發急促,仿佛有滿心的憤懑無處宣洩,“他竟讓每個去
幫我救命的女子,都自稱思梅。我的瘋病每次被那刺激,就會加重,等到漸漸好
轉一些,卻又到了下一次續命之期。可憐我娘被蒙在鼓裏,這麽多年隻敢偷偷半
夜越牆進去看我,還當我已經無藥可救,一次次悲憤欲絕。”
“二伯母……還進去看過你?她……她怎麽進去的?”白若蘭更加驚訝,一
臉不信。
“自然是有人幫忙。”白若麟的眼中劃過一絲鮮明的屈辱,“莫要忘了,院
中還有一個武功不錯的福伯。”
不明白他眼底的屈辱從何而來,白若蘭先是一愣,跟着道:“可福伯不是家
中的長輩們找來幫忙看守你的遠房親戚麽?和二伯母此前應該并不相識才對。”
白若麟的喘息又再粗重起來,“他也是人,還是個容易收買的男人。實際上,
我能活到現在,倒有福伯一半功勞。是他幫我驗出了飯菜裏的慢性毒藥,也是他,
幫我抽空磨上個把時辰,硬是磨斷了那些鋼環,隻可惜我瘋瘋癫癫,直到穆紫裳
假借白思梅之名來殺我,才本能掙脫逃掉,害得我娘,白白多付了許多時日的報
酬。”
“二伯母有什麽可用來收買福伯的,他一個老人,整日守着破屋子也不出來,
要錢也花不掉啊?”白若蘭依舊不明所以,張口便問,南宮星雖已猜到什麽,但
阻攔已經不及。
白若麟眼中屈辱之色更甚,面頰顫動片刻,才緩緩道:“他是個老人,卻也
是個頗爲強壯的男人。多老的男人,也是男人。我是瘋子,但我聽得到,也記得
住,隔壁房間裏發生的一切,我現在都能回憶得清清楚楚。他去找侍妾風流快活
的時候,我娘就會偷偷來看我,每次來看我,卻都要先去福伯那裏拿屋門的鑰匙。
一拿……就是半個時辰。她每次來看我的時候都在哭,你們知道麽,她每次來看
我的時候都會哭。”
白若蘭啞口無言,攥着妹妹的手一時呆在了椅上。南宮星略一沉吟,道:
“可令尊令堂,看上去感情頗爲不錯啊。”
“他待我娘倒着實不錯。”白若麟的語氣中突然帶上一絲鮮明的譏诮,“每
到我娘易受孕的那幾天,他必定會去我娘房中過夜,什麽年輕漂亮的姬妾也眼氣
不來,連我以前都覺得他們真是恩愛的很。若不是我娘曾在那石屋裏說走了嘴,
我此生此世怕是都要被蒙在鼓裏。我竟不知道,我娘所受的眷寵,其實全是因爲
我。不,确切的說,是因爲我的習武天賦。”
宋秀漣端過茶杯,遞到他唇邊,柔聲道:“喝口茶,慢慢講。”
白若蘭趕忙過去搶下,拿過一壺涼水,抱歉道:“這個下過毒,喝不得。先
委屈一下,喝口涼水潤潤喉嚨吧。”
她看了一眼茶壺,沒處撒氣一樣拿過點心,一并丢到窗邊地下,把茶水倒幹,
這才氣哼哼坐回原處,心底對二伯的最後一絲敬仰也消失不見,“沒想到,他…
…他竟是這種人!可因爲你的天賦,是什麽意思?”
白若麟咽了口水下去,靠在宋秀漣身上歇了片刻,道:“他想再要幾個和我
一樣的兒子。我庶出的那些弟弟妹妹,個個都不堪大用,全被他送去了商号,到
最後,他就覺得,隻有我娘,能再爲他生出天資根骨都青出于藍的好苗子來。我
這樣的兒子,對他來說多多益善。”
說到這裏,他唇角浮現一絲奇妙的微笑,“我娘身子本就弱,生我的時候幾
乎耗盡了元氣,那些虧損直到我發瘋之前才堪堪補回,他也一直悉心幫我娘調理,
可惜,我出事之後,我娘又一次元氣大傷,這些年,也再沒能添下一兒半女。其
實,就是真有的,也未必是他的種!”
這最後一句說的咬牙切齒,讓白若蘭和白若萍抱在一起打了個寒顫。
“你逃走之後,白家怎麽派人找你,你也不敢出現。是因爲你知道,白天雄
一定會趁這個機會殺了你,對麽?”凝珠默然良久,忽然開口問道。
白若麟垂手擡目,帶着一絲冷笑道:“你以爲春紅爲何會死?你姐姐還當他
是去救我,見我逃了才順便栽贓陷害。她卻不曾想想,這世上有幾個做爹的,會
穿着那樣一身行頭裝神弄鬼的跑去救兒子?他不過是想看看你姐姐是否得手罷了!
多虧我當時瘋病雖然未愈,心裏的恐懼卻還在,本能反應,總算是逃進了山裏不
曾與他相認。否則,這會兒我隻怕已經成了一堆枯骨。”
宋秀漣眼神一痛,雙手環住白若麟脖頸,旁若無人的側頭在他耳畔輕輕親吻
兩下,溫柔摩挲,呢喃道:“都過去了,一切的苦楚危難,都要過去了。沒事的,
很快就沒事了。”
白若麟将她摟正到懷中側身坐穩,深深嗅了口她發絲間的香氣,擡起頭來,
人已顯得平靜了許多,似笑非笑道:“我先前還當穆紫裳算無遺策,結果我一看
捎話來要我答應的竟是兩不相幫,當下便知道,她與那人合謀這麽久,卻還不知
道這個秘密。恐怕穆紫裳自己,也是被他利用來殺我的好刀吧。”
南宮星皺眉道:“我不明白,他爲何非要殺你,更不明白他既然要殺你,爲
何還殺得如此偷偷摸摸。”
“因爲你不了解他。”白若麟眯起眼睛,緩緩道,“我若不是瘋了一遭,也
不可能了解他。他根本就是活在殼裏的人,從沒顯露過真正的模樣。他每一步都
會精确地算計得失,就是爲了他自認可以光耀門楣的未來。我自幼根骨過人,任
誰都說是習武奇才,他算計利弊,在人緣不如三叔的情形下索性将出身風塵的我
娘扶正,硬是樹我爲白家嫡長子。那等我出了大醜,勢必會成爲他人話柄之後,
他自然會想要将我除去洗淨污點。隻是他一來未再得子始終有所猶豫;二來殺子
之事終究不能毀及自身名譽,他先苦苦挽回再偷偷下手,才是能将他放在最有利
地位的路子;三來,他對我娘終究還是有些情意,不願做的太白鬧得太僵,他不
少事情我娘一清二楚,多少也忌憚幾分。”
南宮星念及此處,忽然問道:“用來擾亂視線的那件喜服,想必是出自令堂
手筆咯?”
白若麟頗爲自豪道:“論起女紅,商号請的繡娘怕是都要遜色我娘三分,四
嬸那四處顯擺的手藝,本就是我娘親手教的,莫說是仿一件喜服,就是仿十件八
件,對我娘來說也是易如反掌手到擒來。”
見屋内諸人均是默然不語,白若麟凄然一笑,轉向凝珠道:“聽到這些,你
是不是覺得你姐姐找我交易的這件事實在是有些蠢呢?她叫我兩不相幫,可卻不
知道,我其實恨不得殺了他!”
凝珠平心靜氣道:“那倒不會,我姐姐本就不想讓白天雄死在暮劍閣中。爲
此她還叫我和南宮公子商量,求他不要對白天雄下殺手。”
“穆紫裳難道餘情未了?”白若麟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又有幾分癫狂,“他
當年想着納入個武功天分好些的姬妾試試能否給我生個好弟弟,結果又受制于師
徒名分苦于無法下手,最後到在這事上撿了條命,真是可笑!”
凝珠看了一眼南宮星,輕聲道:“白天雄并沒有撿回條命,隻不過是不會死
在暮劍閣,免得再給白家這多事之秋憑添一筆流言蜚語而已。他離了這裏,自然
會有人動手,如意樓的銀芙蓉,他怕是還沒本事躲過去。”
她轉向白若麟,微笑道:“如此一來,有二伯母在,你和嫂嫂也不必苦等三
年重孝,可以早日成親,名正言順,豈不更好。”
白若麟臉上竟然一紅,頗爲扭捏的轉開臉去,宋秀漣一聲輕笑,道:“妹妹
先别急着安排,若麟剛才那句問話,你可還沒給答複呢。若麟武功遠比若雲要高,
你姐姐現在一門心思爲你鋪路,誰敢保證,她不會借機除掉若麟這個心腹大患,
保你夫妻一生平安?”
“我和若雲要真想保得自身平安,更要好生敬重若麟大哥才是。武林門派,
還有什麽事情比武學之道的提升更加重要?有若麟大哥潛心研究,不斷開創精進,
暮劍閣一門才能日益強盛。若麟大哥可以說是暮劍閣的柱石,打理雜事的可換,
棟梁之材卻絕不可拆。”凝珠柔聲道,“若麟大哥才是暮劍閣必不可少的人,這
一點,我已向姐姐申明過不止一次。她的确還對若麟大哥懷恨在心,甚至還有對
嫂嫂你下手的念頭,我也說不清那到底是不是嫉妒,畢竟若麟大哥是她唯一的男
人,她的心緒,想必也十分複雜。她最後答應了我,但也告訴我,此間事了之後,
隻要若麟大哥還活着,她就絕不再踏上斷霞峰半步。”
她輕輕歎了口氣,道:“嫂嫂要是不放心,不如和若麟大哥依舊躲着,等到
若雲執掌門派大局已定,我親手把天下第一劍交給若麟大哥,讓你們二位可以節
制四大劍奴,如何?”
白若麟忽然托起宋秀漣,長身而起,道:“不必。凝珠,等若雲回來,我和
他單獨談談。”
“好。”凝珠莞爾一笑,道,“此等大事,你們兩兄弟本也該見面詳談一番。
既然若麟大哥已經回了這裏,若雲回來,我就請他去見你。”
“嗯。”白若麟匆匆答道,一扯宋秀漣的手掌,突道,“秀漣,回房。我想
你了。”
白若蘭先是一怔,跟着臉上便是一熱,低下了頭。
南宮星眉心微皺,道:“若麟兄,你走火入魔的餘孽還在是麽?需要小弟幫
忙麽?”
宋秀漣回眸一笑,清脆道:“不勞南宮公子費心,他心火旺精氣盛想我想得
多,我心裏歡喜還來不及,巴不得他此後日日如此夜夜如此,怎麽能叫餘孽。抱
歉,少陪了,爲人妻者,是當盡力的時候咯。”
她漾出一串清脆笑聲,踮腳一跳蹦入白若麟懷中讓他攔腰抱起,道:“回房,
我也想你了呢。隻是你可莫要太慌,小心些别被旁人看到才好。”
白若麟也不答話,匆匆開門探頭略一觀望,閃身出去,一溜煙的跑了。
倒真是來去如風。
白若萍惦念母親安危,趕忙讓南宮星幫忙說明。南宮星和凝珠談了幾句,凝
珠微微一笑,歉然道:“是我不對,之前竟錯看了萍妹妹。”說罷起身過去,和
白若蘭一起帶着白若萍往内室進去。
南宮星在堂屋等了片刻,崔碧春回來,說已把巧兒綁好安置在頂頭房中衣櫃
裏面,他這才放心,叮囑崔碧春在這裏小心守備,自己則匆匆出門站到院裏,吹
着拂面山風靜靜思索起來。
宋秀漣帶回了白若麟,使出燈台底座暗的手段,山中的搜索人馬勢必要無功
而返,所有的重要人物,危機竟都被穆紫裳的安排順利解除。
這樣的人物背棄了天道,如意樓若不争取一下,可就顯得太過于愚蠢。
就是不知她對自己謀劃的那些傷及無辜的事件,是否真有誠心悔意。
穆紫裳啊穆紫裳,沒想到至今爲止唯一與你詳談的機會,竟是最初見面被你
試探的那一場騙局。南宮星心中暗歎口氣,那時他還當真相信春妮的說辭,最後
劈頭蓋臉一番教訓,如今想來,真是蠢到惹人發笑。
離白若雲回來應該還有個把時辰,如今事情大體理順,謎團大多已解,若不
是沒有良機,本該是他忙裏偷香的空閑。可惜裏面母女重逢必定要絮叨良久,他
又送走了崔冰,此刻也隻能羨慕隔壁院子裏白若麟的豔福,無所事事坐在石桌邊
上靜等。
等了一會兒,正想起來進屋端壺水出來,一個丫鬟卻匆匆忙忙走進院中,打
量了他一眼,頗爲膽怯地問:“請問……是南宮公子麽?”
南宮星皺了皺眉,道:“是我,姑娘何事?”
那丫鬟施了一福,左右看了一眼,拿出一張字條遞了過來,道:“我……我
剛才回住處打了個盹,結果桌上多了兩張字條一錠銀子,其中一張寫着誰把這張
送到這間院子南宮公子手裏,就能拿了那錠銀子。我……我就匆匆忙忙送來了。”
南宮星接過一看,字迹頗爲熟悉,應該是穆紫裳的手筆,上面用蠅頭小楷寫
了幾行:他有幫手到,山道埋伏,武功不弱,我脫不開身,隻得冒險通傳給你,
望你設法解決,免增變數。
眉心一皺,南宮星先摸出一塊碎銀打發了丫鬟,跟着細細一想,穆紫裳能連
這種橫生變故也迅速摸清,加上她有特地寫明脫不開身,可見,她多半并沒和白
天雄明面上鬧翻,說不定,還在假模假樣地充當智囊。
若真如此,那她特地傳報可就當真冒了極大風險,畢竟白天雄武功在她之上,
爲人其實也遠不是她所知的那般情深義重,真要被白天雄搶先翻臉,她多半要吃
大虧。
就是不知這字條有幾分可信,畢竟穆紫裳種種手段他此前見識過,故布疑陣
的把戲可以說是登峰造極,保不準就是調虎離山,亦或是驅虎吞狼之計。
他略一權衡,将字條随手一捏搓成粉末撒入花泥,叫來崔碧春匆匆交代幾句,
讓她千萬記得不要逞勇鬥狠,哨箭旗火當用則用,斷霞峰山幽林靜,通傳及時并
不太難。
叮咛囑咐之後,他快步往暮劍閣大門走去,既然是山道的伏兵,那下去驗證
一下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如果真有新來高手,提前打發的确可以避免橫生枝節。
天道如今大勢轉往唐門,白天雄說不定會叫些在江湖的朋友助陣。要是誅殺
白若雲,那事關重大,泛泛之交必定不行,武功平平也不可能,以白天雄在江湖
闖蕩的時間估算,能放心叫來用上的,多半也就三四人而已。
就怕他急切之下挪用白家商号銀兩,再雇殺手行兇。
畢竟對付四大劍奴那種不透氣的榆木腦袋,老辣的殺手的确比正經的武林高
手有效得多。
正自想着,迎面卻碰上返回來的雍素錦,他趕忙叫住,先簡略說了說此前事
情,跟着問道:“你上山的時候,感覺到有埋伏麽?”
雍素錦點了點頭,笑道:“下山就發現了,隻是帶着崔冰那個笨丫頭不方便,
就沒搭理。上山時候我特地繞了一下,挨個打量了一遍,一共六個,功夫挺紮實,
但江湖氣不足,身上還有一股黑藥面子味兒,依我看,多半是朝中使火器的高手。”
火器高手?
天璧皇朝重武輕文,除少量重鎮,刀劍兵戈大多不禁,唯獨對火器的管制卻
頗爲嚴格,曾在江湖上與此相關的門派但凡稍有名氣,就被設法收納成了廟堂護
衛。
“是霹靂堂澹台家,千竹莊柳家,赤雲山霍家,還是連江紅冉氏兄弟的後人?”
南宮星心念急轉,盤算着功夫不錯又能動用火器的高手可能的來路。
雍素錦咯咯一笑,道:“你跟我報這一串看門狗的名号作甚,我又沒動手,
怎麽知道。再說就算動了手,不見了一眼能認出的東西,誰能猜出來頭。幹脆,
咱們去捉兩個審審。六個裏有兩個姑娘,模樣不知道,身段可不賴,給你解解悶
子?”
見她笑得邪氣,南宮星暗歎口氣,道:“我本以爲是白天雄自己找的助拳,
真要是有火器摻雜,那就更可能是李卓一支的餘黨。李卓曾動用軍中霹靂震天雷
相助裘貫,要是出于同源,下面那六人便應該是澹台家霹靂堂門下弟子。”
他帶着雍素錦向門外走去,沉聲囑咐道:“澹台當主官居三品,雷字旗遍布
江南,論在朝勢力,與千竹柳将軍不相上下,即便有人錯入天道,也不能處理失
當給白家惹下後患。你我這就過去,在若雲上山前将他們制住,先問問到底是怎
麽回事。”
“束手束腳,你也不嫌憋得慌。一共六個,一并殺了就是。”雍素錦不以爲
然,撇嘴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一個個拖到後山喂了野狗,他雷字旗的将軍
還能對着一泡狗屎尋白家的晦氣不成?”
“見機行事吧。麻煩總是越少越好。”南宮星淡淡道,“如果留着會更麻煩,
那就依你。”
雍素錦昨夜剛剛洩了殺氣,倒也不是很急見血,聽出他有些不悅,便笑道:
“好好好,我盡量收這點,不過要是捉來了人,你可得叫我主審。”
“應該問不出什麽,全交給你也無妨。”南宮星心知雍素錦秉性已成,歎道,
“但有一條,你可得多留幾口氣,這些人不比方群黎,挺不過你招數盡出。我還
想着把他們送回所屬門派,試探一下看看天道到底滲透了幾分進去。”
雍素錦眉開眼笑,繡鞋中的腳尖都翹了一翹,道:“好,反正有六個呢。哪
個挺不住招了,我就趕緊換下一個呗。”
出門轉道,行至三成,雍素錦輕聲道:“走,進林子。不能沿着路了。”
這種追蹤潛行雍素錦是行家,南宮星颔首跟上,自然沒有半點猶豫。
走出一段,雍素錦擡手一比,扭頭壓住聲音道:“跟着我踩過的地方下腳,
足跟使力,緩緩壓實,提夠真氣,莫要碰到旁邊的枝丫……”
南宮星輕功本就不差,聽她走上幾步指點兩句,如是再三,竟和平時大耗真
力的時候一樣無聲無息,施展起來還容易了許多。
隻是更深些的法門,她卻不肯再講,匆匆約定了幾個手勢,便讓他等在原處,
倩影一閃,鑽入灌木叢中,枝葉輕晃,不過如同山風拂過,比半大貓兒還要輕盈
靈活。
南宮星放低身形,屏息等了片刻,不料卻一直沒有響動,也不聽雍素錦開口
發信。
又過了一會兒,雍素錦卻貓腰閃了回來,笑眯眯道:“運氣不錯,這邊隻剩
下兩個,我偷襲得手,全放倒了。一時半會兒醒不了。”
看她鬓發額側盡是泥土,身上衣裙也沾了不少髒污,顯然并非她口氣那般輕
松。南宮星皺了皺眉,仔細打量過她身上确實沒有傷口,才道:“剩下四個呢?”
雍素錦左掌平伸,右手玉指在掌心連點幾下示意,道:“兩個看着上下山道,
兩個在埋布東西,應該是什麽厲害火器。喂,他們不會是想把白若雲白景洪連着
四大劍奴一車炸飛了吧?”
南宮星沉吟道:“那到不至于,四大劍奴白天雄絕不舍得害死。他們可能是
想把劍奴引開,在伺機炸死剩下二人。幸虧被提醒了一句,不然這劫數,若雲兄
還真未必躲得過。”
他探頭望了一眼,這裏離山道還有一段距離,便低聲道:“剩下四個怎麽料
理?”
雍素錦仍在手心比劃了一下,笑道:“我上你下,先把兩頭望風的打暈丢進
草窩子裏,跟着我發信号,咱們兩面夾擊,這幾個人功夫比我遜色些,咱們赢面
大得很。就是得小心火器。”
“你也小心。”南宮星點了點頭,依言往下山方向摸去。
不過五六丈,就隔着樹幹看到了山道上望風的那個。想必是爲朝廷辦事久了,
那女子江湖經驗着實不足,做了獵戶打扮掩人耳目,卻隻是拄着鋼叉背着弓箭在
道邊東張西望,神情還十分緊張,真要有人路過,必定會從她臉上看出個有鬼二
字。
這女子年紀不小,約莫将近三十,瘦削高挑,面容清秀,腰間鼓鼓囊囊纏了
一圈,多半是備用防身的火器。
此時已近黃昏,山道正是沒什麽人的時候,南宮星知道事不宜遲,當即彎腰
撿起一快碎石,屈指一彈,嗖的一聲打入對面林中,啪得一響将一棵小樹震得左
搖右晃。
那女子立刻扭身看了過去,警惕道:“什麽人?”
南宮星旋即閃出,瞅準空當騰空向後一蹬,踏樹借力直撲出去,宛如一隻鷹
隼俯沖而來。
那女子武功倒也不弱,一聽身後有異,頭也不回一叉刺出,叉尖微顫抖出數
朵銀花,一看便精于長槍的好手。
隻可惜,全力施爲的南宮星并非尋常好手能夠擋下。他大搜魂手一勾,身軀
微側,發絲都被剛叉挑散數縷,硬是靈猿般順着叉杆竄了過去。
那女子一叉刺空,右掌一松便去摸腰間防身火器。
南宮星此時又豈會讓她如願,孤煙掌斜斜一拍,已封在那女子頸後,跟着順
勢而下,沿着脊骨一路拍過,最後一掌托在臀下,恰把她軟倒身軀抱起,縱身踏
步放進山林草密之處。
雍素錦那邊動作倒也頗快,他才返回山道,就聽上面噓溜溜一聲口哨,隻好
馬不停蹄展開輕功,飛快抄過那一處彎折。
埋設火器的一男一女剛剛站起,正在拍打着衣服沾上的泥土,聽到一聲哨響
還以爲是自己人在提醒有異,馬上轉身向林内沖去。
南宮星斜刺掠起,展臂折下兩段樹枝,甩手打出,叫道:“看暗器!”
那兩人果然江湖經驗也一樣不足,登時就被唬住,頓步後撤避過勁風。剛分
辨出打來暗器其實是兩段枯枝,還不及惱火,南宮星的孤煙掌已劈面打來,一招
便将那男人打暈在地。
那女子雙手一沉,袖中掉下一對精緻匕首,正要向南宮星出手,雍素錦卻已
鬼魅般貼了上來,雙手一擰奪過匕首,反架在那女子頸畔,口中笑道:“這兩個
看來是火器行家,武功比那四個可差了不少。”
被擒女子大概也就二十出頭,中等身段,面頰圓潤飽滿,紅雲微透,發髻齊
整,像是個成婚不久的少婦,看她不住打量地下男子的焦急目光,想來這還是對
夫妻。
南宮星看向道中已被整平到沒有痕迹的路面,問道:“你們埋設的火器要怎
麽拆?”
雍素錦輕哼一聲,笑道:“問什麽,叫這姐姐去親手拆了便是。”
那女子怒道:“休想!”
“哦?”雍素錦笑眯眯提起一把匕首,在她細嫩面頰上輕輕一蹭,道:“你
不拆,就可能炸死我們的人,這……可就有點不妙了呢。要不,把那男的丢過去,
試試看會不會炸如何?”
那女子臉色頓時一片煞白,顫聲道:“你……你敢!他……他可是朝廷命官!”
雍素錦搖了搖頭,淡淡道:“這山裏頭野狗野狼多的很,吃到肚裏過到明日,
也就是幾泡屎,誰知道是什麽朝廷命官。”
那女子咬緊牙關,卻仍是不肯松口,道:“你想丢過去……就丢,反正……
反正也不是那麽容易就炸了的。想憑此救人,做夢!”
“這樣啊。”雍素錦哦了一聲,掌中寒光一閃,地上啪嗒一聲,竟已落下一
個血淋林的耳朵,“不過沒關系,我也不是白家人。你高興炸就炸,我隻被要求
不許讓你們死,可沒說不許我自己玩得高興。”
她一指壓住那女子喉頭,制住幾乎湧出口來的慘叫,跟着匕首又是一落,竟
把那女子衣衫自頸窩一路劈開,直至腰腹連褲帶也一并斷掉。
随着獵戶紮腳布褲順着雙腿滑落下去,那羊脂白玉般的少婦嬌軀,登時赤裸
裸露出大半。
雍素錦向南宮星使了個眼色制止他開口,手中匕首緩緩貼住那女子渾圓乳房
頂上紅豔豔的奶頭,冷冷道:“我不過是個顧自己痛快的惡婆娘,血钗雍素錦,
不知道你聽沒聽過。呐,你什麽時候想去拆了,就點點頭。我呢,讓我的手下脫
了褲子,這就來強奸你,他一邊強奸,我一邊從你身上随便找點什麽割着玩給他
助興,比如,你這奶頭,我看着就礙眼的很,我聽說女人痛的時候啊,下面就會
發緊,今日正好拿你試試。你……可千萬堅持的久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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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talin
時間:
2016-6-25 21:03
標題:
暮霭凝香 第九十四章 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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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九十四章 前夜
最近猛然驚覺,我好像把别處養出的壞習慣帶到這裏了。
撓着頭想了半天,我在這個系列上絞盡腦汁添字數做什麽?
