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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花間色武系列20護花劍(改)【情色版】原著:東方玉改編:花間浪子 [打印本頁]

作者: shyulih    時間: 2012-1-20 21:56     標題: 花間色武系列20護花劍(改)【情色版】原著:東方玉改編:花間浪子

花間色武系列20護花劍(改)【情色版】原著:東方玉改編:花間浪子


【第一章】神秘新娘

  江西武功山,在安福、萍鄉兩縣接界處,雄峻挺拔,諸峰環峙;但它山脈,
卻東起醴泉縣南,西迄湖南攸縣,橫亙三百餘里,成為宇內名山之一。在武林中
,武功派也同樣算是名門大派之一。武功山以白鶴峰及雷嶺為最高,武功派因之
也分為道家和俗家兩個門戶。

  道家是在白鶴峰上的白鶴觀,那是玄門弟子,江湖上稱之為白鶴門;俗家在
雷嶺,稱之為武功門。久而久之,大家叫慣了白鶴門、武功門,就沒有人再稱他
們為武功派了。在武功山脈頭上,分宜縣南,有一座大行山,南麓有一座丁家莊
,老莊主丁南屏,就是武功門的名宿。

  膝下有三個兒子,老大丁伯超,已經有四十出頭,是南昌武威鏢局的總鏢頭
,妻子姚淑風,是同門師妹,只有一個女兒,取名小鳳。老二丁仲謀,三歲而夭
。老三丁季友,今年才二十五歲,卻生得劍眉朗目,溫文俊逸,不但博通經史,
就是家傳拳劍功夫,也無一不精,最得丁老爺子疼愛,一直留在老爺子的身邊。

  丁季友既然具備了這些條件,自是許多少女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不,是丁老
父子許多有女兒的親朋好友的乘龍快婿。打從丁家老三十六歲那年開始,說媒的
人,就一直沒有間斷過,但丁季友卻始終沒認可過。丁老爺子問他的時候,他不
是推說自己志切練功,至少也要武功有了根基再說,就是說自己年紀還小,大丈
夫何患無妻?

  有時被丁老爺子逼急了,只得紅著臉道:「爹,這是孩兒終身大事,這是一
生一世的事,你老人家不要勉強孩兒咯。」丁老爺子雖然希望他早日成親,但看
他有此志氣,只好含笑點頭。就這樣一直耽誤下來,遠近有女兒的人家,背地裡
都笑丁家老三,看他這般挑剔,將來難不成想去給皇帝老子招親,當駙馬爺?

  可是今年年初,丁家莊卻傳出了喜訊,丁家老三訂在三月三日上已良辰要成
親了。這消息很快就傳了開來,方圓百里,聽到突如其來的消息,莫不感到十分
驚奇,不知新娘是那一家的大家閨秀,武林望族?如今由丁老爺子出面的喜帖已
經發出來了,只知道女方姓祝,是南昌府八方鏢局總鏢頭「金刀鎮八方」謝傳忠
老英雄的義女。八方鏢局乃是八卦門所經營,金刀鎮八方謝傳忠,和丁老爺子是
四十年前的拜把兄弟。

  這門親事,自然轟動遐邇,少說也是江西省的一件大事,但大家只知道新娘
是謝老英雄的義女之外,她究是誰家閨女?就沒有人知道了。丁家莊的人,更是
守口如瓶,不青透露半點口風。於是新娘的來歷,就成了謎,暗地裡大家難免互
相探詢,猜測不已。

  ***    ***    ***    ***

  三月三日天氣清爽,這是一個晴朗的好日子,丁家莊從裡到外,到處都張燈
結綵,喜氣洋洋。喝喜酒來的賀客,差不多三天前都已陸續趕來,由丁老爺子的
幾個師侄擔任迎賓,把趕來的賀客,分為年長的和年輕的兩種,分別招待到書房
和西花廳去。

  丁老爺子是武功門名宿,在武林中頗有盛名,因此年長的賀客,都是丁老爺
子的舊識,就招待到東首的書房待茶。年事較輕的賀客,則是丁伯超同輩友好居
多,他是南昌武威鏢局的總鏢頭。武威鏢局可是武功門的事業,總鏢頭交遊廣闊
,自然會有許多朋友會趕來道賀,就招待到西花廳奉茶。

  賀客中當然也有不少是女眷,則由丁伯超妻子姚淑鳳接待,在第二進休息。
另外還有一些是丁家莊附近的鄉親故舊,和不請自來的江湖朋友,則由兩位師侄
分別接待,在大廳兩邊的東西兩廂奉茶。老管家丁福,則是前廳的總提調,一切
事兒都由他作主安排,今天可忙得他奔進奔出,不停的用手拭著額頭上的汗水。

  三天來,每一餐都筵開數十席,好不熱鬧。這時差不多申酉之交,離大行山
丁家莊五里外,大路左側一片松林前面,有三個身穿青布長衫四十出頭的漢子,
正坐在林下大石上歇足。今天是丁家莊辦喜事,這條路上,車馬絡繹,行人不斷
,走累了歇息,也是常有之事,自然不會有人去注意他們。

  坐在中間的一個漢子抬頭看看天色,朝他兩個同伴說道:「快酉時了,花轎
就要來了,令主怎麼這時候還沒來呢?」

  他左首一個漢子笑道:「該現身的時候,令主自會現身,你急什麼?」

  中間漢子道:「不,這件事兒可不能辦砸了,聽說花轎是由八方鏢局的謝老
兒親自護送前來,這謝老兒是個扎手人物,還有趕去迎親的丁家老三,也不易對
付……」聽他口氣,好像守在這裡,要有什麼行動。

  右首漢子輕嘿一聲道:「老胡,你今天怎麼啦,咱們兄弟幾時辦砸過事兒?
謝老兒那幾手算得什麼,他一帆風順,幾十年沒出過事,是他祖上有德,一直沒
遇上咱們兄弟,丁家老三,哈,那只是雛兒罷了,更不值一提,就是令主不來,
憑咱們三個,還不是手到擒來,稀鬆平常的事兒。」他話聲甫落,突聽有人輕笑
了一聲。

  右首漢子抬眼望望同伴,冷然道:「你們笑什麼?」

  他左首兩人同聲道:「誰笑了?」

  右首漢子道:「方纔明明有人輕笑了一聲,不是你門,這裡還會有第四個人
?」話剛說完,只聽有人輕咳了兩聲,咳聲是從他們背後的松林中傳出。這回其
餘兩人也聽到了,三個人不約而同虎的站起身來,面向松林。右首漢子沉聲喝道
:「林裡是什麼人?」

  松林內適時走出一個頭簪道髻,身穿灰布道袍的枯瘦老道人來。這枯瘦老道
一臉病容,又黃又瘦,連兩個眼眶也凹了下去,頦下疏疏朗朗長著一把蒼須,右
手中指上掛了一柄灰白色的木柄拂塵,看到三人,慌忙稽道:「無量壽佛,好了
,好了,總算遇上三位施主了……」

  左首漢子逼上一步,喝道:「老道士,你躲在樹林子裡,聽到了什麼?」

  右首漢子跟著跨上一步,喝道:「剛才那聲輕笑,就是你……」

  那枯瘦老道不覺後退一步,說道:「這三位施主誤會了,貧道剛從裡面走出
,怎麼會聽到三位說的話?」

  中間漢子喝道:「你在樹林子裡幹什麼?」

  枯瘦老道不覺又後退了一步,才道:「貧道是替一位施主找人來的,他告訴
貧道,和他約好了在這裡等的一共是三位施主,其中有一位姓胡的施主……」他
剛說到這裡,只聽一陣吹吹打打的樂聲,從遠處傳了過來。

  左首漢子瞿然道:「花轎來了。」

  中間漢子急急問道:「我就姓胡,快說,是什麼人找我?」

  枯瘦老道道:「那位施主年約四十來歲,身上穿一件藍布長衫,哦,他右手
還拿著一把摺扇……」他這幾句話的工夫,那吹吹打打的樂聲,已經漸漸接近。

  中間漢子問道:「他有沒有說找我們有什麼事嗎?」

  「這個……」枯瘦老道微微頓了一下,才道:「那位施主倒沒說什麼,不過
……」

  左首漢子因花轎漸近,喝道:「你有話快說,少吞吞吐吐的。」

  「是,是。」枯瘦老道連聲應「是」,躬著身,打了個稽首,才道:「那位
施主怕三位不信,還特地把這個交貧道帶來,說三位看了這個,自會相信。」原
來他左手掌心,早就握著一塊鍾形的金牌,直到口中說著「這個」二字,才攤開
手掌,把金牌朝三人亮了出來,三個漢子看得不禁一怔。

  中間姓胡的急急問道:「請問道長,令主現在哪裡?」

  枯瘦老道回身一指林內,說道:「就在裡面,貧道替三位施主帶路。」舉步
往裡首走去。這時一陣吹打之聲,夾雜著得得蹄聲,一行人簇擁著披紅結綵的花
轎,已經來到林前。

  右首漢子急道:「花轎已經來了。」

  枯瘦老道回頭道:「那位施主曾說,三位不用管花轎的事了。」說完,自顧
自的扭頭就走。

  中間漢子道:「令主可能另有計較,咱們見過令主再說。」三人沒有再說,
緊跟著枯瘦老道身後走去。

  這片松林相當茂密,只要看枯瘦老道急匆匆的在林中閃動奔行的身法,就算
練過幾年,身手也並不高明。這樣走了盞茶工夫,入林漸深,連日光都被遮掩得
有些幽黯,從林中吹出來的風,也涼颼颼帶著點寒意。中間漢子忍不住問道:「
喂,道長,令主究竟在哪裡?」

  枯瘦老道忽然腳下一停,舉起拂塵朝前一指,含笑道:「到了,三位請看,
那位施主不就坐在大樹底下,等著三位嗎?」中間漢子就跟在他身後,他這一側
身指點,果然看到前面不遠的一棵老松樹下,正有一個人倚著樹身,瞑目而坐,
聽到自己等人的腳步聲,連眼也沒抬一下,那不是令主還是誰來?

  他究是在江湖上闖蕩多年的成名人物,目光一瞥,就已看出情形不對,令主
這般不言不動的倚樹而坐,不是受了極重內傷,就是被人制住了穴道。心念一動
,立即右手一探,一隻粗大的手掌疾快按上枯瘦老道後心,沉喝道:「快說令主
怎麼了,是被什麼人制住了穴道?」

  枯瘦老道生似並不知道,這支手掌按上他後心是會要命的,急忙回頭道:「
貧道已經走得很快了,現在已經到了。胡施主再推出一把,這裡滿地都是松根,
一不小心,就會絆腳,貧道上了年紀,摔上一跤,老骨頭脆得很。」他還當姓胡
的漢子推著他,要他快走,說話之時,果然腳步加快了些,三腳兩步,就踉踉蹌
蹌的奔到大樹之下。

  三個漢子沒去理他,從他身邊搶出,迅疾掠到令主身前,這一近身,就可確
定令主是被人點了穴道。中間漢子沒再說話,右手迅快的朝令主身子連拍了三掌
。要知各門各派的點穴手法,雖然各不相同,但也只是大同小異而已,所以解穴
手法,也都可以適用,只有極少數的幾種獨門手法,才會解不開。

  中間漢子三掌拍落,那令主依然一動不動,枯坐如故,這下三人看得不禁一
楞,中間漢子急忙再次伸出手去,在令主身上連揉帶推的揉了一陣,令主還是坐
著沒動。中間漢子眼看自己依然無法解開令主穴道,抬頭望了枯瘦老道一眼,喝
道:「令主交代你找咱們的時候,是不是還好好的?」

  枯瘦老道忙道:「已經不大好了。」

  中間漢子道:「你可知是什麼人點了令主的穴道?」

  枯瘦老道點頭道:「這位施主還是貧道把他扶著坐起來的,怎麼會不知道?


  左首漢子喝道:「你還不快說,是什麼人制住令主穴道的?」

  枯瘦老道忽然笑了笑,用手指指鼻尖,說道:「這裡沒有第三個人,自然就
是貧道了。」三人聽得又是一怔。他們動作絲毫不慢,不約而同「唰」的一聲,
掣刀在手,身形閃動,一下品字形把枯瘦老道圍在中間。中間漢子怒喝道:「好
個老雜毛,還不快去解開令主穴道?」三柄厚背鋼刀刀光閃爍,直指著枯瘦老道
,只要你口裡迸出半個「不」字,準會讓你嘗嘗三刀六洞的滋味。

  枯瘦老道對他們手中閃閃發光的鋼刀,生似視若無睹,笑了笑道:「貧道要
三位施主到這裡來,就是為了要告訴三位一件事,憑你們這點能耐,想動丁家莊
的花轎,真是太自不量力了,回去捎個信給你們主子,叫他安分點。」

  三個漢子聽得大怒,口中暴喝一聲,三柄鋼刀閃電般劃起三道刀光,朝枯瘦
老道交叉劈到。這三人生相剽悍,出手凌厲,足見一身武功極不含糊,那知刀光
乍起,明明被圍在中間站著沒動的枯瘦老道忽然不見。三人耳中只聽那老道笑了
一聲,頓覺身上驟然一麻,再也動彈不得。

  接著只聽那老道續道:「你們就待在這裡吧,十二個時辰穴道自解,記住了
,貧道交代你們的話,務必帶到。」三個漢子就這樣手持鋼刀,作出互砍模樣,
楞楞的站在樹下,枯瘦老道話聲一落,從容朝林外走去。

  ***    ***    ***    ***

  這時已是酉戊之交,丁家莊花轎進門,新郎、新娘拜過天地,送入洞房。這
時候喜筵巳開,前後兩進,張燈結綵,照耀得如同白晝,喝喜酒的人敬酒的敬酒
,鬧酒的鬧酒,到處杯光交錯,亂烘烘的好不熱鬧。

  新房設在第二進樓上正屋裡,這時妝台前紅燭高燒,中間一張鋪著紅氈的圓
桌上,金盃銀箸,放滿了一席佳餚,新郎、新娘並肩而坐,這是他倆共同生活開
始的第一餐--合巹酒。新郎丁季友如願以償,自是春風得意,一臉喜色;新娘祝
秋雲得婿如此,自是滿懷甜蜜,但也不勝嬌差。

  就在此時,驀地一聲龍吟般長嘯,劃空而來。前後兩進酒席上,雖然賀客喧
嘩,但這聲長嘯,幾乎每個人都聽到了。丁家莊的賀客,自然都是武林中人,而
且也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自然聽得出這聲長嘯,來人功力深厚無比。喧嘩
鬧酒之聲,不約而同立時靜止下來,數百雙目光,不約而同朝劃空搖曳而來的嘯
聲投去。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嘯聲乍歇,第一進屋脊上忽然出現了一個身穿青袍,面
情冷漠的中年人。他當然不會是趕來丁家莊喝喜酒的賀客,如果是賀客,應該從
大門進來,不會隨著嘯聲瀉落到屋脊上了。大廳中間上首一席,坐著的是主人翁
丁南屏,干親家謝傳忠,還有幾位貴賓那是:少林南派俗家掌門人仲子和、六合
門掌門人沈瘦石、武功門掌門人邵南山、白鶴觀主松陽子、還有兩個則是丁老爺
子的師弟況南強、耿南華。

  因為這聲長嘯異常刺耳,丁老爺子微微一怔,慌忙離席而起。他這一站起,
干親家謝傳忠也陪著站起,仲子和、沈瘦石、邵南山、松陽子等人也不覺跟著站
了起來。主人站起來了,其他十餘席上的人也不覺站了起來。丁老爺子連忙拱著
手道:「諸親好友,快請坐下,沒有什麼事。」

  他舉步走到大廳門口,望著屋脊上的青袍人抱抱拳道:「朋友光降寒莊,老
朽有失迎迓,請下來喝杯水酒如何?」在他說話之時,謝傳忠、邵南山等人也已
走到他身旁。正在招呼賓客的丁伯超也急步趕了過來,站到爹的身旁。

  青袍人負手站在屋脊上,冷漠得有如一座石像,對丁老爺子說的話,恍如不
聞。但這時候,屋脊上又唰唰兩聲,出現了三個身穿青布勁裝的漢子,肩頭露出
飄著紅綢的刀柄,迅速垂手站到青袍人身後。這一情形,不用說也可以看得出他
們是青袍人的手下,因為他們輕功不如青袍人,所以落後了一步,但只要看他們
掠來的身法,一身武功已是相當高明。

  丁伯超眼看青袍人站在屋脊上,聽到爹說的話,不理不睬的模樣,心頭不禁
有氣,大聲喝道:「朋友夜闖丁家莊,究是何方高人?家父說的話,朋友總聽到
了,有何見教,但請明言。」

  青袍人目光如電,冷冷的道:「你們快叫新……」但剛說出「新」字,突聽
左廳席上,有人噫了一聲道:「你們怎麼來了?」接著又道:「他們四個,沒你
丁總鏢頭的事。」

  這句話好像是對丁伯超說的,話聲甫落,只見南首屋脊上,青袍人面前忽然
多了一個身穿灰布道袍的瘦小老道人,腰間布條上還斜插著一柄拂塵,像是剛從
下面縱上去的。但大廳和兩廂數十席上這許多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到他是如何
上去的。

  丁伯超心中更是一怔,這大天井兩側左右兩廂共有二十席酒筵,坐的都是一
些丁家莊附近的鄉親故舊,和不請自來的江湖朋友,由兩名師弟負責接待。這個
灰衣瘦小老道,自己並不認識,不知是什麼人?再說灰衣老道剛在青袍人面前現
身,青袍人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右腕抬處,手中已多了一柄兩尺長的精鋼摺
扇,豁的一聲摺扇就像半月形的打了開來,精光閃動,一望而知摺扇每一片扇頁
,都鋒利如刀,拿在手中宛如一柄開山大斧。

  青袍人身後三個勁裝漢子也毫不含糊,同時唰的一聲,各自掣出厚背鋼刀,
品字形圍上去。這一段話,說來稍嫌費時,實則僅是灰衣老道在青袍人面前現身
的一瞬間事。灰衣老道嘿然道:「貧道已經告訴過你,不准上丁家莊來,你自以
為運氣解開穴道,就可以不理貧道說的話了麼。」

  青袍人似是怒極,雙目精芒如火,口中「嘿」的一聲,右手翻動之際,精鋼
摺扇劃起一道精芒,有如巨輪般朝灰衣老道身前輾了過去。這一片精芒,快得無
以復加,凌厲無前,直把丁老爺子、謝傳忠等人看得莫不聳然動容,但因雙方相
距極遠,一時之間,誰也來不及出手搶救。就在此時,突聽有人喝了聲:「去罷
。」

  喝聲入耳,但見青袍人摺扇劃出的一輪精光,原式不變,摹地凌空飛起,一
團耀目精光就像皮球一般,朝莊外劃空激射出去,去勢之快,快若彗星。那三個
勁裝漢子一見令主被灰衣老道連扇帶人飛摔出去,口中不約而同吆喝一聲,三條
人影一閃,品字形向中間撲到,三柄厚背鋼刀迅快無倫朝灰衣老道劈落。

  這一著,當真聲到、人到、刀到。任你灰衣老道有多高的武功,也會措手不
及。但事實上卻並不如此,大家沒看清灰衣老道是如何出手的,但大家卻看到雪
亮的刀光像一道長虹般呼的一聲朝莊外飛去,接著第二道長虹又相繼飛起,第三
道長虹也在第二道長虹之後,銜尾飛了出去。

  這三道長虹相繼飛去,自然是三個青衣漢子連刀帶人被灰衣老道依次摔了出
去,但大家弄不懂三個青衣漢子是同時攻上去的,幾乎很難分辨出先後來,何以
灰衣老道在他們同時搶攻而上的一招之間,能夠從容不迫的一個接一個揮手摔出


  大家還在仰首看著一道接一道飛出去的長虹,等三道長虹消失,南首屋脊上
的灰衣老道,也忽然失去了蹤影,只有他蒼老聲音卻在此時飄進大廳:「現在沒
事了。」

  ***    ***    ***    ***

  丁家老三丁季友和祝秋雲結婚之後,小兩口十分恩愛,自是不在話下。結婚
那天晚上,雖有四個不速之客光臨;但從對方現身說不到兩句話,就被一個灰衣
老道攬了過去,把他們一個個擲出莊外。當時也曾引起一番揣測,卻因這件事對
丁家莊並沒有構成什麼威脅,事過境遷,大家也就漸漸淡忘。

  只有丁老爺子覺得事情不會如此簡單。他既想不出自己有何仇家?也不認識
那四個人,只有囑咐老大丁伯超對武威鏢局凡事小心,也交代老三丁季友日常多
注意些莊上的事兒,同時也要管事丁福,加強莊上防護,和多加巡邏的人。

  說起丁福,莊上所有的人,除了丁老爺子,沒一個不稱他一聲「福老爹」。
他一身武功,當年還是和丁老爺子從小一起苦練出來的,如今雖然上了年紀,卻
並沒有擱下來。每天一清早,就在他住的小院子裡,練得虎虎生風,勁氣充塞整
個院落,武功稍差的人,根本無法走得進去。大家背地裡給他起了一個外號,叫
做「金甲神」。福老爹平日裡待人接物,和和氣氣,但一旦激怒了他,腰背一挺
,鬚髮戟張,也確實有些金甲神的威勢。

  如今丁季友婚後已經三個月了,丁家莊一切平靜如往,沒有發生過一丁點的
事故,連丁老爺子也把老三結婚那晚的事兒,淡然忘之。

  一鉤新月斜斜掛在天空,月淡星稀,夜色已深,天氣還是相當炎熱。新房裡
(新婚才三個月,當然還可以稱之為新房)只有妝台上還點著一盞銀虹,燈光柔
和而不太明亮,靠南的兩扇花格子窗,並沒關上,還是沒一點風。

  丁季友身上穿著一套白紡綢衣褲,腳上拖著一雙涼鞋,還在不停的揮著蒲扇
,但他身邊一張小几上,卻沏了一盅熱茶。喝茶當然要喝熱的,儘管揮汗如雨的
大熱天,還是喝熱茶才能解渴。祝秋雲坐在她丈夫身邊,手中也在扇著蒲扇,但
她三扇之中,卻有兩扇扇著丈夫。

  這一情形兩人雖然沒有互相依偎,但坐得很近,話聲也說得很輕,近於喁喁
情話,新婚燕爾,有甚於畫眉者?小兩口還在乘涼。中伏天氣,正是最熱的時候
,就是晚上,燥熱也並未稍消。祝秋雲用手抿著小嘴,輕輕打了個呵欠,偏頭道
:「三郎,老爺子要你明天到南昌去,時間不早了,還是早些睡吧。」

  丁季友喝了口茶,放下茶盞,朝她含笑道:「天氣這樣炎熱,睡也睡不著,
還是再坐一會,涼快涼快的好。」話聲甫落,突然房門口有人冷冷的「嘿」了一
聲。丁季友一怔,別過頭去,朝房門口問道:「門口是什麼人?」房門適時被人
推開,一個人影緩步朝房中走來。

  要知丁家莊雖是武林中人,老爺子家規素嚴,這第二進內住的是女眷,平日
連莊丁們都不准進來,何況這裡還是上房。丁季友夫婦很快站起,目光一注,才
看清進來的竟是一個身穿青紗長衫的陌生男子,一手搖著摺扇,一雙炯炯有神的
目光,望著丁季友夫婦,臉色冷漠,嘴角微撇,似笑非笑,一看就知他沒安著好
心。

  丁季友雙眉一豎,冷喝道:「朋友是什麼人,夜闖人家閨房,所為何來?」

  青衣人只看了他一眼,沒加理睬,就朝祝秋雲道:「香珠,你知罪嗎?」他
叫出「香珠」二字,聽得祝秋雲嬌軀機伶一顫,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望著青衣
人驚顫的道:「你……」

  丁季友看得大怒,一下擋在嬌妻身前,喝道:「朋友究是何人……」

  青衣人左手一揮,冷哂道:「沒你的事,還不給我滾開。」他這右手一揮,
不知使的是什麼手法,丁季友驟不及防,但覺對方手勢一下拂上自己右肩,幾乎
連閃避都來不及,半邊身子驟然一麻,就再也動彈不得。

  青衣人再也沒去理他,右手緩緩從懷中取出一件東西,手掌一攤,朝祝秋雲
面前送去。祝秋雲方才聽他叫出「香珠」二字,心中已可猜到他是什麼人了,此
時看到他平攤的手掌上,赫然是一塊鍾形金牌,一時不禁臉如土色,慌忙躬身道
:「小女子拜見令主。」

  青衣人輕哼道:「你既已知道本座身份,還不快跟本座回去?」

  祝秋雲急得流下兩行淚水,撲的跪到地上,連連叩頭道:「令主開恩,小女
子不能回去,已和三少莊主結了婚,還望令主開恩,求求你老,放過小女子,小
女子會感激你一輩子……」

  青衣人道:「你私自逃出山來,已是死罪,論咱們的律條,收容你的人家,
都一律格殺無赦,本座只要你跟我回去,已經法外施仁,你真要本座出手嗎?」

  祝秋雲站起身,又後退了兩步,望著青衣人道:「小女子不能回去……我…
……已經有了三個月身孕了,小女子死而無怨,但我懷的胎是無辜的,求求令主
,可否寬限幾個月,等小女子生產之後,一定隨你老回去。」

  「不行。」青衣人道:「本座說過,論律連窩藏你的人家都不能放過,我已
經答應你不為難他們一家了,你則非立即隨本座回去不可。」

  祝秋雲淚如雨下,朝青衣人哀求的道:「小女子求求令主,求求你老……能
否再寬限三天,好讓小女子和他……他……訣別……」她說得淒楚可憐,哀哀欲
絕,雙膝一屈,又跪了下去。

  青衣人回頭看了被制住經脈的丁季友一眼,略現猶豫道:「不成,本座奉命
行事,就是半日也不能停留,今晚本座非把你擒回去不可。」倏地跨上一步,右
手朝前拂落,一把挾起祝秋雲的嬌軀。雙足一點,恍如一縷青煙,穿窗而出。丁
季友被拂中經穴,身不能動,口不能言,連神志也恍恍惚惚不大清楚,只是呆若
木雞的站在那裡。

  ***    ***    ***    ***

  天色漸漸由黑暗而黎明,現在已是日高三丈。伺候新娘子的春花走近新房門
口,發現房門只是虛掩著,還以為三少夫人已經起來了,急忙推門走入,一眼看
到三少莊主站在房間中間,這就躬著身道:「三少莊主早。」三少莊主楞楞的站
在那裡,依然不言不動,房中沒見到三少夫人,南首的兩扇窗戶敞開著,連梳妝
台上一盞銀缸裡燈蕊還透著火光,沒有熄去。

  春花心裡感到有些不對,忍不住問道:「三少莊主,三少夫人呢?」三少莊
主還是沒有開口,站著不動。春花越看越覺得不對,趕忙走到三少莊主面前,問
道:「三少莊主,你怎麼了?」三少莊主還是一動沒動,一言不發。

  這下春花證實不對了,急忙一個轉身,奔了出去,口中叫道:「春蘭,你在
那裡?」

  春蘭是侍候大少夫人的丫環,聽到春花的叫聲,急忙從房中閃了出來,低叱
道:「春花,你這是做什麼,大驚小怪的……」

  春花忙道:「春蘭,你快去稟報大少夫人,三少莊主房裡出了事啦。」

  春蘭問道:「你不會說得清楚一點,三少莊主房裡究竟出了什麼事?」

  春蘭道:「三少夫人不見了,三少莊主站在那裡不言不動,好像中了邪。」

  春蘭道:「會有這等事?」

  春花道:「我來找你,就是想請大少夫人過去瞧瞧。」

  春蘭點點頭道:「好,我這就去稟報大少夫人,你隨我來。」一個轉身,急
匆匆朝左首一個房中奔了過去。春花隨著她走近門口,春蘭已經搴簾走入,腳下
一停,躬身道:「大少夫人,春花想請大少夫人過去看看三少莊主。」

  春花趕緊跟著躬身道:「小婢春花叩見大少夫人。」

  大少夫人姚淑鳳側身坐在妝台前面,她雖是三十出頭的人,看去最多不過二
十七八,柳眉鳳目,清秀脫俗,身形也依然婀娜多姿,不像生育過小孩的人。她
聽得奇怪,鳳目一抬。朝春花問道:「春花,三少莊主怎麼了?」

  「回大少夫人。」春花忙道:「小婢剛才推進門去,不見三少夫人,只有三
少莊主站在中間。小婢叫了他兩聲,三少莊主始終不言不動,好似中了邪一般,
小婢看這情形不對,就趕來找春蘭,想請大少夫人過去瞧瞧……」

  說到這裡,又補充道:「哦,房門南首兩扇窗戶敞開著,妝台上銀缸未熄,
還有……床上薄被也摺疊得好好的,好像昨晚沒人睡過……」

  姚淑鳳和丈夫丁伯超,乃是同門師兄妹,也算是武林世家出身,不但一身武
功不輸乃夫,江湖掌故也聽得多了。照春花所說,三少莊主不言不動,可能是被
人點了穴道,這會是什麼人呢?一面急急問道:「弟妹不在房裡?」

  春花道:「小婢沒看到三少夫人。」

  姚淑鳳回頭道:「春蘭,你到樓下去找找看,春花,你隨我到三少夫人房裡
去。」春蘭答應一聲,迅快的往樓下奔去。

  春花走到前面,領著大少夫人來至三少夫人房中。姚淑鳳目光一抬,就看到
三弟季友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房中情形也正如春花所說,妝台上銀缸未熄,南
首兩扇花格子窗敞開著,床上薄被也摺疊得整整齊齊,顯然昨晚兩人都不曾在床
上睡過。

  是小兩口口角了?這不可能,三弟和弟妹新婚燕爾,看他們聊聊我我,十分
恩愛,不可能發生口角,弟妹好像不會武功,自然更不可能因一點小事情,就點
了三弟的穴道。

  這一段話,原只是姚淑鳳跨進房門,目光一瞥間的事,她急忙走到三弟身邊
,纖手揚處,連拍了三弟身上三處大穴。那知三掌拍落,丁季友依然定著身子一
動沒動。姚淑鳳看得暗暗一怔,忖道:「這是被什麼手法制住的?」

  只聽春蘭氣吁吁的奔了進來,叫道:「回大少夫人,小婢找遍了樓下,沒找
到三少夫人。」

  姚淑鳳抬目道:「你快去書房請公公上來。」春蘭答應一聲,回頭又匆匆往
樓下奔去,原來丁老爺子喪偶已有多年,近年來又耽禪悅,一個人住在前進書房
裡。春蘭走後,姚淑鳳又仔細的在房中察看了一遍,也看不出一點什麼痕跡來,
心中只是嘀咕著:「弟妹會到那裡去了呢?」

  只聽一陣輕快而穩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來,丁老爺子身上穿著一套短衫褲,一
手提著竹根旱煙管從門外走入。姚淑鳳慌忙迎上去,躬身道:「兒媳見過公公。


  丁老爺子目光一抬,問道:「老三怎麼了?」

  姚淑鳳道:「三弟不知被什麼人點了穴道,兒媳解不開,才要春蘭去請公公
上來的。」

  丁老爺子驚愕的哦了一聲,提著旱煙管走近老三身邊,然後把旱煙管交到左
手,右掌一探,似抓似拿,連續推拿了四五處經脈。才聽丁季友長長舒了口氣,
身子已能活動,倏地睜開眼來,看到丁老爺子,急忙叫道:「爹,噫,大嫂也在
這裡……」目光轉動,只是沒看到妻子,忍不住問道:「秋雲呢?」

  丁老爺子問道:「老三,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丁季友一怔,不由矍然道:「昨晚……哦,秋雲她……她怎麼了?」

  姚淑鳳道:「三弟,你先坐下來,慢慢的說,弟妹……我已經叫春蘭去找她
了。」

  丁季友心頭驀地一沉,說道:「秋雲是不是被人劫了?準是那賊人把她劫走
的……」他滿臉氣憤之色,突然發足朝房外衝了出去。

  丁老爺子沉喝道:「老三,你給我站住。」

  丁季友腳下一停,望著爹道:「爹,秋雲她……一定是被那惡賊劫走了,孩
兒……」

  「老三,為父一直告誡你,遇事要冷靜,不可急躁,急躁最易僨事,看你年
紀不小了,還是如此急躁。」丁老爺子徐徐說道:「救人固然重要,但至少也要
先把事情弄清楚了,才能理出頭緒來,像你這樣盲人騎瞎馬,亂闖,能闖得出名
堂來嗎?」

  姚淑鳳在旁道:「是啊,三弟,你還是定定心,先坐下來,昨晚究竟發生了
什麼事,先說出來,大家也好琢磨琢磨。」

  丁季友應了聲「是」,然後仔細想了想,才把昨晚自己和祝秋雲還在窗前乘
涼之際,發現房門口有人輕哼,接著走進一個身穿青衫,面情冷漠的中年人,一
直說到自己驟不及防,被對方拂中經脈,詳細說了一遍。他受制之後,發生了什
麼事,就不得而知了。

  丁老爺子一手掂著旱煙管,聽得十分仔細,直待丁季友說完之後,才攏著雙
眉,沉吟道:「此人可能就是你成親那晚,在屋脊上出現的四人中為首那個中年
人了,他把新娘劫去,又有什麼目的呢?」

  「唉。」他不待兩人開口,輕輕歎了口氣,又道:「那天晚上,如果沒有那
個灰衣老道把他們攆走,只怕早就出事了。」

  姚淑鳳道:「公公,依你老人家看,這會是什麼人把弟妹劫去的呢?」

  丁老爺子敲著火石,把火絨塞到熄去的煙斗之中,吸了兩口,才道:「這個
為父一時也說不上來,但從他制住老三的這記拂穴手法看來,此人武功之強,只
怕為父也不是他的對手,無怪舉手之間,老三連封解、閃避的餘地都沒有了。」

  丁季友憤然道:「那是孩兒驟不及防,才會被他所乘。」

  丁老爺子微微搖頭道:「不然,此人手法十分持殊,就算為父,也未必能躲
閃得開……」說到這裡,忽然站起身道:「老三,你隨為父下樓去。」話聲一落
,一手摸摸下巴,回頭看了大媳婦一眼,嘴皮微動,敢情是以「傳音入密」交代
她什麼事了,接著轉身往外行去。

  ***    ***    ***    ***

  丁季友答應一聲,就跟著老爸身後,一齊往樓下而去。父子兩人來至前進書
房,丁老爺子在一張太師椅上坐了下來,伸手指指對面一張木椅,說道:「老三
,你也坐下來,先讓頭腦冷靜一下。」

  丁季友依言坐下,一臉惶急的抬頭道:「爹,孩兒怎麼能靜得下來?秋雲…
…她只是一個弱女子,她被賊人擄去,生死未卜,孩兒……」

  丁老爺子藹然點頭道:「孩子,為父瞭解你此時的心情,但越是遇上使人無
法能夠冷靜的時候,也就越需要冷靜。救人固然如救火,但總要理出一個頭緒來
,能夠把握線索,才不致茫無目的的亂鑽。」

  剛說到這裡,只見丁福匆匆走入,朝丁老爺子垂手道:「回老爺子,你老交
代的事兒,小的已要丁乾、丁強兩人兼程趕去了。」丁季友不知老爹交代福老爹
去辦什麼事?忍不住抬頭朝丁福看去。丁老爺子點點頭,吸了口煙,朝丁季友笑
道:「老三不用急,也許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也說不定。」

  丁季友道:「爹,你老人家究竟葫蘆裡賣什麼藥呢?」

  丁老爺子不覺豁然笑道:「老三,你想想看,你的新媳婦兒被賊人擄去,咱
們丁家莊還能在江湖立足?因此,方才為父聽春蘭來報,說三少夫人失蹤,你也
被人制住了穴道,就想到此人極可能和你成親那晚的四個人有關係……」

  口氣微頓,含笑道:「好在咱們這裡,是在武功山區之中,沿山村落,都有
咱們武功門的弟子門人,外人進入山區,他行蹤再隱秘,也無法隱秘得了,如果
有人擄了秋雲,總不會長出翅膀來平空飛上天去……」

  丁季友眼睛不覺一亮,說道:「你老人家說得是。」

  丁老爺子道:「所以為父在上樓之前,就交代阿福,派兩個人去,一個趕去
南昌,沿途先知會各處村落的本門弟子,注意可疑人物,並要老大立即趕來,由
東朝西,沿途聽取消息;一個趕去雷嶺,要你況師叔派人向西查探可有可疑人物
過境?最遲在日落前總會有消息可以傳來了。」

  丁季友喜形於色,說道:「爹真是算無遺策。」

  丁老爺子微微搖頭道:「但為父看到你被制住經穴的手法之後,就感覺到只
怕事情並沒有為父想像的那麼簡單。」正說之間,只見姚淑鳳款款段段的從外走
入,手中還拿著一個藍布小包。丁老爺子目芒飛閃,一手撚鬚,朝大媳婦微微笑
道:「你可是找到什麼了嗎?」

  姚淑鳳應了聲「是」,把手中拿著的藍布小包雙手呈上,放到几上,說道:
「公公請看這個……」丁老爺子打開藍布包,包中竟是一管粗如兒臂的黃銅針筒
,另外還有一枚穿著紅繩,像銅錢大的銀牌。

  丁老爺子目光一注,不禁微微變色,說道:「會是一窩蜂?」「一窩蜂」就
是黃蜂針,一次可以射出七十二支細如牛毛的飛針,像一窩黃蜂,故名,是江湖
上最霸道的暗器,如果再淬上劇毒,那簡直就是閻王貼子。

  丁老爺子隨手拿起那塊銀牌,正面雕刻著精細的花卉,翻過來,反面中間有
一個篆書的「使」字,下面好像是碼子字「二十四」。他反覆看著,抬目問道:
「這兩件東西,你從那裡找來的?」

  姚淑鳳道:「兒媳是從弟妹放衣物的箱底找到的,兩件東西,就是用藍布包
著。」原來丁老爺子下樓之時,以「傳音入密」交代姚淑鳳,要她仔細搜查一下
房間,包括祝秋雲留下的衣物,看看是否有可疑的東西。

  丁老爺子面情凝重,說道:「一窩蜂是十分霸道的暗器,早經黑白兩道一致
公決,嚴禁使用,秋雲衣箱中怎會有這東西的?」

  姚淑鳳抬眼道:「公公是否看出這塊銀牌的來歷?」

  丁老爺子微微搖頭道:「老夫倒還看不出來,不過這塊銀牌,極可能是某種
記號,因為它反面刻的「使」字「二十四」,分別是一個號碼,像腰牌一樣,藉
以證明一個人的身份。秋雲她不似會武的人,怎麼會有這兩樣東西?」

  姚淑鳳看了丁季友一眼,說道:「三弟,你知不知道弟妹究竟會不會武?」

  丁季友搖頭道:「她從沒和我談論過武功,應該是不會武功。」

  姚淑鳳道:「我想她也許不肯洩露身份。」

  丁季友道:「大嫂是說她會武功?」

  姚淑鳳道:「我也只是猜測罷了。」她望望公公,又道:「方纔公公曾說,
這方銀牌,極像腰牌,才使我想到弟妹會不會是江湖上那一個幫派逃出來的人?
不然,她不會把這兩件東西這樣重視,要藏在衣箱底裡了……」

  「唔。」丁老爺子點著頭道:「有可能。」

  姚淑鳳道:「還有一點,就是公公當日把她救來之後,有一段日子,她一直
惶惶不安,好像有著極大心事,當時大家只當她被強盜嚇破了膽,如今看來,她
始終擔心著追緝她的人一路尋來,直到最近,一直平安無事,她才放下心來,但
沒想到還是有人追查到這裡來,把她劫持了去。」

  原來祝秋雲是去年底,丁老爺子父子路過九江,在牯嶺附近,遇上三個強盜
行兇,把她救下來的。當時祝秋雲自稱父母雙亡,無家可歸,才把她帶回丁家莊
,也就在莊上住了下來。不料一向眼高於頂的丁季友對她竟然發生了情愫,丁老
爺子也看她端莊賢淑,是個好媳婦兒,就親自帶著她前去南昌,找把兄謝傳忠,
命她拜在謝傳忠膝下為義女,這樣才不致貽人口實,才給兒子完婚。

  丁季友聽大嫂一說,不禁升起一線希望,望著大嫂問道:「秋雲會是那一個
幫派的人呢?」

  姚淑鳳道:「公公方才看了銀牌,不是說不知它的來歷嗎?依我看,公公既
然不知道,那麼這個幫派不會是老幫派,也許只是江湖新興的幫派,好在你大哥
傍晚可以趕回來,問問他知不知道?」

  「不錯。」丁老爺子點著頭道:「老三,既然有這方銀牌,總比一點線索都
沒有好得多,你大哥身為武威鏢局總鏢頭,交遊較廣,就算他不知道,也總可以
查得出點眉目出來的。」丁季友心裡雖然十分焦灼,但也只好等大哥來了再說。

  這樣一直等到上燈時分,不但丁伯超從南昌趕到,和他同來的還有三師叔況
南強。武功門掌門邵南山,年已七十有五,從五年前的七十歲那年起,就已很少
過問派中的事,一切都交給三師弟況南強處理,因此況南強也就是武功門實際的
負責人。

  丁季友急忙迎了上去,躬身道:「小侄見過三師叔。」

  況南強含笑點頭道:「二師兄在書房裡嗎?」

  書房中適時傳出丁老爺子的聲音笑道:「三師弟,你怎麼也趕來了?」

  況南強由丁伯超、丁季友兄弟陪同跨進書房,立即拱著手道:「聽丁乾傳話
,才知道這裡昨晚出了事,小弟為了想明瞭情況,才特趕進來的。」

  「請坐,請坐。」丁老爺子擺擺手道:「大熱天要三師弟跑上這一趟,真是
不好意思,快坐下來再說。」

  況南強笑道:「二師兄怎的和小弟也客氣起來了?」丁伯超跟著上前給父親
請了安。早有一名莊丁捧著面盆送上。況南強洗了把臉,一名莊丁沏了茶送上。


  況南強回身坐下,抬目問道:「二師兄,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丁老爺子道:「老三,還是你來跟三師叔報告吧。」丁季友應了聲「是」,
就把昨晚發現青衣人,以及自己被他用拂經截脈手法所制,一直說到大嫂在秋雲
衣箱中找出一窩蜂和一塊銀牌,詳細說了一遍。

  況南強道:「那兩件東西呢?」

  丁季友朝幾上一指,說道:「就是這個藍布包。」況南強打開藍布包,取出
針筒,仔細看了,就隨手遞給丁伯超,又取起銀牌反覆看了一遍。丁季友問道:
「三師叔,你老知不知道這塊銀牌的來歷?是江湖上那一個幫派的東西?」

  況南強微微搖頭道:「愚叔看不出來。」隨手又把銀片遞給了丁伯超,說道
:「伯超,你仔細看看,江湖上有沒有使用這種銀牌的組合?」

  「沒有。」丁伯超沉吟了下,又道:「就算有,這種銀牌也只是他們內部的
信物,對外極端機密,外人也不得而知。」丁季友聽得大感失望。

  丁老爺子點著頭,唔了一聲,問道:「三師弟,你從雷嶺東來,這一路上,
可曾聽到什麼消息?」

  況南強道:「二師兄不問,小弟也要向你報告,中午時分,丁乾趕去雷嶺之
後,小弟立即派出六個門人,向各處村莊的本門弟子傳達下去,要他們分頭查詢
從昨晚到今天,可曾看到一個穿青衣的中年人,或是有什麼可疑人物經過?但據
他們回報,根本不曾有外路人經過,據小弟猜想,這青衣人只怕並未從這條路走
,否則各處村落不可能會沒人看到的。」

  丁老爺子轉臉朝丁伯超問道:「伯超,你呢?從南昌到咱們大行山這條路上
,為父已吩咐丁強,知會了各地本門弟子,你經過之時,他們怎麼說?」

  丁伯超道:「孩兒從南昌趕來,諸如豐城、樟樹、臨江、峽江、新喻等處,
都有本門師兄弟沿途接應,他們也異口同聲的說不曾發現可疑人物……」

  「這就奇了。」丁老爺子攢攢眉道:「這青衣人劫持秋雲,就算他沒有羽黨
,至少也有兩個人,出了咱們丁家莊,不可能憑空消失……」

  丁伯超道:「這青衣人如果就是三弟成親那晚在屋脊現身的人,他們那天晚
上鎩羽而去,昨晚再來,必有詳細計劃。而且可能對本門弟子遍佈武功山脈,也
打聽得極為清楚,劫持到弟妹之後,自然要避開咱們耳目,因此孩兒認為他們可
能是走了水道,試想船隻往返,只要掩上艙篷,就沒有人會發現了。」

  「這倒大有可能。」丁老爺子一手摸著花白鬍子,沉吟道:「真要如此,倒
是不易查訪了。」

  丁季友道:「爹,目前唯一的線索,就在這塊銀牌上了,只要查出這塊銀牌
是那一幫派的信物,就不難查到秋雲的下落了。」

  況南強道:「二師兄,小弟覺得季友此話不錯,目前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查
出銀牌來歷。」

  丁季友眼睛一亮,急急問道:「三師叔有什麼辦法可以查得出來?」

  況南強道:「明天愚叔和伯超一起前去南昌,找丐幫南昌分舵主,他們江湖
黑白兩道人頭較熟,問他可能會知道的。」

  丁老爺子微微搖頭道:「這是咱們私事,怎好去麻煩丐幫?」

  況南強道:「二師兄,如果這塊銀牌確是某一幫派的信物,季友的媳婦兒確
是這幫人擄去的,那就不是私事了,他們眼中如果還有咱們武功門,應該找二師
兄明說,他們從武功山脈擄走丁家新媳婦,就沒把咱們武功門放在眼裡。咱們又
不是找丐幫助拳,只要白分舵主把知道的告訴我們,這也是江湖道義,並沒麻煩
丐幫。」

  丁伯超也道:「爹,三師叔說得極是,孩兒和白分舵主極熟,他只要知道,
一定會說的,就算他不知道,丐幫弟子遍天下,托他查一下,也未嘗不可。」

  丁老爺子眼看老三愁眉苦臉的模樣,心中大是不忍,何況三師弟說得也是,
這幫人夤夜侵入丁家莊,擄走丁家新媳婦,江湖上講究的是面子,對方這樣做,
對丁家莊,對武功門確實極為難堪。想到這裡,不覺點點頭道:「好,伯超,明
天你就陪三師叔去一趟丐幫分舵,把為父的名帖也帶了去,順便替為父問候他們
李幫主。」丁伯超應了聲「是」。

  丁季友道:「爹,孩兒也去。」









【第二章】拜師白鶴

  丐幫在大江南北,有十八處分舵,一個分舵主在幫中地位並不算很高。但南
昌分舵的「蒼鷹」白仰高,就是幫中八大護法長老,論輩份,還比他低了一級。
他捨長老而不為,偏偏要當一個分舵主,是因為他捨不得離開佛頭塔。

  他在佛頭塔第七層上,已經整整住了四十年之久,為什麼他捨不得離去呢?
江湖上傳說他年輕的時候,愛上了一個女子,他住在佛頭塔,就是為了等候他的
愛人,這一等,就癡癡的等了四十年之久,從二十幾歲的小伙子,等到了將近古
稀之年,他還是在等。

  這是一個相當寧靜的夜晚,一鉤新月,斜掛在天空。佛頭塔第七層上,蒼鷹
白仰高蓬頭赤膊,仰臥看天,一雙尊腳高高擱在石欄杆上,身邊還放著黝黑的大
葫蘆,這是他唯一享受,沒人干擾的夏夜,正好涼快涼快。七層高塔上,自然是
天近風先得,地遠蚊不飛,有風,沒有蚊子,你說是不是很愜意?

  但就在這時候,正有一條人影飄然行來,漸漸接近佛頭塔。這裡只有佛頭塔
,這人不用說是到佛頭塔來的了。白仰高雖是雙手枕頭,仰臥在石砌的走廊上,
但他一雙耳朵可靈敏得很,塔下有人走近,他聽得清清楚楚,驀地翻身坐起,這
一瞬間,竟然失去了他的蹤影。不,他已經站在走近塔下的那人面前。

  兩人相距,不到五尺,雙方自然都可以看清對方面貌。飄然行來的是一個身
穿青紗長衫的中年漢子,面情冷峻,除了雙目神光炯炯,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就
是他面前突然多了一個人,他也沒有流露出一絲驚異之色。在青衫人面前的是一
個頭髮蓬鬆的清瘦老頭,臉貌清?,頦下留了一把蒼須,左手還提著一個黝黑的
大葫蘆,同樣目光炯炯,望著青衫人問道:「朋友深夜到佛頭塔來,有什麼事?


  青衫人冷冷的道:「你就是白仰高?」

  白仰高道:「你是找我來的?」

  青衫人嘿然道:「這裡有第二個人嗎?」

  「很好。」白仰高道:「你先說說你是誰?」

  青衫人道:「在下是誰並不重要。」

  白仰高目中閃過一絲異色,說道:「這麼說,朋友是有重要的事來找我的了
,但你認為重要的,白某也許認為並不重要,白某也並不想和一個藏頭縮尾的人
說話,你可以走了。」話聲一落,正待轉身。

  「站住。」青衫人冷喝一聲,續道:「在下不管你認為重要不重要,只有一
句話,說完就走。」

  白仰高乾笑道:「你認為白某非聽不可?」

  「不錯。」青衫人冷聲道:「你確是非聽不可。」

  白仰高又重新打量了青衫人一眼,似乎有些好奇,嘿然道:「這樣和白某說
話的人倒是不多,看來朋友好像有點來歷,好吧,你說出來聽聽。」

  青衫人道:「明天有人來找你,不論你知不知道,最好的回答就是不知道。
好了,在下話已說完,朋友大概也聽清楚了。」轉身欲走,這回輪到白仰高冷喝
一聲:「站住。」

  青衫人冷聲道:「你還有什麼事?」

  白仰高道:「你最好把話說清楚。」

  青衫人微曬道:「在下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

  白仰高雙眉掀動,哼道:「那麼朋友亮個萬兒再走。」

  青衫人道:「白朋友總該知道明哲保身,只要照我說的話告訴來找你的人,
就沒你的事了。」

  「哈哈。」白仰高大笑一聲,雙目精光暴射,沉聲道:「朋友話帶威脅,可
惜白某並不吃這一套,朋友既然找上白某,不但姓名來歷都諱莫加深,而且臉上
還帶了面具而來,行動如此鬼祟,你說的話,教白某如何能信?至少也該取下面
具來,讓白某瞧瞧你的本來面目。」

  青衫人冷聲道:「聽不聽,悉聽尊便,在下話已傳到,不想和你多說。」他
後退了一步,似有抽身之意。

  「哈哈。」白仰高又是一聲大笑,豈容他說走就走?隨著笑聲,一步欺了上
去,喝道:「是朋友來找白某的,你就要把具取下來,讓我瞧瞧,就想走嗎?」
右手一探,閃電般朝青衫人臉上抓去。

  青衫人左手迅疾一格,右手倏出,朝白仰高當胸推來。白仰高抓去的右手被
他格住,對方右手豎立如刀,當胸推來,只得左手一提,把酒葫蘆朝前迎著推出
。這一下,對方手掌推在酒葫蘆上,白仰高立時感到不對,只覺一股巨大的力道
,像暗潮洶湧,朝身前卷撞過來,推力之強,逼得自己身不由已的後退了兩步。

  那青衫人卻藉著這一推之力,迅疾向後飛退出去,縱身掠起,去勢如箭,瞬
息之間,已掠出去數十丈外,消失在夜色之中。白仰高望著他後影,微微攢眉,
自言自語的道:「這小子會是什麼路數,一身功力,分明不在自己之下,那麼他
何以要退得如此匆忙呢?」

  他搖搖頭,正待回轉,忽然間,目光落到自己左手提著的酒葫蘆上,這下看
得他不覺驀地一怔。原來酒葫蘆上清晰的留下了一個掌印。這手印足有三分來深
,是一支右掌,正是方才青衫人向自己胸口推來的右手,自己用酒葫蘆迎出時留
下來的。

  自己這酒葫蘆,乃是純鋼所鑄,也是自己的隨身兵刃,足有五十斤重,普通
兵刃只要被他砸上,不卷鋒才怪,這小子拍了一掌,居然就在葫蘆上留下一個掌
印,難道他練的會是「鑠金掌」?

  ***    ***    ***    ***

  這是第二天的午前,佛頭塔前果然來了三個人,那是從大行山來的況南強和
丁伯超、丁季友兄弟。佛塔下層是一個佛堂,這時靜悄俏的不聞一點人聲。況南
強剛跨進佛堂,就有一個廟祝迎了出來,連連陪笑道:「三位大施主是進香還是
隨喜來的?」

  況南強含笑道:「在下三人是找白大俠來的,不知白大俠在不在?」

  那廟祝忙道:「在,在,只是他……這時候還沒睡醒。」

  只聽一個宏大而沙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誰說我老化子還沒睡醒?」走
進來的正是蒼鷹白印高,一手提著一個黝黑的大葫蘆。你縱然不認識蒼鷹白仰高
,但這個黝黑的大葫蘆,可是他獨一無二的註冊商標,只此一家,並無分號。

  「哈,原來是況老弟、丁總鏢頭。」白仰高連連抱拳還禮,說道:「今天吹
的是什麼風,把兩位忙人都吹來了,哦,這位是……」丁季友很少在江湖走動,
他自然不認識了。

  丁伯超忙道:「他是舍弟季友。」

  丁季友連忙拱著手道:「在下久聞白大俠盛名,無緣識荊,今天總算見到白
大俠了。」

  白仰高大笑道:「什麼大俠,白某只是一個老化子而已,來,來,這佛堂裡
有凳可坐,有茶可喝,快請坐下來再說。」四人圍著一張板桌坐下。

  那廟祝已經端著茶盤,送上一壺沏好了茶的白瓷茶壺和四個茶盅,放到板桌
上,說道:「四位請用茶。」

  白仰高取過茶壺,給三人倒了三盅茶,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盅,說道:「三
位喝了茶,臨走時可別忘了香油錢,那麼以後老化子的朋友來了,都會有茶可喝
。」

  那廟祝道:「白大俠說話可要憑良心,你的朋友來了,我那一次沒有沏了茶
送上來過?」

  白仰高笑道:「所以我要他們別忘了香油錢。」接著舉起茶盅,朝三人含笑
道:「來,請用茶,老化子和這位孔大方孔老哥說笑慣了,三位不用介意。」他
喝了口茶,又道:「三位連袂而來,必有見教,這裡沒有外人,但說無妨。」那
廟祝果然不知何時,已經走了出去。

  況南強也喝了口茶,放下茶盅,抱抱拳道:「白老哥垂詢,兄弟那就直說了
。」

  他從丁季友成親那晚,南首屋脊出現四道人影說起,如何被一個灰衣走道把
四人一個個的摔了出去,那知三個月之後的前天晚上,丁家莊又出了事,丁季友
夫婦在房中乘涼,一個青衣中年人如何闖入,以截脈手法制住丁季友,擄走他新
婚的妻子。

  丁老爺子如何要大媳婦在房中仔細搜索,終於在衣箱底層發現一個藍布小包
,裡面包著一個黃蜂針筒和一塊銀牌。丁老爺子特地命自己專程走訪,想請教白
老哥,知不知道這塊銀牌的來歷?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丁季友把一個藍布包放
到桌上,打了開來。

  「哈哈,果然來了。」白仰高雖是打著哈哈,但臉上不禁有著激憤之色,只
朝藍布包瞥了一眼,就問道:「見過這個青衣人的,只有丁三少兄一人了?」

  丁伯超道:「舍弟成親那晚,在下也見過他。」

  白仰高道:「是不是中等身材,險色蒼白,面情冷峭的中年人?」丁伯超、
丁季友同聲應「是」。

  況南強奇道:「白老哥怎麼會知道的?」

  「他昨晚來找過我老化子。」白仰高一手把酒胡蘆推了過去,說道:「你看
看這個,他竟然威脅老化子,在我酒葫蘆上留下了掌印。」

  況南強聽得一怔,說道:「他來找過白老哥,白老哥和他認識?」

  「不認識。」白仰高就把昨晚青衫人找上自己的事說了出來。

  況南強取過酒葫蘆,仔細察看了一陣,才朝丁伯超、丁季友兩人推去,一面
問道:「這是什麼功夫,竟然能夠在堅厚的鐵葫蘆上,留下三分深的掌印?」

  「極似南海離火門的「鑠金掌」,只是老化子也無法確定。」白仰高隨手取
起那塊銀牌,反覆看著,搖搖頭道:「老化子從不受人威脅,但實在抱歉,對這
塊銀牌的來歷,老化子一點印象也沒有,不過有一點老化子是可以確定的,就是
這塊銀牌,是江湖上某一幫派的信物,應該不會錯的了。」

  丁季友道:「白大俠認為此人戴了面具嗎?」

  白仰高微微一笑道:「老化子在江湖上混了多年,這點眼力,自信還不至於
看錯。」

  況南強看了丁氏兄弟一眼,說道:「連白老哥這樣見多識廣的人,都不知道
這塊銀牌的來歷,江湖上只怕很少有人說得出他們來歷了。」

  丁季友憤然道:「他們既然在江湖上出現,我不相信會查不出他們來歷來。


  況南強起身,拱拱手道:「打擾白老哥,咱們告辭。」

  白仰高跟著站起,歉然道:「三位遠來,老化子不能提供一點線索,實在抱
歉之至,不過他在老化子酒葫蘆上留下這個掌印,對老化子來說,這是相當難堪
的事,老化子除非不想在江湖混了,否則非把此人找出來不可。蒙況老弟三位瞧
得起我老化子,只要老化子一有消息,自會通知你況老弟的。」

  況南強拱手道:「多謝白老哥。」三人別過白仰高,趕回丁家莊,向丁老爺
子覆命。

  丁老爺子聽說連丐幫的蒼鷹白仰高都說不出所以然來,只好溫言安慰著老三
道:「白仰高既然肯定的說這塊銀牌確是江湖某一幫派的信物,他雖然並不知道
,那是因為江湖上每一個幫派都行蹤隱秘,外人不得而知,但只要有這個幫派,
他們不會從此絕跡江湖,相信假以時口,總可以查得出來,凡事不可急躁,丁家
莊不會因查不出眉目,就此罷休。」

  況南強、丁伯超也在旁多方解勸,但丁季友嬌妻被人擄去,連一點線索都找
不到,心情如何能夠平靜下來。當天晚上,他留了一封書信,就悄悄離家。直到
第二天,丁老爺子才得到消息,心頭自然十分著急。本來他對老三的機智武功,
還可以放得下心,但從況南強三人去找了蒼鷹白仰高回來,得知對方青衫人身手
極高,還精擅「鑠金掌」,老三這點武功,和人家相比,簡直是雞蛋碰石頭,不
遇上還好,遇上了非吃大虧不可。

  丁老爺子這一急,當真非同小可,立即要丁福派人手,四出追蹤,並通知況
南強、丁伯超派人協助,分頭尋找,但丁季友離家之後,再也沒有人找得到他的
下落。一晃眼就已夏去秋來,臘盡春回,一年過去了。不但被人擄走的三少夫人
--祝秋雲沒有一點消息,就是為了愛妻失蹤,離家出走,到天涯海角去找尋的丁
季友,同樣一去杳如黃鶴,再也沒有回來過。

  丁家莊似一泓潭水,在一年前,三少夫人被擄失蹤和丁季友的離家出走,譬
如潭水中投入了兩顆石子,引起過一陣漣漪,但這一年來,已經漸漸平靜下來,
沒有再發生過什麼事故。除了丁老爺子心裡一直惦掛著兒子媳婦,丁家莊可說已
經平靜如昔。

  ***    ***    ***    ***

  這是四月初頭,傍晚時光,初夏天氣,日子漸漸長了,如果是冬天,此刻天
早已黑了,但還不到上燈時候。大少夫人姚淑鳳一手攜著四歲的女兒小鳳,剛下
樓來,跨進第二進堂屋,春花、春蘭早已在伺候著,準備開晚飯了,只有丁老爺
子還沒進來。一陣輕穩的腳步聲,剛到門口,小鳳一下掙脫了娘拉著的手,叫道
:「爺爺來了,爺爺。」奔著迎了出去。

  丁老爺子呵呵一笑,雙手接住了小鳳,低著頭含笑道:「小鳳真乖,但以後
不可跑得這樣快。」

  小鳳眨著一雙烏黑的眼睛,說道:「爺爺,我還會跳呢,要不要跳給你看?