真是有種上班偷懶成習慣結果打刀塔也縮泉水混工資的囧感……
七月之内,暮霭凝香将徹底完結。
以上。我把flag立這兒了。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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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一個血淋林的耳朵擺着,身上的衣服空落落的敞着,涼冰冰的匕首在奶
子尖兒上橫着,那女子江湖經驗再少,也知道雍素錦這話決計不是玩笑,半裸嬌
軀登時打擺子一樣顫了起來,一見南宮星這高大男子大步往自己身後繞去,頓覺
大事不妙,牙關打架,卻仍不願認輸,勉強道:「你……你們敢!到時六扇門把
你們的通緝令貼滿天下,叫你們……叫你們無處容身!」
「啧啧啧,」雍素錦微微搖頭,指尖重新壓住喉頭斷去聲音,匕首一挑,已
在那女子櫻桃似的乳蕾上豁出一道,再深一點,就要叫她奶頭直接分成兩瓣,口
中道,「我就喜歡你這種又蠢又頑固的傻子,也不想想,你去拆了火器我能饒你
一命就是好事,你要不拆,無非就是先奸後殺和你的倒黴王八男人一起丢去後山
喂狗,六扇門怎麽會知道這裏的事?」
那女子疼出一臉油汗,仍嗯嗯嗚嗚眼露兇光,一副還有後招的樣子。
雍素錦将匕首上的血迹輕輕塗抹在那瑩白胸脯上,笑眯眯道:「我知道你想
說你們還藏着幫手,看你不回去一定會來救你或是去報信什麽的。可惜得很,他
們都已經被收拾了。等炮制玩你們兩口子,過了我的手瘾,再去收拾他們也來得
及。」
「哦……對了,」她吃吃一笑,匕首輕輕一點,正面刺在她乳頭中央,壓至
凹下一坑,才道:「興許人家比較識趣,不用吃這些苦頭,就出手幫我們拆了呢。」
那女子唇角下垂,鼻翼皺起,終于還是忍不住嘤嘤哭了出來。
雍素錦依舊壓着她喉頭不放,道:「我還是那句話,你肯幹了,就點點頭。
不肯幹,我就叫人好好幹幹你。瞧你這屁股圓滾滾的,看着就十分彈手,我
那手下一定喜歡得很。呐,是不是啊?」
南宮星哭笑不得站在後面,隻得應了一聲,道:「是。」
雍素錦興緻不減,聽他說的意興闌珊,跟着道:「啊喲,我倒忘了,我這手
下是玩慣了娈童的,你的模樣雖然不賴,可他卻不喜歡弄女人呢。嗯……那看來
隻好讓他把你當作娈童,走走旱道了。」
「嗚嗚……嗚唔?」那女子連這也不懂,一雙淚眼迷茫無比的看向雍素錦。
雍素錦一看南宮星瞪了過來,嗤的笑了一聲,突然提膝一頂打在那女子小腹,
痛得她彎下腰去,順勢一抽發簪散開她盤起烏發,垂手一繞勒住她脖頸仍不叫她
喊出聲來,跟着向下一壓,已架着她撅起了白花花的圓臀。
「這地方一般女子都沒被日過,硬來恐怕會裂,聽說要是裂了,以後一輩子
都憋不住屎,走哪兒都要挂個糞兜。」雍素錦輕笑道,「真要那樣,你夫君必定
嫌棄你。我這人好心,先幫你開道,免去你半生痛苦,如何?」
她嘴裏問着如何,手上卻壓根沒停,将匕首一倒,亮出扁圓握柄,連扒也不
去扒上一下,猛地一捅,硬是塞進那女子二十多年隻出不進的屁眼裏面。
「嗚唔——嗯嗚嗚……」那女子慘叫喊不出口,憋得渾身發抖,那小小屁眼
沒有半點潤滑,又被撐開的如此突然,當即便裂了一道口子,嫣紅血絲順腿留下
同時,黃澄澄的尿也從失禁洞眼裏湧了出來,順着兩條顫抖大腿嘩嘩流下。
雍素錦秀眉微蹙,捏住匕首一擰一轉,疼的那女子脊背挺直昂頭悶嚎,才道:
「你倒不心疼,屁眼的落紅,就這麽給尿沖了。」
那女子也不隻是疼蒙了頭,還是确實硬氣,竟連連搖起了頭。
雍素錦撲哧一笑,道:「我叫你準備聽話的時候點點頭,可你撥浪鼓似的搖,
我隻好當你是在罵我咯。我這人心眼很小的。」
她嘴裏說着,順手拿過那女子頭上拆下來的發簪,一拔匕首,将發簪徑直捅
了進去,跟着沉肘垂手一托一劃,迅速無比的把那女子另一邊完好無損的乳頭切
成了十字分開,化爲四瓣。
那女子涕淚滿面,這才意識到動作錯了,趕忙拼了命的上下晃動,唯恐再慢
一點,身上女兒家的地方就都保不住了。
「你這是在點頭麽?」雍素錦明知故問一句,手中匕首一晃,有貼在了那女
子胯下飽滿陰阜之外。
那女子已吓得連尿都擠不出一滴來,雍素錦都已經放開她的喉嚨,她還是半
天吐不出一個清楚的字來,最後急中生智,閉上嘴巴用鼻子連哼了六七個嗯,配
着點頭算是徹底告了饒。
雍素錦意猶未盡地收回匕首,替那女子提起褲子,将斷掉的腰帶狠狠一勒一
系,拍了拍她屁股,笑道:「好,我就信你一次,你跟我手下去拆,我在這裏看
着你男人,要是耍什麽花樣,我不介意再把他炮制一頓,比如,給他褲裆裏那玩
意雕個花,不知你意下如何?」
那女痛得渾身發抖,一聽這話,又猛打了兩個寒顫,忙道:「我拆,我……
我這就去拆。」
南宮星自己使不出這種狠辣手段,眼見雍素錦得手,心中雖有不忍倒也樂見
其成,當即護送着那女子過去路面那邊,盯着她拆掉機簧引線,将黑藥一管管灑
進周遭草叢之中,連坑也重新填好,才算完事。
女子本就天生體弱氣短,這位身上又處處都是傷痕,屁眼裏還插着一根簪子,
一番苦活幹完,直叫她出了一身大汗,雙腿發軟,南宮星若不攙着,都已走不回
去。
到了被逼迫的地方,雍素錦正好整以暇坐在那男人身上,手中匕首貼着他的
褲裆來回滑動,吓得那女子忙撲倒在地,一連聲道:「煞星娘娘,我……我真已
經拆了,你問你的手下,我全照辦了,求你……求你饒過我們夫婦吧。」
「好啊。」雍素錦笑眯眯起身過來,道,「等幾個時辰後醒了,記得跟你的
同伴說,要命的趁早滾,再來尋暮劍閣晦氣,别怪姑奶奶給你們全都關進地窖,
挨個拉出來找樂子打發時間案。」
說罷,她手起掌落,狠狠切在那女子頸側血管,擡腳一撥,把那軟綿綿倒下
的身軀抛到那男人身邊,拍了拍身上塵土,道:「成了。咱們是幹脆接着在這兒
等白若雲。還是先上去歇口氣?」
南宮星沉吟片刻,道:「下去等着吧。從山腳接到若雲,多少更安心些。」
「好。」雍素錦颔首應諾,與他一起将另外四個暈倒的對手拖來,挨個補上
一掌一拳,讓他們多暈幾個時辰,再把他們挨個搜了搜身,找出的火器暗器不會
用的就扔,會用的全部笑納,這才撥弄些長草擋住幾人,并肩往山下去了。
至于白天雄的人發現後會怎麽處理,他們并不關心。這幫人沒了火器,單靠
武功掀不起什麽水花。
山腳沒了白嫂夫婦忙活,着實冷清不少,南宮星過去屋中揀出兩張凳子,和
雍素錦并排坐在涼棚之下,安靜等待。
看到這間酒肆,南宮星不禁又想起了與茗香可以說直接相關的那個暮劍閣弟
子林虎。
起初他還當是天道特地安排伏在白天雄身邊的暗樁,伺機配合白天英的計劃,
讓他還感慨了一番,白天英連自家小妾都豁得出去,一頭綠光也能忍下。
如今再看,隻怕這林虎千真萬确就是白天雄的心腹弟子,伺機接近茗香,想
必也是什麽和白天英有關的圖謀。
隻可惜,南宮星那麽一闖,錯以爲是白天英脫罪的手段,以至于想偏了方向,
反倒給了白天雄設法滅口的機會。
就是不知動手的白嫂,到底知情多少。
若單從穆紫裳轉述的話來看,不管知情多少,白嫂必定是白天雄的幫手,不
然她也不必特地挑唆讓白天雄自斷臂膀。
他擡起頭,望着峰頂那邊歎了口氣,事到如今,他還是想和穆紫裳面對面深
談一番。
可不知爲何,他隐約覺得,這個願望,在這座斷霞峰上,怕是隻能落空了。
不覺日暮西沉,火雲宛如貴婦半臂,松松披在山巒之上,豔紅緞帶橫亘晴空,
恰被峰頂當中切開,想必斷霞峰的名字,便是由此而來。
當陽光将被吞沒之時,黃土微揚的大道上,終于駛來了一輛馬車。
四大劍奴兩個在前駕車,兩個左右守住車門,倒真是滴水不漏。
南宮星伸個懶腰,拍了拍懶得睜眼的雍素錦,笑道:「來了。」
他起身走向馬車,拱手道:「若雲兄,别來無恙?」
馬車微微一顫,跟着門簾掀起,白若雲從中一個箭步跳了出來,頗爲戒備的
看了一眼雍素錦,拱手道:「南宮兄,别來無恙。蘭兒呢?」
白景洪跟着鑽出馬車,朗聲笑道:「啊喲,南宮少俠倒比我們還先到一步。」
四大劍奴紛紛下車,正要去招呼白嫂照顧車馬,讓他們步行上山,南宮星一
擡手道:「還是送上山去吧。白嫂一家……已不可能再幫忙照顧了。」
白若雲神情一凜,沉聲道:「怎麽回事?難道……是凝珠她姐姐又……」
南宮星心知說來話長,幸好其中關鍵凝珠與他已經商讨過,便道:「山道險
陡,白老爺子還是上車吧。我和若雲兄走走,随便談談。」
白景洪微微一笑,拱手道:「南宮少俠,白家種種,實在有勞了。蘭兒昔年
莽撞之舉,能福蔭至此,實在是料想不到。」
事已至此,南宮星也不必再假情假意推辭什麽,笑道:「遲早是一家人,白
老爺子何必如此見外。請。」
南宮星一個眼色,雍素錦便已隔到馬車與白若雲之間,四大劍奴守在馬車四
角,與其中的白景洪緩緩跟在後面,隻不過八雙眼睛,卻是片刻不離白若雲身形。
看來隻要不進到暮劍閣中,四大劍奴就不認爲此行任務已了。
一番懇談,凝珠所說到多半不假,白若雲所知已經甚爲詳細,南宮星确認之
後,便将這些時日暮劍閣中的情形一樁樁細細講給他聽,隻把他母親的事草草帶
過,讓他自己上山和蘭兒回合後再詳說。
行到半途,白若雲就被說的冷汗涔涔,他對穆紫裳顯然也還有些忌憚,不禁
問道:「我爹……當真沒事麽?」
「有事沒事,如今也隻能信她。」南宮星輕歎口氣,道,「就算那是她編造
來取信咱們的手段,起碼……暫且可以讓伯母和蘭兒安下心來。」
「我二伯……你準備怎麽辦?」白若雲靜默半晌,問道,「明日一早,直接
與他當面對質麽?」
南宮星道:「若是穆紫裳所說盡皆不假,白天雄手中握着的最大法寶,其實
就是四大劍奴。若雲兄,這四人當真是不問黑白好歹,隻聽命于天下第一劍的主
人麽?」
「他們所修的劍法禁絕七情六欲,昔年将這門劍法發揚光大的那位名俠,最
終就是因爲恐懼和不忍自盡于謝家先祖面前,若要完全發揮它的威力并不爲它所
驅使,就隻能從小将自己當作一把劍來磨練。」白若雲頗爲感歎的扭身看了一眼
那些神情穩如磐石的劍奴,道,「可惜他們犧牲了這麽多,四人合力,依然發不
出那天絕地滅的一劍。」
南宮星當然也聽過那些多年之前的江湖傳奇,微笑道:「有些武功,永遠隻
屬于有些人。」
發現自己還沒正面回答南宮星的疑問,白若雲又道:「四大劍奴的确隻會聽
命于天下第一劍的主人。在暮劍閣,那把劍在不拿出來的時候通常屬于閣主。如
今我爹下落不明,天下第一劍當然已在我二伯手裏。他若是下令四大劍奴将我誅
殺,我保證這四位叔叔連眼也不會多眨一下。」
「那若是天下第一劍在穆紫裳手上呢?她現在不算是你白家的人,也可以号
令這四人麽?」
白若雲考慮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道:「四大劍奴的服從順位非常明确,
無天下第一劍的時候聽從暮劍閣閣主,有天下第一劍的時候,那這世上就隻有兩
個人可以讓他們不聽持劍者的。」
「清風煙雨樓的二位樓主,是麽?」南宮星苦笑道,「謝家兄妹遠在豐州望
舟山頭,莫說是趕不及,就是趕得及,全江湖又有幾個能請動他們的。謝白兩家
此前關系不錯,不過也有些年頭沒有來往了吧。」
「那兩人都是無比自負的絕頂高手,天下第一劍的事承了我們白家的情,便
連劍奴帶劍一并送做禮物,這樣的人,哪裏還會和我們頻繁來往。」白若雲苦笑
道,「南宮兄還是不要指望天降謝家救星的好。」
「我傷勢未愈,白若麟袖手旁觀的話,對付你二伯不成問題。」南宮星權衡
道,「我隻怕穆紫裳還有什麽别的打算,四大劍奴一旦落入她掌控之中,其後的
發展可就預想不到了。旁人輕易不敢打天下第一劍的主意,無非就是怕得罪謝家
兄妹,穆紫裳,恐怕不會有這顧忌。」
「我看她對凝珠感情甚是真摯,其中……不像有詐。」
南宮星淡淡道:「對你想必不會有詐,她想要凝珠有個好歸宿的心意八成不
假。可按她的行事作風,越是如此打算,就越不會給你留下什麽隐患。我擔心的,
是白若麟和你其他幾位兄弟。」
「什麽?」白若雲驚道,「她這就有些多慮了,我們兄弟關系十分親密,早
年若麟大哥一枝獨秀的時候我們就心甘情願衆星拱月,如今我勉強能勝出一籌,
松哥竹弟他們也都不曾有過半句怨言,哪裏需要……」
「你叔叔伯伯他們,難道曾經和你爹的關系不好麽?」南宮星歎道,「人是
會變的。在穆紫裳看來,你如今内有凝珠相助,外有如意樓可以依仗,這些兄弟,
隻怕有與沒有,差别并不太大。她許給白若麟好處時所找的那些理由,其實并不
可靠。你們上一輩武功最出類拔萃的不就是你二伯,他韬光養晦這些年,難道給
暮劍閣做了什麽了不起的貢獻麽?最後,惹來的還是無盡的禍端。」
「她這麽做的可能性,會有多大?」白若雲眉心緊鎖,心中似乎也在盤算什
麽。
「實在不小。」南宮星沉吟道,「爲了不讓和你關系不錯的兄弟們出手幫忙,
你二伯必須名正言順的殺你,動手之前,必定會羅織編造你的不利消息,而且,
多半都是些你一時難以自證清白,還會留下污點讓人疑心的事,保不準還會有離
間你們關系的謠言。他輩分高,平日爲人嚴肅認真,哪怕一時之間将信将疑,未
來也是你們兄弟心中的一根刺。如果穆紫裳料到了這一點,或者幹脆那些事情就
是她幫你二伯編出來的,那出于實際考量,她很可能會在你二伯一敗塗地後,順
勢對你的兄弟們下手。陰陽透骨釘和大搜魂針的組合再加上四大劍奴,我就是有
通天之能,也不可能把他們個個保下。」
「這些推測,你沒對若麟大哥說過麽?」白若雲的眉心漸漸展開,好像已經
有了決斷。
「沒有。不過宋秀漣聰明伶俐,恐怕多少猜到了些,白若麟想要和你面對面
商談,多半也是爲此擔憂。」南宮星側目盯着白若雲的雙眼,緩緩道,「我與蘭
兒的關系你也知道,若雲兄,我必定是站在你這邊的。那麽,你的決定是什麽?」
白若雲雙拳陡然握緊,掌背上枝丫般的青筋凸起如蟲,微微蠕動。
南宮星口氣不變,緩緩又問了一次:「若雲兄,你的決定是什麽?」
「我若是說,我要保全我兄弟們的性命呢?」白若雲沉默片刻,咬牙道,
「南宮兄可有什麽良策?」
南宮星淡淡道:「在穆紫裳擊潰你二伯之後,向你兄弟們出手之前,把她殺
掉。」
「把她殺掉?」白若雲驚道,「可……可她明明是在幫我。」
南宮星略一側目,道:「她是在幫她的妹妹,絕不是爲了白家。更何況,她
曾設計出無數禍端,說是元兇罪魁也不爲過,出手殺她,可算是死有餘辜。」
白若雲聲音微顫,道:「那……我若是不想殺她呢?」
「那,你便要冒着兄弟被她害死的風險。」南宮星加重聲音,一字字道,
「而且,不止一個。」
白若雲再度沉默良久,道:「這些還隻是推測,對麽?」
「不錯,都隻是我的推測。」南宮星淡淡道,「我也希望,這永遠隻是推測。」
「讓我見過若麟大哥之後,再做決定吧。」白若雲輕歎口氣,道,「無論如
何,我都不希望白家再有人死了。」
南宮星點頭道:「今晚我會再去找找穆紫裳,能和她面談一下,也許就能有
兩全的法子。」
雍素錦跟在後面,嗤的一聲譏笑,道:「你們兩個大男人,也真夠婆媽。在
江湖中辦事,何須如此瞻前顧後?難道還怕官老爺找上門來麽?」
她擡臂伸指遙遙點了點暮劍閣的方向,「人心叵測,今日的好兄弟,難保明
日不會找些下流之輩來逼奸你的老婆,今天親親熱熱的大姨子,保不齊你納個妾
就會殺上門來大鬧一番再弄得你家雞犬不甯。要我說,就讓穆紫裳去殺,殺了你
的兄弟,你再報仇殺了她,礙着凝珠不便動手,我可以代勞。到時候家裏就剩下
你和凝珠,外有如意樓,内有四大劍奴,教着徒弟安心過你們的小日子,多好?」
南宮星不禁笑道:「凡事都問問你的主意,到全簡單了許多。」
雍素錦輕哼一聲,道:「能用殺人解決的問題,本就簡單不過。」
南宮星懶得多言,隻道:「幸好,這世上總還是不嫌麻煩的人多些。」
回到家中,白若雲先見過了忙碌一天的兄弟們,匆匆寒暄一番,在父母的事
上假作焦急不安,便與一衆同門話别。
白天雄在山中也搜尋了大半日,聽說白若雲已到,仍強打精神出門與他們見
了一面。
南宮星遠遠站在一旁,銳利目光牢牢鎖住白天雄身影,謹防他提前使出什麽
手段。
算起來,這也是南宮星此次過來後第一回近距離見到白天雄。比起上次暮劍
閣前分别之際,白天雄的模樣竟也憔悴了許多,整個人透着一股深沉的疲憊,不
似是搜尋一天所緻,倒像是心力交瘁受了什麽打擊一樣。
南宮星暗忖,暮劍閣演變成如今這副樣子,心心念念要光耀門楣往江湖擴出
一片天地的白天雄,恐怕還真是最受傷的那個。
想來選擇天道作爲靠山的那一刻,他也未曾想到對方會從他這裏抽取如此多
的血肉吧。
那看似一團和氣皆大歡喜的相會後,白天雄徑直走到南宮星面前,微一颔首,
道:「南宮賢侄,此次白家諸多事宜,盡皆有勞了。」
南宮星拱手道:「白伯伯客氣了,晚輩也是爲了一己之私。不敢求得萬全,
至少,總要叫蘭兒一家老小平安。」
白天雄雙目半眯,緩緩道:「此前不知道南宮賢侄在如意樓也是舉足輕重的
人物,多有怠慢,還請賢侄海涵。」
這話一出,白若松白若竹他們幾個年輕弟子立刻把目光投了過來,雖說此前
也聽說南宮星和如意樓頗有淵源,但此刻證實,還是略覺驚訝。
「哪裏,白家上下都已極盡賓主之誼,若雲兄更是推心置腹,将我視作好友,
晚輩還正喟歎别無所報,唯有在白家諸事上盡心盡力,勢必以如意樓之力,保暮
劍閣上下平安呢。」南宮星微微一笑,道。
這暗暗壓來的威脅,白天雄又豈會不知,他卻毫無反應,仍客客氣氣道:
「如此再好不過,此前白家的怪異事件,本就懷疑和天道如意樓有關,有南宮賢
侄相幫,破解起來想必會容易許多。」
他話鋒一轉,揚聲道:「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召集暮劍閣門下弟子,咱們往
演武堂一聚,這次,總要讓白家重歸太平才好。」
「是啊。」南宮星淡淡道,「總要讓白家重歸太平才好。」
「賢侄自便,我勞累一天,又染了些風寒,先少陪了。」白天雄語調漸漸放
低,微一颔首,轉身便走,還未走出門外,就見他雙肩垮下,腰背略顯佝偻,經
好似瞬間老了十歲。
南宮星看他已經走到外面,心念一動,突然使出傳音入密的功夫,将一句話
遠遠送了過去:「白伯伯,爲你謀劃的那位女子,可也跟着若雲一起回來了麽?」
白天雄身軀一震,卻并未回頭,連腳步也不曾停下,隻是那雙垮下的肩頭,
卻緩緩挺了起來,脊背,也重又變得如标槍一樣筆直。
直到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門框外的狹小視野,他也一次都沒有回頭。
等到天色已晚,白若雲出言要去見兩位妹妹,屋中言談才算完結。
南宮星陪在一旁走出門去,擡眼就看見遠遠轉角處,一個清瘦婦人正靜靜站
定,默默望着這邊。
「二伯母?她有什麽事?」白若雲先是一愣,跟着發覺二伯母的視線卻并未
在自己身上,不由得看了南宮星一眼,輕聲道,「難道,是找你的?」
「也許是察覺了什麽,也許,是穆紫裳說了什麽。我去看看,你先找蘭兒她
們去吧。雍素錦陪你一起,有事你就讓她先擋一陣。」南宮星随口安排道,邁步
往白夫人那邊走去。
時光久遠,青樓生涯爲她烙下的淡淡妩媚卻不曾消弭,即便神情憔悴,眸轉
眉飛仍是别有一番風韻,反平添幾分楚楚可憐。
這實在不像是個已有那麽大兒子的女人。
「南宮公子。」見南宮星走來,白夫人鼻息似歎輕輕一呼,頗爲鄭重的矮身
一福,卻隻喚了聲名,再無言語。
「白伯母,你找我,是有什麽話要說麽?」
白夫人雙目水光盈盈,閃動片刻,才悠悠道:「本是有的,可如今,已不必
說了。」
「爲何?」
她擡手掩口,頗爲苦楚的咳嗽兩聲,道:「既然無用,又何必再白費唇舌呢。」
南宮星柔聲道:「令公子心神清朗,已完全康複,爲您擇的兒媳也聰明懂事,
白家諸多風暴即将過去,您此後的生活,未必會比以前不好。」
「可他……」白夫人眼角一動,旋即眉心微蹙,長歎口氣,道,「罷了。還
請南宮公子爲我向若雲兄妹帶個話,我此後會遷居佛堂,長伴青燈,爲過錯悔過
終生。我不求饒恕,隻求一應罪責,莫要遷怒無辜。」
「若雲兄是什麽樣的人,想必您比我更清楚。您又何必擔心這些。」
白夫人微微一笑,唇角噙滿譏嘲,「人都是會變的。我身邊,不就有個最好
的例子麽。」
她轉過身,頗爲落寞的往遠處走去,走出兩步,扭頭略顯膽怯道:「南宮公
子,蘭兒的喜服,可以交給我來繡麽?這十裏八鄉的繡娘,應該沒人及得上我的
手藝。」
南宮星心下有些不忍,柔聲道:「我會轉達蘭兒,她必定不會拒絕您的一番
好意。」
「如此,那便多謝了。」白夫人欠了欠身,款款走遠。
沒有丫鬟随行,也不見有人迎接,她孤零零的寥落身影,就這樣幽靈一樣消
失在小路盡頭。
與她這一番對話,南宮星心裏倒是清楚了一件事。
白天雄應該已經知道,白天武夫婦其實都已平安無事,這消息甚至連他妻子
都不再隐瞞。若非如此,這婦人想必不會有勇氣過來婉轉示好。
往住處走去路上,護衛與巡視弟子都已換成了新來門人,難得碰見一個眼熟
面孔,南宮星把他截住一問,才知道有消息傳來,山腳白嫂一家遭遇不測,山道
兩旁發現來曆不明的生人屍首,他們這些熟悉地勢的弟子,全部接到白天雄嚴令,
分爲兩批輪流在莊外值守。
「安排了幾日?」南宮星心知這是白天雄的手段,卻不便言明,隻有簡單問
道。
「總要守個三五天,這些日子莊裏莊外事情太多,人心惶惶,隻能辛苦些了。」
看那弟子佩劍匆匆而去,南宮星暗道,白天雄已做好準備,看來明日,就是
最後一場好戲上演之時。
到了白若蘭他們所在院落,雍素錦崔碧春一裏一外同時守住兩間屋子,見南
宮星過來,崔碧春原地略一欠身,雍素錦卻面帶微笑走近,低聲道:「白若雲和
白若麟兩個誰也沒帶,就這麽單獨進屋了。剛開始談,你要不要進去?」
南宮星沉吟道:「不必,你還過去守好,萬一裏面動靜不對,及時示警。」
「動靜不對?」雍素錦譏笑道,「是指他們兄弟兩個在裏面摟摟抱抱不談正
事麽?」
南宮星一怔,馬上無奈道:「你知道我的意思。」
也不知她幼年在那深宅大院裏到底都見到了怎樣的事,才連這種偏門玩笑也
能信口說出。
那邊屋内隻有兩個男人對談,南宮星還以爲這邊屋内自然就該熱鬧一些,不
料進去之後,卻隻有白若萍自己守着一桌小菜香粥,撐肘小憩。
聽到門響,她一個激靈坐起身來,忙給他讓開位子,也不必他開口詢問,便
一邊挑亮燈光,一邊娓娓道來。
原來白若麟和白若雲一去那邊,便說要談至徹夜抵足而眠,宋秀漣嚷嚷着獨
個過夜寂寥不安,硬把凝珠扯去另一間客房同卧,非說兄弟既然叙舊,妯娌自當
連心。
而白若蘭帶着哥哥見了母親之後,見母親心神倦怠徹底沒了精神,便也服侍
着一并歇了,臨近門前叮囑白若萍,至少今夜暫且不要去生母那邊,留在這裏讓
大家心安。
白若萍隻有乖乖聽命,順便看着這些留給南宮星的飯菜,坐等于此。
「那你今晚在哪兒休息?」南宮星聽罷,好奇問道,「是要在内院多開間客
房麽?」
白若萍搖了搖頭,指着屋裏原本是給随行丫頭備下的簡陋床鋪,道:「這裏
擠擠,能睡下兩個,姐姐額外拿了一台被褥,地上還能睡下兩個。」
南宮星心知這裏還得留他一個位置,不禁皺眉道:「你待字閨中,這樣安排
……不太妥當吧?」
白若萍一愣,跟着臉上騰地冒起一片紅雲,微微垂首道:「等……等大娘睡
安穩了,姐姐就出來換我進去,我……平日照顧娘親久些,比姐姐熟練許多,由
我陪着大娘,姐姐也更安心。」
言下之意,出來和他們幾個一起在這邊屋裏将就的,自然就是白若蘭了。
哪知道白若蘭這兩日也是身心俱疲,在裏面陪着母親聊了一陣,竟真的沉沉
睡去,酣然入夢,白若萍輕手輕腳進去看了幾次,她都沒有半點要醒轉的迹象。
眼見時辰已晚,明日還有正事,總不能真叫當家好手徹夜不眠,白若萍紅着
臉踱了兩圈,隻得道:「南宮大哥,你……你先上床歇息吧。我等下……看看外
面兩位姐姐進來打算如何休息再說。」
南宮星心知白若萍還未沾染過多少江湖氣息,未婚女子與成年男人同居一室
在她心裏保不準就是破了大防,他怎麽也不能讓她在此處爲難。
「萍兒,你來休息吧。我和外面兩位,還要商量輪值的事,如今危機四伏,
外面總不能無人看守。」南宮星長身而起,往門口走去,「你睡時靠裏一些,給
那兩人留好位子就是。」
既已出門,他也再沒進去的打算,對他來說一晚冥思打坐與睡眠相差無幾,
有他在院中值班,雍素錦和崔碧春能好好睡上一覺,養足精神,明日萬一有場惡
戰,底氣也能多上三分。
雍素錦早就見識過他日夜不眠還有精力埋頭苦幹的本事,當即問也不問,拔
足便走,還不忘去外面提了一大壺熱水過來,顯然是打算好好款待一下勞累了一
天的雙腳。
崔碧春倒是多問了幾句,确認不需要出來接班後,便也進屋休息。
說是打算徹夜深談,白若雲與白若麟的房間燈火熄滅的卻比隔壁還要早些,
反倒是凝珠與宋秀漣的小間客房,又多亮了将近一個時辰。
冥想之中氣脈奔流,陰陽隔心遙相呼應,對南宮星來說,這一夜并不顯得漫
長,即便要分出心神細聽着周遭動靜,時光也如彈指轉瞬即逝。
不知不覺,平旦過半,東方蒼穹已現出星點微光,南宮星吐出一口濁氣,正
打算再行一個周天,卻聽房門一響,最外那間有人挑着燈籠走了出來,胧光半照,
映出白若萍略顯困倦的秀婉面容。
她提着燈籠左右看了看,眉心微蹙,走到院中,輕聲喚道:「南宮大哥。你
還在麽?」
南宮星從樹上翻身跳下,無聲無息落在她身後,伸指輕輕點在她肩頭,道:
「自然在的。」
她身子一緊,倒并未驚叫出來,一聽是他的嗓音,便松弛下來,扭身道:
「我醒了,南宮大哥,時候還早,已不需要避嫌,你進去小睡片刻吧。」
「你呢?」
「我要去熬藥,平日這個時辰也該去了,娘那邊不能斷了藥湯。熬藥的地方
有不少丫鬟都起的早,人多眼雜,不會有事的。」白若萍略施一福,輕聲道,
「屋裏桌上我泡了一杯藥茶,安神助眠,南宮大哥如不嫌棄,還請試試。」
「多謝。」
白若萍莞爾一笑,道:「白家承您大恩,我哪裏受的起這一謝。」
把她送到有護衛巡視之處,南宮星折返回來,進到屋中。
雍素錦也已起來,笑眯眯穿戴整齊,道:「我正要去替你,沒想到還有更早
的。」
「她起慣了,自然比你早些。」南宮星端起茶杯,裏面香茗溫正當口,顯然
是提前晾下。
雍素錦笑道:「可不好說,慣起了的,不能困成那樣。要我猜,她少說早起
了一個時辰。」
南宮星一怔,但并未答話,隻因那溫潤清香的茶水,已喝入他的口中。
甯心靜氣,餘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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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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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6-7-2 21:20
標題:
暮霭凝香 第九十五章 最後一絲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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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九十五章 最後一絲波瀾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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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那杯安神香茶起了作用,還是緊要關頭身體本能的渴求着松弛,南
宮星躺到床上後,竟當真沉沉睡了近一個時辰。
睜眼醒來時,崔碧春與雍素錦都已不在屋中,邊上唯有白若蘭靠着床柱,一
邊打盹,一邊輕輕撲着扇子,幫他送去習習涼風。
他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她,道:“也沒那麽熱。”
白若蘭一個激靈精神過來,看他一眼,道:“你都出汗了,還說不熱。幸虧
萍妹心細,帶來了她平日繡的扇子,還替你扇了會兒,我起來才換下她。”
“她呢?”南宮星醒了醒神,翻身下床取過外袍,随口問道。
白若蘭低聲道:“在裏面陪我娘,我娘精神還是不太振作,打算讓她多歇歇。”
南宮星拉起白若蘭的小手,探頭在她唇上輕輕一親,道:“你也進去,陪着
她們,我回來前,哪裏也不要去。崔碧春會在這兒保護你們。”
白若蘭猛搖了搖頭,道:“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兒等你。但……你也不必
留下崔姑娘,她武功好,怎麽也能幫上不少忙。叫她跟着你吧。”
南宮星沉吟道:“你們這裏沒人不行。這樣吧,我另作安排。”
白若蘭雙手擡起,将他大掌輕輕夾在中間,輕柔摩挲,柔聲道:“小星,不
管怎麽安排,一定得把最好的人手都帶在你和哥哥身邊。别忘了,這一天咱們要
是輸了,即使我這裏有高手坐鎮,難道還能保得住我們幾個女子?隻有你和哥哥
成功,一切才能結束。”
“我是擔心……”
她擡手打斷,輕笑道:“不用擔心。我武功的确不好,但凡一個二流高手,
說不定就能把我拿住。但我保證,這世上絕沒人能用我來要挾你。”
南宮星眉心一皺,雙掌一伸,在她袖中一捋,奪下一柄小巧精緻的匕首,怒
道:“不許你做這種打算!”
白若蘭輕輕歎了口氣,滿面紅暈道:“小星,我……還沒幫你生下娃兒呢,
不到最後關頭,怎麽舍得一死。隻是有這決心,總能叫惡人投鼠忌器吧。總之大
敵當前,你切莫分心。你隻記住,若是沒了你,我便等于沒了一切。”
南宮星心知白若蘭性子其實頗爲執拗,便不再多言,與她靜靜相擁片刻,返
身出門。
門外倒還清靜,隻有宋秀漣和白若麟兩人坐在涼亭,緊緊依偎輕聲細語,也
不知在說些什麽。
而本該守在門口的崔碧春和雍素錦,卻都已到了院門處,兩女一左一右攔死
了通路,看外面,竟然人還不少。
南宮星快步過去,沉聲問道:“怎麽回事?”
雍素錦側頭笑道:“呐,都是來接你大舅子的。排場大不大?”
走近之後,他才見到院門外如此安靜,是因爲地上已經倒了四人,雖未斃命,
但看身上的傷口,一時半刻也起不來身,“已經動上手了?”
雍素錦笑眯眯踢出一塊石子,砸在倒下一人身上,伴着他痛哼道:“不動手,
這幫五大三粗的漢子那兒肯和我們兩個嬌滴滴的弱女子好好說話啊。”
“你……”
外面一個漢子按捺不住,剛開口漏了一聲,就聽嗆的一響,崔碧春掌中碧痕
已劃出一道弧光,那人當即慘呼一聲倒在地上。
雍素錦淡淡道:“我方才就說了,我們沒問的時候,你們不準出聲。你們要
試到第幾個才肯信?”
外面餘下仍有十多人,卻都齊刷刷安靜下來,也不知雍素錦此前究竟露過什
麽手段。
南宮星微一皺眉,朗聲道:“諸位既然是來接人,何必如此大動肝火?和和
氣氣通報一聲,難道還能不讓你們接麽?”
雍素錦把玩着手上帶血發钗,目光一挑,笑道:“我家主子問的,就等于我
們兩個問的,快說!”
一個站在外圍的弟子道:“呸!什麽接人,我們是奉代閣主之名,來拿與如
意樓勾結的叛徒白若雲過去聽審,姓南宮的,你就是如意樓的人吧!”
“啧,”雍素錦側耳一聽,腳下一踏,倩影蓦然一閃穿過人群,進退如電,
轉眼回到原地,道,“說話這麽無禮,想來是有人生沒人教,這樣的廢物,留着
嘴巴也是讨人嫌。”
那喊話的弟子這時才痛呼出來,口中血出如泉,竟被方才那迅捷一擊生生刺
爛了舌頭!
南宮星心下暗忖,在此大動幹戈其實頗爲不智,雍素錦、崔碧春出手雖狠,
但一個個都留下命在,多少也還有一絲餘地,當即道:“此事想必有所誤會,在
下确是如意樓中弟子,但未任實職,也不牽扯江湖恩怨。個中詳情,我自會向白
二伯解釋清楚。還請各位稍待片刻,我去叫來若雲兄,這就随各位前去,如何?”
外面人群中幾人交頭接耳略一商談,點頭道:“那……就有勞了。”
明明是來拿人,最後卻不得不的如此客氣的說話,那漢子憋得滿面通紅,才
算把這句話說得彬彬有禮,說罷,還不忘打量一眼雍素錦,看她沒有瞥向自己,
這才暗暗松了口氣。
南宮星仍将院門交給雍、崔二女,自己先折回來直奔涼亭,匆匆問了幾句,
确認他兄弟二人昨夜相談甚歡後,謹慎問道:“那不知若麟兄是否能鎮守于此,
以防宵小之輩,前來劫持女眷。”
看白若麟一時不語,南宮星忙解釋道:“若麟兄,在下并沒有懷疑你的承諾
之意,隻是此次人手緊缺,幾位女眷自保乏力,你已說定兩不相幫,正是最合适
的人選而已。”
白若麟仍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可以答應守在這裏,我本也沒打算去别的
地方。但事先聲明,若是強敵來襲,我隻會救秀漣一個。”
南宮星盯着他毫無作僞的眼神,苦笑道:“可以。那就有勞了。”
敲開白若雲昨夜留宿的房間,出乎意料的是,凝珠竟然不在。
看南宮星目光左右探尋,白若雲起身将劍佩好,道:“不必找了,凝珠早已
出去了。”
“出去了?”
“嗯,我起來後和她見了面,聊了些事,之後她便從後窗走了。”白若雲拇
指頂住吞口,将長劍推出寸許,跟着一松,道,“有人來找我了對麽?咱們去吧。”
将出門前,南宮星沉聲道:“我留下若麟兄在此保護女眷,若雲兄想來……
不會有什麽意見吧?”
白若雲颔首道:“理應如此。若麟大哥真要過去,我反而才要擔心。”
“那你其他的兄弟呢?”
白若雲微微一笑,道:“他們是我的兄弟,我一刻也不會忘記。”
“好,請。”
院門外的諸人一見到白若雲的身影,手掌登時全都按在兵器之上,雍素錦冷
冷哼了一聲,他們才驚覺什麽般重新将手垂回身側。
走來之時已聽南宮星說起,白若雲到了門口便道:“二伯苦心思慮良久,便
隻找出一個勾結如意樓圖謀不軌的由頭麽?”
人群中無人回答,旁邊路上卻傳來一句:“還有上山之時,殺死朝廷命官的
事。”
扭頭看去,卻是白若松眉心緊鎖快步趕來,擡手撥開外圍衆人,走入道:
“若雲,湖林城裏不是諸事已了麽?怎麽……怎麽才一回來,又生出這許多事端?”
南宮星暗叫一聲果然,口中沉聲道:“若松兄,樹欲靜而風不止,這些事端
是若雲惹來,還是爲了若雲而來,想必你不會想不明白吧?”
“我明白沒用,二叔他……”白若松似乎當真有些着急,看他臉上睡痕猶在,
好似離了床鋪就匆匆趕來,“若雲,你跟我過去。和二叔解釋清楚,必定會沒事
的。”
他對這些圍住院門的人極爲不滿,怒瞪一圈,道:“白家的事,還輪不到你
們這些新來的生人插手,滾!”
看那一圈人攙着傷者唯唯諾諾退走,白若雲這才走到院外,輕聲道:“大哥,
竹弟一會兒是不是也要過去?”
白若松濃眉擰死,道:“竹弟早已到了。你也知道,他一貫最聽二叔的,二
叔說話,比四叔都管用。他一會兒要是說什麽無禮言語,你可千萬擔待些。”
“都是自家兄弟,不至于。”
南宮星跟在那兄弟二人後面,向身後打了個手勢。
雍素錦、崔碧春心領神會,一左一右飛身而起,踩住院牆幾個起落,便抄到
他兄弟二人之前丈餘,兩抹倩影輕輕松松便隐入牆後,徑直往前探去。
南宮星也不去理會他們兄弟談話,側耳凝神,隻聽着周圍動靜。
崔碧春那邊轉眼就傳來幾聲悶哼,跟着馬上安靜下來。不多時,雍素錦一側
也傳來一串苦悶慘叫。
他在心裏暗暗計算,這一路不過走出幾十丈的距離,那護行的二位,就已收
拾了不下十人。
練武場上,熙熙攘攘聚了竟有六七十人,一眼望去,不是新來門人,就是白
天雄的親傳弟子,暮劍閣中其餘人等,都已被支應到其他地方。
看那一張張滿面殺氣的臉,也知道前方演武廳内必定是龍潭虎穴一般。
白若松停住步子,一拉白若雲的衣袖,搖頭道:“情勢不對。若雲,這情勢
大大的不對。我嘴笨,說不出着是什麽感覺,但……你自己應該看得出來。不行,
咱們還是走吧。”
“走?”白若雲沉聲道,“我若走了,白家先祖辛苦創下的基業,莫非就這
樣拱手交給險惡之輩麽?”
“可……可這……”白若松焦急萬分的轉過身來,看向南宮星道,“南宮兄,
你也勸勸他吧。我聽說二叔下的令中,也牽扯着如意樓,萬一把你也……”
南宮星笑道:“若松兄,實不相瞞,我與蘭兒已經私定終身,暮劍閣的事,
于我已并非外人的事。我也不會勸若雲兄離開,該來的,早晚要來。白二伯既已
經決定走這一步,那最後的結局,他應當不會有什麽怨言。”
“南宮兄,我知道你武功高強,可……可是四大劍奴全都在那邊門口,這幾
日二叔一直拿着天下第一劍……他、他可能早有預謀啊!”白若松一臉恍然大悟,
神色更顯慌亂。
此時兩女已沒有繼續潛藏的必要,從左右飛身落到南宮星斜後,各自站定。
雍素錦剛一站穩,便譏笑道:“白大少反應機敏,可令人羨慕的緊呐。”
白若松臉上一紅,扭身看向那一片兇神惡煞,咬牙道:“好,若雲,我就陪
你進去。白家将來會怎樣,我如何也不能錯過!”
他們一行邁步過去,場上諸人倒也并不出手,而是整齊有序分開一條路徑,
殺氣騰騰望着從中走過的白若雲。
隻不過,畢竟其中九成九都是正當壯年的男人,盯着白若遠看不多久,目光
就不自覺溜向雍素錦踩在無齒木屐上的那雙嬌美玉足,那雪白細嫩、透着片片暈
紅的精秀腳掌,登時便引出一串吞咽之聲。
很快有人似乎想起什麽,人群中傳來嘀嘀咕咕的聲音,隐約傳來血钗這個說
法。
順理成章的,色欲被吓得縮了回去的男人們馬上又注意到了崔碧春背後的劍,
雖說這在他們看來隻是碧姑娘的丫鬟,可那把寶劍碧痕卻千真萬确背在她背上。
原本鎮定的衆人不覺便顯得有些燥亂。
血玉钗搖足踏雲,一劍奪命碧羅裙。未戰先怯的神色,紛紛出現在旁邊的門
人臉上。
比起碧痕和血钗,南宮星就顯得有些籍籍無名。
一個新來的好手并不知道這位公子曾經在白家的功績,緊張之下,隻想找個
看上去軟些的柿子捏上一把,殺殺白若雲的威風。
可他不僅選錯了人,也選錯了手段。
那把飛刀帶起的風聲才剛接近南宮星的頸側,大搜魂手就已鬼魅般施展開來,
銀光一閃,飛刀已消失在空中。
慘叫聲中,那人捂着中刀的額心,抽搐着倒了下去。
江湖中一直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使飛刀的,若非某家親傳弟子,便絕不能打
目标咽喉。如此時候,南宮星倒也沒忘了這點敬意。
周圍的人并非全無武功的莽夫,自然看得出南宮星這一手有多麽漂亮。
登時,鴉雀無聲。
四大劍奴兩兩分開,讓開演武廳的大門,白若雲左右掃了一眼,大步邁入。
南宮星瞥了一眼隔鄰那間練功房,輕輕歎了口氣,也跟了進去。
白天雄當然已在房中。
但令南宮星有些訝異的是,白天雄的身邊并沒見到穆紫裳,而隻有滿面怒容
的白若竹,雙目如刀死死剜住走進門内的白若雲。
白天雄還未開口,白若竹已經按捺不住,擡手指着白若雲喝道:“白若雲!
虧我一直如此尊敬你,你作爲早就定下的繼任閣主,安心等上幾年又能如何?爲
何要勾結如意樓,生出這麽多事端?”
南宮星搖了搖頭,笑道:“若雲兄,将來你執掌門派之時,可要牢記,這位
若竹兄弟心思簡單爲人蠢笨,不堪大用。”
白若竹臉上登時氣得泛起一片微紅,喝道:“我們自家清理門戶,那裏輪的
到你這外人放屁!”
南宮星笑道:“巧的很,白家伯父伯母雙雙認了我這女婿,擇日即将完婚。
我内兄被人污蔑,我豈能坐視不理。”
白若竹怒極反笑,大聲道:“好你個白若雲,爲了巴結如意樓,竟連自己親
生妹妹也舍了出去,昨日我見若萍妹子也和他在一起,你這一注,下的可當真不
小啊!娥皇女英,來給你換個穩如泰山的位子麽!”
也不知是白天雄編造的功力太好,還是白若竹對這二伯的的确确盲信盲從,
看他樣子,這才一夜過去,就已把白若雲當作殺父仇人一樣。
南宮星歎了口氣,瞄一眼臉色青紅交錯氣到說不出話的白若松,踏上一步,
淡淡道:“白二伯,多餘的唇舌交鋒相信已經沒有必要。你想必也是知道我們手
上并無實證可以指認你,才會如此有恃無恐。将來江湖上流傳的說法是哪一種,
不過取決于今日這地方誰是最後的赢家。是麽?”
白天雄幹澀的嘴唇微微一顫,道:“不錯。成王敗寇,江湖上的事,到最後
總歸不過如此。湖林城中,清心老道若是赢了,如今聲名狼藉的,就不會是峨嵋
派。”
“你就從未覺得,這世上還有天理公道麽?”
白天雄淡淡道:“這世上不僅有天理公道,還有天道。替天行道的天道。”
南宮星歎道:“你爲了一己貪欲騎上虎背的時候,就沒想過再難下來的一天
麽?”
“如今再說我并非爲了一己貪欲之類的話,想必你也不會相信。”白天雄濃
眉半垂,沉聲道,“爲我所圖,舍命一賭,無怨無悔。”
“即使害了這許多人?”
“若隻靠比武就能拿下我想要的位子,我自然不必如此。”
白若竹在旁越聽越是心驚,忍不住扭過頭問:“二伯,你……你在和他說些
什麽啊?”
“若竹,你過來。”白天雄招了招手,将白若竹攬到懷中,柔聲道,“你性
子激烈,黑白不分,但對信服的人言聽計從,無所不爲,不像老四,到像極了老
五。”
“二伯,你……突然說這個做啥?”白若竹愣愣道,滿眼大惑不解。
“可惜你并不知道,我此生最讨厭的,就是他們兄弟兩個。你今日如能像若
松那樣看出些許端倪,我還可以留你一命,算是給白家留個人才。唉……”白天
雄長歎一聲,攬着白若竹的手忽然一緊。
白若竹正想開口辯解兩句,忽覺胸中一陣尖銳的刺痛,一陣涼意直透心房,
他不敢相信的低下頭,嘴唇蠕動了一下,再想說些什麽,全身上下的每一條肌肉
卻都同時失去了力氣。
看着白若竹後心透出的鋒銳劍尖,不僅白若雲、白若松兄弟兩個,就連南宮
星都吃了一驚,竟無一個預料到會有此一出。
白天雄的面色卻無比平靜,他将死不瞑目的白若竹推開,掏出一塊麻布,緩
緩擦淨刃上鮮血,道:“暮劍閣不需要廢物。”
白若雲冷冷道:“更不需要野心家!”
“江湖門派,沒有野心,還練什麽武?收什麽弟子?白家占據一方,手握商
号人脈,與數家镖局交好,卻隻安居于此,做些開館授徒的無聊買賣。唐門來勢
洶洶,峨嵋根底深厚,你真當他們能放着這片大好基業不來咬上兩口麽?”白天
雄哼了一聲,道,“老三軟弱無能卻被吹做和善可親,這江湖中,和善可親能抵
得住刀劍暗器麽?”
他似乎覺得自己已說得太多,他沉沉籲了口氣,道:“好了,廢話少說。南
宮星說的對,今後江湖上的說法,隻取決于今日這裏誰會赢,所謂的真相,并沒
有多少人會關心。”
“這種想法,是穆紫裳教你的麽?”南宮星微微一笑,道。
白天雄眉心微皺,道:“我是師父,自然,是我教她的。”
南宮星走到白若雲身前,笑道:“白二伯,是到動手的時候了吧?若雲兄不
是你的對手,你不妨以大欺小,來會會我如何?”
白天雄淡淡道:“有四大劍奴,我爲何要親自動手?”
南宮星譏诮道:“你自忖武功在白家技冠群雄,這麽多年苦苦壓抑,就沒有
想驗證一下的打算麽?”
他語調一轉,正色道:“這暮劍閣中,的确隻有你和白若麟最像武者,我先
下要向你讨教,你莫非不敢應戰麽?”
白天雄霍然起身,腰背霎時如标槍般挺直。
他擡起手,從袖中解下一對陰陽透骨釘,緩緩放在桌上,又把背後那把裝飾
樸素的古劍仔細綁緊,跟着他邁前兩步,拔出腰間三尺青鋒,朗聲道:“四大劍
奴何在!”
四位劍奴閃身入内,嗆的一聲齊齊拔劍在手。
雍素錦斜錯一步避開鋒芒所指,崔碧春卻二話不說握緊碧痕,橫欄在劍奴與
南宮星之間。
“我知道你很想殺了我。”白天雄再踏兩步,沉聲道,“但你即使殺了我,
也救不下他們。”
南宮星調勻内息,平伸右掌,道:“至少,你什麽也得不到。”
“沒關系。”白天雄淡淡道,“我還有兒子。我若活着,興許會殺了他,但
我既然死了,那他也比沒有要好。”
“你的夫人呢?你也情願她守寡麽?”南宮星盯着白天雄雙目,故意做出了
一個輕浮的笑容。
知道此時他二人其實已經在相鬥之中,白若雲屏息後退幾步,斜目看向四大
劍奴毫無波瀾的眼神,微微搖了搖頭。
“她怎麽會守寡。”白天雄的唇角泛起了一絲奇妙的笑意,“她連福伯那樣
的老頭,都能勾引。”
南宮星歎了口氣。
高手相争,這舉動實在有些多餘。
可他不得不歎。他從白天雄的身上,竟然找不到一點軟肋。他突然覺得,自
己并沒有把握不要白天雄的命取勝。
而白天雄根本沒打算去找南宮星的破綻,這一口歎息,對他已然足夠。
青鋒如電,直逼南宮星喉頭,寒芒疾吐,伸縮猶如蛇信。
情絲纏綿手更精于鎖脈擒拿,與兵刃交鋒,自然還是大搜魂手更加高效。南
宮星雙臂一錯,身形一滑,虛捏長劍同時,一招孤煙掌印往白天雄胸口。
托那位武曲的福,天道中人對南宮星的武功來曆想必大都已有了解,白天雄
也不例外,他長劍回轉,身法展開,并不去格擋招架,而是一邊躲避,一邊反刺
南宮星肋下。
暮劍閣建立之初創下的夕雲三十六式在整個武林之中隻能勉強夠的上一流之
末,而此刻白天雄掌中長劍,用的卻是另一門完全沒人認識的劍法,迅捷狠辣,
一招一式實用無比,遠不是花哨的夕雲三十六式可比。
南宮星連擋數招,觀察一番,笑道:“有趣,你這暮劍閣的宗師,用的難道
是你那瘋兒子創下的武功?”
白天雄三劍掃過,撩破南宮星半幅衣袖,冷冷道:“那時他還沒瘋。”
“可有人卻從一開始就瘋了。”南宮星斥罵一聲,旋身掠過橫斬寒光,人在
空中内息轉陰爲陽,拳如霹靂轟然砸下。
白天雄橫劍臂前,沉聲一喝,合雙手之力運足真氣擋下。
邦的一聲悶響,白天雄身形一晃,連退數步。南宮星也一個踉跄,拳頭竟被
震得有些發麻。
雖說白天雄吃虧更甚,但内功深厚顯然也不可小觑。
白天雄長劍一甩,口氣頗爲豔羨,道:“如意樓有你這等人才,真是不小的
福分。”
“可惜我若生在你們白家,保不準也已成了瘋子。”南宮星譏刺一句,猱身
而上。
“不會。你這種人,就算強奸十七八個姑娘,也不會逼瘋自己。”白天雄反
擊一句,又退了幾步,突然腳下一轉,喝道,“出手!”
四大劍奴原本指向白若雲的劍尖頓時變向,四人猶如一體,同時錯步橫移,
四道寒光好似驚龍出淵,直取南宮星周身要害。
而白天雄劍在人前飛身刺出,目标卻已換成了丈餘之外的白若雲!
崔碧春心思略顯木讷,劍奴一動,她便即刻出手去幫南宮星,将白若雲和白
若松一起亮在人前。
可雍素錦的反應卻絕對不慢,她擡臂一摘取钗在手,閃身一晃已到白若雲身
畔,那秀美小腳電光火石般一踢,便把白若雲蹬開數尺。
她也不敢硬接白天雄一劍,借着一踢之力,自己也後縱而出,反手打出數點
寒星,兜頭往白天雄射去。
白天雄長劍一圈回護周身,将暗器盡數打落,才發覺不過是幾顆發飾上拆下
的珠子,若不到飛花摘葉皆可傷人的境界,打在身上也就是一痛罷了。
這等戲耍,他也不着惱,劍鋒一蕩足尖急點,仍往白若雲那邊追刺而去。
白若雲雖然不懼,但實力相差甚遠,平日喂招能走上幾十合,如今殺機畢露,
怕是十招也難撐過。
這時外窗喀拉一響,一聲嬌叱同時揚起,“四大劍奴聽令!立即住手,不得
參戰!”
白天雄劍勢不停,隻當又是什麽緩兵之計。
不料他剛一劍磕開白若雲門戶,劍芒暴漲準備長驅直入時,背後勁風獵獵,
一股雄渾真氣赫然殺到,逼得他側身斜縱,暫避落日神拳的撼天之威。
難道四大劍奴竟真的停了手?
白天雄錯愕萬分,腳下真氣急催,連退數步,目光一掃,頓時心裏一涼,額
上晶光閃閃,瞬間便布滿冷汗。
他趕忙摸向背後,将那把古劍匆匆拔出,定睛細看,渾身頓時一緊,腳下一
晃險些摔倒在地。
凝珠站在遠端牆角,手中拿着一把樣貌近似的古劍,隻是劍鞘,卻十分尋常,
她盈盈一笑,道:“白二伯,你可是在找這把劍?”
白天雄臉色鐵青,口唇微顫,道:“穆紫袖……你果然還沒死!你姐姐騙人
的手段,可真是越發高明了。”
凝珠微笑道:“不敢,名師出高徒罷了。你對姐姐的指點,她畢生難忘。”
白若松一頭霧水,左看右看,仍是滿臉迷茫,喃喃道:“穆紫袖?這……這
不是李秀兒麽?”
白若雲沉聲道:“不,她不是李秀兒,也不是穆紫袖,她是凝珠,我白若雲
的妻子。”
南宮星笑道:“不錯,這位是叫凝珠,由我如意樓保媒,定下與若雲兄的終
身大事。若松兄可莫要再認錯才好。”
他轉頭看向凝珠,笑容一斂,問道:“如此危險的差事,她竟交給了你?”
“親自出面,既容易惹來你們生疑,又容易不小心被人抓住,還要看着曾經
無比敬愛的師父窮途末路,心中豈不難過。”凝珠淡淡道,“再說這本就是爲救
我的夫君,我冒險代勞一下,又有何妨。”
白天雄緩緩後退,心念急轉,惱恨道:“看來她這次回來,就已備好了要算
計我,這等三番四次背棄信諾的陰險女子,也虧你們敢信。”
南宮星踏上兩步,朗聲道:“信不信她,已與你無關。暮劍閣的事,白家的
事,此後都已與你無關。”
白天雄冷笑一聲,道:“你這裏不足十人,少了四大劍奴,就當真以爲已經
勝券在握了麽?”