  丁老爺子忙道:「快吃飯了,不用跳了。」

  姚淑鳳道:「小鳳,不許在爺爺面前頑皮。」丁老爺子在上首坐下,姚淑鳳
母女也跟著在下面落座,春花就裝了三碗飯送上。

  就在此時,忽然傳來一聲嬰兒啼哭的聲音。丁家莊已有好幾年沒有這種嬰兒
啼哭的聲音了,如今忽然聽到嬰兒的啼聲,自然聽得大家不期一怔。丁老爺子剛
拿起牙箸,隨即停得一停,只聽第二聲嬰兒的啼聲又傳了過來,不覺咦了一聲,
抬頭道:「好像是從樓上傳來的。」

  姚淑鳳也聽出來了,叫道:「春花,你快上去看看。」春花答應一聲,轉身
朝屏後走去。

  這時,那嬰兒啼哭的聲音,連續不斷的傳來。只見春花臉色蒼白,三腳兩步
的奔了進來,說道:「回……大少……夫人,那孩子的哭聲是從三少夫人房裡傳
出來的,三……少夫人房裡,小婢……每天都……去收拾,明明……沒有人,那
……來的小孩……」

  姚淑鳳問道:「你進去看了沒有?」

  春花囁嚅的道:「沒……有……,小……小婢一個人不敢……進去……」嬰
兒的啼聲,越哭越響,還在不斷的傳來。

  姚淑鳳很快站起身子,道:「沒用的東西,還不跟我一起進去。」春花、春
蘭連忙「唔」了一聲,跟著就走。姚淑鳳回頭道:「小鳳,你陪著爺爺,讓媽媽
和春花、春蘭上去就好了。」

  小鳳走到爺爺身邊,問道:「爺爺,是不是媽媽生弟弟了?」

  丁老爺子道:「等媽媽下來,就知道了。」

  小鳳眨眨眼,問道:「爺爺也不知道嗎?」

  丁老爺子笑道:「爺爺沒有上去,怎麼會知道呢?」

  小鳳道:「爺爺在這裡等著,我去看了再來告訴爺爺好不好?」

  丁老爺子忙道:「小鳳,媽媽不是要你在這裡陪爺爺的嗎?媽媽很快就會下
來,你不用去了。」正說之間,只見姚淑鳳很快從屏後走出,春蘭在她身後,手
裡還抱了一個大紅襁褓裹著的嬰兒,邊走邊抖著雙手。丁老爺子望著大媳婦,問
道:「這嬰兒……」

  姚淑鳳道:「是三弟的骨肉……」她把手中拿著的一個信封,雙手遞給了丁
老爺子,說道:「這是放在嬰兒身邊的一封信,公公看了就會明白。」

  丁老爺子接過信封,隨手抽出一張信紙,上面只有一行字:「丁季友之子,
正月十二日午時生。」丁老爺子拿著信箋的雙手一陣顫抖,含著眼淚,激動的道
:「果然是老三的孩子,這是什麼人送來的?」

  姚淑鳳道:「兒媳上去之時,嬰兒就放在弟妹的床上,啼哭的很響,孩子身
上,還有一片金鎖,正是弟妹之物。」

  小鳳抬著頭問道:「他是新嬸嬸生的嗎?新嬸嬸怎麼不回來呢?」

  姚淑鳳從春蘭手中抱過孩子,送到公公面就說道:「公公,你瞧,這孩子算
起來還只有三個月,身子挺茁壯的,兩顆小眼睛烏黑有光,真逗人喜歡。」

  丁老爺子看著才三個月的孫兒,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欣喜,點著頭含笑道:「
不知是什麼人把他送來的,方才啼哭得很響,大概是肚子餓了,你得趕快著人去
找個健壯的奶媽,餵他奶才行。」

  姚淑鳳道:「公公不用操心,兒媳記得半個月前,咱們莊上管理穀倉的王長
林,曾來預支了半個月薪工,說是他媳婦兒生產了,王長林的媳婦平日身體甚是
壯健,奶水一定很多,兒媳方纔已打發春花去叫她了,先讓她喂小孩吃一頓奶再
說。」

  丁老爺子連連點頭道:「如此甚好。」

  姚淑鳳道:「公公請用飯吧,飯後還得替小孫子取個名字呢。」正說之間,
春花已經領著王長林的媳婦走了進來。姚淑鳳站起身,朝春蘭道:「你抱著小少
爺,咱們到裡面去。」春蘭答應一聲,抱著嬰兒,春花領著王長林的媳婦,一起
往屏後而去。

  小鳳道:「爺爺,你給小弟弟取好名字了嗎?我叫小鳳,他叫什麼呢?」

  丁老爺子靈機一動,忖道:「小鳳的媽,叫做淑鳳,才取了小鳳之名,老三
叫丁季友,如果取少季、少友都不好聽……唔,他娘叫秋雲,就叫少秋好了。」
想到這裡,不覺掀須笑道:「唔,少秋,這名字不錯。」

  只見姚淑鳳巳從屏後退了出來,說道:「兒媳看王大嫂奶水很多,已和她說
好了,孩子就由她來帶。」

  丁老爺子道:「很好,這孩子以後要你多費點心。」

  姚淑鳳道:「這還用說,弟妹不在,就是兒媳的事,公公不用操心。」

  小鳳叫道:「媽媽,媽媽,爺爺已經給小弟弟取了一個名字,叫做少秋。」

  丁老爺子含笑道:「少秋。」

  小鳳抬起頭問道:「為什麼不叫小秋呢?」

  姚淑鳳道:「少秋這名字很好,唉,三弟不知到那裡去了?一年了,還不回
來。」

  「哦。」丁老爺子問道:「這送小孩來的人,不知是誰?」

  姚淑鳳道:「他是從後窗進來的,兒媳上去的時候,看到後窗只是虛掩著,
而這人對咱們這裡的習慣,也都調查得極為熟悉,只有吃晚飯的時間,樓上才沒
有人。」

  丁老爺子點點頭,站起身道:「老夫已經吃飯了,你還沒有吃,快些吃吧。
」說完,舉步往外走去,但走了幾步,又回頭道:「明天你還要叫他們給小孩子
做幾套洗換的衣衫。」

  姚淑鳳答道:「這些兒媳都會要他們做的。」丁老爺子才含笑往外行去。

  丁老爺子有三個兒子,老大伯超,只生了一個女兒小鳳,如今已經四歲,媳
婦姚淑鳳的肚子就一直沒有消息。老二仲謀三歲而夭,老三季友,是丁老爺子最
鍾愛的小兒子,偏偏一年前又因嬌妻被人擄去,悄悄離家出走,一年多沒有消息
了。

  老爺子老伴去世多年,他多麼希望含飴弄孫,有個孫子抱抱?本來這是極稀
鬆平常的事,三個兒子,討了三房媳婦,三個兒媳不互相比賽誰生得多才怪。偏
偏丁老爺子的三個兒子,夭折一個,走失一個,連普通人家極平常的含飴弄孫,
在他身上卻變成了奢望,這是丁老爺子心裡最難過的一件事,卻又有說不出來的
苦衷。

  如今忽然有人把老三的骨肉送回家來,這對老爺子來說,比憑空從天上掉下
寶貝來還要使他開心,就是連做夢也想不到居然一下就有了孫子,對方居然會把
孫子送還給丁家莊來。「少秋」,自己給孩子取這個名字,也含有要孩子紀念他
母親的意義。

  丁老爺子滿懷高興的回轉書房,這和二十五年前老妻生下老三時差不多,自
己給老三取了名字之後,在回轉書房的路上,就盤算著將來如何教導孩子練武,
要使孩子成為丁家最傑出的人。所不同的,是自己現在盤算的,已是孫子了。

  姚淑鳳生性嫻淑,對三弟、弟妹的遭遇,深表同情,是以對少秋也就特別疼
愛,不但視如已出,而且還勝過疼愛小鳳。那是因為小鳳已經四歲,比較懂事了
,少秋才三個月,還在襁褓之中,更需要照顧,自然而然的把愛心多分了一點給
少秋。

  連奶媽也說:「大少夫人,少秋好像是你親生的兒子,比小鳳還要疼愛得多
。」媽媽疼小弟弟,小鳳只好去找爺爺,整天纏著爺爺教她拳法。

  ***    ***    ***    ***

  丁少秋今年十二歲了,丁季友一直沒有消息。丁老爺子真把這個小孫子視作
丁家的寶貝,從丁少秋五歲起,就教他拳架子,先打好基礎,隨著逐年教他練習
拳掌劍法。丁少秋真是天生練武的材料,只要教過一遍,他就記住,最複雜的手
法,他都一學就會。如今雖然還只有十二歲,你別看他年紀小,武功門的拳掌劍
法,他都練會了。

  丁老爺子有他的想法,本門三百年前,原叫「武功派」,後來分為道俗兩個
門戶。俗家仍叫武功門,道家的開山宗祖白鶴道長,因觀看白鶴和蛇相鬥,領悟
了許多招式,因名白鶴門。這兩個門戶,拳劍武功,實出同源,因此招式也大同
小異,但白鶴門的變化,就比武功門多。

  丁老爺子和白鶴觀主松陽子素稱莫逆,他有意把丁少秋拜在松陽子門下學藝
。白鶴門下都是玄門弟子,但歷代相傳,並沒有不准收俗家弟子的明文規定。松
陽子一則礙於丁老爺子的面子,二來他看著丁少秋長大的,覺得此子資質過人,
將來定可光大門戶,自然不肯錯過,也就送了丁老爺子一個順水人情,答應收丁
少秋為徒,但必須前去白鶴觀,三年之內,不准下山。

  丁老爺子也一口答應了,當下就選了個黃道吉日,準備親自陪著丁少秋上白
鶴觀去。姚淑鳳只生了一個女兒小鳳,比少秋大三歲,丁少秋是她一手帶大的,
十二年來,她一直視如已出。如今公公要送少秋上白鶴觀去學藝,姚淑鳳真是捨
不得,摟著少秋,一面拭淚,一會兒叮囑這,一會兒叮囑那,無非要他自己小心
,不要著涼。丁少秋自小把伯母當作母親,自然也傍著伯母,戀戀不捨。

  小鳳嗤的笑道:「娘,瞧你哭得這麼傷心,弟弟去了白鶴觀,娘如果想他,
幾時女兒陪你上白鶴觀去看弟弟好了。」說到這裡,忽然哦了一聲道:「女兒今
天就跟爺爺一起去,下次就可以給娘領路了,我和爺爺說去。」一陣風般往外跑
去。

  第二天一早,丁老爺子果然帶著小鳳,少秋姐弟,和丁福一起上白鶴觀去。
白鶴觀在白鶴峰的半山腰上,碧瓦黃牆,氣勢巍峨。觀中有一百二十名道士,個
個精通掌、劍;但白鶴門嚴禁門人涉足江湖,練武只是為了修真強身而巳。

  丁老爺子剛走近觀前,松陽子已經急步迎了出來,稽首道:「無量壽佛!老
施主恕貧道有失遠迎。」

  丁老爺子連忙還禮道:「道兄好說,咱們相交數十年,道兄何用客氣?」一
面朝小鳳、少秋道:「你們還不拜見老道長?」小鳳、少秋依言恭敬的行了一禮


  小鳳問道:「爺爺,這位老道長就是弟弟的師父嗎?」

  丁老爺子含笑道:「你弟弟就是來拜老道長為師的。」

  小鳳道:「那麼弟弟怎麼不叫他師父呢?」

  丁老爺子笑道:「師父要拜了師才能叫。」進入大殿,丁福在三清神龕前麵
點起香燭,丁老爺子率同小鳳、少秋姐弟行了禮,才由松陽子陪同,到第二進的
觀主室奉茶。

  不多一會,只聽觀中連續響起悠長的雲板之聲,又過了一會,松陽子站起身
,抬抬手道:「丁老施主,咱們可以去了。」

  丁老爺子站起身,一手一個攜著小鳳、少秋兩人的小手,隨著松陽子跨出觀
主室,穿行長廓,來至第三進祖師殿。只見殿上兩邊站著數十名灰衣道人,神情
虔敬,目不斜視。供案上紅燭高燒,香煙繚繞。松陽子走近殿門,腳下一停,回
身朝丁老爺子稽首一禮,說道:「老施主請留步,不是敝觀弟子,不能進入敝觀
祖師殿,這一點還請老施主原諒,只好在殿外觀禮了。」

  丁老爺子忙道:「道兄好說,既是貴觀有此規定,兄弟就站在這裡好了。」


  松陽子又打了個稽首,說道:「那就簡慢了。」說到這裡朝丁少秋道:「丁
少秋,你隨我進去。」

  丁老爺子忙道:「少秋,你跟隨老道長進去,行了拜師禮,就要叫老道長師
父了。」

  丁少秋點著頭道:「孫兒知道,爺爺昨天就和孫兒說過。」

  丁老爺子頷首笑道:「那你就隨老道長身後進去吧。」松陽子走在前面,丁
少秋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朝祖師殿走去。

  小鳳看著弟弟進去,仰起小臉問道:「我們為什麼不能進去呢?」

  丁老爺子道:「因為我們不是白鶴觀的人,所以不能進去。」

  小鳳又道:「那麼弟弟呢,他也不是白鶴觀的人呀。」

  丁老爺子笑道:「他拜了師父,就是白鶴觀的人了。」這時祖師殿上已經奏
起絲竹絃管,和敲打鐃鈸清磬之聲。

  松陽子走到神案前面,上香行禮,拜過祖師,然後退開一步,朝站在身後的
丁少秋道:「丁少秋,你來叩拜祖師。」丁少秋依言走上,在蒲團上跪拜下去,
等他站起,一名青衣道人在神案左首,放好一把繡披椅子,松陽子就在椅上坐下


  那青衣道人走到丁少秋身邊,低聲道:「現在是你行拜師禮了,上去給師父
磕八個頭。」

  丁少秋依言走上兩步,恭敬的道:「師父在上,弟子丁少秋給你老人家磕頭
。」然後跪到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八個頭。

  松陽子才含笑道:「徒兒可以起來了,白鶴門三百年來,從未收過俗家弟子
,為師和你爺爺是數十年方外至交,今天才破例收你為俗家弟子,今後你要好好
用功,不負為師一番苦心才好。」

  丁少秋站起身恭敬的道:「弟子知道,弟子會把師父說的話,牢記在心。」

  松陽子聽得很高興,站起身,用手朝站在神案左右的兩邊灰衣老道人一指,
說道:「徒兒來拜見二師叔、四師叔。」那兩個灰衣道人也在此時走了過來,仍
然一左一右站到神案前面。

  丁少秋昨天就聽爺爺說過,這時趕緊朝兩人跪了下去,說道:「弟子丁少秋
給二師叔、四師叔磕頭。」他只磕了四個頭,就被右首的四師叔拉了起來,含笑
道:「可以了,你起來吧。」

  丁少秋站起身,松陽子又朝在左右兩旁的百餘名道人一指,說道:「他們都
是你的師兄,一時你也記不清楚,和大家見個禮就好。」

  丁少秋早經爺爺教過,對這些師兄只要作個羅圈揖就好,這就朝左右兩邊作
了個長揖,說道:「小弟丁少秋見過諸位師兄。」兩旁的灰衣道人也一起和他稽
首答禮。

  拜師典禮就這樣結束,松陽子攜著丁少秋的手從祖師殿走出。丁老爺子趨前
一步,拱著手道:「多蒙道兄成全小孫,兄弟感激不盡。」

  松陽子稽首道:「貧道和老施主數十年方外至交,何用客氣,請到後進坐吧
。」丁老爺子隨同松陽子回到觀主室休息,一名道童沏上茶來。

  小鳳望著弟弟,抬頭朝爺爺問道:「爺爺,弟弟拜了師父,是不是不回去了
?」

  丁老爺子笑道:「你弟弟如今是白鶴門的人了,自然要住在這裡。」

  丁少秋道:「爺爺,孫兒那要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呢?」

  丁老爺子道:「你要跟師父學藝,平日自然不能回家,但過年過節師父會讓
你回家的。」

  小鳳道:「爺爺,我不要拜師父,我要在家裡和媽媽在一起。」

  丁老爺子含笑道:「好,好,你不拜師父就是了。」

  松陽子吩咐香火道人在觀主室開上一席素齋,款待丁老爺子祖孫三人。用過
素齋,丁老爺子拉著丁少秋的小手,再三叮嚀,住在白鶴觀,要聽師父的話,要
用功練武。丁少秋知道爺爺和姐姐要走了,他忍著眼淚,只是點著頭。

  松陽子攜了徒兒的手,陪同丁老爺子從觀主室一直送到白鶴觀門前,才藹然
的道:「徒兒,你該跟爺爺叩別了。」

  丁少秋從小到大,從沒離開過家,早晨和一手扶養他長大的伯母叩別,已是
一直想哭,但還有爺爺姐姐和福老爹一路,現在爺爺、姐姐、福老爹三人要回家
了,只剩下自己一個人要留在舉目無親的白鶴觀,一時如何還忍得住,口中叫了
聲:「爺爺……」一把抱住爺爺身子,哇的哭出聲來。

  丁老爺子一手撫摸著他頭頂,含笑道:「少秋,爺爺不是和你說,男孩子要
堅強嗎?方纔你師父說過,白鶴門三百年來,你還是第一個俗家弟子,白鶴門和
咱們武功門原是一家人,你能拜在松陽道長門下,乃是你的造化。拜師學藝,是
為了將來能夠做一個頂天立地的人,有許多人離家千里去求明師,白鶴觀離咱們
不過半天路程,同在武功山脈,這是最近的了,過幾天爺爺自會帶著姐姐、福老
爹來看你的。」

  丁少秋拭拭淚水,說道:「爺爺過幾天一定要來看孫兒。」

  丁老爺子笑道:「爺爺幾時騙過你了,乖,你隨師父進去吧。」

  小鳳道:「弟弟,我和爺爺一定會來看你的。」

  丁福也道:「過幾天福老爹會給你把最喜歡吃的綠豆糕帶來。」丁老爺子朝
松陽子再三道謝,拱手作別,丁少秋依依不捨的目送爺爺、姐姐、福老爹三人下
山,才跟著師父回進觀去。

  從此丁少秋就住在白鶴觀,跟師父練武。松陽子規定他上午練拳劍,下午讀
書,晚上練功,功課排得很緊湊,除了一日三餐,根本沒有太多空閒的時間。丁
少秋從小由爺爺給他打好根基,人又聰明,又肯用功,因此師父教什麼,他都能
很快領悟。







【第三章】來者不善

  一晃三年過去了,這三年之中,爺爺經常帶著姐姐小鳳和福老爹上白鶴觀來
看他,但師父沒教他回家去,他也沒敢跟師父提出來。三年工夫,丁少秋人也長
高了,十五歲年紀,看去就像十七八歲,只是並沒有長胖,依然瘦瘦的,斯斯文
文的模樣,簡直像讀書相公。

  有誰相信他居然身兼兩家之長,不但從小練會武功門的武學,連白鶴門的拳
掌劍法,也已練得相當熟了。只是限於年齡,內功只有三成火候光景,但松陽子
已經甚是滿意,把他視作練武的奇才,認為將來一定可以光大門戶。

  丁少秋這幾天很想家,三年來,他沒有回去過一次,爺爺曾經說過,送自己
到白鶴觀拜師學藝,滿了三年就可以回家的。自己是三年前四月初一那天上白鶴
觀來的,到今天已經是四月半了,半個月過去了,爺爺沒有來,連福老爹也沒有
來接自己。

  這半個月他天天都盼著爺爺、福老爹來接自己,最使他想念的還是伯母了,
從小像慈母一樣,把自己扶養長大。記得自己上山來的前一天,伯母還把自己摟
在懷裡,流著淚囑咐自己。想起伯母,也就想起娘。從自己懂事起,就沒見過娘
,還有爹。

  自己不只一次問過伯母,也問過爺爺,所得的答覆是爹和娘出門在外,爹在
北方一家鏢局當總鏢頭,娘跟爹一起住在北方,很少回來,所以把自己送回來,
是讓自己來跟爺爺作伴的。這話他自然相信,伯父就在南昌鏢局裡,離家最近了
,還不是一年難得回來一次。

  他一個人坐在白鶴峰頂一方大石上,仰望著疏朗朗的松樹,和銀盤似的月亮
,怔怔出神。天風徐來,吹在身上,有點涼颼颼的感覺。丁少秋不覺站起身來,
從身邊抽出長劍,正身納氣,擺開架勢,練起「白鶴劍法」來。這趟劍法,他已
經練了一年,劍法展開,指東劃西,劍光連閃,一柄劍使得嘶嘶有聲,剛使到「
畫龍點睛」,左手劍訣齊眉,右手劍朝右前方斜點出去。

  忽聽有人嗤的笑出聲來,說道:「這是畫龍點睛?」丁少秋聽得一怔,急忙
收勢,回頭看去,只見離自己身後不遠,站著一個身穿灰布道袍的枯瘦老道人,
這老道人一臉病容,又黃又瘦,連兩個眼眶也凹了下去,右手握著一柄灰白色的
木柄拂塵,含笑望著自己。

  丁少秋不期又是一怔,說道:「老道長也是白鶴觀的人吧,在下怎麼從沒見
過你老?」

  枯瘦老道微笑道:「老道並不住在白鶴觀,哦,小施主是白鶴觀的弟子?方
才練的那是「白鶴劍法」了?但這招「畫龍點睛」並不是這樣練法的。」

  丁少秋聽他說不是白鶴觀的人,那麼怎麼會知道「白鶴劍法」「畫龍點睛」
不是這樣練的呢?師父明明教自己這樣練的。心中想著,一面說道:「那麼依道
長說,該怎樣練法呢?」

  枯瘦老道「哈」的笑出聲來道:「看來老道和小施主果然有緣,來,小施主
把才纔練的這招「畫龍點睛」再練一遍給老道看看。」丁少秋不相信自己練錯了
,依言左手劍訣上揚齊眉斜指,右手長劍朝前方點出。

  枯瘦老道叫道:「好,小施主就這樣站著別動。」隨著話聲走到丁少秋身邊
,右手在丁少秋肩頭輕輕捏了一把,說道:「使這招劍法之際,你心裡就想著把
全身勁聚集在這裡。」他手捏的是「肩髁穴」,接著順勢從肩頭朝手臂一路捏了
下去,隨著說道:「再把勁氣運到手臂、手腕,從這裡透到劍身,這時劍尖要點
得輕,朝前射出,對了,就是這樣。」

  丁少秋只覺他手指輕輕捏動,果然有一股熱氣從「肩髁」、「五里」、「肘
膠」、「曲池」、「合骨」、「商陽」傳到劍身,「嘶」的一聲,從劍尖直射出
去。這一情形,自己練劍一年,從未有過,心中不禁大奇。枯瘦老道沒待他開口
,笑了笑問道:「小施主記住了?」丁少秋點點頭。

  枯瘦老道又道:「你練過白鶴掌法嗎?」

  丁少秋道:「練過。」

  枯瘦老道點頭道:「好,你練一遍給老道看看。」他好像有意考考丁少秋的
武功,丁少秋聽了他的話,也好像非練給他看不可,於是放下長劍,拉開架勢,
把一套「白鶴掌法」從頭練起,一直練到第十七式「鶴舞空庭」。

  枯瘦老道口中叫了聲:「停,你就這樣停著。」他又走到丁少秋身邊,說道
:「這一式「鶴舞空庭」,你左手朝外揚起的時候,要使得渾然輕揚,意在引敵
,右手前劈,就要氣蘊掌心,直到劈出之時,才能吐勁,你師父大概沒有給你詳
細說,哈,光是這一招,就夠你練上十年……」說到這裡,接著又道:「小施主
,今晚咱們在這裡遇上,總是有緣,咱們坐下來,老道慢慢的解釋給你聽。」丁
少秋跟著他走到大石上坐下。

  枯瘦老道果然不嫌其詳,給丁少秋解說左手要如何使用「引」字決,右手要
如何使用「劈」字訣,解釋了好一會工夫,才算解說情楚。丁少秋聽得暗暗驚奇
,「白鶴掌法」共有七十二式之多,光是這一式「鶴舞空庭」,就有如此精要之
處,自己果然從沒聽師父說過,自然牢牢記在心裡。

  枯瘦老道看他聽得十分用心,大為高興,拍拍丁少秋肩膀,笑道:「好了,
小施主莫要小覷了這兩式手法,好自為之。」他站起身就走。

  丁少秋看他指點自己招式,如此熱心,還給自己講解了半天,自己竟然連人
家道號都沒請教,這就慌忙跟著站起,叫道:「老道長……」那知就在這轉眼之
間,那裡還有枯瘦老道人的影子?心中覺得大奇,再運目四顧,山頂上總共也只
有十來畝方圓,除了十幾棵老松,吟聲細細,此時月光在天,照得甚是清澈,那
有老道人的蹤影,心想:「這老道長好快的身法,不知他是什麼人?」當下提著
長劍,回轉觀中。

  他的房間是在觀主室左首,兩間較小的靜室之中,那是松陽子因他年紀還小
,便於照顧,另外一間是伺候觀主的小道童清風的臥室。丁少秋回到房中,放下
長劍,就脫下長衫,在床上坐好,運功調息。

  ***    ***    ***    ***

  一晚過去,第二天清晨,丁少秋盥洗完畢,吃過早餐,本來是他練拳的時候
,但他因昨晚遇上枯瘦老道,要向師父稟報,就匆匆朝觀主室行來。剛走到門口
,看到清風從師父靜室中走出,這就迎著低聲問道:「師弟,師父起來了嗎?」

  清風點點頭,還沒開口,只聽師父的聲音問道:「少秋,你有事嗎?」丁少
秋慌忙應了聲「是」。

  松陽子道:「好,你進來。」丁少秋跨進靜室,只見師父盤膝坐在雲床之上
,急忙趨上幾步,走到榻前,恭敬的叫了聲:「師父。」

  松陽子目光一抬,藹然問道:「你有什麼事?」

  丁少秋垂著手道:「弟子正有一件事要向師父稟報。」

  松陽子頷首晤了一聲道:「你說。」

  丁少秋道:「昨晚弟子一個人在山頂上練劍,遇上一位老道長……」

  松陽子問道:「是怎樣一個人?」

  丁少秋道:「那老道長一臉病容,生得又黃又瘦,身上穿一件灰布道袍,右
手還拿著一柄白色拂塵,先前弟子並沒有看到他,正當弟子練至「畫龍點睛」。
忽然有人笑著說:「這是畫龍點睛嗎?」弟子回過身去,才看到他站在弟子身後
不遠……」

  松陽子聽得極為注意,問道:「後來呢?」丁少秋就把自己問枯瘦老道的話
,以及枯瘦老道如何要自己把「畫龍點睛」再練一遍給他看,他如何用手捏著自
己臂膀、指點自己發劍,詳細說了出來。

  松陽子聽得大奇,跨下雲床,一指壁上掛著的松紋劍,說道:「徒兒去把為
師的劍拿來,照他說的練一遍給為師瞧瞧。」

  丁少秋答應一聲,走過去從壁間取下師父的松紋劍,就在靜室中間站定,抽
出長劍,左手指眉,右手長劍依著枯瘦老道說的練法,緩緩吸了口氣,心中想著
,把全身勁氣聚集「肩髁穴」,然後由肩頭循臂而下。他這一暗自凝神,果覺有
一股勁氣由「肩髁」而臂膀、五里、肘膠、曲池、合骨、商陽,一路傳注劍身,
等到劍尖輕點,但聽「嘶」的一聲,從劍尖透射出去,緊接著又是一聲輕「嗤」
,射在右首三尺外的粉壁之上。

  這一下連松陽子都不由得為之一怔,回頭朝牆上看去,只見粉牆上居然被丁
少秋劍尖射出去的劍氣刺了米粒大一點,足有一分來深。松陽子當然看得出丁少
秋這根本不是「白鶴劍法」的「畫龍點睛」,只是和「畫龍點睛」十分近似而已
,老實說,就是自己練了數十年的劍,要在「畫龍點晴」這一招上,射出劍氣來
,也未必辦得到。

  那麼這枯瘦老道可能在用手輕捏丁少秋右臂穴道之時,暗中給徒兒打通了什
麼經穴,不然一個十五歲的孩子,那能使得出劍氣來。一面問道:「那老道長還
和你說了什麼?」

  丁少秋接著又把枯瘦老道要自己練「白鶴掌法」給他看,自己練到第十七式
「鶴舞空庭」,他又叫停,接著教自己左手如何使「引」字決,右手如何用「劈
」字決,還給自己解說了好一回,一直說到老道人站起身要走,自己跟著站起,
只叫出「老道長」三字,轉眼失去了老道人的蹤影,一字不漏的說了出來。

  松陽子愈聽愈奇,當然這一式掌法,也並不是「鶴舞空庭」,而是這位老道
長借「鶴舞空庭」,傳了丁少秋一記十分奇奧的掌法,光從他和丁少秋解說的引
字決和劈字訣,就非一般門派的掌法了,這人會是什麼人呢?身穿灰布道袍,手
持灰白拂塵,生得又黃又瘦的枯瘦老道。

  哦,莫非會是十六年前,丁少秋的父親丁季友成親那天的晚上,南首屋脊上
出現的那個灰衣老道人,不就是一臉病容,生得又黃又瘦,身上穿的是灰布道袍
,手持一柄灰白拂塵?因為當天松陽子也在場,所以他記憶猶新。

  丁少秋眼看師父只是沉吟不語,忍不住問道:「師父,你老人家認識他嗎?


  松陽子道:「不認識。」接著哦道:「以為師想來,這位老道長很可能是一
位世外奇人。」

  丁少秋仰著臉道:「他教弟子的一招劍法,和一記掌法,是弟子練錯了嗎?


  「你沒有練錯。」松陽子藹然笑道:「為師教你的是「白鶴劍法」的「畫龍
點睛」和白鶴掌的「鶴舞空庭」,他教你的不是……」

  丁少秋忙道:「那是他說得不對了?」

  「不是。」松陽子道:「他教你的一劍、一掌威力勝過咱們原來的「畫龍點
睛」和「鶴舞空庭」甚多,是他有意要傳你這一劍、一掌,只是借用咱們的「畫

龍點睛」和「鶴舞空庭」之名而已。」

  口氣微微一頓,續道:「因此為師之意,認為你練白鶴劍法、白鶴掌法的時
候,應該仍照原來的劍法、掌法練,把這位老道長教你的一劍、一掌,另外單獨
練習,將來行走江湖,更要切切記住為師的話,這兩招威力太強了,能發不能收
,不到緊急關頭,不可施展。」

  丁少秋道:「弟子會一直記在心裡的。」

  松陽子又道:「為師待會就要下山去,最多一兩天就可回來,你在觀中,要
好好讀書練功。」

  丁少秋問道:「如果我爺爺來了呢?」

  松陽子看了他一眼,含笑說道:「本來你爺爺和為師說好的,你到白鶴觀來
學藝,以三年為期,但以目前的情形看來,你內功火候尚淺,還要在山上住一段
時間,才能回去。」

  ***    ***    ***    ***

  一天很快的過去,晚餐之後,丁少秋一手提著長劍,走出白鶴觀,循著觀右
一條小徑,輕蹬巧縱,又朝峰頂上來。他時常一個人到峰頂來練劍,但也並不是
每天都上來,今天,吃過晚餐就匆匆的往峰頂跑,那是因為他聽師父說的,昨晚
那個枯瘦老道,可能是一位世外奇人,他對自己好像不錯,就想今晚這位老道長
可能仍然會到峰上來,自已豈能失之交臂?

  不過一炷香的工夫,丁少秋已經躍登峰頂,第一件事,就是掄目四顧,先要
看看枯瘦老道來了沒有?目光這一掄動,就看到枯瘦老道果然靜靜的坐在一方大
石之上,心中不覺一喜,急忙奔了過去,叫道:「老道長,你果然來了。」

  他話聲甫出,只聽耳邊也響起枯瘦老道的聲音,說道:「小施主,你果然來
了。」兩人這句話,幾乎同時說出來的。

  丁少秋奔到枯瘦老道身前,喜孜孜的道:「老道長,小可今晚是特地來看你
老的。」

  枯瘦老道呵呵笑道:「你看,老道長不是在這裡等你嗎?」

  丁少秋道:「老道長在這裡等我,是不是有什麼事?」

  枯瘦老道笑道:「小施主上峰來找老道,是不是有什麼事?」

  丁少秋微微搖頭道:「沒有,小可是聽師父說的,你老是世外奇人,所以小
可要來找你老。」

  「哈哈。」枯瘦老道敞笑一聲道:「老道出家之人,自然是世外之人了,但
奇卻並不奇,不過老道和小施主倒確是有緣,如果沒緣,老道就不會在這裡等你
,小施主也不會來找老道了。」說到這裡,忽然目注丁少秋,問道:「小施主到
白鶴觀來,有幾年了?」

  丁少秋道:「三年多了。」

  枯瘦老道問道:「你想不想家?」

  丁少秋神色微黯,低頭道:「想,我最想念爺爺,還有伯母,姐姐,和福老
爹了……」

  枯瘦老道道:「那你為什麼不回去看他們呢?」

  丁少秋道:「爺爺當時說的,要小可到白鶴觀來拜師學藝,滿了三年,就會
來接小可,到今天已經過了半個月,爺爺和福老爹都沒有來找我。」

  枯瘦老道點點頭,又道:「你師父就是到你家去的。」

  丁少秋奇道:「那師父為什麼不帶小可去呢?」

  枯瘦老道道:「你爺爺不來接你,因為他分不開身,你師父匆匆趕去,也為
了這件事,帶著你同去,有許多不方便,所以只好把你留在觀中了。」

  丁少秋眨著眼睛,問道:「老道長,那是什麼事呢?」

  枯瘦老道看著他,忽然笑道:「老道帶你去看一場熱鬧你想不想去?」

  丁少秋問道:「老道長帶小可到那裡去呢?」

  枯瘦老道笑道:「自然是到丁家堡去了。」

  丁少秋睜大眼睛,問道:「我家裡有什麼熱鬧呢?」

  枯瘦老道「唔」了一聲,自言自語的道:「丁家的事,由丁家的人出頭,豈
不是好?」接著又哦了一聲,說道:「老道帶你去,一切要聽老道的,你答不答
應?」

  丁少秋點頭道:「小可自然都聽老道長的。」

  枯瘦老道站起身道:「那就要快些走了,再遲就來不及了。」丁少秋還未說
話,枯瘦老道已經伸過一隻手來,握住了丁少秋左手,口中喝了聲「起」。丁少
秋突覺從枯瘦老道手中傳來了一股大力,把自己身子托了起來,心中方自一怔,
枯瘦老道帶著自己忽然朝峰下跳了下去。

  這一下丁少秋但覺自己身子急劇往下垂直落去,一顆心也跟著往下直沉,急
風吹到臉上,幾乎令他睜不開眼睛。不多一會,好像已經落到平地,但老道長帶
著自己,依然腳不著地的往前飛掠,風聲盈耳,依然無法睜開眼睛,迎面撲來的
急風,連呼吸都被壓迫得有窒息之感。

  丁少秋心中暗道:「老道長帶著自己好像在飛。」這樣足足奔行了將有一頓
飯的時光,耳中聽到枯瘦老道的聲音說道:「快到了,不過小施主務必記住,咱
們停下來之後,你說話就得小聲一點,別讓人家聽到了。」

  丁少秋聽得暗暗奇怪,白鶴峰和丁家莊少說也有百十來里,騎馬也要趕上半
天才會到,如今只不過頓飯工夫,就趕到了?丁家莊是自己的家,回來了卻不能
說話?心中思忖之下,突覺腳下站到了實地,飛行之勢,也及時停止下來。只聽
枯瘦老道的聲音在耳邊細聲道:「到了,咱們總算來得還早。」在他說話之時,
左手一鬆,放開了丁少秋的手。

  ***    ***    ***    ***

  丁少秋急忙定了定神,才緩緩睜開眼來,這一瞧,不禁又使他大大的一怔,
原來直到他睜開眼來,才發現自己停身在一棵茂密的大樹之上。只有自己一個人
,早已不見枯瘦老道的影子,這棵大樹是在一片大天井的左首,迎面大廳上燈光
十分明亮,卻空無一人,只有廳門口站著一個身穿青竹布長衫的漢子。這地方自
己最熟悉也沒有了,正是自己從小生長的地方--丁家莊的大廳,那青衣漢子不是
強大叔丁強,還有誰來?

  就在此時,只聽枯瘦老道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施主,從現在起,你不可
出聲了,還有,待會不論看到、聽到什麼,務必忍耐,沒有老道的話,你不可現
出身去,更不可洩露行藏。」

  丁少秋聽他說得鄭重,只是點了點頭,心中兀自覺得奇怪,老道方纔曾說是
帶自己看一場熱鬧來的,自己家裡會有什麼熱鬧呢?哦,大廳上既然沒有人,強
大叔還站在廳門口作甚?他好像在等什麼人?這時候已經初更天了,還有什麼人
會到家裡來呢?

  正在心念轉動之際,只見一名莊丁匆匆奔了進來,朝丁強道:「南天一雕盛
世民和他妹子姬夫人來了,快去稟報老爺子。」丁強點點頭,一個轉身,急步往
裡行去。

  不多一回,才見爺爺丁老爺子隨著丁強朝二門外迎去。丁少秋心中暗道:「
南天一雕盛世民和他妹子姬夫人,怎麼會夤夜來的呢?老道長口中的「熱鬧」,
莫非就是指他們而言?」

  只見爺爺已陪著十個人從二門進來,走在最前面的是-個身材高大,紅臉禿
頂老者,這人生得濃眉鷂目,頦下還有尺許長一部蒼髯,面目極為嚴肅,一路行
來,顧盼自豪,大有不可一世之概,大概就是南天一雕盛世民了。

  第二個是四十出頭的婦人,面貌白皙,彎彎的眉毛,似是用柳炭畫的,一雙
鳳目隱隱含煞,但舉止從容,頗有大家風度,只是顴骨略嫌高了些,女人顴骨高
,乃是剋夫之相,她該是盛世民的妹子姬夫人了。她身後隨侍兩名青衣丫環,一
個手中捧著一柄鑲嵌精緻的長劍。稍後又是一個身穿青布衣裙,四十來歲的中年
婦人,面貌清皙,只是一對顴骨也聳得高高的。

  接著是一個頭椎道髻,身穿青布道袍的老人,個子瘦小,尖瘦臉,頦下留著
黃蒼蒼疏朗朗的長鬚,一眼就知他不是好人。最後四個是四十來歲的壯漢,一色
青灰勁裝,但每人的兵刃都不一樣,有的身背太極牌,有的腰插一支鐵手,有的
大概把兵刃藏在衣衫裡面,外面看不到。

  丁少秋看得心中暗暗奇怪,忖道:「這些人好像尋釁來的了。」

  這時丁老爺子已把南天一雕盛世民等人讓進大廳,分賓主落座。只有四名小
丫環和走在最後的四名壯漢,並未落坐,他們就分別站到了姬夫人身後,一看就
知這四個壯漢是保護姬夫人來的了。

  這時從大廳左廂也走出三個人來,第一個是身穿灰布道袍,白髮簪髻,花白
長髯飄胸的老道,正是白鶴觀主松陽子。第二個是身穿藍布長衫老者,同字臉,
花白濃眉,花白長鬚,乃是武功門掌門人邵南山,跟在邵南山身後的是師弟況南
強,也有五十來歲,中等身材,看去極為精幹。

  丁少秋看到師父,心中暗道:「師父果然是到我家來的。」丁老爺子站起身
,先給松陽子、邵南山、況南強三人作了介紹。

  南天一雕盛世民也引介了同來的人:坐在他身邊四十出頭的婦人果然是他的
妹子姬夫人,第三個青衣布裙的是辰州言鳳姑,第四個青袍老道是岳麓觀主常清
風。大家互相寒暄了一陣,才各自落坐。盛世民深沉一笑,說道:「兄弟陪同舍
妹前來,是向邵掌門人、丁老莊主討回音的,武威鏢局承保的鏢,中途失蹤,迄
今已逾半月,不知二位向投保的舍妹,作如何交代?」

  丁老爺子雙眉緊蹙,說道:「盛老哥姬夫人,這件事老朽實在抱歉,武威鏢
局已是百年老店,江湖同道,也都知道是武功門開設的。據說,失了鏢,自當如
數賠償,只是大兒伯超,是此次押運鏢車的負責人,同行的還有兩位鏢頭和八名
趟子手,但從南昌出發之後,就失去了蹤影,連究在何處出事,都沒有人說得出
來。這半個月武威鏢局和武功門,曾派出幾撥人沿途查問,始終查不出一點線索
來……」

  姬夫人沒待老爺子說完,冷哼一聲道:「沒有線索就可以不管了嗎?」

  丁老爺子抬目道:「老朽說的只是失事的情形,因為押鏢的人,全數離奇失
蹤,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姬夫人冷笑道:「你們有多少人押鏢,我並不知道,你們隨便編個理由,說
押鏢的人失蹤了,我也不知道。我把東西交武威鏢局押運,言明十天送到長沙的
,如今逾期已有半個月之久,你們還在一再推諉下去。」

  丁老爺子道:「武威鏢局失了鏢,豈會不管?只是至今還查不出頭緒,姬夫
人可否再寬限些時日……」

  「你們已經逾期半個月了,還要寬限多久?」姬夫人冷冷的道:「連總鏢頭
都會失蹤,這話有誰相信,明明是他覬覦財寶,監守自盜,拿了紅貨遠走高飛了
,這還查得到?」

  丁老爺子臉色驀地一沉,怫然道:「姬夫人,大兒伯超,身為武威鏢局總鏢
頭,已有十年之久,此次失事,目前雖然還沒查出真相來,但伯超是武功門人,
老朽可以生命作擔保,決不是夫人所說的這種人,在真相未明之前,希望姬夫人
尊重武威鏢局,尊重武功門。」

  「尊重武威鏢局、尊重武功門,嘿……」姬夫人輕蔑的冷笑一聲,接道:「
要人家尊重,最好先自己清理門戶,門人監守自盜,掌門人和老爹卻推諉不負責
任,教別人如何尊重你們?」

  況南強聽他當著大師兄、二師兄一再誣蔑本門,誣蔑威武鏢局還誣蔑師侄丁
伯超,心頭極感氣憤,大聲道:「你們不過保了價值一百萬兩的紅貨,只要查明
真相,如果真要在途中失事,武威鏢局自會如數賠償,你不能如此誣蔑本門。」

  盛世民沉笑道:「況老弟,在座的有你們武功門的掌門人和丁老莊主,咱們
正在談論失鏢之事,似乎還輪不到你開口。」

  況南強怒聲道:「你們談論失鏢之事,最好就事論事,不要當面損人。」

  邵南山道:「三師弟,你少說幾句。」

  「好哇,你們武威鏢局自稱失事,從南昌到長沙,那一條路上出的事?如今
是承平世界,那裡有打家劫舍的強徒了?這不明明是你們總鏢頭見財起意,企圖
把這趟鏢吞沒,這話我也沒說錯呀。」

  姬夫人戟指著況南強,續道:「你說我當面損人,那就是不肯承認這趟鏢是
你們總鏢頭吞沒了,那好,你拿得出證據?足以證明姓丁的總鏢頭是清白的嗎?
」此人詞鋒犀利如刀,咄咄逼人。

  隱在樹上的丁少秋自然全聽到了,但他只是十五歲的孩子,廳上爭論的事,
他聽得似懂非懂,好像在說武威鏢局失落了什麼,爺爺說還沒查出來,這姬夫人
卻不肯相信爺爺的話,爺爺、掌門人、還有師父都在場,怎麼會騙她呢?她應該
相信爺爺的話才是。

  丁老爺子賠笑拱拱手道:「姬夫人,老朽說過,目前咱們已經派出幾拔人正
在分頭搜索找尋之中,沒有查明真相之前,自然無法拿得出證據來,但敝門掌門
師兄和老朽可以向夫人保證,失鏢是否能夠找回來,當然找回來最好,萬一找不
回來,咱們也一定會如數賠償,只希望夫人再寬限些時日。」

  姬夫人重重哼了一聲道:「你們賠得起嗎?」

  丁老爺子怒在心頭,勉強笑道:「老朽既然說出如數賠償,一文不會少夫人
的。」

  姬夫人道:「好,就憑你丁老莊主這句話,我暫時相信你,你們要求寬限時
日,你說,要多少時間?」

  丁老爺子回頭望望掌門人,說道:「大師兄,你看要多少時間?」

  邵南山沉吟道:「依師弟之見呢?」

  丁老爺子道:「依小弟看,快則三月,遲則半載,大師兄以為如何?」

  邵南山輕輕歎息一聲道:「師弟說得極是,如果半年之內還查不出失鏢下落
,咱們也只好認了。」

  丁老爺子道:「那就這樣決定了。」說罷,目光一抬,朝姬夫人道:「姬夫
人聽到了,敝師兄和老朽之意,少則三月,遲則半載,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姬夫人冷冷的道:「好,咱們就以半年為期,到時……」她底下的話還沒出
口,盛世民忽然怪笑一聲道:「妹子,別答應得這樣快法,連鏢局都不可靠,憑
他丁南屏空口答應的話,如何能信?」

  丁老爺子臉色微變,哼道:「老朽說的話,你們不相信,那要如何你們才能
相信?」

  盛世民嘿了一聲道:「丁伯超是你兒子,也是武威鏢局總鏢頭,他親自押運
的鏢,竟然會在中途突然失蹤,從此不知去向,這半年當中,你丁老莊主如果也
突然失蹤,不知下落,咱們又到那裡去找你?不錯,前人說得好,走了和尚,走
不了廟,如果你一旦失蹤,剩下的只是一座丁家莊的大宅院,哈哈,這座大宅院
,最多也不過值萬把兩銀子,我妹子托運的鏢,最少的估計,也在百萬以上,光
憑你丁老莊主一句話,豈非毫無保障可言?」

  這話聽得丁老爺子面現鬱怒,雙目神光暴射,沉喝道:「盛老哥把我丁南屏
看作何等樣人?」

  盛世民陰沉一笑道:「現在人心不古,丁伯超連鏢失蹤,就是很好一個例子
……」

  丁老爺子怒不可遏,喝道:「盛世民,你欺人太盛。」

  盛世民輕哼道:「兄弟說的是實話,丁老莊主為了盛某這句話,要發脾氣,
兄弟也還是要說,所謂人心隔肚皮,江湖上爾虞我詐,乃是常有的事,沒有保證
,僅憑一句話,誰能信得過誰?」丁老爺子要待發作,但人家說的也是實情,一
時竟然答不上口去。

  邵南山及時說道:「依盛老哥的意思,咱們要如何才能使你相信呢?」

  「哈哈。」盛世民大笑一聲道:「邵老哥乃是一派掌門,自然可信,我妹子
的意思,在這半年之內,想請邵掌門人屈駕敞莊作客,不知邵掌門人是否首肯,
隨咱們前去敝莊盤桓?」

  「屈駕作客」、「前去敝莊盤桓」,這話不是說要把武功門掌門人當作人質
?況南強「砰」的一聲,手掌重重擊在茶几上,虎的站起身來,喝道:「盛世民
,你說什麼?」

  盛世民傲然道:「姓況的,你這是做什麼?」

  況南強盛氣的道:「你方才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盛世民冷笑道:「盛某怎麼說的,你沒聽清楚?」

  況南強道:「我要你再說一遍。」

  盛世民道:「我妹子對你們口說無憑,無法相信,所以盛某說的是折衷辦法
,請貴掌門人隨咱們去敝莊作客,盤桓些日子……」

  丁老爺子沉聲道:「盛老哥,咱們同是江湖人,古人說得好,花花轎子人抬
人,你老哥居然說得出要敝掌門人去當人質,這話對敝門是極大的侮辱……」

  「哈哈。」盛世民大笑一聲道:「丁老莊主活了一大把年紀,竟會如此曲解
人質二字,當人質會是侮辱嗎?古時候,貴為皇太子還要到諸侯的小國裡去當人
質哩,難道貴掌門人比皇太子還要尊貴?去當人質,正是表示你們胸無愧怍,能
夠守信,怎能按得上侮辱二字?」

  「住口。」丁老爺子豎著濃眉,站起身道:「盛世民,你們如果不是藉口失
鏢,有意上門尋釁,那麼咱們的談話,就到此為止,老朽方才答應過你們,快則
三月,遲則半載,如果找不到鏢,武功門開設的武威鏢局,自會照數賠償,好了
,諸位請吧。」說完,抬抬右手,作出送客之狀。

  「你說得倒是稀鬆。」姬夫人也站了起來,她一張白皙的臉上,罩了一層寒
霜,冷然道:「丁南屏,要我們走可以,你給我馬上交出丁伯超,交出我托運的
鏢來,否則那有這麼便宜,任你說三個月、半年,我就會相信嗎?」

  坐在她下首的言鳳姑,自從進入大廳,一直沒有開過口,這時接著道:「不
錯,姬大姐已經說了,除非你們立時交出丁伯超和托運的鏢,否則只好請邵掌門
人跟咱們走一趟天南莊了。」

  「無量壽佛。」松陽子起身打了個稽首,緩緩說道:「貧道松陽子,和這位
言女俠、常道兄,都是第三者,貧道是適逢其會,在丁老莊主莊上作客,本來這
是托鏢和運鏢雙方的事,不容貧道置喙,所以貧道一直不曾說話,如今雙方各執
一詞,相爭不下,說到後來,難免成為意氣之爭,因此貧道不揣冒昧,只好站起
來跟雙方作個調人……」

  丁少秋眼看師父站起來說話,心想:有師父出面,雙方應該賣師父一個面子
了。只聽常清風沒待師父說下去,就大笑一聲道:「道兄不是丁老莊主巴巴的從
白鶴峰搬來的幫手嗎?白鶴門和武功門源出同門,自然要幫著武功門說話,道兄
自稱第三者,豈不自欺欺人,如何能充調人?」

  松陽子給他說得一怔,雙目不由得朝常清風望去,說道:「常兄說得沒錯,
白鶴門和武功門在三百年前,確出同源,但近百年來,早巳成為兩個門派,貧道
和丁老施主雖是方外論交,並無偏袒之意,今晚因眼看你們雙方各持巳見,難免
會各走極端,屆時豈不傷了兩家和氣?貧道……」

  姬夫人冷笑道:「各走極端,難道我托保的鏢,連總鏢頭都不知去向,武功
門還想恃強不承認嗎?」

  松陽子道:「丁老莊主並沒有不承認……」

  姬夫人道:「他承認什麼?一會說派人尋找,至今尚無眉目,一會又說最遲
半年,如數賠償,這些豈不全是敷衍的話,咱們今晚一走,明天只怕就找不到人
了呢。道長難道沒有看到,家兄說了句要他們掌門人到天南莊作客,他們就借題
發揮,準備和咱們翻臉。

  就是當人質,這句話,也沒說錯,如果武威鏢局這趟保的是官家銀子,追究
責任,武威鏢局是武功門開設的,鏢局的總鏢頭是丁南屏的大兒子,那麼邵掌門
人和丁南屏就難脫關係,這兩個人勢必要扣押起來,先就吃上官司,直到追出鏢
銀為止,咱們還只請邵掌門去天南莊作客,這有什麼不對?道長如果不是替他們
助拳來的,這調人不作也罷。「

  她詞鋒犀利,說得松陽子一時竟啞口無言,不知如何反駁才好?這些話,實
在逼人太甚,丁老爺子平日涵養再好,聽了也無法忍受,仰天長笑一聲道:「道
兄不用和他們說了。」

  一面朝盛世民、姬夫人沉聲道:「盛老哥、姬夫人,你們信得過丁某,半年
之後再來,欠錢還債,自會照數賠償。如果你們別有居心,以失鏢作藉口,來丁
家莊尋釁,丁某也不是怕事的人,你們要待如何,只要劃下道來,武功門也絕不
含糊。」

  盛世民深沉一笑道:「看來咱們今晚已經無法善了,那也好,江湖上本來就
是強者為勝,咱們既然談不攏,不妨在武技上一較勝負,咱們落敗了,就依丁老
莊主半年為期,屆時找不到失鏢,由武功門負責賠償。如果咱們勝了,就依兄弟
方纔所說,請邵掌門人屈駕去天南莊一行,等半年之後,獲得武功門賠償為止,
這樣,不知二位認為公不公平?」

  丁老爺子早已氣瘋了心,聞言洪笑一聲道:「盛老哥既然劃下道來,咱們就
是接不下,也非接不可了。」說到這裡,抬頭叫道:「丁乾。」只見一名莊丁急
忙走了進來,垂手道道:「老爺子有何吩咐?」

  丁老爺子道:「你去叫柏長春他們進來。」

  丁乾答應一聲,轉身退下,不多一會,就從門外走進五個勁裝漢子,朝上首
抱抱拳道:「弟子柏長春、伍世賢、顧孟雄、全義興、芮璜告進。」說完,站到
左首下方。

  這五人自然是武功門的門下,年齡最大的已經四十出頭,最小的也有三十歲
,就因南天一雕盛世民來意不善,武功門不得不作防範,這五人就是從眾弟子中
挑選出來的,今天,武功門的弟子,少說也動員了三十個人,一起趕來丁家莊,
聽候差遣。

  ***    ***    ***    ***

  盛世民看了五人一眼,嘿然道:「丁老莊主,咱們如何比試?」

  丁老爺子道:「敝門忝為主人,自然悉憑盛老哥吩咐。」

  盛世民回頭朝姬夫人道:「妹子,還是由你來調度吧。」

  姬夫人道:「武功門的弟子不是已經出場了嗎?」說話之時,左手輕輕一抬
,說道:「第一場,你們先上去一個,向他們討教幾手。」

  她左手這一抬,站在她身後的四名勁裝漢子中,有人答應一聲,走了出來。
這人四十出頭,臉色黃中透青,腰間插一支兩尺多長的鐵手,只要看他臉色和使
的兵刃。就可以知道此人可能練的是旁門功夫。他走到大廳中間,抱抱拳道:「
武功門那位下場賜教?」

  況南強道:「伍世賢,你去好了。」一面暗以「傳音入密」說道:「問問他
師承來歷。」

  伍世賢朝三師叔略為頷首,就舉步走出,抱抱拳道:「在下伍世賢,這位兄
台如何稱呼?」

  那漢子愛理不理的模樣,冷冷說道:「咱們出場較藝,論的是武功高低,何
用通姓道名?」

  伍世賢微微一笑,右手抬了抬,說道:「這位兄台請回吧,在下抱歉,武功
門下,從不和無名之人交手。」

  那漢子聽得一怔,怒形於色,沉聲道:「我叫荀吉,可以了吧?」一手已從
腰間撤出鐵手,哼道:「你亮劍吧。」

  伍世賢看他目露凶芒,神情大是不善,故意抱抱拳道:「廳上不是動手之處
,荀兄請到外面去吧。」荀吉沒有作聲,舉步往廳外就走。

  伍世賢跟著走出,雙方的人也一起跟了出來,在階上站定。丁乾不待吩咐,
已要莊丁在兩邊走廓的抱柱上,點起八盞氣死風燈。伍世賢走到荀吉身前,相對
站定,嗆的一聲撤出長劍,抱劍道:「荀兄賜教。」

  荀吉早就不耐,喝了聲:「接招。」右手鐵手揚處,輕輕一轉,朝伍世賢當
胸直送過來。

  鐵手連柄長約二尺出頭,四指併攏,拇指分開,自是專鎖刀劍之用,不但五
個指頭都有尖銳的指甲,如被鐵手戳上就等於被戳中五劍,尤其鐵手掌沿,鋒利
如刀,也可作劈擊之用。這是外門兵器中最厲害的一種,有的人還在鐵手中裝上
飛針一類的細小暗器,更是令人防不勝防。

  荀吉鐵手堪堪遞出,伍世賢身形疾轉,右手長劍一招「仙人指路」,劍勢斜
指,刺到對方左側。荀吉帶轉鐵手,朝他劍勢封出,伍世賢右腳後退,絞腿轉身
,長劍隨著攔腰掃出。兩人這一動上手,荀吉鐵手開闔,不但攻勢迅猛,尤以鎖
擊對手兵刃為主,伍世賢一手「武功劍法」,使得極為純熟,但因對方專鎖兵刃
,心中不無顧忌,雙方動起手,各展所長,全仗平日熟練的劍法,靈活運用,才
能制敵先機,一旦心存顧忌,難免會有縛手縛腳之感。

  古人有一句話,所謂:棋高一著,縛手縛腳。那是說對方比你棋高一著,你
才會縛手縛腳。如今伍世賢因對荀吉使的鐵手,專門鎖拿兵刃,而有了縛手縛腳
之感,那不是說荀吉的武功就比他高了一著?事實上荀吉在鐵手上的造詣,也確
實高過伍世賢一著,這一情形,雙方觀戰的人,很快都看出來了。

  荀吉鐵手愈使愈快,勁風呼呼,記記都朝伍世賢長劍下手,伍世賢到了此時
,已是窮於應付,攻少守多,只有閃動身形,藉以趨避對方鎖拿之勢。雙方又打
了十來個回合,陡聽「擋」的一聲金鐵大響,荀吉鐵手一下鎖住了伍世賢的長劍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伍世賢根本連看也沒看清楚,陡覺手上一沉,長劍已
被對方鐵手鎖住,心頭一急,急忙運勁朝上挑起。老實說,這不過是他本能的反
應,長劍已被對方鎖住,那能挑得起來?但說也奇怪,就在伍世賢劍尖朝上一挑
之際,荀吉突覺虎口劇震,手腕驟然一麻,那裡還握得住鐵手?呼的一聲,鐵手
竟被對方劍尖挑得脫手朝上飛起一丈來高。

  這下連伍世賢也大感意外,簡直如有神功,不由怔得一怔。荀吉一張黃中透
青的臉上登時脹得色若豬肝,急忙縱身掠起,伸手接住由空中落下的鐵手,第一
陣就落敗,自然臉上無光,但當著雙方的人,不好發作,只是重重哼了一聲,悻
悻退下。伍世賢到此時,才定過神來,反劍入鞘,拱拱手道:「荀兄承讓了。」

  邵南山、丁老爺子、況南強自然都看得出來,伍世賢長劍被鎖,絕無反敗為
勝,震飛對方鐵手之力,各人心中都不禁暗暗稱奇。







【第四章】物事人非

  「好劍法。」姬夫人冷聲道:「你們再上去一個,試試他們的武功門劍法。
」她話聲出口,站在她邊上的四名勁裝漢子中,又有一個應聲走出,

  此人該是四人之首,年約四十四五,扁臉,連鬢短髭,濃眉如帚,中等身材
,雙眉極闊,背負一面精鐵太極牌,舉步走下石階,在天井中站定,洪聲道:「
在下向武功門高人討教。」

  況南強左手一抬,側臉道:「柏長春,你去跟他請益吧。」

  柏長春是武功門的大弟子,也是武威鏢局的鏢頭,今年四十一歲,他聽了三
師叔的話,趕緊躬身應了聲「是」,走落天井,朝那扁險漢子抱拳說道:「在下
柏長春,請教兄台大號?」

  扁臉漢子早已從肩頭摘下太極牌,還了一禮道:「在下繆千里。」

  柏長春隨手一按吞口,抽出長劍,抱劍道:「繆老哥請。」

  繆千里因有荀吉前車之鑒,倒也不敢小覷了柏長春,手握太極牌,沉聲道:
「柏老哥請。」

  兩人各自亮開門戶,繆千里倏地跨上一步,右手太極牌就呼的一聲,直逼中
宮,朝前推出。他雖然只跨出一步,但這一步足足跨出了六尺光景,推出來的沉
重鐵牌,發出一道勁風已直逼過來。柏長春長劍一領,身向左側橫跨一步,讓開
對方牌勢,一記「寒梅迎春」,幻起三朵劍花,飛襲對方右腕。繆千里右手一翻
,鐵牌呼的一聲朝劍上直壓而下。

  柏長春不敢和他勢沉力猛的鐵牌交擊,正待撤劍,陡覺長劍不但撤不回來,
劍光一昂,反而朝對方鐵牌上挑出。繆千里看他長劍朝鐵牌挑來,心中暗暗冷笑
,立即加強勁力,朝劍尖磕下。這一下當真快得如電光石火一般,長劍和鐵牌乍
接,只發出「叮」的一聲輕震,繆千里陡覺一股大力從對方劍上傳來,右腕劇震
,一時只震得他一條手臂幾乎麻木若廢,鐵牌也被長劍擋得直飛出去,又是「擋
」的一聲,落到大天井上,把一方三寸厚的石板,震得四分五裂。

  柏長春原待撤招,發現長劍不聽指揮,反向鐵牌挑去,自然不是他自己的本
意,居然一下把對方鐵牌震得脫手飛出,這當然不是奇跡,他立時就想到一定是
有高人暗中相助。他緩緩返劍入鞘,目光一抬,拱拱手道:「繆老哥承讓了。」


  繆千里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在第一招上會被人家震飛鐵牌,一時怔立當場,幾
乎開不得口,一名莊丁慌忙捧著鐵牌送了過來。繆千里直到此時才感覺右臂漸漸
復原,接過鐵牌,心頭自然不大服氣,怪笑道:「柏老哥慢點,你一招就震飛繆
某鐵牌,使繆某感到無比驚異。繆某真要在你老哥劍下連一招都走不出,繆某就
不用在江湖走動了。繆某既然在江湖上闖了二十多年,就不相信在你柏老哥劍下
連一招都走不出,因此繆某希望再向你柏老哥討教幾招,不知柏老哥肯不肯賜教
?」

  盛世民、姬夫人也絕不相信天南莊的十八鐵衛之首繆千里,會敗在武功門門
人手下,而且在第一招就被震飛鐵牌,真要如此,這十八鐵衛當真不用在江湖上
混了。柏長春被繆千里叫住,心頭極為尷尬,勉強抱拳笑著道:「繆老哥,雙方
在比劃前,已有言在先,兄弟雖是險勝,但你老哥,總是兵刃脫手了……」

  繆千里憤然道:「繆某雖然兵刃脫手,但心有未服,所以要向柏老哥再討教
幾手,只要柏老哥仍能在一招之內,把繆某鐵牌震飛出去,繆某自然心悅誠服,
甘拜下風……」

  盛世民冷聲道:「嫌給我丟人還丟得不夠嗎?還不退下?」繆千里噤若寒蟬
,不敢再發一語,立刻退到一旁。盛世民接著又冷聲道:「你們再上去一個,這
次可不要再給我丟臉。」

  「丟人現眼還不夠嗎,那就讓小爺我來打發你們吧。」突然傳來的聲音,讓
在場的人都一呆。

  ***    ***    ***    ***

  丁少秋躲在樹上,突聽耳邊響起枯瘦老道的聲音說道:「小施主,現在該你
出場了,老道隨時教你怎麼說話。」丁少秋聽得一喜,正待縱身而下,突覺一股
大力托著自己往上升起,然後像生了翅膀一般,往大廳前面盛世民的身前颼的一
聲垂直瀉落。

  盛世民久經大敵,驟聽風聲,還當來了什麼高人,急忙後退了一步。丁少秋
從空中垂直飛瀉而下,三方面的人都不禁為之一凜,等到定睛看去,竟是一個十
五六歲的童子。這一瞬間,白鶴觀主松陽子和丁老爺子乍睹瀉落的會是丁少秋,
自然大吃一驚。

  丁老爺子急忙叫道:「少秋……」他剛喊出「少秋」二字,只聽耳邊響起一
個蒼老的聲音說道:「不礙事,是老道帶他來的。」照說「傳音入密」,從甲口
中說出,只有乙一個人可以聽到,但丁老爺子聽到這句話的同時,松陽子耳邊,
也聽到了同樣的一句話。

  松陽子一楞之後,心裡立時有數,他曾聽丁少秋向他稟報過,昨晚有一個枯
瘦老道教了少秋一劍、一掌,那麼此刻在自己耳邊說話的,也就是這位枯瘦老道
了。不錯,方才武功門下,兩次震飛姬夫人手下兩個武士兵刃的,也是這位老道
長的傑作了。

  盛世民看他手裡握著連鞘長劍,臉上稚氣未脫,這就問道:「小娃兒,你是
什麼人?」

  丁老爺子答道:「這是小孫少秋。」

  盛世民沉笑道:「小娃兒,你人小,口氣倒是不小。」

  丁少秋正不知如何說法,只聽枯瘦老道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於是忙跟著道:
「口氣不小又怎樣?哼,憑你姓盛的只怕連我一掌也接不下來。」他口氣雖然極
大,但卻一臉稚氣故意繃著一張小臉。

  這下真聽得盛世民又好氣,又好笑,眼前這個童子,是丁南屏的孫子了,自
己連丁南屏都未必放在眼裡,一個十五六歲的童子,居然對自己說起大話來了。
再看丁南屏,不但並未出聲阻止,而且還一手摸著垂胸花白長髯,任由他小孫子
大放厥詞。

  盛世民究是老江湖,看出情形有些大反常情,丁南屏怎麼會任由他小孫子向
自己挑戰?這不是卵蛋擊石?但丁南屏竟似有恃無恐,莫非這小娃兒真有一手?
不,絕對不可能,一個小娃兒有多大能耐?心念轉動,不覺大笑一聲道:「小娃
兒,你竟敢和我挑戰?你也不問問你爺爺,他會答應你和我動手嗎?」他果然老
奸巨滑,這話明明是試探丁老爺子的反應,但卻裝出不願和小娃兒動手模樣。

  那知丁老爺子方才聽了枯瘦老道「傳音入密」的話,心知今晚有高人暗中相
助,不用自己操心,是以逢天游話聲一落,就含笑道:「老朽這小孫子,從小就
天不怕,地不怕,最近跟松陽道長學了幾手白鶴拳掌,就想和人試試,盛老哥的
高招,多了小孫接不下來,一招也許沒有問題。」

  盛世民聽丁老爺子這麼一說,心中更是驚疑不止,原來這小娃兒是白鶴門松
陽子的徒弟,學了幾手白鶴門的武功,就想和自己動手?南天一雕在江湖上算得
是首屈一指的人物,只是大笑一聲道:「小兄弟果然虎父虎子,迥非尋常,口氣
可說大得出奇。盛某闖蕩江湖數十年,從沒見過小兄弟這樣的奇才,今晚難得遇
上,自然也要試試,小兄弟手裡不是拿著長劍嗎,盛某頗想試你一劍,你說如何
?」

  丁少秋又聽枯瘦老道的聲音在耳邊說道:「你就使那「畫龍點睛」,不用怕
他。」於是爽快地朝南天一雕說道:「好嘛,使劍就使劍好了。」

  南天一雕盛世民練劍數十年,一手「天南劍法」,功力精湛。「天南劍法」
源出衡山派,以縱躍飛騰,凌空劈刺為主。盛世民外號南天一雕,原以「雕手」
出名,成名之後,給他研創出七十二招「神雕手法」,又把它合併在劍法之中,
右手使劍,左手配合劍勢,以「雕手」代替劍訣,可以劍、手同施,他攻出的一
招,也就等於旁人攻了兩招,更增加他南天一雕的威勢,是以三十年來雄霸天南
,從無敵手。

  此時眼看丁少秋答應使劍,心中暗暗好笑,這小娃兒究竟只是個雛兒,難道
憑我盛世民練劍數十年,還會敗在你乳臭未乾的小娃兒手下?心中想著,一面含
笑道:「小兄弟,你怎麼還不亮劍呢。」

  丁少秋哦了一聲,說道:「亮劍就亮劍。」果然「嗆」的一聲抽出劍來。原
來他這柄劍只是白鶴門下平日練劍之用,並未開刃,但他居然煞有介事,用手在
劍脊上輕輕一拭,忽然抬目道:「咦,你還沒有亮劍呢。」

  盛世民這才掣出他的七星劍來,大概他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含笑道:
「小兄弟只管出手,咱們只是試試劍法而已,點到為止,我不會傷到你的。」

  「點到為止可以。」丁少秋輕哼道:「傷我,你能傷得了我嗎?」這語氣實
在不像出自於一個十五六歲的童子之口。

  南天一雕心頭暗暗怒惱,大笑一聲道:「好,好,小兄弟請發招了。」

  丁少秋手握長劍,朝前一指,說道:「我讓你先發招。」

  盛世民點頭道:「好,那我就先發招了。」他有心要折折丁少秋的氣焰,是
以出手第一招,就長劍一揮,左手同時一劃,人如大鵬展翅,一下衝天飛起,直
上三丈高處,才身形一側,右手連展,揮動長劍,這一剎那,但見劍光繽紛,一
下現出九道經天長虹般夭矯劍光,朝丁少秋當頭罩落。

  這一招「九龍取水」,正是「天南劍法」中最凌厲的一招了。當然,盛世民
對這套劍法勤練數十年,每一招都可以收發由心,他原無傷害丁少秋之意,只是
丁少秋接不下來,他立可收勢,但饒是如此,還是看得丁老爺子,松陽子都不禁
悚然失色,盛世民對付一個小孩子,竟然使出這等殺著來。

  丁少秋手持長劍,右足跨出,身形一矮,使了一個騎馬式,左手劍訣一揚,
斜指眉梢,右手長劍朝前方點出,就在此時,果然又有一股熱氣從肩頭傳來,順
著手臂,直貫掌心,再由掌心傳入劍尖,劍尖突然朝上一揚,正好斜指凌空下撲
的盛世民,但聽「嗤」然有聲,一縷勁氣從劍尖射出去。

  這一聲「嗤」,所有在場的人全聽到了,每一個人心頭都不期為之一怔,一
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劍尖居然射出劍氣來。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想像,也無法相信
之事,但這卻是不爭的事實。「嗤」聲堪堪入耳,九道經天長虹般的劍光剎時盡
失,南天一雕盛世民一個人卻從半空中垂直摔下,「啪噠」一聲,跌坐在地。

  姬夫人大吃一驚,急忙問道:「大哥,你傷到那裡沒有?」

  丁少秋不待盛世民回答,搶著說:「既然說好了點到為止,我自然沒傷他了
。」這話當然也是枯瘦老道教他的了。

  盛世民就像鬥敗了的公雞,雄風盡失,站起身,返劍入鞘,廢然道:「妹子
,我們走。」姬夫人沒有作聲,辰州言鳳姑和岳麓觀主常清風自然更不會作聲,
一行人迅快的轉身往外就走。

  丁老爺子眼看兩拔人都敗在小孫子手下,就匆匆退走,心頭這份高興,自不
待言,一面急忙叫道:「三師弟,你代我送客。」況南強答應一聲,隨著盛世民
、姬夫人等人身後走去。

  姬夫人突然回頭道:「丁老莊主莫忘了方纔的承諾,如果找不回鏢,半年之
後……」

  丁老爺子沒待她說完,就提高聲音,接口道:「如數賠償。」

  「好。」姬夫人應了聲「好」,人已走出二門,朝前行去。

  丁老爺子目送他們走出二門,只見小孫子少秋還站在階前,這就叫道:「少
秋,你快過來。」一面朝大天井抱抱拳道:「今晚多蒙老道長賜予援手,不知可
否請仙駕蒞止,俾可一瞻道范。」

  只聽一個蒼老聲音呵呵一笑道:「丁施主不用客氣,令孫和貧道有緣,貧道
要帶他去一個地方,三年之後,自會回來。」接著又道:「松陽,他是你的徒弟
,還是你的徒弟,老道不會搶走你的徒兒的,老道只是為了要指點他正宗內功而
已。」

  松陽子聽出這位老道的口氣,似是自己的前輩,急忙向空稽首道:「前輩說
得是,少秋得蒙前輩指點,真是求之不得之事。」

  那蒼老聲音又道:「好了,小施主,咱們走吧。」丁少秋站著的人,突覺一
股大力,把自己平空托起,「嘶」的一聲朝牆外飛去。

  邵南山一手捋鬚,笑道:「二師弟,你可曾想起這位老道長的來歷嗎?」

  丁老爺子一楞道:「莫非大師兄想到了?」

  邵南山微微頷首道:「據愚兄猜想,大概只有這位前輩了……」

  松陽子矍然道:「道兄是說這位前輩是乙清道長?」

  邵南山道:「除了這位道長,誰還有這麼大的神通?而且此老和貴觀老觀主
、先師、丁師叔(丁老爺子之父)結為方外至交,號稱武功四友,兄弟記得先師
曾經說過:乙清子一身所學,勝過為師三人何止百倍?」

  丁老爺子道:「三十年前,先師等人先後謝世,這位前輩從此失去蹤影,沒
想到此老還在人間。」

  松陽子連連點頭道:「不錯,貧道想起來了,這位前輩,從前就十分清瘦,
難怪方纔他老人家直呼貧道道號。」

  況南強道:「可惜小弟沒有見過這位道長。」

  邵南山含笑道:「三師弟那時候還只有十來歲,就是見過,也不記得了。」

  丁老爺子笑道:「也只有這位前輩,和白鶴、武功二門有極深交誼,少秋能
蒙此老垂青,可謂福緣不淺。」

  松陽子大笑道:「老施主現在可以放心了。」

  ***    ***    ***    ***

  三年時光,說長當然不算長,說短也不短了,但在丁少秋來說,三年卻有如
一日。那是因為枯瘦老道把他帶到這座石窟裡來之後,教他修習內功,規定子午
卯酉四個時辰打坐練功之外,練功完畢,就得練習「武功劍法」和「白鶴劍掌」
,另外只傳了他九式「避劍身法」。這一來,每天除了吃飯休,息已經沒有多餘
的時間。天天都是如此,三年豈不就和一日一樣?