他沉聲喝道:“都進來!爲暮劍閣清理門戶!”
轉眼間,屋門和兩側窗戶都被破開,練武場中那五六十人大半蜂擁而入,剩
下的或捏着暗器,或張開強弓硬弩,一起瞄準屋内。
南宮星眉心緊鎖,心道這陣仗着實不可小觑,百年江湖,多少托大的高手最
後就是死在弓矢圍殺之下。
他一沉手腕,握緊滿把銅錢,暗暗斟酌大搜魂手的真氣分配。
凝珠到沒顯得如何慌張,她往白若雲那邊靠了一靠,将天下第一劍交給了他,
跟着垂手暗暗一扯,也不知拽開了什麽東西。
一股異香陡然撲鼻而來,南宮星身負農皇珠,自然無所畏懼,縮鼻一嗅,像
是女兒家的香粉撒了一地。
白天雄卻趕忙屏息後退,怒喝道:“穆紫袖!你在暗用什麽手段。快!殺了
他們!”
殺入的衆人紛紛拔出兵器,可窗外守着的那些卻并沒有動手,而是一個個露
出了極爲惶恐的表情,接着,暗器箭矢掉落之聲此起彼伏,眨眼間,就都抽搐着
倒了下去。
屋内的人也隻慢了一霎而已,他們聞到味道晚些,毒性也就發作的晚些。
不過須臾,白天雄身邊還站着的,就隻剩下了一人而已。
白天雄擠出一個十分難看的笑容,道:“爲何隻有你一人沒事?”
那人抖得好似篩糠一樣,牙關不住打架,勉強道:“弟子……弟子昨晚……
昨晚着了涼,跑了一宿茅房……早晨的……飯菜……一口也沒吃。”
“穆紫裳……穆紫裳!你好辣的手段!”白天雄狠狠一劍砍在地上,他吃的
是獨竈,沒有底毒在身,那股香味并無任何作用。
但隻剩下一個竄了整夜稀的弟子在旁,縱然四大劍奴不出手,他又如何敵得
過南宮星和身邊二女?
“白二伯。”凝珠輕輕歎了口氣,道,“我替姐姐要了個人情,南宮公子絕
不會殺你。你已經敗了,到此爲止吧。”
白天雄面頰微微抽動,咬牙道:“你以爲敗了的隻有我麽?敗了的……是整
個暮劍閣!我若沒能取下這個位子,白家商号十七萬兩流轉現銀,暮劍閣搜羅的
神兵古劍,都将成爲天道囊中之物!到時候,你們就什麽都沒有了!”
“我們還有人。”凝珠挽住白若雲的手臂,微笑道,“祖上能創下的,我們
不僅要做,還要做得更好。隻要我們還活着,任何事,就都有希望。”
白天雄冷笑道:“哼,不過是靠上了如意樓這座大山,你真以爲,那群狼會
把暮劍閣放在眼裏麽?你們,不過是換了張嘴巴,就真以爲不再是肥肉了麽!”
凝珠微微一笑,隻道:“被人咬在嘴裏,總好過被你吃進肚子。我沒有多少
雄才大略,我想的,不過是和若雲一起活下去而已。”
南宮星暗歎口氣,他也沒想到穆紫裳竟會把最後關頭的重任交給妹妹,爲了
避嫌索性不再現身,而最後的布置,簡直是把白天雄玩弄于股掌之間,可以想見,
縱使沒有他在,白若雲手上握有天下第一劍,四大劍奴在場,白天雄依然不會讨
到半分好去。
這一戰的結局,隻怕從穆紫裳在湖林城外看到被風吹起的面紗下,妹妹那張
熟悉的臉孔時,就已經注定。
他抱了抱拳,正想開口勸白天雄就此離去,耳邊卻突然聽到屋頂上傳來異動,
連忙提氣喝道:“什麽人!”
話音未落,刷刷連着數聲輕響,門口窗外順次落下一團團燃着火的草球,頃
刻之間濃煙滾滾湧入屋中。
南宮星面色微變,大喝一聲:“閉氣!快!”
屋頂上,随即傳來了周三娘鬼哭般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殺了你們……哈哈哈……你們都該死……都去死吧……哈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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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6-7-9 21:03
標題:
暮靄凝香(第九十六章)作者: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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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靄凝香
作者:snow_xefd
2016-07-09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係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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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吉時
白天雄靠近門邊,濃煙滾滾首當其衝,他一見便知有毒,趕忙一口長氣閉在
胸中,怒道:“週三娘!你瘋了麼!你兒子還在這裡!”
屋頂上的淒厲笑聲卻沒有絲毫停止,“哈哈哈,都死了吧,哈哈哈……死了
多清靜啊……”
四大劍奴此時倒是應變極快,四人兩兩搶出,還不等白若雲下令,就已將他
和凝珠二人左右扶住,劍前人後呼嘯一聲穿窗而出,絲毫不懼地從毒煙烈火之中
沖出。
南宮星雖不畏毒,卻也不願在火場中久留,他先看雍素錦、崔碧春平安脫出,
心中稍寬,滑步一托,把滿面呆愣不知所措的白若松直接拋出窗外。
先前並未中毒的那個弟子已在毒煙中倒下,外面的幫兇也都被烈焰吞噬,隔
著門窗傳來刺鼻的焦臭。
南宮星回頭看了一眼仍屏息呆立的白天雄,提氣道:“白二伯,你打算與你
這些門人,一同葬身於此麼?”
白天雄牙關緊咬,面頰不住抽搐,最終還是猛一頓足,雙手護住頭面從門前
火光中飛身沖出。
南宮星輕歎口氣,保險起見,也從白天雄這一側縱出,饒是他真氣鼓蕩護體,
無奈這邊火勢強猛,還是被燎焦了眉毛頭髮。
他還沒落地,就聽遠遠突然傳來一聲嬌叱:“就在那兒!”
南宮星心中一震,趕忙騰身而起,目光急轉。
但屋頂上迅疾沖下的瘦高身影,卻是直奔白天雄後心而去。
白天雄一口濁氣尚未吐淨,忽覺背後細細破風之聲大作,趕忙向前一撲,勉
強躲開十餘根淬毒金針,反手一劍,架開週三娘毒蛇般刺來的三尺青鋒。
他武功比週三娘高出一截,立足一定,便再無可乘之機,刷刷兩招,就已用
白若麟創出的奇詭劍法刺中週三娘手腕,點落了她掌中兵器。
週三娘卻仍不肯退,怪笑一聲猛撲上來,雙眼赤紅幾欲滴血,說是狀若瘋虎,
只怕連瘋虎爺要說聲不敢當。
白天雄怒上心頭,劍光一抖指住週三娘胸膛,欲逼她知難而退。
不曾想週三娘竟將鋒銳長劍視若無物,雙足點地不僅不退,反而猛蹬前沖,
噗的一聲長劍透胸而過同時,她那一雙鬼爪般的枯瘦手掌,也死死抓住了白天雄
的雙肩,嘶嚎道:“我要你給天英陪葬!”
說著,她運足周身全部真氣,一捏一扯,竟要拽著白天雄一同飛進火場,在
毒煙中同歸於盡!
白天雄力貫劍招重心在前,被這大力一扯,當即腳下斷根,被拉得騰空而起。
他百忙之中氣沉丹田,猛打一個千斤墜向下一頓,就聽哧啦一聲長響,他兩
幅衣袖齊肩斷裂,被週三娘扯在手裡,隨她一起飛進了火堆之中。
那當胸一劍本就已取了週三娘大半性命,她在火中搖搖晃晃站起,再也沒了
半分神智,雙手捏著白天雄身上那兩塊布條,卻以為是拽進了白天雄本人,淒厲
笑道:“天英……我帶他下去了,我這就帶他下去了……你等我!哈哈哈哈……”
“娘——!”從遠處繞過這邊的白若松恰好看到這一情景,慘叫一聲便要衝
去救人,白若雲趕忙將他攔腰抱住。
熊熊燃起的大火中,那刺耳啼笑戛然而止,白天雄驚魂未定後退數步,猛然
想起什麼一樣怒吼一聲:“穆紫裳!”
話音未落,他擰身飛縱,全力往先前那聲提醒傳來的方向追去。
南宮星心念一動,急忙扭頭叫來雍素錦,往那邊一指,雍素錦心領神會,嬌
笑道:“放心,就是能躲開獵狗,也躲不開我!”說著素足連踏,倩影一晃,輕
如飛燕越牆而過。
南宮星匆匆交代兩句,讓崔碧春幫著收拾殘局,自己也急忙往雍素錦背影那
邊趕去。
他輕功比雍素錦略強一點,雍素錦又忙於尋找蛛絲馬跡,不過兩三個起落,
就叫他從後方趕上。
“白天雄應該追不到才對。穆紫裳可是早走了那麼多。”南宮星皺眉道,
“你先找白天雄的去向,免得他折回去再生波折。”
雍素錦螓首半垂盯著前方每一處細微痕跡,一邊疾奔,一邊笑道:“依我看,
穆紫裳好象是故意引他去追的。看選的這條路線,每隔數十丈,就有一處可以叫
人遠遠望見的高點,這魚餌裡頭,可連鉤子尖兒都冒出來了。”
南宮星心中一寬,苦笑道:“可惜就算亮出鉤子,白天雄也一定會跳過去咬
上一口。不然,他決不會甘心。”
畢竟起步慢了片刻,循著痕跡找出山莊牆外,自然早不見了前面兩人蹤影。
不過他們穿行很急,留下的蹤跡依舊不少,而且比起山莊內容易分辨得多,雍素
錦的速度也漸漸提了上去。
南宮星不敢擾她分心,便只是在旁專注留意著其他動靜。
沒想到這一追,竟然翻過了大半個山頭,越過幾道溝壑,到了隔鄰峰上。
這邊並不適合藏身,山崖陡峭崎嶇,樹木越高越稀,往頂上攀去,除了采藥
山民,恐怕不會有什麼人跡。
看痕跡找的越來越省力,有幾處足印連自己也分辨得出,南宮星心中稍松,
道:“也不知穆紫裳把白天雄引到這麼遠的地方又有什麼圖謀。”
“鬼知道。”雍素錦哼了一聲,道,“那女人的腦袋裡能裝下半個江湖,我
才不猜。最好他們兩個同歸於盡,一起掉下斷崖,摔成一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皆大歡喜。”
“穆紫裳叛出天道,又連著壞了天道的事,那邊必定容不下她。說實話,此
人護妹心切,如意樓若能通過暮劍閣將她受歸己用,即便問不出什麼天道的情報,
也是助益非凡。”南宮星輕聲自語般道。
雍素錦哧的一笑,道:“她腦子那麼靈光,肯定早料到了。要不說什麼也不
肯見你呢。”
“可我偏要見她一面。”南宮星笑道,“這可就全指望你了。”
“放心放心,這次絕追不丟她,到時候能不能拿住,就全憑你的本事了。”
雍素錦似乎想到了什麼,咯咯笑道,“不過我覺著吧,你嘴上八成說不過她,幹
脆抓了去弄到床上,那時候你辦法多,直接弄服帖了還比較可能。”
“她受過巨創,又心高氣傲,你可莫在她面前開這玩笑。”南宮星連忙叮囑
道。
雍素錦頗沒誠意的哦哦應了兩聲,眼前一片硬石坡上,蹤跡又難找了許多,
她不得不矮身蹲下,寸寸用目光犁過。
這時,就聽遠處山梁之後,陡然傳來一聲沖天長嘯,中氣十足怒意滿腔,包
含悲憤不甘,卻又充斥著顯而易見的無可奈何。
“是白天雄!在那邊!”南宮星雙眼一亮,一拉雍素錦綿軟手掌,提氣展開
身法,往那個方向急忙趕去。
不料越過那道山梁之後,前行不遠,眼前就出現了一道斷崖,一眼望下頭暈
目眩。
而斷崖對面十餘丈外,矗立著更高峰的崖壁,上面立足之處比這邊又高出數
丈,因是背陰,上面長滿青苔滑不留手,縱然是輕功好到昔年淩絕世般天下聞名
的程度,也絕不可能躍上對面。
那邊崖頂上,當真是能應得上看得見摸不著這句。
而穆紫裳,就站在那裡,手上拿著一根收上去的繩索,面無表情。
南宮星仰望著穆紫裳嬌小到仿佛會被山風吹下斷崖的身影,楊聲道:“白天
雄呢?”
穆紫裳道:“他走了。我知道你很想見我,恰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說,才多
等了你一會兒。”
“可我要是追不來呢?”
“要連追到這裡的本事都沒有,我和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穆紫裳指了指南
宮星立足之處往峰頂去的陡坡,“你來了,起碼省了我一趟送信的功夫。白天武
在那邊山洞裡躺著,你可記得把他帶回去。”
南宮星向雍素錦使了個眼色,雍素錦點了點頭,閃身往那邊過去。
“你怎麼說動他走的?”南宮星看了一眼往山下走的方向,並沒見到白天雄
的身影,多半已經去得遠了。
“他留在這裡死路一條。下山另謀他處,起碼還有一絲希望。”
南宮星冷笑道:“真的有麼?”
穆紫裳淡淡道:“我讓他覺得有,這就夠了。至少,他不會死在我能看到的
地方。如意樓殺人,應該還算痛快吧。”
“你現在等到我了,想說什麼,不妨開口吧。”南宮星思忖片刻,還是決定
不要主動出擊。
“我不想再為任何人效命。我犯下的錯,我自會設法補償。你不必指望我會
和血釵一樣向你低頭。”穆紫裳直截了當地說道,“我妹妹也很聰敏,只是欠些
磨練,如意樓若是有興趣,不妨好好扶持暮劍閣,她未來能做到的,興許比我更
好。畢竟,她和我不同,仁心未泯。”
南宮星苦笑道:“沒有商量的餘地麼?”
“沒有。”穆紫裳輕輕歎了口氣,“即使將來某天情勢有變,我也只會做幫
忙的人,而不是誰的部下。”
南宮星拱手道:“那我便提前記下這筆了。”
“我要說就只有這些。”穆紫裳退後兩步,手中繩索輕巧甩了兩圈,道,
“你還有什麼其他想說,就在此說吧。此後如無大事,你我想必不會再有碰面的
機會。”
南宮星苦笑道:“你上來就將我最想說的話堵了個嚴實,倒真讓我覺得不知
該如何是好。”
“你不想問問天道的事麼?”穆紫裳將繩頭拋在地上,顯然已有去意。
“你肯說麼?”
穆紫裳微微一笑,道:“我肯不肯說,不取決於你麼?”
南宮星先是一怔,旋即明白過來,沉聲道:“你應該也算了解我不少,就算
沒了你,我該做的事也一樣會做。我與蘭兒成婚之後,令妹就是我的嫂嫂,親人
之間,我不願摻雜太多算計。”
“若都能如你,白家就不至於有此一劫。可惜……”眼中淡淡哀婉一閃而逝,
穆紫裳話鋒一轉,道,“話先說在前頭,天道這一系人馬雖然我參與籌謀大半,
但並未接觸到上面更高一層的頭目。我告訴你的這些,不過都是我的猜測,信與
不信,該信多少,你自行判斷。”
“好,但說無妨。”南宮星心知此人的猜測絕不會是無的放矢,這預料之外
的大禮,他當然要認真傾聽笑納。
“整個蜀州已經遍佈他們的勢力,峨嵋只不過是自上而下,所以顯得快些,
暮劍閣斜刺殺出個你,不然如今也已落進他們手中。至於唐門,情況不會比白家
更好。”穆紫裳淡淡道,“但天道的打算,絕不是謀求什麼武林大業。”
“哦?此話怎講?”南宮星心中一凜,忙問。
“昔年青龍會橫行無忌,三百六十五處分舵高手如雲,多少江湖門派聞風喪
膽。我先前也以為,天道不過是個行事更加隱秘的青龍會。”穆紫裳的眼中劃過
一絲恐懼之色,“但他們不是。”
最後這五個字,她說的非常慢,甚至有些刻意咬字的感覺,這之後,她略略
靜了片刻,才道:“你不必問我為何這麼猜,我沒有實證。但我感覺的到,江湖,
不過是天道獲取利益的地方。天道的幕後主使,恐怕從未想過要在武林稱雄。”
“你這麼想,總會有個原因吧?”
穆紫裳又是沉默片刻,緩緩道:“所有被天道所用的江湖人,武林門派,都
不過是天道手中的刀劍。他不在乎刀劍崩刃甚至損壞,只要能達到目的即可。”
“只不過是手段激烈罷了,最後恐怕還是想染指整個武林吧。”
“即使真到了那一步,後面也一定還有其他的目的。”穆紫裳斬釘截鐵道,
“我不知道其他地方如何,至少在蜀州,天道一定在謀劃什麼更加隱秘的大事。
清心老道與白天雄秘密會面的時候我也在場,峨嵋派由他率領大半弟子遠走江湖
辦事,並不僅僅是為了洗淨嫌疑。事實上,那根本是一道沒頭沒尾的密令,清心
老道自己也是一頭霧水,洗脫嫌疑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而我,後來才算猜到了
這一步的目的。也是直到那時,我才發覺,天道的謀劃,並不僅限於江湖之遠。”
“你的意思……是和朝廷有關?”南宮星面色微變,可心中不斷轉念,還是
想不出蜀州有什麼大事與此有關。
“你是聰明人,我只告訴你一件事,想必你就能明白。”穆紫裳仰頭看了看
天,道,“我朝自成國以來便尚武成風,各地名門正派和朝廷都多少有些牽扯,
六位王侯對各自境內的武林勢力也都多有拉攏,這你應該是知道的。”
“不錯。”
“西南四州為鎮南王所轄,鎮南王膝下次子、四子均是病弱之體,手無縛雞
之力,三子愚鈍,五子頑劣,唯有嫡長子文武雙全,可堪大用。”
南宮星略一皺眉,道:“這豈不是剛好?”
“剛好?”穆紫裳冷笑道,“剛好成了弱點才對。今年年內,世子與名捕玉
若嫣即將完婚,婚期之前,世子將巡視四州,除瞭解各地政務,體察州縣民情之
外,還要去各地的江湖門派做客。因日程所限,在一州界內,通常只能到訪最大
的武林勢力。而蜀州,是他行程的最後一站。”
南宮星在心裡略一梳理,登時便是一驚,“峨嵋歷史悠久,唐門根基深厚,
這兩者中,世子原本選誰都有可能。可若是清心道長遠遁,掌門不在,世子的落
腳之處,便只剩下了唐門!”
穆紫裳淡淡道:“不錯,除掉這位世子,就等於除掉了鎮南王府的未來。而
如今,世子便正在唐門。我的猜測究竟是對是錯,相信很快就見分曉。”
“在唐門向世子動手,豈不是將整個唐門都放在了朝廷對面,天道苦心滲透
多年,竟會捨得?”
穆紫裳哼了一聲,道:“我方才就已說了,在天道看來,江湖武人不過是他
刀劍,鑄造的時間再長,費的精力再多,只要能殺了該殺之人,那就算廢刀斷劍,
他也不會有多心疼。只是天道佈局嚴密高手眾多,尋常門派想廢他的刀劍也不是
那麼容易。這次要不是有你和如意樓搗亂,我帶著白天雄順利得手,此時就算白
家商號的銀兩一樣被卷走,我也不會懷疑什麼,只會當成是應付的代價。”
南宮星沉吟片刻,拱手道:“多謝穆姑娘的提醒,在下一定牢記在心,將來
若有印證,必當感激不盡。”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穆紫裳看他一眼,道,“到時你該把它給誰,你心
裡清楚。”
高高在上的朝廷,一貫是江湖門派考量的盲點,如意樓其實也不例外。調查
天道諸多事項的時候,雖也把六扇門的範圍劃在其中,但重點還是在曾有江湖履
曆的武林高手身上。
而如果穆紫裳的猜測能夠印證,那對天道動向的預判無疑將會準確得多。
“南宮少俠,就此別過。”穆紫裳無意再多說些什麼,一句輕描淡寫的告別,
轉身便走,轉眼就消失在山風拂過的崖頂。
南宮星悵然若失,一股挫敗湧上心頭,暗暗盤算一番,與穆紫裳最為接近的
時刻,竟還是她假作春妮那晚懇談。
念及此處,便又想到穆紫裳騙人手段實在是高深莫測,剛才那一番話,是真
心相告還是別有所圖,竟一時也理不清了。
這時遠遠雍素錦叫道:“說完了麼?說完了就快過來,這直挺挺一個大木板
似的男人,我可不扛。”
白天武的事上,穆紫裳的確並未撒謊,他脈象極弱氣息近乎消失,整個人因
毒性挺如僵屍,被心思粗糙的打手錯當已死埋進坑中應該是八九不離十。
回斷霞峰前,南宮星在心裡做了不知多少打算,沒想到,一個倒戈的穆紫裳,
就讓一切事端輕而易舉的徹底終結。
他略感悵然的看了看已經空無一人的崖頂,背穩了未來岳丈,順著來路往回
摸了過去。
等到莊中,已是日吞竿影的正午時分,諸多雜事,都已平定下來。
毒煙肆虐,門中弟子不敢貿然救火,莊子中央演武廳所在的一列大屋,盡被
燒為平地,所幸四周空曠,火勢沒有蔓延。
一片斷壁殘垣中,白若松在白若雲和凝珠的幫助下勉強撿出幾塊可辨遺骨,
再多的,就都混在那數十具被毒死的屍體之中,焦黑一片,再也難分彼此。
白天雄門下殘餘弟子與白若雲下山後新入門的弟子皆被遣散下山,一個不留。
白天雄的子女則完全反轉,被除名的白若麟堂堂正正重歸門第,而商號那些本已
各司其職的兄弟姐妹,卻都被白若雲發去信函,要求驅離,商號一脈原本的龍頭
嫡系即可重掌大權。
與朝廷相關的命案,白若雲專門遣人快馬加鞭,送信去說明情況,至於信與
不信,只能取決於背後的力量糾葛。正如這江湖上的許多事情一樣,真相,不過
是看最後那張管用的嘴,站在哪邊而已。
白天武雖被救回,但此次當真是元氣大傷,之後必定與廢人無異。於是當晚,
在白景洪的主持下,白若雲正式接過了暮劍閣閣主之位,天下第一劍,也交由他
妥善保管。
一番風波,百廢待興,可以預見,即便有凝珠幫忙,白若雲之後恐怕也要有
漫長的一段時間忙碌不休。
之後兩日,南宮星一直在心裡反復琢磨穆紫裳最後那一番猜測,思來想去,
覺得還是應該防患於未然,便將前後詳情寫成一封密函,交給崔碧春,讓她接上
崔冰,直接送往如意樓總舵。
唯恐雍素錦惹出什麼事端,唐門那邊的可能危機,他暫且選擇隱瞞下來,否
則以她的性子,必定不顧自身死活,飛一樣竄往唐家堡,保護玉若嫣的安危去了。
不過她心思機敏,多少察覺出哪裡不對,一時間想不出來,便只是催促南宮
星趕快下山離開。
南宮星幫足了三天的忙,看白若松將父母合葬一處,覺得諸事已定,便也打
算告辭,往唐門那邊趕去。
順便稟告他娘,擇日過來提親,將三煤六聘走全,迎娶白若蘭回家。
可沒想到,這一次,他卻並沒走成。
白若雲母親出面,直接將三日後的良辰吉日,選做了他們三對男女的婚期。
宋秀漣父母早亡,所以才被家中鏢局送往峨嵋山拜師,凝珠也並無長輩可等,
唯一算是缺席的,便僅有南宮星的母親。
而白家長輩的意思卻異常的統一,皆稱繁文縟節不必在意,武林中人自該有
武林中人的樣子,好似他們此前那些大戶規矩盡是狗屁一般。依他們的想法,在
白家先算出嫁,將來白若蘭到南宮家,若需補辦還可再議。
南宮星心知這背後必定有凝珠推波助瀾,她與宋秀漣兩人都是幌子,為的不
過是早早把白若蘭的名分定下,明裡暗裡放出消息,如意樓樓主親傳弟子迎娶了
白家新閣主的妹妹,在這多事之秋,絕對可以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屏障。
這種被利用的感覺雖然並不太好,但能就此遂願,南宮星倒也沒有拒絕的理
由。
反正怎樣都是她,早娶晚娶,隆重簡單,又有什麼關係。
依著這邊的規矩,新嫁娘成親前日不能叫旁人看到,三位女子便早早搬進了
孫秀怡當初入住的院落。雖無賓客,但四大劍奴還是奉命守在周遭,不敢怠慢。
饒是如此,南宮星仍覺得不太放心,索性又把雍素錦派去做了伴嫁,照料不
照料的,起碼先防著再鬧出新娘子不翼而飛的事端來。
又過了一日,崔冰回到暮劍閣,她不肯跟姐姐去總舵等著,在分舵等了幾天
不見南宮星過來,還當又出了什麼事,便急匆匆上來打探。
這些天南宮星奔波忙碌,恰好一直頗覺憋悶,雍素錦陪著白若蘭住進那邊,
有凝珠宋秀漣左右隔鄰,也著實不便。崔冰這一來,簡直正中下懷,當晚就叫他
留在房中,翻雲覆雨直至五鼓雞啼。讓她軟綿綿躺在床上,一直睡到日近西山才
緩過勁兒來。
三樁喜事同時將近,白家上下總算又添了幾分喜色。
白若萍細心照料之下,白天武的病情大有起色,勉強坐起身來,總算能含糊
不清的說幾句話,問過家中大小事宜後,他頗為傷感的歎了口氣,疲倦地閉上雙
眼,眼角,似有淚光閃動。
那晚入睡之前,白夫人分明聽到他喃喃將一句話反復說了好久。
“二哥……你這是何苦……”
白天雄當然已聽不到這句。
他從斷霞峰上下來之後,就一直在逃。
躲天道,躲如意樓,甚至,想要躲開他自己。
只是他胯下的馬再快,耳邊的風聲再急,這世上永遠也逃不開的,便是他自
己。
穆紫裳告訴他,如意樓的銀芙蓉給了趙敬。還告訴了他趙敬有個相戀多年的
情人叫春紅。
於是他想起了那一夜他算計的恰到好處的一掌,想起了如意樓此前的種種傳
言。
但他並不覺得恐懼,死亡對他來說,已有了一種解脫的感覺。
他突然很想知道,天道和如意樓哪邊會先找到他,殺他的人會是誰,那人的
武功高不高,手裡的刀劍快不快。
他下馬,沖進臭烘烘的賭場,拿出了剩下的所有銀子。
他只想痛痛快快的輸一場。
可他離開的時候,手裡的銀子反而變成了五百兩的銀票。
他狂笑,上馬,沖進了這個小鎮唯一的妓館。
他要了最好的飯菜,最烈的酒和四個最標緻的花娘。
飯菜吃進嘴裡,嘗不到一點味道,一口酒灌下,就連舌根都在發苦。他紅著
眼站起來,一口氣剝光了四隻白羊,用手指狠狠的挖著她們嬌嫩濕潤的陰戶。
他卻硬不起來。
上個月還能把他小妾折騰到要死要活的那根老二,如今軟的就像霜打的黃瓜。
花娘為了銀子使出了渾身解數,柔軟的嘴唇不停地撩撥他周身癢處,有一個
的舌尖,甚至鑽進了他的後面。
但他硬不起來。
那裡就像抽掉了骨頭的蛇,軟軟的垂著頭,上面沾滿了女人的口水,亮的刺
眼。
趕走了四個花娘,他拿起酒罈,將一壇烈酒緩緩倒在自己赤裸的身上,跟著,
他倒在地上,就那麼睜著眼,盯著陳舊的房梁,一夜未眠。
離開妓館的時候,他把五百兩銀票和馬全部留在了那裡。
他給自己剩下的,只有一把劍。
三尺六寸長,精鋼打造的尋常長劍。
他當掉了身上的衣服,換了一身最粗糙的面料,找了一塊磨石,將劍磨得鋒
利無比。
就像每一個初出江湖的毛頭小子一樣。
他決定去龍江,沿河而下,如果到了東海之濱他還沒死,那他就重新來過。
他可以不做白天雄,只要他還是他自己。
對著路邊水坑裡映出的那張憔悴容顏,他逼著自己擠出了一個微笑。他歎了
口氣,站起,緩緩挺直已經彎曲了數日的脊樑。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個文士打扮的中年男人,背著一個長長的包袱,正很和
氣的看著他。
即使並非女子,白天雄也不得不承認,那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帶著淡淡笑
意的眼睛仿佛含著初春暖風,足以吹化少女柔軟的心房。
他當然不會只看到了那人的眼睛,他還看到了那個長長的包袱。
他能感覺到,那是一件兵器。
他只希望,那莫要是一把劍。
“閣下可是白天雄?”那男人彬彬有禮的開口,眼中的笑意依然溫柔。
一霎間,白天雄竟然有了一種自己變成了十三四歲小姑娘的錯覺,而且,衣
不蔽體。
他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跟著,才為了振作氣勢一樣提氣道:“不錯,是我。”
那男人笑了笑,用頗為誠懇的口氣說:“抱歉。我是來殺你的。”
“江湖上從來都是你殺我我殺你,”白天雄緩緩拔出長劍,冷冷道,“有什
麼好道歉的。”
那男人的眼神漾起了一絲懷念,“當年我殺孽太重,煞氣入骨,一生摯愛也
為此所累。如今我重出江湖,再開血戒,總要對她在天之靈說聲抱歉。”
“重出江湖?”白天雄冷哼一聲,道,“是如意樓派你來的吧?”
“算是吧。天道既已毀約,我們這些老骨頭,自然也該從墳裡爬出來,給還
在這世上掙扎的兄弟姐妹幫把手。”那男人微笑道,“不過我只是順路,恰好能
在這邊碰到你,就稍微等了一下。以你的功夫,還不夠格讓我專門跑一趟。”
“好大的口氣。”白天雄盯著他背後的包袱,背上其實已有冷汗流下,終於
還是忍不住問道,“你背上包袱裡可是把劍?”
“不錯。”
“莫非是把纏皮長柄,狼頭護手的奇形長劍?”
“不錯。”
“你……難道姓冷?”
那男人譏誚一笑,抬手取下包袱,揭開布皮,道:“你既已知道,又何必再
問。”
“呵……呵呵……哈哈哈哈,如意樓倒真瞧得起我白天雄!為了殺我,竟用
上了血狼冷星寒!”白天雄狂笑後退,可聲音淒厲,恍若鬼泣。
“我已說了,只是順路。你若不走這條道,自然會有別人找你。”冷星寒緩
緩抬手,握住了狼頸一樣的劍柄,鋒刃劃過吞口,好似獠牙廝磨,“你還有什麼
遺言,不妨一講。”
明知此時氣勢一弱,就更無勝機,白天雄卻不由自主道:“我對此前的所作
所為,絕不後悔。”
“如有人問,我會替你轉達。”冷星寒嗆的一聲拔劍在手,那寒光閃閃的劍
鋒薄如蟬翼,紅芒半透,如遭血沁,“出手吧。”
話音剛落,白天雄身軀一震,只覺無邊殺氣撲面而來,竟讓他連吐息都為之
一滯。
死這個字,從未如此清晰地印在過他的腦海。
他後退半步,旋即硬撐著站住。
他知道,自己本就已沒有退路。
長吸口氣,他微微發顫的右手,終於勉強穩定下來。
可出手,就意味著死。
血狼冷星寒本就是當年狼魂中最有名的那個,生平大小數百戰,手下幾無活
口,得以全身而退的,不過僅有謝煙雨一人而已。
白天雄很清楚,自己的劍法在謝煙雨手下,絕走不出十招。
但他已別無選擇。
隨著一聲困獸般的長嘯,白天雄縱身前沖,掌中劍光交織成網,直撲冷星寒
頭面。
他沒有準備任何變招,也沒有留下任何後手,全心全力,只此一擊。
因為他知道,自己只有這一招的機會。
然後,他看到了冷星寒眼中一閃而過的贊許。
然後,他看到了漫天血一樣的劍光。
他沒有感到多少痛苦,只感到了一瞬間的涼意,接著,他就化作了數十塊,
散落在冷星寒身後的地上。
地面,霎時被染紅了一片。
同一時間,白家院落的地,也鋪滿了紅色。
只不過,那是無數高高挑起的燈籠播撒下的喜慶。
山莊上下張燈結綵,等著迎接次日的三場婚事。
斷霞峰外的事,他們已無暇關心。
畢竟,吉時將至。
【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6-7-16 21:09
標題:
暮靄凝香 第九十七章(上)作者: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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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靄凝香
作者:snow_xefd
2016-07-16首發於東勝洲關係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第九十七章 好事成三(上)
大喜之日,不論何地,不論什麼風俗規矩,不論繁複還是簡單,總歸是大同
小異,尤其一樣,絕不可少。
那便是酒。
既然是按江湖規矩來辦,請的也都是鄰近易來的鄉紳豪客,既無官宦,也沒
有什麼大派來賓,新娘子也不必羞答答坐在房中只等新郎醉醺醺被抬過去。
三位新婦身著喜服順次亮相,一個個笑盈盈端著酒杯,著實幫夫君分擔不少。
最海量的當屬宋秀漣。
白家小輩們都對「洗脫」了冤情的白若麟急於修補多年缺損的關係,前來敬
酒的堪稱絡繹不絕,讓他一杯杯接連下肚,到宋秀漣娉娉婷婷出來,他都已面色
緋紅醉了六分。
而白若麟的醉意,也就僅止於這六分。
宋秀漣本就生的討喜,圓圓的俏臉一笑便在眉下彎出兩枚月牙,言語間也有
與眾人親近之意,那般小輩加上外姓弟子頓時就換了目標,轉讓她接下杯杯酒漿。
不曾想,這位峨嵋派中不起眼的女弟子,卻硬是有千杯不醉的本事,一杯下
去羊脂白玉泛起一抹嫣紅,十杯下去,雙頰卻仍是那一抹嫣紅,百倍過後,霞暈
也不過散了半指,反倒是她眼裡朦朦朧朧的水霧,濃了七分不止。
凝珠偎在白若雲身邊,自然也少不了推杯換盞,她經過千金樓一番歷練,旁
的不說,酒桌上可休想將她放倒,笑談敬讓,眼波流轉,她們夫婦一杯下肚,敬
酒的不覺便灌下不止三杯,還樂得滿心歡喜。
眾弟子都知道這種大喜日子是難得可以略微放肆的機會,白若雲又是年輕資
曆淺的新任閣主,酒過三巡,便一個個鬧將起來。
哪知道凝珠羞澀卻不扭捏,落落大方兵來將擋,越線的事打上折扣應付,不
太過分的便直接拉上白若雲嬌嗔配合,讓一波波起哄的也算盡興而歸。
白若蘭酒量最差,但一來她性子直爽在師弟師妹間人緣不錯,二來又是出嫁,
灌酒也大都奔著南宮星去,在她這兒就是一敬,絕不為難,三來白若萍、雍素錦
和崔冰都是盛裝打扮在旁幫忙,幾位玉人各見嬌美,尤其雍素錦一做精心打扮,
登時豔壓全場,連新娘子的風頭也蓋了過去,與她碰杯的人,倒比白若蘭還要多
出幾個。
只可惜白若蘭酒量實在太差,她逞強幫南宮星當了幾杯,便暈淘淘有些立足
不穩,不過片刻,酒興上頭,人也大膽了許多,幾個年輕弟子稍一起哄,索性一
擰纖腰坐在了南宮星腿上,實打實貼唇喂了口酒過去。
臉上紅雲密佈,她明亮的眼中卻並沒多少羞怯,那略帶得意的神情,分明滿
是藏不住的欣喜。
三件喜服皆由白二娘一手包辦,她不眠不休趕工數日,總算是大功告成,看
著兒子帶著兒媳滿面紅光的幸福模樣,她拉著身邊弟妹的手,帶著微笑淚流滿面。
酒席過半,喧鬧聲中,三對新人拱手告辭,各自往新房而去。
白若麟在山腰暮劍閣定下的住處,正是他父親此前的居所,母親搬往隔鄰小
院騰出這邊之後,這就將是他們夫婦二人此後的起居所在。對山頂白家山莊裡的
住處,白若麟並無任何興趣,宋秀漣當然選擇在此常伴左右。
一進屋中,宋秀漣閂上房門,脆生生嬌叱兩句暫且轟走了等著聽房的小輩,
急急忙忙沖到床邊,彎腰掏出夜壺,漲紅著臉道:「若麟,去幫我聽著門外,別
讓聽房的聽見這動靜。」
她少說有兩壇酒下肚,平平坦坦的小腹都喝得微微隆起,要不是到了時候得
以脫身,非要在那廳堂中憋出一頭汗來不可。
喜服繁雜,她連掀幾層一扯胯下騎馬汗巾,匆忙抱在腰間便蹲了下去,也顧
不得白生生滑嫩嫩的兩條長腿已將足踝上頭的部分全都露了出來。
白若麟靠在門板上用拳頭一下下敲著掩飾宋秀漣的嘩啦之聲,一雙醉眼不由
自主便落在愛妻赤裸雙腿的盡頭。那誘人的陰影之中,正傳來頗為羞恥卻又格外
新奇的水響,喉結滾動,他情不自禁便吞了一口唾沫。
宋秀漣面紅耳赤瞪他一眼,嬌嗔道:「別看了,又不是什麼好看的景兒,丟
死人了。」
「不丟人,好看。」白若麟抿了抿發幹嘴唇,視線往她胯下越鑽越深。
宋秀漣啐了一口,笑道:「瞎說八道,這會兒才不好看。你要想看,等我擦
淨了,讓你好好瞧個夠。本就是你的,你呀,愛看多久就看多久。」
說話間泉水斷絕,她忙用汗巾細細抹淨,仍嫌不夠,又在銅盆蘸水擦拭一番,
這才安心放下裙擺,旋身一轉,裙裾飛揚,神采奕奕道:「怎麼樣,娘親手繡的,
好看麼?」
「好看。」白若麟離開門扇,也顧不得被驅離的那些小輩分明又都溜了回來,
徑直走到宋秀漣身後將她攔腰一抱,呢喃道,「你哪裡都好看,穿什麼都好看。」
宋秀漣笑眯了眼往他懷裡一靠,樂滋滋道:「我不圖你有什麼武林霸業,也
不求你創下什麼驚世武學,只盼你到了七老八十的歲數啊,還能這麼摟著我,說
我一聲好看。」
白若麟埋首在她鬢下頸後,嗅著脂粉味下掩蓋不住的淡淡幽香,用力嗯了一
聲。
這麼擁了一會兒,宋秀漣輕輕一扭,咯咯笑道:「喂,洞房花燭夜,你就打
算這麼摟著站一宿麼?」
「可……可外面有人聽著……」白若麟略感為難,他的確早已欲火如熾,胯
下那根老二都漲得難受,可畢竟他經過那樣的事,也經過眾人那樣的眼光,心中
仍是不禁生怯,唯恐再落下什麼口實。
宋秀漣嬌哼一聲,扭頭在他嘴上響亮清脆的親了一口,絲毫也不壓低聲音,
就那麼道:「你我半個時辰前才拜過天地高堂,方才眾人之前也直接喝了交杯,
這會兒我可就是白宋……呸呸,可就是你白家的人了,這麼名正言順的好事,管
他有誰聽著呢。」
她眯彎了烏黑發亮的眼睛,手指突然往他下頜一勾,輕輕道:「對了,方才
你想看的,這會兒要不要好好看看呐?趁著紅燭還亮,保管看得真切喲。」
聽著他喉嚨裡咕嘟一聲,宋秀漣心裡一甜,微微一晃掙開他雙手,後退兩步,
足尖一踩蹬脫繡鞋,蹭掉羅襪,向後一倒坐在床邊。她直勾勾望著他,腰肢一扭,
向後錯開半邊屁股,又是一扭,嬌軀便往後挪了幾寸,如是再三,扭到床中,雙
腳一抬,踩在了床邊。
白白的牙在紅紅的嘴兒上一咬,她嚶嚀一聲,提住裙擺慢慢往上滑去。
兩條筆直結實的小腿從她勾著尖兒的腳上緩緩露了出來,接著,一點點裸至
膝蓋。
白若麟氣息早已急促不堪,儘管他照理算是經驗豐富,可實際上發瘋之前開
葷之後也並未有過幾次男歡女愛,只是一門心思放在武學之上,至於發瘋之中那
些記憶,純粹如發情野獸,不堪回首,所以若說心境,兄弟之中最年長的他,反
倒好似一個懵懂少年,不由自主便一步步走到床邊,貪婪的望著妻子寸寸裸露出
的嬌美玉體。
「嗯嗯……我……我可不敢保證,那地方有多好看。我……我也沒真瞧過。
你要嫌醜,可別說出來惹我生氣。」宋秀漣一邊細聲說道,一邊把裡外裙擺盡數
攬到腰間,雙腿顫巍巍一張,將女兒家最私密的地方徹底亮在夫君眼前。
紅裙襯底,白臀在上,片縷烏草,指出一線嫣紅,豐唇如丘拱護兩旁,肥白
細嫩生著細細絨毛,中間探出兩片小巧軟嫩的花瓣,微微皺卷貼合一處。
這便是桃源鄉,銷魂洞的所在。
白若麟匆匆瞥過,也狠狠入過,卻偏偏沒有好好看過,他抬起手指輕輕撫摸
著那軟軟恥丘,顫聲道:「裡面是什麼樣子,我能看看麼?」
宋秀漣醉眼朦朧,也不必他伸手去剝,向後斜靠,將雙腿猛地分開,纖指一
伸,在兩旁一壓,嬌喘道:「看吧看吧,人家說了讓你瞧個夠,當然駟馬難追。
被你……被你這麼瞧著,我……我都覺得渾身熱乎乎的,光想解了扣子。」
那一線嫣紅驟然綻放,打開了從未細看過的女子秘泉,那微微張圓的蕊芯隨
著吐息略略張縮,猶如活物吞吐,一環細褶粉瑩瑩嫩不敢觸,一絲晶亮津液垂出
半滴,好似春花吐露。
滿腔熱血上沖頂門下聚陽根,白若麟哪裡還按捺得住,一扯腰帶褪下褲子,
粗喘著爬上床去,抱住宋秀漣便是一陣癡狂親吻,大掌上下撫摸,揉乳捏腿,挺
著硬邦邦黑黝黝的一杆長槍,抵在她滑溜溜的大腿上來回磨蹭,口中呵呵作響,
啞聲道:「秀漣,我要……我要。」
宋秀漣在他唇上不輕不重咬了一口,垂手握住那根硬物,笑道:「不成,此
前你回回都急匆匆往裡闖,老叫我脹疼半天再轉成快活,今晚是洞房花燭夜,我
可是特地問過弟妹這檔子事了,你要心疼我,今晚就慢些,聽我的來。」
「可……可那裡漲的難受,心裡也火燒火燎的……」白若麟瞪著眼睛,目光
炯炯牢牢盯住她大紅衣衫下聳起的渾圓雙峰。
「那個好辦,我新學的,你等著。」像小孩現學了就要現賣一樣,宋秀漣輕
笑一聲,將白若麟一推躺下,自己翻身而起,把微亂髮絲向耳後略略一掖,俯身
湊到他高翹陽具上面,吐出舌尖嘶溜就是一舔。
白若麟唔的一聲快活得挺了起來,硬梆梆的龜頭急匆匆在她嘴上撞了一下。
她撲哧一笑,扭臉在他胸前拍了一巴掌,嗔道:「叫你慢些,怎的不聽呢,不成,
我不說行,你不准動了,否則今晚就睡床下面去。」
大概是知道有人聽房,這一串話聲音壓得極低,看他點了點頭,勉強忍耐,
宋秀漣這才喜滋滋一笑,伏在他腰間側頭對著那根翹起棒兒,細長指頭在各處摸
摸捏捏,仔細端詳。
白若麟頗為苦悶地哼了一聲,她這才發覺叫他就這麼僵挺著確實有些不好,
啊喲一聲坐了起來,左思右想,匆匆解開扣子,在開敞衣襟裡反手一抽,將水紅
兜兒解開,脫到一邊,露出一雙白馥馥軟綿綿圓滾滾的奶兒。
她咬唇一笑,抓過他手掌貼上乳尖,嬌哼道:「你先揉著解解饞,我這就試
試新學的道兒,保准不讓你憋得難受。」
白若麟忙不迭點了點頭,一把攥住她軟滑彈手的嫩乳,解心焦似的搓扁揉圓。
知道夫君自幼武癡,又瘋了這麼些年,必定不懂什麼調情手段,弄得力氣大
些稍微吃痛,她也不著惱,只扭扭身子讓他捏得更加順手,自己仍把臉湊到他胯
下,把那外皮往下一褪,丁香半吐貼到上面,左右動動,上下舔舔。
舌蕾細軟,苔面滑嫩,龜頭敏感,當即便是一陣徹骨酸麻,白若麟嗚嗯哼了
兩聲,手指在她胸乳搓揉更急,高翹陽物晃了兩晃,竟又大了一圈。
「這東西當真吞的下去麼?」宋秀漣細眉微蹙,為難的張開口罩在上面比劃
了一下,若依聽來的法子用櫻唇墊住牙齒避免碰到,那還真是要張到下顎欲脫才
能勉強進去。
「吞?」白若麟迷迷糊糊應了一聲,接著,就覺渾身一酸,那條老二驟然被
裹緊一片濕熱無比的腔子當中,一圈軟唇勒在下面,滑溜溜的舌頭沿著系帶上下
遊走,當下便快活得他昂頭頂住床板,幾乎仰起個鐵板橋來。
宋秀漣察覺到他有了感覺,心裡一甜頗感得意,抖擻精神嘬住最上面那大蘑
菇似的頭兒,手掌緊握下面較細一段,一邊玉指上下捋動,一邊舌尖飛舞撩撥,
一邊朱唇夾吸吞吐,耳邊聽他喘息頓時變急變粗,舔吮的也更加賣力。
白若麟喉間一串咕噥,只覺那胯下命根含在嬌妻口中幾欲化掉,熱氣絲絲匯
集漲裂難耐,手上終於還是忍不住鬆開乳包,順著她緊滑腰肢一路摸下,慌慌張
張抽開裙帶,摸摸索索鑽了進去。
宋秀漣早等著他想到這處,旋即嚶嚀一聲扭腰將俏臀蹭到他胸前,隨他把玩
戲弄。
白若麟滿心想的還是剛才見到的那嫣紅蜜穴,抓住裙腰往下一扯,扒開兩瓣
屁股便瞪大眼睛望了過去,紅燭光弱,只恨不得將燈檯舉到妻子雙腿之間。
知道他正目光炯炯盯著那羞人之處,宋秀漣嬌哼一聲吮緊了口中肉棒,只覺
肚腹深處一陣溫熱,淡淡麻癢好似小蟲緩緩爬開,忍不住微微鬆嘴道:「你……
你也吃吃我的嘛。人家……剛才特地洗乾淨了的。」
白若麟也不回話,只是抱著她柳腰往後一拖,一頭埋進她豐白臀丘中央,他
也不懂該如何去舔,就先往平時鑽得最多那個小洞伸出舌頭,學著陽具入體的架
勢,咕唧一下插到掰開裂縫中央。他更不知道有什麼舔法,便勾著舌頭在裡面胡
亂一轉,往外一抽,再伸進去轉上幾圈,再往外一抽。
今晚是洞房花燭夜,宋秀漣胸中本就柔情萬千,方才又被他揉捏胸乳,早已
動情,舌頭這樣寶貝逆著稀薄淫液往裡一進,就已讓她禁不住打了個哆嗦,才一
翻攪抽送起來,就弄得她花心酸癢,膣口嫩肉麻得發顫,登時舒服的她連腳都翹
了起來,只剩下膝蓋頂著床板騎在他身上。
心裡癢得實在厲害,好像那舌尖就舔在心窩一樣,宋秀漣嗚嗚嗯嗯哼著,連
忙投桃報李,垂手揉著他緊繃肉囊,小嘴稀裡糊塗含著龜頭轉來轉去,津唾橫流
頃刻就把陽物染的好似水洗。
這一下舒服的白若麟心火亂竄,龜頭被她吞在口中猶如含住了渾身上下所有
感官,不管上下左右哪裡被嫩舌磨過,都讓他快活的毛孔一張,腰眼發軟,他也
不知如何是好,便使出一股蠻勁,把那一條舌頭用的好似蛟龍取水,加倍用力,
撐得一圈粉嫩蛤口張成圓洞。
這夫妻兩個較勁一般你強三分我強四成,弄得彼此欲火也是你高一尺我高一
丈,不過片刻,那條陽具就已漲的發抖,忍耐不住試著往宋秀漣喉嚨中捅去,那
小小穴眼也充血發紅,花心酥軟蜜汁橫流,不住抽動的渾圓香臀也想要往白若麟
臉上壓得更緊。
最後還是宋秀漣按捺不住啊喲一聲吐出了口中硬物,雙手撐著白若麟大腿昂
起身子,喉嚨裡溢出細細長長一聲呻吟,腳趾死死蹬著床單先丟了魂兒。
白若麟早忍耐到了極限,再也等不得她開口說行,抱著她往旁一翻,讓她四
肢著床軟軟趴穩,迫不及待從後貼上,將扒過膝蓋的紅裙一扯,衣擺向上一推,
露出精赤白嫩的嬌美裸軀,附身將她一抱,挺身一聳。
不曾想宋秀漣花房盈滿春蜜,滑不留手,那一條硬漲巨物貼縫一滑,竟沒能
嵌入體內,滑進了她雙股之間。
他急匆匆正要後撤,就覺胯下一緊,卻是嬌妻玉手也亟不可待握了上來,將
他棒兒一圈,身子往前一挪,忙不迭扶正到恰對桃源穴口之處。
他哪裡還肯磨蹭,趕緊又是一聳,龜頭撐開層層緊縮嫩肉,順暢無比直取蕊
芯,當即將她細長嫩管兒撐了個滿滿當當。
宋秀漣心滿意足被這一下入得通體舒泰,雙臂一伸伏在床上,昂頭美美叫了
一聲,也不管外面還有沒有人聽,嬌聲便道:「美死我了,若麟……快來,弄我,
就跟平時似的弄我……不,再狠些,再狠些更好。」
白若麟登時雄風大振,憋悶已久的欲火傾瀉而出,一身肌肉繃如鐵塊,挺直
身軀雙臂伸展,卡住她扭擺腰肢,馬上大開大合大起大落,頭大根細的一根肉杵
比搗藥還要狂猛,把她細嫩臼窩沖的內凹外翻,劈劈啪啪一串急響,不多時就讓
她魂飛天外,夾緊腚溝暢快淋漓的吐了他胯下一頭清涼陰津。
這夫妻兩個到興頭上,白若麟情緒激昂不管不顧,宋秀漣更懶得去理他人想
法,真應了顛鸞倒鳳的架勢,直弄得柱搖床響,嬌聲不絕,聽房的女弟子早都紅
著臉跑了乾淨,窗下剩那幾個青年,一個個聽得褲襠高聳滿面通紅,不多時也都
敗退下去,有相好的趕忙去約,若還單著今晚又約不到好上手的丫頭,怕是只有
躲進茅房,回味著這位新大嫂的大膽淫聲,與五姑娘纏綿一番了。
同是鬧罷了新人聽門子,白若雲院子裡那些可就沒這麼好的運氣。
這對夫婦一進房裡,白若雲酒力上行,便暈暈沉沉的倒在了床上,凝珠輕歎
一聲,給他脫去鞋子扶正身軀,提前端好痰盂放在床邊,用銅盆調了些溫水,將
他脫到僅剩褻褲在身,從頭到腳細細擦洗一遍。
跟著她去掉吉服,散髻披髮,只著中衣坐在床邊,一邊為他撫胸理氣,一邊
噙著柔情萬種的微笑靜靜望著夫君臉龐。
等了片刻,他眉頭一皺,抬起身來。凝珠早在等著,立刻扶他側到床邊,端
起痰盂哇的一聲便接了一堆穢物。
在他背後輕撫半晌,直至他翻江倒海罷了,凝珠這才起身,將滿盂穢物倒入
屋角便桶,洗了巾子給他擦淨唇角下頜,聽著他氣息漸漸沉穩下來,這才莞爾一
笑,仍是端坐在旁守著。
外面弟子一聽白若雲的嘔吐之聲,便覺今夜是沒了好戲可聽,不禁扼腕悔恨
不該趁著成親無大小灌了這位新任閣主太多,這下可好,新娘子怕是只能照顧一
宿了。
白若麟那邊隔窗弄硬了數名大好青年之時,這邊白若雲院中最後一位也已起
身離開,留了一條掃帚豎在門前,權作替代。
最後一串腳步剛一消失,白若雲口中含糊不清的苦悶呻吟卻也跟著停了下來。
他眼睛一睜,骨碌坐了起來,扭了扭脖子,眼神透亮,倒真是看不出多少醉意。
凝珠輕笑一聲,歪頭道:「都走了麼?」
白若雲嗯了一聲,笑道:「都走了,一個沒剩。」
凝珠起身把銅盆痰盂全都收了,燭火旁回眸一笑,柔聲道:「人家也是來幫
個彩頭,不都說沒有聽門子的不吉利麼。你非讓我想個主意都趕跑了。」
「我寧肯不吉利,也不讓他們聽你的聲音。」白若雲赤著上身站了起來,火
熱目光牢牢鎖住她披髮後更顯柔弱的嬌軀,那充滿欲望的眼神,像極了當初第一
次看到她周身各處時的樣子。
「我可以忍,你不是很喜歡我忍著不出聲時候的模樣麼。」凝珠走到床邊坐
下,抬眼望著他,嬌媚無比的做了一個咬唇蹙眉強忍喜悅的神情。
白若雲俯身摟住她,與她鼻尖相抵,輕喘道:「可我也喜歡你最後忍不住出
了聲時候的樣子,還記得之前在河邊,你差點就驚動了來找你的丫頭那次,當時
的樣子,我可是此生此世都不會忘記。」
凝珠啐了一口,嬌嗔道:「就不能惦記點好,洞房花燭夜,你還想著急匆匆
扒了人家褲子的野合。」
「從今往後,我總算再也不必心急了。」白若雲心滿意足的籲了口氣,笑道,
「不過當時的那些刺激,確實挺值得懷念的。」
凝珠抬頭在他唇上親了一口,嬌聲道:「這有什麼好懷念的,我是白夫人,
可也是凝珠,還是你的秀兒,你幾時還惦記著了,大不了我再換上丫頭衣服,陪
你去後山走一趟咯。」
「誒……這種荒唐事……」
她在他唇上輕輕舔了一下,軟軟道:「荒唐又如何?難道我要想做什麼荒唐
事,你不肯陪我麼?」
「肯。只要你想,什麼事我也絕無二話。」他摟著凝珠的手掌忍不住往下滑
去,緩緩罩上她頗為緊俏的臀峰。
「那我自然也是一樣。」凝珠秀目半眯,軟軟道,「只要你喜歡,我也絕無
二話。」
他閉目一笑,垂首在她頸窩,深深一嗅,道:「這些時日實在是出了太多的
事,直到現在,我還總覺得像是黃粱一夢,說不定父親氣衝衝進屋叫醒了我,我
才知道從頭到尾都不是真的。」
「你親親看,摸摸看,活生生在你懷裡的我,可不是假的吧。」凝珠抬手鉤
住他的後頸,緩緩往床上倒下,一頭烏髮鋪散如毯,襯得她桃花粉面格外嬌豔。
想起了在不知情的時候失去的人生至寶,白若雲心頭一酸,俯下身去,心想
一定要儘快還她一個孩兒,口中調笑道:「是不是假的,穿著衣服可看不出來。」
凝珠緩緩閉上雙眼,嬌媚道:「那就請夫君親手檢查一下吧。」
「那是當然。」白若雲抬手順次捏開她中衣盤扣,喉頭滾動,啞聲道,「今
晚不查到你開口告饒,算我對不起這千金難買的春宵。」
「你查吧。」凝珠刻意將中間那字咬錯了音調,面上紅霞四起,將唇瓣咬了
一咬,膩聲道,「我這一生,都只等著你查,絕不會有半點作假。」
白若雲輕哼一聲,將她中衣向後剝去。
她香肩一沉,任他從背後取下衣衫,順勢將雙手背在腰後,被鴛鴦戲水的大
紅肚兜緊緊裹住的豐腴雙乳,驕傲地挺立在他眼前,「若雲,你摸摸……我這怦
怦怦怦的心跳,可是假的?」
白若雲喉頭咕噥一聲,熾熱雙掌摸到她纖纖細腰,貼著肚兜下沿凝脂玉滑的
肌膚緩緩向上攀去,一左一右,牢牢罩住了她酥軟雙峰。
畢竟曾有過身孕,凝珠乳肉失了幾分緊湊彈性,多了幾分如水綿柔,他雙手
一攏,虎口把軟軟乳頭夾在中央,捏搓著讓那軟軟豆蕾翹成兩顆紫玉葡萄。
凝珠抬手撫摸著他緊繃寬闊的胸膛,微笑道:「叫你摸心跳,怎麼連摸不到
的那邊也一起弄上了。」
「說的是,怪為夫思慮不周,應當只摸一邊才對。」白若雲笑道,左掌一扒,
將她肚兜扯到右乳之下,兜起那渾圓肥白的奶兒,跟著俯身垂首,一口含住乳豆,
舌尖如撥琵琶,圍著乳暈往當中挑弄不休。
「嗯……好癢……」她身子一縮,纖細指尖隨著嬌媚呻吟爬上他胸前兩點,
輕輕一捏,也搓了起來。
她指肚柔細滑嫩,動作輕柔靈巧,轉眼間就給白若雲弄出兩道透胸酸麻。
這二人纏綿多次,早已有了默契,白若雲一斜身子,將胸膛撐在她上方,仍
是嘬著一顆乳頭舔舐,手掌則直取腹下。
凝珠睫毛一顫,摟著他雄壯身軀抬起頭來,湊到他胸前吐出舌尖,圍著乳頭
轉了兩圈,朱唇一撅,也含住了他一顆小豆。
他快活的哼了一聲,往她乳上吸吮的更加賣力,手指探入淺凹肚臍,不輕不
重挖了幾下。
一縷奇酸如線貫入,她腰肢一扭躲了開去,貝齒一合往他乳頭咬了一口,含
糊道:「不許挖那兒,叫人想尿。」
白若雲見好就收,嘴唇夾著她扁扁乳頭一擠,手指已勾開她襯裙系帶,飛快
鑽入裙腰之中。
她雙腿一顫,微微蜷分,在裙中豎起一條嫩滑溝穀。
白若雲手掌順穀而入,摩挲過萋萋芳草,並指成劍向下一探,便摸到了溫軟
柔嫩,堪堪溢出幾點黏滑的一線蜜貝。他順著嫩溝上下輕撫幾合,指尖一點,往
溝底小窩鑽進一節。
「嗚唔……」凝珠嬌哼一聲放開白若雲胸乳,雙手滑到他腰間,匆匆扒下他
那條褻褲,柔柔一握,往自己這邊輕輕一扯。
白若雲心領神會,回手扯掉褻褲,斜身一側,將陽具送到她面頰旁邊,同時
手上加力,指尖擠開軟嫩至極的層層腔肉,直至盡根,跟著指節一曲,把她陰管
兒中最不耐逗的一小片地方緊緊壓住,猛地連挖數下。
「嗯啊——」凝珠剛把他硬梆梆的老二沿著龜頭舔了一圈送進嘴裡,股間突
然傳來強烈酥麻,美得她腰肢一挺,禁不住叫了兩聲,但一想他心頭喜好,便又
趕忙吮緊那條棒兒把聲音憋住,只是隨著他次次挖弄頗有節律的連連悶哼。
有經驗的男人都懂得,女子在嘴裡憋著聲音的時候,從鼻後哼出的呻吟有多
麼嬌媚誘人。
白若雲聽得淫火大熾,指肚加倍賣力同時,手掌也牢牢壓住陰阜頂上那含苞
吐芽的嬌嫩陰核,配合著挖弄的動作不住壓揉。
凝珠好一陣不曾被這樣弄過,只覺膣內那片敏銳細肉酸軟不堪,外頭芽尖兒
也被弄得酥麻徹骨,心窩陣陣發癢,只覺肚子裡頭那團花苞一抽一抽,每抽一下,
就是一股暢美直沖頂門。
光靠一條陽具在也堵不住嘴裡憋著的淫叫,她不得不鬆口後仰,連忙抓過被
單一角塞入嘴裡死死咬住,絞成一線的細長呻吟依舊從鼻後牽拉如絲,「嗚嗯
……嗯嗯嗯……唔——唔嗯嗯……」
往常挖到春水潺潺花芯濕透,白若雲就已提槍上馬,大操大幹,今日他酒意
上頭,突然起了心思,就像看看這麼持續下去,凝珠到底會是何等模樣。
念及此處,他一個翻身挪開雙腿,轉而趴在凝珠股間,借著愛蜜濘滑,往她
穴中又多送進一根手指,二指併攏把她那小片要害處壓得嚴嚴實實,前磨後搓。
另一手抱過她一條玉股扛在肩頭,免得她泄身時周身緊繃夾膝並足,礙了他的事,
跟著二指一壓,已剝開她微微漲翹的花蒂外皮,露出裡面晶瑩粉潤軟中帶硬的小
小嫩核。
凝珠抬身垂目,嬌喘道:「若雲……你……你還不來麼?我……我好想要
……」
「馬上就來。」白若雲定了定蕩漾心神,將唾沫往指尖稍微塗了一些,輕輕
按住剝開陰核,配合著膣內二指,裡面一挖,就在芽尖兒上輕輕搓動兩下。
「咿嗯——若雲……別……別這麼……這麼……厲害……啊!」兩廂配合猶
如霹靂灌頂,凝珠嗚咽一聲向後倒下,盈盈腰肢不住挺擺,被他把住的臀胯著了
魔一樣來回亂掙,嘴裡那兒還壓得住聲音,一聲聲短促叫道,「啊!啊啊!啊!