  這是三年後的四月中旬,午餐過後,枯瘦老道忽然叫道:「少秋,你知道隨
我到這裡來,已經有多少時間了?」

  丁少秋道:「弟子不知道。」

  枯瘦老道藹然一笑,說道:「到今天正好三年,三年前老道答應你師父,答
應你爺爺,三年後就讓你回去的這三年來,你沒有辜負我的期望,總算練成了「
乾天真氣」,雖然還只有三成火候,但已經是十分難能可貴了,此後只要勤加練
習,不難大成,下午你就可以回家去了。」

  丁少秋直到此時,才知道自己練的叫「乾天真氣」,聽說自己可以回家去了
,心頭自是十分高興。但一想馬上就要和三年來晨夕相從的老道長分別,不覺也
感到依依不捨,雙膝一屈,撲的跪了下去,連連叩頭道:「老道長,三年來,弟
子多蒙你老教誨,如今就要和你老拜別,弟子連你老的道號都不知道,你老總該
告訴弟子了吧?」

  枯瘦老道呵呵一笑道:「孩子,起來。」丁少秋依言站起。枯瘦老道續道:
「老道道號乙清子,和你師祖、曾祖父、以及武功門上一代掌門人裴宗元,是方
外至交,號稱武功四友……」

  丁少秋喜道:「原來你老也是武功門的。」

  「非也。」老道笑道:「武功山橫亙數百里,為大江西南三巨鎮,武功門只
是在武功山上而已,不能說整個武功山上的人,都是武功門的人。老道昔年雲遊
至此,深愛此山奇石萬狀,洞窟幽靜,就住了下來。」

  丁少秋問道:「那麼你老是那一門派的呢?」

  乙清子笑了笑道:「除了當年三友之外,沒有第四個人知道老道來歷,但你
學了「乾天真氣」,總不能不讓你知道此種玄門真氣的來歷,老道應該算是崆峒
派的人。這話你也許聽不懂,崆峒派的人,就是崆峒派的人,老道怎麼會說應該
算是崆峒派的人呢?」丁少秋點著頭,他沒有問,但點頭就是要問的意思。

  乙清子笑道:「因為崆峒派已有兩三百年沒有人在江湖上走動了,也許仍有
傳人隱跡深山亦未可知,老道只是在崆峒一處巖穴中得到幾頁練氣行功的真訣,
就是傳你的「乾天真氣」,並沒拜師,但老道心中卻一直把自己看作崆峒派的傳
人,如此而已。」

  丁少秋道:「那弟子也可以算是崆峒派的人了。」

  乙清子大笑道:「算是可以,但不能說是正式的。因為你爺爺是武功門的人
,你也練了武功門的武學,可以說是武功門的人;但你是正式拜在白鶴觀松陽門
下,照理說,你應該是白鶴門的門下弟子。」說到這裡,站起身道:「走,老道
陪你出去,沒有老道指點,你只怕還找不到出路呢。」丁少秋隨手取起長劍,跟
在老道長身後,走出石窟。

  乙清子領著他走到一處較為平坦的石崖上,站停下來,伸手朝東北方指了指
,說道:「翻過前面這座山嶺,可以看到一座高竣的山峰,那就是大行山了。」


  丁少秋突然跪了下去,含淚道:「弟子就在這裡和老道長叩別,弟子有空會
再來看老道長的。」

  乙清子從大袖中取出一個藍布小包,遞到丁少秋的手中,說道:「孩子,快
起來,這包東西,你好好收著,老道雲遊四海,你再來也未必會碰得上,有緣,
自會有後會之期,現在已是午刻,你該下山去了。」

  丁少秋接過布包,站起身,含著淚水,點點頭,口中叫了聲:「老道長,弟
子……」那知這一眨眼之間,明明站在自己面前的老道長,不知何時,竟然已經
走得無影無蹤。

  丁少秋不期一怔,擦乾淚水,心想:自己練了三年功,聽老道長說,還只有
三成火候,不知要練到什麼時候,才能像老道長這樣飛行絕跡。這就依照老道長
指點的路徑,舉步朝山下走去,那知輕輕一縱,身子就像飛了起來,一下就掠出
去三四丈遠。

  心頭不由吃了一驚,急忙站住,這三年來,他從未出過洞窟一步,只知三年
前自己在白鶴觀,經常在峰頂去練劍,那時自己用力一縱,才不過一丈來遠,可
見這三年來自己勤練「乾天真氣」,輕功居然進步得如此神速。

  心中想著,又提氣輕輕一躍,果然毫不費力的躍出去四五丈光景,一時不禁
大喜過望,一路奔掠,不過盞茶光景,就已翻越過一重山嶺,舉目望去,果然正
東偏北,有一座峻拔高峰,可能就是大行山了。他這一站停下來,才發現自己左
手還拿著老道長送給自己的藍布小包,不知裡面是些什麼?

  這就在大石上坐了下來,打開布包,裡面有兩個比雞蛋略小的青瓷葫蘆小瓶
,瓶中間各系有黃色絲繩,還可以掛在腰帶之上。

  瓶肚上貼有紅紙小簽,一個寫的是「百寶救傷丹」,邊上還有一行細字:「
輕症一丸,重症二丸」。另一個則是「太乙解毒丹」,也有一行小字:「預含一
丸,可解諸毒,重症須服三丸。」

  另外還有十幾綻碎銀子,和一柄八寸長的綠鱉皮匕首,形式甚古,外面包著
一張白紙,還有幾行字跡,這自然是老道長寫的了:「救傷、解毒二丹,系一老
友所贈,功效極著,汝行走江湖,可隨身攜帶,以作不時之需,此一匕首,乃寒
鐵所鑄,極為鋒利,可作防身之用。」

  丁少秋看著老道長的字跡,心頭一陣感動,仰首向天,低低的道:「老道長
,你老對弟子太好了。」摺好字條,收起布包,就一手提劍,起身朝大行山方向
奔去。

  ***    ***    ***    ***

  不到半個時辰,就已趕到大行山下。離開家已經六年了,丁少秋只在三年前
的一個晚上,由老道長帶著他回來過一次,那天晚上,他只看到爺爺一個人,伯
母、姐姐、福老爹都沒見到,自然不能算正式回家。如今莊院已在眼前,他心頭
不自覺的有著極大波動,不知是興奮,還是感觸。

  反正他懷著一份積壓巳久的孺慕,最好一下撲入伯母的懷裡,讓她樓著自己
叫「孩子」,用手撫摸著自己的頭,含笑的說:「少秋,你終於長大了。」這也
是他小心靈最大的安慰了。

  這是自己從小走慣的石板路,連石板縫間生出來的青草,都有著親切之感。
莊院依然如故,只是油漆得煥然一新。丁少秋越過一片廣場,迅速的跨上石階,
匆匆往大門裡面走了進去。大門裡首,左右兩邊各有一條板凳,板凳上一邊一個
坐著兩個人,他們剛看到丁少秋走近,他已經跨進大門,往裡便走,兩人一下站
了起來,左首一個急忙叫道:「喂,小哥你找誰?」

  丁少秋已經往裡走了七八步,聞言腳下一停,回過身去,說道:「我回家來
了,不是找人的。」

  那兩個漢子這時才走到他身邊,左首一個打量了丁少秋一眼,問道:「你回
家?你……叫什麼名字?」

  丁少秋道:「你們不認識我,福老爹就認識我,我叫丁少秋。」

  右首一個道:「這裡沒有福老爹。」

  丁少秋訝異的道:「福老爹就是丁福,這裡怎麼會沒有呢?」

  右首漢子道:「咱們天南山莊沒有這個人,就是沒有這個人,誰還會騙你不
成?」

  丁少秋又是一怔,問道:「你說什麼?這裡是天南山莊?」

  左首漢子道:「沒錯,難道還會是丁家莊?」

  丁少秋驚奇的道:「這裡不是丁家莊了?」

  右首漢子哼道:「三年前就不是了,小哥你找錯地方了吧?」

  丁少秋初次出門,就遇上自己家園變成了人家的宅第,一時心頭大感進退失
據,著急的道:「那麼爺爺他們會到那裡去了呢?」

  ***    ***    ***    ***

  就在此時,只聽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傳了出來,一個身穿青布長衫的中年人,
已經從左首廊間走出,這人中等身材,略見瘦弱,臉色微見青黃,似是一個落第
秀才。左首漢子忙道:「好了,總管出來了。」

  青衫中年緩緩說道:「你們有什麼事?」說話之時,目光落到下少秋身上,
問道:「這位是什麼人?」

  左首漢子搶著道:「他是找丁家莊來的,小的告訴他丁家莊早就改為天南山
莊了……」

  青衫中年人抬了下手,示意他不用多說了,一面朝丁少秋拱拱手,含笑道:
「不知這位少俠如何稱呼?找丁家莊有什麼事?哦,兄弟公孫軒,忝為天南山莊
總管。」

  「原來是公孫總管。」丁少秋抱抱拳道:「在下丁少秋,原是趕回家來的,
沒想到爺爺他們已經搬走了,在下想請問公孫總管,是否知道我爺爺搬到那裡去
了?」

  丁少秋雖然還不曾行走江湖,但「丁少秋」這三個字在江湖上已經極為響亮
,那是三年前丁少秋以一個十五歲的童子,居然一劍擊敗「南天一雕」盛世民,
這一消息立即不徑而走,傳遍大江南北,也轟動了整個江湖武林。

  公孫軒聽他說出「丁少秋」三字,不由目芒閃動,呵呵一笑,連連供手道:
「原來是丁少俠,兄弟久仰得很,哦哦,丁少俠這時返來,大概還沒有用飯吧?
這樣吧,丁少俠先請裡面奉茶,請,請。」說著連連抬手。

  丁少秋初入江湖,缺乏和人應付的經驗,眼看公孫軒抬手肅客,覺得盛情難
卻,不好推辭,只好說了句:「怎好打擾?」就跟著他往裡走去。

  這裡原是丁家莊院,丁少秋從小在這裡長大,一草一木,自然十分熟悉不過
。公孫軒領著他走到左首一處院落,那是一排三間的小客廳,平日爺爺就在這裡
接待一些普通親友之用。丁少秋跨進中間小客廳,眼看壁上字畫,以及廳中傢俱
和一切擺設,依然完全如舊,一點也沒有更動。

  公孫軒陪笑道:「丁少俠請坐,兄弟這就去吩附他們,給你準備午餐。」

  丁少秋忙道:「公孫總管,不用客氣。」

  公孫軒已經轉身走出,一邊說道:「現成的,丁少俠到了這裡,和家裡一樣
。」人已匆匆走去。

  丁少秋在一張木椅上坐下,心中暗自忖道:「爺爺為什麼要搬家呢?看情形
,連家裡的東西都沒搬走了。」思忖之間,一名青衣漢子端著一盞茶送上,說道
:「公子請用茶。」

  丁少秋連忙說了聲:「謝謝。」漢子退去之後,丁少秋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只覺入口清芬,還是上好的茶葉。

  又過了一回,才見公孫軒匆匆走入,一面連連拱手道:「有勞丁少俠久候了
,因為敝莊主不在這裡,兄弟剛出去,就有一二件鎖事,急於待辦,真是怠慢了
丁少俠。」

  丁少秋道:「不要緊,公孫總管有事的話……」

  「都辦好了。」公孫軒陪笑道:「只要丁少俠不介意就好。」說話之時,兩
名青衣漢子已在小客廳中間一張八仙桌上放好兩付杯筷,接著就陸續送上酒茶。

  「來,來,丁少俠請上坐。」公孫軒抬著手道:「淡酒粗餚,不成敬意,丁
少俠只好將就著吃了。」側身就在橫頭坐下。丁少秋再三謙讓,最後還是坐了下
來。公孫軒一手拿起酒壺,給丁少秋和自己面前各自斟滿了酒,才舉杯道:「來
,丁少俠,兄弟敬你。」

  丁少秋連忙雙手捧杯,說道:「公孫總管,在下不敢當,在下不會喝酒。」

  公孫軒看他拿杯的模樣,就已知道他不會喝酒,但依然含笑道:「不要緊,
這是咱們莊上自釀的荔枝酒,醇而不烈,少喝幾杯,不會醉的。」

  「在下真是不會喝酒。」丁少秋一面舉杯道:「這杯是在下敬公孫總管的。
」說罷,一飲而盡。

  公孫軒和他對乾了一杯,望著他,問道:「丁少俠已有兩三年不曾回家了,
是從那裡來的?」

  丁少秋早經老道長叮囑,除了師父和爺爺問起,旁的人都不能告訴他們,這
就說道:「在下一直跟著師父。」

  公孫軒道:「原來丁少俠一直在白鶴觀,不曾下過山。」憑他這句話,可見
他們對丁少秋的注意了。

  「是的。」丁少秋抬目問道:「公孫總管,我爺爺搬到那裡去了,你知不知
道?」

  公孫軒沉吟道:「這個……當時兄弟來的時候,令祖已經搬走了,兄弟沒見
過他,不過兄弟可以代少俠查詢一下。」

  「謝謝公孫總管。」丁少秋又道:「在下還有一件事請教,不知公孫總管能
否見告?」

  公孫軒大笑道:「事無不可對人言,只要兄弟知道的,自當奉告,丁少俠究
竟要問什麼?」

  丁少秋雙眉微攏,說道:「不知我爺爺為什麼要搬家的?」

  「這個兄弟知道。」公孫軒爽朗一笑,說道:「此事說來話長,來,咱們喝
酒,再吃些菜,讓兄弟慢慢的說。」兩人又對乾了一杯,吃著菜餚。公孫軒才道
:「這話要從三年前說起,咱們夫人委託武威鏢局護送一盒紅貨,由南昌前往長
沙……」

  丁少秋疑惑的問道:「公孫總管,紅貨是什麼?」

  公孫軒著了他一眼,心中暗道:「真是雛兒,連紅貨都不知道。」一面含笑
道:「紅貨就是珠寶珍物,價值昂貴的東西的總稱,這批紅貨,總值在百萬以上
,由武威鏢局總鏢頭丁伯超率同兩名鏢師親自押送,當時言明十天送到地頭,那
知丁總鏢頭一行從南昌出發之後,就失去蹤影……」

  丁少秋聽得一怔,想起三年前那晚雙方爭執之事,忍不住問道:「我大伯父
三年來一直沒有下落嗎?」

  「沒有。」公孫軒道:「後來丁老爺子與武功門邵掌門人和夫人約定以半年
為限,如果再找不到丁總鏢頭和失落的鏢,就由武功門和丁老爺子負責賠償……


  丁少秋現在聽懂了,這座丁家莊,就是這樣賠給人家的,一面問道:「我爺
爺把這座莊院賠給了你們。」

  公孫軒道:「丁老爺子一言九鼎的人,答應了的話,自然算數,就把這座莊
院賠給了夫人。夫人曾說:這是暫時性的,只要找到失鏢,隨時都可以歸還,所
以莊上原來的東西,一件都不會移動,保存原來的樣子,丁老爺子隨時都可以回
來。」

  丁少秋道:「那麼現在我爺爺搬到那裡去了呢?」

  公孫軒道:「丁老爺子和邵掌門人等人,是同時離開武功山的,究竟搬到那
裡去了,兄弟也並不清楚,但……

  丁少秋沒待他說完,就站起身,拱拱手道:「多謝公孫總管盛情招待……」

  公孫軒一怔,問道:「丁少俠這是做什麼……」

  丁少秋道:「在下這就去找爺爺。」

  「哈哈。」公孫軒大笑一聲,搖頭道:「丁少俠稍安毋躁,兄弟的話還沒說
完呢。」丁少秋望著他沒有作聲。

  公孫軒朝他笑了笑道:「丁少俠快請坐下來,方才兄弟曾說,對令祖行蹤兄
弟也並不清楚,這句話下面,還有一個但字,丁少俠沒待兄弟說下去,就虎的站
了起來,這一來,不是把兄弟的話頭也打斷了嗎?」

  丁少秋只好依言回身坐下,說道:「公孫總管請說。」

  公孫軒含笑道:「方纔兄弟陪丁少俠進來之後,不是又出去了一趟嗎?」丁
少秋點點頭。

  公孫軒繼續道:「兄弟就是要兩名莊丁趕出去打聽老爺子的下落去的,兄弟
說句不客氣的話,丁少俠初出江湖,要去打聽一個人的下落,就沒有兄弟的迅速
了。」

  丁少秋道:「不知公孫總管派出去的二位莊丁,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公孫軒微笑道:「丁少俠只管放心,這裡原是丁家莊對你再也熟悉不過,今
晚不妨就在這裡下榻,兩個莊丁今晚如果趕不回來,明天午前一定可以趕到。」

  丁少秋道:「這個……怎好打擾?」

  公孫軒大笑道:「丁少俠就把這裡仍然當作丁家莊就是了。」








【第五章】有女懷春

  剛說到這裡,突然從門外飄進一陣香風,一個身穿淺紫衣衫的少女,隨著這
陣香風一下出現在兩人桌旁,嬌聲說道:「公孫總管,他就是丁少秋嗎?」這少
女看去不過十七八歲,生得眉加新月,目若秋水,一張略呈小圓型的臉上,甜美
嬌憨,未脫稚氣,這時眨著眼睛,朝丁少秋望來,但她畢竟是女孩兒家,和丁少
秋四目相投,臉上不禁飛起一片紅雲。

  公孫軒連忙含笑道:「大小姐,這位正是白鶴門下的丁少秋丁少俠。」

  紫衫少女面向丁少秋欣然的道:「我叫姬青萍,我聽娘說,你武功很高,我
早就想找你試試,方才聽說你在莊上,那就正好,我可以向你討教幾招,咱們點
到為止,你認為怎樣?

  丁少秋站起身,抱抱拳道:「姬姑娘請原諒,家師一再告誡在下,行走江湖
,不准無故和人動手,炫耀武功,在下抱歉之至。」

  姬青萍披披嘴道:「我們又不是真的動手,只是點到為止。」

  丁少秋道:「在下下山之時,家師就是這麼說的,在下怎敢有違師訓?」

  姬青萍忽然偏頭問道:「你師父就是白鶴觀的松陽子?」

  丁少秋道:「正是。」

  姬青萍不信的道:「你沒騙我?」

  丁少秋正容道:「在下是白鶴觀門的弟子,何用騙你?」

  姬青萍道:「我是聽舅舅說的,憑白鶴觀的松陽子,如論武功,也未必會是
舅舅的對手,但你卻在第一招上就勝過舅舅,據他老人家看,只怕你還另有名師
,你說,舅舅說的對不對?」

  丁少秋道:「姑娘不信,在下怎麼說呢?」

  姬青萍咭的笑道:「所以我要和你試一招看看咯。」

  丁少秋為難的道:「在下實在不能和你動手。」

  姬青萍眨眨眼睛道:「我出手了,你也不還手嗎?」右手抬處,嗆的一聲抽
出一柄劍來。「

  公孫軒忙道:「大小姐……」他底下的話還沒出口,姬青萍就接著道:「公
孫總管,你別插嘴,我只和他試一招就好,點到為止,不會傷人的。」

  公孫軒自然知道這位大小姐平日嬌生慣養,她要做的事情,除了夫人,沒有
人能勸阻得了。他何嘗有勸阻之意,只是丁少秋是自己把他留下來的,人家在這
裡作客,自己不得不這樣說,既然大小姐堅持要試試丁少秋的武功,他就不好再
說了。

  姬青萍手中長劍出鞘,眼看丁少秋依然站立不動,絲毫沒有出手之意,心頭
不禁有點著惱,嬌聲道:「喂,你不是也帶著劍嗎?怎麼還不拔劍呢?」

  丁少秋望望公孫軒,說道:「在下說過,在下不能和姬姑娘動手。」

  「你這人。」姬青萍頓頓小蠻靴,小嘴噘了起來,說道:「你不肯和我動手
,是不是瞧我不起?」

  丁少秋脹紅了臉道:「姑娘不可誤會,在下絕無此意。」

  姬青萍哼道:「你不肯動手,我就先動手了,看你還不還手?」說話之時,
右腕一抬,果然舉劍刺出。她這一劍出手並不快,因為雙方面對面站著,自然是
直取丁少秋的「雲門穴」。

  丁少秋身子微微一側,就可以讓開。姬青萍口中咭的輕笑出聲,劍尖一偏,
正好落到丁少秋左肩靠臂處的「天府穴」上,就因為她輕易可以點上丁少秋的「
天府穴」,才高興得笑出聲來。那知等她劍尖點落,眼看丁少秋根本連動也沒動
,自已劍尖卻落了空,和他左肩「天府穴」相差竟有一寸光景,只是貼著他肩頭
,竟然刺了個空。

  姬青萍輕笑給僵住了,手腕迅疾一翻,又朝他左胸「將台穴」點去。這一劍
當然比方才要快得多了,她平日雖然驕縱任性,但對丁少秋心裡頗有好感,出手
雖然加快,可是將要點上之際,手勢還是放輕了許多。丁少秋依然沒有還手,在
她劍尖快要刺上的同時,上身微微一動,姬青萍這一劍只是從他腋下刺過,又落
了空。

  姬青萍兩劍落空,臉上就掛不住了,口中哼了一聲,手腕一縮,倏地退後半
步,說道:「我倒不相信你能躲得開我幾劍?」話聲一落,右手長劍忽然挽起一
個劍花,人隨劍上,一下跨上半步,這一瞬間,但見劍芒閃動,宛如銀蛇亂顫,
少說也刺出了六七劍之多。

  她在長劍出手之後,自然也盯著丁少秋,看他如何閃避?但她沒看清丁少秋
是如何閃避的,只是自己每一劍都刺空了,連丁少秋的衣衫都沒沾上一點。姬青
萍這一招使的是「七星耀天」,如果被她刺上,就得有七處劍傷,公孫軒自然認
得,他當然也睜大雙目注視著丁少秋,但他也沒看得清楚,只覺丁少秋上身只是
輕微的隨劍轉側,像這樣輕微的轉側,照說應該一劍也躲閃不開,但畢竟被他閃
開了姬青萍「七星耀天」一招七劍。

  這下直把見多識廣的天南山莊總管公孫軒看得大為驚異,心中暗道:「這小
子身法古怪,果然不是白鶴門的路數。」一面連忙呵呵一笑道:「好了,好了,
丁少俠乃是咱們的嘉賓,大小姐可以住手了。」

  姬青萍已經把自己最拿手的一招七劍--「七星耀天」使了出來,依然刺不到
丁少秋半點衣角,由此可見丁少秋的武功果然高出自己甚多。當時聽說舅舅「南
天一雕」盛世民第一招就敗在他劍下,自己還不相信,希望遇上丁少秋,非和他
較量較量不可,如今證明他確實高明得很。一時之間,不覺偷偷的看了丁少秋一
眼,粉臉飛紅,收起長劍,靦腆的道:「丁少俠,你武功果然比我高明得多了。
」要知姑娘家說出這一句話來,對他已是十分心折了。

  公孫軒從小看她長大,自然知道她的脾氣,平日嬌縱慣了,從不肯服輸,就
怕她下不了台,不肯干休,聽她居然肯向下少秋認輸,心頭總算放下大石,暗暗
舒了口氣。丁少秋俊臉同樣一紅,囁嚅說道:「姑娘誇獎,在下只是勉強避開你
的劍勢罷了。」

  姬青萍披披嘴,輕嗔道:「你能赤手空拳,輕易避開我一招七劍的劍勢,還
不算高明?許多人就是舉劍封架,也未必封架得開呢。」

  公孫軒是什麼人,眼看姑娘家一會臉現靦腆,一會又披嘴輕嗔,這情形那會
看不出來,這就含笑道:「大小姐,夫人不在莊上,你就是主人了,那就陪丁少
俠聊聊,兄弟這就去要他們替丁少俠收拾一間客房……」不待姬青萍開口,轉身
匆匆往外走去。

  姬青萍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為之一亮,喜形於色道:「丁少俠要往在我們莊
上嗎?」

  丁少秋道:「是公孫總管說的,他派人去打聽我爺爺的下落,最遲要明天才
有消息,所以留我在這裡住上一晚。」

  姬青萍含情脈脈的看著池,說道:「丁少俠,你老站著說話幹麼,請坐呀。


  丁少秋和她亮晶晶的目光相對,就會感到一陣心跳,不敢再看她一眼,只是
拘謹的道:「你也請坐呀。」

  兩人坐下之後,誰也想不出和對方說些什麼,就這樣默默相對,過了好一會
,姬青萍舉手理理頭髮,望著他問道:「哦,丁少俠,你方才閃避我劍招的是什
麼身法?好神奇啊,我連看都看不清楚。」

  丁少秋道:「這是一位老道長教我的,他只說可以閃避任何襲擊,沒告訴我
名稱,方纔我還是第一次使。」

  「是一位老道長教你的。」姬青萍眨動眼睛,問道:「老道長是什麼人呢?


  丁少秋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

  姬青萍披披嘴道:「你不認識他,怎會教你身法的?」

  丁少秋道:「我真的不知道,只是有一天晚上,在白鶴峰上練劍,這位老道
長就坐在大石上,後來和我說話,就教了我這式身法。」

  他不善說謊,無法說得很婉轉,但姬青萍也只是一個沒有江湖經驗的人,是
以也聽不出他的破綻來,只是惋惜的道:「這位老道長一定是世外高人,你只學
了他的身法,沒跟他多學幾種絕世武功,真是太可惜了。」說到這裡,忽然哦了
一聲,問道:「你以後有沒有再見過他?」

  丁少秋搖搖頭道:「沒有,這位老道長大概只是偶而上白鶴峰去的。」

  「你這人。」姬青萍偏著頭看了他一眼,才道:「要是換了我,不纏著他多
教我幾樣,我才不放他走呢。」

  丁少秋道:「你怎麼纏得住他?他和我解說完身法,等我抬頭之際,明明坐
在大石上的人,忽然不見,我根本連他怎麼走的都沒看到。」

  姬青萍輕笑道:「傻瓜,你遇上了絕世高人,沒拜他為師,真是太可惜了。


  丁少秋道:「我已經有了師父,怎麼見異思遷,再拜他做師父。」

  姬青萍甜笑道:「所以我要叫你傻瓜,師父多幾個有什麼關係,這樣你才能
學成大本領。」說話之時,公孫軒已經回了進來。

  其實他早就來了,只是沒走進來,在窗下竊聽著兩人說話,心中暗暗忖道:
「看他只是個初出道的雛兒,毫無江湖經驗,那麼他和大小姐說的話,應該可信
的了,由此可見他果然只是拜在白鶴觀主松陽子的門下,並沒有另投名師。」

  姬青萍結識了丁少秋,心頭洋溢著一股說不出的喜悅,看到公孫軒,就挑著
眉叫道:「公孫總管,他們已經替丁少俠收拾好房間了?我這就領丁少俠去。」

  公孫軒笑道:「大小姐別忘了這裡原是丁家莊,丁少俠等於回到了家,比你
還熟呢。」

  姬青萍哦了一聲道:「是啊,我怎麼忘了。」一面回頭朝丁少秋道:「走,
我陪你去。」

  丁少秋站起身道:「多謝公孫總管。」

  公孫軒忙道:「丁少俠不用客氣,有大小姐陪你同去,兄弟就可以偷懶了,
少俠去看看還缺少什麼,只管吩咐他們好了。」

  「好了。」姬青萍道:「我們走吧。」

  兩人相偕走出小客廳,姬青萍和他走成並肩,偏頭問道:「丁少俠,你今年
幾歲了?」這話說出口來,粉臉不覺驀地紅了起來。

  丁少秋道:「十八。」

  姬青萍低著頭道:「我十七,你比我大一歲……」丁少秋不好作聲,他也不
知道該說什麼好。

  姬青萍悄悄和他靠近了些,才悄聲道:「丁少俠,我……娘只有我一個女兒
,我沒有兄弟姐妹,更沒有……和我談得來的人,你……你是我第一個認識的人
,你會把我當朋友吧?」她聲音說得很輕,似是怕別人聽到一般。

  丁少秋道:「姬姑娘也是我第一個認識的人,我們自然是朋友了。」

  「不。」姬青萍輕輕搖了下頭。說道:「我說的朋友,是真正的朋友,古人
說的人生得一知已,可以死而無憾的朋友,情若兄弟,急難相扶持,生死不渝,
才算是朋友,許多人口是心非,見利忘義,那算什麼朋友?」

  丁少秋忽然腳下一停,看著她正容道:「在下說的朋友,也就是姬姑娘說的
朋友了,世上盡多酒肉朋友,那還是不交的好。」

  姬青萍喜形於色,一把抓住丁少秋的手,說道:「我們就這樣說定了,情若
兄弟,生死不渝……」丁少秋還是第一次和少女握手,但覺她纖巧細膩的玉手,
柔若無骨,尤其從她手上傳來了一股溫馨的電流,霎時間流過全身,幾乎使人忘
了一切。

  姬青萍也是第一次,她的感受,比丁少秋似乎更強烈,連嬌軀都起了一陣輕
微顫抖,臉上不自覺的飛起兩片紅霞,但心裡卻是甜甜的,悄聲道:「走呀。」
丁少秋也脹紅了臉,但柔荑入握,一時捨不得放開。姬青萍也任由他握著,沒有
縮回去,兩人只是肩並肩的走去。

  ***    ***    ***    ***

  出了東首圓洞門,是一座略具假山花木的小庭院,白石小徑,通往書房再從
走廊過去,有一排五間精緻的賓舍,景色清幽,更沒有閒雜人會到這裡來,這裡
原是丁老爺子接待老友下榻之處,如今丁少秋就被招待住在這裡。兩人一路行到
這裡,並肩跨上石階,就看到一名青衣使女從裡面迎了出來。

  姬青萍趕緊縮了下手,丁少秋也自發覺自己還握著人家姑娘的手,慌忙鬆手
放開。那使女朝姬青萍躬躬身道:「小婢明月見過大小姐。」

  姬青萍道:「這位是丁公子,方才公孫總管交代你收拾的房間是那一間,快
在前面領路。」

  青衣使女連忙又朝丁少秋躬著身道:「小婢見過丁公子,大小姐、丁公子請
隨小婢來。」說完,就走在前面領路。

  兩人走入賓舍,再朝左首長廊走到一向房門口,青衣使女腳下一停,伸手推
開木門,躬身道:「就是這一間了,丁公子請進。」丁少秋也不再和姬青萍客氣
,舉步走入,姬青萍緊跟著他進入房中。

  這裡既是丁老爺子接待老友的地方,自然佈置雅潔,讓人住得舒服,因此雖
是房間,卻兼有小客廳的功用,兩邊靠壁處放著四把椅子,兩張茶几,可以有三
兩知已,在房間裡閒聊。

  青衣使女沒有跟進來,過不一會,只見她托著一個朱漆茶盤款步走入,端上
兩盞茗茶,放到几上,口中說著:「丁公子、大小姐請用茶。」然後悄然退了出
去。

  姬青萍喝了口茶,抬目道:「丁少俠,這茶葉不錯,你喝一口試試看。」

  丁少秋捧起茶碗,用碗蓋拔著茶葉,喝了一口,一面問道:「姬姑娘,這天
南莊莊主是令尊呢,還是令舅?」

  姬青萍道:「我爹去世多年了,天南莊本來是舅舅住的莊名,我娘覺得這名
稱很響亮,我們本來就是南方人咯,所以就把這裡也稱作天南莊了。」

  她含情脈脈的問道:「你呢?伯父就是武威鏢局總鏢頭嗎?」

  丁少秋道:「你說的是我大伯父,我爹排行第三,叫丁季友,我是由大伯母
扶養長大的,說句笑話,我長到這麼大,還沒見過我爹娘呢。」

  姬青萍問道:「那你怎麼不知道令祖下落,到這裡來找的呢?」

  丁少秋道:「我剛從白鶴觀來,已有六年不曾回家了。」

  姬青萍笑道:「我該恭喜你才是,這是滿師了,學成回家的。」

  丁少秋道:「在下那有姑娘的好,家學淵源,不用離開家。」

  姬青萍道:「你很想家,對不?走,我陪你四處看看。」

  丁少秋道:「謝謝你,不用了,我們還是在這裡坐著聊聊的好。」離家六年
,怎麼會不想家?但這座莊院,如今已不是丁家莊了,看到景物,就會想起小時
的景象,觸景生情,反而不如不去看的好。

  姬青萍是個冰雪聰明的人,看他神情,自然就想到了,忙著岔開話題,幽幽
的道:「有一件事,我想你一定會同意的。」

  丁少秋問道:「你說的是什麼事情?」

  姬青萍靦腆的道:「我只是想……」丁少秋看她好像有些說不出口,不知她
要說什麼?自然要等她下文了。姬青萍臉上一紅,輕嗔道:「你不要這樣看我嘛
。」

  丁少秋道:「那你快說呀。」

  姬青萍移動了下身子,朝他靠攏了些,低低的道:「我們既是朋友了,就不
能再叫丁少俠、姑娘的稱呼了,如果我是男的,我們就該稱兄道弟,對不?」丁
少秋點頭,表示同意。

  姬青萍搶著又道:「我是小妹,你比我大,就是我大哥,所以我該叫你丁大
哥,你就叫我名字好了。」

  丁少秋道:「那……怎麼成……」

  姬青萍道:「有什麼不成的?難道你不肯認我這小妹?」

  丁少秋臉上有些熱烘烘的感覺,忙道:「我有你這樣一個妹子,那是求之不
得的事,怎會……」

  姬青萍眼中有著喜悅之色,沒待他說完,又搶著道:「這就對了,丁大哥,
我們就這樣說定了,以後,你就叫我名字。」

  丁少秋點頭道:「好吧,我會叫你名字的。」

  姬青萍喜孜孜的道:「那你叫呀。」

  丁少秋俊臉發熱,拗不過她,只好低低的叫了聲:「青萍」。姬青萍心裡甜
甜的,滿懷高興,口中「嗯」了一聲。丁少秋啊了聲道:「青萍,在許多人面前
,我還是叫你姬姑娘的好。」

  姬青萍白了他一眼,輕嗔道:「這還用說?」

  ***    ***    ***    ***

  這一陣工夫,天色已經漸漸昏暗下來。青衣使女在門口躬著身道:「大小姐
,總管剛才著人來請,晚餐酒萊已經準備好了,可以請丁公子前去入席了。」

  「知道了。」姬青萍站起身道:「丁大哥,我們走吧。」兩人走到前進,小
客廳上果然已經擺好杯盞。

  總管公孫軒連連拱手,陪笑道:「丁少俠來到這裡,等於回到自己家裡一樣
,中午時間匆促,只好要廚下隨便燒幾個菜,實在太簡慢了,晚上是兄弟特別交
代廚房整治了一席菜餚,為丁少俠接風,少俠快請上坐。」

  丁少秋惶然道:「公孫總管怎好如此客氣?」

  公孫軒道:「這是應該的,丁少俠藝成下山,該當慶賀,如果丁老爺子不搬
走,今晚也會給丁少爺接風,如今丁老爺子雖然搬走了,但這裡總是丁少俠的家
,丁少俠回來,咱們大小姐也應該稍盡地主之誼才是。」他口才不錯,說得合情
合理,又加上一句「大小姐」,他雖不知道大小姐和丁少秋認了兄妹,但這句話
對姬青萍聽來就更恰當了,小妹子給大哥接風,豈不更應該了?

  姬青萍轉動了下黑白分明的眼睛,嫣然笑道:「公孫總管說得對極了,我娘
不在,小妹我就代表天南莊給你接風的,你不用再說什麼客氣話了,請上坐吧。
」丁少秋拗不過她,只得坐了上位,由姬青萍和公孫軒作陪,一名青衣使女手執
銀壺給三人面前斟滿了酒,一名莊丁陸續端上萊來。

  公孫軒舉杯道:「丁少俠,兄弟敬你一杯。」他口中雖然只說了一個人,酒
杯卻向丁少秋和姬青萍二人舉了舉。

  這原是禮貌,但姬青萍剛和丁少秋認了兄妹,心裡正在甜蜜的當門,看他給
丁大哥和自己兩人舉杯,正是最合芳心的好兆頭了,臉上不禁飛起一片輕雲般的
紅霞,眼波流轉,朝丁少秋投去,舉杯就著櫻唇,等他乾杯的時候,也一口乾了
。青衣使女又給三人杯中斟了酒。

  姬青萍舉筷夾了一塊薰雞,放到丁少秋面前的小碟中,說道:「你吃萊咯。


  丁少秋忙道:「姬姑娘,在下自己來。」

  公孫軒看在眼裡,笑道:「今晚大小姐是主人,這是敬客之道,大小姐不夾
的話,兄弟也要夾了呢。」

  丁少秋只得把一塊薰雞吃了,就拿起酒杯,說道:「現在該在下敬主人了,
也謝謝公孫總管……」正待喝酒。

  「啊,不、不。」公孫軒連忙搖手道:「主賓酬酢,客人敬主人,也是應該
的,但丁少俠不可把兄弟也拉進去,咱們還是個別辦理的好。」

  丁少秋道:「在下不會喝酒,那麼在下就先敬姬姑娘好了。」說完一口把酒
乾了。

  姬青萍關切的道:「你既然不會喝酒,就慢慢的喝咯,幹麼喝得這麼快?」
口中說著,但因丁少秋已經干了,也舉杯一口喝乾。

  公孫軒舉筷道:「吃菜,吃菜。」

  三人吃了菜。丁少秋兩杯下肚,一張俊臉已經漸漸紅了,又舉起杯來,朝公
孫軒道:「在下這杯敬公孫總管,喝乾了就不能再喝了。」

  姬青萍急忙攔道:「你不會多吃菜,待會再喝嗎?」

  公孫軒道:「大小姐,這一杯你不能攔丁少俠的,方纔他已經敬了主人,他
敬兄弟,兄弟雖然不敢當,但這是丁少俠的誠意,兄弟應該陪丁少俠喝一杯。」
兩人對乾了一杯。

  青衣使女還待給三人斟酒,姬青萍一擺手道:「丁少俠不會喝酒,不用再替
他斟了,你給公孫總管斟吧。」青衣使女果然只給公孫軒一人斟滿了酒。

  公孫軒道:「大小姐,今晚丁少俠是客,你不讓梅香給他斟酒,丁少俠豈不
會笑咱們小氣,替他接風,連酒都沒有盡興。」

  丁少秋道:「公孫總管,在下真的不會喝酒,剛才喝了三杯,在下已經紅到
脖子上了。」

  姬青萍道:「你快吃菜吧。」

  莊丁陸續送上萊來,公孫軒因有大小姐護著丁少秋,也就不好再勸酒了,大
家也就邊吃邊談。這頓晚餐,菜餚盤盤精美可口,都是廚下大司務的拿手佳餚,
賓主卻只有三個人,自然淺嘗即止,等萊上完,三個人也都吃飽了。

  ***    ***    ***    ***

  莊丁撤去杯盤,青衣使女又沏上三盞香茗。坐了一會,公孫軒起身道:「丁
少俠早上一路辛苦,該早些去休息了,兄弟送你到賓舍去。」

  丁少秋起身道:「在下該謝謝主人和公孫總管,這裡我並不陌生,公孫總管
不用客氣……」

  姬青萍道:「公孫總管,還是我送丁少俠去好了。」

  公孫軒連忙點頭道:「兄弟那就不送了。」

  兩人走出客廳,經長廊跨出腰門,姬青萍才偏頭問道:「丁大哥,你明天回
去,會不會再來呢?」

  丁少秋遲疑的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如果有暇,我也很想來看你,只
是……只是……」他說了兩個「只是」,卻「只是」不出下文來。

  姬青萍問道:「只是什麼呢?」

  丁少秋紅著臉道:「我沒有理由來找你呀。」

  姬青萍道:「我們是朋友呀。」

  丁少秋為難的道:「這個只怕不大好吧。尤其令堂問起來,這……要我如何
開口呢?」

  姬青萍也感到十分為難,腳下一停,偏頭想了想,才道:「這樣吧,過幾天
我去找你好了。」

  剛走近圓洞門,突聽身後響起一個嬌脆的聲音叫道:「大小姐,夫人回來了
,請你快去呢。」

  姬青萍聽說娘回來了,要自己快去,這就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好
了。」那丫環答應一聲,果然迅快的退走了。姬青萍道:「丁大哥,我娘回來了
,正在找我,你自己回去吧,我不送你了。」

  丁少秋道:「青萍,謝謝你,這裡我熟,你快去吧。」

  丁少秋含笑點道道:「明天見。」

  「明天見。」姬青萍擺了下手,回過身,匆匆朝腰門走去。

  ***    ***    ***    ***

  公孫軒送走丁少秋之後,就一腳朝第二進的左廂走來。這間左廂房,正是姬
夫人平日接見總管,交代莊中大小事情的地方。公孫軒是陪著丁少秋、大小姐喝
茶的時候,就已得到梅香(青衣使女)的暗示,向他報告夫人已經回來了,才站
起身,向丁少秋說「早些休息」的。

  左廂中燈光明亮,靜得不聞半點聲音,公孫軒剛剛走近階前,就足下一停,
躬身道:「屬下公孫軒晉見夫人。」

  只見一名青衣使女迅快搴起湘簾,嬌聲道:「夫人請公孫總管入內。」公孫
軒趕緊應了聲「是」,急步跨上台階,跨入廂房。

  廂房上首一把高椅上,坐著一個四十出頭的婦人,面貌白皙,生得柳眉鳳目
,雙顴略嫌高了些,清腴之中,隱隱帶著煞氣,她正是南天一雕盛世民的妹子姬
夫人。姬夫人身後還伺立著兩個青衣小丫環,眉目如畫,看去不過十六七歲,卻
謹慎的垂著雙手,目不斜視。

  公孫軒急忙趨上幾步,躬下身道:「屬下公孫軒見過夫人。」

  姬夫人一抬手道:「公孫總管且坐下來再說。」公孫軒應了聲是,退後兩步
,在下首一張椅子上坐下。

  姬夫人道:「你以飛鴿傳書,要我盡快趕回來,究竟有什麼事,現在可以說
了。」

  公孫軒道:「啟稟夫人,丁南屏的孫子丁少秋來了。」

  姬夫人一怔道:「他找來何事?」

  公孫軒道:「他是學成回家,找他爺爺的。」

  姬夫人問道:「他一直沒回過家,不知道丁南屏已經搬走了?」

  「是的。」公孫軒道:「他說已有三年不曾回家了。」

  姬夫人問道:「你有沒有問他從那裡來。」

  公孫軒道:「屬下問了,他說從白鶴觀來。」

  姬夫人哼道:「白鶴峰近在咫尺,松陽子是丁南屏的方外至交,丁南屏把這
裡抵給咱們,松陽子會不知道?再說,即使三年來一直沒告訴丁少秋,是為了不
讓他分了練武的心,但藝成下山,總該告訴他了,丁少秋如何還會找上咱們這裡
來?」

  公孫軒道:「夫人說得是,但屬下看他確實只是一個初出江湖的雛兒,並不
知道他爺爺已經搬離之事。」

  姬夫人冷冷一哂道:「那只有一個理由,丁少秋不在白鶴觀學藝,才會不知
道丁南屏已經遷走之事。」

  公孫軒連連點頭道:「夫人推測得極是,只是據屬下看丁少秋說話的神情,
似乎不像有假。」

  姬夫人沉哼道:「丁少秋如果是白鶴門下,三年前盛世民會在第一招就折在
他劍下?」說到這裡,接著「哦」了一聲,問道:「丁少秋人在那裡?」

  公孫軒陪笑道:「屬下把他穩住了,就在莊中下榻,所以屬下只好以飛鴿傳
書,請夫人趕回來了。」

  「那很好。」姬夫人臉上飛過一絲厲色,說道:「他既然自己送上門來,你
把他拿下就是了。」

  公孫軒欠著身,應了聲是,忽然壓低聲音道:「只是這件事最好不可讓大小
姐知道。」

  姬夫人道:「青萍怎麼了?」

  公孫軒遲疑了下,說道:「也沒什麼,只是……大小姐好像……和丁少秋很
談得來……」

  姬夫人臉色一沉,問道:「青萍怎麼會認識他的?」

  公孫軒道:「是大小姐聽說丁少秋來了,就趕出來要和他比劍……」

  姬夫人道:「這丫頭就是要逞強,他們比了沒有?」

  公孫軒道:「丁少秋一直不肯,說是不敢有違師命,不得無故和人動手,後
來大小姐撤出劍來,說道:」你不肯動手,等我出手了,看你還不還手?『果真
發劍刺了過去。「

  姬夫人道:「他有沒有出手?」

  「沒有。」公孫軒道:「他只是側了下身子就躲開了。」

  姬夫人關心的道:「後來呢。」

  公孫軒道:「大小姐心頭不服,連刺了兩劍,丁少秋依然只是上身微微一動
,大小姐的兩劍又落了空,這下大小姐臉上掛不住了,退後半步,哼道:「我倒
不相信你能夠躲得開我幾劍?」人隨劍上,劍尖顫動,使出來的是一招「七星耀
天」……」

  姬夫人矍然道:「他還手了沒有?」「七星耀天」是「天南劍法」中一招極
厲害的殺著,她自然十分注意。

  「沒有。」公孫軒道:「這一招大小姐出手之際,似是極為注意,要看看他
如何閃避?那知丁少秋只是上身隨著劍勢輕微的轉動,就避開了。」

  姬夫人注目向道:「你總看清了,他使的是什麼身法?」

  公孫軒尷尬的苦笑道:「屬下慚愧,當時屬下確實一直注視著他的行動,但
這小子身法古怪,除了只看到他上身隨劍側動,根本無跡可求,看不出他的路數
來,但有一點可以確定,他使的絕非白鶴門的身法。」

  「唔。」姬夫人沉聲道:「後來呢?」

  公孫軒道:「大小姐似是對他十分欽佩,就收劍不比了。」

  姬夫人道:「最好能把此子師門來歷查查清楚,別讓他妨礙了咱們的行動。


  公孫軒欠身道:「屬下省得。」

  姬夫人又道:「咱們也不能落了形跡,我看還是要言護法去問他的好。」公
孫軒又應了聲「是」。姬夫人叮囑道:「你說得對,此事不要讓青萍知道了,她
年紀還小……」

  ***    ***    ***    ***

  「娘……」姬青萍還沒走進屋子,聲音已經從門外傳了進來,隨著這聲「娘
」一條紫影就像一陣風般飛閃而入,接著說道:「你不是說還要三天才回來嗎,
怎麼今晚就回來了呢?」

  公孫軒慌忙站起身道:「夫人沒有什麼吩咐,屬下就告退了。」說完,舉步
退了出去。

  姬夫人看了女兒一眼,問道:「青萍,你剛才那裡去了?娘回來了都找不到
你。」

  姬青萍粉臉微紅,扭動了下身子,撒嬌的道:「沒有呀,女兒只是在東園隨
便走走,哦,娘,公孫總管一定和你說了,今天咱們莊上來了一個叫丁少秋的人
,他……就是三年前舅舅在第一招上就敗給他的丁少秋……」

  姬夫人哼道:「人家空著雙手就把你一招「七星耀天」躲閃開去了對不?」

  「娘原來已經知道了。」姬青萍忸怩的道:「丁少俠年紀和女兒也差不多,
他武功可比女兒高明得多了,娘明天要不要見見他……」她提起丁少秋,雖然不
敢叫出「丁大哥」來,但紅馥馥的臉上,卻隱隱流露出傾慕和欣喜之色。

  姬夫人看在眼裡,心頭不期一怔,知女莫若母,青萍平日眼高於頂,什麼人
都不在她眼裡,今天她不過和丁少秋相識,竟會對他流露出如此傾心的神色來。
一面冷冷的道:「他和你說了些什麼?」

  「他沒……說什麼?」姬青萍期期艾艾的道:「他說……他爹在北方鏢局裡
做事,娘也在北方,生下來就把他送到爺爺這裡,他是伯母養大的,到現在還沒
見過爹娘,他爺爺六年前就送他到白鶴觀學藝,今天剛下山來。」

  姬夫人冷笑道:「你相信?」

  姬青萍睜大雙目,望著娘道:「他說的不可能是假話。」

  姬夫人哼道:「七星耀天是咱們「天南劍法」的一記殺著,憑他小小年紀,
不封不架,就能躲閃得開?」

  姬青萍笑道:「娘這就錯怪他了。」

  姬夫人心中暗道:「看來青萍果然對這小子有了心了。」一面說道:「娘如
何錯怪他了?」

  姬青萍道:「女兒問過他,躲閃女兒「七星耀天」的身法,叫做什麼名稱?
他說他也不知道……」

  姬夫人道:「他怎麼會不知道?」

  姬青萍道:「因為教他的人也沒有告訴他。」

  姬夫人問道:「教他的人是誰?」姬青萍就把丁少秋說的話,和盤說了出來


  丁少秋說是在白鶴峰上練劍,遇上一個老道人,傳了他這式身法,可以閃避
任何襲擊。這話聽得姬夫人將信將疑,回想三年前丁少秋當時使的確是一招「白
鶴劍法」,是從他劍尖射出嗤然有聲的劍氣,才破了盛世民的「九龍取水」。而
且前面還有兩個武功門的弟子,也同樣在出手第一招上就震飛了繆千里和荀吉兩
人的兵刃。由此看來,那天晚上一定另有能人在暗中相助,就是教丁少秋身法的
老道人。

  姬青萍道:「娘,你在想什麼呢?」

  「沒什麼。」姬夫人道:「你去睡吧。」







【第六章】驚聞噩耗

  丁少秋是被人叫醒的,他從未感到頭腦如此昏脹過,連眼皮都幾乎沉重得抬
不起來,但明明有人在叫著自己名字。他用手捏了幾下太陽穴,再揉揉眼睛,朦
朦朧朧的翻身坐起,跨下臥榻,但見室中一燈如豆,極為昏暗。

  床前一張木椅上,坐著一個一身青衣衫的中年婦人,望著自己柔聲道:「你
就坐在床沿上好了,不用起來。」她聲音極為陰柔,但無形中卻有著命令作用,
好像丁少秋非聽她的不可,尤其她一雙眼梢微往上翹的眼睛,霎動之際,神光變
幻不定,令人深邃莫測,你只要看她一眼,就像被她吸引住了,不自覺的會一直
盯者她看。

  丁少秋覺得這人好像在那裡見過,只是頭腦昏脹欲裂,無法思索,他果然沒
有站起來,就在床沿上坐著,茫然問道:「是你叫醒在下的了?」

  青衣婦人朝他微微一笑,依然柔聲道:「你說對了,因為我有話要問你。」


  丁少秋疑惑的道:「你是誰呢?」

  青農婦人笑意更濃,說道:「你不用問我是誰?」

  丁少秋雖感頭腦昏脹,忽然心頭靈光一閃,目光一注,問道:「你究是何人
?找在下究有何事?」這一句話,顯示他已從剛才的迷糊中清醒了幾分。

  青衣婦人一怔,急忙舉起右手在他面前輕輕拂動了一下,含笑道:「別急,
你不是要找你爺爺嗎?所以我要問問清楚。」

  丁少秋看她手勢好像衝自己面前劃了個圈,心頭又有些迷惘,膛目問道:「
我爺爺在那裡?」

  青衣婦人含笑道:「我問清楚了,就會領你去見爺爺。」

  丁少秋道:「你要問什麼呢?」青衣婦人右手並沒放下,她好像在丁少秋面
前展示她的玉手。雖然她已是四十出頭的女人,但她這雙手還是白白嫩嫩的,五
指舒展如蘭,纖巧如玉,展動得柔軟而自然。丁少秋的目光隨著她手指的展動,
又起了一層茫然神色。

  青衣婦人臉上笑意隨著加深,柔聲道:「你不是爺爺叫你去投師學藝的嗎?


  丁少秋點著頭道:「是。」

  青衣婦人問道:「你師父是准呢?」

  丁少秋不加思索的道:「師父道號上松下陽。」

  青衣婦人道:「你在那裡學的藝?」

  丁少秋道:「自然是白鶴觀了。」

  青衣婦人又道:「你還有一個師父是誰呢?」

  丁少秋道:「我只有一個師父。」

  青衣婦人又道:「教你躲閃身法的,不是你師父嗎?」

  丁少秋道:「不是,那是老道長。」

  青衣婦人問道:「老道長是什麼人呢?」

  丁少秋練的究是玄門正宗「乾天真氣」,雖然被青衣婦人施展巫術,迷失心
神,但靈智並未全泯,聽她問到「老道長」,突然間,依稀想起老道長的叮囑,
不能告訴任何人,而他第一次遇到老道長,是在白鶴峰上,因此隨口說道:「我
不知道。」

  青衣婦人自信自己施展巫術之際,他絕不會清醒的,那麼他說的話,自然可
信了,這就又道:「那你怎麼會認識老道長的呢?」

  丁少秋道:「是在白鶴峰頂遇上的。」

  青衣婦人道:「這次你回來做什麼?」

  丁少秋道:「我是找爺爺來的。」

  他說的這番話,和姬夫人知道的完全一樣,青衣婦人覺得再問也問不出什麼
了,這就含笑道:「你還可以睡一會。」右手抬處,一指點了他睡穴,起身往外
行去,隨手闔上了房門。

  ***    ***    ***    ***

  她不點他睡穴也罷了,這一指點下,可就有了反應。要知丁少秋雖然懵懵懂
懂的,被她巫術迷失了七八分神智,但至少也有兩三分,保持著似清醒非清醒,
如果沒有外來的刺激,體內的「乾天真氣」就不會運行,遂會被巫術所乘。

  但青衣婦人這一指點上他睡穴,情形不同了,因為有外來的力道侵入體內,
體內的「乾天真氣」受到刺激,立起反抗作用,這一記指風不但沒有制住他睡穴
,反而因「乾天真氣」的振動,立時把青衣婦人所施的巫術破去。

  乾天真氣乃是玄門純陽真氣,練到十成火候,就可諸邪不侵,丁少秋縱然火
候不足,但湘西巫術,只是旁門陰功,乾天真氣一經運行,巫術自然如湯沃雪,
很快消失了。丁少秋剎那之間,覺得神智突然清醒過來,但頭腦依然脹痛欲裂,
心想:自己莫非著了人家的道?

  他在白鶴觀的時候,曾聽一位師叔說過,行走江湖,若是被有人施了蒙汗藥
迷翻過去,醒來之後,就會頭痛若裂,和自己此時情形十分相似,那麼難道自己
真是被人下了蒙汗藥不成?一念及此,急忙伸手朝懷中摸去,差幸老道長送自己
的兩個藥瓶沒被搜去,他急忙取出其中一個,傾了一粒「太乙解毒丹」納入口中


  不到一盞茶工夫,頭腦脹痛之感,霍然而愈,他站起身,凝目看去,這間斗
室,地方不大,除了一扇房門,別無窗戶。房中除了一張板床,一把木椅,還有
一張小茶几之外,別無他物。這會是什麼地方呢?丁少秋漸漸想起自己是趕回丁
家莊來的,後來遇上天南山莊總管公孫軒,他告訴自己,爺爺因大伯父失鏢之故
,已把丁家莊抵給姬夫人,爺爺三年前就搬走了,他留住自己,說已派人去打聽
爺爺下落。

  後來出現了姬青萍,她堅持要和自己比劍,自己施展老道長教的一式身法,
閃開她一招七劍,就這樣和自己做了朋友,不,堅持要叫自己「丁大哥」。他想
到這裡,心頭不禁升起一絲甜蜜,同時也浮現起她含情脈脈的笑容。

  晚上,公孫總管還吩咐廚下辦了一席豐盛的酒菜,給自己接風,飯後是姬青
萍送自己回轉賓舍,但剛走出東角門,一名使女趕出來請她回去,說是夫人回來
了,自己單獨回轉賓舍就寢。事情就到這裡為止,後來就沒有了。自己明明就住
在書房附近的賓舍之中,怎麼會睡在這裡的呢?

  自己自從練成「乾天真氣」,老道長雖說自己還只有三成火候,但只要有人
進入房內,定會及時警覺,不可能讓人家把自己搬到這裡來都一無所覺。那麼只
有一個可能,就是有人在自己睡熟之後,偷偷施放迷香,把自己迷翻了才搬來的


  那青衣婦人把自己叫醒,她目光和手勢都十分詭異,好像有一種催眠作用,
心裡會有迷迷糊糊的感覺。他們這樣做,究竟有什麼目的呢?他走近房門,伸手
拉去,這一拉,不但房門沒有拉開,心頭也不期為之一怔,原來這扇房門,竟然
是厚重的鐵板,再用手朝牆上一摸,連牆壁也是鐵的。他們竟然把自己囚禁起來
了,這到底為什麼呢?

  丁少秋廢然回到木床上,既然出不去了,索性盤膝坐好,緩緩納氣,運起功
來。但心中有事,怎麼也靜不下心來,忽然想起老道長贈送自己的一柄寒鐵匕首
,可以斷金切玉,削鐵如泥,自己只要把門上的鐵閂削斷,就可以出去了。

  一念及此,趕緊一躍下床,從身邊取出匕首,褪下綠鯊皮鞘,這是一柄八寸
長的短劍,但覺一泓寒光,閃閃耀目,果然十分鋒利。他手握劍柄,走近鐵門,
左手在鐵門上按了按,忖度著外面鐵閂的部位,依著門框刺入,只覺毫不費力的
就刺了進去,再往下直落,因為毫不費力,就不知道鐵閂被削斷了沒有?左手往
裡一拉,鐵門居然應手而啟。

  心中又驚又喜,立即舉步走出,抬目看去,門外是一條黑黝黝的甬道,兩邊
各有四五個房間,每一道門當然都是鐵的,中間各有一根橫閂,只有自己右首一
間門上,鎖著一把鐵鎖,那表示裡面囚禁著人了。丁少秋心中暗道:「不知這間
房中囚禁的是什麼人?哼,被他們囚禁的人,一定是好人了,自己既然遇上,一
不作,二不休,把他放出來了再說。」

  心念轉動,人已走近右首鐵門,手中短劍已迅快朝橫閂上削落,伸手推門而
入,目光一注,看到木床上躺著一個蓬頭垢面的人,氣若游絲,奄奄一息。丁少
秋忙走了過去,低聲說道:「這位朋友,在下已把鐵閂削落,你可以走嗎?」

  蓬頭漢子霍地睜開眼來,那蒼白的臉孔也轉變為紅潤,抬頭問道:「小友怎
麼進來的?你快走吧,唉,在下已經快不行了……」

  丁少秋只覺這人說話的聲音極熟,不由目光一注,只覺這人長髮披頭,臉色
消瘦憔悴;但臉型看去又似曾相識,不禁望著他問道:「在下聽你聲音極熟,你
是什麼人?」

  那人道:「不錯,在下也覺得小友有些面善,在下丁伯超,你呢?」

  「丁伯超」這三個字鑽進丁少秋的耳中,身軀不禁一震,失聲道:「你會是
大伯父?我……是少秋。」在他印象中,大伯父是武威鏢局的總鏢頭,生得紫面
軒昂,氣概非凡,如今這人除了聲音有些像,臉型也只是依稀相似而已,六年沒
見大伯父了,他竟會被囚禁在這裡,如此狼狽?