嗯嗯……啊啊!嗯啊啊……」
不過須臾,白若雲手指便好似盡在了油膏之中,挖弄之時指尖不時便滑到它
處,而且她嬌軀彈動也越發劇烈,好似交歡登頂之前,即將泄身之際。
他抖擻精神,手臂筋肉緊繃,一鼓作氣摟緊肩上那條不住掙動的裸腿,將速
度再加快了三成。
如他所願,凝珠一聲悠長嬌呼,足尖打得筆直,腰拱似橋,裹著他手指的層
層媚肉瞬間縮緊,直想把他勒斷一般猛然夾了幾夾,接著,一股溫熱津液緩緩流
出,將他指節泡在其中。
雪白玉體遍佈潮紅,汗津津襯在烏髮之上,猶如怒綻牡丹,情潮迷醉的水漾
目光,癡癡鎖著他的面龐,一副身心俱酥的模樣。
可他還不想停手,這副喜悅至極的模樣,他並非沒有見過,他覺得凝珠還能
更加歡喜,他還想試試。
發覺到體內手指仍在不住搔動,陰核外的摩擦也接踵而來,泄身後的嬌軀正
是敏感不堪的當口,轉眼又被撩得熱脹酸癢,來勢洶洶強過方才數倍,她忙垂手
一推白若雲肩膀,膩聲道:「嗯……若雲,別……別挖了,你……你快把我魂兒
都挖沒了。嗯!嗯嗚嗚——你……你進來吧,我不想要手,我……我要你那裡
……」
「不急,看你這副樣子,我也高興。」白若雲笑微微說了十二個字,手上卻
飛快動了三十六下,下下點在她酥骨之處,揉在她動情小豆。
凝珠顫巍巍還想開口,誘他早些塞入她空落落急躁男人的穴腔之中,不想朱
唇方啟,一道強如閃電的麻癢順著脊樑骨猛爬上來,沖的她雙眼一翻昂起了頭,
白裡透紅的嬌軀宛如活蝦離水,情不自禁背弓而起。
一見她次回泄身來的快了數倍,白若雲心中大喜,趁她抬腰懸臀,伸腿一坐,
把她大半身子抱在懷中,摟緊一條大腿好似持著一把細長勻稱的白玉琵琶,雙手
加力,仍在她牝戶方寸之間不離不棄,翻江倒海。
這次浪頭還沒完全過去,下一浪就已洶湧襲來。
連環數次絕頂,一浪高過一浪,魂飛九天之際,她只覺胯下酸沉憋脹,泄得
發麻的牝戶方圓突然冒出一股從未體驗過的翹麻舒爽,緊接著,一陣酸意從尾骨
猛然擴散,周身肌肉情不自禁一起收緊。
就在這登峰造極的愉悅之下,凝珠胯下那嫣紅蛤口之中,突然噴出一股水箭,
清亮微黏,猶如摻了水的蛋清。
隨著這好似男兒射精的噴射,凝珠櫻唇大開連連抽氣,白若雲放手鬆開,她
便立刻四肢大張癱倒在床,胸膛劇烈起伏,嫩白小腹也好似吞了一個活物在內,
不住抽搐蠕動。
撤手之前,白若雲就已感到周遭嫩肉的裹吸力道前所未有,撤出之後定睛一
看,那小小嫩眼兒真如小小一張嘴巴似的,拼了命的開合不休。
他吞了一口唾沫,雙手一撐俯在她雙腿之間,輕車熟路尋到入口,腰杆一挺,
那裡雖然比平日緊窄許多,但油滑無比,還是輕而易舉擠入半根,這一進去,簡
直象有無數小手握了上來,把他一條陽物死死纏住,層層疊疊往深處蠕動。
他快活的連連悶哼,凝珠卻哀鳴一聲,軟軟道:「不……不成……你……你
這會兒進來,非……非把我弄得死去活來不可……你……你容我歇口氣……」
白若雲輕笑一聲,俯身低頭,一口把她冰涼舌尖咂住吸進嘴裡,兩具裸軀嵌
合交疊,當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隨著那雄健脊背波浪起伏,粗壯陽具連連進
出,凝珠蹙眉閉目,徑直被拋入到欲仙欲死之境,化為春水一灘。
這一夜,必定還漫長的很。
【待續】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6-7-23 20:43
標題:
【暮霭凝香】 第九十八章 好事成三(中)
.
【暮霭凝香】 第九十八章 好事成三(中)
下周暮霭凝香就要和大家告别了。
嗯……感覺比如影完結的時候更微妙了。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
三對新人之中,跟去聽房的年輕人最少的一間院子,就是白若蘭和南宮星的
臨時新房。
一個是大家都知道,蘭姑娘不是開得起玩笑的性子,真惱羞成怒誰的面上都
不好看。另一個,南宮星背後的如意樓已經公開,門中弟子都心知肚明這就爲姑
爺就是将來暮劍閣在天道壓力下立足的靠山,心裏自然都存了敬畏,不敢玩鬧太
過。
卻沒想到,最後暮劍閣的弟子們,卻連一個聽門子的也沒剩下。
隻因那醉醺醺的白若蘭靠在南宮星身上進屋之前,特地對夫君道:「不成,
你……你叫雍素錦在門口守着,不……不許他們聽……」
血钗大名即便不到如雷貫耳的程度,幾日流傳之下,也足以叫白家年輕一輩
知道什麽是惹不得的女煞星。一見那豔若桃李的雍姑娘搬把竹椅好整以暇坐在門
前,翹起白白嫩嫩的一雙赤腳悠然自得塗着趾甲,本就不多的聽房弟子立刻識趣
地一哄而散,沒了半個人影。
南宮星攙着醉得有些發軟的白若蘭坐到床上,聽到外面人聲轉眼消失得一幹
二淨,禁不住笑道:「你這麽一安排,豈不是要讓素錦聽門子。」
「就是得有人聽才行……」白若蘭一蹬杏眼,頗爲認真道,「我娘說了,沒
人聽房不吉利,會無後的。可……可讓那麽多人聽,也太羞人了。」
她滿面酡紅,自己也覺着醉得有些厲害,晃晃悠悠起來摸到桌邊,倒了杯茶,
熱乎乎一飲而盡,開口吐舌扇了兩下,愕然道:「好燙。」
南宮星過去從背後将她擁住,探頭一吻,吮住她半吐丁香,細細親含片刻,
才放開道:「那素錦聽着,就不羞人麽?」
白若蘭有些意猶未盡的盯着他的嘴巴,醉眼朦胧道:「早都被她聽過好幾次,
羞人也來不及了。再說……我也聽過她的,不虧。」
「小星……」她直勾勾望着南宮星的雙眼,軟軟道,「我這就算是你的妻子
了,對不對?」
「是,想賴也晚了。」他随口調笑道,雙掌有些急切的攀上她腰側柔順的曲
線,緩緩上下撫摸。
她吃癢輕笑,扭身一掙,走向床邊,一提裙擺蹲了下去,從腰間摸出一個荷
包打開,掀開層層被褥,把包裏東西一股腦倒在床上。
南宮星走近看去,盡是些紅棗、桂圓、花生、蓮子,他當然知道這是什麽彩
頭,不禁笑道:「一切從簡,這個你倒沒忘。」
白若蘭頗爲鄭重地鋪好被褥,雙手在上面認認真真壓了兩下,扭身坐在上面,
道:「我才不管你體質如何,長輩人丁旺不旺。我既然已做了你的妻子,就必定
要給你開枝散葉,給你生一堆孩子。我肯定做得到,肯定。」
「好好好,真是那樣,我娘倒九成九開心的很。可惜我就有點委屈了。」南
宮星笑眯眯坐到她身邊,一手攬住纖腰在臂,一手放上那并攏雙股,摸摸捏捏,
享受着她大腿緊湊結實的彈性。
白若蘭眨了眨眼,奇道:「你不喜歡孩子麽?委屈什麽?」
「十月懷胎,算上娃兒吃奶,我少說一年不能和你親近,還不委屈?」他故
意扁着嘴說道,側頭過去,輕輕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
白若蘭心神一蕩,也情不自禁想起了那欲仙欲死的絕頂快活,當即下腹一酸,
雙腿忍不住往裏夾了一夾,但她心志早定,毫不猶豫道:「我懷胎十月,又不缺
人照料你,什麽冰兒啊阿昕啊素錦啊,你愛找哪個就找哪個,續上咱家香火,對
我才是天大的事。」
南宮星微一皺眉,抱住她輕聲道:「我都不那麽在意,你又是何必。」
「你越不在意,我才越要放在心上。」白若蘭堅定道,「膝下承歡天倫之樂,
這是每個人都該有的。江湖大事我幫不上忙,習武練功我也是半個廢物,我作爲
你的妻子,說什麽也要把這件事做成。我不光要讓你有後,還要讓你兒孫滿堂。」
看她說得雙眼都在發亮,南宮星不忍拂她心意,索性向後一躺,調笑道:
「可說到底,這事賣力不是我麽?」
白若蘭斜過臉勾他一眼,帶着八分醉意膩聲道:「那今晚就換我來賣力伺候
夫君你好不好?」
南宮星學着她拿腔拿調道:「賢妻若肯如此,那自然再好不過。」
白若蘭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一翻身雙手撐在他兩側,從上往下看着他道:
「我聽人說,新婚之夜夫妻兩個,把鞋摞在一起,誰的在最上面,将來家裏誰說
的話就管事。你信不信?」
南宮星含笑不語,隻是搖了搖頭。
白若蘭噙着一抹微笑退到床邊,捧起他的腳将一雙鞋子脫下,跟着自己也除
去繡鞋,小心翼翼放在床邊。
南宮星笑道:「你壓好了麽?可莫要掉了。」
白若蘭笑吟吟道:「掉不了,我兩隻鞋并排托你一隻,不踢絕掉不了。」
她說着解下霞披,将發飾去掉幾件繁複沉重的,還爬上床來撐在南宮星身上,
醉道:「今晚鞋子當然是你的在上面,但……但人……換過來可好?」
南宮星心中一癢,道:「既然你說了要伺候夫君,爲夫自然聽你做主,隻管
安心享受咯。」
白若蘭抿緊櫻唇從鼻後輕笑兩聲,起身坐在他胯部,一雙小手頗爲大膽地從
他腰腹緩緩往上摸索過去,細聲道:「那我先爲夫君寬衣好不好啊?」
南宮星笑道:「任君擺布。」
大抵是酒意壯膽,她笑吟吟解開他衣扣,往兩邊一拉,略有些薄汗的掌心,
就貼上了他緊繃的肌肉,一邊緩緩撫摸,一邊嬌喘道:「你身上……哪兒都是這
麽硬邦邦的,摸得人……手心都有點發麻。」
她溫軟滑膩的小手順着紋路描過腹肌,攀上寬闊胸膛,纖纖十指跳動過去,
捏住他褐色的乳豆,一邊搓弄,一邊好奇道:「小星,你和我身上一樣的地方,
滋味也是差不多的麽?」
南宮星被她揉搓的陣陣酸癢,笑道:「這……這可說不準,畢竟我也不知道
你這時候是什麽滋味。」
「就是酸酸麻麻的,你一用上你那怪勁兒,奶子裏頭就漲的要命,還一條線
兒的癢。」白若蘭直愣愣的看着他的胸膛,手指撩撥在他身上,卻好似連自己也
感同身受一樣,不自覺胸口有些發悶,她手上動着,嘴裏也頗爲實誠,一五一十
說道,「可我被你這麽弄上一會兒,褲裆裏頭就黏乎乎濕漉漉的,你總不會也這
樣吧?」
南宮星享受着胸前的陣陣快活,笑道:「你摸摸不就知道。」
白若蘭一愣,馬上回過一手摸向自己臀後,那褲裆倒是沒濕,就是漲鼓鼓聳
了起來,裏頭豎着根硬如鐵棒的棍子,她心尖一酥,肚子裏那團暖意頓時往下挪
了幾寸,櫻唇都有些發幹,忍不住舔了一口,道:「原來換了你,就是硬成個棍
子。」
「動情麽,男女自然要有所不同。一硬一軟,一凸一凹,才方便陰陽交泰不
是。」
「你親我這邊的時候,我就酸的更厲害,感覺裏頭有股筋兒都在發顫,你也
有這感覺麽?」白若蘭漲紅着臉俯下身子,緩緩說罷,一口吮住了他的乳頭,學
着他親吻舔撥的動作,一下一下如法炮制。
「嗯嗯……」南宮星暢快的低哼一聲,雙手握住她的臀瓣,緩緩揉弄起來,
「好像……差不多一樣的滋味。」
「那我換個地方再試試。」白若蘭喜滋滋一笑,啧的親了一口,用舌尖從胸
膛中央直線滑下,同時嬌軀後撤,騰出一手隔着褲子撫摸他高聳陽具,丁香嫩尖
徑直滑入他肚臍之中,轉着圈子輕輕鑽擠。
新婚之夜能享受這種服侍,也不枉此前諄諄善誘的悉心教導,南宮星眯眼享
受,非常配合地從喉嚨裏擠出一串愉快的咕哝聲,權作鼓勵。
她舔了一陣,手心不自覺在陽具上越壓越緊,小臉一擡,下巴抵着他的臍窩
蹙眉道:「我……我這副樣子,會不會顯得……像個淫婦啊?」
南宮星忍俊不禁,撫着她鬓角道:「你這些手段要是用在旁人身上才算,用
在夫君我身上,那可是多多益善,我心裏喜歡得緊。」
白若蘭抿唇一笑,抓着他褲腰想下扯去,嬌喘道:「那、那我這樣呢?」話
音未落,她滑津津的小手就有些迫不及待的一把握住他彈出翹起的棒兒,愛不釋
手上下撫弄。
「呃唔……這麽舒服,我高興還來不及。」他輕聲呻吟,微微擡膝,在她壓
下來的酥胸上輕輕揉弄。
她咬了咬唇瓣,顧慮少了幾分,酒意濃了幾分,當即粉面低垂,玉指下移,
檀口大張,剝出那顆碩大紫龜,便順勢塞進了嘴裏。
閉目含住,她将耳畔亂發向後一掖,嗅着他胯下濃厚氣息,舌尖舔出一片淡
淡腥鹹,臉紅心跳地擺動修長脖頸,款款套弄。
直到此事,她都沒顧上先脫掉那套紅豔豔的喜服,燭火映照,南宮星微一低
頭,就看到嬌豔如花的新娘一身吉慶在爲他婉轉含弄。
縱使天璧皇朝民風開放,想來也不會有幾位新郎,有福在新婚之夜看到如此
美景。
小嘴将南宮星的那條陽物反複吞吐,不知不覺,白若蘭胯下另一張小嘴也跟
着感同身受,竟越發酸癢,叫她情不自禁便騎在南宮星腿上,夾緊雙股前後磨蹭
着漸漸發脹的陰阜。
不多時,南宮星的舒暢哼聲就被她嬌滴滴軟綿綿的鼻音蓋過,這般舔吮,竟
已讓她鼻翼翕張秀眉微蹙,全然一副動情模樣。
女子淫欲大半取決于心緒,她對南宮星心中愛極,又是身負「羊腸」的天生
媚骨,會有這般表現也不出奇。
南宮星心火大熾,忍不住道:「蘭兒,不必盡想着我,咱們兩個一起快活,
才叫男女之歡。」
「唔……好,那……那我就來了。」她聞言立刻擡頭睜眼,水霧彌漫的眸子
亮晶晶的盯住南宮星,雙手一扶他胸膛蹲了起來,這時才注意到一身衣服隻少了
幾個配件,頓時羞道,「啊喲,我……我怎麽還穿成這樣。」
南宮星一把抓住她晃着去抽腰帶的手,目光灼灼道:「不打緊,這樣也好看
得很,不如試試。」
「這樣麽?」白若蘭眨了眨眼,低頭一看,也覺得頗爲新奇刺激,伸手一提,
把裙擺拉高,露出兩段結實緊湊的小腿,另一手往下一探,羞答答扯掉了兜底汗
巾,望一眼上面的水痕,忙把它丢到床下,小聲道,「那……那你可什麽都看不
到咯。摸……摸得也不盡興吧。」
「想的時候,我再幫你寬衣就是。」他調了調位置,把陽物直挺挺豎到她裙
中嫩縫正下,啞聲道,「來吧,你不是想在上頭麽,自己放進去吧。」
白若蘭點了點頭,微微斜腰握住肉棒,蹲在他身上将胯股往下沉去。
紫紅龜頭沾滿口水,那小小穴眼兒也已是一片滑膩,一觸一壓,她隻覺雙腿
間猛地一漲,屁股當中像是硬吞了一根熱乎乎的棍子,塞得她通體發麻,險些膝
蓋一軟坐在他身上。
「唔……好硬,裹了皮的骨頭怕是都沒這麽硬……」白若蘭媚眼如絲望着南
宮星,輕扭纖腰在紅裙中吞吐着最上頭肉菇那截,一寸寸自行開墾着依舊緊若處
子的羊腸美穴,足足動了十好幾下,才壯着膽子蹲低一些,讓又粗又長的命根子,
緩緩擠過了第一道彎折。
前兩道彎折之間,恰恰是她嫩管兒裏最不禁磨的那塊,熱乎乎的龜頭一鑽到
那兒,就頂得她渾身一個哆嗦,鼻腔裏都哼跑了音兒,趕忙雙手用力穩住嬌軀,
自個挪了挪屁股選了個透心窩的位置,當即咬牙起落,美美在那一段最爽利的腔
子裏用龜棱刮蹭起來。
「嗯嗯……嗯嗯……好……好舒服……」她嬌喘籲籲看着南宮星,頗爲抱歉
道,「我……我等會兒就全放進去,容我……先……先平了這股麻勁兒。呀啊…
…這地方……好酸……」
這般動彈,曲折處的嫩肉一口口嘬在龜頭後棱,讓他也是極爲受用,哪裏還
有不依的念頭。
那一段美處位于前庭,白若蘭越動越是貪心,不覺便追逐着那股翹麻向後仰
去,幾十下後,雙手就撐到了南宮星腿上,從直上直下的吞吐,變成了前搖後擺
的套弄。
看着一身上下衣裙頗整,胯下陽物卻偏偏已經與她嵌爲一體的美景,南宮星
大感新奇,隻是她一換做後仰,卻叫他摸不到什麽地方,僅剩下最要緊處被濕熱
滑嫩的蜜圈一環環套弄,雙手閑了下來。
這他當然不肯,探手一抓,握住她正在用力的纖細腳踝,将布襪脫到腳跟。
白若蘭輕笑一聲,交替擡足,讓他剝去襪子,露出白白嫩嫩一雙小腳,看他
摸了上來,嬌嗔道:「我可沒雍素錦那本事。」
南宮星知道她會錯了意,笑道:「各有所長,我知道。我這不是摸不到别的
地方麽。」
白若蘭這才留意姿勢不對,叫他摸得順手的真就隻剩下膝蓋雙腳,可心裏着
實不舍得那塊被磨的酸透了心房的地方,隻好咬牙猛動了十幾下,腿兒一顫先淺
淺走了一遭,略壓心火。
她跟着轉回前傾,軟軟道:「這一身累贅,動得好費力氣。讓我歇一下。」
借口找的不錯,可惜股間桃源小洞不會撒謊,那裹住陽具緊湊無比收束上去
的層層嫩肉,分明就告訴了他,這嬌軀剛剛小洩一股,腰上怕是沒了力氣。
看他促狹眼神,知道已被識穿,白若蘭微一偏頭,忙道:「這衣裳再怎麽好
看,也不能一直叫我穿着動吧。」
「好,爲夫這就爲你寬衣。」南宮星故意穩住腰背,隻讓硬邦邦的玉柱在她
羊腸小道裏按兵不動,雙手慢慢悠悠在她衣扣上磨蹭,卻暗暗把調配好的真氣送
下丹田。
穴中忽然一麻,那片媚肉登時一酥,白若蘭嘤咛一聲,兩瓣俏臀禁不住便狠
狠夾了一下。
這一動肌肉牽扯,本就密密貼合在陽物四周的嫩管兒随之一緊,那股酸麻暢
快頓時更加強烈,舒服得她一個哆嗦,忍不住又扭了扭腰。
腰扭臀晃,腿挪穴磨,磨出了滋味,哪裏還收束的住,上邊大紅的抹胸才露
出一半,飽脹嬌乳都還沒落進他手裏,下邊已經忍不住騎馬乘船,跨在浪頭尖兒
上連連擺蕩。
漸漸坐的深了,蹲姿略感不便,她咬住下唇,趁着那處蜜汁汩汩正不缺滑潤,
再度擡腰之後,直接換爲跪伏,猛吸口氣一沉裸臀,直坐到他大腿汗毛都搔在了
臀尖之上。
「啊!不行……頂……頂着了……」酸脹花心被硬尖兒突然一鑽,一口嬌聲
哪裏還忍耐得住,她長出口氣,隻覺一身毛孔都被這一下捅開,說不出的舒暢快
活。
她背手脫下上衣,正要順手解開他夠不到的抹胸系帶,卻覺胸前一松一涼,
卻是他将那條紅綢幹脆利索推了上去,早就漲悶難耐的雙乳旋即被他一手一個罩
在掌心,帶着那要命的真氣緩緩撫弄。
知道他這手段厲害,光是揉奶就能讓人洩脫了勁兒,她連忙振奮精神,雙手
按住他緊繃小腹,拱腰擡臀,也顧不得大紅裙子還在身上,自顧自上下套弄,細
窄緊湊的曲折洞府,将那又粗又長的來客推出迎入,戲耍不休。
南宮星也深知她寶蛤美妙,要是這般大起大落榨吸下去,怕是百餘合就要敗
陣,趕忙收攝心神,一掌揉搓白皙乳肉,一手捏撥嫣紅蓓蕾,百般手段,盡數施
展出來,想看她到底能堅持到什麽程度。
畢竟媚入神髓,這副身子又早被弄熟了滋味,白若蘭一被上下夾攻,登時就
有些守不住陰關陣腳,雙乳越來越熱,氣息越來越急,腰後越來越酸,那正被鑽
入磨出的嫩眼兒之中,更是一浪酸過一浪,一波癢勝一波。
她強憋口氣,坐在他身上飛快起伏,硬是在那一串轟鳴般的眩目高潮前連套
了幾十下。
這一下固然是讓南宮星陽關一顫險些出精,可她也在這密集交合之中把自己
從浪尖一口氣抛到了雲端,明明算起來不過是第一次絕頂巅峰,卻被她這次逞強
弄得好似洩了七八糟之後的情形,滿身歡暢一并爆發,遍體肌膚都浮現愉悅酥麻,
花心親住龜頭,美美嘬了幾口,接着,狂洩而出。
酥軟嬌媚的呻吟足足持續了好一會兒,她才猛抽幾口氣,回過神來,一看南
宮星胸膛都被她狂亂中抓出淺淺血痕,大感心痛,俯身下去一邊輕舔過去,一邊
道:「痛麽?我……我剛才失了魂兒,真對不住。」
「不痛,舒服得很。」南宮星笑道,「要是撓上幾下就能換來剛才的快活,
那我甯願這裏被你抓出繭子來。」
他這倒不是哄她,剛才他其實已經有了先出一次的打算,趁着陽關松動,略
一用力,便趁着蜜穴律動緊緊收縮的機會也到了心醉神迷的當口。
不想她那羊腸名器轉到上面之後,到了極爲快活的高潮之時,數處曲折一起
緊縮如箍,陰門也好似一圈牛筋死死勒住根部,血行不暢,陽精也被壓在脈管深
處不得而出,而那龜頭卻暢快依舊,那似射未射,欲射又止的體驗,好似把平素
短短幾霎的快活拉長成與她一般悠長,能與此堪堪相提并論的,在他過往記憶中
也就隻有雍素錦施展金蓮譜的那雙玉足而已。
可比起單方面用腳侍奉,對他來說當然是這種靈肉共赴絕頂更加回味無窮。
白若蘭卻不知道自己胯下仙人洞的妙意無窮,隻當他在勸哄安慰,歉然道:
「你那些子子孫孫都還沒送進來呢,哪裏會快活。」
她咬了咬牙,竟拿出了行功練武的架勢,氣沉丹田力貫雙股,又擡起濕淋淋