  丁伯超聽說眼前的少年人,會是少秋,心頭更是一陣激動,忙道:「你是少
秋,你……你快出去,回去告訴大家,大伯父押的這趟鏢,是個陷阱,你爹也是
死在他們手中。你快走,再遲就來不及了。」說著,低聲將當年遭遇簡略說了一
遍。

  丁少秋道:「大伯父你呢?」

  丁伯超道:「我已經不行了……少秋……我就是因為死不瞑目……才挨到今
天……你快走……」他臉上的紅潮逐漸退去,迴光返照的時期快過去了,手無力
地下垂,仍在說道:「快走……」他的話幾模糊不可聞,臉色死灰,大汗已斂,
臉上的肌肉在輕微地痙攣扭曲,出氣多而入氣少。

  丁少秋淚下如雨,喃喃地說道:「大伯父,你安靜地去吧。」丁伯超臉上的
肌肉開始鬆弛,露出了一絲笑意,氣息徐止,大眼睛緩緩合上了:「……報仇…
…」話未完,像睡著了一般,全身上震,隨即寂然不動。

  丁少秋擦了把眼淚,抬頭望去,發現通道並不太長,前面不遠,就有一道門
戶,大概就是出口了。來到通道盡頭,手中短劍已經迅快的朝前劃出,左手隨著
推去,但聽砰然一聲,鐵門應手而啟,立時眼前一亮,前面已有燈光射入。同時
陡聽人驚咦出聲,接著大聲喝道:「什麼人,還不站住?」門外人影閃動,兩個
手持雪亮朴刀的黑衣漢子一下攔住去路。

  丁少秋現在已非吳下阿蒙,只看到他推開鐵門,根本沒看他出手,居然一下
就制住了兩個黑衣大漢的穴道。鐵門外地方不大,大概只有七八步路,迎面就是
一道石階。丁少秋一手持劍,走在前面,已經拾階而上。石級共有二十來級,已
經盡頭,緊閉著一道厚重的木門。

  丁少秋站停下來,左推右推,就是無法把木門推開。於是舉起短劍朝前劃去
。但這道木門,和先前的鐵門不同,鐵門中間有一條橫閂,你只要把橫閂削斷,
就可推得開,這道木門,卻是暗門,外面用的並不是橫閂,丁少秋短劍直落,伸
手推去,木門依然紋絲不動。

  丁少秋忖道:「這道木門外面,可能為了掩飾地道入口,裝了壁櫥之類的東
西,掩人耳目,要移開外面的壁櫥,必須懂得啟閉之法,不知啟閉之法,只能破
門而出了。」他左手忽然朝門上按去,這一按,看去毫不用力,實則早已運起「
乾天真氣」。

  用「乾天真氣」破一道木門,那真是割雞用了牛刀,但聽呼的一聲,厚重木
門挾著一陣嘩啦啦的巨響,突然間朝前平飛出去兩丈來遠,緊接著又是砰的一聲
大震,把對面一堵牆壁,都震得倒塌下去。丁少秋沒想到這一按,竟然會發出這
麼大的力道,一時之間,不禁大為驚楞。

  木門外面好像是一間臥室,本來還點著燈火,但這一陣突如其來的震撼,壁
櫥倒塌,和木門飛去,撞倒牆壁,巨大風聲,早巳把桌上的油燈熄滅,同時也有
人發出「驚啊」之聲。丁少秋目光一動,就看到黑暗之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的兩個黑衣漢子,他毫不怠慢,身形一晃,就已到了兩人身邊,等兩人發覺有人
欺近,他左手連彈,已經點了他們穴道。

  就在此時,陡聽有人大聲喝道:「大家快去看看,出了什麼事情?」這話是
從隔壁房中傳來,話聲入耳,四條人影已在廓前出現。這四人和剛才被制住的二
人,以及入口處兩個,總共八個人,敢情是負責守護地室入口的武士了,丁少秋
也在這時候搶了出去。

  這人喝了聲:「什麼人?」

  另一個喝道:「快截住他……」負責守護地室的武士,武功一定不會太差,
但這兩人喝聲堪堪出口,丁少秋人影一晃,已從他們身邊掠過,出手就制住了兩
人的穴道。

  丁少秋忖道:「不如先找爺爺去,然後再找他們算帳不遲。」他準備先到村
裡找人問清楚情況。

  ***    ***    ***    ***

  丁家莊是在大行山的南麓,偏西,就是丁家村,約有二十幾戶人家,都是當
年跟隨丁老爺子在鏢局任事的遠房兄弟子侄。丁老爺子退出江湖,在家納福,他
們也就在附近定居下來,成了一個小小村落,年老的退休,子侄輩依然在武威鏢
局任事,這個村子,就叫做丁家村。

  丁少秋從後園越牆而出,循著山麓走了一里來遙,丁家村已在眼前。突聽身
後來路上,響起「嗤」的一聲,一道紅色火花,破空直上,接著又是「叭」、「
叭」兩聲,爆出一連串的火星。丁少秋暗道:「那是天南莊發出來的訊號,他們
可能已發現我脫困而出……」

  驀地,從前面傳來人聲,丁少秋扭頭看去,果見有二三十條人影,疾快的從
村中奔了出來,於是身形一伏,閃入右首一片樹林。這原是一瞬間的事,他堪堪
隱蔽好身子,一陣輕快而雜沓的腳步聲,也已奔進林前。這一行人,少說也有三
十幾個,身穿一式青灰勁裝,手提紮著紅綢的厚背朴刀,一個個身手矯捷,健步
如飛,他們人數不少,但在奔行之際,卻不聞一點人聲,一看就知是一支久經訓
練的勁旅。

  不過轉眼工夫,他們已從林前過去,丁少秋忍不住忖道:「這些人就住在村
中,那麼村裡的人呢?」當下決定到村裡去看看。這時差不多已是四更光景,天
色昏暗如墨,丁家村中間是一條小街,兩旁住家,都是磚造瓦屋平房,門戶相對
,門前各有一片小小院落。

  丁少秋對這裡的每一戶人家,都是十分熟悉,他一連看了三戶人家,不但原
來的住戶,一個不見,每家兩邊廂房中,都發現有男人的衣物,顯而易見,方才
看到的那些青灰勁裝漢子,就住在這裡了。丁少秋攢攢眉頭,暗道:「這裡的人
,會到那去了呢?難道是被強迫搬走了?」

  退出小院落,木門外負手站著一個身穿青布長衫,臉色黃中透青的中年漢子
,冷冷一笑道:「我當是誰,膽敢夜闖咱們鐵衛村,原來是個不長眼的小子,嘿
嘿。」

  丁少秋抱了下拳道:「閣下如何稱呼?這裡原先的居民呢?」

  青衫中年漢子在大笑一聲之後,冷傲的道:「兄弟荀吉,是管理這裡鐵衛村
的。丁家村居民,經領取搬遷費之後,已經搬到他處去了。」

  丁少秋道:「他們搬到那裡去了?」

  「哈哈,這話問得好生奇怪。」荀吉黃中透青的臉上,似笑非笑,嘿然道:
「他們有了銀子愛去那裡就去那裡,荀某管得著嗎?」

  正在這時,突然從後面傳來公孫軒的聲音:「丁少俠不告而別,原來在這裡
……」

  丁少秋倏地轉過身去,喝道:「公孫軒,你來得正好,我就是要找你問問清
楚,你為什麼要騙我?」原來那說話的正是天南莊總管公孫軒,和他並肩站立的
是一個連鬟短髭的扁臉濃眉漢子,他正是天南莊鐵衛總領隊繆千里。

  公孫軒大笑道:「丁少秋,當時咱們對你來意未明,自然不得不把你穩住了
,如今事實證明,你是混進天南莊來的了。」

  丁少秋劍眉剔動,喝道:「胡說,你們施放迷藥,把我囚在地室之中,你們
竟然囚禁的竟是我大伯父……」

  話聲甫落,突聽一個冷峭的婦人聲音接口道:「丁少秋,你大伯父丁伯超是
武威鏢局的總鏢頭,是他失落了鏢,我囚禁他,就是要他把失落的鏢交出來……


  丁少秋循著話聲看去,只見說話的是一個身穿竹布衣裙的中年婦人,她正是
天南莊的姬夫人,丁少秋還依稀認得。另一個也是青布衣裙的中年婦人,就是向
自己問話,手勢、眼神十分詭異的婦人,則是辰州言鳳姑。兩人身後,還伺立了
兩個青衣小丫環。

  這幾句話的工夫,小街東西兩頭,已被數十名穿青灰勁裝,手持朴刀的漢子
堵住了。這一情形,丁少秋顯然已落入人家包圍之中。丁少秋沒待姬夫人說完,
突然舌綻春雷,凜然喝道:「住口,當日盛世民前來投保,即是包藏禍心的一項
陰謀,你們一面投保,一面又派出高手,在中途襲擊,劫鏢傷人,還把我大伯父
劫持而來,由此可見投保劫鏢,都是你天南莊一手製造出來的,你還敢誣蔑武威
鏢局?」

  這時候,只見和姬夫人站在一起的言鳳姑迎著丁少秋走來,她一張尖瘦臉上
流露著微笑,柔聲叫道:「丁少秋。」

  丁少秋縱然不認識言鳳姑,但今晚這青衣婦人曾問過自己的話,自然記得,
目光投去,只覺她臉上笑意甚濃,卻笑得十分詭異,尤其她一雙眼睛中,閃著深
邃而詭秘的神光。他心中一驚,運起「乾天真氣」,冷然道:「你叫我有什麼事
?」

  言鳳姑臉上笑意更濃,眼中閃爍的神光更深邃,更奇幻莫測,一直走到丁少
秋身前八尺來遠,才柔聲道:「丁少秋,這裡不關你的事,你可以走了。」她話
聲雖柔,卻有著一種命令的口吻,會使你在潛意識中,好像非聽她的不可。

  丁少秋看她在說話之時,忽而臉上流露詭笑,忽而眼中神光變幻不定,忽而
又舉手在自己面前晃動,似是有意吸引自己注意一般,心中暗暗忖道:「她這般
舉動,莫非又在暗中使迷藥了?」一念及此,不覺目光一注,冷然喝道:「你又
在使什麼詭計了?」他目光這一注,神光暴射,精芒如電。

  言鳳姑猛吃一驚,急忙收回凝視著他的目光,腳下也起緊疾退了兩步,駭然
道:「你練的是什麼功夫?」據她所知,普天之下只有練離火門三陽神功的人,
才不怕攝心巫術,她怎知丁少秋練的「乾天真氣」,還要勝過離火門的三陽神功
呢。

  施展攝心巫術,必須全神貫注,把對方的意志,漸漸引入歧路,才能接受施
術的人的控制,但如果在施術之時,不能控制對方意志,遭到反擊,就會傷害到
施術的人,這和你以掌力劈擊敵人之時,被敵人內力反震一樣。丁少秋練的「乾
天真氣」,專破一切旁門陰功,只是他初學乍練,和對敵經驗不足,才沒有施以
反擊。

  丁少秋大笑道:「你黔驢技窮了吧?」

  言鳳姑臉色倏沉,冷峭的道:「姓丁的小子,你少張狂,看老娘會收拾不了
你?」話聲出口,人已隨著直欺而上,左手先揚,伸出食中二指朝丁少秋兩眼之
間輕輕晃動,右手突出,狀若雞爪,比閃電還快朝丁少秋左肋間三處要穴抓來。

  這一記,她左手使的依然是巫術手法,旨在引人注意,抓出的右手才是她真
正的目的,乘機拿人。丁少秋早就注意著她,這時驟見她欺來,出手就抓,心中
也不期有些緊張,他沒有和人動手的經驗,看人家出手,每一式都好像十分凌厲
,匆忙之間,雙肩一晃,就閃了開去。

  言鳳姑在辰州言門中,可算得是前幾名的高手。辰州言門,雖然只是江湖上
一個小門派,但一向以正派自居。言鳳姑三十九歲死了丈夫,就和排教一名柁主
姘居,辰州言門既以正派自居,自是瞧不起旁門左道的排教,對言鳳姑此舉自然
也深感不齒。言鳳姑一怒之下,就投到早年手帕交姬夫人這裡,成為姬夫人的心
腹。

  這時眼看丁少秋從自己一記擒拿手下閃出,那還和他客氣,雙手疾發,宛如
亂彈瑟琶,使的正是言門七十二瑟琶手,專取敵人七十二處穴道,突穴截脈,快
速凌厲,使人目不暇接。丁少秋被她逼得著著後退,一連退了四五步之後,才轉
身亮掌,雙手揚處,施展開「白鶴掌法」,一路和她對拆下去。

  直到十數招以後,方始發現人家攻勢雖然快速凌厲,以自己所學,已足可應
付,不必心存怯念,一念及此,但覺膽氣為之一壯,舉手投足,就不再有縛手縛
腳之感,「白鶴掌法」中一掌一爪,也頗感靈活,立時把言鳳姑的一輪攻勢壓了
下去。

  言鳳姑那會把一個白鶴門的門人放在眼裡,但經過這一陣纏鬥,發覺丁少秋
在初交手之際,掌法拳路顯然十分生疏,經過這十幾招下來,比方才運用靈活多
了,這小子竟然利用自已給他喂招。言鳳姑這一怒之下口中冷嘿一聲,左手突出
,剎那之間,整支手掌紅如硃砂,閃電般朝丁少秋當胸印去。

  辰州言門馳譽武林的「硃砂掌」,擊中人身,外傷較輕,內傷較重,是一種
純以陽剛內勁傷人內腑的掌力。丁少秋從未聽說過「硃砂掌」這類名稱,乍見對
方手掌一片朱紅,朝自己當胸拍來,心頭不由暗暗吃驚,不敢和她硬接,急忙吸
氣後退。言鳳姑使出「硃砂掌」來,豈容你退避,右足很快跨上一步,左手原式
不變,追擊而上。丁少秋被逼得又後退了一步,這一步已經退到牆下。

  言鳳姑冷冷一笑道:「姓丁的小子,看你還退到那裡去?」隨著話聲,如影
隨形般逼了上來,一支朱紅刺目的手掌,距離丁少秋前胸只不過四五尺光景了。

  丁少秋退無可退,聞言不覺氣道:「在下接你一掌又何妨?」右手一抬,果
然迎著言鳳姑「硃砂掌」推出。這是他少年氣盛,才會經不起人家一激,就要和
人家硬碰,老江湖絕不會如此衝動。

  言鳳姑還在暗暗冷笑:「好小子,你是不要命了。」雙方掌勢一推一拒,何
等快速,但聽「蓬」的一聲,雙掌乍接,言鳳姑一個人就像稻草人一般,呼的一
聲,被凌空摔出去一丈多遠,才藉著千斤墜身法,落到地上,依然站立不穩,雙
腳左右支撐,又後退了兩步,方拿住樁,一張雙顴突起的寡婦臉上,色白如紙,
呼吸急促,氣血翻騰,只差沒有吐出血來。

  姬夫人見狀大吃一驚,急忙問道:「言大姐,你怎麼了?」

  言鳳姑緩緩納了口氣,發覺並未受傷,這就說道:「還好,沒什麼。」丁少
秋是被逼出手的,他沒想到自己居然不怕「硃砂掌」,還把言鳳姑震飛出去,心
頭方是一怔,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有如此驚人的掌力。

  就在此時,丁少秋忽然聽到左首一道門內,似有異聲,正待轉身喝問。耳中
聽到一聲極輕的「噓」聲,接著有人把木門輕輕推開一條縫,飛射出一點白影,
朝自己投來。丁少秋左手一抄,便已接到手中,只覺入手甚輕,似是一個紙團,
急忙打了開來,那是一張小紙條,上面用眉筆寫了一行潦草的小字:「待會你只
要把我拿住,就可出去,切切為要。」下面並沒有具名,但只要看這一行字的筆
跡,就像出之於一個姑娘家的手筆。

  丁少秋心中暗道:「莫非這丟紙團給自己的,會是姬青萍不成?」思忖未完
,牆頭上紫影一閃,翩然飛落一條嬌小人影。口中喝道:「好哇,丁少秋,原來
你到天南莊是臥底來的,我還把你當作朋友,你卻拿話騙人,你這小賊,看劍。
」喝聲中,一道銀虹閃電般朝丁少秋刺來。這人聲音嬌脆,但說得又氣又急,直
像一股旋風。

  站在小街東首的姬夫人驟見女兒從牆頭飛落,就揮劍朝丁少秋撲攻過去,心
頭不由大吃一驚,急忙叫道:「萍兒,快過來。」姬青萍只作沒有聽見,她出手
一劍被丁少秋閃開,手中長劍連揮,依然急撲猛攻,朝丁少秋欺去。

  公孫軒眼看大小姐不但不聽夫人叫喚,只是奮不顧身的揮劍朝丁少秋攻去,
他心裡明白,這位大小姐敢情對丁少秋動了真情,後來聽說丁少秋是臥底來的,
那麼他中午和大小姐說的話,豈不全是謊言了?一個少女第一次對這個人動了情
,但他說的全是謊言,心頭自然會十分氣惱,所謂由愛生恨,才要找丁少秋算帳
,但她怎麼會是丁少秋的對手?

  他這一想法,也未嘗不對,心念轉動之際,人已猛吸一口真氣,雙足急頓,
一道人影凌空電射過去。和他差不多同時縱身撲起的還有副總領隊荀吉,他也是
怕大小姐有失,才趕過去的,兩條人影一先一後,宛如浮矢掠空,朝丁少秋、姬
青萍兩人激射過去。

  再說姬青萍第一劍刺出,丁少秋閃動身形,避了開去。她長劍連揮,跟著欺
身而上,一面低聲道:「丁大哥,你在第三招上,務必把我拿住,我娘才會投鼠
忌器,讓你們離去,不然只要他們發動攻勢,你們就無法脫身了。」

  丁少秋旋身避開劍勢,一面道:「這樣不太好吧?」

  姬青萍嗔道:「你這人,這是什麼時候,還婆婆媽媽的……」身形一側,一
隻左腕悄悄朝丁少秋遞了過來,低聲焦急的道:「我娘來了,你還不快抓住我,
叫他們退回去?再遲就來不及了。」

  丁少秋眼看姬夫人果然也已縱身飛撲而來,情勢對自己兩人十分不利,只得
伸手輕輕扣住姬青萍玉腕,低聲道:「謝謝你。」

  姬青萍上身靠近過去,壓低聲音道:「你快大笑一聲,要他們住手。」

  丁少秋抓著姬青萍玉腕,臉上微微發赧,依著她的話,發出一聲大笑,喝道
:「公孫總管、姓荀的,你們可以住手了。」

  姬青萍在他說話的時候,故意尖叫一聲,叱道:「快放開我。」一面又低聲
道:「你要假裝點我穴道。」

  丁少秋道:「姑娘稍安毋躁。」右手在她肩頭裝樣的拂了一下。

  姬夫人瀉落當場,她女兒已被丁少秋扣著脈腕,她鐵青著臉喝道:「丁少秋
,你還不放開我女兒?」

  丁少秋道:「在下不會傷害令嬡的,你們先退到三丈以外去。」

  姬夫人冷峭的哼了一聲道:「你敢傷了我女兒一根頭髮,我就要你們橫屍當
場。」

  丁少秋聞言大笑一聲道:「姬夫人,令嬡落到咱們手中,我勸你還是先退到
三丈外去,免得雙方各走極端。」

  姬夫人眼看女兒被丁少秋點了穴道,冷冷的道:「你要待怎的?」

  丁伯超道:「這個等三位退出去了再說不遲。」

  姬夫人只此一女,自是投鼠忌器,轉身冷聲道:「公孫總管,咱們就退到三
丈外去。」說完,當先往後退去,公孫軒、荀吉也跟著退到三丈以外。

  姬青萍側過身,悄聲道:「現在你要副總領隊荀吉把這條小街西首的鐵衛武
士撤開去。」

  丁少秋依著大聲道:「姓荀的,你把西首的鐵衛武士撤開去。」荀吉自然不
敢作主,拿眼朝總管看去。

  公孫軒朗聲道:「丁少俠要荀副總領隊撒開圍著西首的鐵衛武士,自然要從
西首離去了,撤開鐵衛武士,自無問題,但少俠什麼時候放開大小姐呢?」

  姬青萍忙以極低聲音說道:「快說,你們人多勢眾。很難使我相信,所以只
好請姬姑娘送咱們一程,到了田心,我自會放她。」

  丁少秋依照她的話說道:「你們用迷香把我迷倒,囚禁地室,因此我對你們
已不敢相信,只好請姬姑娘送咱們一程,到了田心,我自會放她。」

  公孫軒道:「丁少俠不肯見信,也是人之常情,但咱們又如何信得過丁少俠
呢?」

  丁少秋道:「姬姑娘在我手裡,你們就是信不過我,也只好相信一次了,不
過在下可以保證,絕不會傷到姬姑娘一根頭髮。」

  姬夫人總因女兒落在人家手裡,無法可施,冷冷的道:「荀副領隊,要西首
的武士撤開,讓他們去。」荀吉連忙應了聲是,右手從袖中取出一面紅色三角小
旗,凌空展了兩展。圍堵在小街西首的鐵衛武士,一共有四個隊,早就列隊以待
,此時看到荀吉的旗號,立即由四座森森刀陣,變成四支隊伍,迅疾後退,只要
看他們陣形變化迅速,動作劃一,顯見平日訓練有素了。

  公孫軒等鐵衛武士退下,就招招右手,大聲道:「丁少俠,你們可以請了,
但希望你言而有信,到了田心,就釋放大小姐回來。」

  丁少秋道:「姬姑娘委屈你了,我們走吧。」他依然握著姬青萍的玉腕,和
她平肩向小街西首行去。

  出了丁家莊,沒有多遠,就是一條大路了,丁少秋要待放手,姬青萍低聲道
:「你還是扣著我手腕走的好,這一帶經常有公孫總管的手下隱身監視路上動靜
,若是被他們看見了,就會去告訴娘,我豈不變成吃裡扒外了?」

  丁少秋道:「那我只好扣著不放了。」

  姬青萍幽幽的道:「你只管扣著走好了,我不會怪你的。」

  丁少秋感激的道:「你救下我,這份盛情,我不知怎樣謝謝你才好。」

  姬青萍偏頭過來望著他,笑了笑道:「你是我大哥,我是你小妹,還要說謝
嗎?」姬青萍等於是和丁大哥送別,由他握著自己的手,並肩同行,心裡有著說
不出的甜意,最好這樣一直走下去,從丁家村到田心,不過三里來遠,在她來說
,當真嫌它太近了。

  田心終於到了,丁少伙只好放開姬青萍的手,低低的道:「妹子,謝謝你。


  姬青萍一雙秋波盯著丁少秋臉上,也低低的道:「丁大哥,你多保重。」話
未說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隱隱起了一層霧水。

  丁少秋低聲道:「他們有人跟下來了,妹子謝謝你,你回去吧。」

  姬青萍回頭看去,來路上果然有一條人影,遠遠跟了下來,那是總管公孫軒
,於是催道:「丁大哥你快些走吧。」丁少秋點點頭,看了姬青萍一眼,才朝大
路上奔去。








【第七章】風雷寶笈

  丁少秋想了想,覺得這兒既然離雷嶺不遠,不如就先上武德堂去。武德堂,
就是武功門的掌門總堂所在,巍峨房舍,矗立在雷嶺南麓,前面一片廣大的草坪
,圍以古木,形勢極為壯觀。這是武功門發祥之地,建派迄今,已有三百年歷史


  丁少秋趕到雷嶺腳下,走完一條半里來長松柏夾道的山徑,踏上綠草如茵的
廣場,才走了幾步,就發現情形有些不對。那是因為廣場上三三兩兩在走動的人
,都是身穿青灰道裝的年輕道人。武德堂是武功門的總堂,武功門是俗家人,不
是道家,白鶴門才是道家,如今武德堂的廣場上,來往的儘是年輕道人,豈不顯
得有些反常。

  就在兩人穿行廣場之際,已有兩個年紀稍長的道人迎面走了過來,其中一個
打著稽首問道:「這位小施主光臨寒山,不知有何貴幹?」

  丁少秋打量著這兩個道人,抱抱拳,問道:「二位道兄是那一門派的人?」

  左邊一個道:「貧道是岳麓觀門下道善。」

  丁少秋道:「但這裡是雷嶺武德堂……」

  「沒錯。」左首道人點著頭道:「只是早就改為岳麓觀分院了。」

  「你說什麼?」丁少秋幾乎不敢相信本門根本重地,會變成岳麓的分院,接
著問道:「這裡會是岳麓觀的分院?那麼武功門呢?」

  右首道人冷冷的道:「武威鏢局的大鏢頭丁伯超押鏢失蹤,武威鏢局是武功
門的,百萬兩巨款自然該由武功門償還,這片山就抵給了天南莊,事情就是這樣
。」

  丁少秋道:「這麼說岳麓觀是屬於天南莊的了?」

  「那倒不是。」左首道人冷冷道:「這片山乃是姬夫人捐贈給敝觀的。」

  丁少秋心頭怒火如焚,但是又不能表露出來,於是抱拳道:「多謝二位相告
,告辭。」

  離開雷嶺武德堂,丁少秋心中暗自思忖。武德堂,屋宇依舊,如今已被改為
岳麓觀分院,丁家莊則被改成了天南莊。看來盛世民是聽命於他妹子姬夫人的,
姬夫人要盛世民派人持了珠寶前去武威鏢局投保,再派人中途劫鏢,到底圖謀什
麼呢?她和武功門無怨無仇,為的是武功門武德堂的一片房舍,和丁家莊的一片
房舍?如果僅是為了兩處房舍,姬夫人何用如此大張旗鼓?不,其中一定別有用
心。

  丁少秋走了十來里光景,這裡有一處小鎮甸,在一家小麵館裡吃了兩碗麵,
付帳出門,天色已經漸漸昏暗下來。不多一會,來至一處茂密的松林前面,丁少
秋朝林中走去,找到一棵大松樹底下,停了下來。他坐在松樹底下,將自己這幾
天遇到的事情連貫起來思索:姬夫人和武功門往日無仇,近日無怨,她以托鏢為
名,中途劫鏢,目的究竟何在?如果說她的目的,是為了併吞咱們武功門的武德
堂和丁家莊,但這兩處地方,只是兩片山坡而已,並無什麼用處,她要千方百計
加以霸佔,又有什麼用意?

  但是其中必有一處,是他們要得到的地方,因為大行山丁家莊和武德堂相距
不遠,他們要的雖然只有一處,但另一處不在他們手裡,就未免礙手礙腳,所以
要把兩處都拿下來。要霸佔這兩處地方,最好的辦法就是找武威鏢局托鏢,武功
門賠不起百萬鏢銀,他們就順理成章的可以接管這兩處產業了。

  正在他思索的時候,遠出傳來衣袂聲,於是迅速拔身而起,隱蔽好身形,側
耳細聽,來人已經到松林前面了,好像有十來個人。松林外又有燈光透射進來,
人影幢幢之間,好像還有一頂軟轎,在樹林下停了下來。外面明亮,林內黑暗,
從暗處往明處看,居高臨下,就更清楚了。

  一頂黑色軟轎,四名青衣少女手中挑著四盞粉紅紗燈,另外是四名一身黑衣
勁裝漢子,和兩個抬轎的大漢,正好十個人。丁少秋心中暗暗忖道:「這些人好
像不是姬夫人的手下,不知是什麼路數?」軟轎停下之後,四名青衣少女即在軟
轎兩旁分左右站停。

  四名黑衣勁裝漢子不待吩咐,舉步分頭朝松林中走入。這一情形,不用說也
可知道他們是入林搜索,有沒有人隱身林內了。差幸丁少秋早就隱身樹上,樹枝
茂密,紋風不動,不易被人發現,如果在他們入林之前才躲到樹上去,枝葉就會
晃動,那就瞞不過他們了。

  這四人穿行松林,身法極快,只要看他們行動,就可知道都有一身極高的武
功。不過一會工夫,偌大一片松林,已被他們搜索迨遍,人影閃動之際,已經回
出林去。現在他們也像皂隸一般,在軟轎前面站定下來。丁少秋看得奇怪,不知
他們把軟轎停在這裡要做什麼?看他們這般站著,當然不會是打算在這裡過夜的
了。

  這樣過了約莫盞茶光景,丁少秋聽到又有人來了,這回此人來得極快,只聽
一個低沉的聲音適時響起:「屬下見過副座。」聲音入耳,丁少秋才看到軟轎前
面已經多了一個青衣人。

  丁少秋聽他稱轎中人「副座」,心中覺得奇怪,忖道:「不知這轎中人是什
麼組合的副座?」

  軟轎中適時響起一個嬌柔的女子聲音說道:「總管查得如何了?」

  丁少秋心中暗道:「原來青衣人是她們總管。」

  青衣人道:「盛世民名義上雖是天南莊的莊主,實際上只是掛名的莊主,他
妹子盛錦花才是天南莊的真正主人。」

  軟轎中女子聲音唔了一聲道:「這點,咱們早就知道了。」

  青衣人又道:「但雷嶺卻由常清風主持。」

  軟轎中人問道:「盛錦花謀奪武功門的雷嶺,必然已經得到了那張東西,總
管是否查清楚,他們有沒有找到地方?」

  「目前好像還沒有……」青衣人抬頭道:「據屬下三天來暗中觀察,盛錦花
帶著盛世民、常清風兩人已經找遍整座雷嶺,依然一無所獲,但屬下卻發現一件
事……」

  軟轎中人問道:「總管發現了什麼呢?」

  青衣人道:「屬下最近才發現盛錦花後面,另有靠山。」

  軟轎中人輕哦道:「那會是誰?」

  青衣人道:「屬下還沒查到,因為有人向盛錦花傳達命令,屬下發現之後,
那人迅即逸去,屬下沒有追上……」

  軟轎中人道:「這人能夠在總管眼皮下逃逸,想來輕功一定高人一等了,不
知總管要不要人手支援?」

  青衣人道:「目前僅是暗中監視,人手不宜太多,屬下自問還能勝任。」

  「那就好。」軟轎中人道:「我還要趕回去覆命呢。」

  青友人道:「屬下告退。身形閃動,迅快的退去。兩名抬轎漢子不待吩咐,
抬起軟轎,四名黑衣漢子立即走在轎前,四名手提紗燈的青衣女子護轎而行,飛
快的奔馳而行。

  丁少秋心中暗道:「他們說的會是什麼東西呢?盛錦花謀奪武德堂,竟然是
為了這件東西……」

  ***    ***    ***    ***

  就在此時,只聽唰唰兩聲,兩條人影疾如飛隼,一下從左側林中掠出,落到
林前。藉著星月之光,可辨認來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星冠羽衣,面貌白皙,黑鬚
飄胸,肩背長劍,看去很有仙風道骨之概。女的身穿雲裳,秀髮如雲,披在肩後
,生得臉如芙蓉,眉目如畫,手執一支白玉拂塵,一路行來,宛如凌波仙子,好
不妖嬈多姿。

  這兩人如果站在晴峰煙嵐之間,身邊再加上一兩隻白鶴,當真會把他們看成
神仙眷屬。但他們卻是武林中出了名的桃花雙妖--東海桃花島飛雲羽士秦飛雲、
凌波仙子凌巧巧。丁少秋雖沒見過,但兩人的形狀總聽人說過,不禁暗暗攢了下
眉,心想:「這兩人大概也是聽到傳言,覬覦寶笈來的了。」

  只聽一個又妖又柔的聲音問道:「你說盛世民兄妹有一個硬扎的後台,那又
會是誰呢?」這說話的當然是凌波仙子凌巧巧了。

  接著只聽飛雲羽士秦飛雲發出一聲清朗的敞笑,反問道:「盛世民的妹子夫
家姓什麼?」

  凌巧巧眨著一雙秋水般的眼睛,問道:「不是姓姬嗎?」

  飛雲羽士又是一聲敞笑道:「那不就結了嗎?」

  凌巧巧一怔道:「她丈夫不是早就死了嗎?」

  飛雲羽士笑道:「她丈夫有個姑媽沒有死。」

  凌巧巧又是一怔,說道:「難道會是……」

  飛雲羽士點頭道:「一點不錯。」

  凌巧巧驚疑的道:「這麼說,咱們……」

  飛雲羽士笑道:「崑崙寶笈本是玄門之物,有緣者得之,盛錦花有個夫家的
姑媽,天下人就該拱手讓她了嗎?」

  只聽一個蒼勁洪亮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哈哈,道兄要拱手讓誰?」
這句話差不多還在數十丈之外,但話聲入耳,一道人影宛如飄浮在地面上,迅即
到了面前。

  這人高大身軀,濃眉紅臉,胸飄蒼髯,身穿一襲長僅及膝的黃衫,手拄一支
龍頭杖,雙目炯炯如電,一掠兩人,大笑道:「凌波仙子也來了,真是難得的很
,莫非二位也是聞風而來?」這人額頭正中突起了一個肉?,就算不認識他,也
總聽過獨角龍王敖天祐的大名,江湖上出名難惹的怪傑。

  丁少秋心中暗道:「看來寶笈在雷嶺的消息,已經在江湖上傳開了,不然這
些成名多年的人物,不會不約而同的都趕到武功山來。」

  凌波仙子凌巧巧秋波一抬,嫣然笑道:「你敖老哥不也是聞風趕來的嗎?」

  「哈哈,仙子人比花嬌,冰雪聰明,一猜就著。」獨角龍王大笑道:「兄弟
聽說崑崙寶笈就在雷嶺之中,所以也來湊個熱鬧,瞧瞧究竟,不想卻在這裡和二
位仙駕相蒞,幸何如之?」他居然毫不掩飾,直截了當的承認下來,這教桃花雙
妖一時頗難置詞。

  敖天祐目光一抬,微笑道:「樹上還有衣位朋友,也可以請下來了。」

  丁少秋但覺他目光直向自己投來,顯然已發現自己隱身之處,那就乾脆出去
了,於是縱身飛下。丁少秋直等身形落地,才朝三人拱拱手道:「三位武林前輩
在此,在下本來不敢現身打擾,但前輩說出來了,在下又不能不遵命下來,還希
望三位前輩見諒。」

  獨角龍王炯炯雙目望著丁少秋問道:「少俠是那一門派?」

  丁少秋抱拳道:「在下是武功門下。」

  凌波仙子輕笑一聲道:「武功門下,也來覬覦寶笈?」她笑得雖然嫵媚,但
口氣卻含有輕視之意。

  丁少秋冷聲道:「在下並無覬覦寶笈之心。」

  凌波仙子抬眼問道:「那你們是做什麼來的?」

  丁少秋道:「在下只是經過此地而已。」

  凌波仙子嗤的笑道:「經過這裡,會躲在樹上?」

  飛雲羽士沉哼道:「凌波仙子問你的話,你還不老老實實的說?」

  丁少秋道:「在下已經說了,在下只是經過此地而已。」

  飛雲羽士仰天朗笑一聲道:「你以為本真人會相信你的話嗎?」

  丁少秋道:「你們既然不相信,我也沒有話說。」轉身要走。

  飛雲羽士微哂道:「本真人沒點頭,你就想走嗎?」

  丁少秋道:「我要走,你也管得著?」

  飛雲羽士大笑道:「連你的小命都捏在本真人手掌心裡,你相不相信?」

  丁少秋哼道:「我不相信。」

  飛雲羽士一張本來溫文如玉的臉上,陡露殺機,沉笑道:「本真人看你不要
命了。」一隻右手緩緩提了起來。

  丁少秋突然跨上一步,氣憤的道:「看你還蠻像是個有道之士,怎麼如此蠻
不講理?開口就是不要命,大概在你心目中,從不把人命算一回事,難道你從師
學藝,你師父沒告誡過你,練武學藝是為了什麼?」他這一氣憤,俊目放光,說
得理直氣壯,有凜然不可犯的氣概。

  一時之間,倒把飛雲羽士看得不禁一怔。他從師學藝,至今算來已是五十年
以前的事了,從沒有人敢這樣責問過自己,如今竟被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伙子
責問他從師學藝,是為了什麼?這口吻豈不是在教訓他了?飛雲羽士心頭怒極,
沉喝一聲:「小子找死。」抬起的右手,突然朝前拍了出去。

  丁少秋在飛雲羽士未出手之前,已經看出他面露殺機,飛雲羽士右手緩緩抬
起,他已暗作準備,在說話之時,左手早就豎掌斜立胸前。這時飛雲羽士右手朝
前拍來,丁少秋那敢怠慢,豎立的左掌五指上翹,忽然朝左外揚起。

  他左手這一外揚,飛雲羽士登時感到不對,因為自己拍出去的一道勁直掌風
,陡然間因對方的左手外揚,隨著向右外洩出。他這一掌雖然只用了八成力道,
但江湖上已很少有人能接得下來,對付一個毛頭小伙子,應該綽綽有餘,卻沒想
到居然會被對方掌勢引了出去,而且去勢極快,一時要待收回,已是不及,心頭
方自一楞?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丁少秋左手外揚,緊接著而來的就是右手朝前
直劈。

  這是老道長教他的一記掌法--「鶴舞空庭」。也就是說你(飛雲羽士)直劈
過來的一掌,我(丁少秋)用左手向左引出,接著我也以右手向你直劈過來。說
來就是這麼簡單,但飛雲羽士右掌一下被人引出,心中感到萬分驚異之際,丁少
秋直劈的一掌已經到了他身前。

  這對飛雲羽士來說,真是數十年來從未有過的事,他經驗何等老到,一見丁
少秋右手居然朝自己直劈過來,左手衣袖立即朝前揮出,口中喝道:「去罷。」

  他這一記衣袖縱然臨時揮起,但在心頭驚怒之際,出手自然不會輕到那裡去
,以他數十年修為,這一拂,至少也會把丁少秋震飛出一兩丈外,就算不被當場
震斃,也會被震成重傷,踣地不起,所以他這聲「去罷」,可以說是有十成把握


  那知衣袖堪堪拂出,飛雲羽士又感到不對了。因為對方這一記掌勢居然十分
沉重,自己已用了八成功力的一記衣袖,竟然無法把對方震出。「蓬」,丁少秋
一掌劈在他揮出的衣袖上,發出一聲蓬然大震,丁少秋上身好似被人推了一把,
腳下浮動,身不由已的往後退出了一大步。

  飛雲羽士在這聲大震中,同樣感到對方掌力奇重,震得他手臂微微酸麻,雖
然沒被震退,也看得他心頭大為凜駭,暗自忖道:「這小子使的會是什麼掌法,
竟能接下自己八成力道的一拂。」

  丁少秋小小年紀,一招之間,居然和飛雲羽士平分秋色,這可把站在一旁的
獨角龍王敖天祐和凌波仙子凌巧巧兩人看得大為驚異。試想飛雲羽士已是當今幾
個名震寰宇的一流高手,一身功力何等精湛,但對方卻僅是武功門的一個後生小
輩。

  看他年紀不會超過二十,就是打從娘胎裡就練功,也不過區區二十來年,還
不到飛雲羽士的一半。尤其他出手的一記手法,只是左手外揚,右掌直劈,招式
簡單,毫無玄奧之處,居然能把飛雲羽士的掌勢引出,還接下飛雲羽士一記衣袖
,僅僅被逼退了一步,豈非奇跡?

  飛雲羽士當然不肯甘休,臉色鐵青,厲笑一聲道:「好小子,普天之下能接
下本真人一掌的,已經不多,你小小年紀能接下本真人一掌一袖,也足可自豪了
,你還敢再接本真人一掌嗎?」

  獨角龍王忽然洪笑一聲道:「秦道兄,算了,這位小兄弟年未弱冠,和道兄
少說也差了五十年,江湖上難得出了這麼一個練武的奇才,道兄盛名滿天下,又
何必和一個後生小輩認真?」

  他見多識廣,雖然看不出丁少秋這一招有何玄奧之處,但越是平凡的招式,
能接下飛雲羽士一掌一袖,就越顯得不平凡,足見此子必有來歷,趁此機會,能
給他們叔侄解圍,對自己來說,未必不是好事,這正是他老謀深算之處。

  凌波仙子也嬌笑一聲,接口道:「敖道兄說得不錯,飛雲,別和孩子一般見
識了,咱們還有事去哩。」一面含笑朝丁少秋問道:「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丁少秋臉上一紅,抱抱拳道:「小可丁少秋。」

  凌波仙子又道:「是武功門下?」

  丁少秋道:「小可白鶴門下。」

  飛雲羽士經兩人一攔,倒也不好發作,大笑一聲道:「好,好,白鶴觀松陽
子調教得一個好徒弟。」

  獨角龍王朝丁少秋抬抬手道:「你走吧。」丁少秋朝獨角龍王、凌波仙子一
抱拳,轉身離開了。

  ***    ***    ***    ***

  丁少秋展開輕功,一路奔行,四更不到,就已趕到玉皇殿。四更到五更,是
黑夜裡最黑的時光,山林間一片黝黑,玉皇殿宏偉的建築,矗立在黑夜之中,幾
乎看不到一點規模。正在猶豫要不要現在去叫門,丁少秋突然發現玉皇殿左側的
邊門,有人出來了。而且這人東張西望,舉動鬼鬼祟祟的。

  丁少秋凝目看去,只見那人三腳兩步從玉皇殿側門奔出,雙目不住的左右顧
盼,走到大門前面的平台中間,一隻高大石香爐前,又朝左右迅速一瞥,伸手把
一件東西放入香爐之中,就急匆匆的退入側門。丁少秋忖道:「這時快四更了,
天色最黑的時候,不易被人看到,此人把東西放入香爐之中,可能是傳遞什麼信
號,如果守在這裡,不需多少時間,一定有人會來取的了。這人難道是武功門的
內奸?」丁少秋不由心中一驚。

  丁少秋縱身躍上樹柯,隱蔽好身形,過沒多久,果見一條人影施施然走來,
從樹下經過,一直朝玉皇殿走去。此人一身黑衣,面目黧黑,因在黑夜裡,根本
看不清他的面貌。路也走得不快,但可以從他沉穩的腳步,看得出他身手似乎不
弱。

  現在他已經走近石香爐前面,躬身拜了下去,這一情形,就是有人看到了,
也只當他是來虔誠拜神的了,但他卻在躬下身去的時候,頭向左右一偏,迅快打
量著兩邊確實沒有人,才一下直起身來,伸手朝香爐中掏去,然後極快的塞入懷
中,舉步朝西首一條小徑揚長而去。

  丁少秋隱身之處,是在玉皇殿的東首,以丁少秋想來,此人既然從東首來,
取了東西,一定仍然會從原路回來,自己只要等他走近樹下再現身不遲,那知黑
衣人卻狡猾如狐,不但不從原路回來,方才走得施施然,並不快速,這回走上西
首小徑,突然撤腿飛奔,身法極快。

  丁少秋暗暗罵了聲:「好個狡猾的東西。」一下飄身落地,縱身朝西首小徑
掠去。吸氣騰身,一連幾個起落,就已追上黑衣人身後,再足尖一點,凌空越過
那人頭頂,一下落到他面前數尺光景。黑衣人只覺頭頂疾風颯然,一道人影已在
面前瀉落,心頭猛吃一驚,連念頭也沒轉,迅快的身向後轉,正待拔腳飛奔。

  丁少秋就站在他身後丈許來遠,含笑道:「朋友不用逃了。」

  「在下為什麼要逃?」黑衣人眼看自己已被人家前後堵住,腳下一停,理直
氣壯的道:「你是什麼人?攔住在下去路,意欲何為?」

  丁少秋含笑道:「也沒什麼,只是剛才有人從玉皇殿偷出一件東西,藏在石
香爐裡,朋友把它撿來了,你只要交出東西,就可以走你的路了。」

  黑衣人聽得臉色一變,沒待丁少秋說完,一聲不作,右手抬處,精光乍現,
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劍,迅疾無儔朝丁少秋胸前劃到。丁少秋也不慢,他出手比黑
衣人稍慢,但後發先到,一下就點了黑衣人「肩膠穴」,丁少秋伸手從他懷中取
出一個寸許長,拇指粗的一節竹筒,往手掌上一倒,立即倒出一個小紙捲來。丁
少秋打開紙卷,口中念道:「少林仲子和、六合李瘦石、及丐幫南昌分舵白仰高
均於今晚趕來玉皇殿。」下面卻沒有具名的人。

  丁少秋一手夾起黑衣人,飛身縱掠而起,登上小山頂,丁少秋抬手拍開黑衣
人背後穴道,卻點了他雙臂的穴道,才道:「朋友落在我手上,只要好好回答,
自會放你回去。」黑衣人望了丁少秋一眼,一聲不作的閉上了眼睛。

  丁少秋道:「朋友這樣不合作,莫怪丁某對你不客氣。」黑衣人依然沒有作
聲。

  丁少秋道:「我再問你一遍,是什麼人派你來的?」黑衣人還是沒有說話。

  丁少秋冷笑一聲道:「你以為丁某不敢對你用刑。」右手抬處,食中二指朝
黑衣人喉下「雲門穴」上點落。這一指出手不輕,黑衣人身軀一震,突然猛咳不
止,隨著嘴角緩緩流出血來。那是黑血,比墨還黑的血。丁少秋急忙舉手推開他
「雲門穴」,黑衣人身軀一歪,應手倒地。

  丁少秋蹲下身去,用手指探了下鼻息,怒聲道:「這廝竟然服毒死了。」江
湖上某些黑道幫派,為了怕有人被擒,洩漏機密,凡派出去辦事的人,口中都預
先隱藏著一顆毒藥,一旦被擒,只要咬破藥丸,就會立即毒發身死。

  丁少秋心中懊悔,伸出手去,迅快的向黑衣人身上搜索了一遍,身上居然什
麼也沒有。可見這幫人心思慎密,防範極為周到。驀地,屍體上冒著裊裊黃煙呢
,啊,一顆腦袋已經不見了。丁少秋迅快退後幾步,站到上風頭,不到片刻,屍
體居然完全化去,丁少秋暗暗心驚不已。

  東方已現微明,玉皇殿大門前面,已經有人掃地了。丁少秋舉步走下小山,
朝玉皇殿大門行去。正在大門口掃地的兩名灰袍道人看到他朝大門行去,其中一
個口中「喂」了一聲道:「這位小哥一清早就進觀去,不知要找誰?」

  丁少秋腳下一緩,抱抱拳道:「二位道兄請了,在下丁少秋,是找丁老爺子
來的,是丁老爺子的孫子。」

  那說話的道人連忙稽首道:「原來是丁公子,請恕小道眼拙。」驀地又遲疑
道:「丁老爺子兩年前已經過世了,公子難道不知道嗎?」

  「什麼?我爺爺過世了?」丁少秋突聞噩耗,不禁驚呆了。

  那說話的道人忙道:「公子莫急,見著邵掌門人就知道了,邵掌門人住在第
二進東首的偏院之中。」

  丁少秋拱手說了聲:「多謝。」疾步往觀中行去。到得第二進,就朝右首一
道腰門走出。這座偏院,一排五間,還有一個小院落,極為清靜,敢情是玉皇殿
平日接待貴賓的精舍了。此刻院中正有一個白髯老者雙目微闔,雙足微蹲,面對
東方吸氣行功,這人正是武功掌門人邵南山。

  「少秋……」這一瞬間,他悲喜交集,一張老臉由喜而悲,雙目之中,不禁
包了兩眶淚水,一把摟住丁少秋,顫聲道:「你們一清早就到,是不是趕了一夜
的路?快到裡面去。」他們剛跨進中間一間寬敞的廳堂,只見武功門三師弟況南
強也聞聲走出。

  丁少秋急忙走上幾步,跪拜道:「徒孫給師伯祖、師叔祖叩頭請安。」

  邵南山道:「少秋,快起來再說。」丁少秋依言站起。

  況南強一把拉著丁少秋站起,含笑道:「少秋,六年不見你已經長大了,若
是在路上遇到,只怕認不出來了。」

  丁少秋急忙道:「師伯祖,我爺爺他……」

  邵南山含淚道:「二師兄是因為禁不起多方面的打擊,一病不起。」

  丁少秋恨得咬牙切齒道:「天南山莊,我一定會讓你們血債血償的。」

  邵南山奇道:「少秋,你說什麼?」

  丁少秋道:「師伯祖,大伯和我爹都是死在他們的手中……」當下將從老道
長要自己下山說起,自己趕回丁家莊,總管公孫軒如何把自己留住,暗施迷香,
囚禁地室,一直說到自己如何破門而出,發現隔壁門上鎖了鐵鎖,當下削斷鐵鎖
,推門而入,才知囚禁的竟是大伯父。

  邵南山矍然道:「如此說來,投鏢劫鏢,都是天南莊的陰謀了?他們所圖謀
的究竟是什麼呢?」

  丁少秋道:「師伯祖是否曾聽江湖傳說,崑崙派風雷寶笈的事嗎?盛錦花覬
覦寶笈,認為寶笈就藏在雷嶺山中,所以她要把咱們武德堂掠奪過去……」

  邵南山沒等他說完,突然怒極而笑道:「荒唐已極。」

  丁少秋續道:「天南莊此一舉動,如今已引起江湖上極大的震撼,連多年不
出的人物也都紛紛趕上武功山來了。

  邵南山奇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些人都是徒孫親眼目睹的。」丁少秋接著又把自己從大行山天南莊一直
說到雷嶺武德堂的幾番激戰,以及昨晚遇上一頂黑色軟轎,以及桃花二妖、獨角
龍王等人,詳細說了一遍。

  邵南山看了丁少秋一眼,心中又喜又驚,攢攢眉道:「少秋,你小小年紀,
怎好和飛雲羽士動手,他號稱桃花雙妖,確實厲害,昨晚要是沒有獨角龍王替你
排解,你武功再高,終究年紀還小,功力上就不如人家太多了,行走江湖,千萬
不可如此逞強。」丁少秋紅著臉,垂頭應了聲「是」。

  邵南山接著道:「風雷寶笈只是符錄敕勒之術,並非武功秘笈。」

  況南強道:「掌門人怎麼知道的呢?」

  邵南山嘿然道:「此笈確在咱們武德堂後進一棵老桂樹下出土,外有石函,
經先師打開,內有上下兩冊,均是道家敕勒之術,乃親自送上白鶴觀,交與元初
道長,這是五十年前的事,那時師弟尚未入門,自然不知道了。」

  況南強望著掌門人道:「大師兄,你看此事該怎麼辦?」

  邵南山沉吟道:「江湖上為了爭奪武功秘笈,而掀起血雨腥風,這一類的事
,已是屢見不鮮,天南莊覬覦寶笈,遂有投鏢劫鏢,進而藉機侵佔武德堂和丁家
莊兩處,咱們自該索回本門基業,但如今江湖謠傳,寶笈尚未出土,致有這許多
人聞風趕來武功,這就不能等閒視之……」

  況南強道:「大師兄認為這又是一個陰謀嗎?」

  「愚兄正是此意。」邵南山道:「爭奪寶笈,免不了會掀起一場爭戰,又不
知要有多少人濺血荒山,如果有別具心機的人,正好坐收漁人之利,因此愚兄認
為要消敉這場是非,是咱們應該做的事。」

  況南強道:「大師兄的意思,是……」

  邵南山道:「目前少林仲老哥、六合李老哥,和丐幫白分舵主都在這裡,咱
們再邀請松陽道兄前來,然後由咱們聯名出面,解說風雷寶笈只是道家敕勒之術
,與武功無關,他們如果不信,有寶笈為證,總可解釋群疑,爭奪寶笈之事,自
可消敉於無形了。」

  況南強道:「仲老哥他們昨晚突然連袂趕來玉皇殿,雖未說明來意,只怕和
寶笈在雷嶺的謠言,不無關連。」

  邵南山笑道:「那也沒有關係,謠言止於智者,等愚兄把此中情形和他們說
出來了,他們自然全力協助,共同為消解這場無謂的紛爭而努力。」

  況南強點頭道:「大師兄說得是。」

  邵南山站起身道:「仲老哥他們大概也起來了,三師弟,你隨愚兄來,咱們
這就找他們去。」一面朝丁少秋道:「少秋,你就好好休息吧。」說著,率同況
南強走出廳堂,朝走廊行去。

  丁少秋問道:「師伯祖,我大伯母呢?」

  邵南山一雙炯炯目光,忽然間有茫然之色,徐徐說道:「你大伯母在二師兄
過世之後,居然偷偷帶著小鳳去找你大伯父……」

  丁少秋毅然道:「我一定要把大伯母找回來。」

  況南強道:「少秋,你也不用心急,本來我們還摸不著頭腦,現在經你這一
說,可見事情全出在江湖傳言風雷寶笈藏在雷嶺所引起,由此推斷,他們就不會
有什麼危險了。找人之事,咱們要謀定而動,慢慢的來,說不定掌門人聯合松陽
道長、仲老哥等人,揭穿此一陰謀,證實此一寶笈並非武功秘笈,你大伯母也會
平安回來了。」

  ***    ***    ***    ***

  邵南山和仲子和、李瘦石、白仰高三人商討的結果,仲子和認為崑崙「風雷
寶笈」落在武功雷嶺,業已傳遍了江湖,要使大家明瞭真象,非有一個公開的場
合,向大家說明原委,始能取信,那麼只有聯合江南武林同道,召開一次大會,
同時也可以把天南莊投鏢劫鏢的事實在會上公開,向天南莊討回公道。

  他這番話,立即獲得李瘦石、白仰高的贊同,事情就這樣決定:名稱:江南
武林同道聯誼大會。時間:五月五日端陽佳節。地點:玉皇殿。發起人:由少林
南派掌門人仲子和、六合掌門人李瘦石、黃山世家萬天聲、白鶴掌門人松陽子、
武功掌門人邵南山、丐幫白仰高、八卦門謝傳忠七人具名。

  大會由況南強和玉皇殿住持松風二人負責籌備事宜。第一件工作,就是把召
開此次大會的前因後果,密函白鶴觀主松陽道長、黃山世家萬天聲、八方鏢局謝
傳忠等人徵求意見,迅即獲得松陽子等三人的同意與支援。籌備工作就這樣積極
展開。

  玉皇殿住持松風道人(白鶴門松陽子的師弟)負責的是配合工作,把玉皇殿
宇,劃分為幾個區域,何處是貴賓招待所,何處是一般來賓的休息之處,都派了
專人負責接待。況南強呢?他的工作是在暗中進行,挑選武功門身手較高的門人
弟子,擔任迎賓執事,以及各處明崗暗卡的警戒事宜。松陽道長也選派了八十名
白鶴觀的弟子前來玉皇殿,聽候況南強指揮。









【第八章】江湖詭譎

  江湖上傳說「風雷寶笈」,已有數年之久,但傳說僅是傳說,大家都沒頭沒
腦,只知有這回事,而不知寶笈的下落,到了近來,忽然傳出寶笈藏在武功山的
雷嶺。雷嶺本是武功門的發祥之地,如今已拱手讓人,抵給了天南莊,於是天南
莊已為江湖眾目所矚。

  如今江湖上又傳出武功門邀集白鶴、六合、丐幫、黃山世家發起「江南武林
大會」,地點也在武功山的玉皇殿,大家就意識到這次大會頗不尋常。大江南北
各門各派和武林知名人士,都收到了大會的請柬。而且大江南北大小城市,也都
張貼了大會的通告,略謂江湖上能人輩出,有許多前輩高人不求聞達,視名利如
敝屣,大會請柬未能一一奉達,屆時務請光臨等語。

  這一條,本來是對像獨角龍王、桃花二妖、以及軟轎中人、青衫人等在雷嶺
附近出現過的人而言,但這一來,也等於有請柬的人固可準時出席,沒有請柬的
人,也一樣歡迎參加,分子難免就複雜了。大會日期接近了,玉皇殿前面一片近
百畝的空地上,早已搭蓋起高大的涼棚,棚下也放好了百來張八仙桌和長凳,中
間留出一條相當寬廣的走道,直達玉皇殿大門。

  如今離大會已只有三天,一些比較遠道的武林人物已經陸續抵達玉皇殿。凡
是以「來賓」身份,能夠住進玉皇殿賓舍的人,自然都是江湖上層次較高的知名
人物。次也者,只好自己找附近農家借宿了。離會期雖然還有三天,但在請柬上
聯名的自然都是主人,自然應該在會期前早些趕來,少林南派俗家掌門仲子和、
六合掌門人李瘦石、丐幫白仰高三人,早就在玉皇殿,丁少秋也早就認識了。

  八卦門的名宿謝傳忠,原是八方鏢局總鏢頭,五年前宣告退休。他今年已經
七十有五,瘦高清?,花白鬍子,看去腰骨依然挺得筆直,步履沉穩。他和丁老
爺子,還是總角之交,後來祝秋雲(丁少秋之母)還拜他做乾爹,和丁季友成親
那天,花轎就是從謝家抬出的。因此丁老爺子要丁少秋叫他干爺爺,還磕了三個
頭。

  謝傳忠想不到乾女兒生下來的孩子,已經這麼大了,自然老懷彌慰,拉著丁
少秋的手,問長問短。丁少秋也就從去白鶴觀投師學藝,說到跟老道長練武功,
一一說了。謝傳忠聽得特別欣慰,連聲說道:「太好了,你這娃兒真是福緣不淺
。」

  第二個給丁少秋印象最好的,是黃山萬松山莊莊主萬天聲,他是四十開外的
人,方面大耳,相貌堂堂,不愧是武林世家出來的冠冕人物。他對丁少秋似乎特
別投緣,也含笑向丁少秋問了不少話,還約丁少秋會後務必到黃山去玩。現在只
有白鶴觀主松陽子還沒來,白鶴觀就在武功山中,距離最近,是以不需太早趕來


  賓舍有一座寬敞的客廳,大家都是多年老友,自然談笑風生,甚是熱鬧。丁
少秋因廳上都是些大人在談話,枯坐無聊,就偷偷的溜了出來。他輩份最小,如
今每一個人都各有職司,各自忙著,就沒人能和他說話,更沒有人和他作伴了。

  丁少秋獨自出了玉皇殿,但見觀前一條寬廣的走道兩旁,排列了四排桌椅。
目前雖然離會期還有兩天,但從遠道趕來的武林中人,在附近住下之後,總會到
玉皇殿來瞧瞧會場,或許正好遇上熟人,就在八仙桌旁坐下來寒暄,因此這四排
桌椅上,疏朗朗的有人坐著聊天。

  丁少秋信步走去,右首已是一片山嶺,林木茂密,蜿蜒小徑,順著山麓向西
,正行之間,瞥見一條人影迎面疾奔而來。山徑並不很寬,那人來勢急如奔馬,
丁少秋只好在路旁站停下來。不過轉瞬之間,那人業已奔近,只見他臉色蒼白,
一路奔來,似有惶急之色,看到丁少秋站在路旁,忽然把左手拿著的東西塞到丁
少秋手中,說道:「還給你們。」一下擦身而過。

  丁少秋只覺此人身形瘦小,口音極稚,年紀不會很大。尤其這句「還給你們
」,想來一定認錯了人,低頭看去,他塞給自己的是一隻小巧的錦盒,急忙回身
叫道:「喂,兄台……」

  話未說完,只見那人已急匆匆的朝一片樹林中投入,連想追上去還他都來不
及。一時怔立當場,心想:「他如果認錯了人,很可能還會回頭來找自己的。」
正在思忖之際,瞥見迎面山上又出現了三條人影,起落如飛,奔行而來。

  這三人一身青色勁裝,手中還執著長劍,最前面一個年約三十五六,堪堪奔
近,目光一注,突然洪喝一聲道:「好小子,原來東西在你手裡。」左手一探,
朝丁少秋手中錦盒抓來。

  丁少秋手裡拿著的東西,自然不會被他輕易奪去,身形一側,避開對方一抓
之勢,口中說道:「兄台這是做什麼?」

  那勁裝漢子一抓落空,冷喝道:「小子,你倒滑溜得很。」右手一翻,唰的
一聲,長劍迅疾無儔朝丁少秋咽喉點來,這一劍,使得有如毒蛇出穴,又准、又
狠、又快。

  丁少秋當然更不會把他刺來的一劍放在心上,但對方不問青紅皂白,出手如
此毒辣,心頭也不禁有氣,身形又輕輕一側,就避開劍勢,憤然道:「在下和你
素不相識,你怎的這般不講理,不問青紅皂白,舉劍就刺。」

  那勁裝漢子劍招又落了空,心頭更是憤怒,大聲喝道:「好小子,你還嘴硬
,難道你和那小子不是一黨的嗎?」

  在他說話之時,另外兩個勁裝漢子從路旁越過丁少秋,截住丁少秋身後退路
,其中一個喝道:「小子,你已經無路可逃,乖乖的束手就縛,隨咱們去見師父
,聽候發落。」

  「笑話,在下為什麼要逃?」丁少秋劍眉微攏,問道:「三位到底是什麼人
,在下又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你們?」

  先前那個為首勁裝漢子眼看丁少秋已被自己三人截住,不怕他逃走,就冷笑
一聲道:「好小子,你還裝蒜,你手裡拿的是什麼東西?」

  丁少秋一怔,哦道:「在下也不知道這錦盒中是什麼東西,這是方纔那位兄
台交給在下的,大概是他認錯了人……」

  為首漢子冷哼道:「這話有誰能信?好,你把東西拿來,隨咱們走。」

  丁少秋道:「這錦盒是那兄台交給在下的,既然認錯了人,自會回來拿,在
下怎好交給閣下?」

  身後兩個勁裝漢子一言不發,突然同時出手,長劍劍尖朝丁少秋後腰抵來。
迎面為首漢子眼看兩個師弟業已出手,也沉笑一聲,左手五指如鉤,使了一記擒
拿手法,閃電朝丁少秋拿著錦盒的左手脈門就抓。丁少秋一個輕旋,從三人品字
形的包圍中旋了出去。

  為首漢子不知他如何脫身出去的,心頭不禁大怒,喝了聲:「師弟,別讓他
跑了。」口中喝著,右腕一振,欺身直撲而上,唰唰唰一連三劍,急如星火,搶
攻過來。

  另外兩名勁裝漢子更不答話,一左一右揮劍攻上,三個人又是品字形把丁少
秋圍在中間,三支長劍聯手合擊,舞了個風雨不透,劍光像電閃般劃來劃去,簡
直密如風雨,不透絲毫空隙。照說丁少秋應該早已被他們長劍刺上十七八個窟窿
了,但他們每一個人心裡有數,自己沒有一劍刺得中對方身子,甚至連對方的衣
角都沒沾上一點。

  三個勁裝漢子越打越氣,三支長劍也越使越快,每個人心頭都恨不得一劍穿
心,把丁少秋刺倒在地上,因此各展所學,幾乎把平日最厲害的拿手絕活都使了
出來。

  但三支劍使得更快、更凌厲,丁少秋施展開老道長教他的避劍身法,身如游
魚,忽順忽逆,在劍與劍的縫隙間閃動,看去,雖然驚險無比,但在一俯一仰,
一側一閃之間,從容遊走,雪亮的劍尖,就只毫釐之差,忽前忽後的擦身而過。


  就在此時,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了過來:「徒兒住手。」三個勁裝漢子劍
發如風,還是無法得手,聽到這聲沉喝,如響斯應,一齊收住劍勢,托的往後躍
退。

  他們雖然住手,但為了防範丁少秋乘機逃跑,因此縱已後退,還是品字形的
把丁少秋圍在中間。他們劍勢一停,丁少秋也隨著停住,舉目看去,只見兩丈外
站著一老一少兩個人。老者鬚眉,扁臉微黑,個子不高,穿著一件灰布青衫,雙
目精光炯炯,只是盯著丁少秋打量。

  老者身邊是一個紅衣少女,眉目如畫。風姿嫣然,看去不過十六七歲,睜大
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只是盯著丁少秋直瞧,她似乎不相信在三位師哥的
這一陣快劍圍攻之下,丁少秋竟然能夠安然無事。三個勁裝漢子看到師父,不覺
一起躬下身去,口中叫了聲:「師父。」

  為首漢子一指丁少秋道:「這小子……」

  扁臉老者沒待他說下去,就擺了下手,頷首道:「為師都看到了。」一面目
光抬處,朝丁少秋點頭道:「這位小哥好身手,你叫什麼名字?是何人門下?」

  丁少秋連忙抱抱拳道:「小可丁少秋,是白鶴門下。」

  扁臉老者微哂道:「白鶴門下能接得下老夫三個劣徒快劍圍攻,實在難得的
很。」言下之意,白鶴門下弟子是絕不可能接得下他三個門人快劍圍攻的。接著
又道:「丁小哥可知你手中錦盒,放的是什麼嗎?」

  丁少秋道:「小可不知道……」

  為首漢子截著道:「師父,這小子明明和那小子是一夥的,那小子被徒兒三
人追急了才交給他的……」

  丁少秋氣憤的道:「在下已經說過,這是剛才一位兄台匆匆奔行而來,塞給
在下的,在下並不認識此人,也不知道錦盒中所藏何物,可能是他認錯了人,只
好站在這裡等他,好親手交還給他,在下若是同黨,早就把錦盒收入懷裡,不拿
在手裡,你們如何看得到?」

  扁臉老者含笑道:「老夫不妨告訴小哥,這錦盒中乃是敝門治傷「至寶丹」
,為敝門上代師尊採擷百餘種罕見靈藥煉製而成,至今只留下三顆,三天前被人
所盜,老夫率同小徒一路追蹤下來,此人大概被老夫門下追急了,一時無法脫身
,正好遇上小哥,就把錦盒塞給了小哥。」

  丁少秋聽說這錦盒之中藏的是人家僅存的三顆靈藥,只要看他們師徒都追了
下來,顯見這三顆傷藥在他們眼中,是何等寶貴之物了。再證以方纔那瘦小個子
把錦盒塞給自己的時候,曾說:「還給你們。」可見他把自己當作扁臉老者的門
下了。想到這裡,忙道:「這錦盒既是貴門失竊之物,那就請老丈收回去吧。」
把手中錦盒朝扁臉老者面前遞去。

  扁臉老者並未伸手來接,只是示意為首勁裝漢子收下。為首勁裝漢子從丁少
秋手中接過錦盒。扁臉老者道:「錦堂,你打開來看看,有沒有被人掉了包?」

  為首漢子答應一聲,打開錦盒盒蓋,裡面空空如也,那有「至寶丹」的蠟丸
?這就把錦盒送到扁臉老者面前,說道:「師父請看,盒中並無「至寶丹」。」

  扁臉老者目光掠過錦盒,轉臉朝丁少秋嘿然道:「丁小哥,這是怎麼一回事
?」

  丁少秋一呆,他沒想到錦盒中的三顆「至寶丹」業已被人取走,那人塞給自
己的只是一隻空盒,由此可見那瘦小個子是有意利用自己轉移目標,他卻拿著「
至寶丹」從容的走了。這真是給人家背了黑鍋,有理也說不清。

  他望著扁臉老者道:「老丈請相信小可,方纔那人急奔而來,把錦盒塞在小
可手中,就匆匆往林中投去,小可叫了聲「喂,兄台」,他已掠入林中,接著三
位高徒就追蹤趕來。小可既未打開過錦盒,也不知盒中是什麼東西,那人遞給小
可的是一隻空盒,小可也這樣原物奉還,盒中「至寶丹」不是小可拿的,老丈問
小可的話,小可就無從回答了。」

  「嘿嘿。」扁臉老者沉嘿了兩聲,才道:「小哥這話,有誰能信?」

  丁少秋聽得一楞,說道:「老丈……」他剛叫出「老丈」二字,陡覺右腕一
緊,扁臉老者業已一把扣住自己脈門,緊接著但感勁急凝重的指風,迅疾無儔的
點落,直透肌骨,身前至少有三處穴道被他制住。

  扁臉老者深沉一笑,揮揮手道:「把他帶走。」三個勁裝漢子的一個口中應
了聲「是」,走了過來一把挾起丁少秋,師徒五人像一陣風般往山徑上奔行而去


  丁少秋被點封了胸前幾處大穴,口中不能言語,四肢動彈不得,心頭卻依然
清楚。他被一個勁裝漢子掮在肩上,放腿疾奔,大概跑了頓飯光景,就進入屋中
,勁裝漢子就把自己放置在地上。只聽扁臉老者沉聲說道:「你們出去休息,為
師要問問他。」三個勁裝漢子和小師妹一起退了出去。

  扁臉老者過去掩上門,然後返身走到丁少秋面前,右掌連拍帶按,替丁少秋
解開兩處穴道。丁少秋發覺他解穴手法十分奇特,手掌按下,等他收回之際,似
有一般吸力,從骨骼間吸起一縷極細的陰氣,從穴道冒出,穴道就解開了。

  睜開眼來,看到這間屋子十分幽暗,扁臉老者緊閉著嘴,兩道炯炯目光注視
著自己,深沉的道:「丁小哥,老夫已替你解開三處穴道,你可以坐起來了。」

  丁少秋掙扎著坐起,發覺自己四肢無力,依然被他制住了穴道,這就說道:
「老丈把小可擒來,到底要待如何?」

  扁臉老者沉笑一聲道:「老夫問你,那盜走本門至寶丹的小子,可是你的同
門師兄弟?」

  丁少秋道:「小可已經一再聲明,並不知道那人是誰?老丈要如何才肯相信
?」

  扁臉老者微哂道:「老夫再問你一句,你究是何人門下?」

  丁少秋道:「在下白鶴門下。」

  扁臉老者陰森笑道:「老夫就因為小哥自稱白鶴門下,才知道你是在撒謊,
只要證明你有一句是謊言,其餘的話,還可信嗎?」

  丁少秋道:「小可確是白鶴門下……」

  「嘿嘿。」扁臉老者乾笑了兩聲才道:「小哥,白鶴門從無俗家弟子,現在
你明白了吧?」

  丁少秋道:「老丈說得極是,白鶴門從沒收過俗家弟子,但小可是例外的。


  扁臉老者道:「你是如何會是例外的?」

  丁少秋道:「因為師父和我爺爺有數十年交誼,所以才破例收小可為弟子的
。」

  扁臉老者問道:「你爺爺是誰?」

  丁少秋道:「爺爺名號上南下屏。」

  「你是丁南屏的孫子。」扁臉老者微微頷首道:「老夫想起來了,江湖盛傳
著你年方十五歲,就一招擊敗南天一雕盛世民,可有其事?」丁少秋點點頭。

  扁臉老者沉笑道:「嘿嘿,這也是老夫不相信你是白鶴門下的理由之一,試
想你今年不過弱冠年紀,老夫大弟子史錦堂隨老夫學武已有三十幾年之久,方纔
他們師兄弟聯手圍攻,連發二十餘招,你小哥既沒亮劍,又沒封架,只是東閃西
躲,就能閃得開他們的劍勢,白鶴門何曾有這樣的身法?」

  丁少秋心中暗道:「這位老丈目光如炬,不好瞞騙,自己已說出是白鶴門下
,更不能告訴他老道長的事。」心念一動,就道:「小可使的乃是白鶴身法,老
丈不信,那就沒有辦法了。」

  扁臉老者沉吟了下,頷首道:「好,小哥既然堅持是白鶴門下,老夫和松陽
子乃是素稔,你把白鶴身法說出來讓老夫聽聽,即可證實,只要你確是白鶴門下
,老夫立時可能放你回去。」他說了半天,原來是要丁少秋說出「避劍身法」來


  丁少秋聽了扁臉老者的話,面有難色,遲疑的道:「老丈原諒,白鶴身法是
敝門秘傳,沒有家師同意,小可不敢從命……」

  扁臉老者臉色一沉,哼道:「老夫和松陽子相識數十年,要小哥說出白鶴身
法,只是證明你確是白鶴門下,別無他意,小哥不肯說,是不是怕露出馬腳來?
」他句句緊逼,故意拿話相激。

  丁少秋道:「老丈如若不信,家師近日也會趕來,老丈要小可說出白鶴身法
,小可實在礙難遵命。」

  「哈哈。」扁臉老者沉笑一聲道:「老夫一向言出如山,既然說出來了,就
非從你口裡說出來不可,盜走本門「至寶丹」,觸犯本門禁律,就可把你處死,
就是松陽子趕來,也莫想救你,小哥仔細考慮考慮。」

  室中雖然黝黑,但丁少秋看得清楚,扁臉老者說話之時,臉色變得十分險惡
、陰沉,心中不由一動,暗自忖道:「看他神情,不像好人,他是故意要套取自
己的「避劍身法」。」哦,對了,他剛現身的時候,曾和為首勁裝漢子說道:「
為師都看到了。」

  就因為他看到三個門人揮劍急攻,還傷不了自己,才生出覬覦「避劍身法」
之心,藉機脅迫自己說出避劍身法來。他人本聰明,心念這一動,登時想明白了
,只是自己四肢動彈不得,一時之間解不開被制穴道,只好故作為難的道:「小
可……」

  扁臉老者不待他說下去,就截著道:「老夫一向不好說話,對你小哥已經十
分客氣了,現在老夫給你一晚考慮的時間,只要說出來了,老夫立時可以放你,
否則嘿嘿,莫怪老夫無情。」右手一抬,接連拍了丁少秋左右「天府穴」,轉身
往外行去。

  丁少秋這回感覺得特別清楚,他手掌拍得不重,卻有一縷寒氣,由「天府穴
」直透骨骼,心中暗暗吃驚,不知他使的是什麼手法,竟有如此厲害。房門已被
闔上,丁少秋靠壁坐著,心中暗暗著急,自己下午出來,現在天色已黑,還沒回
去,他們一定很著急了,自己四肢若廢,這該怎麼辦呢?

  ***    ***    ***    ***

  幾次想運氣衝穴,但只要剛一提氣,幾處被制的穴道就如針刺一般,隱隱作
痛,雖然痛得並不厲害,卻使人無法忍受,只得作罷。這樣過了約莫頓飯工夫,
木門被人推開,就有燈光從外射入,那是一個身穿玫瑰紅衣衫的少女一手掌燈,
一手提著一個食盒走入。這少女丁少秋見過,她是扁臉老者的小徒弟。

  她進來之後,把手中油盞和食盒放到一張木桌上,然後回轉過身去,輕輕掩
上木門,才俏生生朝丁少秋走來,口中「喂」了一聲,說道:「我是給你送飯來
的。」丁少秋看了她一眼,沒有作聲。

  紅衣少女眨著眼睛,問道:「你怎麼不說話呢?」

  丁少秋道:「你師父封閉了我四肢,你就是送飯來了,叫我如何吃法?」

  紅衣少女咭的笑道:「我師父說過,你四肢不能動彈,才要我來餵你的……
」說話出口,一張春花般的臉上,忽然嬌紅欲滴。

  丁少秋看著她,心頭一陣跳動,說道:「我不餓。」

  紅衣少女幽幽的道:「你是不是不肯說出同伴來,惹師父生氣的?你不說,
師父是不會放你的。」

  丁少秋微微搖頭道:「不是。」

  紅衣少女愕然道:「那是為什麼呢?哦,飯菜快冷了,你吃了再說吧。」

  丁少秋道:「在下真的不餓。」

  紅衣少女看著他,低低的道:「你真傻,人是鐵,飯是鋼,你賭氣不吃飯,
師父就會放你了嗎?」

  丁少秋道:「在下不是和你賭氣。」

  紅衣少女道:「那是為什呢?」

  丁少秋道:「在下怎好叫姑娘喂呢?」

  紅衣少女眨眨眼睛,低聲道:「這有什麼關係,你是四肢動彈不得,我是奉
命行事,這又不是……不是……咳,不用說啦,我餵你吃完飯,還要回去覆命呢
。」她轉身提著食盒,放到丁少秋面前,掀開盒蓋,從裡面取出一大盤蛋炒飯,
又道:「這是我特地叫張媽為你炒的。」

  丁少秋道:「為什麼?」

  紅衣少女咭的輕笑一聲道:「師父只交代我,說你四肢穴道受制,無法舉動
,要我來餵你吃飯,我想,如果喂一口飯,喂一筷菜,那多麻煩?所以叫張媽炒
了一盤蛋炒飯,只要用湯匙一口一口的喂,飯也有了,菜也有了,不是省事多了
?」說著一手端起盤子,一手用湯匙舀一匙飯,朝丁少秋口裡送來,又道:「快
吃吧,別說話了。」丁少秋正要說話,她已把一匙飯,送到口邊,只好張嘴把一
匙飯吃了。

  「這才乖。」紅衣少女低聲嬌笑,又舀了一匙飯送來。

  丁少秋道:「你把我當作小孩。」

  「你說對了。」紅衣少女嬌笑道:「從前我弟弟不肯吃飯,就是我餵他的,
要說他乖,他才吃。」說到這裡,把一匙飯送到丁少秋口裡,又嬌笑著道:「你
和我弟弟一樣。」

  丁少秋看她又說又笑,嬌憨之中,另有一種少女說不出的嫵媚,心中不禁微
感蕩漾,果然又把一匙飯吃了,才低聲道:「我年紀比你大,怎麼會是弟弟?」

  紅衣少女一雙水樣輕柔的秋波瞟了他一眼,她自然聽得出丁少秋言外之意,
怎麼會是弟弟,那不是哥哥嗎?一時粉臉緋紅,披披小嘴,輕哼道:「你不見得
會比我大。」

  丁少秋道:「在下今年十八,你呢?」

  「我……」紅衣少女臉色更紅,低低的道:「我……也十八咯。」她不好承
認丁少秋比她大,所以才說「我也十八」的,但在說話之時,她臉上不覺有著笑
意。

  丁少秋笑道:「你明明才十七,硬要說十八,豈不可笑?」

  紅衣少女睜大雙目,奇道:「你聽誰說的?」

  丁少秋笑道:「自然是你師父說的了,他說:小哥今年十八歲,那就比小徒
大了一歲……」

  紅衣少女披嘴道:「我師父才不會說呢。」

  丁少秋道:「但你十七歲總是沒錯吧?」

  「你好壞。」紅衣少女道:「我不和你說啦。」舀起一匙飯送了過來。這回
她果然沒再和丁少秋說話,只是一匙一匙的餵著他。

  丁少秋呢,有小佳人餵著他吃飯,燈前相對,愈看愈覺得紅衣少女嬌憨動人
,像一朵含苞初放的玫瑰花般嬌艷可愛,她餵過來,他張口就吃,而且吃得津津
有味,不過一會工夫,就把一大盤蛋炒飯吃了下去。紅衣少女咭的笑道:「看你
,方纔還說不餓,現在不是把一大盤飯全吃下去了?」

  丁少秋癡癡的望著她,問道:「姑娘芳名,可以告訴我嗎?」

  紅衣少女突然被他問了出來,不覺臉上一紅,漾起甜笑,說道:「我不能告
訴你。」她收好盤匙,蓋起食盒,低低的道:「我該走啦。」

  她一雙秋波流露出依依之色,望著他,壓低聲音道:「我師父脾氣不好,他
問你什麼,你最好乖乖的答覆他,不可觸怒了他。」說完,轉身走了兩步,又回
過頭來,低低的道:「我叫「池秋鳳」。」

  丁少秋忙道:「我叫丁少秋,是白鶴門下。」

  池秋鳳點點頭道:「我知道。」拿起食盒,急步走了出去,又隨著闔上了門
。她沒把燈盞帶走,室中一燈如豆,卻結了一雙燈蕊,丁少秋忽然好像失落了什
麼,心中有忽忽若失之感,池秋鳳的笑貌,也隨著在眼前浮現。方纔她喂自己吃
飯,倒也並不覺得什麼,如今這一會想起來,就有著說不出的香艷?

  ***    ***    ***    ***

  就在這時候,木門被人悄悄推開,一條人影輕巧的閃了進來。丁少秋方自一
怔,只聽「噗」的一聲,燈盞被人一口吹滅,屋中登時一片漆黑,那人也在此時
一下閃到丁少秋面前,低聲問道:「你是不是被點了穴道?」

  丁少秋目能暗視,抬眼之前,就已看清這人面目黧黑,個子瘦小,身上穿著
青布勁裝,背負長劍,目光之中對自己流露出關切之色,心中覺得奇怪,不知這
人是誰?這就問道:「兄台是什麼人?」

  瘦小個子低聲道:「我是偷偷進來救你的,這時候還通名報姓嗎?快告訴我
,你那幾處穴道受制了?」

  丁少秋道:「他使的不是普通的點穴,在下幾次想運氣衝穴,都沒衝開……


  「當然不是普通點穴。」瘦小個子道:「他使的是「透骨針」針從穴道直入
骨骼,不把針取出來,如何沖得開穴道?快告訴我是那些穴道?」

  丁少秋心中暗道:「難怪自己一運氣,幾處穴道中就如針刺一般疼痛。」一
面說道:「天府、玄機、章門、臂儒、委中。」

  瘦小個子道:「老賊打了你這許多穴道。」要知丁少秋所報的這幾處穴道,
除了「玄機穴」是單穴之外,其餘均是雙穴。

  他話聲一落,立即伸手從身邊革囊中取出一塊黑黝黝的吸鐵石,迅快放在丁
少秋「玄機穴」中,然後默默運功,把內力凝集掌心,按在吸鐵石上,緩緩吸氣
,提起吸鐵石,石上果然黏著一支細如牛毛的鋼針。他左手拈著鋼針遞給丁少秋
手中,說道:「你瞧,這就是透骨針了。」

  丁少秋接在手中,吃驚的道:「好厲害的東西。」

  瘦小個子沒有作聲,繼續用吸鐵石依次替他從穴道中吸出鋼針,每吸出一支
,就送給丁少秋,九處穴道,足足化了一頓飯的工夫,才算全數吸出,吁了口氣
道:「總算大功告成了。」

  丁少秋道:「兄台花了不少力氣,快坐下來歇息。」

  瘦小個子輕哼道:「你當這裡是你家裡?只要被他們發現,咱們還走得脫?
還不快跟著我?」

  丁少秋慌忙站起身道:「兄台說得極是。」

  瘦小個子壓低聲音道:「你跟在我身後,出去了,就不可再說話了。」說完
,輕悄的掠近門口,側耳聽了聽,才輕輕推開木門,閃身而出。丁少秋跟著他身
後,閃出房門,原來外面是一條長廊,此刻黑沉沉的不聞聲息。

  瘦小個子朝他打了個手勢,迅快的朝後面掠去,等丁少秋跟他掠到長廊盡頭
,再折而向右,此處是一個小天井,短牆右首有一道小門。瘦小個子輕輕開啟小
門,外面是一片竹林。兩人迅快的隱入竹林,曲折穿行,最後到了一堵圍牆之下


  瘦小個子一下凌空飛起,越過圍牆,飄身落地,回頭看去,丁少秋已經跟著
落到自己身邊,這就低聲道:「快隨我來。」連縱帶躍朝前奔去,身法輕捷,十
分快速。丁少秋緊跟在他身後,不即不離和他保持了五六尺距離。

  兩人展開輕功,在起伏的山嶺間足足奔行了將近半個時辰,少說也有五六十
里路程,瘦小個子依然馬不停蹄的趕路。丁少秋忍不住問道:「兄台要去那裡呢
?」

  瘦小個子連頭也沒回,只是口中說道:「快了,咱們要趕到前面一座山神廟
,才能休息。」

  丁少秋看他這麼說了,不好再問。這樣又奔行了十來里路,前面的瘦小個子
轉身忽然朝左首一條山徑行去,走沒多遠,果見小山麓間,矗立著一座小廟。

  瘦小個子回頭笑道:「不是到了嗎?」

  當先舉步朝廟中走入。這座廟小得可憐,一共只有一進,圍牆倒塌只剩下了
些殘垣,兩扇大門也早已不見。門內有一個小天井,滿院草長及膝,迎面是一個
大殿,只有一座神龕、一張供桌,就別無他物,四處都是灰塵沙礫,一看就知業
已久無人跡。

  丁少秋問道:「兄台就住在這裡?」

  「住在這裡有什麼不好?」瘦小個子隨口說著,一面領著丁少秋越過小天井
,走近石階,彎下身去,用口吹了幾下,說道:「請坐呀。」自己已在石階上坐
了下來。丁少秋只好跟著坐下。

  瘦小個子把身子挪開了一些,偏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丁少秋道:「在下丁少秋,方才多蒙兄台相救,還沒請教兄台如何稱呼?」

  瘦小個子朝他露齒一笑,說道:「我叫李……飛虹,瞧你說話文謅謅的,好
像秀才,酸不酸?」他臉色黧黑,但這一笑,卻露出了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

  丁少秋道:「原來是李兄,不知李兄怎麼知道兄弟被他們擒去囚禁的?」

  李飛虹笑道:「你和古靈子三個寶貝徒弟動手,我都看見了,後來古靈子把
你擒去,我就暗中跟了下來,怎麼不知道?」

  丁少秋問道:「你說的古靈子,就是那個老丈嗎?」

  李飛虹睜大眼睛問道:「你連古靈子都不知道?」

  丁少秋臉上不禁一紅,說道:「兄弟初走江湖,什麼人都不知道。」

  李飛虹越聽越奇,問道:「你師父沒和你說過?」

  丁少秋道:「家師方外之人,不問江湖之事,自然不會和兄弟談江湖上的人
物了。」

  李飛虹道:「古靈子是當今排教教主閔長江的師兄,武功極高,尤以透骨針
打穴,針細有如牛毛,肉眼根本看不清楚,令人防不勝防。他和師弟不睦,跑到
古靈山,創立古靈門,自稱門主,江湖上人因他為人虛偽、貪婪,就叫他古靈一
怪。」

  丁少秋聽得不勝佩服,說道:「李兄真是見聞廣博。」

  李飛虹經丁少秋這一稱讚,心頭極為高興,笑道:「還有呢,古靈子的哥哥
是有神醫之稱的九九先生……」

  丁少秋道:「這名字好怪。」

  李飛虹笑道:「一點也不怪,九九先生原本姓張,因為他醫術高明,活人無
數,病家見到他時總會說:求求先生,救救我家的什麼人,久而久之,大家都把
他當作救命先生,還有,經他診治的病人,一百個人中,至少也有九十九個得救
,所以就稱他九九先生了。」丁少秋只是聽他說著,沒再開口。

  李飛虹續道:「九九先生幾年前去世了,古靈子聽說九九先生採擷天下名山
九十九種罕世靈藥,合制了三顆九九丹,功效如神,他就動了覬覦之心,脅逼寡
嫂交出九九丹……」

  丁少秋憤然道:「這人真是豈有此理。」

  李飛虹嗤的笑出聲來,說道:「他從武夷回來,半途中被人把九九丹盜走了
。」

  丁少秋一怔,問道:「這是幾時的事?」

  李飛虹道:「就是一兩天以前的事,古靈子不是指你和盜走他九九丹的是同
黨嗎?」

  丁少秋道:「原來他說的至寶丹,就是九九丹。」

  李飛虹道:「他怎麼說?」丁少秋就把古靈子和自己說的話,大概說了一遍
。李飛虹哼道:「原來他把你擒去,是另有目的,哼,真不要臉,虧他還是自稱
門主,還覬覦你的避劍身法。」

  丁少秋在他說話之時,思索著李飛虹怎會知道古靈子九九丹之事?忽然想起
昨晚把錦盒塞給自己的人,當時雖沒看清他面貌,但對方身形瘦小,和李飛虹相
彷彿,莫非就是他?回過頭去,正待朝李飛虹詢問,突聽遠處傳來了一陣輕快的
腳步聲,似是朝小廟飛奔而來,這就低聲喝道:「李兄,有人來了。」

  李飛虹一怔道:「我怎麼會沒有聽見?」

  丁少秋道:「好像有四五個人,說不定是古靈子追來了,哦,他們剛到山下
,離這裡有一段路,但也快到了。」

  李飛虹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站起身道:「好吧,咱們那就躲一躲,你隨
我來。」走上大殿,雙足一點,縱上神龕,一下閃到神像後面,叫道:「你快來
呀。」丁少秋跟著縱上神龕,舉目望去,神龕離地本來就有四五尺高,那是鋪了
地板之故,如今神像後面的地板上,破了一個窟窿,李飛虹已經躍入窟窿,只要
再蹲下身子,就沒有可能找得到了。

  丁少秋跟著躍下,李飛虹笑道:「這裡好不好?」

  丁少秋趕緊「噓」了一聲,壓低聲音道:「他們已經到廟門口了,你快別作
聲。」話聲未落,果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從門外走入。

  李飛虹附著丁少秋的耳朵輕聲說道:「你耳朵果然靈得很。」

  「嘿嘿,咱們第二次到這破廟裡來了。」話聲蒼老而深沉,正是古靈子的聲
音。丁少秋不禁縮了下脖子,彎低了些腰,這下鼻子正好碰到李飛虹的頭上,隱
約聞到一縷淡淡的幽香。

  只聽一個嬌脆聲音說道:「師父,我們是不是追姓丁的來的?他已經逃走了
,還會耽在這裡?我看追不上他就不用追了。」這說話的是池秋鳳。丁少秋自然
聽得出來,她這話是暗中幫襯著自己,心頭不由對她暗暗感激。

  「嘿嘿。」古靈子深沉的乾笑了兩聲,才道:「天下雖大,姓丁的小子逃得
了嗎?為師是等一個人來的。」

  池秋鳳聽說師父是等一個人來的,那就不是追丁少秋來的了,她心頭不覺放
寬了下來,接著問道:「師父,你老人家是等什麼人來的呢?」古靈子門下,有
三個男弟子,一個女弟子。平日裡也只有池秋鳳敢向師父問東問西,三個師兄,
在師父面前連屁都不敢放。

  古靈子嘿嘿笑道:「你看,和為師約在這裡見面的人,不是已經來了嗎?」

  池秋鳳抬目看去,只見廟門口正有一個身穿黑袍的老人一手用竹竿點地,朝
廟門行來,心中暗道:「原來這人竟是個瞎子。」

  黑袍瞎子跨進廟門,就拱拱手,呵呵笑道:「古門主請了,兄弟遲來一步,
請多多恕罪。」躲在神像後面的兩人不知來的是什麼人?恨不得探出頭去瞧瞧,
但他們站在地板窟窿中,要想探看,就得先縱上地板,此時面對古靈子這樣的高
手,自然不敢稍動。

  只聽古靈子大笑道:「鄢長老請了,老哥怎的和兄弟也客氣起來了?」

  接著一陣竹竿點地,響起「搭」、「搭」之聲,黑袍瞎子已經走上大殿,感
慨的道:「古門主切莫再以長老相稱,兄弟已經退休多年了。」

  古靈子道:「鄢老哥可是有什麼消息見告嗎?」

  黑袍瞎子大笑道:「古門主果然明察千里,兄弟若無重大消息,豈敢勞動門
主大駕?」

  「鄢老哥言重。」古靈子道:「老哥有什麼重大消息,但請明示。」

  黑袍瞎子呵呵一笑道:「古門主總聽到過有關風雷寶笈的傳聞了,不然的話
,古門主也不會巴巴的從古靈山趕到這裡來了。」

  古靈子心頭一動,急忙問道:「鄢老哥莫非知道風雷寶笈的下落嗎?」

  「一點不錯。」黑袍瞎子沉笑道:「而且在天色大亮之後,風雷寶笈就會一
步近一步,自動送上門來。」

  古靈子聽得深感意外,不期一怔,急急問道:「鄢老哥是說天亮之後,風雷
寶笈會自動送上門來?送到這裡來?風雷寶笈已經出土了?」

  「沒錯。」黑袍瞎子笑道:「古門主不相信?」

  古靈子忙道:「這話從你鄢老哥口中說出來,兄弟自然相信,但請鄢老哥可
否說得詳細一點?」

  黑袍瞎子得意的道:「據兄弟得到的消息,風雷寶笈出土已有多時,為白鶴
門所得……」

  「哦。」古靈子口中哦了一聲,突然想起丁少秋自稱白鶴門下,連史錦堂(
大弟子)和二個師弟聯手,連發二十餘劍,竟然沾不到他半點衣角,當時自己就
已看出他身法有異,如此看來,這小子使的身法,竟是出自風雷寶笈,無怪在三
個門人的快劍環攻之下,遊走自如,半點也傷他不得了。

  黑袍瞎子續道:「白鶴門松陽子明日一早,就會從山前經過。」

  古靈子道:「他會把風雷寶笈帶在身上嗎?」

  黑袍瞎子大笑道:「松陽子就是不放心把風雷寶笈放在白鶴觀,所以要帶在
身邊。」

  古靈子問道:「鄢老哥準備如何下手?」

  丁少秋心中暗道:「原來這姓鄢的想搶風雷寶笈。」

  黑袍瞎子沉吟了下道:「兵法中曾有知已知彼,百戰百勝的說法,光是松陽
子,已經不易對付,他此行還有松雪、松雲兩個師弟以及四名弟子隨行,實力相
當堅強,但有古門主和兄弟聯手,就可穩操勝算了。」

  「哈哈。」古靈子大笑一聲道:「他四個門人,由兄弟門下四個弟子對付,
已綽有餘裕,兄弟對付松陽子,鄢老哥對付松雲、松雪,以一敵二,稍稍吃力,
但鄢老哥若能支援到五十招以外,兄弟相信必可制住松陽子,一切就沒有問題了
。」

  黑袍瞎子大笑一聲道:「兄弟若是連白鶴門的松雲、松雪兩人都對付不了,
兄弟還叫什麼翻天掌?」

  古靈子大喜道:「那就這麼辦。」

  黑袍瞎子道:「寶笈到手,古門主的意思,該……」

  「哈哈。」古靈子大笑道:「這還用說嗎?由兄弟和你鄢老哥共有,兄弟決
無獨自吞沒之心。」

  「好。」黑袍瞎子道:「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古靈子抬抬手道:「天快亮了,鄢老哥請坐歇一會吧。」

  黑袍瞎子和古靈子各自在殿前石階上坐下,史錦堂和兩個師弟一個師妹(池
秋鳳)也在石階左右兩旁坐了下來。這下可把躲在神龕後面地板窟窿中的丁少秋
、李飛虹兩人害慘了。他們縮著身子,躲在窟窿裡,殿前坐了兩大高手,你只要
呼吸重濁一點,就會瞞不過他們的耳朵,因此兩人不但不敢交談,也不敢直起身
來,甚至連大氣也不敢透一口。

  丁少秋個子較高,蹲著身子,還比李飛虹高了一個頭,兩人蹲在一起,身子
自然靠得很攏。丁少秋不時可以聞到李飛虹頭髮上隱約傳來的幽香,和她口中輕
微的細息,心中暗暗奇怪,李飛虹面貌如此黝黑,身上衣衫,好像還經過香薰。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東方才漸漸露出魚白。天色只要透出一點曙光,很快就
大亮了。只聽殿前響起黑袍瞎子的聲音說道:「古門主,天色已經亮了吧?咱們
也該出去了。」他雙目雖瞎,但時間卻算得很準。

  古靈子呵呵一笑道:「鄢老哥說得是。」接著只聽一陣竹竿點地之聲,朝外
而去,可見黑袍瞎子和古靈子相偕走出廟去,古靈子的四個門人也一起跟著出去


  李飛虹長長吁了口氣道:「他們總算走了。」他這一抬頭,臉頰差點碰上丁
少秋的嘴唇,口中不期輕輕啐了一口。

  丁少秋並沒覺得什麼,低聲道:「李兄,我們上去。」當先一躍而上。

  李飛虹跟著躍上,再由神龕躍落地面,一面問道:「丁兄,我們要不要跟他
們去?」

  丁少秋道:「古靈子和那瞎子覬覦風雷寶笈,要在山前攔截家師,兄弟自然
要跟了。」

  李飛虹點頭道:「好,咱們也該走了。」丁少秋看了他一眼,本待問他,古
靈子的九九丹,是不是你盜走的?但因對方已經走了一會,怕追不上他們,因此
話到口邊,還是沒有問出來,就舉步朝外行去。

  李飛虹跟在他身後,輕聲問道:「我看你像是有什麼話要和我說,怎麼不說
了?」

  「是的。」丁少秋道:「我想問你,古靈子的三顆九九丹是不是你盜走的?


  李飛虹跨上一步,和他走成並肩,然後偏頭問道:「是怎樣?不是又怎樣呢
?」

  丁少秋道:「沒什麼,如果那只錦盒是你塞給我的,我雖然是替你背了黑鍋
,但你也把我從他們那裡救了出來,也可以扯過了。」

  李飛虹笑了笑道:「我救你,原不望報,扯過也好,不扯過也好……」話沒
說完,丁少秋忽然揚了下手,腳下一停,輕噓道:「快別說話了。」

  李飛虹悄聲問道:「他們就在前面嗎?」

  「閃進樹林去了。」丁少秋一手握住李飛虹的手,拉著他迅快的朝左首松林
閃入,一面低聲道:「我們至少要和他們保持十丈距離,才不會被他們發現。」
他無意之中拉著李飛虹的手,但卻立時感到李飛虹的手生得很小,而且柔膩如玉
,不類男人的手,想起在神龕窟窿中,隱約聞到他發上的幽香,心中不禁暗暗起
疑。

  李飛虹任由他拉著手閃進松林,才腳下一停,輕輕縮回手去,說道:「在樹
林裡還能看得到他們人影嗎?」

  丁少秋道:「不用看到他們,因為他們已經到了地頭,所以我們也不用過去
了。」

  李飛虹道:「他們就準備在這裡動手嗎?」

  丁少秋道:「前面不遠就是通往玉皇殿的大路,家師一行,就會從這裡經過
,他們要攔截,自然會在這裡動手。」

  李飛虹問道:「他們動手的時候,你要不要出手呢?」

  丁少秋道:「有家師和二位師叔出手,我就不用出手了。」

  李飛虹道:「你出手,我一定會幫你的。」

  丁少秋道:「謝謝你。」

  李飛虹摸了下身邊長劍,問道:「丁兄,你用不用兵刃?」

  丁少秋道:「劍。」

  李飛虹道:「你沒帶劍,待會用我這柄好了。」

  丁少秋道:「我有。」

  李飛虹好奇的道:「你劍在那裡?」

  丁少秋笑道:「就在我袖裡,是一柄短劍。」

  李飛虹道:「難怪我看不到,啊,他們當時沒有搜你的身,否則就被老賊搜
去了。」

  丁少秋目注遠方,矍然道:「前面大路上傳來十來個人的腳步聲,莫非師父
他們來了?」

  李飛虹道:「奇怪,我怎麼會一點聲音都沒聽到?」

  丁少秋道:「再近一點,你就會聽到了。」說到這裡,急急說道:「我們快
過去。」

  李飛虹問道:「古靈子他們呢?」

  丁少秋道:「他們已經出去了。」








【第九章】無恥之徒

  丁少秋,李飛虹兩人穿行松林,朝前走了八九丈光景,就以樹身作掩護,悄
悄探頭看去。古靈子和黑袍瞎子兩人已經並肩站在大路旁一棵大樹之下,兩人身
後,一排站著三男一女,則是古靈子的四個門人。這時山麓東首已經出現了一行
人,為首-個鬚髮花白的灰袍老道人正是白鶴觀觀主松陽子。稍後則是他兩個師
弟松雲、松雪,最後則是四個身穿青袍的道人,白鶴觀門人,一路疾行而來。他
們還沒走近,古靈子和黑袍瞎子已從大樹底下迎了出來,站在大路中間。

  古靈子森冷的道:「松陽道兄別來無恙。」

  松陽子急忙稽首道:「原來是古門主,多年不見,卻在這裡遇上,真是巧極
,道兄大概也是赴玉皇殿之會去的了?」

  黑袍瞎子大聲喝道:「松陽子,你可是不認識鄢某了嗎?」

  松陽子被他喝得一怔,慌忙稽首道:「這位施主恕貧道眼拙……」

  古靈子接口道:「這位就是名動大江南北的翻天掌鄢茂元鄢老哥。」

  李飛虹低聲道:「我知道了,他本是排教長老,自從眼睛失明,就離開了排
教,這人以翻天掌成名,手下十分狠毒……」

  只聽鄢茂元洪笑一聲,說道:「松陽子,你當咱們兩人站在這裡做什麼?」

  松陽子道:「古門主、鄢大俠莫非在此等人?」

  「你說對了。」鄢茂元深沉一笑道:「鄢某和古門主等的就是白鶴觀主松陽
道長。」

  松陽子一怔道:「二位在此相候,必有見教,貧道洗耳恭聽。」

  鄢茂元深沉笑道:「鄢某想請教道兄,江湖傳言崑崙派風雷寶笈落在白鶴觀
,不知可有此事?」

  松陽子平靜的笑了笑,頷首道:「確有此事。」他回答得如此爽直,倒出翻
天手鄢茂元意料之外,不覺微微一怔,又道:「道兄可曾帶在身上?」

  松陽子道:「貧道帶來了。」

  「如此就好。」古靈子大笑道:「不知道兄可否取出來,讓兄弟和鄢老哥一
閱?」

  松雲、松雪眼看兩人攔在路上,分明不懷好意,尤其鄢茂元,試想大師兄身
為白鶴門掌門人,江湖上誰不尊稱一聲「道長」?他一口一聲「松陽子」,態度
傲慢,好生狂妄。兩人心中早就深感氣憤,這時聽古靈子的口氣,大有攔路劫奪
「風雷寶笈」之意,忍不住不約而同的朝前走了上去。

  松陽子神色絲毫不變,微微一笑道:「古門主、鄢大俠要看,本當雙手奉上
,但貧道此次攜帶本笈,前去玉皇殿赴會,乃是應少林、六合、黃山、武功、丐
幫等各大門派之請,將此笈在大會中當眾公開,如今離大會已不過兩日,二位要
看,就請到玉皇殿會場上當眾觀看,此處實有未便,這點只有請古門主、鄢大俠
多多原諒了。」

  古靈子臉色一沉,嘿然道:「這麼說道兄是不肯賞臉了?」

  松陽子含笑道:「今天離大會不過兩天,貧道自會在會上公開,二位也不急
在一時,何用教貧道為難……」

  鄢茂元大聲喝道:「松陽子,你可知道鄢某和古門主如何約定的嗎?」

  松陽子還沒開口,松雲子冷聲道:「鄢大俠和古門主如何約定的,與咱們何
干?」

  鄢茂元大笑道:「自然有關,鄢某曾和古門主約好了,萬一鬆陽子不交出崑
崙風雷寶笈,那麼白鶴觀的人就不用再離開這裡了。」

  松雲子沉聲道:「此話怎說?」

  「這話還不夠明白嗎?」鄢茂元厲笑道:「不用再離開這裡,就是要你們永
遠留在這裡了。」

  松雲子怒喝一聲:「好個狂妄無知之徒。」「鏘」、「鏘」兩聲,松雲子和
松雪子同時撤出長劍。

  鄢茂元大笑道:「你們兩個不是叫松雲、松雪嗎?咱們早就約好,你們兩個
就由鄢某打發的。」手中一根四尺長的竹竿,「咻」的一聲朝兩人橫掃過來。

  松雲、松雪早有準備,對方一竿掃來,兩人一個輕旋,分向左右旋開,兩柄
長劍同時使了一記「揮鞭斷流」,朝竿上劈落,但聽錚錚兩聲,長劍劈到竹竿上
,竟然被震得反彈而起。鄢茂元雙目雖瞎,反應卻十分敏捷,竹竿一挑,又發出
咻咻輕嘶,飛出十數點流芒,分向兩人襲去。

  松雲、松雪展開劍法,劍光披離,忽伏忽舞,宛如兩隻白鶴,一左一右朝鄢
茂元進退夾擊。鄢茂元聽聲辯位,一支竹竿每每搶先發招,佔得先機,松雲、松
雪聯手合擊,還是不時的被逼後退,但因有兩人聯手之故,縱然不時被逼後退,
卻也並無敗象。

  古靈子看得大是不耐,右手抬處,掣出劍來,目注松陽子沉笑道:「松陽道
兄既然不肯交出風雷寶笈,古某只好不客氣了,道兄請亮劍吧。」

  松陽子微微攢眉,依然打了個稽首道:「古門主明鑒,崑崙風雷寶笈內容如
何,兩天後即可公開,古門主到時自會明白,值不得為此動手,傷了兩家和氣…
…」

  古靈子長劍一指,沉笑道:「道兄交出寶笈,就可不傷兩家和氣,如果不肯
交出寶笈,那就只有放手一搏,道兄快亮劍吧。」

  「善哉,善哉。」松陽子仰天稽首,說道:「古門主即使勝了貧道,也是得
不償失,何苦……」

  古靈子目射凶光,喝道:「不必多言,道兄再不亮劍,古某要開罪了。」長
劍對著松陽子徐徐刺來。

  松陽子歎息一聲道:「古門主一再相逼,貧道也只好奉陪了。」話聲一落,
「鏘」的一聲從肩頭撤下長劍。

  古靈子先前因松陽子沒亮出劍來,他究是一門之主,不好急攻過去,剌出的
長劍去勢極緩,此時眼看松陽子長劍業已出匣,他就存了先下手為強之心,口中
沉喝一聲:「道兄小心了。」劍光乍閃,由緩而速,化作三點寒芒,一下朝松陽
子胸前三處大穴飛射過去,出手之快,變招之速,可說歎為觀止。

  松陽道長身為白鶴門掌門人,對「白鶴劍法」浸淫數十年,一身功力深厚無
比,長劍在手,豈會在乎你劍勢加速?身形輕輕一旋,雙手揚起,如鶴展翼,飛
身而過,劍光快若飛練,反向古靈子當頭飛來。光是這一招避招還擊,輕靈巧妙
,不愧劍術名家,爐火純青。

  古靈子沉哼一聲:「好劍法。」振臂發劍,直向松陽子劍尖上點去,但聽「
叮」的一聲輕響,兩支劍尖低個正著。古靈子口中大喝一聲,左手袍袖一展,上
身微向前撲,功運右腕,直透劍尖,志在全力向前推去。

  松陽子忽然身形一偏,長劍倏然收回,急急朝前劃了一個圓圈,口中笑道:
「古門主透骨針貧道領教了。」原來古靈子藉著力貫劍尖,朝前推進之際,左手
已打出七支透骨針。松陽子卻不和他比拚內力,迅即把長劍收回,隨著一圈之際
,卻以內力吸住了打來的七枚透骨針。

  古靈子暴喝一聲,長劍飛舞,急撲猛攻而上,左手也似爪似掌,配合劍勢,
乘隙出手。這一番猛攻,是他怒極而發,威勢極盛,但見劍光如輪,掌風似濤,
就像漫天風雨飄灑而來。白鶴觀主松陽子長劍開闔,有如白鶴飛舞,展翅相撲,
強烈劍光,電閃雷奔,和古靈子以攻還攻,毫不遜色。

  這對丁少秋來說,真是最好的機會,他初出江湖,毫無對敵經驗,可以從這
一戰中,吸取白鶴劍法的精微變化,融會貫通,對古靈子快捷如風的劍法,也足
可吸收它的長處。一時之間,看得心領神悟,緊記在心,有時看到奧妙之處,還
不自覺的以指代劍,隨手劃著,真是獲益非淺。

  李飛虹傍著他低聲問道:「丁兄,你在做什麼?」

  「啊。」丁少秋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道:「沒什麼。」

  李飛虹又道:「你看那一邊的人會有勝算?」

  「啊。」丁少秋回過頭來,問道:「你說什麼?」

  李飛虹輕哼道:「瞧你心不在焉的,是不是看那紅衣姑娘看著迷了?」

  丁少秋臉上不期一紅,說道:「李兄說到那裡去了?兄弟是在看家師使出來
的劍法,變化繁複,不是平日裡所能講解出來的……」話未說完,忽然發出一聲
輕咦,說道:「不好,家師著了他的道……」縱身穿林而出,朝古靈子凌空激射
過去,人還未到,左手揚處,一記「百步神拳」已先聲奪人,轟然直擊過去。

  ***    ***    ***    ***

  原來古靈子和松陽子久戰不下,有時還被白鶴劍法逼退,心頭不禁大為怒惱
,本來還以為自己足可把松陽子拿下,如今看來,自己最多也只能和對方打成平
手,如何還能把風雷寶笈從他手中奪得過來?一念及此,不由得凶心陡起,口中
大笑一聲,左手袍袖驀地揮起,朝松陽子迎面拂了過去。

  這一拂,從他大袖中飛出一蓬淡淡的黃煙,如霧如霰,隨風而散。松陽子趕
緊閉住呼吸,已經聞到了少許,腳下踉蹌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往地上坐了下去。
四名白鶴觀弟子睹狀大驚,急忙揮動長劍,搶了上去。古靈子一記「迷仙散」得
手,仗劍追撲過來,看到四名白鶴觀弟子攔在前面,口中大喝一聲:「滾開去。


  劍光橫掃,響起四聲「鐺」「鐺」金鐵狂鳴,把四名白鶴觀弟子震得後退不
迭。就在此時,陡覺一記勁急拳風迎面撞來,急忙揮起左手大袖朝前迎擊出去。
但這一下但聽蓬然一聲大響,古靈子被震得上身往後一仰,一時間站不住椿,雙
足移動,後退了半步,口中忍不住叫了出來:「百步神拳。」

  他後退半步之際,凌空飛來的一道人影已在他面前瀉落,這人正是丁少秋,
他連正眼都沒朝古靈子望上一下,就朝四個白鶴門人抱了拳:「這姓古的由小弟
來對付他,四位師兄快去照顧師父,他老人家怎麼了?」

  「會是丁師弟。」四個白鶴門人先前以為一下震退古靈子,必將來了幫手,
那知來人只是白鶴門的關門小師弟丁少秋,但他們聽丁少秋的口氣極大,雖然疑
信參半,還是迅快的退了下去,保護師父。

  古靈子先前也以為此人一記「百步神拳」有如此深厚功力,來的不是武功門
掌門人邵南山,就是況南強,那知定睛看去,瀉落在自己面前的,竟是昨晚逃走
的丁少秋,不覺厲笑一聲,道:「好小子,原來是你,昨晚讓你逃走,老夫正要
抓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丁少秋冷哼一聲道:「古靈子,虧你還自稱古靈門的門主,連你寡嫂的東西
,都要強取豪奪,據為已有,你居然賊性不改,又來攔路劫奪白鶴門的東西,真
是喪心病狂,不知廉恥,昨晚我只是驟不及防中了你的暗算,你以為丁少秋怕你
不成……」

  古靈子的大弟子史錦堂一手提劍,胯上一步,大聲道:「師父,讓弟子把這
小子拿下。」

  古靈子緊閉著嘴唇,目光炯炯,只是盯著丁少秋,一言不發,直到史錦堂搶
出,才左手一擺,沉聲道:「你退下去,為師要劈了他。」

  池秋鳳今天早晨得知丁少秋已經逃走,心頭暗暗吁口氣,總算放下了心,不
,她心頭依然牽掛著放不下,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他?這時驟見一記拳風震
退師父的竟會是丁少秋,他竟然就在師父面前出現,她心頭不禁又驚又喜。

  驚的是他已經逃出去了,這下豈不是自投羅網?喜的是自己又看到他了,在
大白天,他看來比昨晚穴道受制更顯得意氣飛揚,英俊瀟灑。啊,他竟敢在師父
面前如此說話,他簡直不要命了!她嚇得臉色發白,一個人幾乎搖搖欲倒。她身
邊一個勁裝漢子急忙問道:「小師妹,你怎麼了?」

  池秋鳳一手掩著頭,說道:「沒……沒什麼。」史錦堂聽師父這麼說了,就
不敢多說,迅即退下。

  古靈子目凝凶光,厲笑道:「姓丁的小子,你準備好了沒有,老夫要一劍劈
了你。」

  丁少秋瀟灑一笑道:「你隨時都可以出手,丁某何用準備?」他口中雖然如
此說著,實則右手早已緊握短劍劍柄,隨時都可以出手。

  古靈子目光冷厲,沉哼道:「小子,你真夠狂。」「狂」字出口,一道匹練
般的劍光已經貫胸飛射過來。

  丁少秋如今巳知道老道長送給自己的這柄短劍可以削鐵如泥,他要試試古靈
子到底有如何厲害?不想一試就削斷對方長劍,身形倏然一個輕旋,擰腰發劍,
使了一招「白鶴亮翅」,用劍脊朝古靈子劍上拍去。一聲鏘然劍鳴,兩人各自被
震得後退了一步。古靈子暗暗驚凜,忖道:「這小子那來如此強大的內力?」

  他自然不相信自己數十年修為,只能和丁少秋平分秋色,口中大喝一聲,揮
手一劍筆直朝丁少秋刺去。丁少秋左手提起短劍,由上而下,再使「鶴爪撥蛇」
,劍尖向右拔出,他仍以劍脊向對方劍身拍去,又是鏘的一聲金鐵大震,兩人一
左一右錯開數尺。

  古靈子是何等人,眼看丁少秋手中短劍,光芒強烈,分明是一柄稀有利器,
但他兩次都以劍脊拍向自己劍身,不敢用劍刃相擊,乃是為了不想削斷自己長劍
,給自己難堪,哼,老夫乃是一門之主,何須你小子手下留情?一念及此,心頭
不覺更怒,右腕連震,劍勢突然加快,一片劍光縱橫交織,記記不離丁少秋左右
前後週身要害大穴。

  丁少秋練的「干天真氣」,雖然還只有三四成火候,但已經足可相當今武林
有數十年修為的高手不相上下。但這是指以內力拚搏而言,如論劍上造詣,丁少
秋自是不如古靈子遠甚,這回古靈子展開快攻,丁少秋究竟練劍日淺,功夫經驗
都比人家差了一大截,一時之間,頓感手忙腳亂,手中一柄短劍就有施展不開之
感。

  差幸他一發現自己劍法運用不熟,不是古靈子對手之時,立即使出老道長所
教的「避劍身法」來,身形閃動,如魚逆水,在紛披劍光之中,乘隙蹈暇,潑刺
自如,任你古靈子劍法再快,也休想沾上他半點衣角。古靈子昨天就見識過他這
套身法,十分奇奧,此刻親自和他交手,每一劍依然是毫釐之差,被他避了開去
,心頭又氣又怒,左手取出幾支透骨針,揚手打出。

  那知丁少秋此時展開避劍身法,身形飄忽,晃動的人影,大半都是幻影,古
靈子平日百發百中的透骨針,這回也失去了準頭,有如泥牛入海,悄無蹤影。丁
少秋在他劍下接連閃避了十幾劍之後,漸漸有了心得,就隨著身形閃動,選擇「
白鶴劍法」和「武功劍法」中比較接近的招式,因勢發劍,出其不意,朝對方攻
去。

  這是說先前只有閃避的份兒,現在總算有了還擊的能力。再說松雲、松雪兩
人聯手迎戰鄢茂元,這一陣工夫,已打出百招以外。鄢茂元早先曾在古靈子面前
誇下海口,自己如果連松雲、松雪都對付不了,還叫什麼翻天掌?

  但他縱然武功極高,怎奈雙目失明,出手避招全憑聽覺,總究比雙目完好的
時候要差上一點,才會和對方二人拖延了這許多時光。心念轉動之際,臉上神情
就平添了一般凶戾之色,口中沉哼一聲,左手覷準松雪方向,猛地欺身飄飛過去
,翻手一掌,疾如雷火朝松雪背後印去。

  松雪子和師兄聯劍迎戰對方一支竹竿,卻沒想到他會倏然欺來,向自己下手
,等到發覺,已經遲了半步,急急向右閃出,對方一掌已經拍在左肩之上,口中
悶哼一聲,一個人應掌飛起,跌了出去。松雲子看得大吃一驚,喝了聲:「姓鄢
的老賊,拿命來。」長劍一抖,劍先人後朝鄢茂元撲了過去。

  鄢茂元在打鬥經驗上,勝過松雲子甚多,聽聲辨位,手中竹竿使出「粘」字
訣,一下貼著松雲子長劍,朝外甩出。松雲子連轉個念頭都來不及,一個人就隨
著他竿勢呼的一聲凌空飛出。鄢茂元口中冷嘿一聲,揚手一記「翻天掌」朝松雲
子劈去,這下他把松雲子當作飛靶,可以說是十拿九穩,非傷在他掌下不可。

  丁少秋正在和古靈子動手的人,耳中聽到三師叔(松雪)的一聲悶哼,急忙
舉目看去,二師叔(松雲)又被鄢茂元竹竿挑起,揚手發掌凌空追擊,心頭一急
,立即捨了古靈子,縱身朝二師叔和鄢茂元之間飛撲過去,身在半空,揚手一記
「百步神拳」朝鄢茂元「翻天掌」掌風截去。兩道勁風乍然一接,發出蓬然一聲
大響,鄢茂元好像被人推了一把,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他認出這一記拳風正是武功門的「百步神拳」,一時只當武功門有高手趕來
支援,一手以竿拄地,喝道:「來的是武功門那一位高人?」

  丁少秋微哂道:「我不是武功門的高人,我是白鶴門下丁少秋。」

  古靈子眼看正在和自己動手的丁少秋忽然捨了自己,去搶救松雲子,心頭自
是怒不可遏,口中大喝一聲,凌空朝丁少秋撲來。鄢茂元聽說截住自己「翻天掌
」的竟是白鶴門下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心頭也不禁勃然大怒,手中竹竿抖處,
「咻」的一聲朝丁少秋頂門抽下。這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向丁少秋出手。

  松雲子被摔出一丈以外,等落到地上,驚魂甫定,瞥見古靈子、鄢茂元二人
不約而同朝丁少秋出手,他要待出手搶救,因相距尚遠,已是不及,口中急叫道
:「少秋,小心。」

  丁少秋道:「不要緊,二師叔快去瞧瞧三師叔怎麼了?」口中說著,手上可
絲毫未懈,左手揚處,朝凌空飛撲而來的古靈子打出一記「百步神拳」,右手寒
光乍現,短劍使了一招「三花護頂」,幻起三朵劍法,朝鄢茂元當頭擊落的竹竿
上削去。

  這一記他是存心要削斷鄢茂元竹竿的。因為鄢茂無雙目已瞎,這支竹竿不但
是他隨身兵刃,而且是他仗以走路的眼睛,若是把他竹竿削斷了,至少可以使他
空有一身武功,也無從使展了。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短劍寒光乍起,但聽接
連響起三聲「嗒」、「嗒」輕響,焉茂元手中一根三尺六寸長的竹竿,立即截斷
了三截,跌落地上,手中只剩了兩尺來長的一截了。

  要知鄢茂元手上這支竹竿,卻是百煉純鋼所鑄,外表故作竹竿之狀,剛中有
柔,不是任何利刃所能砍削得斷,這回可真是遇上了剋星。鄢茂元耳朵何等敏銳
,再加上每一聲「嗒」,都會感到手中一輕,三聲「嗒」響之後,手中輕了一半
,心知遇上了神兵利器,左手急忙往竿上一掄,一支百煉精鋼的長竿已只剩下兩
尺來長一截,心頭又驚又怒,厲聲喝道:「好小子,是你削斷了我的長竿?老夫
非把你碎屍萬段不可。」

  在他說話之時,丁少秋身邊忽然多了一個身材瘦小、面目黧黑,身穿青布勁
裝的少年,這人正是李飛虹。他一手仗劍,大聲說道:「哼,你們兩個老不死打
一個,還要不要臉?丁兄,我來幫你。」飛身撲擊而來的古靈子就和丁少秋的一
記「百步神拳」相遇,身在半空,自然無法躲閃了,只好揮手拍出一記劈空掌和
「百步神拳」硬拚,半空中爆出一聲蓬然大響,古靈子立即施展「千斤墜」身法
飄落地面。

  丁少秋這一記「百步神拳」雖然傷不了古靈子,但卻把他在半途中逼落地面
,也就是延緩了他的攻勢,使他比鄢茂元落後了一步。鄢茂元喝聲出口,右手忽
然把半截精細竹竿交到左手,右手倏翻,一掌朝丁少秋拍來。方纔他也曾幾次施
展「翻天掌」,除了松雪子驟不及防,傷在他掌下,一般說來,掌勢威力並不是
最強的。

  但現在可不同了,他因竹竿被丁少秋削斷,使他殺機陡起,非把丁少秋立劈
掌下,難消他胸頭之怒,才把竹竿交左手,由右手發掌,這才是他翻天掌仗以成
名的「翻天掌」。掌勢甫出,一丈周圍空氣好像遇上極強的壓力,頓使人有窒息
之感,一團無風無聲的掌力,宛如奔雷迅發,猛朝丁少秋身前衝撞而來。

  李飛虹長劍一領,正待出手。丁少秋叫道:「李兄,不可用長劍去接。」說
著,左手五指上翹,朝外揚起,右手直堅,迎著對方掌力朝前推去。這一記正是
老道長教他的怪招,招式和白鶴掌法中「鶴舞空庭」頗相近似。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丁少秋這一招「鶴舞空庭」未使出之前,鄢茂元的「翻
天掌」掌風所至,幾乎使得一丈方圓風雲變色,大有沛然莫之能御的聲勢,但等
到了少秋這「鶴舞空庭」擺出招式,右掌緩緩推出,既不見絲毫風聲,卻把對方
來勢洶湧的「翻天掌」聲勢硬行壓制了下去。

  不,迅疾無儔把對方的一團掌風推了回去。「翻天掌」來勢迅若奔雷,這回
去勢更是快若飆風。鄢茂元雙目雖盲,但他外號就是「翻天掌」,在「翻天掌」
上下過數十年功夫,縱然有一絲一毫不對,立可察覺,何況他拍出去的一團掌風
,整個完壁歸趙,被推了回來。

  這是他從練「翻天掌」以來,從未有過之事,心頭這份驚駭,當真莫可言宣
,一時之間,那還猶豫,身形倏然朝地下撲下,一個「懶驢打滾」,接連向旁滾
出去一丈七八尺以外才用左手半截竹竿點地,躍了起來。就在他堪堪向旁滾開,
翻天掌一團掌風已經朝他原來立身之處轟然下擊,泥土蔽天,地面上已被轟成一
個大窟窿。

  這下直看得古靈子、松雲子、李飛虹等敵我雙方的人,莫不驚詫萬分,目瞪
口呆,誰也想不到丁少秋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池秋鳳更是睜大一雙美
目,望著丁少秋,怔怔出神。

  古靈子縱身撲來的人,被丁少秋一記「百步神拳」在中途逼落地面,原待再
次縱身撲擊,恰好丁少秋使了一記怪招,把鄢茂元的「翻天掌」全數奉還,轟得
地面上出現了一個大窟窿!他平日裡縱然目空四海,狂傲不可一世,但自思也絕
不是丁少秋的對手。心念一動,立即返劍入匣,口中喝了聲:「徒兒,走。」當
先一個飛旋,縱身向林中投去,他四個門人眼看師父已走,也紛紛躍起,跟著往
林中掠去。

  翻天掌鄢茂元仗著機警,避開丁少秋的一記反擊,口中不覺發出破鑼般的一
聲大笑,說道:「好小子,原來你學會了崑崙寶笈上的武功,哈哈,今後江湖上
,你小子會寸步難行。」說到最後一句,人已隨聲躍起,宛如飛鳥投林,快速無
比朝林中投去。

  丁少秋沒理會他,急步朝坐在樹下的松陽子奔了過去,口中叫道:「師父,
你老人家沒事吧?」

  松陽子在古靈子撒出「迷仙散」之時,已經及時摒住呼吸,因此只吸入了少
許,由四個門人扶著坐下,舀來泉水,喝了兩口,便已清爽,再經這一陣工夫坐
息,業已復原,聞言含笑道:「為師已經沒事了。」這時松雲子也扶著松雪子走
來。松雪子是被鄢茂元「翻天掌」擊中左肩,傷勢雖然不輕,卻差幸並非要害。

  松雲子道:「少秋,幸虧你及時趕到,否則真是不堪設想了。」

  丁少秋連忙躬身道:「二師叔過獎。」

  松雲子目光朝李飛虹投去,問道:「少秋,這位少俠是什麼人?」

  丁少秋忙道:「回二師叔,他叫李飛虹,是弟子最近結識的朋友。」

  李飛虹朝松陽子、松雲子抱抱拳道:「晚輩李飛虹見過二位道長。」

  松雲子問道:「李少俠是那一派的門下?」

  李飛虹低頭道:「晚輩沒有門派,只是跟家父練過幾年拳劍,如此而已。」
人家不肯說,松雲子也就不好再問了。

  松陽子朝四個門人吩咐道:「你們三師叔傷得不輕,快去砍幾棵松樹,用籐
條編紮好,才能抬著他上路。」四名道士答應一聲,立即去砍了兩棵較小的松樹
,用籐條紮成擔架,讓松雪子躺下,由兩名弟子抬著上路。

  以松陽子為首的一行人也就繼續上路,不過在行列中多了丁少秋和李飛虹二
人。松雲子對丁少秋毫不費力的擊敗古靈子、鄢茂元二人,心中甚是驚詫,但看
大師兄臉上竟然沒有絲毫異色,好像早就知道內情,幾次要待開口向大師兄詢問
,因有李飛虹和丁少秋跟在自己身後,不便問出口來。

  松陽子問道:「少秋,你和李少俠怎麼會到這裡來的?」

  「回師父,這話說起來長著呢。」丁少秋接著就從自己找上丁家莊說起,一
直說到自己被古靈子所擒,昨晚由李飛虹替自己取下透骨針,一同到小廟歇足,
聽到古靈子和鄢茂元勾結,覬覦崑崙寶笈,詳細說了一遍,只是把池秋鳳喂自己
吃飯一節略過不提。

  他口中雖然沒說出來,但一想起當時情景,池秋鳳的嬌羞笑容,就在面前浮
起,心頭有著說不出的漣漪。李飛虹和他並肩走著,忍不住偏頭問道:「丁兄,
你心裡在想著什麼?」

  「啊……」丁少秋忙道:「沒有,沒想什麼……」

  李飛虹披披嘴道:「我看得出來。」

  丁少秋急得脹紅了臉,說道:「我真的沒想什麼。」

  李飛虹掂起腳尖,附著他耳朵,悄聲說道:「你是不是在想著那紅衣姑娘?
她長得不錯咳。」

  丁少秋被他說到心裡去了,臉上更紅,壓低聲音道:「你才想她呢。」

  ***    ***    ***    ***

  中午時光,趕到玉皇殿。玉皇殿主持松風子和武功門掌門人邵南山早已得到
信息,一起迎了出來。松陽子朝邵南山稽首道:「老施主怎的和貧道也客氣起來
了?」

  邵南山道:「兄弟聽說道兄在路上遇上勁敵,松雪道兄還負了傷,那就快把
他抬進去。」說著又向少秋道:「少秋,你到那裡去了?」

  白鶴觀主忙道:「少秋是遇上歹人被擄了去……」

  邵南山矍然道:「是道兄把他救下來的嗎?」

  「哈哈。」松陽子大笑一聲道:「今天早晨是徒兒救了師父。」

  邵南山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松風子道:「邵老施主,請觀主到裡面再說吧。」

  邵南山笑道:「二位道兄快到裡面待茶。」這時四名白鶴觀弟子抬著松雪子
,早有玉皇殿的道士接應,先行往裡行去。

  松陽子、松雲子兩人也由邵南山和松風子陪同,進入第二進東院。這裡已劃
為各大門派貴賓休息之所,連同後面二十幾間房舍,則為貴賓的住所。這時大家
剛走進院門,就聽到大客廳中傳來高聲談笑。松陽子道:「各位施主大概都到齊
了,貧道忝為主人,卻遲到了。」

  邵南山道:「離大會還有兩天,怎能算遲到了呢?」說話之時,已經行近廳
門,這就抬抬手道:「道兄請。」

  松陽子腳下一停,說道:「貧道是這裡的主人,怎好走在前面,二位老施主
先請才是。」大家站在門口,互相推讓,誰也不肯走在前面。

  只聽一個破竹似的聲音大笑道:「瞧你們婆婆媽,乾脆就站在外面,不用進
來了。」

  「哈哈。」松陽子笑道:「二位老施主,這說話的準是白大施主無疑,咱們
偏不讓他笑著了。」當先舉步走了進去。

  謝傳忠大笑道:「道兄還是被白化子激進來了。」廳上眾人也在此時,紛紛
圍了上來,和松陽子互相寒暄,才各自落坐。丁少秋走上前去,跟大家一一見禮


  萬天聲一把拉著丁少秋的手,問道:「小兄弟,你昨天去了那裡?把邵掌門
人急得派人四處去找……」

  李飛虹卻獨自走到丐幫南昌分舵主蒼鷹白仰高面前,含笑說道:「白前輩,
你好。」

  白仰高目光一注,奇道:「少俠認識老化子?」

  李飛虹笑了笑道:「晚輩如果不認識前輩,會走過來先和你打招呼嗎?」

  白仰高哦了一聲,問道:「少快……」

  李飛虹含笑道:「晚輩李飛虹……」

  白仰高還是想不起來,口中沉吟道:「李……飛虹……」

  李飛虹低聲笑道:「前輩真是健忘,晚輩小時候,前輩還抱過我,我最喜歡
拔前輩的鬍子……」

  白仰高雙目精光陡射,注視著李飛虹道:「你……」

  李飛虹朝他眨眨眼睛,笑道:「我在路上遇上丁少秋丁兄,聽說這次大會很
熱鬧,才和他一起來的。」

  白仰高口中連「哦」了兩聲,才道:「對了,老化子想起來了,咱們在南昌
見過,不是李少俠提起,老化子差點忘了。」這時大家已相繼落坐,李飛虹回到
丁少秋身邊,和他坐在一起。白仰高看了兩人一眼,心中暗暗點頭。

  松陽子當眾起立,打了個稽首道:「今天早晨,貧道途經橋嶺,遇上古靈門
主和翻天掌鄢茂元,聽說貧道身邊帶著崑崙派的風雷寶笈,意圖攔劫,還居然施
放下五門的迷香,把貧道迷昏過去,差幸小徒丁少秋和李小施主李飛虹及時現身
,把古靈子和鄢茂元擊退,這一段經過,貧道遇上的只是後半段,小徒丁少秋還
遇上了前面一段,因此貧道之意,還是讓小徒來向大家報告,比較說得清楚。」
話聲一落,轉臉朝丁少秋道:「少秋,你代為師向在坐的諸位前輩報告吧。」

  丁少秋應了聲「是」,站起身,跟大家行了一禮,才把昨天上午,自己在玉
皇殿附近隨便走動,遇上古靈子門下追趕一個身材瘦小的人,那人卻把一個錦盒
遞給了自己,一直說到自己被古靈子擒去,逼著自己說出避劍身法。

  邵南山問道:「那錦盒中不知究系何物?」

  丁少秋道:「是三顆九九丹,九九先生去世之後,古靈子從他寡嫂手中強取
豪奪來的。」

  邵南山點點頭,道:「你說下去。」丁少秋接著從李飛虹如何替自己起出透
骨針,來至一座破廟,如何聽到古靈子和鄢茂元約在破廟見面,計劃攔截師父,
劫取風雷寶笈,以及如何動手,詳細說了一遍。

  這番話聽得在場諸人,莫不動容,心中暗暗覺得驚訝不已,連白鶴觀主師兄
弟三人,都連吃大虧,對付不了古靈子和鄢茂元二人,但白鶴觀主的關門弟子丁
少秋,小小年紀居然把二人打跑了,寧非奇跡?大家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所有目
光不期而然的朝丁少秋投來。

  松陽子當然看得出來,連忙含笑道:「小徒雖然拜在貧道門下,但他除了家
學淵源,另蒙一位前輩高人垂青,傳了他幾手劍法,這位前輩高人因不欲人知,
貧道就不好公開他老人家的名號了。」大家聽得雖覺好奇,不知這位前輩高人究
竟是誰?但白鶴觀主既然這麼說了,也就不便再問。

  松風子走上一步,稽首道:「啟稟掌門人,素齋早已準備,大家因掌門人午
刻可到,就要小弟關照廚下,等掌門人來了再開,現在可以請大家入席了。」

  松陽子慌忙站起,連連稽首道:「善哉、善哉,為了貧道一人,讓大家等得
太久了,真是罪過,大家快快請吧。」

  當下由松風子領先,大家相偕進入膳廳,用過素齋,松風子便朝松雲子問道
:「二師兄,方才掌門人曾說丁少秋另蒙一位高人垂青,傳了幾手劍法,二師兄
可知這位前輩高人是誰嗎?」

  松雲子微微搖頭道:「愚兄沒聽掌門人說過。」

  松風子微哂道:「大師兄不問塵事已久,白鶴觀全由二師兄主持,連二師兄
都不知道,這話有誰相信?」

  松雲子正容道:「愚兄騙你則甚?少秋在白鶴觀耽了三年,愚兄並未聽說另
有高人指點,那可能是下山以後的事,愚兄怎麼會知道?」

  松風子道:「小弟也不過是一時好奇,隨便問問罷了。」說完舉步往外行去


  飯後,丁少秋因客廳上休息、喝茶、聊天的,不是一派掌門,也是某一門派
的名宿、長老,自己和李飛虹夾在大人堆裡,大受拘束,因此吃過飯,就拉著李
飛虹的手,往外就走出去。李飛虹跟在他身後,埋怨著道:「你要去那裡?這樣
拉拉扯扯幹嗎?」他口中雖這樣說著,卻並未掙脫丁少秋拉著自己的手。

  丁少秋哈的笑道:「夾在大人中間,你不嫌受盡拘束?咱們出來隨便走走,
不是自由多了?」

  李飛虹道:「但總有個目的吧?你究竟要到那裡去呢?」

  丁少秋朝上一指,說道:「前面有一座九層高塔,可以俯視很遠,我們到塔
上去,你說好不好?」

  「好啊。」李飛虹左手一縮,說道:「你現在可以放手了吧?」

  丁少秋放開手,臉上有些訕訕的應道:「咱們是好朋友,拉著手有什麼關係
?」

  李飛虹道:「你沒有關係,我有關係,被你拉著手走,就像被你牽著鼻子走
一樣,你願不願意給人牽著鼻子走?」

  丁少秋搖搖頭道:「這個比喻不恰當。」他領著李飛虹走出大殿,來至塔下


  李飛虹舉手摸摸鬟發,抬頭問道:「人家只有七級浮圖,這座塔怎麼會有九
級的呢?」

  丁少秋道:「這裡是玉皇殿呀。」

  李飛虹道:「玉皇殿有什麼不同?」

  「這你就不懂了。」丁少秋道:「七級浮圖,是佛教語,這裡是道教。」

  李飛虹道:「我不懂。」

  丁少秋道:「因為玉皇大帝住的凌霄寶殿,是在九霄雲外,九重寶塔,所代
表的就是九霄。」

  李飛虹點頭道:「聽來好像有點學問,你是聽誰說的?」

  丁少秋道:「這還要聽人說嗎?是我想出來的。」

  「啊。」李飛虹道:「你好壞,原來只是杜撰的,騙得我信以為真呢。」

  丁少秋道:「我幾時騙你了?九層寶塔,也許就是這個意思哩。」說話之時
,已從第一層上了第二層。

  李飛虹忽然偏頭道:「我們比比看,從這裡起,誰先登上第九層?」說完,
當先縱身而起,朝盤旋而上的石級竄去。

  丁少秋淡淡一笑,就緊跟在他身後,朝石級掠上。李飛虹是存心和他比腳程
的,是以一開始就不住提吸真氣,一個人宛如穿簾燕子飛旋而上,好不快速?丁
少秋跟在他身後,不徐不疾,始終和他保持了三數級距離。就在兩人飛躍上第五
層的時候,丁少秋發現東首一面,正有兩個人手扶圍攔,在低聲說話,一個是身
穿灰布長褲的漢子,另一個是穿青布道袍的道人,只要看他這一身打扮,正是玉
皇殿的道士。

  丁少秋不覺心中一動,忖道:「寶塔是在玉皇殿前面的東首,他們再站在塔
上的東首一面,所面對的已是一片山巒,豈非是為了避人耳目?」

  他立時想起自己趕來玉皇殿的那天,天色還未黎明,看到觀中有人出來,把
傳遞的消息藏在竹筒內,放到香爐灰裡面,這道人……這原是目光一瞥間的事,
心裡想著,不覺朝那道人多看了一眼,可惜對方面向欄外,所能看到的最多也只
是側面而已。

  不多一會,李飛虹當先躍上第九層,心中一高興,忍不住「咭」的笑出聲來
,說道:「這回我比你快了。」

  只聽右側響起丁少秋的聲音說道:「誰說的,我不是先來了嗎?」他是在李
飛虹停下來之後,從他身後閃過去的,到了他右邊,自然是丁少秋快了一步。

  李飛虹雙手扶著欄杆,只是喘氣,哼道:「我上來的時候,上面還沒有人,
自然是我比你先到了。」

  「好、好。」丁少秋笑道:「就算你先到好了。」

  「哼,誰說上面沒有人?」一個沙啞而尖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續道:「
難道小老兒不是人嗎?」兩人聽得一怔,舉目看去,這第九層上,除了四面走廊
,裡面地方不大,只供著一座神龕,那有什麼人影?