的俏臀,在紅裙中飛快上下,兩片染滿愛蜜的小唇,立刻便将他陽具牢牢抱住,
「嗯啊啊……感覺,五髒六腑……都被你捅着了。」
南宮星知道她不舍得離身,索性解開裙帶,将她下裳連着抹胸從頭上一并脫
去,挺起身來,從上到下将眼前嬌軀細細品味,真氣在手,撫頸揉乳,拂腰搓臀,
摸腿捏足,都能讓她嬌吟陣陣,蜜戶發緊。
不過須臾,她通體酥紅,股間漿汁四溢,羊腸收緊,啊啊連呼,顯然又到了
緊要關頭。
南宮星已将她周身撫弄數遍,獨獨留下一點就是不曾造訪,爲的就是此刻。
一看她快速起伏,轉眼間坐下數十次,便往那邊提前墊下一掌。
果然,彈指之間,她昂首一聲嬌呼,顫巍巍一坐到底。
他趕忙手指一伸,在兩人密密貼合之處撚住了她翹挺陰核,帶着真氣飛快搓
動。
「呀啊——别……小星……我……哎呀……不行……那裏……啊、啊啊啊…
…别……别揉了……天哪……天哪……天哪啊啊啊……我……我……我要死
了啊啊啊——」
南宮星得償所願,即将出精的陽具再次被絕頂中的羊腸美穴牢牢束住,欲射
不得,這一次的快活,就仿佛出精了七八次一樣。
可惜沒料到,這次白若蘭的花心比方才卻更加突出了些,嫩徑蠕動,連着那
穴心子也前後微微動彈,好似一條略硬舌頭,頗爲笨拙的在龜頭頂上舔來舔去。
穴腔漸漸放松,那舔舐花心卻不見停,這一下陽關再也堅守不住,一股熱精
激射而出,結結實實噴在她身子深處。
「嗚——」本已快平息下去的嬌軀被這股陽精一沖,棒兒幾跳,挑得她哽咽
一聲趴了下去,發涼唇瓣忘形的親吻着他的胸膛。
南宮星環住她香汗淋漓的身子,喘息不語,猶如合爲一體的兩具身軀,連急
促的心跳都漸漸趨于一緻。
她摟着南宮星親了片刻,等到心頭纏綿愛意略略消退,才戀戀不舍地挪了挪
腰,側身躺到一邊,憑以往的經驗,趁着餘韻猶在,讓陰門緊閉,節節小徑縮回
原處,鎖住其中那一腔溫熱陽精。
要按此前慣例,這不過是漫漫長夜的開頭而已,南宮星輕輕摩挲着她溫軟滑
膩的嬌軀,心中暗暗盤算,接下來也該反客爲主,再聽聽她喜極而泣的美妙呻吟
了。
可他的手才從背後往腰眼那邊挪了兩寸,白若蘭卻先動了。
剛才那一身大汗并未讓她醒了酒,眼中醉意反而更濃,她癡癡盯着南宮星健
碩身軀,雙手竟比他還不老實,捏住他一雙乳頭就搓了起來,口中道:「夫君,
方才賣力的,可是我了吧?」
「是,蘭兒長進的這麽快,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南宮星精力還足,胯
下稍一使力,就讓那半軟棒兒晃了一晃。
「嗯嗯……那、那我幫你親親,你再放進來好麽?」白若蘭雙眸水光閃動,
鼻息略促,也不知是酒興使然還是食髓知味,都不必他再去撩撥,竟主動縮到下
邊,往他才扯過來的被單下一鑽,便伏在他雙腿之間。
「那……自然是好。」
他這答話的功夫,白若蘭的小舌已貼上他緊繃如鐵的大腿,猶如細細梳理上
面密布毛發一樣,自膝彎附近蜿蜒上行,螓首一偏,寸寸舔入内側。
舌尖所及,一線麻癢越發濃烈,南宮星忍不住張開雙腿,方便她動作,口中
輕輕哼着,喜不自勝。
「舒服麽?」她勾舌舔入唇角一絲外漏津唾,從他微翹陽具旁露出半張通紅
面孔,妩媚問道。
「嗯,舒服得很。」南宮星心中暗笑,如此一來他倒是恢複得快,一會兒就
能換她告饒。
白若蘭莞爾一笑,喜滋滋握住棒兒往上一提,側頭橫在他胯下,順着陽物底
部黏乎乎那條大筋,一口氣舔到下方,撥拉兩下皺縮春袋,啊嗚一聲,用雙唇含
住了一顆滾圓睾丸。
她隻不過是趁着醉意想将他身上盡數吻遍,聽他聲音回饋,寸寸探索過來,
含着肉丸舌尖撫弄,隻覺他陽物頓時漲了幾分,心中大喜,當即如法炮制,将兩
顆球兒交替托在舌上,不多時,便把他陰囊舔得好似剛出了水的核桃。
南宮星被她吻得胯下酸麻難耐,轉眼又要一柱擎天,忍不住拱了拱腰,擡高
臀股,方便她櫻唇往複。
她卻會錯了意,醉醺醺隻當他還想自己更加深入,稍一猶豫,便順着兩顆肉
丸中央的春袋筋絡舔向下方,平素連味道重些的飯菜也不肯嘗的丁香小舌,毫不
嫌棄的鑽入到他臀溝裏面,撥開環繞毛發,逆着那點鹹澀,緩緩在肛門旁轉起了
圈子。
這一下騷癢入骨,瞬間便直沖頂門,南宮星低呼一聲,熱血下湧,一條活龍
沖天而起,翹頭挺立,當即便硬得發痛。
「蘭兒,我可要來了。」他挺身坐起,雙手一伸就要把她抱起,準備狠狠刺
入她細嫩小穴,大肆雲雨。
哪知道她竟已閉上了眼,嫣紅舌尖還吐在唇畔,含糊呢喃道:「小星……你
……舒服麽……」
晃了晃她,她勉強目睜一線,其中卻并無半點神采,盡是倦懶醉意,南宮星
心中苦笑,試着将她放在内側躺下,手還未從她腰上離開,這赤條條的嬌美新婦,
竟就這麽沉沉睡着,連唾沫都從嘴角垂下一絲。
知道她連日身心俱疲,席間又飲吵了酒量,方才在浪頭過了兩遭,此時正是
通體舒泰筋骨俱松的舒暢時候,這麽睡去也情有可原。
隻是他剛被喚起了興頭,一身邪火正亟待宣洩,這半途而廢的挑逗,弄得人
不上不下,當真難捱得很。
雖說她這麽睡着想要成事也不是不能,而且女子睡意朦胧懵然不覺中被送到
高潮也是别有情趣,可南宮星心疼她連日少眠,不舍得下手打擾。
無奈今夜又是大婚,他總不好出門去尋崔冰,心中苦笑,隻得開口喚了一聲
雍素錦,雖說免不得被她譏笑兩句,但有她雪嫩蓮足幫忙,欲火平息得總算快些。
不了叫了兩聲,本該在門外聽房的雍素錦卻沒有任何動靜。
南宮星怔了一下,起身披上外袍,心道白若蘭對後嗣相關看得極重,雍素錦
可莫要在這裏出了岔子,半路開溜觸了黴頭。
門縫半開向外一看,雍素錦竟真的不在,隻在門外按照此地習俗橫了一把掃
帚權作代替。
他隻得悻悻回到床上,側頭看看,白若蘭裹着被單正睡得香甜,也不知做了
什麽好夢,唇角噙着幸福無比的陶醉微笑,口中不時夢呓兩句好似哄孩兒一樣的
歌謠。
扶着陽具套弄兩下,他突然覺得有些可笑,洞房花燭夜,他莫非要守着嬌美
如花的愛妻自渎不成?
他深吸口氣,正打算運功分神,平心靜氣時,耳中卻聽到院内腳步聲飛快由
遠及近,轉眼就到了門邊。
還沒來得及開口問是誰,就聽外面崔冰羞不可耐嗔道:「喂……喂!你……
你倒是讓我進去再脫啊!」
接着便是雍素錦帶着促狹笑意的聲音:「不成不成,萬一半途正主醒了,叫
你出來怎麽辦,你沒有衣服,可就隻能在裏頭呆着了。」
「哎呀!要是……要是被人看到,我可不能活了!」
「誰敢偷看,我挖了他的眼珠子給你賠禮。」雍素錦笑嘻嘻道,「别磨蹭了,
你男人在裏頭還憋着呢。」
崔冰啐了一口,羞惱道:「你怎麽不去,别以爲我不知道這不是你男人。别
……哎呀,你給我留個貼身的小衣啊!」
「我是還債做奴婢的,哪兒敢跟你們做夫人的相提并論呐。快去快去,小星
一定等急了。」雍素錦将屋門一開,一下将僅剩繡鞋肚兜還在身上的崔冰推了進
來,關門笑道,「再說了,剛才不是才教給你,新婚之夜要讨個彩頭,那東西我
沒了,不讓你去,難不成再找個标緻點的丫鬟你就高興了?」
崔冰回頭捶了房門一下,氣沖沖道:「不用,你……你就是作弄我!」
「愛信不信。」雍素錦呵呵一笑,仍守在門外,不再理她。
崔冰恨恨踢了房門一腳,身上一涼,才突然意識到背後除了幾條肚兜紅繩,
可以說是不着寸縷,趕忙回手捂住雪白臀肉,尤其是遮住左邊屁股上的胎記,扭
過身來,支支吾吾道:「那……那個……蘭姐姐……醉的睡過去了?」
南宮星從沒裝過正人君子,當即對她招了招手,笑道:「是啊,我差點就要
去找你了。我還當你會和素錦一起聽房,怎麽吃過飯就不見影子了?」
崔冰扭扭捏捏走到床邊,好似對床上多了個人有些不适,又好似對什麽事有
些期待混着害怕,「雍……雍素錦她跟我說,蘭姐姐喝多了,八成……頂不到最
後,讓我去……去好好洗洗,早做準備。」
好你個雍素錦,這種事上到記得防患于未然。南宮星暗暗在雍素錦頭上記了
一功,柔聲道:「哪還用的着好好洗洗,我的好冰兒什麽時候都是香噴噴的。」
崔冰被他摟到懷裏,面紅耳赤道:「不成不成,得洗。可……可我也不知道
洗幹淨了沒。」
南宮星一邊将手掌放在她嬌小玲珑的乳房上,隔着肚兜緩緩撫摸逗弄她的情
欲,一邊道:「怎麽?你是去爛泥塘子裏打了滾麽?」
崔冰扭頭咬他一口,嗔道:「我又不是母豬。還……還不是雍素錦說,今兒
個是你新婚之夜,要是……要是讨不到彩頭,不……不吉利。」
「彩頭?」南宮星還沒聽過這說法,但心知雍素錦性子惡劣,多半又在搗鬼
作弄。
「就是……就是……」崔冰聲若蚊鳴擠了半天,細聲道,「就是破雛開苞啊。」
南宮星微一皺眉,心想雍素錦怎麽會提起這壺來,擔心崔冰心生芥蒂,忙道:
「這有什麽打緊,你和蘭兒都是我想要生米做成熟飯,難道還會怪你們沒能把貞
潔守到洞房不成。」
崔冰瞪他一眼,伸出食指戳他一下,紅着臉道:「她說這叫頭彩,怠慢……
怠慢不得。」
南宮星心中一動,低聲道:「那你們想了個什麽好主意?」
果然,如他所料,崔冰一副幾乎羞暈過去的樣子,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臀縫
外頭,幾不可聞道:「她說……隻要……隻要是頭一遭都能算……她……她能用
的地方都給你……給你嘗過,好像……隻剩我這兒了。」
他屈指一探,果然,那小巧緊縮的屁眼外還殘留着點點水氣,指尖一觸,就
忍不住往中央縮出一個肉窩,煞是吸手。
崔冰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窩在他懷裏連屁股也不敢挪動半分,就這麽坐
着他的手掌道:「那地方……當真使得麽?」
門扇一響,瞬間開合,一抹倩影伴着一聲嬌笑裹挾微風閃到床邊,裙角一提,
一隻美玉雕就般的素柔秀足直接擡起踩在崔冰身邊床上,帶來一句譏诮軟語:
「你要怕使不得,我來幫你提前撐撐可好?」
.
作者:
sonay
時間:
2016-7-24 01:31
三對新人俱是舊愛,但雪大都能為新房譜出不一樣的風情,真是功力驚人啊!
作者:
stalin
時間:
2016-7-30 21:45
標題:
【暮霭凝香】 第九十九章 好事成三(下)(完)
.
【暮霭凝香】 第九十九章 好事成三(下)(完)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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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冰面紅耳赤啐了一口,道:“那……那地方哪兒還能撐的。”
雍素錦笑嘻嘻湊過去,在她耳邊低低咕哝了一句。
崔冰立刻一把推在她胸前,瞪着眼道:“沒有,從沒有。我……我再吃的不
好時候也沒有過!”
“我才不信,讓我試試。”雍素錦眼中精光一閃,左臂一伸,已将崔冰從南
宮星膝上扯過自己懷中,跟着咯咯一笑,旋身坐到床邊,一腳踩在床上,将崔冰
後頸一壓,上身緊緊按下,擡腿一頂,便叫崔冰粉臀高翹,赤裸裸亮在半空。
“你、你放開!”崔冰又羞又惱,回手就去拍她。
她擡掌一切,力道恰到好處的落在崔冰肩頭,讓她一條手臂頓時酸麻無比擡
不起來,跟着虎口一張,将她緊緊夾住的臀瓣撐開到兩邊,露出當中水潤潤紅嫩
嫩一團菊蕾。
“我看這裏彈性好的很。”雍素錦朱唇半開,将手指含入潤了一潤,看崔冰
挺腰擡腿還在掙紮,也不磨蹭,垂手一戳,那一根食指點穴一樣刺入到她的緊小
屁眼之中,轉腕一鑽,直沒盡根。
“啊嗚……”崔冰一聲斥罵被挖回肚中,平常隻用來外放的小洞陡然進來一
位大搖大擺的郎官,漲的她滿臉通紅,忙求助一樣地看向南宮星。
南宮星心知要讓他這寶貝進去而不受傷,若非天賦異禀如唐昕者,就必定得
做好事前準備,雍素錦作弄之心雖重,這行爲倒也沒錯,隻得側身躺去捧住她滾
燙面頰,柔聲道:“你且忍忍,她這是幫忙。”
雍素錦将纖長中指曲在臀眼之外,一鑽一鑽擠了進去,将那輪緊繃嫩肉,登
時擴成橢圓,一邊多抿一口唾沫下去免得崔冰吃痛,一邊笑道:“甭管哪邊的開
苞我都見得多了,你要是不想這邊也落紅開裂,就乖乖放穩了屁股,讓我給你好
好挖挖。”
南宮星不願她二人接着鬥嘴壞了氣氛,一見崔冰張口,當即湊了上去,将她
牢牢吻住,手掌帶着真氣往她胸前一撈,隔着綢布兜住嬌小嫩乳,款款按揉。
崔冰一體會到那熟悉無比的鑽心酥麻,嬌軀一震,頓時眯目如貓,緩緩軟了
身子,連臀溝裏那一陣勝過一陣的酸脹,都着實舒适了幾分。
雍素錦一邊将無名指也緩緩擠入崔冰肛穴,一邊用餘下那手順着崔冰周身上
下撫摸,不小心還和南宮星的大掌撞了兩次,随着手下那一片片的白皙肌膚泛起
醉人紅潮,她自己的眼中竟也浮現出異樣的水光。
南宮星一貫比較體貼女子心緒,即便多人在床,也盡量讓自己的心思落在當
前伴侶身上,此時他陽具雖還在外落空,但擁吻之人正是崔冰,也就暫且沒去分
神注意雍素錦的變化。
不料正将崔冰親吻得如癡如醉的時候,他胯下卻突然一涼,跟着猛地一緊,
竟好似被兩隻靈活手掌抓住。
他側目一望,竟是雍素錦主動探來了兩隻玉白無暇的絕美腳掌,纖秀十趾一
攀上他股間黑塔,就熟練無比的展開金蓮譜的精妙技巧,不過幾招交替,就讓他
舒暢的輕哼起來。
很少見雍素錦主動成這樣,南宮星心中疑惑,略一打量,才發現她正一心二
用仔細賞玩着崔冰赤裸玉體,全然一副任性幼童搶回丢失已久的心愛玩具般的模
樣。而且,明明并未有人對她動手撩撥,她的鼻翼卻已自行翕張倉促,雖說雙足
糾纏在他胯下,那貪念十足的目光卻在崔冰微汗籠罩晶瑩粉嫩的裸背上遊移不定。
仔細一想,雍素錦幼時身陷人間煉獄,周圍都盡是些一同受苦受難的姐妹,
若是受虐施虐玩賞雙足的癖好都是那時養成,那再多出一個不同尋常之處,好似
也是理所當然。南宮星腦中一轉,對這可能倒并不排斥,存心試探之下,伸手在
雍素錦肩上輕輕一拍,往崔冰身上指了一指。
雍素錦雙目一亮,腳尖讨好一樣在他陰囊下輕輕撥弄,跟着弓腰俯身,手指
在崔冰臀肉中央突然加快攪弄,同時丁香一吐,順着她緊繃繃的脊梁骨便舔了下
去。
“唔?嗚嗯嗯……”崔冰背後冷不丁傳來一陣酸癢,先是脊骨一線被那濕軟
迅速劃過,跟着右肩那處烙印也被舔上,舌尖猶如要将印記沿着邊緣描繪一遍,
在她那裏不住盤旋。
她生平還是頭一遭被女子親吻舔舐,當即嬌軀一緊扭腰便想躲開。
可南宮星和雍素錦都早已料到,一個雙臂将她抱緊牢牢吻住唇舌,另一個則
幹脆在她漲蔔蔔的後竅中用力一摳,把她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雍素錦對女子嬌軀各處自然遠比男人熟悉得多,舌尖不過走了半圈,就已找
到崔冰肋骨後側那一片極敏銳處,伸長舌頭上下十幾個來回,就讓崔冰喉心嬌哼
不斷,垂在外面的一雙小腳都忍不住擡了起來一陣晃動,連趿拉來的木鞋也甩脫
在地。
南宮星本想再享受一會兒那一雙軟滑蓮足的伺候,哪知道雍素錦卻比他還先
按捺不住,突然撤回雙腳,将手指一抽,扯過布巾擦了一擦,嬌喘道:“來吧來
吧,你趕緊點,破這邊的瓜,可得趁熱打鐵。”
也不知是誰在急。南宮星一眼看去,就知道她正在興頭,不過念在她幫自己
雪中送炭的份上,這炭索性就幹脆分她一份,反正若是讓她真感到快活,她自己
不也正是一塊好用的新炭麽。
肛穴猛然一松,崔冰正覺順暢,唇舌卻也跟着一空,她這才意識到馬上要進
去的即将換成那根又粗又長的老二,當下心裏一慌,也忘了去斥罵仍在她身上舔
來吻去的雍素錦,忙開口道:“小星……我……我怕……”
南宮星翻身下床,站在床邊愛憐地撫弄着她緊繃繃的臀包,柔聲道:“先試
試看,若是忍不住,就沖我擺擺手。”
看南宮星連着挪了兩次腳掌也沒找準合适的高度,雍素錦意猶未盡的在唇瓣
上舔了一圈,道:“冰妹妹,我看你不太會擺架式,不如我來幫你如何?”
崔冰一怔,忙道:“才不用!我……我自己趴着就成!”
“诶,别客氣嘛,我這做侍婢的,幫主子自然該幫到底。”雍素錦說着,側
身一靠躺在床上,懸空雙腿一盤一架,那靈活雙腳左右交叉抓住崔冰大腿,一分
一擡,就把她舉在了自己身上,順勢将她上身摟在懷裏,細長的手指一勾,就把
她最後那塊肚兜解開。
崔冰大羞,忙雙手撐床想要逃開。
雍素錦哪裏肯放,雙臂一身蛇一樣纏住她的脖子,運力一扯就把她拽回身邊。
崔冰武功不敵,氣得張嘴就要喊出聲來。
雍素錦卻早料到,指了指白若蘭道:“你可别喊醒了她,不然她看你撅着屁
股新婚之夜就來勾搭她夫君,保不準活撕了你。”
崔冰的話當即就噎了回去,連自己明明就是被這女人連哄帶騙推了進來也記
不得。
倒也不是她心思愚鈍,而是雍素錦腿腳一撐,她臀股擡高不少,恰恰懸在南
宮星昂揚怒龍之前,此時恰好被他扒開了屁股,一顆硬邦邦滑溜溜的龜頭,正緊
緊壓着她微張一縫的後竅。
她連忙閉上雙眼,緊緊咬出下唇,比前面陰戶破瓜之時還要緊張數倍。
南宮星才剛探入一個頭兒,就覺得崔冰一身肌肉瞬間繃緊,那菊窩也頓時向
内收緊,單靠雍素錦那點口水,如何也擠不進去。
他隻得柔聲道:“冰兒,你别使這麽大力氣。”
雍素錦躺在崔冰身下擡手摸着她一對兒嫩滑巧乳,笑眯眯道:“你先去前面
縫裏沾沾水兒,她那兒剛才就濕得滴答咯。”
崔冰雙手抓住她腕子,羞惱道:“你……你自己也長着,幹嘛來摸我的。”
雍素錦笑吟吟道:“你又不是沒被小星摸過,别人摸和自己摸,豈能一樣。”
崔冰唯恐驚醒了白若蘭,壓着聲音委屈道:“那……那是男人,你……你和
我一樣也是女的啊!”
“我雖然沒他那莫名其妙的内功幫忙,可你憑良心說,我摸你的時候,就不
比你自己來的舒服麽?”雍素錦說罷,突然擡頭在她唇角輕輕舔了一口。
“啊……啊啊……”正要說話,胯下一陣猛烈酸脹,正是南宮星那條棒兒赤
條條直挺挺闖了進來,熟悉無比地往她花心上不輕不重一親,美得她一個哆嗦,
連扯個謊的打算也忘了,結結巴巴道,“舒……舒服歸舒服,可……可我又不…
…不喜歡你……”
“你被他進去過,我也被他進去過,算起來咱們不也是好姐妹麽?你可以慢
慢喜歡起來我嘛。”雍素錦不緊不慢說道,反正雙乳在手她正揉得起勁,崔冰已
經被陽具戳住躲不到哪兒去,她盡可不慌不忙慢慢享用。
“我……我才不喜歡,你……你也太奇怪了……”崔冰下面那張小嘴被陽具
撐得圓圓伸展,抽送之間磨得她渾身酥軟,上面這張嘴巴哪裏還說得利索。
“怪什麽?比起硬梆梆的臭男人,女孩香香軟軟的身子多好。”雍素錦搓着
她早已尖尖豎起的奶頭,笑道,“你看你這一世,即被男人疼愛過,也被女人喜
歡過,這多圓滿。”
大概是對南宮星沒有介意的事頗爲感激,她說着雙腳放開崔冰雪股,略一調
整,盤在了濕漉漉的蜜戶下方,稍向前伸,就平平托住了南宮星正在進出的陰囊,
腳趾屈伸,随着他插入的節律,在他春袋上來回搔弄。
南宮星登時舒暢的連屁股都忍不住夾了一夾,心道這種服侍方法,還真隻有
雍素錦做得到而已。
陽具一漲,他忍不住動得快了幾分。崔冰本就已被他們兩個聯手夾擊弄得情
潮洶湧,花心越脹越軟,這一串密集撞來,當即就讓她咬唇蹙眉,昂頭撅臀洩了
一遭。
巅峰之際玉體緊繃,餘韻之時,卻是周身酥軟不願使力。雍素錦當然了解這
情形,偏頭向南宮星遞個眼色,微微一笑,道:“冰妹妹,我看你剛才差點就叫
出來了,要不要姐姐幫你一把啊?”