【第十章】神秘老頭

  就在這時候,只見一個像鳥窠般的頭,從神龕上冒了出來,那是一張削瘦而
佈滿了皺紋的臉,小眼睛、酒糟鼻、尖嘴上蓄著兩撇三寸長的鼠鬚,生相有些滑
稽,好像還喝醉了酒,一張臉紅得像豬肝一樣。

  原來這人是躲在神龕上睡覺,九層寶塔上的神龕,當然是小巧玲瓏型的,地
方本來不大,他縮在神像腳下,屈躬而睡,倒也睡得下去,這回要鑽出來,就比
較費事,頭先伸出來了,再把身子慢慢的掙出來,終於一下躍了下來。

  衝著兩人裂嘴笑道:「小老兒喝了幾口,就喜歡找個清靜的地方躺下來睡上
一覺,你們請坐,小老兒正好要下去了,失陪。」口中說著,踉踉蹌蹌的從石級
下去。這人看去五十出頭,六十不到,穿一件髒兮兮的藍布大褂,一身都是酒氣
,令人欲嘔。

  李飛虹掩掩鼻子,說道:「碰上一個酒鬼,酒氣薰人,好噁心。」

  突聽耳邊響起一個尖細的聲音說道:「糟老頭自然沒有小伙子吃香了。」

  李飛虹急忙回頭看去,那小老頭早已下去了,身邊那有什麼人影?心中暗暗
感到奇怪,問道:「丁兄,你可曾聽到有人說話嗎?」

  丁少秋道:「沒有呀,這裡只有你我兩人,那有什麼人說話?」

  李飛虹道:「剛才我好像聽到有人在我耳邊說話。」

  丁少秋問道:「你聽到有人說了些什麼?」

  李飛虹臉上微微一紅。他自然不肯說出來,只是搖搖頭道:「我沒聽清楚,
所以才問你的呀,你沒聽見,那就算了。」他在神龕前面席地坐下,一面用手拍
拍地上,又道:「丁兄,你也坐下來,我們先休息一會。」

  丁少秋依言在他對面坐下,望著李飛虹道:「李兄,兄弟有一件事,不知你
的意下如何?」

  李飛虹笑道:「你沒說出來,我怎麼知道呢?」

  丁少秋道:「我們一見如故,兄弟是想和李兄結為兄弟……」

  李飛虹臉上乍現喜容,欣然道:「丁兄說的正合我意,小弟早就想到了,只
怕丁兄會不同意,所以一直不敢說出來。」

  「那就好。」丁少秋道:「我們先敘敘年庚,兄弟今年十八,正月十二午時
生,李兄呢?」

  李飛虹道:「那就比我大了,你是我大哥了,我……是十一月生的。」

  丁少秋道:「我們同年。」

  李飛虹道:「但你足足大了我十個月。」

  丁少秋從地上一躍而起,說道:「不知這神龕裡供的是什麼神祇,來,我們
就在神前結為兄弟,叩幾個頭,請神祇作證。」李飛虹跟著躍起,面向神龕,神
色莊重的和丁少秋並肩站定,一起跪拜下去,叩了幾個頭。

  丁少秋仰臉道:「弟子丁少秋和李飛虹結為兄弟,今後同甘共苦,生死與共
,請神明為證,如背誓言,天人共棄。」說罷,又拜了幾拜,才一同站起。

  李飛虹朝丁少秋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說道:「大哥請受小弟一拜。」

  「哈哈,賢弟,現在我們是兄弟了,還和愚兄客氣什麼?」丁少秋口中說著
,雙手一伸,握住李飛虹的雙手,把他拉了起來。

  「嘻嘻,瞧你們這般模樣,真是相敬如賓。」一個尖細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
來,丁少秋、李飛虹反應極快,急忙轉過身去,身後連個鬼影子也沒有。

  丁少秋道:「這人口音,好像就是剛才下去的那位老丈。」

  李飛虹道:「他明明在我們身後說話,人到那裡去了呢?」

  「嘻嘻,小老兒不就在這裡嗎?」那尖細聲音又從兩人身後傳來。

  兩人急忙又轉過身去,只見剛才已經下塔而去的藍褂小老頭這時不是就在神
龕前面席地而坐,雙手捧著一把大酒壺,仰起頭,嘴對嘴咕咕喝著酒。看到兩人
轉過身來,才放下酒壺,用袖底抹抹嘴角,嘻的笑道:「小老兒沒打擾二位小哥
的清興吧?」

  「怎麼會呢?」丁少秋含笑道:「老丈剛才不是已經下塔去了嗎?這樣快就
回來了?」

  藍褂小老頭笑嘻嘻的道:「小老兒是沒有酒喝,找酒去的,這幾天道觀裡為
了招待各方來賓。準備不少缸好酒,去倒上一兩壺,真是方便得很,弄到了酒,
自然要回到上面來喝比較清靜,眼不見俗人,心頭就減少許多俗慮,喝起酒來,
就爽快多了。」

  丁少秋道:「老丈真是妙語如珠,在下還未請教老丈如何稱呼?」

  「啊,嘻嘻,呵呵。」藍褂小老頭瞇起一對小眼睛,笑得十分開心,口沫橫
飛的道:「小哥果然不是俗人,但老丈二字叫不得,小老兒要在老字上面加一個
小字,就是希望返老還童之意,小哥叫我老丈,老而稱丈,豈非老上加老了?這
個萬萬使不得,嘻嘻,你們兩個方才不是對神結義,叫著大哥,賢弟嗎?這樣吧
,咱們一見如故,蠻投緣的,你們兩個就叫小老兒一聲老哥哥吧。」

  丁少秋連忙拱手道:「這個如何使得?」

  就在他說話之時,李飛虹耳邊響起了極細的聲音說道:「你大哥有點傻呼呼
的,既拘束、又固執,你是小鐵的……嘻嘻,你叫我一聲老哥哥,你爹聽到會高
興得發瘋,這是好機會,你先叫我一聲老哥哥,他就會跟著叫了。」

  李飛虹方纔還嫌他髒,但自小聽爹講述江湖上的奇人異士,聽得多了,心頭
不覺一動,暗道:「這人莫非是一位遊戲風塵的異人?那就不可失之交臂,自己
就叫他一聲老哥哥,也不會吃虧。」心念一轉,連忙拱手道:「你要我們叫你老
哥哥,我們就不和你老哥哥客氣了。」一面回頭朝丁少秋道:「老哥哥既然這麼
說了,大哥,你就依老哥哥的話,叫他老哥哥好了。」

  「對、對。」藍褂小老頭嘻的笑道:「還是這個小兄弟爽快。」

  丁少秋也只好抱抱拳,叫了聲:「老哥哥。」

  「嘻嘻。」藍褂小老頭欣然道:「你們既然認了我這老哥哥,就得跟老哥哥
學一樣本領……」

  李飛虹心中暗喜,忖道:「他果然是一位風塵異人,難怪他要自己兩人叫他
老哥哥,原來他有意傳自己兩人一樣本領。」一面問道:「老哥哥,你要我們跟
你學什麼呢?」

  藍褂小老頭嘻嘻的笑道:「你們跟老哥哥學會這套本領,保證到處都不吃虧
……」說得興起,口沫橫飛的續道:「譬如當新郎官吧?小兄弟……」

  眼睛望著丁少秋,接著道:「你總有一天要當新郎官的,對不?當新郎那天
,有多少人要灌你的酒,你不跟老哥哥學,就會被人家灌得爛醉如泥,新郎官醉
倒了,當新娘的豈不要乾著急?還有,一個人如果交遊廣闊,朋友多了,難免時
有應酬,你如果不會喝酒,家家扶得醉人歸,做你娘子的人,時常要侍候一個醉
人,又吐又嘔的,如果你娘子是個怕骯髒的人,你吐得一塌糊塗,這有多噁心…
…」

  李飛虹道:「老哥哥,你在說什麼呀?」

  藍褂小老頭睜大一雙小眼睛,正容道:「老哥哥是說你們跟老哥哥學了一套
本領,保證受益無窮……」

  李飛虹問道:「你要我們學什麼呢?」

  藍褂小老頭道:「自然學喝酒了,先前總會醉上幾次,慢慢的習慣了,就不
會醉了,像老哥哥已經由醉進入化境,可以千杯不醉,愈醉愈醒……」

  李飛虹聽得為之氣結,說道:「我才不要學呢,酒有什麼好喝的?」

  「哈,酒的好處大矣哉。」藍褂小老頭道:「你們還沒入門,怎會知道酒的
好處,小老兒……」

  李飛虹心裡有氣,不願再聽,拉著丁少秋的衣袖,說道:「大哥,我們走。


  丁少秋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邊走邊道:「老哥哥,我們告辭了。」

  藍褂小老頭嘻嘻的笑道:「沒關係,今天不想學,改天有興趣的時候再來學
好了。」

  李飛虹拉著丁少秋匆匆往塔下就走,走下兩三層,口中說道:「我們遇上了
酒鬼,還叫他老哥哥,真倒霉。」

  丁少秋笑道:「是你叫愚兄叫他的。」

  李飛虹道:「先前我還當他是一位風塵異人呢。」話聲方已,突聽耳邊響起
一個尖細的聲音說道:「小丫頭,誰說小老兒不是異人?」

  李飛虹聽得一怔,急忙問道:「大哥,你有沒有聽到老哥哥的話聲?」

  丁少秋道:「沒有呀,你聽到他說話的聲音了?」

  李飛虹搖搖頭道:「我只是問問罷了。」他心裡有數,自己兩人遇上的這個
小老兒,準是一位風塵異人無疑,因此不敢再提小老兒的事,只顧低著頭盤級而
下。一直等到走出第二層塔門,才低聲道:「大哥,我想我們認他老哥哥是不會
錯的,他可能真是一位風塵異人呢。」

  突聽耳邊響起那尖細聲音嘻的笑道:「現在總算說對了。」聲音從第九層飄
飛下來,怎不教李飛虹大吃一驚,口中不由輕「啊」了一聲。

  丁少秋回頭問道:「賢弟怎麼了?」

  李飛虹道:「沒……什麼。」

  丁少秋笑道:「賢弟方纔還說……」

  李飛虹急忙攔著他的話頭,催道:「大哥不用說了,我們快走吧。」說完,
急步朝前行去。丁少秋不知就裡,只好跟在他身後,急步行去。直等進了玉皇殿
大門,李飛虹才把剛才老哥哥兩次在自己耳邊說話的事,告訴了大哥。

  丁少秋聽得欣喜的道:「賢弟說得對,這位老哥哥一定是一位風塵異人,不
然你在下面說的話,他在第九層上怎麼聽得到?又怎能把話聲傳下來?」

  李飛虹得意的笑道:「我們也還算有眼光,沒有失之交臂。」

  丁少秋抬頭望望天色,這一陣工夫,已是申牌時候,這就說道:「賢弟,愚
兄先領你去看看房間。」

  李飛虹點頭道:「好呀,房間在那裡呢?」

  丁少秋道:「各門各派的來賓,都住在東院,本來前面是賓舍,一共只有八
間,因為這次來的人較多,八間賓舍,安排給各門各派的掌門人下榻,稍後還有
二十幾間靜室,本來是觀中道士居住的,如今劃給各門各派的門人居住,方才大
伯父說,我和賢弟同住一間……」

  「什麼?」李飛虹幾乎驚叫出來,臉上發赧,說道:「我從小不慣和人同住
,有沒有一人一間的?」

  丁少秋雙手一攤,聳聳肩道:「只有掌門人才獨自一間,其餘都是兩人一間
,這有什麼關係?每一個房裡都有兩張床鋪,又不會擠。」

  李飛虹心裡怦怦不安,攢眉道:「這個……」

  丁少秋沒加理會,領著他出了東首院門,一路往北,經過兩排雅致的精舍,
伸手一指,說道:「這就是八間賓舍,給各門派的掌門人住的。」他們續繼往北
,穿過一片花圃,果然又有兩排房舍。

  丁少秋又道:「左首第一間就是爺爺和大伯父住的,我們是第二間,就是隔
壁。」他一直走到左首第二間,伸手推啟房門,跨了進去,回頭道:「賢弟,快
進來休息一會。」

  李飛虹腳下微現趑趄,還是鼓著勇氣走了進去,舉目看去,房間不大,臨窗
果然放著兩張床鋪。中間還有一張小桌,就沒有別的陳設了。丁少秋掩上房門,
走到左首的床鋪上坐了下來,伸手一指,說道:「賢弟,你睡對面一張鋪,愚兄
晚上是不睡覺的。」

  李飛虹依然站著,心裡兀自拿不定主意,一面奇道:「大哥晚上不睡覺?」

  丁少秋望著他道:「賢弟怎麼不坐下來呢,哦,愚兄三年來晚上不睡覺已經
習慣了,以練功代替睡覺。」

  李飛虹終於在對面床鋪上坐了下來,但還是有點膽怯,心想:「這要是給爹
知道了,那還了得?」一面遲疑的道:「那就好,我也可以運功。」

  丁少秋忽然壓低聲音道:「不,今晚咱們不用運功,還有一件事要辦。」

  李飛虹心頭一陣緊張,問道:「你說什麼?」

  丁少秋悄聲道:「我們方才登上寶塔第五層的時候,你不是也看到了,有一
個道士和一個灰布衣衫的漢子在檻外交談嗎?」

  李飛虹聽他這麼一說,不覺放下心來,睜大雙目問道:「你說的究竟是什麼
事?」丁少秋站起身,和李飛虹並肩坐下,李飛虹疑懼的把身子移開了一些。

  丁少秋並未在意,低下頭,靠近李飛虹耳邊,低低的把自己趕來玉皇殿,天
色還未黎明,發現有人從觀中出來,把一件東西藏入觀前石香爐香灰之中,後來
果然有人來至觀前,從香爐中取走一個小竹筒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李飛虹眨著眼睛問道:「你的意思,是說玉皇殿有內奸了?」

  「是的。」丁少秋道:「本來還確定不出在那一門派,但看方纔的情形,這
內奸很可能是玉皇觀的人了。」

  李飛虹問道:「你打算怎麼辦呢?」

  丁少秋道:「方纔雖然看到的只是側面,但這個道士我很面熟……」話聲忽
然壓得很低,說道:「他是侍候觀主的幾個弟子之一,我和大伯父來的那天,曾
去拜見觀主,就是他送茶給我的,所以我還記得。」

  李飛虹問道:「你預備今晚去查看嗎?」

  丁少秋點點頭道:「這裡的觀主,還是我四師叔,所以要特別小心。」

  李飛虹點著頭道:「小弟知道。」

  丁少秋道:「好了,我們可以出去了。」晚餐之後,丁少秋悄悄拉了一下李
飛虹的衣袖,說道:「走,我們回房去。」李飛虹臉上不禁為之一紅,低著頭跟
在他身後,一路來至東院。

  丁少秋推開房門,讓李飛虹走入,然後跟著進房,一手掩上了房門,還上了
閂。李飛虹緊張的道:「你要做什麼?」

  丁少秋壓低聲音道:「我們先休息一會,最少也要初更以後才好行動,待會
我們要從後窗出去。」說完,脫下長衫,就在左首木床上盤膝坐好,闔上雙目,
不再說話。李飛虹也就不好和他說話,只得在對面鋪上坐下。房中又沒點燈,暗
朦朦只可略辯人影,一個人坐著覺得無聊,也就脫鞋登床,盤膝跌坐,緩緩調息
,運起功來。

  ***    ***    ***    ***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只聽丁少秋的聲音在耳邊低聲叫道:「賢弟,快醒一醒
,是時候了。」

  李飛虹矍然驚覺,睜開眼來,看到丁大哥就站在床前,急忙應了一聲,胯下
木床,穿好鞋子,一手提劍,問道:「這是什麼時候了?」

  丁少秋道:「初更已經過了一會。」

  李飛虹臉現愧色,說道:「小弟比起大哥來,真是太不夠機警了。」

  丁少秋溫言道:「我只是一直留心著而已。」

  李飛虹道:「那我們走吧。」

  丁少秋低聲道:「我們從後窗出去,務必小心,不可弄出聲音來。」

  李飛虹點頭道:「小弟省得。」

  丁少秋很快就閃到窗下,小心翼翼的推開兩扇木窗,雙足一點,一個人已經
輕靈的穿窗而出。李飛虹自然不肯落後,足尖點處,跟著飛出窗外,落到丁少秋
身邊。丁少秋輕輕掩上了窗戶,朝李飛虹打了個手勢,就悄悄往一排雲房後面移
動。他不敢立即長身掠起,就是怕驚動了人。

  他要查探的對象是玉皇殿觀主身邊的一名弟子,自然要朝後進行去。兩人一
直走到這片東院賓舍區的盡頭,已有一道圍牆攔住去路。這是新近才砌的,因為
東院是「貴賓區」,過了這道矮牆,就是玉皇殿門下道士的住處了,一共有二三
十間雲房。

  觀主住的地方,是在玉皇殿的第三進,西首也有二三十間雲房,住著門下弟
子,觀主是一觀的中心,左右都有門下弟子拱衛,不虞有外人闖進來了,而且一
旦闖入,也很難全身而退。

  丁少秋,李飛虹到得圍牆之下,丁少秋首先飛身躍起,登上圍牆,目光迅速
一掠,看看牆外並無動靜,正待招呼李飛虹上來,瞥見南首飛起一道人影,宛如
流星一般,一閃而逝。心中不禁暗暗忖道:「這人好快的身法,他飛起之處,就
在前面八間精舍之間,這會是什麼人呢?」一面迅速揮了下手,然後朝牆外飄落


  李飛虹跟著躍起,越過圍牆,落到他身邊。丁少秋低聲道:「你跟我來。」
說完,身形一晃,一下隱入牆下陰暗之處,李飛虹不敢怠慢,趕緊跟了過去。

  這裡一共有兩排雲房,兩人藉著暗處,悄悄穿過一片花林,行沒多遠,前面
已是玉皇殿的中樞--觀主的雲房所在了。如在平日,掌門人來了,自該招待到觀
主的雲房下榻,以表祟敬,但這次大會,來了好幾個門派的掌門人,松陽子為了
便於和各派掌門人交換意見,就住在賓舍裡。這裡還是松風子獨自一個人的住所


  丁少秋不敢驚動四師叔,何況他想查的只是四師叔的隨侍弟子,自然不會住
在前面,這就拉著李飛虹悄悄往北繞去。就在兩人離去之後,清水短垣上忽然出
現一個人影,望著丁少秋、李飛虹二人後影,發出一聲冷嘿,隨後暗暗綴了下去


  丁少秋、李飛虹不知道行藏已被人識破,只是循著圍牆,繞到北首,才悄悄
躍起,越牆而入,落到地面,這裡已是第三進的後院,此時一片黝黑,不見一點
燈光。李飛虹悄聲道:「大哥,這要如何查法?」

  丁少秋道:「我也不知道,我們且進去瞧瞧。」他藝高膽大,當先走上石階
,再由一道敞開著的大門走入。

  這是一個穿堂,中間地方相當寬敞,前後各有兩扇木門,都敞開著。左右兩
邊各有兩排房屋,走出穿堂,則是一個小天井,迎面又有一道門,通往前面院落
,才是觀主的靜室。不用說,這左右兩排房屋,就是侍候觀主的幾個門人住的了
。但此時每個房間都已熄了燈火,這到那裡去查呢?

  就在此時,只見從迎面一道門中,並肩走出兩個手持拂塵的灰衣道士,兩人
急忙閃動身形,隱入暗陬。那兩個道士跨出門口,就腳下一停,同時稽首一禮,
抬臉道:「觀主有請兩位施主入內相見。」

  丁少秋、李飛虹方自一驚,這一瞬間,只見小天井左右兩邊立即出現了四個
手待拂塵的灰衣道士,再回頭看去,穿灰衣的道士又多了二個。這是說自己兩人
業已落入人家的包圍之中,連想逃都逃不了。丁少秋心中雖然暗暗叫糟,但他是
個天不怕,地不伯的人,胸脯一挺,說道:「賢弟不要緊,跟我見四叔師去。」
舉步走了出去,李飛虹自然也立即跟了過去。

  四面八個灰衣道士,除了站在對面的兩個站著不動,四隻眼睛,緊盯著丁少
秋、李飛虹兩人,凝神戒備之處,其餘六個灰衣道士,隨著丁少秋兩人的走動,
緩緩朝中間移動,逼近過來。丁少秋卻沒去理會他們,連看也沒朝他們看上一眼


  站在對面的兩個灰衣道士深恐丁少秋二人在走近之時突然出手,是以一直在
嚴神戒備著,直到兩人走近,左邊一個已認出是丁少秋,不覺失聲咦道:「會是
丁師弟。」白鶴門的道士都稱丁少秋為師弟。

  丁少秋並不認識他,只是拱手道:「正是小弟。」

  左首灰衣道士道:「只怕觀主還不知道來的是丁師弟呢,你們快隨我來。」
說完,和另一個灰衣道士急忙一個轉身,領著丁少秋二人往裡走去。

  入門之後,由迴廊繞到第三進正面,拾級登階,穿過兩間屋宇,來至觀主靜
室門前,兩個灰衣道士腳下一停,神色恭敬,躬下身去。由左邊一個恭聲道:「
啟稟觀主,侵入本觀禁地的是丁少秋、李飛虹二人,現已帶到。」

  只聽裡面傳出松風子的聲音說道:「叫他們進來。」兩個道士應了聲「是」
,直起身子,仍由左邊一個朝丁少秋二人抬抬手道:「觀主叫你們進去。」當先
掀簾走入,李飛虹急忙相隨走入。

  這是觀主靜室的外面一間,也就是靜室中的起居室,佈置得相當不錯。這時
室中點燃了兩盞角燈,燈光柔和,照得整間屋子如同白晝。上首一張錦榻上,端
坐著一個身穿藍布道袍,面貌白皙,黑鬚飄胸的中年道人,他自然就是玉皇觀主
松風子。

  丁少秋慌忙趨上幾步,拜了下去道:「弟子丁少秋拜見四師叔。」

  松風子哼一聲道:「你眼裡還有我這四師叔嗎?」

  李飛虹站在丁少秋身後,也哼了一聲道:「我大哥若是眼裡沒有觀主,還會
進來跟你跪拜嗎?」

  松風子目光一注,沉喝道:「爾是何人?」

  李飛虹雙手一背,冷笑道:「我不是白鶴門的人,觀主應該稱我一聲小施主
,說話客氣一點,小小一個玉皇殿的觀主,少在我面前擺威風了。」

  丁少秋忙道:「啟稟四師叔,他是弟子結義兄弟李飛虹。」一面回頭朝李飛
虹道:「賢弟不可對我四師叔無禮。」

  松風子面色陰森,冷聲道:「少秋,你們深夜擅闖本觀禁地,還有何說?」

  李飛虹冷笑道:「擅闖禁地?玉皇殿什麼地方是禁地?我想請問觀主,你有
沒有知會過與會的各大門派?擅闖禁地,就得按玉皇殿的禁律處死,否則今天到
玉皇殿來的都是貴賓,隨意走走,就不能說是擅闖了。」

  松風子被他說得無言可答,臉色鐵青,虎的站起,右掌高舉,沉喝道:「利
嘴小子,貧道劈了你。」

  丁少秋跪在地上的人急忙站起,說道:「四師叔歇怒,弟子和李兄弟只是睡
不著覺,出來走走,後來發現有一道人影,劃空朝這裡掠來,弟子二人只當是有
人侵入,一時心存好奇,才一路跟下來的,不知道這裡是四師叔的住所,這望四
師叔恕罪。」有他站在李飛虹面前,就擋住了松風子的發掌。

  松風子目光一注,問道:「有一條人影朝這裡來的?會是什麼人,你看清楚
了沒有?」

  丁少秋原是隨口胡言的,但想起方才確實看到一條人影,這就說道:「這人
身法極快,和弟子相距又遠,沒看清他的面貌。」

  松風子唔了一聲,揮揮手道:「好,你們回去吧。」

  丁少秋沒想到四師叔會收蓬得如此快法,連忙躬身道:「多謝四師叔。」就
在他躬下身去之際,耳中忽然聽到上首一道門內,似有細碎的腳步聲走動,腳步
聲走得極快。然後與李飛虹一起退了出來。

  這回他們是由靜室正面走出來的。但剛走到第三進的大天井中間,突聽一聲
嘶然破空之聲,從屋脊飛起,往西南投去,身法之快,宛如劃空流星,去勢神速
已極。緊接著又有一道人影銜尾追出,話聲往後飄送過來。喝道:「少秋,快追
。」

  丁少秋道:「是四師叔,我們快追上去。」隨著急忙縱身掠起,朝兩道人影
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李飛虹忙道:「大哥,等等我。」跟著往下追去。

  這四條人影,各自銜尾疾追,就成了一條直線,最前面的那人等到奔出五六
里外,就倏然停住,轉過身來,厲笑道:「松風子,你接老夫一掌。」喝聲出口
,人已一躍而起,宛如大鵬凌空,右手五指勾曲,朝松風子當頭撲來,這人正是
南天一雕盛世民。

  松風子略作回顧,看到從後追來的丁少秋相距還有十四五丈,立即退後一步
,沉喝道:「好。」右手翻起,使了一招「鶴翅拂雲」,迎著對方雕手,朝上托
起。這一下,松風子可吃了虧,以白鶴對神雕,正好有著天生的克制,雙手掌勢
乍接,松風子悶哼一聲,登登的連退兩步,上身搖晃,幾乎站不住椿。

  盛世民一下落到地上,嗆然劍鳴,手持闊劍,厲笑道:「松風子,老夫今晚
先宰了你,正好給什麼武林大會一個警告。」闊劍臨風一振,目光卻朝追蹤趕來
的丁少秋瞄去,正待舉劍欲劈。

  丁少秋追來的人,相距還有三丈來遠,心頭一急,舌綻春雷般大喝一聲,身
在半空,右臂疾振,發出一記「百步神拳」,轟然有聲,朝盛世民劍上撞去。一
團拳風擊在闊劍上,發出一聲錚然大鳴,把他闊劍震退開去。松風子早已在這一
瞬間向旁閃出。

  盛世民巨目掄動,一下落到丁少秋身上,沉哼道:「丁少秋,又是你。」

  丁少秋瀉落在他面前,冷然道:「是我又怎樣?」

  盛世民厲笑道:「這是你自己趕來送死,那就怨不得老夫了。」喝聲甫出,
闊劍嘶然生風,閃電般朝丁少秋劈來。

  他是早就存了殺機,一招出手,闊劍連振,「天南劍法」迅若長江大河,源
源出手,在丁少秋左右前後,劍光起落如電,連綿不絕,只不過轉眼工夫,闊劍
劃出來的劍光,一匝又一匝的環繞著把丁少秋困在裡面。不,他闊劍開闔如風,
東一劍、西一劍的劈著,每一劍參差不齊的幻起三兩道劍光,因此遠望過去,丁
少秋一個人就像落在數十支石筍堆中,幾乎沒有你進退的餘地。

  但丁少秋早已展開「避劍身法」,身如逆水游魚,在你綿密的劍光之中,忽
進忽退,左右轉側,姿勢優美,支支的闊劍,好像專門找他空隙刺了過去,但沒
有一劍沾得上他的衣角。這一場遊戲,一個揮劍急攻,一個側身遊走,就像表演
給松風子看的,直把松風子看得眼花撩亂,膽顫心驚,也暗暗稱奇不止,眼中不
覺閃爍著異芒,不住的點頭。

  李飛虹站在松風子的對面,他和松風子好像有成見似的,不肯跟老道士打招
呼。這場以徒手對闊劍,戰況雖然極為激烈,但李飛虹見過幾次,大哥只要展開
「避劍身法」,最厲害的劍法也傷不了他,因此並沒有把驚險場面放在心上,側
臉看去,只見松風子目睹戰場,臉有詭笑,心中暗道:「大哥這四師叔,生得好
奸。」

  就在他思忖之際,漫天匝地的劍光倏然盡斂,南天一雕盛世民闊劍一收,嘿
然道:「老夫不想再和你纏鬥下去,咱們後會有期。」說完,轉身頓足,宛如夜
鳥投林,朝一片松林間飛去。

  丁少秋一下掠到松風子身前,問道:「四師叔,你老沒事吧?」

  松風子右手緩緩搭上丁少秋的左肩,說道:「還好,貧道沒什麼,只是……
」他搭在丁少秋左肩的右手突然滑落,一下點了丁少秋背後三處穴道,在這同時
,左手屈指彈出三縷指風,制住了李飛虹的穴道:「然後走到丁少秋面前,臉色
陰沉的道:」少秋,你說,你這避劍身法是那裡學來的?「

  丁少秋耳邊突然響起蚊子般的聲音說道:「小兄弟,千萬別告訴他。」這說
話的正是寶塔上認識的藍褂小老頭的聲音。

  在這同時,李飛虹也尖叫起來,怒聲道:「老道士,你制住我穴道,要做什
麼?」

  松風子沉喝道:「閉上你的嘴。」左手再次彈出兩縷指風,點了他昏穴,一
面朝丁少秋喝道:「師叔問你的話,還不快說?」

  丁少秋心目中松風子總是自己的師叔,師叔問話,焉得不實話實說;但有藍
褂老哥及時這一叮囑,心中不禁一動,就隨口說道:「弟子這幾式身法,是師父
教的……」

  他總究是年紀還小,又沒出過門,江湖經驗太差了,這句話對任何人都可以
說,惟有對松風不能說。試想松風子是松陽子的師弟,功力雖然不及大師兄甚多
,但白鶴門有些什麼武功,松風子自然最清楚也沒有了。丁少秋使的「避劍身法
」,白鶴門那有這種身法?

  松風子臉現詭笑,輕嘿一聲,點頭道:「很好,你把這幾式避劍身法的口訣
、步法,說出來給師叔聽聽,嘿嘿,若有半句虛言,師叔先廢了你這叛門逆徒。


  在他說話之時,李飛虹耳邊響起一個細小的聲音輕咦一聲道:「小兄弟,你
被這臭道士制住了穴道?好,你現在試試看,是不是可以活動了?」李飛虹聽出
是藍褂小老頭的聲音,心中方自一喜,突覺身上一鬆,雙手果然已能活動。

  只聽藍褂小老頭的聲音又道:「喂,小兄弟,暫時不可露了形跡。」李飛虹
想要問他,大哥穴道解開了沒有?但又不好開口說話,只是目光轉動,望著大哥
,露出焦急之色。

  只聽藍褂小老頭聲音嘻的笑道:「你大哥穴道根本沒被制住,哦,對了,你
不妨說幾句氣話,氣氣臭道士。」

  李飛虹聽說大哥穴道並未被制,心頭就寬了許多,這時正是松風子逼著丁少
秋說出「避劍身法」的同時,不覺哼了一聲道:「虧你還是大哥的師叔,原來和
古靈子只是一丘之貉,也要覬覦大哥的避劍身法。」

  松風子怒哼道:「胡說,貧道因他是本門弟子,使的不是本門武功,所以要
問問清楚。」

  李飛虹冷笑道:「我大哥使的是什麼身法,松陽道長早已知道,還用不著你
這師叔操心,你要在荒郊野外,制住大哥穴道,逼問身法,不是心存覬覦,還是
什麼?」

  松風子聽得大怒,嗔目喝道:「小子,你再胡說八道,貧道就先劈了你。」

  「哈哈。」隨著一聲長笑,一道人影劃空瀉落,那是一個身如寶塔的黃衫禿
頂老人,發出破竹般聲音朝松風子大笑道:「一個做師叔的要在半夜三更到荒郊
來逼問師侄的武功,倒是新鮮得很。」隨著話聲朝丁少秋走來。

  松風子早在對方還未瀉落地上之前,就已聽出笑聲蒼勁有異,來勢奇速,身
形一晃,擋在丁少秋身前,此時看他逼來,右手抬處,嗆的一聲掣出長劍,沉喝
道:「施主可是花字門逢總監嗎?」

  逢天游大笑一聲,發出破竹般聲音說道:「觀主怎麼認識逢某的?」

  松風子道:「逢施主威名遠播,貧道焉得不識?」

  逢天游道:「觀主既然知道逢某,那就請讓開。」

  松風子凜立不動,徐徐說道:「丁少秋乃是貧道師侄,貧道豈能退讓?」

  「哈哈。」逢天游仰天大笑道:「你制住丁少秋穴道;逼他說出身法來,何
曾有半點師叔侄的情份?如今卻說他是你師侄,不能退讓了。觀主主持玉皇殿多
年,總聽說過逢某說出來的話,從不更改,觀主再不肯退讓,那是存心和逢某過
不去了。」

  松風子長劍當胸,冷然道:「逢施主不可逼人太甚。」

  逢天游一雙巨目精光陡射,沉笑道:「這是觀主逼我動手的了。」右手抬處
,鏘的一聲,掣出一柄四尺長的闊劍來,臨風一晃,斜睨著松風子道:「觀主可
是想試試逢某的劍鋒嗎?」

  松風子後退半步,冷然道:「逢施主如果一定要賜教的話,貧道只好奉陪了
。」

  長劍斜抖,擺出的是「白鶴亮翅」,這一式雖非「白鶴劍法」的門戶,但卻
是「白鶴劍法」最容易變換招式的一式了。逢天游沉嘿一聲,他也沒擺門戶,右
手一抬,闊劍嘶然,就朝松風子劍上磕來,這一記毫無招式,純粹是以大吃小的
打法。

  松風子當然不會和他硬打硬砸,身形輕側,使了一招「鶴翅推雲」,長劍斜
出,朝逢天游執劍右腕削去。兩人這一動上手,一個闊劍開闊如風,每一劍都劃
出盈耳嘯聲,劍光如匹練橫飛,聲勢極盛。一個長劍揮舞,宛如一頭灰鶴,展翅
側翼,極盡其態。一道道、一圈圈的劍光,瞬息變幻,不可捉摸,在短暫的時間
內,似乎還看不出優劣之勢。

  ***    ***    ***    ***

  就在此時從松林中閃出一條人影,行動有如鬼魅,迅捷無儔的朝丁少秋身後
欺了過去。此人目的,敢情是想乘丁少秋穴道受制,把他擄去,或者暗下殺手,
但就在他堪堪逼近,丁少秋已經及時警覺,倏地轉過身來,目光一注,沉喝道:
「言鳳姑,你待怎的?」

  原來這欺近身來的正是青布衣裙的言鳳姑,她沒想到已被松風子點了五處穴
道的丁少秋,竟會一下就解開穴道,不覺微一怔神,沉哼道:「小子,你動作倒
是快得很。」這是說:丁少秋自解穴道,動作很快。話聲出口,右手箕張,五指
像雞爪般閃電朝丁少秋左腕抓來。丁少秋豈會讓你抓到?身形一側,右手朝對方
肩頭拍去。

  李飛虹眼看有人偷襲大哥,還動上了手,正待掠去,忽覺風聲颯然,自己面
前已經多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禿頂紅臉老者,沉笑道:「小子,不用過去了。」

  李飛虹自然認得,這人正是方才和大哥動手的南天一雕盛世民,原來他躲在
林內,並未離去,心頭暗暗震驚,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長劍橫胸,哼道:「
你想怎的?」

  盛世民沉笑道:「小子,你不是老夫的對手,還是乖乖束手就縛的好。」

  李飛虹哼道:「要我束手就縛,你在做夢。」

  盛世民闊劍一指,朝前送去,哼道:「小子接招。」李飛虹長劍疾翻,往下
壓去,「叮」,他劍尖在闊劍上一沾即昂,迅向盛世民眉心點去。

  盛世民一怔,後退了半步,目注李飛虹喝道:「屠狗劍法,你是丐幫的人。


  李飛虹一劍領先,豈肯罷手,手腕連連翻動,長劍錯落,一連三劍朝前攻出
,口中喝道:「是丐幫又怎麼樣?」

  盛世民又後退一步,沉吟道:「你小子叫李飛虹,唔,你是李鐵崖的什麼人
?」

  李飛虹被他問得一楞,哼道:「你管我是誰?」揮劍著著進擊。

  盛世民忽然大笑道:「好小子,你以為老夫怕了李鐵崖?」

  李飛虹哼道:「這些話都是你說的,我又沒說什麼,你只管衝著我來好了。


  「很好。」盛世民洪笑道:「老夫今晚先把你拿下了。」

  闊劍突然一緊,渾身宛如電閃雷繞,疾撲而來,這回他展開「天南劍法」,
劍光繚繞,剎那之間就把李飛虹圈入在一片劍光之中。李飛虹先前還一連擋開七
八劍,但盛世民劍勢沉重,快捷如風,不到十招,就被逼得氣喘手軟,長劍再也
施展不開。

  就在此時,只聽耳邊響起老哥哥--藍褂小老頭的聲音尖笑道:「小兄弟,別
慌張,有老哥在這裡,你絕不會吃虧的,來,快向左閃開,退後一步,左腳前跨
,右腳跟進,身向右轉,劍往地下刺。」李飛虹正在手忙腳亂,無計可施,就依
著他所說,向左閃開,後退了一步,盛世民立即跟上,李飛虹左腳前跨,右腳跟
進,身向右轉,這一下,就轉到盛世民的身後。

  盛世民反應極快,也立即轉了過來,李飛虹長劍往地下刺落,盛世民剛剛轉
過身來,左腳就像自己送過來的,腳尖正好轉到李飛虹的劍尖之下。這一下若要
被刺中,盛世民的腳背就會被釘在地上,這一招也正是「屠狗劍法」中的「七寸
釘蛇」。盛世民乍見李飛虹劍往下刺,心頭一急,慌忙吸了口氣,身子硬往後移
三尺。

  「嘻嘻,這一劍你使得慢了半拍,雖然沒把他腳背釘住,也可以讓他知道厲
害了。」藍褂小老頭的聲音接著又道:「你已經扳回先機了,現趕快向左躍開,
成騎馬式,上身下撲,劍從胯下往後刺,嘻嘻,這招「窩弓射虎」你應該很熟。


  「窩弓射虎」也是「屠狗劍法」中的招式,李飛虹當然很熟,但他想不出老
哥哥何以要他使出這一招劍法?但方纔「七寸釘蛇」差點就釘住盛世民的腳背,
老哥哥好像有先見之明,因此話聲入耳,就依照老哥哥的指點,向左躍開,上身
下撲,劍從胯下往後刺去。

  說也奇怪,就在李飛虹往左躍之際,盛世民已快捷如風的追到李飛虹的身後
,闊劍平刺而出。李飛虹正好往前俯下,劍從他背脊上刺過,刺了個空,李飛虹
從胯下後刺的一劍,恰好朝他小腹刺去。盛世民一驚,一時來不及閃避,只好一
個觔斗朝上翻起,才算避過李飛虹的一劍。

  藍褂小老頭叫道:「可惜,又慢了一點,聽著,快向後轉,朝前跑上二步,
一、二、三,劍使「朝天一炷香」,再向右跨出兩步使「天狗在戶」,後退三步
使「拔雲見日」……」現在李飛虹對老哥哥有了信心,他說的又是「屠狗劍法」
中的招式,只有朝後轉,朝前跑,朝右跨,朝後退,才是老哥哥所指點的勝敵之
機,李飛虹不用思考,就依著老哥哥的話去做。

  李飛虹一個轉身,再往前跑了三步,長劍朝上,使出「朝天一炷香」,說也
真巧,他劍尖朝上豎起之時,正好就是盛世民下落之處。盛世民外號南天一雕,
身形驟落之際,發現李飛虹劍尖往上刺來,心頭不禁暗暗冷笑,右足尖在劍尖上
一點,乘勢又往上竄起,身形一側,朝右首橫飛出去。

  那知李飛虹聽了老哥哥的話,在使出一招「朝天一炷香」之後,並未停止,
緊接著向右跨出兩步,又使了一招「天狗在戶」,長劍倏揚,朝右上方削去。這
一劍又正好是盛世民橫飛出去之後,往下翻落之處,李飛虹長劍斜削,豈不正好
削向他的雙足?

  好個盛世民,他心頭雖然暗暗震驚,方才李飛虹一記「朝天一炷香」,並沒
有使他震驚,是因為他只當李飛虹是巧合而已,但現在這招「天狗在戶」,卻使
他暗暗震驚,那是天下沒有接連兩招都會是巧的,他震驚的是李飛虹小小年紀,
居然事前就料到他會向右飛落,出招如此準確,但他還是並不在乎,雙手猛向地
上一劃,身子又騰空升起三尺多高,身形再次一側,越過李飛虹頭頂,朝他身後
落去。

  這一記他是臨時決定的,前兩次被你料中我下落之處,現在我朝你身後倒飛
出去,總不至再被你料中了。但那知你南天一雕盛世民的一舉一動,悉在藍褂小
老頭算計中,李飛虹緊記著老哥哥的話,在這招「天狗在戶」依然落空之後,他
想也沒想,立即後退三步,長劍一振,一招「拔雲見日」,劍尖在天空左右疾劃
,劍光打閃,就像要把天上浮雲拔開似的。

  這時正好有一朵浮雲冉冉飛來,不,他正是第三次往下直落的盛世民。南天
一雕就是因為和人動手之時,能夠不時縱身飛撲,使敵人防不勝防,才有一雕的
外號,但也畢竟不是會飛的雕,第一次藉著李飛虹劍尖上一點之勢,騰身飛起,
第二次憑藉著一口真氣,抖臂劃手,才把身子竄起三尺。

  但到了第三次,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到了此時,任你南天一雕
武功最高,一口真氣經過三次提吸,再也憋不住了。李飛虹長劍朝天空左右疾劃
,盛世民下落的人,自己業已無法控制,急切之間,只得把手中闊劍往下撩撥。


  這回一個依著招式發劍,一個在下落之際,臨時發劍護身,在氣勢上,就有
著盛衰之別。但聽「鐺」、「鐺」兩聲,李飛虹的劍招雖然被他拔了開去,等到
雙腳落地,才發覺背脊上涼颼颼的,衣衫已被李飛虹劍鋒劃破,心頭又驚又怒,
雙目精芒電射,口中暴喝一聲:「好小子,老夫劈了你。」相距還有數尺,左手
揚處,一記劈風掌朝李飛虹迎面劈擊過去。他這一掌是在盛怒之下擊出來的,掌
風怒嘯,卷撞而來,勢道強猛絕倫。

  李飛虹冷笑道:「我才不怕你呢。」手中長劍一掄,正待發劍。只聽耳邊又
響起老哥哥的聲音說道:「小兄弟,不用理他,哦,你還可以數落他幾句,氣氣
這姓盛的小子。」人家掌風已經撞過來了,老哥哥竟然說不用理他,李飛虹雖然
覺得奇怪,但因有前面幾招的經驗,果然按劍不發,要看看如何不用理他?

  盛世民在這一掌上,少說也使了八成力道,那知掌風撞到李飛虹身前還有三
尺光景,忽然向左一偏,好像有一股無形吸力,把它引了過去,宛如激流碰上屹
立的石崖,一下從李飛虹身邊轉彎,打旁裡流出。發掌的人,對自己劈出的掌力
自然反應極快,盛世民發覺不對,急忙一招手,準備把掌力收回。像盛世民這樣
的高手,對自己的掌力,自可收發由心,那知這回掌風出手,竟然一瀉千里,再
也收不回來,心頭這份震驚,自是非同小可,雙目轉動,似有不信之色。

  李飛虹眼看他劈出的掌風只是從身旁呼嘯掠過,心知是老哥哥暗中弄的玄虛
,一面故意抬了下臉,望著盛世民不屑的道:「怎麼啦?我等著想試試你一掌有
多少斤兩,原來劈歪了,那好,你再發第二掌試試吧。」

  盛世民沒有理他,只是目注松林,凝聲道:「林內是那一位高人,怎不請出
來讓盛某見識見識?」

  松林裡沒有半點聲音,過了半晌,才聽到耳邊響起極細的聲音嘻的笑道:「
小老兒不是高人,所以不打算和你盛老大搭腔,但想了想,還是一句話,非提醒
你不可,人家李老髯膝下,只有他一個。你傷了他,丐幫的人只要一人一腳,就
可以把你天南莊踏平了,這一點,你不會沒想到,只是太把自己估高了,嘻嘻。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盛世民並不傻,此人能夠不聲不響,不露形跡,就把自己八成功力的一記掌
風引開,武功之高,豈非勝過自己甚多,由此可見今晚之局,自己決難討好,那
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心念一動,立即展開身形朝林中閃去,耳中聽到那尖細聲音
輕笑道:「嘻嘻,盛老大慢走。」

  這時松風子和逢天游已經打出三四十招,逢天游四尺闊劍開闔如風,攻勢愈
來愈見凌厲,松風子卻節節後退,簡直落盡了下風。陡聽逢天游大笑一聲,闊劍
閃電般連拍了松風子三處大穴,高大人影一晃,朝正在和丁少秋激戰的言鳳姑直
欺過去,口中喝一聲:「滾開去。」

  言鳳姑和丁少秋激戰多時,雖未落敗,但也沒有佔得半點便宜,此時眼看逢
天游忽然朝自己欺來,長劍抖手便刺。逢天游闊劍一擺,「鐺」的一聲,雙劍交
擊,把言鳳姑震退了一步,口中沉喝道:「逢某叫你滾開。」

  言鳳姑鐵青著臉哼道:「逢天游,你對誰吆喝?」

  逢天游沉笑道:「逢某不對你說,還會對誰說話?」丁少秋沒想到逢天游會
幫著自己出手,他既和言鳳姑對上了,自己正好及時退下,這一轉身,瞥見六名
黑衣少女雁翅般排在四師叔左右兩側,四師叔雙目微闔,神情委頓,這一情形,
分明是落入人家手中了。

  這六個黑衣女子,站在前面的兩個年齡稍長,約莫二十五六,面貌較好,身
段婀娜,肩頭交叉斜插雙股劍,箭袖口上還有金線繡著展翅金燕,似是六人中的
領頭之人。稍後四名,則是一身黑色勁裝,袖口就沒有金線刺繡,手持雙劍,一
副嚴神戒備,押著四師叔。

  丁少秋不知她們來歷,心頭驀然一怔,揚目喝道:「你們還不放開我四師叔
?」

  李飛虹一下閃到他身邊,叫道:「大哥,我來幫你。」

  逢天游捨了言鳳姑,轉身走來,赫然笑道:「丁少秋,松風子已經落在老夫
手中,只要你束手就縛,老夫就可以放他。」言鳳姑眼看對方勢盛,口中冷哼一
聲,跺跺腳轉身就走。

  丁少秋雙目神光閃動,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李飛虹在旁叫道:「大哥,千萬
別聽他的,這姓逢的老奸巨滑,不能相信他。」正說之際,突聽「嘶」的一聲,
兩道人影有如天馬行空,連袂飛來,一下落到逢天游的面前。








【第十一章】武林大會

  這兩人一身黑綢勁裝,黑絹包頭,而且還用黑布蒙住頭臉,只露出兩個眼孔
,但一看就知是兩個女的,男人不會如此瘦小。兩人中,中等身材的一個擺了下
手,另一個較為瘦小的立即後退了一步。中等身材的黑衣女子沉聲道:「逢天游
,你手下四燕中的二燕,業已被我制住,今晚之事,應該到此為止了。」一面回
頭朝丁少秋道:「丁少秋,她們都已被我制住,你過去拍開令師叔穴道,可以走
了。」

  丁少秋只覺得他說話的聲音極熟,但他故意改變聲音,以致聽不出究竟是誰
來?聞言心頭暗暗驚異,這兩人連袂飛來,就往逢天游面前瀉落,未見他們出手
,居然把六個人一起制住了。人家既然這麼說了,他就舉步朝四師叔身前走去。

  那六個黑衣女子果然被制住了穴道,原式站著,一動不動。丁少秋伸手在四
師叔身上連拍了幾掌,才把穴道解開。逢天游怒吼而起,闊劍嘶風,猛向中等身
材黑衣人當頭劈去,暴怒之下,這一劍力猛勁急,勢道十分凌厲。

  中等身材黑衣人嘿然冷笑,舉手之間,銀光如練,一柄細長長劍疾向闊劍撩
去。逢天游見多識廣,乍見對方手中長劍光芒有異,分明是一柄斷金切玉的利器
,怕自己闊劍受損,不待劍勢交接,立即翻腕變招,改直劈為斜削。中等身材黑
衣人同時變招,縮腕再發,直指逢天游眉心。

  兩人這一動上手,一個闊劍開闔生風,劍光如匹練飛舞,一個細長長劍乘隙
搶攻,點點銀芒參差如鏃,不過幾招,就已人影迷離,難分敵我。站在邊上的另
一個瘦小黑衣人眼看丁少秋解開松風子穴道之後,一手叉腰,揮揮手,冷聲道:
「你們只管先走。」丁少秋聽出這人是個少女聲音,後音聽來極熟,只是她和中
等身材黑衣人一樣,故意變了聲音,因此聽不出也想不起這兩人究竟是誰了。

  松風子道:「少秋,我們走吧。」

  李飛虹故意道:「大哥,這二位幫著我們救下觀主,但究竟雙方人手懸殊,
一旦解開穴道,只怕雙拳也難敵四手,我們怎麼能走呢?」

  松風子被他說得訕訕的,連忙稽首道:「李小施主說得極是。」

  這不過幾句話的工夫,逢天游一向自詡精通劍術,江湖上罕有他的對手,今
晚他遇上中等身材黑衣人,不僅遇上罕見的強敵,人家的劍法,他幾乎無法捉摸
,先前還能憑仗著他數十年的修為,硬拚硬搏,但打到十招,就漸漸落了下風,
也漸漸發現對方劍法有著說不出的奇幻快捷,往往使自己措手不及,無法還手。

  中等身材黑衣人也在此時忽然收劍後躍,冷然道:「逢天游,你不是我的對
手,不出十招,非傷在我的劍下不可,咱們不用打了。」一面朝站在一旁的瘦小
黑衣人道:「你替她們解開穴道,咱們走。」瘦小黑衣人口中答應一聲,走過去
,分別在六個女子身上拍了一掌。

  逢天游知道對方說得不假,如果再打下去,十招之內,自己確非落敗不可,
收回闊劍,目注中等身材黑衣人沉聲道:「逢某確非朋友之敵,這一點逢某還有
自知之明,不知朋友如何稱呼,可以見告嗎?」

  中等身材黑衣人微哂道:「我並不想揚名立萬,用不著通名報姓,你如要找
我,江湖上隨時都可以找得到我。」說完,朝瘦小黑衣人招了下手,兩條人影翩
然掠起。

  「善哉,善哉。」松風子道:「這二位黑衣人,不知是那一門派的高人,武
功之高,令人歎為觀止。」

  李飛虹一把拉著丁少秋的手,叫道:「大哥,我們快回去了。」回到賓舍,
兩人依然悄悄穿窗而入,再掩上了窗戶,李飛虹剛在自己的床沿上坐下,丁少秋
也悄然跟了過來,和他並肩坐下。

  李飛虹猛然一驚,迅疾把身子向右移開,說道:「大哥要做什麼?」

  丁少秋噓了一聲,低聲道:「愚兄有話和你說,又不能讓別人聽到,所以只
好和你坐在一起,才能說了。」

  李飛虹偏頭問道:「你要說什麼呢?」

  丁少秋悄聲道:「事情太多了。」

  李飛虹奇道:「我怎麼會沒想到什麼呢?哦!你快說咯。」

  丁少秋笑道:「世事留心皆學問,賢弟並沒去留心它,怎麼會發現呢?」

  李飛虹催道:「大哥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丁少秋壓低聲音道:「第一,我方才發現四師叔雲房裡,有女人走路的聲音
,後來言鳳姑出現,我才知道在四師叔雲房裡的就是她……因為她靴尖上有鋼鉤
,走路之時,會有極細的金屬之聲……」

  李飛虹忽然掩口笑道:「你說四師叔和她……」

  「賢弟想到那裡去了?」丁少秋道:「我是說四師叔的雲房中可能有兩個人
,一個是南天一雕盛世民,另一個則是言鳳姑。」

  李飛虹吃驚道:「他會和天南莊有勾結?」

  「很有可能。」丁少秋道:「我想我和大伯父看到有人把消息放在觀前大香
爐香灰中,以及我們登上寶塔,看到一個灰衣道士和人密談,這內奸不是出在門
人弟子,而是出在他身上。」

  李飛虹膛目問道:「大哥有什麼證據?」

  「就是沒有確切的證據。」丁少秋道:「愚兄從幾件事上,是推斷的。」

  李飛虹道:「好,你說嘛。」

  丁少秋道:「第一,我們偷入觀主靜室,他好像早已料到我們會去,早就佈
置好了,準備生擒我們的,後來剛巧有一道人影從牆頭掠過,他怕被人知道,我
們在他靜室裡被擒的,才沒向我們出手……」

  李飛虹奇道:「那道人影,不是南天一雕嗎?」

  「不是。」丁少秋道:「最先掠過牆去的並不是南天一雕,他是後來追出來
,繞到我們前面去的。」

  李飛虹道:「他干麻要繞到我們前面去呢?」

  「這就是他們預定的詭計。」丁少秋道:「四師叔的武功再不濟,也不致於
一招之間,就傷在盛世民的掌下,那是他們有意如此,好讓我和盛世民動手,盛
世民使的是劍,我就只有展開避劍身法,盛世民一走,四師叔就以此作為借口,
因為避劍身法既不是白鶴門的武功,又不是武功門的武學,他身為師叔,就可以
責問我跟誰學的了。」

  李飛虹點頭道:「我懂了,他們懷疑大哥的避劍身法是從「風雷寶笈」學來
的池,哦,他方才點了大哥幾處穴道,你怎麼解開的呢?」

  丁少秋笑了笑道:「愚兄練的內功,一遇到外來指力侵襲,就會自生抗力,
四師叔根本就沒有制住我的穴道。」接著又道:「賢弟莫要插口,我還沒有說完
呢,當時最前面的一道人影,敢情就是逢天游,他發現四師叔追了出來,在中途
逸去,他的目的,可能也是懷疑我的武功出自「風雷寶笈」的,因為他也曾敗在
愚兄劍下,因此不想讓愚兄落在他們手裡,他也以為愚兄穴道受制,才出面絆住
四師叔,他手下就可以把愚兄擄走,沒想到言鳳姑先落到愚兄身後,和愚兄動上
了手,他手下人才沒有現身,是希望咱們打個兩敗俱傷,她們可以坐收漁人之利
……」

  李飛虹不待他說完,搶著道:「她們沒想到這言鳳姑不是大哥對手,於是趁
大哥和言鳳姑動手之際,制住松風子,想逼你束手就縛。」

  丁少秋道:「正是如此。」

  李飛虹道:「這樣曲折的事情,大哥怎麼想出來的呢?」

  丁少秋笑道:「因為我和這些人接觸過幾次,再從他們出場次序,加以推想
,也就思過半矣了,最主要的一點,就是我曾聽到過四師叔靜室裡有女子走路的
聲音,言鳳姑一現身,我就已猜到幾分了。」

  李飛虹問道:「那麼後來那兩個蒙面黑衣人,你知道她們是誰?」

  丁少秋微微搖頭道:「愚兄一直想不出來,她們連說話的聲音都故意改變了
,只是有一點,我一直很懷疑,她們說話的後音,聽來好像極熟。」

  李飛虹斜睨了他一眼,問道:「大哥不會仔細想想,你認識的女孩子中,有
沒有這樣兩個人?」

  丁少秋笑道:「賢弟說笑了,愚兄從下山到現在,也不過個把月光景,那會
認識什麼女孩子?」口中說著,心頭不禁浮起池秋鳳的倩影。

  只聽李飛虹又道:「大哥再想想看,這兩人會不會是家裡的什麼人?」

  「啊。」丁少秋突然雙手一伸,緊緊的握住李飛虹的手腕,口中大聲叫了起
來:「是大伯母,是她,一定是大伯母,我當時怎麼會想不起來的?」說著,不
覺眼眶濕潤,流下淚來。

  李飛虹一驚,忽然輕咦道:「大哥,你怎麼了?」

  丁少秋雙手一鬆,用衣袖拭著淚水,說道:「愚兄從小是大伯母扶養長大的
,她比母親還要疼我,她和我姐姐三年前失蹤,至今沒有下落,方纔那兩個蒙面
人,一定是大伯母和姐姐,不會錯了。」

  李飛虹張大雙目,說道:「大哥,你在哭了?」

  丁少秋拭著淚水說道:「沒有。」

  李飛虹柔聲道:「如果那兩人真是大哥的大伯母和姐姐,大哥應該高興才對
,至少她們並沒有失蹤,對不?」

  丁少秋道:「但她們為什麼不肯和我見面呢?」

  李飛虹輕笑道:「大哥怎麼忘了,你大伯母可能正在暗中偵查一件事,現在
還不到時機,不能和你見面。」

  丁少秋道:「賢弟說得也是。」

  李飛虹悄聲問道:「大哥,今晚我們遇上的事,明天要不要告訴你師叔祖?


  丁少秋道:「不能說,說出來了,就會牽扯到四師叔,我們無憑無據,怎麼
能說他勾結天南莊呢?」

  「那就不用說了。」李飛虹笑道:「時間不早了,大哥也該休息一會了。」

  ***    ***    ***    ***

  第二天是大會前夕,各地應邀來參加的武林同道,紛紛趕來,玉皇殿裡裡外
外,到處都有老少不等三五成群的江湖上人徜徉。丁少秋因大伯母和姐姐昨夜既
已現身,可能會雜在人叢中,也是來參加大會的了,因此就約了李飛虹到處走走
,希望能發現大伯母母女兩人,但從早到晚,處處留心,暗暗打量,還是沒有找
到,甚至連和昨晚兩個蒙面黑衣人身材相似的人,都沒遇上一個。

  端午,又稱天中節,是鬼怪妖精必須躲避的日子,君不見白蛇娘娘乎,只喝
了小小一杯雄黃酒,就現出原形來了。大會選在今天,正是含有邪不勝正之意。
大會正式名稱是「江南武林同道聯誼大會」,已經用紅布貼著斗大的金字,在玉
皇殿前面一片廣場上橫空高懸,十分醒目。

  廣場北首,臨時搭蓋了一座蘆棚的高台,台高一丈,設有八把木椅,是準備
給八位發起人坐的。台下,中間是一條走道,左右兩邊,各放三張八仙桌為一排
,共有二十排之多。最前面一排六張八仙桌,圍以高背木椅,紫紅繡金椅披,是
貴賓席,專門接待各派掌門人以及武林耆宿的。從第二排起,坐的一律是板凳,
乃是來賓席,大家可以坐。

  大會定在已時舉行,現在還不過辰初,已經有不少人坐在來賓席上了。丁少
秋和李飛虹早就夾雜在眾人之中,坐在最後一排,右邊第一張桌子,靠右邊的兩
個位子上。因為坐在這裡,對前來參加大會的每一個人,都可以看得到,因為他
們都得從中間一條走道上經過。

  這時正有十幾名玉皇觀的道士在每一張桌子上放好一個茶盤,盤中放一把白
瓷茶壺,和八個茶碗。瓷壺中早已放好了茶葉,只是尚未沖水而已。隨著時間的
逐漸接近,來賓也漸漸多了。這些三山五嶽的朋友,倒也客氣得很,先來的都坐
在較下面的一排,如今除了第一排「貴賓席」,差不多全坐滿了。

  十幾名灰衣道士手提大銅壺,替每一桌上沏上茶水。丁少秋和李飛虹隨時注
意每一個來賓,只是沒見到大伯母和姐姐小鳳的影子,而且連近在咫尺的天南莊
的人,一個也沒來。時間漸漸接近已時,玉皇殿傳出一聲清磬之聲,本來數百人
寒暄交談的喧嘩聲音,頓時靜了下來。

  接著由白鶴門松雲子、玉皇殿觀主松風子二人陪同貴賓入場。這些人乃是九
三高齡的東海采薺叟、太湖洞庭釣叟徐璜、通臂門掌門人畢友三、徽幫幫主楊三
泰、古靈門主古靈子、鄢茂元、鄱陽水寨寨主潘陽龍王劉行、洪澤水寨寨主飛魚
馮五,相繼在左首貴賓席上落坐。

  沒多久,只見白鶴門掌門人松陽子、武功門掌門人邵南山陪著少林南派俗家
掌門人仲子和、六合掌門人李瘦石、黃山萬松山莊莊主萬天聲,八封門名宿謝傳
忠、丐幫南昌分舵蒼鷹白仰高等人,他們就是這次大會的發起人,聯名發出請柬
的主人。台下數百名來賓立即紛紛鼓起掌來。台上人也一齊躬身答禮,然後依次
坐下。

  白鶴門掌門人松陽子卻並未落坐,這時緩步走上台前,打了個稽首,說道:
「各位來賓,各位道兄,我們這一江南武林同道聯誼大會,從發起到現在,已有
二十幾年歷史,每隔三年舉行一次,由大會輪流作東,柬邀同道作聯誼性的聚會
,有什麼不易應付的大事,也往往在大會上圓滿解決,足見我們江南武林同道團
結一致,合作無間,才能使江湖武林平安無事。」

  口氣略為一頓,就接著道:「今年這一大會,是由武功門和敝門聯合作東,
承蒙九三高齡的采薺道長遠從海外趕來,以及各位來賓的惠然光臨,貧道代表大
會,先謝謝各位。」說到這裡,又朝台下打了個稽首,台下來賓也一致報以熱烈
掌聲。

  松陽子接著又道:「至於這次大會,共有兩件大事,要向各位提出報告,因
為這兩件事有著連帶關係,貧道先說第一件,那就是最近在江湖上盛傳的崑崙派
「風雷寶笈」出土的這件事……」提到「風雷寶笈」,台下數百人登時肅靜下來
,全場幾乎墜針可聞,顯見大家對它是如何關切了。

  松陽子輕輕吸了口氣,續道:「江湖傳說崑崙「風雷寶笈」在武功山雷嶺出
土,才引發了第二件事,且等稍後再說,至於「風雷寶笈」在武功山雷嶺出土,
那倒一點不假……」台下來賓聽松陽子一口承認謠傳「風雷寶笈」出土之事,大
家急於聽他下文,自然沒人說話。

  松陽子笑了笑,才道:「但那是五十年以前的事了,貧道那時還只有二十來
歲,據說是武功門的上代掌門人戴老前輩在武德堂後進一棵桂樹下發現的,外面
還有一個石函,打開石函,裡面有一個木盒,內藏「風雷寶笈」分為上下兩冊。
戴老前輩仔細閱讀了一遍,書中所記載的都是道家敕勒之術,這就和丁老前輩(
邵南山之父)二人,親自送上白鶴觀,交與先師收執……」

  他口氣微頓,緊接著道:「但沒想到事隔五十年,卻有人傳出江湖,把「風
雷寶笈」說成崑崙派的武功秘笈,才引起各方矚目,也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如
果再延續下去,只怕還會引發更大的亂子。因此經由武功門邵道長共同研商的結
果,並徵得各位道兄的同意,才舉行今日這一大會,希望藉今日之會,可以澄清
此一謠言……」台下來賓這時不由得起了一陣竊竊私議。

  松陽子並沒理他們,只是微微一笑,右手朝身後招了一下,立即有一名道童
手捧一個黃布包袱,走了上來。另有兩個灰衣道士隨著走上,把放在中間的一張
案桌,扛到台前,然後退下。松陽子從道童手中接過黃布包袱,放到案上,隨手
打開包袱,把黃布交與身旁的道童。道童雙手接過,躬身退下。

  現在案上放著的是一個黑黝黝的木盒,松陽子打開盒蓋,從盒中取出兩本厚
厚的書本,放到案上,才抬頭道:「這兩冊就是在雷嶺武德堂後進一棵老桂樹下
出土的崑崙「風雷寶笈」,其中所載儘是符咒敕勒之術,絕非什麼武功秘笈,諸
位來賓,均可上台來翻閱,不過人數不宜擁擠,要參閱的人,可以依次由第一排
第一桌的來賓開始,好了,現在就請要看的人上台。」說完,打了一個稽首,便
自退到原來的椅子上落坐。

  古靈子沒待他說完,已經當先站起,洪笑道:「老夫正有此意。」

  飛身躍登台上,目光注處,那兩冊「風雷寶笈」,錦綾裱裝,業已發黃,形
式甚古,一望而知少說也是一二百年以上之物,上書「風雷寶笈」四個篆字,翻
開首頁,有「崑崙弟子薑維岳恭錄」字樣。姜維岳正是昔年崑崙派第一高手人稱
伏魔真人的姜真人。

  古靈子不覺怦然心動,但一直翻下去,閱讀一遍,上冊所載均是道士作法用
的設壇步斗之類的事,下冊則全是符咒,果然與武學無關,心中還是不信,仔細
翻閱,確非後人偽造,只好默默退下。眾人之中,有古靈子領了頭,就有人相繼
上台,有些人縱然不是為了武功秘笈,但既然來了,總要參觀一下如今傳遍江湖
的「風雷寶笈」。因此台下來賓,幾乎每個人都想上台去一看究竟,隨著古靈子
的下台,大家就排隊上台,共同觀看。

  古靈子回到座上,鄢茂元立即問道:「古門主,你看過了覺得如何?」

  古靈子嘿然道:「看來風雷寶笈確是道家敕勒之術,是手抄本,少說也有一
二百年了。」

  鄢茂元道:「道兄這麼說,自然不會錯了,只不知道兄可曾仔細察看,最後
幾頁,是否有被人撕去的痕跡?」

  古靈子微嘿一聲道:「兄弟早就想到這一點,但此書已十分陳舊,就算有人
把它撕去一二頁,也未必看得出來。」

  鄢茂元哼道:「如若其中沒有記載武學,松陽子調教出來的徒弟,會連你我
都不是他的對手嗎?」

  古靈子一怔道:「但松陽子自己何以……」

  鄢茂元壓低聲音道:「也許此類武功,必須童子才能練習。」

  古靈子憬然點頭道:「道兄說得不錯。」兩人低聲交談,旁人自然不會去注
意他們。

  觀看寶笈的人,魚貫上台,魚貫而下,不消半個時辰,大家都已上去看過。
這時白髮如銀,白髯飄胸的東海采薺叟登上台去,他是最後一個登台觀看寶笈的
人,等他翻閱過兩冊寶笈之後,掩上書本,目光環顧台下,含笑說道:「諸位與
會的來賓,大概全已翻過這兩冊「風雷寶笈」了,松陽道友方才說的不錯,這兩
冊書中所載,確實全是道家敕勒之術,與武功無關。

  江湖上何以會把它說成武功秘笈呢?老朽認為這是因為這兩冊書出自崑崙派
的緣故,崑崙派在一二百年以前,以武功著稱於世,而且絕世武學又失傳很久,
因此「風雷寶笈」出土,大家就理所當然的把它視為武功秘笈了,如今大家都看
過了,江湖謠傳也不攻自破。「

  他目光環視,口氣略頓,又道:「老朽今天也是來賓身份,所以最後一個上
台,就是要代表來賓,向松陽道友以及今天具名邀請咱們的其他七位道兄深致謝
忱,今天這一大會,不但消除了江湖同道的疑問,也可以在無形中消敉一場覬覦
寶笈可能會引起的干戈,謝謝主人,也謝謝大家,謝謝,謝謝。」

  此人年已九十有三,但隨口說來,聲音洪亮,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話聲一落,台下立時響起一陣如雷掌聲。幾位主人也一起站了起來,拱手答禮
,恭送采薺叟從台上走下,松陽子把兩冊「風雷寶笈」放入木匣之中,仍用黃布
包好,交給身側道童,另外兩名灰道士不待吩咐,就把案桌抬走。

  松陽子站在台前,並未退下,略為整了整喉嚨,朝台下打了個稽首,朗聲道
:「方纔貧道曾向與會的各位報告過,今天這一大會,雖是武林同道三年一次的
聯誼聚會,但有兩件大事,要向各位來賓報告,第一件事,方纔已經由諸位來賓
上台親自翻閱,澄清謠言,貧道現在要向各位報告的第二件事……」台下來賓因
他口中一再提及兩件大事,試想白鶴掌門人口中的「大事」,自然不會是等閒之
事,大家當然要仔細聽個究竟。

  松陽子接著道:「第二件事,和第一件事有著極大的關係,因為「風雷寶笈
」出土雖有五十年之久,但外人根本不知道有這件事,直到幾年前江湖上才盛傳
崑崙派「風雷寶笈」就藏著武功山雷嶺之中,也因此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諸位都知道武功山雷嶺,乃是武功門的所在地,就是起因於謠傳「風雷寶笈
」藏在武功山雷嶺之中,但雷嶺乃是武功門武德堂所在,覬覦寶笈的人,就必須
先對付武功門,而對付武功門唯一捷徑,就是先從武功門武威鏢局下手。「

  大家雖然都已知道武威鏢局失鏢之事,但沒有一個人知道詳細情形,因此全
場的人都聚精會神的聽他述說經過。松陽子續道:「那是三年前的三月間,有人
前來威武鏢局,以一箱價值百萬的珠寶,委託鏢局由南昌送至長沙,托鏢人為姬
夫人,到長沙也交姬夫人簽收,鏢金為五千兩,唯一的條件是必須由大鏢頭丁伯
超親自護送。這是一筆好買賣,從南昌到長沙,路程不算太遠,而且一向太平,
丁伯超就一口答應,當時丁伯超並不知道這位姬夫人就是南天一雕盛世民的妹子
盛錦花,收鏢人也是她……」

  一口氣說到這裡,松陽子吁了口氣,續道:「丁伯超為了鄭重起見,特別要
兩位鏢師和八名趟子手一起出發,那是第五天的傍晚時光,他們一行趕到東峰界
山麓間,忽然衝出十幾個蒙面人,在下驚奇的是這條路上,從來沒有發生過黑道
朋友攔劫事件,當時急忙亮出鏢局字號,那知對方毫不理睬,立即動手。這些人
居然個個武功極高,丁伯超正在和領頭的蒙面人動手之際,被人偷襲背後穴道,
昏了過去,從此被幽囚在一處黝黑的地室之中,直到半個月前,丁伯超侄子丁少
秋闖入地室,才得知真相,但丁伯超已因被折磨日久,撒手人寰……」

  松陽子越說越激動,續道:「南天一雕盛世民和他妹子盛錦花故意投保巨額
珠寶,又指使他們天南莊豢養的十八鐵衛蒙面劫鏢,價值百萬的紅貨被劫,竟無
一人知道,還有武功門自是要負責賠償,就這樣,雷嶺武德堂和丁家莊兩處產業
悉數抵償給天南莊,如今丁家莊已經變成天南莊,武德堂卻成了岳麓觀的分院,
由岳麓觀主常清風的師弟擔任觀主,實則由他主持負責挖掘找尋寶笈……」

  坐在第一席上的采薺叟一手摸著白髯,微微搖頭道:「盛世民居然做出這樣
的事來。」

  台下來賓不少聽得義憤填膺,就大聲叫嚷起來:「南天一雕竟然到江南地面
上來做案,還把我們江南武林同道放在眼裡嗎?」

  「咱們應該找天南莊評理去。」

  「還和他們講什麼理?咱們江南同道聯合起來,把他們驅逐出去。」一人振
臂高呼,大家就跟著同仇敵愾起來,人聲鼎沸。

  松陽子雙手連擺,高聲叫道:「大家請靜一靜,在下話還沒說完。」全場聲
音又小了下來。他續道:「自從此次劫鏢事件,賊人佈置周全,沒有一絲消息外
洩,才反噬丁伯超監守自盜,潛逃無蹤。這一段公案,還請參與大會的各位武林
前輩鼎力主持公道,勒令天南莊交出劫鏢及被劫持的人,退出武功山,並一致聲
討此江湖敗類,予以應有的懲處,武功門幸甚,武威鏢局及丁家莊幸甚。」說完
,連連拱手作揖。

  他剛說到這裡,武功門掌門人邵南山及時從椅上站起,走近台前,由邵南山
接道:「諸位來賓,諸位道兄,敝門當時不知內情,姬夫人又一再催逼,兄弟覺
得咱們失鏢總是事實,理該賠償,不得已才把雷嶺及丁家產業,一起出讓。直至
少秋從地室脫身,才知劫鏢人就是托鏢人,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敝門的雷嶺,居
心如此險惡,令人忍無可忍,因此敝門鄭重籲請大會主持公道,請大家鼎力支援
,共討奸邪。」說完連連向台下拱手。