胯下陽具輕抽慢送,崔冰正在慵懶享受之中,不願與她鬥嘴,心想方才真差
點尖叫出來,便道:“你能有什麽好主意?”
雍素錦雙手一捧扳過崔冰小臉,對着她錯愕神情,一舔朱唇便直接吻了上去。
對崔冰來說,被摸摸身子和被直接親上之間可是大大不同,她連忙伸手推向
雍素錦,賣力掙紮起來。
雍素錦雙腿一收纏住崔冰纖細腰肢,雙手一個擒拿抓住崔冰兩隻手腕,仗着
武功更高将她牢牢制住,四瓣同樣柔軟嬌嫩的櫻唇這邊躲避那邊緊追,這邊緊抿
那邊急吮,癡癡纏纏一時間倒也分不開來。
趁着崔冰注意力全在雍素錦那邊,南宮星輕輕扒開兩瓣臀肉,緩緩将濕淋淋
滑溜溜的肉棒抽到外面,略一提腰,對準了嫣紅一簇的菊芯。
崔冰正又羞又急地在雍素錦身上掙紮,突覺牝穴一空,花心登時一陣空落,
想要抽身扭頭撒嬌,卻硬是擺脫不開雍素錦無所不至的嘴巴。她心裏越發焦躁,
正要當真着惱,屁眼陡然一漲,跟着熱乎乎直撐入内,猶如一段幹硬穢物,不僅
排不出去,反而一勁兒往深處去鑽。
“嗯嗯——!”光滑肌膚上頓時泛起一層細密疙瘩,崔冰悶哼一聲,股内嫩
肌一陣抽搐,那緊繃繃的臀眼,還是忍不住死死縮緊。
可這次南宮星得了花心中的淫蜜助陣,一條肉杵滑不留手,加上前段最粗大
處已經一鼓作氣送入菊門之中,再想靠腸肉推擠出來難上加難,不過是把埋入其
中的龜頭包裹撫弄一番而已。
南宮星得了地利,當即不再猶豫,一邊雙手撫摸着崔冰汗濕裸背,一邊抽三
插四,退五進六,前前後後一次次往深處頂去。
屁眼裏好似夾了一根抹了油的大鐵棍子,熱乎乎一通亂捅,崔冰拼命想夾,
可越被戳弄,腸子裏就越是升起一股軟麻,混在被逆入的古怪漲意之中,不知不
覺就讓她沒了力氣,一條嫩腸被越撐越松,轉眼就将他彎長巨物盡根吞入,顫巍
巍的肛肉都感覺到他陰毛刺撓上來。
比起牝穴中迅速而猛烈的快意,屁眼裏的攪動抽送完全是另一番滋味,積蓄
極慢,但各色混雜細水長流,即使一次戳入沒能磨到癢處,待抽出時,飽脹屁眼
裏那種暢快感覺着實難以形容,抽得越快,入得越慢,那下腹一空的爽利就越發
濃厚,南宮星經驗頗豐,自然知道如何逗弄這朵雛菊,不多會兒便奸得她臀尖兒
亂顫,懸空雙腳晃了幾晃,美美蜷曲起來。
崔冰精力一轉到臀後被淫弄處,就顧不上再躲雍素錦,轉眼之間被她撬開小
嘴,兩條一般柔軟滑嫩的小舌登時糾纏到一處,吻得津唾垂流。
奶頭也被雍素錦捏揉的飽滿欲裂,崔冰心裏氣悶,大感不平,嘴巴被死死親
着出不得聲,索性雙手不再去推雍素錦,轉而去扯她的衣裙,心道難不成隻有你
會亂摸?
哪知道雍素錦不僅不去抵擋,反而嬌軀一扭,嘬着她的舌尖回手幫忙,利索
無比地寬衣解帶,轉眼就敞開衣襟一抽纏布,亮出了白酥酥的胸脯,反抓着她手
罩在自己乳上,尖尖奶頭早已硬如紅豆,翹入她汗濕掌心。
崔冰怎會了解雍素錦有個越吃痛越快活的奇怪癖好,心裏還滿想着反戈一擊,
狠狠在她嬌嫩乳房上捏掐幾把。結果用力一擰,嘴裏那條舌頭反而更加急促的攪
弄起來,連那聲痛哼都飽含嬌媚,春意無限。
南宮星專注在臀眼中開墾,眼見身前兩女糾纏體态越發淫媚,欲火升騰,當
即将埋在俏臀中的陽具向外撤出大半。女子肛穴如無特别之處,大都是口緊内松,
深不見底,探入抽插男子一方愉悅其實頗爲有限,遠不如退到菊門關口,卡着最
緊那段反複進出。
抽送間雍素錦和崔冰已是四肢糾結摟成一團,崔冰死命揉着對面一雙巧乳,
反倒顯得更熱切些。雍素錦長腿纏在崔冰臀上,長裙自然翻卷落下,她内裏未着
多餘衣物,股間花房登時裸露在崔冰身下。
南宮星視線被阻眼見不得,卻還有手可用,一手扶穩崔冰微晃裸臀,一手伸
向下方,順着雍素錦彈動大腿向上一抄,竟頗爲驚喜地摸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片濕
潤滑膩,指尖向裏一擠,層層軟肉便急切包裹上來,渾不似平時那愛答不理的冷
淡陰戶。
這下可讓他比占了崔冰的後庭還要喜出望外,趕忙趁着胯下還未到頂峰,波
的一聲離開那嫣紅肛口,抄過床邊擰幹濕巾在棒兒上匆匆一擦,撫摸着雍素錦玉
白嫩足曲腿沉腰,将崔冰往前稍稍一推,露出雍素錦懸在床邊的搖晃臀股,趁勢
一挺,猛地在她花心上鑽了一下。
雍素錦悶哼一聲,曲腿在他胸前踢了一下,撒開崔冰已被吻腫的小嘴,嬌喘
籲籲道:“你這人,放着冰丫頭好好的兩個洞眼不插,怎麽又來弄我那破地方。”
南宮星純爲了心裏滿足,少了雍素錦這一個蜜戶中的絕頂愉悅,就好似缺了
什麽一樣空落,口中笑道:“你今日既然也進了洞房,那該你那份自然不能少。”
崔冰本就胃口不大,屁眼被戳弄了好一陣子,雖然沒有再往巅峰去上一次,
連綿不絕的淺淺快活卻得了不少,一見雍素錦成了目标,當即心中大喜,扭身就
先将雙腿擱到床上,跟着一抓雍素錦胳膊就想掙脫逃走。
雍素錦哪裏會讓她如願,一邊将她牢牢摟在胸前,一邊嬌喘笑道:“跑什麽,
方才揉我奶子的時候,不是很有膽子麽。”
看雍素錦并沒抗拒,南宮星心裏對崔冰道了聲謝,忙将雍素錦雙腳架起,一
邊親吻她光潤如玉的足背,一邊挺腰急刺。
“那、那都是你先摸我……”唯恐又被親住說不出話,崔冰直接擡手擋住嘴
巴,暫且不管仍被雍素錦把玩着的雙乳,匆匆道,“明明都是女人,有什麽好摸。”
雍素錦吃吃笑道:“你都被摸了半天,還沒嘗到滋味麽?”說着屈指彈在嫣
紅乳尖,彈得崔冰嬌哼一聲,呻吟中帶着三分吃痛,到有七分妩媚,“這種事上
求得就是大家快活,我騙你作甚。方才你那屁眼被破了瓜,可被幹得快活?難道
不謝我麽?”
崔冰紅着臉别開眼睛,嘟囔道:“快活也不謝你,你……你分明就是要作弄
我。”
“那……那地方也能快活麽?”一聲疑惑詢問突然從床内傳來,宛如一個炸
雷響在崔冰耳邊。
她吓得身子一抖,忙扭臉看向被單那頭的白若蘭,果然那位新婦正醉眼朦胧
盯着她的臀肉中央,也不知已經看了多久,“你……你什麽時候醒的?”
雍素錦用腳趾與南宮星的舌尖交錯嬉戲,笑道:“你真當她醉死了啊,你腚
溝子還沒開花的時候,她就眯眼瞄着你了。告訴你,這事兒啊,就是吃醋,也會
忍不住偷看的。”
南宮星比雍素錦發現的晚些,但看白若蘭并未動怒,自然寬心享用這一雙玉
體,樂得不管。
崔冰卻是大窘,忙躲開白若蘭視線,反往雍素錦這邊挪了幾寸,故意讓開視
線,好叫正主瞧瞧,這會兒夫君的那東西,可是正在雍素錦肚子裏頭埋着呢。
不料白若蘭竟将被窩一掀,熱騰騰的赤裸嬌軀一翻,就貼到了崔冰背後,一
邊用手指摸着她尚未完全閉上的後庭小洞,一邊醉醺醺貼在她耳邊道:“死冰兒,
爲什麽不答我的話?我不是問你了麽,那地方也能快活麽?”
崔冰被白若蘭和雍素錦夾在中間,一個已是南宮家的正妻大婦,一個性格刁
鑽武功高強,哪個她也無可奈何,隻得細聲答道:“是……是有點和前面不一樣
的滋味。起初漲得難受,後來……後來還真挺舒服……”
“怎麽想到用這髒地方了?”白若蘭仿佛好奇雍素錦這麽在崔冰身上撫摸把
玩有什麽趣味,竟也學着往崔冰胸前腹下動起了手。
崔冰趕忙忍着被摸出的陣陣酥癢,從頭解釋一遍。她本就頭疼得很,生怕白
若蘭因爲新婚之夜不速之客來強分杯羹着惱,結果她正說着,雍素錦竟然騰出隻
手從她上面伸了過去,不嫌事大的捏住了白若蘭的乳尖,驚得她差點亂了句子。
白若蘭倒是一副不以爲意的樣子,摟着崔冰摸了一會兒聽她說完,才道:
“原來還有這彩頭,幸虧雍素錦提醒,不然可就耽誤了。”
她嘴裏說着,身子往雍素錦的手掌那邊湊了一湊,眯眼道:“我還是喜歡摸
小星,他身上硬邦邦的肉摸起來我就肚子發癢手心發麻,比摸女孩兒舒服多了。
不過……被摸倒還挺快活的。”
雍素錦故意夾臀提肛,用陰戶一下一下吮着南宮星陽物,手裏撥弄着白若蘭
乳豆,吃吃笑道:“互相摸起來,不就兩個都快活咯。”
“說的也是。”白若蘭醉醺醺說了一句,分出一手立刻罩住雍素錦的乳房,
對那不及自己的大小頗爲滿意,略略一攥,便旋轉揉搓起來。
南宮星就這麽看着三具玉體千嬌百媚橫陳眼前,互相撩撥逗弄香豔無邊,胯
下陽物又被雍素錦力道十足的陰戶不住吸吮,當即翹麻下湧,熱流順着精路急噴
而出,一股股澆在雍素錦略硬花心中央。
雍素錦側頭伸頸,一口将崔冰朱唇噙住,那雙美足向下一滑,用腳趾夾在陽
具根部,一邊捋動助興,一邊抖抖嗦嗦洩了一次。
這還是南宮星頭一次在隻插弄牝穴的情況下讓雍素錦有那麽刹那失魂,心中
頓時大感滿足,連最後龜頭跳那兩下,都格外有力。
通常女子情潮洶湧之後的餘韻期間,都會顯得格外纏人,心緒也是柔情萬種,
極渴盼愛侶的擁抱親吻,溫存撫摸。而雍素錦才一從緊繃中松弛下來,就毫不猶
豫扭身一縮,從南宮星陽物上逃脫出來,跟着身子一翻,跑到白若蘭身後将她摟
住,笑眯眯吻着她光滑後頸,赤條條的身子貼在她背後不斷磨蹭,也不知是存心
和南宮星過不去,還是本就喜歡女子滑嫩嬌軀多些。
垂目一望,崔冰正閉眼蜷身任人撫弄,白若蘭被雍素錦一貼一吻,也是頗爲
受用的眯起雙目,一時間到把他晾在了一邊。
他忍不住笑道:“這床上,怎麽倒像是沒我的位置了?”
白若蘭杏目半開,收手放在雍素錦身上,翻身撅臀一頂崔冰,道:“我裝滿
了,雍素錦估計也滿了,就剩你空着,去吧。”
崔冰雙眼一睜,驚喜道:“蘭姐……你、你不來麽?”
白若蘭回手在她小巧乳房上捏了一把,媚眼如絲道:“夜還長着呢,慌什麽。
先把你也灌個飽,三個一起,總比我獨個撞大運的強。”
雍素錦擡腿往白若蘭身上一纏,嬌笑道:“你就不怕我們先撞上麽?”
被搭上來的靈活玉足搔弄得臀尖一癢,白若蘭嬌哼一聲,毫不服輸地垂手去
捏雍素錦屁股,輕喘道:“怕什麽,我巴不得南宮家的孩子越多越好。咱們又不
是什麽官宦王爵,難道還要把嫡長庶幼分得那麽明白麽?你們誰有了娃兒,我也
當自己的疼。”
雍素錦咯咯笑道:“好好,回頭我打塊武林第一賢良淑德的牌匾,就挂咱們
家門口。”
崔冰屏息聽着,心下稍定,壯着膽子起身看了看,那邊兩個都沒理她,盡顧
着互相挑逗,仿佛較上了勁,頓時一樂,手腳并用爬到床邊,一扶南宮星還汁水
淋漓的半軟陽具,忙不叠塞進自己小口之中。
南宮星任崔冰櫻唇侍奉,順勢也坐到床上,微微一側,雙手摸上雍素錦和白
若蘭細嫩光滑的玉腿。
他精力旺盛又有内功助陣,氛圍如此淫靡,頃刻間便重振雄風,頂的崔冰一
口唾沫沒有吞瞬,翻身對着床外咳嗽起來。
南宮星奉妻命行房,哪兒還有猶豫的道理,直接向床内一鑽,從背後把崔冰
一摟,棒兒輕車熟路送入到濕滑熱燙的細嫩腔管之中。
“哎呀……不……不要後面,我……我要抱着。”崔冰渾身發酥,仍不忘心
急火燎一扭身子轉了過來,也虧她飛賊出身行動靈活,這一擰一轉,俏臀穩穩貼
着南宮星腰杆,硬是沒讓那愛不釋手的陽物脫出半分。
但這下也坑了她自己,那硬梆梆的龜頭存心帶着銷魂真氣抵着花心,她這麽
一翻,直接讓最不堪挑撥的地方被結結實實磨了半轉,一股酥勁兒順着臍下三寸
轟的一下炸開滿身,美得她雙眼發花當即就軟軟側躺下去。
南宮星順勢側身,舉高她一條細長粉腿,對着蓬門大開的牝戶便是一串奮力
挺動。
雍素錦吃吃笑着趴在白若蘭耳邊低聲挑唆幾句,白若蘭雙眼一亮,轉身往崔
冰臀縫盯了片刻,忽然伸手過去,一下便把兩根手指擠進還殘留着薄薄一層淫漿
的谷道之中,隔着一層肉壁,往相鄰孔洞中進進出出的巨物摳挖過去,一副見獵
心喜的模樣。
“啊……這……這怎麽成……啊、嗯啊啊……這也……啊!啊嗚……嗚唔—
—!”這簡直好像被兩個男人夾在中間一樣的奇妙體驗轉眼就把崔冰送上浪尖。
南宮星和白若蘭這夫婦兩個這時到頗心有靈犀,一看她連連嬌呼扭腰撫乳,
竟同時加快了動作。
崔冰被挖的屁眼緊縮,連帶着淫泉包裹更嚴感受更烈,被南宮星猛力殺入,
頓時丢盔棄甲潰不成軍,長哼一聲飛去仙境之中。
“看來還得你去幫幫,不然這丫頭這麽不禁弄,還沒灌飽就先美死了。”雍
素錦吃吃笑道,在白若蘭已經徹底濕透的陰戶中輕輕搔了兩下,推了一把。
白若蘭當然不會客氣,身子一溜貼住崔冰,看南宮星向後撤出一條濕淋淋的
陽具,眼底一漾,抱着崔冰一翻,便換了位置。
南宮星抱住嬌妻一邊親吻,一邊送入的同時,雍素錦也擁住崔冰,唇舌糾纏,
悉心撫弄。
崔冰将心一橫,伸手脫去雍素錦最後那幅裙子,摸摸索索,壯着膽子把手指
也摳入雍素錦的牝穴之中,雍素錦一個激靈,當即更顯暢快,白裏透紅的嬌軀幾
乎化成一條玉蛇,與崔冰貼的比那邊夫婦兩個還要緊密。
白若蘭情欲洶湧之際,仍不忘了南宮家開枝散葉的大事,剛一丢了陰津,看
南宮星精神上佳,崔冰卻快被雍素錦手指戲弄成一灘春水,忙嬌喘籲籲讓開位子,
一把把雍素錦拽了過來,“換你,等下再換崔冰。”
雍素錦意猶未盡的天去唇畔崔冰香津,将屁股一聳趴在床上,拉來白若蘭就
揉上她乳頭發硬的奶兒,嬌喘道:“你男人弄我,我就弄你。”
白若蘭輕哼一聲,太守也抓住了她的乳房,笑道:“難不成還會怕你?”
南宮星正要長驅直入,雍素錦卻回手扒開臀縫,用指尖塗了些口水上去,跟
着不再理會後面男人,一口吞進了白若蘭小半雪乳,唇舌把玩。
三人五穴交替上陣,算上三張檀口,真是讓南宮星那條活龍此出彼進,不亦
樂乎。
給崔冰灌了一汪命種之後,不需再記挂什麽,雍素錦當即便慫恿起來,想讓
南宮星借機連白若蘭的嫩菊也一并采了。
白若蘭酒意不過去了三分,又正沉浸在高潮去了又來,男女不住變換的春夢
般情境中,竟被說得動了心思。
隻可惜她自己回手摸了幾下,摳了一摳,嗅過之後,便說什麽也不再點頭,
雍素錦再哄,她便鼓動南宮星盯着雍素錦下水磨功夫,連着洩了三四次,軟軟的
被崔冰壓在身下。
到最後,白若蘭也隻是答應等以後有機會洗好再說。
忙得滿頭大汗的南宮星自然不會多言,對他來說,這三位赤條條白生生的美
嬌娘就在他身邊,便已足夠。
一場淫歡,直至雞啼。
崔冰頭一個告饒敗陣,洩得沒了骨頭,縮進床内占了個角,用手帕堵着前後
兩個紅腫穴眼免得流出滿床,沉沉睡去。
雍素錦雖然頭半夜大逞雌威,後來卻一直被南宮星重點關照,最後都沒了撩
撥另外兩女的精神,用雙足弄出南宮星一次後,摟着崔冰也去了夢鄉。
白若蘭爲夫君仔細吮淨胯下之後,也心滿意足的縮進南宮星懷中。
南宮星以爲她也睡了的時候,她卻突然迷迷糊糊冒出一句:“啊喲,雍素錦
溜了進來,外頭的掃帚可放對了?”
南宮星在她汗濕額角一吻,倦懶道:“不是放了掃帚就好麽?”
白若蘭四肢乏力昏昏欲睡,卻還是強撐着道:“不是,豎在門外才算是頂了
聽房的人。要是橫着或是倒了,就成了别的說法?”
“什麽?”
“要麽娃兒是個丫頭,要麽……出産不順。”白若蘭頗爲不悅的嘟囔兩句,
似乎想要起身。
南宮星一笑将她摟緊,道:“我喜歡丫頭,生個丫頭我更高興。别去費那事
了。”
白若蘭似乎還有些不甘,但身上實在乏透了筋骨,便窩在夫君懷中,閉上了
雙眼。
日升出世,金光破雲,沉睡一夜的暮劍閣漸漸在弟子們練武的呼喝聲中醒來,
而屋中這并排貼在一起的四人,卻才徹底甯靜下來。
不論今後會發生什麽,至少這一刻,他們的心中,都幸福而平靜。
門外花壇之中,幾株夏日芳草悄悄綻開初蕊。
暮色已遠,清香撲鼻。
尾聲
離了暮劍閣,南宮星便帶着身邊三女徑直往如意樓總舵而去。
他對蜀州武林的情勢極不放心,說什麽也要把崔冰和白若蘭這兩個武功平平
的愛侶先送到安全所在,之後再快馬加鞭趕向唐門。
計劃雖好,無奈天不遂人願。
在将出蜀州邊界的如意樓分舵中,他們一行遇上暴雨,山道危險不能通行,
隻得暫歇。
白日休息,夜晚盡歡,幾天功夫過得倒也不慢。
等到水勢消退,可以上路那天,南宮星卻一早起來,就收到三封密函。
當時崔冰、白若蘭都沉眠未醒,雍素錦懶洋洋對鏡梳妝,他也懶得避諱什麽,
直接在房中拆開,一封封看了過去。
第一封他臉上還帶着有些無奈的微笑,看到第二封時,卻面色凝重的皺緊了
眉頭,待到第三封一看,更是倒抽了一口涼氣,禁不住驚叫了一聲。
這一下崔冰、白若蘭都醒了過來,雍素錦也好奇的披上外套,扭身坐到桌邊,
問:“怎麽了?又有什麽棘手的任務麽?”
南宮星有些擔憂地看了雍素錦一眼,緩緩道:“這是三條消息,一條……比
一條糟糕。”
白若蘭撐起身子,将散落烏發撥到肩後,困倦道:“是什麽啊?我們能知道
麽?”
知道她性子好奇,再說其中還有和雍素錦有關的事,南宮星不願隐瞞,便開
口道:“第一封是我師父寫來的,算是報喜。我家那位鑽研藥物醫理的姨娘終于
遂了願,上個月産下一個女嬰。我多了一個小妹妹,但還不知道姓名。我本來還
想讓她過來總舵一趟,幫你們把身上不想要的疤痕去了。看來隻能拖一拖了。”
白若蘭微笑道:“這是喜事,有什麽糟糕。”
南宮星拍下第二個信封,道:“第二封是西三堂嶽總管的通報,她正要在監
兵堂徹查内奸的時候,監兵堂中共有四十七人一夜之間畏罪自盡。”
雍素錦冷笑道:“這種手段也太明顯,還是徹查一下是誰逼死了這四十七個
的好。”
南宮星盯着雍素錦,猶豫再三,還是道:“第三封……是一件大事的傳訊。
蜀州今年之内,恐怕都不會有比這更大的事了。”
雍素錦蹙眉盯着他,奇道:“蜀州的大事,你一直盯着我看作甚?”
南宮星歎了口氣,緩緩道:“我是怕你失去冷靜。按這消息所說,五日之前,
正在唐家堡作客的鎮南王世子,被人殺了。”
“嘁,死個世子管我屁事。”雍素錦先是嬌斥一句,跟着突然想到什麽,一
把搶過那張信紙,顫聲道,“是玉若嫣的未婚夫?”
白若蘭和崔冰都還沒反應過來玉若嫣的未婚夫被殺她雍素錦何必這麽吃驚,
正要開口詢問,卻見雍素錦面色突然變得一片煞白,跟着雙手一攏衣襟,連鞋也
不穿,竟全力施展身法,風一樣沖了出去。
“你……你怎麽不攔她?”白若蘭連忙驚叫道。
南宮星看着桌上那張紙,搖了搖頭,歎道:“我攔不住她,隻能……盡快跟
去才行。”
雍素錦帶起的風将那張紙吹落桌下,白若蘭探頭一看,還是不明所以,但最
後那句話倒是讓她心頭一震,頗感奇怪。
那上面端端正正的寫着一句令人怎麽也想不通的話。
“行兇者,玉若嫣。”
...............................................................................
後記
九九歸一,正式開始的如意樓系列小說,至此終于完成了第一部。撒花!
因爲一直有朋友在疑問很多事(mei )件(zi)爲何沒有完(tui )結(dao
),在此特地重新說明一下,推倒重來的如意樓将作爲一個系列小說來描寫完成,
每個故事都有自己的頭尾,自己的主角。已經有大緻構想的故事中,南宮星做主
角的有,葉飄零做主角的有,薛憐做主角的也有,長短不會一緻,很大可能還會
有一些角色的獨立小故事。
我到并不是打算構築一個世界,這個野心我已經在其他地方開始逐步實現,
也許未來會有機會完成。我選擇這樣寫的目的,除了很喜歡古龍先生之外,還因
爲一些比較現實的原因,不得不這樣降低風險。一個是我可以多幾次享受到完結
作品的快感,一個是我最近用于興趣寫作的時間實在不多,萬一将來哪天我因爲
各種原因無法繼續,起碼有幾篇已完成的故事在。
比起《如影逐形》,對暮霭這一篇,我個人而言的遺憾少了很多,雖然進步
緩慢,但至少改掉了幾個我自己比較在意的臭毛病。而且也讓我明白了,其實适
度妥協并不是太難的事,隻要……能在别的故事裏任性一下補回來就是。
下一部應該會是南宮星主演玉若嫣領銜的《竊玉》,但因爲個人原因,這本
大概會到年底左右才開始連載,連載期間大概率會偶爾穿插《一代大俠》的更新。
可以當作是一本更新比較勤一本更新比較懶的雙開。
但在此還是再提個醒,《一代大俠》是完全的任性之作,對偏重口味感到不
适的朋友請自行屏蔽該作,那本在不違反論壇發布規定的前提下,大概會各種爲
了我自己爽而服務。
年底前我打算休息幾個月。
這個休息的意思是指暫時不再每周更新,比較熟悉的朋友都知道,我最近碼
字壓力大,在持續耗血的情況下開系列下一部需要喘息一下恢複恢複。
沒意外的話,我應該會趁這段時間把幾個一早就想寫的東西寫出來,比如補
完《菟絲》,寫新的《黑簿》,新的《淫奇抄》,試試看能不能開稿《绀藍之館
》之類,還有《欲靈術士》這種一早架構好的腦洞,看看能嘗試多少吧……
啊,對了,趁這個機會,再向朋友們打個人情廣告。
《熾焰之魂》,奇幻冒險類小說,世界觀架構系列作品的第一部。對奇幻這
個落寞題材不排斥,對全年齡向作品可以讀得下去的朋友可以試試看。直接搜索
書名或者加上“不可能的世界”就可以輕松找到,注冊即可免費閱讀全文,貌似
現在還開放了社交平台登陸的樣子。
目前一百多萬字的樣子,希望能有大家不太勉強也能看得下去的水準吧。
那麽……就這樣吧,下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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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stalin 於 2016-7-30 21:46 編輯
]
作者:
sonay
時間:
2016-7-31 02:54
好一個99歸1,感謝大大完成此篇鉅著,留下白若蘭一口,哈哈,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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