  台下一片義憤填膺的呼叫之聲,紛紛斥責南天一雕盛世民的盜賊行為,有些
人甚至振臂高呼,要大家立即殺上天南莊去。九三高齡的東海采薺叟再次起立,
高舉雙手向空搖揮了兩下,高聲道:「諸位請靜一靜,請聽老朽一言。」大家聽
他這麼說了,果然立時靜了下來。

  采薺叟續道:「南天一雕在江湖上也薄有聲譽,竟然投鏢劫鏢,行徑卑鄙,
而且在江南地面上作案,無怪與會同道群情激憤,老朽之意,不如先由今天作東
的八位主人中選出一兩人代表江南同道,先禮後兵,勸令限期退出江南,如其執
迷不悟,再由咱們與會的江南同道聯合起來,共起討伐,到時不僅要把他逐出江
湖,只怕連天南莊也會遭到玉石俱焚,老朽推想盛世民兄妹決不敢觸犯眾怒的,
不知各位來賓高見如何?」

  他話聲甫畢,大家紛紛鼓掌叫好,也有人高聲說道:「就這麼辦。」

  「對,先禮後兵,盛世民如果不識時務,就要他識得咱們江南武林的厲害。


  采薺叟又高舉雙臂,大聲道:「大家既然同意老朽的意見,飯後就請八位主
人推派代表,去找盛世民,大家不妨多留一天,等他有了答覆再說。」大家又紛
紛鼓掌,表示同意。

  白鶴觀主松陽子、武功門掌門人邵南山走向台前,由松陽子稽首道:「謝謝
各位同道鼎力支援,現在已是午刻,敝觀敬備淡酒粗餚,請大家痛飲幾杯。」說
著連連稽首。大家又報以熱烈掌聲,大會就在掌聲中結束,幾位主人連袂走下台
來,分別在第一排的左首入席。

  數十名灰衣道士不待吩咐,迅快的在每一席上擺好杯筷,接著就陸續端上菜
來,這是幾十名廚師的集體創作,海陸雜陳,備極豐盛。只要是江湖人,莫不有
與生俱來的豪氣,這可以從三杯下肚之後,就大碗大碗的喝了起來,得到證明,
幾百人杯觥交錯,大笑聲、猜拳聲、催喝聲,響起一片。

  ***    ***    ***    ***

  三年一次的聯誼,確實可以增進彼此友誼,促成江南武林的團結,多少年來
,江南武林道上從沒發生過彼此傾軋,互相輕視的門戶之見,胥賴乎這種聯誼方
式,良有以也。但今天可出了事啦,就在大家興高采烈,大碗喝酒的當口,突然
聽到有人大聲喝道:「大家快運氣試試,這酒菜裡下了毒,不可再飲用了。」

  本來鬧烘烘的筵席,經這突如其來的一喝,大家不覺紛紛停下杯筷,及時運
氣檢查。玉皇觀主松風子慌忙站起,連連稽首道:「諸位來賓切莫相信他的胡說
,酒菜決不會有毒……」

  「好傢伙,你還睜著眼睛說瞎話。」一支雪亮的長劍已從松風子背後刺穿前
胸,劍尖往後縮入,松風子一個人卻朝前撲出,顯然這人在拔劍之時,從後面踹
了他一腳,撲倒地上,立時了賬。

  這時正是大家一經運氣檢查,發現果然被人在酒菜中下了劇毒,一個個憤然
站了起來,也有人一下掀翻桌子,大聲喝罵,一片混亂之際,根本不知道是什麼
人殺了松風子。只聽又有人大聲喝道:「是玉皇殿的雜毛們下的毒,咱們殺了他
們。」

  群眾畢竟是盲從的多,江湖人士當然也不會例外。大家正因發現自己中毒,
心頭憤怒難遏,聽到有人說是玉皇殿道士下的毒,那還猶豫?剎那之間,各自亮
出兵刃,就朝附近穿灰布道袍的道士展開攻擊。這些道士有的是玉皇殿伺候來賓
上菜的,有的則是白鶴觀派來維持會場秩序,以防有人乘機搗亂但他們身上穿的
都是灰布道袍,此時就全成了攻擊目標。

  白鶴觀派來的道士也好,玉皇殿的道士也好,他們都是白鶴門的弟子,都有
一身精純的武功,為了自衛,自然要拔劍抵抗。這一瞬間,本來興高采烈聯誼酒
筵,就成為兵戎相見的戰場,刀劍不長眼睛,一旦動上了手,雙方難免互有傷亡
,這一形勢自然十分混亂。

  松陽子、邵南山眼看局勢一發不可收拾,心頭一急,不約而同飛身躍上台去
。松陽子高聲喝道:「各位來賓,快請住手,咱們不可中了奸人詭計,自相殘殺
。」

  邵南山也雙手向空連擺,高聲叫道:「大家快快住手,此事分明有人暗中下
毒,乘機挑撥,大家務請保持冷靜。」

  這兩人在情急之下,話聲全力由丹田逼出,廣場上雖然刀劍激撞,殺聲四起
,但兩人每一句話,仍能清晰的鑽入每一個人的耳中,不覺各自收兵後退,一場
凶狠的搏殺,總算停止下來。黃山萬天聲、少林俗家掌門人仲子和也在此時相繼
躍上台去。

  萬天聲首先抱拳道:「各位武林同道,松陽道長和邵掌門人說得極是,剛才
之事,分明是有奸人暗中下毒,再嫁禍玉皇殿,想藉此挑起咱們江南同道內哄、
互鬥,造成不可收拾之局,他們才能坐收漁人之利,因此,咱們不可一時衝動,
亂了陣腳,此時最重要的就是希望大家保持冷靜。」

  仲子和接著抱拳道:「各位道兄,有人在酒菜中下毒一事,方才兄弟運氣檢
查,確有中毒現象,兄弟推想各位大概也檢查出來了,才致有人隨便指說玉皇殿
道士下的毒,大家就群情激憤,紛紛出手。大家雖然檢查出自己中了毒,就應該
保持冷靜,先要查清楚毒是從那裡來的?是何種毒藥?該如何有效治療才是上策
,砍殺幾個玉皇殿道友,不論他們是不是下毒的人,也於事無補,所以兄弟之意
,各位道兄且請坐下來,才可共商解毒之道。」大家果然依言坐了下來,一場軒
然大波終於平靜下來。

  場中有很多人替受傷的人上刀創藥,用布條包紮。有人高聲問道:「仲掌門
人是否知道咱們中的是什麼毒嗎?」

  仲子和搖頭道:「兄弟對用毒一道,並無研究,但兄弟想來,今日在場的各
位道兄之中,不乏高明之士,一定會查究得出來……」

  他話聲未已,只見八九個灰衣道士滿臉悲憤的走向白鶴觀主松陽子面前,撲
的哭拜在地,齊聲說道:「稟報掌門師伯,師父被人一劍穿胸,死得淒慘,伏請
師伯作主,替師父報仇。」松風子被殺,當時是在全場混亂之際,沒人注意,直
到此時,才被玉皇殿的門人發現。

  松陽子聽得身軀一震,不信的道:「四師弟會被人殺害,屍體現在那裡?你
們快起來,領我去看看。」八九名灰衣道士聞言起身,領著松陽子、松雲子走向
松風子被害之處。

  松陽子仔細察看了松風子的致命一劍,來自身後,就是武功最好的人,在嘈
雜人聲中,也是防不勝防,何況這人好像要蓄意殺死松風子一般,出劍、收劍迅
疾絕倫,就是早有防範,也無法躲得開這一劍。松陽子是用劍的行家,自可一目
瞭然,心中兀是驚疑不定,猜不透四師弟有什麼深仇大恨的仇人,好像處心積慮
已久,才候機下手的,一時雙眉緊蹙,黯然道:「善哉,善哉,四師弟,你安歇
吧。」一面回頭朝八九名玉皇殿弟子吩咐道:「你們先把四師弟遺體抬進去再說
。」那八九名弟子答應一聲,含著淚水抬起師父遺體,往玉皇殿大門走去。

  松雲子抬目道:「大師兄,你看這兇手會是誰?」

  松陽子沉吟道:「以四師弟的武功,不是一般江湖上人所能殺得了他的,何
況四師弟根本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說到這裡,相隔不遠有人說道:「啊,
他就是湯一帖湯藥師,他查得出是什麼毒藥,就有解毒之法了。」

  松陽子回頭道:「二師弟,咱們快回去,聽他怎麼說?」原來在少林俗家掌
門仲子和高聲向與會武林同道徵詢有那一位對毒藥有研究的道兄,請自動站起來
,設法替中毒的同道解毒。

  他話聲出口,就看到一個頭戴瓜皮帽,嘴上留著花白八字鬍的中年人站了起
來,應聲道:「兄弟剛才已從酒杯餘瀝中,總算試出此種毒藥的一點眉目……」
接著就有認識他的人歡聲道:「是湯藥師湯一帖。」

  湯藥師外號湯一帖,是江南有名的走方郎中,精研藥理,不論什麼疑難雜症
,只要一找上了他,就可以一帖而愈,所以有一帖之稱。萬天聲看到湯一貼,不
覺大喜,急忙當先迎了上去,抱拳道:「湯藥師也來了,真是好極了,今天全體
中毒的人也有救了。」

  湯一帖連連抱拳,接著又微微搖頭道:「萬莊主請了,今日之事,兄弟未必
行呢。」

  仲子和也迎了過來,抱拳道:「湯藥師請到上首坐。」

  兩人陪著湯藥師一直來至第一排左道一席,給松陽子、邵南山、李瘦石(六
合門掌門人)、謝傳忠、白仰高,以及右首第一席上東海采薺叟、楊三泰(徽幫
幫主)、畢友三(通臂門掌門人)等人一一引介完畢,才各自落坐。

  仲子和急著問道:「湯藥師精研藥理,想必已經知道這酒菜中下的是什麼毒
藥了?」

  湯一帖望著他淡淡一笑道:「仲掌門人不妨先說說你中毒之後,有何症狀?
你老哥的想法如何?」

  仲子和怔道:「兄弟的想法如何?」

  湯藥師點頭道:「不錯,以你仲掌門人的豐富經驗,加上親身體驗中毒後的
症狀,一定有你的看法了。」

  仲子和道:「兄弟剛才運氣之時,果然感到內臟灼熱如焚,分明中毒無疑,
但任你如何運功逼聚,卻又無法把它逼聚一處,奇怪的是到了此時,幾乎已毫無
所覺了。」

  湯藥師含笑道:「所以兄弟要聽聽你仲掌門人的意見了。」

  仲子和沉吟道:「兄弟認為除非沒有人下毒,既然下了毒,不可能過了一會
就會自動銷失,其原因不外兩點,一是慢性之毒,中毒之後,發作較為緩慢;一
是毒性一入體內,即潛伏隱藏起來,不到發作之時,就像消失了一般,湯藥師,
兄弟只是臆測而已,不知說得對不對?」

  「哈哈。」湯藥師大笑道:「仲掌門說的完全正確,說起來也是湊巧,因為
兄弟酒量不算好,初時還喝了幾杯,到了中途,就已停杯不喝,因此才能留得半
杯毒酒……」

  萬天聲問道:「藥師此話怎說?」

  湯一帖道:「據兄弟事後推測,這下毒之人,心思慎密,剛喝酒的時候,大
家神智清醒,喝的也較斯文,酒中下了毒,自會很快被人發覺,所以下毒的酒,
不過每桌一二壺而已,夾在中間送上,那時大家正在互相敬酒,每桌一二壺酒,
轉眼就喝完了,之後再送上來的酒,又沒有毒了,就算你發現中毒,酒已喝入肚
內,桌上的酒,毫無毒性,又如何能試驗得出來?」

  大家聽得暗暗點頭,對方計算得如此周詳,足見喝下的毒酒,目前雖無朕兆
,但一定是劇烈毒藥無疑。松陽子忍不住問道:「湯藥師,此人下在酒中的不知
究是何種毒藥?」

  湯藥師伸出兩個指頭在眾人面前晃動了下,說道:「兄弟從半杯酒中驗出來
的,一共有兩種劇毒,一種是慢性散功毒藥,另一種毒性更烈,只是善於隱藏,
好像服下之後就會發作,又好像對人毫無傷害,兄弟……唉,老實說,兄弟走了
半輩子江湖,還沒見過這樣藥性奇特的毒藥。」

  邵南山道:「那是什麼毒呢?」

  東海采薺叟忽然「唔」了一聲,抬目道:「湯藥師,你說的可能是產在雲貴
深山中的對消草了,此種植物,形同野薺,毒性極烈,但誤食之人,毫無所覺,
只是你用一分力氣,體內就少一分力氣,一個人從此漸漸消瘦,直到你精力耗盡
而死,還不知道是中了劇毒,故名對消,酒中如果被奸人下了此種毒粉,那就十
分棘手了。」

  「對消散,不錯。」湯藥師矍然道:「兄弟兩年前遇上一個求醫的人,他曾
說中了對消散,全身力氣用一分少一分,因兄弟無法給他救治,絕望而去。」

  邵南山問道:「藥師是說這種「對消散」,沒有解藥可救了?」

  湯一帖為難的道:「天下之大,一物必有一制,對消散未必沒有解藥,只是
兄弟才疏學淺,實在想不出如何解救之道來。」

  松陽子心頭十分焦急,攢著眉道:「那怎麼辦?這許多人……」

  就在此時,突見有人飛身上台,洪聲說道:「各位武林同道,兄弟盛世民…
…」台上這人身材高大,紅臉禿頂,濃眉鷂目,頦下還有尺許長一部蒼髯,面情
冷肅,那不是南天一雕盛世民還有誰來?

  台下人群中立時有人叫道:「盛世民原來是你下的毒。」

  「姓盛的,你還敢到這裡來。」一人出聲,群情激憤,隨著吆喝之聲,已有
不少入朝台前奔了過去,大有立時出手之意。








【第十二章】包藏禍心

  盛世民看著湧向台前的人,面露微曬,嘿然:「諸位怎不冷靜的想想?你們
身中奇毒,還能動手嗎?」

  「老子怎麼不能和人動手?」一道人影凌空撲了上去,人還未到,右掌業已
朝盛世民迎面劈去。

  只聽有人低咦了一聲道:「是飛魚馮五。」飛魚馮五,乃是洪澤湖水寨寨主
,身材魁梧,練有一身橫練功夫,尤以「黑沙掌」名震江湖,在江南武林中,算
是響噹噹的人物。

  盛世民當然不是簡單人物,發現對方這一掌掌力雄渾,勢道勁急,他本來站
在台前的人,趕忙後退了一步,右手抬處,迎擊出去。兩股掌力乍接,發出蓬然
一聲大震,雙方勢均力敵,誰也沒有勝得了誰,飛魚馮五也在此時落到台上。

  這兩個都是身材高大的人,這回面對面相距不過六七尺,照說第一招出手,
第二招就會相繼攻出,那知雙方對峙不動,誰也沒再出手搶攻。南天一雕盛世民
只和飛魚迎擊了一掌,就面露詭笑,好像不屑再發第二掌。飛魚馮五在飛身上台
之際,擊出了一掌,在雙掌交接之後,就停了下來,他和南天一雕雙掌交接,雖
然沒輸給對方,但在雙掌交接之後,不過轉眼工夫,和南天一雕對峙著的人忽然
全身起了一陣激烈的顫抖,臉上也隨著灰黯如土,看去幾乎有些站立不住。

  松陽子看出情形不對,急忙轉臉朝身邊松雲子道:「三師弟,快去把馮寨主
接下來。」松雲子答應一聲。

  萬天聲道:「萬某和你一同上去。」兩人同時雙足一點,宛如一雙穿簾燕子
,一下飛上台去,一左一右落到飛魚馮五身旁,各自伸手扶住馮五的身子,往台
下飛落。

  南天一雕盛世民並未出手攔阻,任由兩人把馮五搶救下去,一面沉哼一聲,
說道:「諸位都看到了,洪澤湖飛魚馮五,一身功力不在盛某之下,只是他中了
「對消散」奇毒,方纔那一掌又使出了八成以上的力道,體內功力,也會相對的
消耗八成左右,自然會引發毒性,難以遏止,這是諸位的榜樣,誰要妄動真氣,
消耗內力,引發奇毒,莫怪兄弟不事先告訴大家。」

  盛世民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兄弟既然出面,自會對大家有一個
交代。」

  仲子和怒聲道:「你交代什麼?這毒是你下的?」

  「哈哈。」盛世民仰天大笑一聲道:「對消散不是盛某下的,但盛某卻正是
為此而來。」

  仲子和冷冷的道:「你有解藥?」

  「不錯。」盛世民陰沉一笑道:「盛某此來,確實替大家帶來了解藥。」

  仲子和道:「你有條件?」

  盛世民道:「沒有任何條件。」

  邵南山冷嘿道:「天南莊不擇手段,在酒菜中下了毒,會毫無條件交出解藥
來嗎?這話有誰能信?」

  「信不信由你。」盛世民沉笑道:「諸位雖中奇毒,但只要不妄動真氣,使
用拳掌,劇毒暫時還不至於發作,因此目前只有一個人劇毒業已發作。那就是方
才和兄弟動手的洪澤湖水寨的馮寨主飛魚馮五,若無解藥,今晚子時前必死。諸
位如果對盛某的解藥心存懷疑,哈哈,那是最好辦了……」他拖長話聲,左手朝
前略為招了下。

  只見一道人影忽然掠空飛來,飄落台上,那是一個青衣勁裝漢子,右手捧著
一個尺許高的青瓷小酒缸,朝盛世民欠身一禮,雙手把小酒缸捧上。盛世民伸手
接過,吩咐道:「你去把那張半桌移過來。」青衣勁裝漢子答應一聲,立即把上
首一張案桌移到台前。

  盛世民把手中青瓷小酒缸放到案上,然後乾咳一聲,續道:「這樽就是對消
散解藥,兄弟先把它放在桌上,以昭信用,現在兄弟先取出一粒解藥來,餵給正
在發作的馮寨主服下,不出一頓飯的工夫,馮寨主即可清醒過來,體內奇毒也全
已消盡,諸位之中如果有人不信,待會不妨問問馮寨主,自會得到詳細的回答。


  說話之時,業已打開缸蓋,伸手取出一顆烏黑髮光的藥丸,朝仲子和道:「
仲掌門人接住了,只要把此粒解藥餵給馮寨主服下,立可分曉。」他不待仲子和
開口,隨手一抬,一位解藥脫手朝台下仲子和飛來。

  仲子和只得伸手接住,一時不知該不該給馮五服下?心中猶豫,忍下住舉目
朝松陽子等人望去。李瘦石沉吟道:「馮寨主臉色如土,昏迷不省人事,正是毒
發現象,連湯藥師也束手無策,南天一雕既然說得如此有把握,兄弟之意,不如
就讓他服下試試也好。」

  萬天聲道:「兄弟也覺得除此之外,別無善策。」

  松陽子道:「二位道兄說得極是,那就給馮寨主餵下吧。」松雲子從仲子和
手中接過解藥,走近馮五身前,用手托開他牙關,把藥丸納入口中,然後再給他
灌下小半碗冷開水。

  白仰高雙眉微攏,朝萬天聲低聲道:「兄弟覺得事情並沒有如此簡單。」

  萬天聲道:「依你老哥的看法如何呢?」

  白仰高道:「他當眾說出這是對消散的解藥,這粒藥丸,可以解對消散,那
是毫無疑問的……」

  萬天聲道:「白老哥是說他另有花樣?」

  白仰高道:「難道解藥之中,不能混入其他的藥物嗎?」

  萬天聲道:「那怎麼辦?」

  白仰高道:「只好相機行事了。」這時大家目光都集中在服下解藥的馮五身
上,因此兩人低聲說話,誰也沒去注意。

  會場上人數雖多,但這是生死關頭,每一個人摒住呼吸,凝目望著馮五,誰
都不敢出聲,要看他服下解藥之後的情形,更要聽他醒來之後,怎麼說?大概自
有數百人的集會以來,這是最靜寂的一次了,幾乎沒有一個人說話,會場當真靜
得墜針可聞。

  一頓飯的工夫,很快就到了,說也準時,飛魚馮五果然就在此時,忽地睜開
眼來,看到許多人圍著他,不覺一下坐了起來,說道:「兄弟有什麼不對嗎?」


  仲子和喜道:「馮老哥快運氣檢查檢查,可有什麼地方還有不舒暢之感?」

  馮五問道:「仲掌門人,兄弟究竟怎麼了?」

  仲子和道:「馮兄方才中了對消散,奇毒突發,不省人事,剛才給你服了解
藥,才甦醒過來,所以要你先運氣檢查,對消散奇毒是否真的完全解去了?」

  馮五哦了一聲道:「兄弟想起來了,兄弟是和南天一雕對了一掌,引發體內
劇毒的,好,容兄弟檢查一遍之後,再向諸位道長報告。」說完,立即就地盤膝
坐下,閉上眼睛,緩緩運起氣來。這樣又過了盞茶工夫,才睜開眼來。

  仲子和急著問道:「馮老哥,結果如何?」

  馮五緩緩吁了口氣,站起身,雙手抱拳,朗聲說道:「兄弟向諸位在座的道
長報告,兄弟中了對消散,又和南天一雕對了一掌之後,只覺內腑灼熱如焚,一
身內力幾乎十失其八,體力不支,以致昏死過去。剛才醒來,灼熱如焚的感覺業
已完全消失,差點使兄弟想不起中毒之事來,等到仲掌門人要兄弟運氣檢查,經
兄弟詳細檢查,體力真力已完全恢復,剛才那種中毒之後的灼熱之感也蕩然無存
,應該說是完全好了。」

  「啊。」大會場上數百人差不多在同一時候發出歡呼之聲。

  「善哉,善哉。」松陽子打了個稽首道:「馮大施主真的康復了就好。」

  仲子和含笑點頭道:「恭喜馮兄,總算沒事了。」

  萬天聲望了白仰高一眼,低聲道:「兄弟不信盛世民有這般好心,給大家送
來解藥。」

  李瘦石在旁道:「但馮寨主服下解藥,對消散劇毒己解,卻是事實。」

  白仰高微笑道:「李掌門人是君子也,不像兄弟終日在江湖上打滾,什麼把
戲見得多了,這點障眼法兒,如何滿得過我窮化子?」

  李瘦石愕然道:「不知白老哥看出什麼來了?」

  白仰高聳了下肩,笑道:「一個剛說到此毒無藥可解,另一個就出現了,接
著又有一個出手了,出手的因對消散毒發,當場昏迷,另一個就說帶來了解藥,
於是就用毒發的那個作試驗品,一下就解去了他身上奇毒,完全好了這四個字由
敵對一方的人口中說出來,效果自然比他自己說要勝過十倍,自可使大家信服,
試想這一前(說無藥可救的人)一後(說完全好的人)兩人,一使人驚,一使人
喜,豈不吹虛得法?運用之妙,當真歎為觀止。」這話連萬天聲也聽得大感意外
,他雖沒說出這二人姓名來;但所指的分明是湯藥師和馮五,這二人會是南天一
雕的同路人?

  只見白仰高抬了下下巴,說道:「別說話了,看他下一步還有些什麼把戲?


  這時站在台上的南天一雕盛世民已在飛魚馮五向大家報告完畢之後,就慢條
斯理的道:「諸位現在都看到了,馮寨主方才和兄弟對了一掌,引發體內對消散
,毒發昏迷,不省人事,服下解藥,不過一頓飯的工夫,體內奇毒,業已完全消
失,人也立即康復了,由此可以證明解藥不假了……」

  他拖長語氣,目光徐徐掃過全場,眼看大家都沒有說話,這是說大家對自己
至少沒有反感,而且還期待著自己的下文。這就接著說道:「對消散毒性雖烈,
但進入人體,只要不妄動真力,它會一直潛伏下去,一年半截都不會發作,它的
特性是緩慢消耗你的體力,譬如你走一步路,就消耗一步的體力,你手中拿過十
斤重的東西,它就消耗你十斤重的力氣,最長的時間可以潛伏到三年,那時就像
燈盡油干,枯竭而死……」他又拖長語氣,停了下來,目的當然是觀察台下大家
的反應。

  台下的人愈聽愈膽顫心驚,不少人目中流露出驚怕和期待之色,迫切的想聽
他下文,自然還是沒有人開口。南天一雕依然慢條斯理的道:「兄弟給大家帶來
了解藥,而且也經過試驗,確實有效,這是有目共睹之事,那顆解藥,是兄弟隨
手從藥樽中取出來的,方才兄弟也曾聲明過,分發解藥,沒有任何條件,好了,
現在就開始分發解藥……」

  他話聲甫落,台下眾人立時起了一陣騷動,八九百人宛如潮水一般,萬頭攢
動,一齊朝台前湧了過去。南天一雕雙手向空連搖,提高聲音說道:「大家請聽
兄弟一言,台下人數,總在八九百人之譜,這樣擁上來,就不好分發了,兄弟之
意,大家最好分左右兩行從中間過來,每人贈與解藥一顆,領藥之後,左邊一行
的人,向左退去,右邊一行的人,向右退下,這樣就不會亂了秩序……」他說出
來的活,果然比聖旨還靈,大家立即在中間走道上,宛如長蛇陣一般,排成了左
右兩行。

  南天一雕又道:「兄弟想請湯藥師和馮寨主兩位上台幫個忙,替兄弟分贈解
藥,以昭鄭重,不知二位可肯相助?」

  湯藥師立即應聲道:「替眾人服務,兄弟自當效勞。」飛魚馮五剛才服過他
的解藥,更是義不容辭,兩人相繼越眾而出,躍登上台。

  萬天聲不覺朝白仰高望去,說道:「白老哥果然目光如電,明察秋毫。」

  白仰高聳聳肩,嘿的笑道:「事情只怕還不止此呢。」

  這時所有的人都在爭先恐後搶著排隊領藥,丁少秋和李飛虹兩人本來坐在最
後一排,眼看大家都紛紛離席,排成了兩條長龍,兩人也就站了起來,往前面行
去。一百二十張八仙桌,圍坐的上千個人,誰不愛惜自己的性命?

  中了對消散的後果,方才南天一雕已經說得十分清楚,他分贈解藥,既無任
何條件,又有飛魚馮五為證,服藥之後,並無異處,大家自然深信不疑,紛紛加
入行列,都去排隊了。

  ***    ***    ***    ***

  現在沒有去排隊的人,除了貴賓席上的東海采薺叟、太湖洞庭釣叟徐璜、通
臂門掌門人畢友三、徽幫幫主楊三泰、古靈門門主古靈子、鄢茂元、鄱陽水寨鄱
陽龍王劉行,以及八位主人白鶴門掌門人松陽子,武功門掌門人邵南山、少林南
派俗家掌門人仲子和、六合門掌門人李瘦石、黃山萬天聲、八卦門名宿謝傳忠、
丐幫南昌分舵主蒼鷹白仰高、以及況南強、松雲子、丁少秋、李飛虹,武功門弟
子柏長青、伍世賢等人,其餘百餘桌上,每張桌上,也或多或少,疏朗朗的坐著
兩三個心存觀望的人。

  丁少秋、李飛虹剛擠到前面,萬天聲拍拍身旁凳子,含笑道:「來,丁小兄
弟,李小兄弟,你們就在這裡坐好了。」

  丁少秋說了聲:「謝謝。」就和李飛虹一起在他身旁一張長凳上並肩坐下。

  李飛虹轉身朝坐在右首的蒼鷹白仰高問道:「白大叔,南天一雕分給大家的
解藥是真的嗎?」

  白仰高點頭道:「解藥是真的,可能不會錯。」

  李飛虹問道:「那白大叔為什麼不去排隊呢?」

  白仰高笑了笑道:「你看,咱們這兩張桌上,都沒去排隊,我怎麼好意思一
個人去排隊呢?」

  李飛虹哼了一聲道:「白大叔,你有什麼話不肯和我說,對不?」

  白仰高手掌當胸一豎,連聲道:「沒有,絕對沒有。」

  李飛虹道:「那你說,咱們要怎麼辦呢?」

  白仰高苦笑道:「我的少……少俠,你這題目出得太難了,教我怎麼說呢?
現在還沒到時間,看戲要看壓軸戲,人家沒上演,咱們就只好等著瞧了。」

  李飛虹道:「你說他會有把戲?」

  白仰高低笑道:「如果沒有把戲,咱們中了毒,關他屁事?要巴巴的趕來,
分解藥給大家。」

  李飛虹道:「這麼說問題就在解藥上了,為什麼不阻止大家去領呢?」

  「誰能阻止得了?」白仰高搖搖頭道:「何況這老小子究竟耍什麼把戲,現
在還很難預料,你們兩個好好坐在這裡看下去就是了。」

  丁少秋心中暗道:「看來李兄弟和這位白大叔是很熟的人了。」

  台上南天一雕居中,站在長案後面,目光深隼,不住的左顧右盼,他是察看
領了解藥的人,是否立即吞下藥丸?其實他這一顧慮是多餘的,所有排隊的人,
都已看到解藥靈效,領到之後,無不一口吞了下去。湯一帖和馮五一左一右,站
在長案兩旁,每人每次左手從青瓷小缸中抓起一把藥丸,右手再從左掌心取起一
顆藥丸,朝台下排隊的第一個人投去。

  雙方都是武林中人,一投一接,自是十分快速,接住藥丸的人,迅即納入口
中,就向邊上退下。雙方進行得極快,前後不到半個時辰,本來排了兩排長龍的
人群,現在差不多都已領取了解藥。南天一雕高聲說道:「各位已經服下了解藥
的人,請到左首大草坪上去坐下來調息一會,就可無事。」

  其實不用他說,早已有許多人在左首一片大草坪上三三兩兩的盤膝坐下,正
在調息了。此時經他一說,又有不少人紛紛朝左首草坪上走去。

  南天一雕目光轉向貴賓席上,陰笑一聲道:「還有二十幾位貴賓,怎麼不來
領取解藥呢?兄弟留此時間有限,諸位貴賓身中對消散,非此藥不解,希望不可
錯過機會才好。」

  古靈子眼看所有的人都已領取了解藥,而且第一個服下解藥的人,已經過了
半個時辰,不聞有何不妥,他本來心存觀望,現在如果再不去領取,當真會錯過
機會。這就乾咳一聲,回頭朝鄢茂元道:「鄢兄,看來咱們也要去領取一顆才行
。」

  鄢茂元雙目失明,但耳朵十分敏銳,他原本也抱著和古靈子同樣的想法,聞
言頷首道:「古門主說得極是。」兩人同時站起身朝台下走去。

  古靈子門下四個弟子看到師父朝台下走去,也立即跟了過去。他們領取了解
藥,自然也往左首草坪走去,六個人聚在一起,席地圍坐。南天一雕目光掠過,
全場除了貴賓席上十幾個人之外,其餘席上幾乎全已領服了解藥,只有疏琉朗朗
的還有一二十個人,大概是貴賓席上那些門派的門下弟子,師長沒有領取解藥,
他們自然坐著不動了。

  這就雙手抱拳,含笑說道:「貴賓席上諸位道兄,現在與會同道,均已領取
解藥,剩下的只有諸位十幾個人了,對消散只有此藥能解,幸勿錯過……」

  仲子和沒待他說完,沉聲道:「盛世民,好意心領,對消散對咱們這些人還
不在乎。」

  「不在乎,哈哈。」南天一雕大笑一聲道:「你們會在乎的。」他舉手拍了
兩下,只見一名青衣勁裝漢子從台後轉出,走近案前,垂手躬身。

  南天一雕取起木塞,塞住青瓷小缸缸口,揮手道:「帶下去。」那勁裝漢子
雙手捧起瓷缸躬身退下。

  南天一雕盛世民忽然間沉下臉來,洪喝道:「仲子和,爾等召開江南武林大
會,明目張膽和天南莊作對,盛某還以為你們聚集了多少人,原來也不過這區區
十幾二十個人而已,你們都身中對消散,又不肯領服解藥,這就是自取滅亡,怨
不得人,現在盛某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只要歸投天南莊者,天南莊仍把他視為朋
友,待若上賓,否則就休怪盛某對諸位有失禮之處。」

  身中對消散,不能動武,自然成了他手中之鱉。原來他發放解藥,就是早有
安排的離間之計,大家都領取解藥,剩下來的人,豈不就孤立了?

  邵南山嗔目喝道:「盛世民,你待怎的?」

  盛世民厲笑道:「天南莊雄霸天南,一向都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和天南莊
作對的人,只有格殺勿論。」

  邵南山大喝道:「盛世民你好大的口氣。」

  盛世民嘿然道:「不信,你們朝四周看看清楚,就知道盛某口氣大不大了?
」他話聲甫落,但聽一陣急驟的刀劍出鞘之聲,因為動作劃一,且在同一時間發
出,匯成一起,聽來就特別響亮,這一片拔劍之聲,少說也有百來柄之多。

  大家回頭看去,姬夫人盛錦花、言鳳姑、總管公孫軒、總領隊繆千里、副總
領隊荀吉率同八隊武士把蘆棚圍了起來。幾十名白鶴觀弟子也立即聚在一起,一
手按劍,作出戒備之狀。萬天聲怒聲喝道:「盛世民,你以為這點陣仗,就能唬
得倒在座的人嗎?」

  公孫軒手搖折扇,含笑道:「萬莊主,你們每一個人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
一擊之後,後果就不堪設想,諸位最好冷靜想想,識時務者為俊傑,和天南莊合
作有什麼不好?」

  丁少秋憤然道:「我去把他拿下了。」正待往外行去。

  邵南山一把把他拉住,說道:「少秋,魯莽不得。」

  丁少秋道:「我已把劇毒逼在一處,不會有事的。」

  李飛虹道:「我沒有中毒,我和你一起去。」

  萬天聲聽他們說一個把毒逼住了,一個說沒有中毒,心中不由大奇,要知「
對消散」潛伏體內,運氣檢查都不易檢查得出來,不知丁少秋如何能把它逼聚一
處?李飛虹沒有中毒,更令人難以置信。他忍不住問道:「少秋,你怎麼能把劇
毒逼住的?」

  丁少秋道:「小侄也說不出來,只是確實把劇毒逼在一處了。」

  李飛虹笑道:「我只喝了一口酒,自然沒有中毒了。」

  邵南山道:「那就好,目前只有先退入玉皇殿去,再作計較了。」

  丁少秋點頭道:「少秋省得。」左手一揮,說道:「賢弟請隨我來。」李飛
虹一手抽出長劍,趕緊跟了過去。

  丁少秋走到松陽子前面,抱抱拳道:「師父,徒兒已把劇毒逼住,李賢弟只
喝了一口酒,並未中毒,方才掌門人要徒兒替大家開路,先退入玉皇殿再說。」

  松陽子頷首道:「好吧,那些服了解藥的人,該怎麼辦呢?」

  白仰高道:「他們對消散或許解了,但有些什麼後果,就很難說了,因此兄
弟覺得暫時不用去管他們。」

  邵南山道:「那就請諸位道長退入玉皇殿再作商量吧。」

  仲子和抬手道:「諸位請。」

  丁少秋道:「賢弟,咱們兩人替大家開路,遇上有人阻攔,只管出手。」

  李飛虹笑道:「小弟早就長劍出匣了,只要有人衝上來,我就會掃出去。」
兩人說話之時,和松雲子已暗中指揮六十名白鶴觀弟子聚集一處,護衛在場的人
,作退入玉皇殿的準備。這一情形,姬夫人盛錦花、言鳳姑等人自然很快就發覺
了,盛錦花揮了下手,總管公孫軒率同鐵衛總領隊繆千里、副總領隊荀吉兩人匆
匆趕了過來,志在攔阻眾人退入玉皇殿去。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仲子和、松陽子、邵南山等人陪同東海采薺叟、洞庭釣
叟等一起朝玉皇殿走去,白鶴觀弟子立即分作兩邊保護,丁少秋和李飛虹卻搶在
東海采薺叟等人的前頭,正好和趕過來的公孫軒、繆千里、荀吉三人迎面碰上。

  八隊鐵衛武士也因公孫軒和繆千里三人趕上前去,就跟著把包圍圈縮小,和
六十名白鶴觀弟子形成了正面相對,雙方距離已不到一丈,雙方劍拔弩張之勢,
很可能一觸即發。丁少秋手持八寸長的寒鐵短劍,俊目含煞,朗聲喝道:「公孫
軒,你們再不讓開,休怪我出手無情。」

  公孫軒搖著鐵骨折扇,朗笑一聲道:「丁少秋,上次讓你逃出天南莊,今天
沒那樣便宜了,你還是乖乖的束手就縛吧。」

  丁少秋沒待他說完,就大喝一聲:「還不讓開。」收起短劍,左手朝外微揚
,右手朝前直劈出去,出手就使出老道長教他的一記「鶴舞空庭」,一道強勁內
力,陡向公孫軒身前湧去。

  公孫軒早就知道他年事雖輕,一身武功卻極為高明,看他左手揚起,右手堪
堪劈出,立即身形一晃,向旁閃出,快若陀螺,只一個輕旋,就閃到了丁少秋的
右後側,右手抬處,手中折扇疾若流星,朝丁少秋身後「鳳尾穴」點來。

  李飛虹看得大怒,喝道:「你敢偷襲我大哥。」長劍疾發,朝他扇上擊去。

  丁少秋也在此時轉過身來,笑道:「他偷襲不了我的。」右手帶轉,朝公孫
軒肩頭橫掃過去。

  公孫軒鐵扇一縮,朝李飛虹道:「在下和丁少秋已經交上了手,如何能說在
下偷襲?」他口中說著,人已一下閃開,左手似爪如鉤,朝丁少秋面門抓去。

  這一下可說相當快速,他在說話之時,輕輕一閃,就已閃開了李飛虹攔擊他
鐵扇的一劍,和丁少秋橫掃的掌勢。尤其在他這輕輕一閃之際,左手就抓了出去
。他人雖已閃出,但五支尖銳爪風,依然直向丁少秋激射過來,毫不受他人已閃
出去的影響,這一手可說使得十分奇詭,使人有突如其來之感。

  因為任何人既已閃了出去,抓出去的手勢,必然成為虛招,所謂虛晃一招是
也,斷斷不可能具有真正的攻擊力量。但公孫軒這一抓就不一樣,他人已閃出去
數尺之遠,抓出來的爪風依然尖銳凌厲,如同對面發爪一樣。武林中能夠這樣發
爪的,只有陰山派的「七陰爪」,公孫軒正是陰山派的人。

  丁少秋左手拍出一掌,擊散迎面襲來的五縷尖風,身形疾向左轉,右手握拳
,一記「百步神拳」朝公孫軒閃出的人擊了過去。站在公孫軒右首的荀吉眼看李
飛虹發劍朝公孫軒出手,立即一擺手中二尺長的鐵手,喝道:「小子,來,咱們
兩人玩玩。」刷的一聲,鐵手迎著長劍磕來。

  李飛虹怒聲道:「你才是小子。」長劍一收再發,寒光電閃,一連三劍疾攻
而出。

  這三劍急勁無匹,荀吉鐵手連展,居然無法鎖拿得住,心頭不禁一怔,喝道
:「屠狗劍法,你是丐幫的人。」

  李飛虹哼道:「你管我是什麼幫的人。」長劍連搖,一劍快過一劍,劍劍都
是殺著。

  荀吉怒聲道:「屠狗劍法也算不得如何高明。」鐵手開闔,記記朝李飛虹劍
上擊撞過去。

  這邊丁少秋和公孫軒,李飛虹和荀吉剛動上手,姬夫人盛錦花手中長劍凌空
一揮,厲聲喝道:「上,給我殺。」這是下了屠殺令,準備把不領取解藥的人,
一律格殺勿論。她喝聲甫出,盛世民、言鳳姑、繆千里各自亮出兵刃,當先衝擊
上來,同時從蘆棚上也如飛鳥一般疾掠下兩個手持長劍的道士,那是岳麓觀主常
清風和他師弟白靈風兩人。

  八隊鐵衛武士,每隊十人,共八十人,也各自揮動厚背朴刀,朝六十名白鶴
觀門人砍殺上來,雙方立即展開了一場大規模廝殺,刀劍交擊,響成一片。仲子
和仰天大笑道:「咱們縱然中了對消散,但仍有一搏之力,大家只有和他們拼了
。」

  萬天聲「鏘」的一聲拔劍在手,大聲道:「仲掌門人說得極是,咱們和他們
拼了。」

  徽幫幫主楊三泰、翻陽水寨寨主劉行同聲道:「不錯,咱們一起上。」

  正當他們心情激動,準備和天南莊孤注一擲之際,突聽有人冷喝一聲:「你
們不用出手,區區這幾個毛賊,在下自會打發他們的。」

  眾人聞聲看去,這說話的是一個面情冷漠的青衣人,方才坐在最左邊一席,
不和任何人招呼,因此大家都不知道他是誰?青衣人話聲甫落,身形一閃,已經
搶到盛世民、言鳳姑、繆千里三人面前,冷喝道:「你們要我動手呢?還是夾著
尾巴給我滾?」

  盛世民雙目圓睜,哼道:「又是你。」

  姬夫人喝道:「不用和他多說,凡有阻撓之人,一律給我格殺勿論。」話聲
堪堪出口,突覺疾風颯然,一道青影飛瀉而下,落到面前,那是一個臉色白中透
青的青衣人,腰懸長劍,目光森冷,直向自己射來,一時之間還當是使「爍金掌
」的青衣人,慌忙後退半步,喝道:「爾是何人,一再和天南莊作對……」

  青衣人沒待她說完,冷笑一聲道:「你怎不說你們一再和江南武林作對?」

  姬夫人喝道:「憑你一個人的力量,豈不是螳臂擋車,依我相勸,你還是少
管閒事的好。」

  青衣人冷笑道:「天下人管天下事,在下是管定了。」

  姬夫人聽得大怒,柳眉挑動,厲聲道:「好個不識好歹的狂徒,你以為我真
的怕了你「爍金掌」不成?」

  青衣人嘴角噙著冷笑,右手朝前推出,說道:「你試試就知道了。」一道掌
風應手而生,悄無聲息的向姬夫人卷撞過來,掌風離身前還有數尺光景,但澈骨
奇寒之氣已經直逼肌膚,幾乎令人息為之窒。

  青衣人哼道:「白鶴門、武功門,又和你們何怨何仇,居然不惜暗下奇毒,
大動干戈,就不怕傷了和氣嗎?」

  姬夫人憤然撤劍,喝道:「很好,咱們那就不用多說,只有在兵刃上分個勝
負,你亮劍。」

  青衣人微哂道:「咱們本來就不用多說廢話。」鏘的一聲,撤出長劍,抬目
道:「盛錦花,你以為劍上或可僥倖勝我,對不?在下就讓你先發招好了。」

  姬夫人咬牙切齒的應了聲,「好。」寒光陡閃,一支長劍出手就幻起七八道
劍光,電射而出,襲向青衣人身前八處大穴。

  青衣人不退反進,手中長劍掄動,一連擋開她八劍,又還攻了三招,剎那間
響起一片鏘鏘金鐵交鳴。從蘆棚上飛落下來的岳麓觀主常清風和師弟白靈風,雙
腳堪堪著地,也遇上了兩個青衣人。這兩個青衣人面蒙青紗,不知是從那裡閃出
來的?一聲不作揮動長劍截住兩人,就動上了手。

  那八隊鐵衛武士,雖有八十人之多,但是都是近年才編練成的。天南莊原有
十六鐵衛,個個都有一身橫練功夫,武功極高,饒勇善戰,後來擴大編製,分為
九個隊,每一隊由原來的十八鐵衛兩人,提任正副隊長,負責訓練其他八名武士


  天南莊這回雖然出動了八隊武士,但八十名武士中,只有十八名正副隊長武
功高強,其餘六十四名武士,訓練為時不久,武功平平。六十個白鶴觀的弟子可
不同了,白鶴現有二百多個道士,這回江南武林大會,松陽子為了全力支援,就
選派了八十名門人擔任大會工作,實際上是暗中監視是否有人搗亂,從二百多個
道士中挑選出來的,自然都是身手較高的人。

  何況白鶴觀一向不准門人涉足江湖,道士們飽食終日。除了練武,心無旁鶩
,而且這些道士差不多全是三四十歲的人,少說也練了二三十年的劍。這回縱然
比八隊鐵衛武士少了二十個人,一旦交上手,就分出高低來了,六十個道士長劍
揮灑自如,逼得鐵衛武士們連連後退不迭。

  丁少秋和公孫軒徒手相搏,丁少秋的厲害殺著,只有一招「鶴舞空庭」,另
外還有一招是劍法「畫龍點睛」,他以劍訣代劍,試過幾次,極具威力。除了這
兩招以外,他只會武功門的掌劍和白鶴門的掌劍了。公孫軒見多識廣,每逢丁少
秋施展這兩招的時候,他就一下閃了開去,因此他們已經打了四五十個照面,還
是不分勝負。

  獨自截住南天一雕盛世民、言鳳姑、繆千里三人的青衣人武功極高,他使出
來的「爍金掌」宛如洪爐烈焰,熾熱得使人有炙焦皮膚之感,無法抗拒,三個人
就圍著他像走馬燈一般,除了躲閃,大概三人中只有一個人有機會可以還手,那
是在閃到他身後的時候,才能發掌。

  只見從玉皇殿大門衝出三十名手仗長劍的灰衣道士由白鶴門大弟子通玄為首
,奔行而來。松雲、松雪立即迎了上去,要他們護著各大門派中毒的人退入玉皇
殿去。盛錦花和青衣人雙劍並舉,激戰了二十幾招,但劍光連翩,劃過之處,時
間稍久,但覺一丈方圓全被寒氣瀰漫,使人手腳僵凍,長劍已有施展不開之感,
心知再打下去,自已絕非對方對手,一念及此,立即吸氣後退。

  青衣人也不追擊,長劍一收,大笑道:「盛錦花,你只和我打了二十五招,
就不敢再打下去了?」

  盛錦花滿臉怒容,哼道:「你亮個萬兒,咱們山不轉路轉,天南莊不會和你
善罷甘休的。」

  「哈哈。」青衣人敞笑一聲,道:「用不著,天南莊不退出江南,在下隨時
會去找你們的。」

  「好。」盛錦花色厲內荏,應了聲「好」,左手隨即向身後兩名侍女打了個
手勢。一名侍女立即從懷中取出一個銀哨,吹了三聲。這自然是撤退的哨音了,
盛世民、言鳳姑、公孫軒、繆千里、荀吉、常清風、白靈風等人,以及八隊鐵衛
武士,幾乎每一個人都陷入苦戰之中,聽到哨音,紛紛往後躍出戰圈,迅快退下


  丁少秋和公孫軒纏鬥多時,依然打成平手,又因為李飛虹不是荀吉的對手,
已和李飛虹聯在一起,而且正在動手之時,也並不知道已方已來了許多幫手,因
此對方聽到銀哨聲突然後退也就不好追擊。幾個青衣人也互不相識,對方退了,
就讓他們退去,其實自己這一邊已經穩站上風,如果乘勝追擊,天南莊的人就未
必能全身而退。就在天南莊的人退走之際,使「爍金掌」的青衣人就飄然而去。

  這時正當天南莊的人紛紛退走,況南強指揮著六十名白鶴門道士集中一處,
清點人數,因此對青衣人的悄然離去,並未注意。丁少秋目光一動,看到方才和
常清風、白靈風動手的兩個青衣人站在那裡,急忙迎了上去。口中叫道:「大伯
母,你就是大伯母。」

  右首一個青衣人怔怔的望著急步奔來的丁少秋,忽然一把撕去蒙面青紗,一
把抱住丁少秋,雙目迸出淚水,笑道:「少秋,你長大了,你不知道我多想你。
」她這一撕下面紗,露出一張清瘦的臉頰,那不是姚淑鳳還是誰來?雖然沒施脂
粉,依然風韻猶存。

  丁少秋也抱著大伯母流著淚道:「大伯母,侄兒也一直在想你,心裡一直堅
信大伯母不會有事的,今天大伯母果然趕回來了。大伯母,你知道大伯父他……


  青衣人扯下面紗,正是丁少秋大伯母姚淑鳳,她流淚點點頭道:「少秋,我
都知道了……」

  丁少秋問道:「大伯母,你這些年到哪裡去了?」

  姚淑鳳拭著臉上淚水,說道:「我和小鳳本是找你大伯父去的,卻在中途遇
伏,遭多人圍攻,身中七處劍傷,正當危急之際,幸蒙一位神尼相救,傷癒之後
,就拜在神尼門下……」

  左首的青衣人扯下面紗,不是丁小鳳是誰?少秋喊了一聲:「鳳姐姐……」

  丁小鳳也是含著淚水道:「弟弟……」

  丁少秋道:「大家都已進去了,咱們也該進去了。」








【第十三章】夜探賊窩

  玉皇殿內,姚淑鳳母女無恙回來,見過了在座諸人,大家落坐。丁少秋走上
幾步,在邵南山身邊低聲說道:「徒孫兒身邊有老道長給我的「太乙解毒丹」,
不知能不能解「對消散」之毒?」

  李飛虹也道:「邵爺爺,晚輩身邊有三顆「九九丹」,能解天下奇毒……」

  邵南山含笑道:「九九丹能治百病,三顆也為數太少了,還是留著吧。少秋
,老道長的解毒丹如何服法?不妨分給大家服下,能解對消散之毒,自是最好不
過,如果不能解,也不至於有害。」丁少秋應了聲「是」,就從懷中拿出藥瓶,
每人三粒,分與在座中毒之人,用開水吞服。

  大家服藥之後,各自閉目靜坐,不再作聲,大廳上立時靜了下來,不聞一點
聲息。廳上就由耿南華、姚淑鳳、丁小鳳、丁少秋、李飛虹五人守護。就在此時
,只見大步走進一個人來,直向邵南山面前奔了過去。

  姚淑鳳急忙一個箭步把他攔住,低聲說道:「福老爹快站住,他們剛服下解
藥,此刻正在運功之際,不可打擾,天南莊那邊情形如何了?」原來丁福隨同姚
淑鳳母女同來,姚淑鳳母女現身之際,要他雜在領解藥的眾人之中,查看天南莊
究竟有何陰謀?他此時趕回來,自然已察探清楚了。

  丁福連忙剎住身子,低聲道:「回大娘的話,所有服過盛世民解藥的人,由
飛魚馮五和湯一帖兩人領頭,向東而去,分明是跟著天南莊的人去了,老朽看出
情形不對,就故意漸漸落後,趕回來報告的。」

  丁少秋道:「這些人怎麼會跟著天南莊的人去的呢?」

  姚淑鳳哼道:「由此可見盛世民的解藥果然有問題了。」

  丁福目盯著丁少秋不住的打量,喜形於色的道:「六年不見了,哈,小少爺
真是長大了,如果在路上遇見,老朽還真認不出來呢。」

  丁少秋道:「福老爹,你一直跟著大伯母嗎?」

  丁福笑道:「老朽是跟大娘去的,自然一直都跟著大娘了。」說話之時,松
陽子當先睜開眼來,丁少秋急忙趨了上去,問道:「師父,你老人家覺得怎樣了
?」

  松陽子微微頷首道:「太乙解毒丹果然靈效得很,為師體內劇毒已經完全消
解了。」

  這時所有瞑目坐著的人也紛紛睜開雙目,徽幫幫主楊三泰笑道:「小兄弟,
大家都該謝謝你才是,哦,你這解毒丹是從那裡來的?」

  丁少秋道:「是一位老道長送給晚輩的。」

  萬天聲問道:「小兄弟知不知道他的道號?」

  丁少秋搖搖頭道:「不知道。」

  洞庭釣叟徐璜笑道:「說不定是小兄弟遇上了仙人,試想武林中近百年來只
出了一位九九先生,窮他一生之力,只煉製了三顆「九九丹」,除他之外,就沒
有聽到過有名的大夫和藥師了,小兄弟這解毒丹有此靈效,那還不是神仙嗎?」


  鄱陽水寨寨主劉行道:「沒錯,小兄弟福緣深厚,準是遇上了神仙。」

  六合門掌門人李瘦石道:「只不知那些服了盛世民解藥的人,現在如何了?


  姚淑鳳道:「賤妾正要向大家報告,剛才賤妾還沒現身之前,眼看盛世民在
眾人身上下毒之後,又分贈解藥,必有陰謀,因此要福老爹假裝來賓,排隊領取
解藥,混入眾人之中,方才福老爹趕回來……」

  邵南山急急問道:「阿福回來了?人呢?」

  丁福急步走了上去,說道:「老奴死裡逃生,總算回來了。」

  邵南山站起身,拍著他肩膀,笑道:「你身體硬朗得很,怎麼會死?唔,依
我看這三年來,你武功也大有精進呢。」

  丁福道:「您老誇獎。」

  邵南山回頭朝姚淑鳳道:「你說下去。」

  姚淑鳳應了聲「是」,才道:「賤妾是聽福老爹回來說,還是由福老爹來說
,較為清楚。」

  邵南山點頭道:「好,阿福,那就由你來向大家報告吧。」

  丁福也應了聲「是」,說道:「所有服過盛世民解藥的人,都在大草坪上瞑
目趺坐,老奴接過解藥,裝作吞服模樣,把藥丸暗藏掌心,也在草坪上盤膝坐下
,後來天南莊的人動上了手,老奴瞇著眼睛朝左右偷看,所有服過解藥的人好像
一無所覺,依然瞑目危坐如故,直到天南莊的人忽然全數撤退,湯一帖好像說了
句:「現在大家也可以走了。」大家就紛紛站起,跟著飛魚馮五和湯一帖行去,
因為老奴看到天南莊的人是朝東去的,現在大家也一起跟著朝東行去,情形不對
,就故意落後,趕回來報告……」

  仲子和口中「唉」了一聲道:「可惜。」

  萬天聲接口道:「不錯,丁老管家如果繼續跟下去,可能還會有更大的收穫
呢。」

  采薺叟沉吟道:「由此看來,盛世民那顆解藥之中,果然另有花樣,哦,丁
老管家,你沒有服下去的那顆解藥,還在不在?」

  丁福道:「在、在,老朽偷偷塞入懷中,差幸並沒丟掉。」說著,從懷中取
了出來。

  采薺叟道:「你先收著,可惜湯藥師也跟了過去,不然他可能會試驗得出藥
丸中還有什麼名堂?」

  白仰高冷笑道:「湯一帖分明是和天南莊沆瀣一氣的。」

  萬天聲笑道:「這倒不難,貴幫李長老不是也精研藥理嗎?還有少林寺藥王
殿,也是武林中出了名的藥劑大行家,咱們只要派人把這顆藥丸,送給丐幫或少
林寺,自可得到結論了。」

  白鶴門掌門人松陽子點頭道:「萬大莊主說得極是,不過少林寺很少過問江
湖之事,貧道覺得這件事還是請白大俠偏勞,走一趟洛陽,請李長老幫個忙,不
知白大俠意下如何?」

  白仰高抱拳道:「道長言重,事關江南武林數百人生死,白某豈敢推辭?」

  邵南山道:「丁福,你把藥丸交給白大俠好了。」丁福答應一聲,伸手從懷
中取出藥丸,雙手送到白仰高面前。白仰高接過,就收入懷中。

  邵南山雙眉微攏,說道:「這些服了解藥的人,目前不知如何了?諸位道兄
,咱們總不能坐視不管。」

  洞庭釣叟徐璜道:「目前咱們連他們一點情況都不知道,就是要救他們,最
少也得先瞭解盛世民給他們服的解藥,有何作用,天南莊有些什麼陰謀,咱們才
能對症下藥,共商對策,兄弟認為咱們目前有三件事要做……」

  口氣微頓,右手伸出三個指頭,又道:「第一、天南莊處心積慮,謀奪武功
山,就是問鼎江南的第一步,如今又以解藥作幌子,使中毒的與會同道入其彀中
,這些人一日為其所用,整個江南武林就穩入對方手掌,因此對付天南莊已非一
朝一夕之事,咱們在座的各大門派,應該團結一致,公推幾位道兄領導,才能統
一步驟,調配人手。」大家聽得各自點頭稱是。

  洞庭釣叟接著又道:「第二件事,是白大俠趕去洛陽,務必盡快能得到答案
,咱們要知道了解藥中另有何種作用,才能訂定對策。」

  白仰高道:「徐老說得極是,兄弟這就立即起程。」

  洞庭釣叟道:「白大俠且請稍待,大家如果同意兄弟的主張,推選幾位道兄
,擔任咱們對抗天南莊的頭兒,一方面也要丐幫大力支援,所以白大俠最好等咱
們推舉出人選之後,也好把咱們這裡的情形,向李幫主作一報告。」

  仲子和道:「徐老果然設想周到。」

  萬天聲道:「徐老說的第三件事呢。」

  洞庭釣叟道:「第三、這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了,古人所謂知彼知已,百戰百
勝,天南莊究竟有些什麼陰謀?服了解藥之人,跟著他們而去,目前情況如何?
盛世民兄妹的空手退去,未必就此罷休,準備如何對付咱們?這些都是咱們急於
想知道的事,咱們應該從在座的同道之中,挑選幾位輕功較佳,為人機智的人,
擔任偵察敵方動靜的工作,咱們才能針對敵人動向,隨機應變,予敵打擊。」他
話聲甫落,大家紛紛叫好。

  邵南山道:「徐老哥高瞻遠矚,說出來的方案,正是咱們最需要的事了。」

  八封門名宿謝傳忠道:「兄弟之意,咱們在召開江南武林同道聯誼大會之時
出了事,應該由咱們大會負責,而且在大會上也一致通過制裁天南莊的,因此咱
們這個組織,也是大會的繼續,似乎可名之為「江南武林聯合會」,不知大家的
意見如何?」松陽子、仲子和等人也一致贊成。

  萬天聲道:「大會既然有了名稱,就該推舉一位會長總其成才行。」

  邵南山道:「會長一職,自以德高望重的武林大老不可。咱們之中,自以東
海采薺叟姜老哥莫屬了。」大家聽得紛紛鼓起掌來。

  采薺叟雙手連搖,說道:「使不得,兄弟年事大了,如何還能辦事?再說咱
們在座道兄,那一個不是武林碩彥,德高望重的人?所以兄弟之意,這會長應該
推舉年紀稍為小幾歲的,精力旺盛,辦事就有勁多了,兄弟想推薦兩個人,一位
是少林俗家掌門仲子和老弟,一位是黃山世家的萬莊主萬天聲老弟,不知諸位認
為如何?」

  六合掌門人李瘦石道:「會長只是對外的總負責人罷了,由姜道長擔任,不
論年歲聲望,都是最恰當的人選,姜道長提出仲掌門人和萬大莊主二位,可以擔
任副會長,襄贊姜道長,多負些實際責任也就是了。」他此言一出,大家又紛紛
鼓起掌來。

  采薺叟道:「這個如何使得……」

  洞庭釣叟徐璜笑道:「大家已經一致通過了,你老哥就不用再說了。」一面
站起身來,大聲說道:「咱們一致恭賀姜老哥膺選江南武林聯合會會長,仲掌門
人、萬大莊主擔任副會長。」大家立即一起站了起來,再次鼓掌,表示慶賀。

  落坐之後,又商討決定,以玉皇殿為「江南武林聯合會」會址,各門派的人
,如無特別事故,就留下來,並調派各門派門人弟子,趕來玉皇殿聽候差遣。白
仰高起身道:「兄弟現在可以動身了。」

  采薺叟道:「老弟遇上貴幫主,不但替老朽致意,還要請他多多支援。」

  白仰高點頭道:「就是會長不說,兄弟也會跟幫主報告的。」說完,別過眾
人,就朝外行去。

  仲子和道:「方纔徐老(洞庭釣叟徐璜)提議咱們挑選幾位輕功較佳,為人
機智的人,擔任查探對方動靜,此舉十分重要,咱們如何挑選,請會長決定,也
好及早實施。」

  采薺叟道:「老朽之意,還是:一是諸位在場的道兄自告奮勇;一是由大家
推薦,再由大家商討決定,不知大家的意思如何?」

  通臂門掌門人畢友三道:「自告奮勇報名和由各門派掌門人推薦,這兩種都
可以行,反正最後還得由大家商討決定取捨。」於是就這樣通過。

  丁少秋、李飛虹當先站了起來,自動報名,接著耿南華、丁小鳳也站了起來
,向采薺叟討令。邵南山點頭道:「好,以兄弟看,丁小鳳是姑娘家,夜探賊窠
,也諸多不便,不如由耿南華為首,丁、李二人為從,不知會長和諸位道長還有
什麼高見?」

  采薺叟連連點頭:「道兄高見極是,那就這樣好了。」

  丁少秋喜孜孜的走到耿南華身邊,說道:「四爺爺,晚輩和李兄弟就跟著你
老人家了,咱們是不是馬上就走?」

  耿南華道:「你們還有沒有事?沒事,咱們就可以走了。」

  丁少秋忽然想起玉皇觀主松風道人勾結盛世民,如今松風子雖死,他門下弟
子中如果還有奸細,在飲食中下毒,依然防不勝防,這就低聲道:「晚輩還有一
事要和師父說一聲。」

  耿南華道:「那你快去。」

  丁少秋點點頭,回身走到松陽子身邊,低聲道:「師父,弟子有一件事,要
向你老人家報告。」

  松陽子哦了一聲,問道:「是什麼事,你只管說。」

  丁少秋就把昨天在塔上看到一個穿灰衣的玉皇殿道士和一個灰衣漢子在欄杆
外竊竊私語,那灰衣漢子正是天南莊的裝束,昨晚自己就和李飛虹偷偷去四師叔
的雲房覷探。松陽子微微攢眉道:「你們真胡鬧。」

  丁少秋道:「弟子一點也不胡鬧,本來只是懷疑四師叔門下有奸細,後來發
現四師叔房中有兩個人……」

  松陽子一怔問道:「是什麼人?」

  丁少秋道:「一個是盛世民、一個是言鳳姑。」

  松陽子道:「你怎麼發現的?」丁少秋就把昨晚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松陽子默然不語,過了半晌,才道:「你四師叔業已身遭慘死……」

  丁少秋低聲道:「弟子懷疑他是被天南莊殺以滅口的。」

  松陽子微微頷首,說道:「為師已派你二師叔暫攝玉皇殿觀主,如果你四師
叔門下有奸細的話,一時也不敢再有活動,我會要二師弟注意的。」

  丁少秋道:「弟子向你老人家稟報,也是這個意思,弟子要隨四爺爺去了。


  松陽子藹然道:「你武功自是足可自保,只是要小心些,踩探盤子,不是去
和放人動手,自以隱秘行藏為主。」

  丁少秋道:「弟子省得。」

  松陽子道:「你去吧。」丁少秋躬身應是,隨著耿南華一起退出大廳。

  ***    ***    ***    ***

  再由走廊轉出大殿,只見殿前石階上坐著一個一頭鳥窠般亂髮,身穿藍布大
褂的小老頭,瞇著眼睛笑道:「你們怎麼這時候才來,小老兒干坐在這裡已經等
了你們好久了。」

  耿南華眼裡不揉砂子,看出此人不好相與,他本來走在前面,右手立即提了
起來,一下逼近小老頭,喝道:「你是什麼人,在這裡作什?」

  小老頭輕咦道:「你們不是要去踩盤嗎,就這樣去嗎?」

  耿南華沒想到自己三人還未走出玉皇殿,就已有人知道了,口中喝了聲:「
你……」

  丁少秋急忙叫道:「四爺爺,他是老哥哥。」

  小老頭衝著耿南華咧嘴一笑,說道:「小老兒不管你四爺爺、五爺爺,一樣
要叫小老兒老哥哥。」

  李飛虹因老哥哥昨晚幫著自己把盛世民嚇退,對老哥哥視若神明,一眼看到
他,就飛快的搶了上去,叫道:「老哥哥,你是不是要和我們一起去?」

  小老兒搖著頭,壓低聲音道:「小老兒剛才在廚房裡偷了一小缸酒出來,放
在塔上準備喝了睡上一覺,後來聽說你們要去踩盤,才在這裡等著你們。」

  在他和李飛虹說話之時,耿南華轉臉朝丁少秋問道:「少秋,你們認識他?


  丁少秋道:「他是晚輩的老哥哥。」

  耿南華不待再問,只聽李飛虹問道:「老哥哥,你等我們有事?」

  小老頭道:「你們這樣去踩人家盤,還沒走近人家窠邊,就被人家認出來了
,還踩個屁?所以,嘻嘻,小老兒給你們弄來了三套衣服,去把衣服換上,才萬
無一失。」耿南華看他和丁少秋極熟,聽他說得有理,也就不再多問。

  李飛虹問道:「衣服呢?」

  小老頭道:「就放在塔裡,你們跟我來。」說完,站起身就走。

  耿南華等三人跟著他來至寶塔底層,小老頭自顧自的往盤梯上走去,頭也不
回,口中說道:「你們進去換衣服,小老兒可要到上面喝酒去了。」

  三人走入寶塔,果見地上放著三套灰布勁裝,邊上放著朴刀,衣服上還有一
張面具,不用說是小老頭給自己三人準備的了。這灰布勁裝,和天南莊武士的裝
束差不多。

  李飛虹喜道:「還有面具,老哥哥設想真周到,耿前輩、大哥,我們快些穿
上了。」說著,首先取起面具覆到臉上,用手掌輕輕按著,這面具製造得雖然不
甚精細,但戴上了可以把真面目掩蓋去,用處則一。

  耿南華眼看兩人都戴上面具,自己也就俯身取起,戴到臉上,然後又迅速的
穿上灰布勁裝,佩好朴刀,把自己的長劍暫時留在壁角邊上三人改扮完畢,走出
寶塔,仍由耿南華領頭,一路往東行去。路上,耿南華忍不住問道:「少秋,這
位老哥哥到底是什麼人?」

  丁少秋道:「晚輩也不知道他是誰,但他卻是一位風塵異人。」

  李飛虹搶著道:「老哥哥本領大著呢?」他從自己兩人在塔頂遇見小老頭說
起,直說到昨晚老哥哥沒有露面,光是他用「傳音入密」教自已和南天一雕動手
,每記都像事先就知道盛世民要用什麼招式,等自己使出來的時候,盛世民都像
自己湊上來的一般,嚇得他跳出圈去,再也不敢和自己動手,詳細說了一遍,只
是沒說出自己使的是丐幫的「屠狗劍法」而已。

  耿南華道:「會有這麼神奇,江湖上怎麼會從未聽說過這樣一個人呢?」

  丁少秋道:「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

  正說之間,耿南華忽然低喝一聲道:「有人來了。」

  丁少秋抬頭望去,果見有四五人正從迎面的山路上行來,這幾個人身邊各自
攜帶著刀劍兵刃,分明也是武林中人。不過一會工夫,四五個人已經擦身過去,
往西行去。他們似是急於趕路,雖有四五個人走在一起,卻不交一語,只是匆匆
而過。

  李飛虹道:「這幾個人好像是參加過大會的。」

  耿南華道:「不錯,他們是金華五義,天台山樵的傳人。」

  李飛虹道:「你們看,又有人來了。」大路上果然又有三個人奔行而來,匆
匆過去。

  李飛虹道:「這三個也是武林中人。」

  耿南華道:「他們是形意門的人,領先那個叫奔雷手徐文達,在岳陽開了一
家通達鏢局……」話未說完,又有三三兩兩的幾拔人,陸續過去。

  李飛虹道:「奇怪,這些人分明都是參加大會,服了盛世民的解藥,跟著馮
五、湯一帖去的,怎麼都回來了呢?」

  丁少秋道:「莫非是天南莊放他們回來的。」

  李飛虹披披嘴道:「既要放他們回來,當時又何必下毒,何必給他們解藥,
我看這中間一定另有蹊蹺。」話聲甫落,又有幾個人迎面過去。

  李飛虹忽然輕咦一聲,叫道:「大哥,你看出來了沒有?」

  丁少秋道:「你看出什麼來了?」

  李飛虹笑道:「我自然看出來了,所有從我們身邊經過的人,沒有交談過一
句話,耿南前輩,你說對不對?」

  耿南華點頭道:「不錯,這些人一言不發,走得如此匆忙,必有事故。」

  李飛虹道:「晚輩認為他們不肯多說,不是受了天南莊的警告,便是另有隱
衷。」

  丁少秋笑道:「賢弟倒像是個老江湖。」

  李飛虹笑道:「本來就是這樣咯。」

  三人又走了四五里路,前面已有一個小集,地名橋嶺,臨近路邊,有一座茅
棚蓋的酒家,一棵大柳樹間,飄揚著酒帘,老遠就看到棚下坐著不少人。耿南華
道:「我們也坐下來喝一碗酒,聽他們說些什麼?」

  李飛虹道:「我不會喝酒咳。」

  耿南華笑道:「不會喝,也要裝個樣子。」

  三人走近茅棚,耿南華目光迅快一瞥,發現棚下幾張板桌,差不多全坐滿了
人,只有右首靠邊一張半桌還空著,這些人果然全是參加大會,領取了解藥之後
,跟隨馮五、湯一貼去的,只是偌大一座茅棚下,竟然沒有一個人說話。心中暗
暗嘀咕,一面立即以「傳音入密」朝身邊兩人說道:「你們坐下來,也莫要說話
。」當先領著兩人走入棚下,就在那半桌上分三面坐下。

  酒保也覺得今天有些怪怪的,換在平日,四五張桌子上坐滿了人,還不大聲
吆喝,高聲談笑?但這些酒客,每個人身邊都帶著傢伙,一看就知是江湖上人,
他們不說話,他自然不敢多問。這時眼看三人坐了下來,忙不迭的送好杯筷,燙
了一壺酒,切了一盤滷菜和一盤鹽水花生,巴巴結結的送了上來。

  耿南華也不說話,取過酒壺,自己先倒了一杯,又給兩人也倒滿了,就自顧
自剝著花生,喝起酒來。李飛虹平日最愛說話了,但方纔耿南華囑咐過了,也就
只好坐著一言不發。許多酒客,誰也沒有說話,有的已經喝完酒,從身邊掏出碎
銀子往桌上一放,就站起身出棚而去。

  這是非常令人納悶的場合了,耿南華泰然處之,剝著花生,只是自顧自的坐
著喝酒,也不和兩人說話。座上酒客大半隻是坐下來歇歇腳的,喝上一碗酒,就
起身上路,這些人雖不曾互相交談,卻有很多相似之處。譬如喝完酒,站起身來
,就從身邊掏出碎銀子,放到桌上,才大步走出棚外而去,舉止如一。譬如坐著
喝酒之際,從不向鄰桌的人瞥上一跟,好像整座棚下,只有他一個人似的。

  現在幾張桌上的酒客,差不多全走光了,李飛虹剛張了下口,想說什麼,耿
南華急忙以「傳音入密」說道:「不要說話,有話等出了酒棚再說不遲。」他在
說話之時,已經站起身來,從身邊掏了一小塊碎銀,放到桌上,舉步就走。

  丁少秋、李飛虹跟著他走出茅棚,又走了一箭來路,李飛虹忍不住問道:「
耿前輩,是不是那酒保有問題?」

  耿南華道:「此人很可能是天南莊的眼線。」

  丁少秋問道:「四爺爺,你怎麼看出來的?」

  耿南華笑了笑道:「這些喝酒的人,每人最多也只喝了一壺酒,最多也不過
十來文錢,但大家放在桌上的碎銀子,最少也有一錢來重,幾乎比原價多了四倍
有餘,這種生意平日裡難得遇上,如果是普通賣酒的,早已樂得從心眼裡笑出來
,但這個酒保在收取桌上碎銀子的時候,臉上毫無笑容。可見他對這點蠅頭小利
並不在乎,那就是說他有固定的薪水可領,並不靠賣酒維生,他既不靠賣酒為生
,何以要在這裡開一個酒店來賣酒?不用說,是天南莊派在這裡的眼線了。」

  丁少秋道:「這道理很簡單,但四爺爺不說,晚輩就會忽略過去。」

  耿南華含笑道:「這就叫凡事留意皆學問,尤其咱們行走江湖,更得處處留
心,才不會吃虧。」

  李飛虹問道:「耿前輩,你看出來了沒有?這些酒客,何以都不說話呢」

  耿南華沉吟道:「這些人顯然是心有顧忌,不願多說。」

  ***    ***    ***    ***

  這時已是申未之交,夕陽銜山,再有半個時辰,天就要黑了。李飛虹問道:
「耿前輩,我們要去那裡呢?」

  耿南華道:「他們強佔丁家莊,改作天南莊,把雷嶺武德堂改成了岳麓下院
,但以我估計,他們這是障眼法,重心分明是在雷嶺,因為雷嶺在武功山之中,
不可能把重心放到太行山去,所以我們今晚先去雷嶺,看看他們究竟玩些什麼花
樣?」

  李飛虹道:「從這裡去,還有多遠?」

  耿南華道:「如果走大路,不消半個時辰就可以到了,但正面他們一定防範
得很嚴,打草容易驚蛇,我們要走小路,雖然遠一點,卻安全得很。」他自小在
武功山長大,雷嶺附近一草一木,自然都瞭如指掌。說話之時,他已領著兩人折
入山谷間一條小徑。

  就在他們走上小徑之際,只見谷外大路上又有七八個人朝西奔行而去,這些
人一望而知也是參加大會,服過解藥的人。他們折入的山谷,樹大蔽天,陰暗幽
深,就算烈日當空,也照射不到,這時天色雖然還沒黑,但這裡卻已幽暗如黃昏
,加上小徑似有若無,僅堪容足,走起來就極為吃力。

  耿南華就像回到了老家,領先縱掠,依然走得極快。丁少秋目能暗視,就是
再黑,也可以看得清楚。三人中最吃虧的要算李飛虹了,既要睜大眼睛看著小徑
,又要提吸真氣,跟著耿南華不致落後。有時掠得太快了,沒看清落腳點,幾乎
收不住勢,上身就會俯撲出去,口中也就發出驚啊來了,走了沒有多遠,已經不
住的喘氣,累出了一身大汗。

  丁少秋跟在他身後,含笑道:「賢弟好像很累,要不要坐下來歇息再走?」

  李飛虹巴不得歇一會再走,果然依言站停下來,但抬目望去,前面的耿南華
早已走得不知去向,不禁急道:「你看,耿前輩已經走得不見了,待會找不到怎
麼辦?」

  丁少秋笑道:「不會的,四爺爺回頭看不到我們,自然會停下來等我們的。


  李飛虹道:「大哥,你認識路?」

  丁少秋笑道:「不用認識,我們走的這條路,是繞向雷嶺後山,只要認定方
向,大概也錯不了的了。」

  李飛虹道:「那就可以坐一會再走,你可不能弄錯方向。」說著就在一塊大
石上坐了下來。

  丁少秋傍著他也在大石上坐下,笑道:「放心,我雖沒走過,但雷嶺高出群
峰,決不會認錯。」

  兩人坐歇了一會,李飛虹眼看天色將黑,就站起身道:「大哥,我們快些走
吧。」

  丁少秋道:「讓我走在前面,你跟著我走好了。」說完舉步往前走去。小徑
雖然極險,但有丁少秋在前頭認路,耿南華經過之處,還依稀可辨,只是走了兩
三里路,依然不見耿南華人影。

  丁少秋不禁暗暗焦急,四爺爺怎麼不等等自己,莫非路上遇到敵人?一念及
此,心頭更急,回頭說道:「賢弟,我看四爺爺可能遇上了敵人,我們快走吧。


  李飛虹道:「大哥只管先走,我會尋上來的。」

  丁少秋道:「賢弟小心些,我先趕上去看看。」說完,縱身掠起,施展輕功
,一路循著小徑,朝前飛掠而去。不過半里光景,前面出現了一道峽谷,谷口石
崖對峙,僅容一人通行。丁少秋目能夜視,這一抬眼,已看到右首石壁上鐫有兩
行大字,寫著「雷嶺後山嚴禁樵采入內」十字。

  心中方自一喜,自己果然沒有走錯,找到雷嶺後山了,但就在此時,突然發
現離入口不遠處的地上,插著一柄朴刀。丁少秋一眼就認出這柄刀正是四爺爺的
,因為自己腰間也掛了一柄朴刀,和它式樣完全一樣。朴刀離鞘,而且還脫手插
在地上,那麼四爺爺真的遇上強敵了。

  凝目看去,谷內又毫無動靜,心頭一急,那還猶豫,一個箭步往谷口縱撲而
去等他落到三丈多遠,腳尖落地,準備一點再起,那知腳尖點下,竟然並非實地
,無處可以著力,只覺腳下一沉,一個人隨著往下落去。原來這谷口竟是一個陷
阱。

  這下真教丁少秋驟不及防,但他也反應不慢,身形下落之際,慌忙吸了口真
氣,他練的「干天真氣」果然不同凡響,下沉的身子立即隨著吸氣又往上竄起五
尺多高。但布設陷阱的人,也早料到如果有人武功高強,僅憑區區陷阱,未必能
夠困得住,因此在丁少秋誤觸陷阱的同時,頭頂上也及時撤下一張鋼絲的大網。

  丁少秋往上竄起的人,正好被一張大網當頭罩下,陷阱下面同樣有一張大網
,配合上面大網罩落之勢,往上兜起,兩張網合在一起,把丁少秋像裹棕子般纏
了起來。

  兩張鋼絲網就算合在一起,也困不住丁少秋,但兩張鋼絲網上每一個環節處
,都綴有小小鋼鉤,人被困在網中只要稍一掙動,小鋼鉤就會鉤住你的衣衫,越
掙扎就鉤得越緊,設計惡毒無比,是以任你有一等一的武功,也休想動彈。現在
丁少秋就被網住在離地五尺高地。他心裡也明白,四爺爺大概也和自己一樣,對
方不費一兵一卒,就輕易落入人家手中。

  「哈哈。」谷口大石上有人大笑一聲,頓時躍下四五個人。

  那口發大笑的似是領頭之人,走在最前面,得意的道:「又來了一個,嘿嘿
,這倒好,咱們只要守在這裡,可以網到幾條大魚,也是不錯。」

  丁少秋已聽出這說話的是岳麓觀主常清風的師弟白靈風,自己被鋼鉤鉤住,
絲毫動彈不得,就一聲不作默默運起「干天真氣」,希望把衣衫鼓起,才能有機
會取出青霓劍來。就在此時,只見谷口外面,正有一條人影疾奔而來,那是李飛
虹,心頭不覺一急,立即大聲叫道:「賢弟不可過來。」

  他不叫還好,這一叫,聽得李飛虹心頭大急,急著問道:「大哥,你怎麼了
?」

  白靈風吩咐四個門人守著丁少秋,自己一下掠出谷口,陰森一笑道:「你大
哥已被道爺拿下了,你乖乖的束手就縛吧。」

  李飛虹急叫道:「大哥,你沒事吧?」

  丁少秋道:「我沒事,你不要過來。」

  李飛虹聽出情形不對,刷的一聲掣出朴刀,隨手一圈就朝白靈風當胸就扎,
口中怒聲道:「好個妖道,你把我大哥怎麼了?我先殺了你。」他把朴刀當作長
劍使,出手勁急,刷刷刷一連三招,快捷如風,像是和白靈風拼上了命。

  白靈風也算是個使劍的行家,一眼就看出李飛虹手中拿的是一柄厚背朴刀,
但使的卻是劍法,心中暗暗冷笑,揮動手中長劍,避重就輕,破解李飛虹的攻勢
,左手暗暗凝聚功力,直等李飛虹連攻了五招之後,乘機大喝一聲,長劍像匹練
般劈出。

  李飛虹哼了聲:「來得好。」朴刀迎著長劍劈去,那知白靈風這一記不過是
個虛招,劈出來的聲勢雖盛,但劍鋒一側,倏然盡斂,等到李飛虹用力迎擊出去
,卻劈了個空。

  白靈風早已側身欺入,左手閃電擊出一掌,拍的一聲,擊中李飛虹左肩,一
個人被震得跌出七、八尺遠,一下跌坐在地。白靈風口中發出咯咯怪笑道:「道
爺原本只是要你束手就縛,現在只好先送你上路了……」

  「砰。」他話聲甫落,正待舉劍朝李飛虹撲去,突覺後心如中千斤巨石,口
中「呃」了一聲,一個人陡然飛出去一丈以外。另一道人影卻在此時瀉落李飛虹
面前。李飛虹跌坐下去的人,也在此時陡地站起切齒道:「我和你拼了。」朴刀
驟吐,一記「怪蟒吐信」,一道雪亮的刀光,猛向飛落面前的人當胸激射過去。

  這人好快的身法,輕輕一側,便已避開李飛虹拚命一擊,適時喝道:「賢弟
,是我。」

  李飛虹聽出這人竟是大哥,急忙收刀,問道:「大哥,你沒事吧?」

  丁少秋道:「我告訴你沒事的,你呢,可曾傷在那裡?」

  李飛虹搖搖頭道:「還好,妖道這一掌打在我左肩,幸虧我已經及時警覺,
卸去了他不少力道,還不礙事,你方才怎麼了,中了他們的詭計?啊,那妖道呢
,被他逃走了?」

  丁少秋笑道:「他被我雙腳蹬了一下,大概傷得不輕呢。」原來丁少秋默運
神功,緩緩鼓起衣衫,取出青霓劍,輕輕一揮,削斷鋼絲網,人影落地,雙手齊
發,一下就制住了四個道士。

  這時正好李飛虹中掌跌出,丁少秋心頭一急,雙足點處,人如箭發,凌空朝
白凌風身後激射過來,他耽心李飛虹傷在白靈風劍下,來勢之快,自是用上了全
力,自然也不容白靈風有還手的機會,雙足就在他後心重重蹬下。這一下在情急
之下發出,力道之猛,何止千鈞,就算白靈風武功再高,也承受不起,撲倒地上
,再也不見他起來。

  李飛虹哼道:「好個妖道,你還裝死,看我饒了你才怪。」飛身瀉落,一腳
把白靈風踢得翻了兩個身,只見他嘴角邊緩緩流出血來。不禁咦道:「這妖道已
經死了,已經死了,就不用再去管他了。」

  丁少秋回身走入谷中,伸手拍開一個道士的穴道,喝道:「你要想活命,就
要乖乖的問一句答一句,如有半句虛言,白靈風就是你的榜樣。」

  那道士吃驚的道:「觀主已經死了嗎?」

  李飛虹冷笑道:「不死他會直挺挺的躺著不動?」

  那道士臉如死灰,連聲道:「二位大俠要問什麼,小……小道一定……實話
實說……」

  「好,我問你。」丁少秋道:「在我來之前,是不是也有一個人墜入陷阱之
中,被你們網住了?」

  那道士點頭道:「是……是的。」

  丁少秋問道:「他人呢?」

  那道士道:「就在石門右側的一方大石後面。」

  丁少秋回頭朝李飛虹道:「賢弟守在這裡,我去救四爺爺。」接著朝那道士
叱道:「你還不走在前頭帶路?」

  那道士不敢違拗,領著丁少秋走到石門後面,飛身而上,那是一片嶙峋的石
崖,凝目望去,果見四爺爺躺臥在石上,想是被制住了穴道。一直走到臨近,伸
手在耿南華身上連拍了幾下,解開三處穴道。耿南華雙目乍睜,霍地翻身坐起,
一眼看到丁少秋,不覺惘然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哦,哦,我記得誤蹈陷阱
,是你把我救起來的?」

  丁少秋點點頭道:「晚輩不慎,也掉進陷阱裡去了,差幸晚輩身邊有一把削
鐵如泥的寶刃,削斷鐵網,才脫困的,這裡有五個賊人,也都被晚輩制住了。」
他只有這樣說,才顧住了耿南華的顏面。

  耿南華道:「他們人呢?」丁少秋道:「就在外面。」

  他領著耿南華躍落岩石,耿南華道:「這裡只有四個,還有一個呢?」

  李飛虹道:「還有一個是岳麓觀主常清風的師弟白靈風,已經死了。」

  耿南華道:「我們行蹤,不能讓賊人知道,這四個人不能放他們回去,不如
點了他們穴道,放到石崖後面去的好。」

  丁少秋道:「晚輩知道。」他走過去,又解開了一個道士的穴道,要他們去
把白靈風的屍體和另外兩個被制住穴道的道士,一齊搬到石巖背後去,然後又點
了兩人穴道,回身走出,說道:「好了,四爺爺,我們可以上路了。」

  耿南華因自己長了丁少秋兩輩,自己落入對方陷阱,還是兩個小娃兒救的,
心中總是覺得十分窩囊,憤然道:「這些賊子,再給我遇上,非把他們劍劍誅絕
不可。」俯身拾起朴刀,納入鞘中,當先朝谷中走去。









【第十四章】突聞母訊

  這條狹谷,兩邊山勢十分陡峭,還有一條細澗,在亂石叢中發出潺潺之聲。
狹谷隨著山勢,略呈觚形,緩緩向右彎去。耿南華率同兩人踏著亂石,斜斜走上
山腰,才有一條僅可容足的小徑,沿壁而上,有時從沒人走,絕巖斷崖,枯木危
石,若非三人各有一身武功,當真驚險難行。這樣足足走了半個時辰光景,半山
腰間總算有了一處平坦的石巖。

  耿南華腳下一停,說道:「現在還不過初更時分,時間還早,咱們不妨在這
裡坐息一會,吃些東西,再上去,就是雷嶺的後山了,沿路隨時都可能遇上埋伏
,務必處處小心,就沒機會吃東西了。」他找了一塊大石坐下,從包裹中取出一
個油紙包,打了開來,裡面是饅頭和菜包子,敢情還是玉皇殿廚下替三人準備的
了。

  李飛虹伸手接過,笑道:「耿前輩準備倒是周到得很。」

  耿南華也笑道:「我是這裡長大的,附近幾百里,都是崇山峻嶺,深入後山
,那來吃的東西,自然要早作準備才行。」

  丁少秋問道:「四爺爺,還有多少路?」

  耿南華手中撕著饅頭,一面說道:「路是不算多,但因山勢陡峭,走的「之
」字路,一路都是盤曲而上,最快也要小半個時辰才能上得去呢,而且我們也不
能走得太急,萬一給對方伏椿發現,傳出警號,那就麻煩了。」

  他就坐在丁少秋的左邊,說話之時,右手忽然拍拍丁少秋的肩背,問道:「
少秋,咱們此行,你是天南莊最欲得而甘心的人,所以行動必須特別小心。」

  丁少秋只覺四爺爺手指迅快落在足太陽「風門」、「厥陰俞」、「附分」、
「魄戶」,手太陽「肩中俞」、「天窗」等六處穴道上,指力深透經穴,這六處
穴道受制,四肢就無法動彈,心頭深感訝異,張目道:「四爺爺……」

  「你別急。」耿南華側臉望著他,笑了笑道:「因為你身上的解毒丹消解了
天南莊的對消散,等於破壞了他們的計劃。」

  丁少秋心頭猛然一沉,急急叫道:「四爺爺,你……」李飛虹坐在丁少秋的
右首,並不知道耿南華指襲大哥的事,雖覺耿南華這話說得嚕嗦,但也是為了要
大哥小心才說的,自然不疑有他。

  耿南華依然不讓丁少秋說下去,截著笑道:「因此我認為你身上的解毒丹,
還是由我保管較為妥當。」他左手伸入丁少秋懷中,摸索著取出兩個瓷瓶,又從
他身邊取出一柄尺許長的短劍,口中咦道:「這瓶是什麼?」

  丁少秋凝目的道:「你不是四爺爺……」李飛虹直到此時,才發覺不對,倏
地站起身來。

  耿南華只望了他一眼,含笑道:「李飛虹,你給我乖乖的坐下來,不准妄動
。」

  李飛虹道:「大哥說你不是耿南華,你把大哥怎麼了?」

  丁少秋道:「賢弟,我沒什麼。」

  耿南華把兩個藥瓶和一柄短劍一起收好,才陰笑道:「我已經點了你大哥六
處穴道,你敢動一動,我就先殺了你大哥。」

  李飛虹一呆,他當然不肯坐下去,但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一手緊握刀柄,
望著耿南華問道:「你到底是誰,要待怎的?」

  耿南華道:「要我不傷你大哥,就趕快放下兵刃,由我點你穴道。」

  李飛虹為難道:「我怎麼能相信你呢?」

  耿南華嘿的笑道:「你大哥生死,操在我手裡,你已經別無選擇。」在他說
完之際,突覺有人在自己左首肩背上拍了兩下,五指如風,迅速無儔落在足太陽
「風門」、「陰厥俞」、「附分」「魄戶」和手太陽「肩中俞」「天窗」六處穴
道上,和自己點丁少秋的穴道完全相同,心頭不禁大駭,側臉朝左首喝道:「偷
襲我的是什麼人?」他左邊根本連鬼影子也沒有。

  只聽丁少秋在他右邊說道:「你別急,是我,方纔你點了我六處穴道,並沒
把我穴道制住,所以我要試試,這六處穴道,是不是制不住人的?」口中說著,
已經伸出右手從耿南華懷裡取出兩個藥瓶和青霓劍來,收回自己懷中。

  耿南華六處穴道受制,自然無法動彈了,聞言笑道:「少秋,你居然不怕點
穴,實在難得,哈哈,我只是試試你的,快給四爺爺解開穴道吧。」

  李飛虹喜道:「大哥,你果然沒事,你不能輕易替他解開穴道,最好先問問
清楚。」

  丁少秋頷首笑道:「我雖然點了他的穴道,但他究竟是我爺爺的同門師兄弟
,我不好向他下手,所以還是由賢弟來問他較為適宜,如果他不肯說的話,你只
管點他五陰絕脈。」

  李飛虹點點頭道:「我會的。」接著朝耿南華喝道:「快說,你是什麼人。


  耿南華道:「我是什麼人?我是武功門耿南華。」

  丁少秋道:「你不是。」

  耿南華道:「我不是耿南華?那你說說看,我是什麼人?」

  李飛虹哼道:「大哥說你不是,你就不是,你再不說,我就不客氣了。」食
中二指一併,作出要朝耿南華胸前點下的模樣。

  耿南華怒聲道:「少秋,你敢嗾使他對四爺爺下手,你這小畜生。」

  李飛虹心頭有氣,揮揮手,要想摑他一個耳光,但還是沒有出手。喝道:「
你還嘴硬,我先給你一掌。」忽然想到耿南華臉上戴了一張人皮面具,自己何不
先揭下他面具來看看?一念及此,就在回手之際,從他臉頰邊上一下揭下了耿南
華的面具。

  這一揭下面具,頓教丁少秋、李飛虹二人不由得一怔。耿南華和自己二人同
時戴上面具的,那是為了預防天南莊認出自己三人的本來面目來。照說揭下面具
,應該是耿南華才是,但如今卻變成了另一個人的面孔,不是耿南華了。

  李飛虹心頭一動,急忙低下頭,凝足目力看去,才發現自己從耿南華臉上揭
下來的面具,似乎厚了許多。再仔細看去,原來有兩張面具疊在一起,外面的一
張,裡層好像塗了一層膠水,所以戴到耿南華臉上,和他原來的一張沾在一起,
被自己揭了下來。

  耿南華果然是賊人假冒的,他臉上本來就戴了面具。老哥哥真絕,給他的面
具裡面塗了一層膠水,就算自己兩人不揭穿他,只要他回到玉皇殿,自己取下面
具來,行藏也就敗露了。丁少秋道:「看來你果然是假冒的。」

  李飛虹方才因礙著他是大哥的四爺爺,在真假無法確定之前,不好對他出手
,如今面具揭下來了,這人顯然不是耿南華了,他就用不著再顧忌什麼了,揚手
就是一掌,拍的一聲摑在耿南華的臉上,冷笑道:「你現在還有何說?」

  耿南華怒聲道:「姓李的小子,你敢對我動手,好,丁少秋,這筆帳要記在
你這小畜生的頭上……」

  李飛虹一掌摑過去,反手又是一掌,哼道:「你還嘴硬,你也不摸摸你的臉
上,還有沒有面具?老哥哥早就知道你是假的了,所以給了你那張裡層加了一層
膠水,你戴到臉上,膠水經熱氣融化,沾住了你的假面具,被我一下揭了下來,
你再敢冒充耿南華,不肯從實招來,我就只好點你五陰絕脈了。」耿南華到了此
時,身份已洩,就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李飛虹道:「你還不說,哼,我看你還能挺得下去?」右手疾發,振腕之間
,一連點了他胸下五處穴道。

  丁少秋道:「賢弟真的點了他五陰絕穴?」

  李飛虹道:「對這種人還有什麼好客氣的?」耿南華坐著的人忽然身軀一震
,歪著倒了下去。

  李飛虹冷笑道:「你還裝死。」用腳尖踢了他一下。耿南華一動也沒動,一
點反應也沒有。

  丁少秋目光一瞥,口中咦道:「不對,他嘴角流出來的竟會是黑血。」

  李飛虹一怔道:「他會服毒自殺?」急忙蹲下身去,用手指在耿南華鼻孔前
探了一會鼻息,說道:「他已經沒氣了,死了就算了,我們有面具為證,回去也
可以交代了,好在他已經領我們到雷嶺後山,離賊窠不遠,我們摸上去看看情形
,總要踩到一些敵情,才能回去覆命。」

  丁少秋點頭道:「賢弟說得極是,我們上去吧。」

  「慢點。」李飛虹道:「這具屍體可不能留在這裡。」話聲一落,就飛起一
腳,把假耿南華的屍體踢得往懸崖下滾落下去。隨即偏頭道:「現在我們可以走
了。」

  假耿南華說的倒是不假,雷嶺後山山勢果然十分峻陡,一條逼仄得只容一腳
的小徑就像「之」字形彎曲盤旋而上。兩人不敢大意,由丁少秋走在前面,一路
耳目並用,步步為營,藉著夜色掩護,終於登上山嶺。

  ***    ***    ***    ***

  山頂南首,有一座殿宇,圍以古柏,氣勢相當雄偉,那是武功門的祖師殿,
高聳的圍牆,緊閉著兩扇朱漆大門,這裡平日也很少有人上來,這時當然更不會
有人了。

  從祖師殿下去,有一道寬闊的石級,通往山腰,山腰以下,蓋著不少房舍,
因山勢而起,一直通到山麓,才是武功門武德堂的所在。他們是覷探天南莊虛實
來的,自然要到下面去,才聽得到消息。丁少秋朝身後的李飛虹打了個手勢,正
待朝山下走去,忽見山腰間似有幾個人影正從石級朝上行來,一時不覺腳下一停
,迅即縮身後退。

  李飛虹急急問道:「大哥,怎麼了?」

  丁少秋低聲道:「有人上來了。」

  李飛虹問道:「是什麼人?」

  丁少秋道:「還看不清楚,但至少也有三四個人。」他目光左右一瞥,說:
「我們到右首樹林裡去,先看清楚來的是什麼人再說。」李飛虹點點頭,兩人迅
快的退入右首樹林中,藉著樹身隱蔽好身形,再悄悄探出半個臉去。

  這時已快接近二更,天色極為黝黑,他們隱身之處,是在祖師殿大門右側,
距離大門少說也有十幾丈遠近,只有丁少秋目能夜視,才能看得清楚。過沒多久
,果見三個人影已經登上石階,朝祖師廟大門走去。李飛虹悄聲問道:「大哥,
這三個是什麼人呢?」

  丁少秋道:「走在最前面的是盛錦花,她後面兩人則是盛世民和公孫軒。」

  李飛虹奇道:「深更半夜,他們三人到山頂上來做什麼呢?」

  丁少秋扯了他一下衣袖,說道:「快別說話,他們站在大門外,好像在說什
麼話呢。」就在他說話之時,只見兩扇朱漆大門徐徐開啟,射出燈光來,門內是
兩名宮裝侍女手持宮燈,並肩走出,迎著三人躬身一禮,回身朝裡走去。盛錦花
等三人相繼跨入,大門又緩緩關起。

  李飛虹悄聲道:「大哥,我看這裡一定住著一個身份很高的人。」

  丁少秋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李飛虹笑了笑道:「因為剛才三人站在大門口,躬著身子,很恭敬的樣子,
好像屬下晉見上司一般。」

  丁少秋奇道:「盛錦花、盛世民還有上司?這會是誰呢?」

  李飛虹道:「這要進去看了才會知道。」

  丁少秋直起身道:「走。」

  李飛虹道:「我們進去可要小心些,我想這人一定很厲害。」

  丁少秋笑道:「江湖上最厲害的人我都見識過了,還怕誰來?」兩人悄悄掩
出樹林,掠到圍牆下面。

  丁少秋低聲道:「我先上去,你看我手勢再上來。」李飛虹點了下頭。

  丁少秋足尖輕輕一點,颼的一聲躍上牆頭,目光迅速一轉,發現牆內是一個
大天井,階上一座大殿,掩著六扇雕花長門,一片黝黑,不見人影,這就伸手往
後揮了一下。李飛虹立即相繼躍上牆頭,兩人輕若夜鳥,飄落地面。

  李飛虹傍著丁少秋悄聲道:「看情形他們是往後進去了,我們快走。」大殿
左右兩邊,各有一條鋪著石板的路,通往後進,兩人就循著右首一條行去,走到
一半,就有一道矮牆,開著一個圓洞門。這座矮牆,正是分隔前後進之用。

  丁少秋走在前面,跨進圓洞門,一路耳目並用,差幸對方並沒有半點戒備,
也不見半個人影。他們現在已經走到後進,階前是一個院子,放著不少盆栽花木
。階上一排五間,中間一間像是堂屋,掩著雕花長門,燈光就是從門上射出來的
。丁少秋朝李飛虹打了個手勢,從走廊繞到正面,再悄悄掩進最右首的一扇雕花
門下,側著身子往裡瞧去。

  這間屋內像是一間佛堂,中間供奉著一幅畫像,供桌左首放著一把高背太師
椅,坐著一個一頭白髮鴆面癟嘴的老婦人,雙目微闔,握一串佛珠,手指一顆一
顆的撥著。右邊下首站著三個人,正是盛錦花、盛世民、公孫軒,他們躬身而立
,狀極恭敬。

  這時正由盛錦花向她報告著午前一干參與大會的人服過解藥之後,由天南莊
和各大門派動手的情形。她說得很詳細,先前只有丁少秋一個好像沒有中毒,後
來忽然出現了幾個青衣人,其中兩個以紗巾蒙面,另外一個使的是「爍金掌」,
以致戰況急轉直下,自己不得不下令撤退。

  鴆面老婦突然雙目乍睜,沉聲道:「你說什麼,「爍金掌」,這人會是誰?


  盛錦花低著頭道:「侄孫媳不知道。」

  鴆面老婦尖聲道:「給我快去查。」盛錦花躬身應著「是」。鴆面老婦在說
話之時,目光忽然朝右首一扇雕花門上投來。

  丁少秋只覺她兩縷奇亮無比的目光好像對著自己,心頭方自一驚,耳中也同
時聽到她重重的哼了一聲道:「小輩膽子倒是不小,居然敢到我這裡來覷伺……
」話聲堪堪入耳,陡覺身上一緊,好像被人一把挾住,騰身而起,劃空飛射出去


  接著只聽那老婦人的聲音在身後哼道:「你還想逃?」這四個字聽來一個字
比一個字遠,但覺兩耳風聲嘶嘯,凌空直墜而下。這人只用一隻手把自己挾在肋
下,自己就好像武功全失,毫無掙扎餘地,而且這人飛行之速,憑自己感覺,幾
乎比射箭還快,這人會是誰呢?既然掙扎不得,也只好任由他挾著飛行了。

  一會工夫,就已瀉落平地,但這人依然朝前飛掠如故,這樣快速奔行約莫持
續了一頓飯的工夫,才算漸漸緩了下來。在他快速奔行之中,急風迎面吹來,根
本連氣都喘不過來,別說開口說話了,現在這人腳步緩了下來,風聲也小了。

  丁少秋正待開口,只聽李飛虹的聲音說道:「喂,你到底是什麼人,還不快
把我放下來?」

  丁少秋正在擔心李飛虹的安危,聽到他聲音不覺喜道:「賢弟,你也被他挾
持來了。

  李飛虹喜道:「是大哥,你也遭他挾持了,這人是誰呢?」

  丁少秋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看他並無惡意。」

  「哼。」李飛虹道:「沒有惡意,怎麼不放開我們?」

  只聽一個尖沙聲音接口道:「小兄弟說得對,老哥哥對你們怎麼會有惡意?
自然半點惡意也沒有了。」

  李飛虹聽說他是老哥哥,心頭大喜,扭動了下身子,叫道:「老哥哥,原來
是你,你這是做什麼?快放我下來。」

  藍褂小老頭果然兩手-松,放下兩人,聳聳肩,瞪著兩顆豆眼,嘻的笑道:
「做什麼?要不是我老哥哥出手得快,搶起你們兩個就跑,這時候你們兩條小命
,只怕已經保不住了呢。」

  李飛虹問道:「老哥哥,你說那個癟嘴老太婆有這麼厲害?」

  「唉。」老哥哥搖著頭,說道:「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你們知道這老婆娘
有多厲害?老哥哥已經掠到牆頭,還被她那陰風鬼爪抓破了背心上一塊衣衫,只
要半步之差,咱們就逃不了啦。」他轉過背來給兩人瞧,藍布大褂上果然被抓破
了手掌大一塊。

  丁少秋道:「她追出來了嗎?」

  老哥哥又哈了一聲,縮縮頭笑道:「差幸這老婆娘雙腳不良於行,她只是在
屋子裡舉手抓了一把,要是她親自追了出來,咱們三個還有命嗎?」

  李飛虹道:「老哥哥,這人有這麼厲害,到底是誰?我怎麼會沒聽爹說過?


  老哥哥道:「哈,你爹小的時候,她就已銷聲匿跡了,怎麼會給你說呢?」

  李飛虹道:「那有多少年了?」

  老哥哥道:「你爹只不過五十出頭吧,這老婆娘昔年被梵淨山神尼一記般若
掌嚇破了膽,已經有五十年沒有在江湖走動了。」

  丁少秋道:「我好像聽盛錦花自稱侄孫媳,那麼她是姬家的……」他一時說
不出鴆面老婦是姬家的什麼人,還待算算清楚。

  老哥哥接口道:「沒錯,盛錦花是姬雲飛的兒熄,姬雲飛當年人稱九連王,
雄霸天南,這老婆娘就是姬雲飛的姑媽,昔年白蓮教主徐鴻儒門下的第七女弟子
,大家都稱她七郡主。」

  李飛虹道:「原來她是白蓮教的人。」

  老哥哥道:「白蓮教只是以幻術哄騙愚夫愚婦,算不了什麼,但這老婆娘五
十年匿跡於陰山,已練成高不可測的武功,方才只差一點就把老哥哥的後心給活
生生的抓了去……咳,咱們且別說這些,老哥哥挾著你們跑了二三十里,一身力
氣都用光了,這時候最需要的就是酒了,所以老哥哥要先走一步,就在前面等你
們,這裡還是他們的勢力範圍,你們也要快些走了。」說完,自顧自的拔腿就跑


  李飛虹道:「老哥哥就是這樣,話還沒有說清楚,又跑掉了。」

  丁少秋道:「我們一直叫著他老哥哥,連他是誰也不知道,說起來真是可笑
得很。」

  李飛虹偏頭笑道:「自從我們認了他老哥哥之後,他好像一直在暗中跟著我
們,只要我們有急難的時候,他就會出現,這樣的老哥哥還不好嗎?」

  丁少秋道:「誰說他不好了?這位老哥哥武功高得出奇,一定是世外高人,
可惜我們連他來歷都不知道。」

  李飛虹道:「奇怪!像老哥哥這樣的奇人,我爹怎麼會沒和我說過呢?」

  丁少秋道:「我們快些走吧。」兩人循著山路,朝西奔行。

  李飛虹忽然偏頭道:「大哥,盛錦花方才和癟嘴老太婆在說些什麼,你聽到
了沒有?」

  丁少秋道:「她是報告今天大會上的情形去的,說到使「爍金掌」的青衣人
,老太婆好像十分震怒,才睜開眼睛來,看到我們的,我們趕上去問問老哥哥,
他可能知道這個青衣人是誰?」

  李飛虹道:「對了,我們動手之際,我也看到有個青衣人幫著我們,後來忽
然不見了。」說話之時,腳下也隨著加緊,趕到橋嶺,差不多已是三更光景,賣
酒的自然早已進入睡鄉,松棚下黑漆漆的,除了板桌長凳,不見半個人影。

  李飛虹道:「老哥哥不在這裡?」

  丁少秋目光一掠,看到左首一張板桌上放著兩個空酒壺,壺邊還有十幾文制
錢,不覺笑道:「看來老哥哥已經走了。」

  李飛虹道:「你怎麼知道的?」

  丁少秋一指左首桌上,說道:「賣酒的人,在天黑以前一定收拾乾淨了才去
睡的,這桌上有兩把空酒壺,還有十幾文錢,那一定是老哥哥趕到這裡,自己動
手去打了兩壺酒,喝完了,放下酒錢才走的。」

  李飛虹道:「他又走了。」

  丁少秋道:「我們還是快些趕回去吧。」

  這裡離玉皇殿不過四五里路,兩人跨出松棚,只見一條黑影緩步行來,到了
雙方相距不過一丈光景,那人腳下已經停住,目光一抬,朝丁少秋開口問道:「
你就是丁少秋嗎?」

  丁少秋這時業已看清這人身穿青布長衫,臉色微黃,面情甚是冷漠,這人正
是在大會場上幫著自己這邊出手的青衣人,這就頷首道:「在下正是丁少秋。」


  青衣人點點頭,目光轉到李飛虹身上說道:「在下和丁少秋有話要說,李少
俠可否暫且退後幾步。」退後幾步,就是說這話不能讓李飛虹聽的。

  李飛虹冷笑道:「事無不可對人言,我們是兄弟,有話,你只管說好了。」

  青衣人冷冷的道:「因為此事與你無關,你不能聽。」

  李飛虹氣道:「我不能聽的事,大哥也不會聽的。」

  青衣人依然冷冷的道:「在下要說的是丁少秋切身之事,他怎麼不要聽?」


  丁少秋道:「朋友究有何事,但請說明。」

  青衣人道:「你要他退到五丈外去,否則在下不會說的。」

  丁少秋為難道:「丁某和朋友素不相識……」

  青衣人冷哼一聲道:「在下不說出來,你會後悔一輩子。」

  李飛虹也哼一聲道:「大哥,你別聽他的,什麼事情會有這麼嚴重?」

  丁少秋道:「賢弟,你別小孩子氣了,就依他退出五丈,聽聽這位朋友說些
什麼?」

  李飛虹聽大哥這麼說了,只好說了句:「好嘛,後退就後退,有什麼了不起
的。」說完,果然後退到五丈以外去。

  丁少秋抬目望著青衣人道:「朋友現在可以說了吧?」

  青衣人依然冷聲問道:「你今年幾歲了?」

  丁少秋道:「十八。」

  青衣人道:「十八年來,你從沒見過親娘,想不想見她?」

  丁少秋疑惑的問道:「朋友是什麼人?」

  青衣人道:「我是你娘的朋友,你想見她,就跟我去。此行十分機密,知道
的人越少越好,你馬上就得跟我走。」

  丁少秋遲疑的道:「這……」

  青衣人道:「除非你不想見她。」

  丁少秋道:「好,我跟你去。」

  青衣人道:「那你就先叫你的義弟回去。」

  丁少秋點點頭,朝李飛虹道:「賢弟,你先回玉皇殿去,我和這位朋友有些
事要談。」

  李飛虹不放心的道:「我在這裡等你好了,你們談你們的。」

  丁少秋道:「不,你先回去,我們還要去一個地方。」

  李飛虹問道:「你們還要去那裡?」

  青衣人不耐煩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害丁少秋的。」

  李飛虹道:「我們根本不認識你,怎知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丁少秋道:「賢弟你只管先回去,代我向師父稟報此行經過,此事十分重要
,我很快就會趕回來的。」

  李飛虹眼看大哥這麼說了,只好點點頭道:「好吧,小弟那就先回去了。」
說完,果然轉身奔掠而去。

  青衣人說了句:「你隨我來。」舉步朝南首一條小徑行去。

  丁少秋緊隨他身後,走了三里光景,青衣人走向河邊一棵大柳樹下,回身道
:「少秋,快上船。」大柳樹下,果然繫著一條篷船,青衣人跨上船頭,彎著腰
走入篷艙。

  丁少秋心中雖然嘀咕著:「還要坐船?」但卻沒有說出來,跟著青衣人下船
,走入船艙。

  艙內地方不大,只容兩人對面席地而坐,青衣人早已在對面盤膝而坐,只說
了聲:「坐。」這聲音聽了就柔和多了,丁少秋沒有作聲,就在他對面席地而坐
。船老大不待吩咐,船頭離岸,就朝中流劃去。

  ***    ***    ***    ***

  話說李飛虹心中雖然不願大哥跟一個素不相識的青衣人去,但大哥堅決的要
自己先回玉皇殿去,立時想到大哥也許知道憑自己兩人不是青衣人的對手,才要
自己趕回玉皇殿去報信的。一念及此,那還逗留,轉身就朝西首一條山徑放足疾
奔。

  他剛剛奔出半里來遠,陡聽身後有一道破空風聲,急掠而來,心中暗道:「
莫非那青衣人追上來了?」心念方動,只覺那道疾風,比飛鳥還快,一下從自己
頭頂掠過,不,一條人影掠過自己頭頂,砰然一聲,墜落在三數丈外。

  李飛虹心頭不期一緊,暗道:「從這人墜落之勢看去,好像是負了重傷,會
不會是大哥……」就在這一瞬間,那跌落的人影,忽然又踴身縱起,但只掠出丈
許光景,又砰的一聲跌墜在地,這回他似是勢窮力竭踣地不起。

  李飛虹心頭大急,飛身急掠過去,口中焦急的道:「大哥,你怎麼了?」那
人跌坐在地,只是喘息,已經作聲不得。李飛虹這一掠到此人身邊,才看清是一
個黑衣老婆婆,一頭花白頭髮,此刻業已散亂,坐在地上,一手掩胸,嘴角血跡
殷然,顯然負了重傷,形狀十分狼狽。

  李飛虹因急於趕回玉皇殿去報信,負傷的既然不是大哥,就不想多事,口中
咦了一聲道:「你不是大哥。」說這句話,就有離去之意。

  那黑衣老婦眨了一下眼睛,有氣無力的道:「小哥,我想……麻煩……你一
件事……我……」

  白道中人,原無見死不救之理,李飛虹實因惦記著大哥跟青衣人去,不知會
發生什麼事?才急著要趕回去報信,如今人家既然開了口,他只好停下來,俯身
問道:「老婆婆,你有什麼事要我效勞的?」

  黑衣老婦抬了下顫巍巍的手,指指胸口,說道:「我……懷裡……有一個藥
瓶……想……麻煩……小哥給……我……」話聲還未說完,突然一陣嗆咳,噴出
一口血來,坐著的人,身子一歪,昏倒地上。

  李飛虹已經聽明白了,她懷中有一個藥瓶,要自己替她取出來,那一定是傷
藥無疑,當下就蹲下身子,伸手在老婦懷中果然摸到一個小小瓷瓶,取了出來,
小心翼翼的傾向掌中,原來小瓷瓶中一共只有三顆米粒大的朱紅藥丸。

  他出身丐幫,自然知道凡是顆粒越小的藥丸,藥性一定很強,這黑衣婆婆人
已昏死過去,藥瓶上又沒有每次服用幾粒字樣,一時不知該給她服用幾顆?但繼
而一想,黑衣老婦傷勢極重,不如把三顆藥丸一起給她餵了的好。當下不再猶豫
,一手捏開老婦牙關,把三顆藥丸一起納入她口中,方一抬頭,瞥見東首山徑上
正有幾道人影飛奔而來。

  這一剎那,他頓時想到黑衣老婦從東首來,朝西飛掠,很可能是從雷嶺來,
往玉皇殿去的,她身負重傷,也可能是被天南莊那些人圍攻負的傷,那麼東首山
徑上這幾條人影,就是天南莊追蹤她的人了,想到這裡,立即雙手抄起黑衣老婦
,低著腰往右首一片樹林中竄去。

  差幸東首山徑上幾個人相距尚遠,李飛虹又彎著腰疾走,自然不易被對方發
現,等他竄入林中,在一棵大樹後放下黑衣老婦,伏下身子,那幾條人影才奔行
到自己兩人方才停身之處。現在李飛虹已可看到追蹤來的一共有三個人,但此時
夜色已深,他藏身之處和三人少說也有七八丈遠,看不清三人面貌。

  只聽其中一人道:「總座,咱們追了幾十里,怎麼不見老賊婆的影子?」李
飛虹聽出這人的口音極熟,正是天南莊的副總領隊荀吉。

  接著另一個清朗聲說道:「老賊婆已中了姑老太一記「陰極掌」,武功再高
也逃不出百里以外。」

  李飛虹暗道:「他是總管公孫軒,不知還有一個是什麼人?」

  荀吉又道:「但再過去,就是玉皇殿了。」

  「唔。」公孫軒口中唔了一聲道:「老賊婆朝這條路逃來,就是想到玉皇殿
去的了,咱們……」他這句話,已有追不到人,打算退走的借口。

  玉皇殿有各大門派的人在那裡,他們三個人自然人手不足,不是人家的對手
了。但他話還沒說完,突聽第三個人口中咦道:「總座,副總領隊快瞧,這地上
有一灘鮮血。」

  這人的聲音李飛虹沒聽見過,但從他口氣中可以聽出來,這人大概只是天南
莊的一名武士,但心中卻暗暗的叫了聲:「糟了,他們發現老婆婆吐出來的這一
灘血,難保不懷疑老婆婆臨時躲進樹林裡來了。」

  就在此時,突覺一隻炙熱的手掌一下按在自己背後「靈台穴」上,耳中同時
傳來黑衣老婦低沉的聲音說道:「快在地上撿三顆小石子,扣在掌心,他們如果
撲進林來,你只要抬手攤掌,記著,先攏五指,在攤掌之時,五指迅速彈開,掌
心前送,前送之時,心中要凝神想著先發中間,然後手掌向右而左,次序不可亂
了,動作愈快愈好。」

  李飛虹只覺在她說話之時,已有一股極大內力由「靈台穴」湧向右肩,順臂
而下,源源不絕,聚到掌心。一時不敢怠慢,立即從地上撿了三顆小石子,緊握
掌心。

  這時公孫軒聽了那武士的話,走近那灘鮮血,俯身查看了一下,嘿然道:「
那老賊婆傷勢極重,吐出這灘鮮血,人必昏死過去,就算她及時醒轉,也走不出
百丈……」目光一掠右首樹林,接著左手一揮,嘿然道:「這裡只有這片樹林子
,咱們進去搜。」

  「搜」字出口,三道人影疾如飛鳥,品字形朝林中飛撲而入。這時也正是李
飛虹撿起三顆石子,緊握掌心之際,耳中聽到黑衣老婦低喝一聲:「發。」李飛
虹雖然不相信這樣毫無準頭的發出三顆小石子,能夠傷得了像公孫軒、荀吉這樣
的高手?

  但黑衣老婦既然這樣說了,自己就姑且照著她說的去做,黑衣老婦「發」字
堪堪出口,他立即把緊握三顆石子的右手一抬,五指用力向四周彈開,掌心微突
,心中默念著先發中間一顆,然後掌心迅速向右而左。說也奇怪,就在他掌心微
突之際,凝聚在掌心的一股內力突然暴發,透掌而出,三顆石子依次向外電射彈
出。

  就在李飛虹感到石子向外自動彈出之際,耳中也同時聽到三聲淒厲的驚呼,
宛如野獸中了矢一般,帶著驚叫往林外飛縱出去。只聽黑衣者婦呷呷尖笑道:「
你們三個鼠輩聽著,老婆子看在你們是後生小輩份上,只各取爾等一隻左眼,以
示薄懲,回去給我轉告姬七娘,她的「陰極掌」也不過如此,三個月後,老婆子
自會向她討回這筆帳的,你們給我滾吧。」

  李飛虹聽得不禁大感驚異,從自己掌心發出去的三顆小石子,取了三人各一
隻左眼,那不是說這一下已經把三人的左眼打瞎了?自己還以為三顆石子沒有準
頭,她居然算得如此準確,這是什麼手法?競有這般神奇?這黑衣老婦又會是誰
呢?

  只聽數丈外傳來公孫軒一聲咬牙切齒的厲笑道:「好,公孫軒會把你的話傳
到的,在下學藝不精,損失了一隻左眼又算得了什麼?你教訓得好,總有一天,
公孫軒也許會向你加倍要回來的。」黑衣老婦沒有作聲。

  李飛虹急忙回頭看去,只見黑衣老婦坐在自己身後,雙目緊閉,胸口起伏,
臉上幾乎不見一絲血色,心中不禁大吃一驚,差幸公孫軒三人已經遠去,不然後
果就不堪設想,迅即轉過身去,低聲叫道:「老婆婆,你怎麼了?」

  黑衣老婦納了口氣,歎息道:「老婆子不行了,我連接了姬七娘三掌,她第
三掌才使出「陰極掌」來,老婆子低估了她,才會上了她的大當,也賠上了老命
……」

  李飛虹道:「老婆婆已經服下傷藥,再多靜養些時間,就會慢慢康復的。」

  黑衣老婦慘笑道:「中了陰極掌,一身陽氣,悉被陰極之氣所化,除非有練
九陽神功的人以至大至剛的純陽之氣,把我體內所中的極陰之氣煉去,才能得救
,而且這人功力要勝過姬七娘才成,普天之下練九陽神功的人已絕無僅有,再要
這人功力能勝過姬七娘,簡直不可遇更不可求了。」

  她口氣微頓,接道:「老婆子身邊三顆火靈丹,雖是昔年火靈聖母獨門療傷
靈藥,也只能暫時護住元氣,壓制傷勢,因為老婆子算準老妖婦決不肯輕易放過
我,必會派人跟蹤追來,老婆子當然也不肯讓我死後遺體被人侮辱,才要你替我
喂傷藥的。」

  李飛虹道:「晚輩看老婆婆傷勢好像好多了。」

  黑衣老婦道:「老婆子方才不是說過嗎,這只是暫時壓制傷勢而已,藥力消
失,老婆子也得撒手塵宇了……哦,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這句「小姑娘」,叫得李飛虹臉上不禁一熱,說道:「晚輩李飛虹。」她告
訴她的依然只是化名,因為她不知道黑衣老婦究竟是什麼來歷,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自然不肯說出自己的身份來。

  黑衣老婦沒有多問,只是說道:「你盤膝坐好。」

  李飛虹遲疑道:「老婆婆有什麼吩咐嗎?」

  黑衣老婦黯然道:「老婆子練了七十年功,再過半個時辰,藥力消失,陰傷
復發,一身功力均將隨我而逝,豈不可惜?目前,我仗著火靈丹藥力,暫時可把
陰極之氣逼住,大概有四五十年功力,可以轉加到你身上……」

  李飛虹沒想到和她萍水相遇,她竟然肯把功力轉加給自己,連忙搖手道:「
老婆婆,火靈丹藥力既然還有半個時辰,你老還來得及趕回家去……」

  黑衣老婦道:「來不及了,如果半途上傷發而死,平白消失了數十年功力,
豈不可惜?轉給了你,老婆子等於有一半以上的功力還活著,豈不是好?你毋庸
多說,時間不多,快盤膝坐好。」李飛虹只得依言盤膝坐好。

  黑衣老婦道:「從現在起,你要凝神一志,順著老婆子輸入的真氣,緩緩運
氣,縱使渾身灼熱難耐,內腑脹痛等狀,都要竭立忍耐。」

  李飛虹道:「晚輩省得。」黑衣老婦話聲一落,一隻右掌已經緩緩按上李飛
虹的背心「靈台穴」。李飛虹但覺一股巨大的熱流,從她掌心傳入自己體內,這
股熱流源源不絕,有如黃河決口,滾滾而來。

  一時那敢怠慢,立即依言澄心淨慮,緩緩吸氣,順著引導熱流,流向十二經
絡。先前只覺這股真氣十分炙熱,但過了一會,進入體內的真氣愈聚愈多,流通
全身,頓時感到無比灼熱,連五臟六腑都有被蒸沸之感,越來越無法忍受。她緊
記著黑衣老婦叮囑的話,咬緊牙關,忍不住也要忍,一意澄心淨志,把一切無法
忍受的痛苦置之度外。

  這樣足足過了一頓飯的時光,全身衣衫已被汗水濕透,黑衣老婦按在背心上
的手,終於緩緩離開。不,她身子一歪,側身往地上倒下。李飛虹急忙轉過身去
,問道:「老婆婆,你是不是傷勢復發了?」

  黑衣老婦虛弱的閉著雙目,喘息道:「老婆子……不要緊,你……初得我五
十年功力,不可大意……還要調一會息,老婆子……還有話要和你說……」李飛
虹這一轉身,發現自己確實感到頭重腳輕,好像身上穿了百斤又重又厚的衣衫,
有臃腫累贅之感,這就依言坐下,調息行功。

  這樣足足又過了頓飯光景,才稍稍覺得舒暢了些,她心中掛念著黑衣老婦,
急忙又轉過身去,說道:「老婆婆,晚輩運功完了,你老好些了吧?」

  黑衣老婦身子倚著大樹,似在打盹,聽到她的話,雙目微睜,虛弱的道:「
你運完功,最多也只能稍微舒暢一些,我輸入你體內的五十年功力,一時之間,
是無法為你所用的,你過來,老婆子傳你內功心法,你要用功勤練,大概有三個
月時間,才可以完全收為已用……」

  李飛虹心頭一陣感動,撲的跪倒在地,連連叩頭道:「老婆婆,晚輩可以叫
你師父嗎?」

  「好,乖孩子,快起來。」黑衣老婦臉上流露出一絲安慰的喜悅之色,說道
:「可惜咱們師徒時間這麼短暫,為師的時間不多,你仔細記住才好。」說完,
就把內功口訣傳給了李飛虹,其中較為深奧之處,又逐句加以解釋。

  李飛虹本人聰明,自然一聽就懂,牢牢記住,等她講解完畢,就道:「師父
,你說了許多話,快休息一會吧。」

  黑衣老掃問道:「你都記住了?」

  李飛虹點頭道:「徒兒都記住了。」

  黑衣老婦點頭道:「那就好了。」

  李飛虹道:「師父,你老人家的名號還沒告訴徒兒呢。」

  黑衣老婦顫巍巍的伸手入懷,取出一個絨布小袋,一面喘息道:「李……飛
虹,還不……跪下,雙手接……過去……」

  李飛虹不知這絨布小袋裡是什麼東西?但師父說得如此鄭重,不覺雙膝一屈
跪了下去,雙手接過絨布小包,口中叫道:「師父……」

  黑衣老婦顫聲道:「為師……把它交給你……了……」話聲未落,坐著的人
突然起了一陣顫抖,張張口,還想說話,但卻說不出來。

  李飛虹看出她情形不對,不覺哭出聲來:「師父……」就在此時,突覺身後
疾風颯然,一個凝重的聲音叫道:「門主……你老……」

  他話未說完,急著喝道:「你們還不快上去,伺候門主?」接著一陣香風,
從左右兩邊(李飛虹跪在黑衣老婦身前)翩然閃出四個一身青衣的少女,朝黑衣
老婦奔了上去,有的替她揉胸,有的替她捶背,鶯聲燕語的道:「門主,你老沒
事吧?」

  李飛虹也在此時迅即站了起來,回頭看去,只見自己身後站著一個寶塔般的
人影,這人身穿一件長僅及膝寬大長衫,禿頂蒼須,身材高大,一身俱是肥肉的
胖子。四目乍接,兩人幾乎是同時間問出一句話來:「你是什麼人?」

  這個寶塔形胖子目光一下落到李飛虹手裡拿著的絨布小袋上,不覺神色微變
,沉喝道:「你手中拿的何物?」

  李飛虹看他說話沒一點禮貌,心中不禁有氣,哼道:「這是我師父交給我的
,我也不知道究是何物?與你又有什麼相干?」

  寶塔形胖子突然發出破竹般的大笑道:「你不知道,我倒知道,說,你師父
是誰?」

  李飛虹還未回答,只聽一個青衣少女叫道:「副總監,門主醒過來了。」

  寶塔形胖子口中噢了一聲,急忙轉身朝黑衣老婦拱手道:「屬下逢天游見過
門主,你老……」

  李飛虹也急忙撲到黑衣老婦身前,叫道:「師父,你老人家好些了嗎?」

  黑衣老婦眨了下無神的眼睛,有氣無力的道:「逢……副……總監……她…
…她是我……新收……徒兒……繼……承……咳……咳……」一陣猛烈的咳嗆,
隨著噴出一口鮮血,一顆頭軟軟的垂了下來。

  逢天游大吃一驚,急忙一步跨了上去,伸出手指搭了搭黑衣老婦的脈腕,黯
然道:「門主已經去世了。」

  李飛虹想到黑衣老婦和自己素不相識,卻輸給自己五十年功力,還傳自己內
功心法,可謂師恩浩蕩,一時淚水不禁奪眶而出,叫了聲:「師父……」竟自放
聲大哭。

  逢天游伸出一隻蒲扇大的手掌,拍拍李飛虹肩頭,說道:「老門主已經吩咐
要你繼承門主,你就應該節哀順變,擔當大任才是。」那知右手堪堪拍在李飛虹
的肩頭,突覺一股大力震得手掌彈了起來,心頭不由驀然一震,忖道:「這年輕
人好精純的內功。」

  李飛虹拭著淚水,轉身問道:「你叫師父門主,她老人家是什麼門主?」

  逢天游是花字門的副總監,一身功力已是江湖一流高手,原先還以為李飛虹
新任本門門主,有意露一手給自己瞧瞧的,此時眼看李飛虹好像什麼都不知道,
那麼他方才肩頭的反彈之力,只是自生反應而已。他目光望著李飛虹,說道:「
老門主把花字金令傳給你,難道沒和你說什麼嗎?」

  他這一注視,才發現李飛虹原來是易釵而弁的女子,心中暗暗哦了一聲,忖
道:「花字門門主一向都是女的,自己還以為老門主怎麼會把門主傳給一個小伙
子的。」

  「沒有。」李飛虹道:「方纔師父要我跪下,雙手接過這個小袋子,只說了
句:「為師把它交給你了」,就昏了過去,以後你們就趕來了。」

  逢天游道:「姑娘原來還沒看過袋裡是什麼了,那你不妨取出來看看。」

  李飛虹依言打開絨布袋袋口,從裡面取出一塊用金線穿著的盾形紫金牌,這
金牌四周雕刻著極細的花紋,正中間有一個古篆「華」字。(華,即古體花字)
她只看了一眼,忍不住問道:「逢前輩,這金牌作什麼用的?」

  她這聲「逢前輩」叫得逢天游極為受用,含笑抱抱拳道:「門主這前輩兩字
,屬下萬不敢當,至於這面金牌,乃是本門掌門金牌,見牌如見門主,代表本門
至高無上的權力,老門主臨終把金牌交給姑娘,姑娘今後就是本門門主了。」

  李飛虹沉吟道:「這個……」

  逢天游不待她說下去,就接著道:「這是老門主的意旨,據屬下看,老門主
已把本門護身真氣也傳給門主了。」

  李飛虹道:「這怎麼會呢?我只是在這裡遇上師父,剛拜她老人家為師,前
後不過半個時辰師父既是貴門門主,在貴門中一定有不少資深的人,怎麼要我繼
任門主?而且我對貴門的事,一點也不知道。」

  逢天游笑道:「屬下說過,這是老門主的意旨,她老人家既然收你為徒,又
把金令交給姑娘,姑娘就是本門門主,推也推不掉的了。」說到這裡,口氣一頓
,又道:「不知門主可否把剛才遇上老門主的經過,說給屬下聽聽?」李飛虹點
點頭,就把剛才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

  逢天游笑道:「原來老門主不但把她老人家獨門絕技「飛星掌」傳給了門主
,而且還把一身功力轉注給門主,老門主的眼光不錯,選擇得極對,本門弟子雖
眾,但論資質確實沒有一人能比得上門主的,今後本門發揚光大,和為本門主報
仇雪恨,端在門主一人的身上了。」

  李飛虹道:「師父沒有傳我「飛星掌」呀。」

  逢天游笑道:「老門主要你撿起三顆石子,打瞎公孫軒三人左眼的就是「飛
星掌」,門主已得老門主轉注五十年功力,只要依內功心法勤練,已經懂了訣竅
,日後自能領悟。」一面看看天色,又道:「天色快要亮了,咱們該上路了。」

  李飛虹問道:「逢前輩要我去那裡呢?」

  逢天游道:「老門主新故,和姑娘繼任門主之事,本門中人都還不知道,自
然以先回本門才是。」

  李飛虹道:「但我還有急事要趕回玉皇殿去。」

  逢天游道:「門主不用去了,在玉皇殿的各大門派中人,不知何故,三更時
分業已全部撤走,現在玉皇殿已只剩下一座空道觀而已。」

  李飛虹聽得一怔道:「會有這等事?」

  逢天游道:「這是屬下剛才來時,得到的報告,此事千真萬確。」

  李飛虹搖搖頭道:「就算他們走了,我也要去一趟。」

  逢天游點頭道:「此地離玉皇殿不遠,門主要去,屬下陪門主去好了。」接
著回頭朝四名青衣少女吩咐道:「你們護送老門主遺體先行回去,本座陪門主去
一趟玉皇殿,隨後就來。」四名青衣少女應了聲「是」。

  逢天游一抬手道:「門主請。」李飛虹急於趕去玉皇殿,就不再多說,兩人
穿出樹林,一路展開腳程,四五里路,自然很快就趕到了。







【第十五章】猶抱琵琶

  這時已是四更將盡,天色還是十分黑暗,玉皇殿矗立在山麓間,黑沉沉的什
麼也看不見。李飛虹剛一走近,突聽耳邊響起一個低沉尖沙的聲音說道:「咳,
小兄弟,你不是當了門主,到這裡來作啥?他們都先走了,這裡只留下老哥哥一
個人了。」

  李飛虹道:「老哥哥,你在那裡?」

  逢天游眼看李飛虹忽然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說起話來,心中覺得奇怪,問道:
「門主在和什麼人說話?」

  李飛虹道:「是老哥哥。」

  只聽老哥哥的聲音又道:「這小子你別理他,唔,老哥哥就在寶塔上,他們
走了之後,地窖裡還有幾十缸好酒,棄之可惜,所以老哥哥自願留下來替小道士
看守玉皇殿的,哦,老哥哥在這裡釣魚,你們快到塔上來,別讓魚兒看到人影,
不肯上釣。」

  李飛虹不知老哥哥釣什麼魚?但她相信老哥哥說的一定有道理,這就低聲朝
逢天游道:「老哥哥說,他在這裡釣魚,叫我們到寶塔上去。」

  逢天游遲疑的問道:「門主,你說的老哥哥究竟是誰?」

  李飛虹道:「老哥哥就是我的老哥哥咯。」

  只聽老哥哥的聲音在耳邊說道:「喂,你別盡和這傻小子說話了,魚兒已經
來了,你們快到塔上來,再遲就來不及了。」

  李飛虹催道:「老哥哥說魚兒已經來了,催我們快上去呢,我們快到塔上去
。」

  逢天游在江湖上混了幾十年,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識過?有人和李飛虹說話
,自己並沒聽見,那是有人施展「傳音入密」,原也不足奇,但自己二人距那寶
塔少說也有一二十丈遠,普通「傳音入密」最多也只能傳出三五丈遠,足見這位
「老哥哥」功力深厚驚人,不知他究系何人?心念轉動之際,李飛虹又在催了:
「逢前輩,我們快進去,老哥哥又在催我了。」

  逢天游也想見識見識這位「老哥哥」,也就不再多問,跟著李飛虹一起縱身
掠起,只不過兩個起落,就已落到寶塔門口,舉步走入。李飛虹急著問道:「老
哥哥,你在第幾層呢?」

  只聽一個尖沙的聲音嘻的笑道:「老哥哥在塔頂上,嘻嘻,古人說得好,放
長線,釣大魚,老哥哥所以要爬到塔頂上來,才能釣得到大魚,你和那傻子不用
上來,就耽在第一層看我釣魚好了。」這話聲就和當面說的一般,但他卻是在塔
頂上說的。

  逢天游心頭暗暗震驚不止,但這句「傻小子」卻又使他十分難堪,自己縱橫
江湖幾十年,已經快五十歲的人了,還被人叫自己「傻小子」。

  「啊,來了,來了。」老哥哥尖沙的聲音又像在對面說話,接著又道:「小
兄弟,記著這幾尾魚是老哥哥的,你叫傻小子千萬不可出手,否則把老哥哥的魚
兒嚇跑了,你們兩個可賠不起呢。」逢天游心頭暗暗怒惱,但他終是老江湖,在
沒有弄清楚對方底細以前,還是忍了下來。

  但就在此時,耳中突然聽到幾聲極細的破空之聲,劃空飛來,接著又是三聲
極輕撲撲之聲,相繼傳來,三條人影像流星般在觀前的青石板平台上瀉落。他們
落身之處,離寶塔也有六七丈遠,但逢天游雙目一注,就已看清楚來的是誰了。


  原來這三人中間一個是南天一雕盛世民,他左邊是岳麓觀主常清風,右邊是
天南莊鐵衛武士總領隊繆千里。這一剎那,逢天游明白了,老哥哥口裡說的魚兒
,大概就是這三個人了。以這三人的武功,沒一個在自己之下,也就是說差不多
和自己在伯仲之間,老哥哥高踞塔頂,真能把這三人像魚一樣的釣起來嗎?在他
思忖之際,自然也澄心靜慮,側耳細聽。

  李飛虹低聲問道:「逢前輩,你看清這三人是誰嗎?」

  逢天游道:「是盛世民、常清風和繆千里。」

  李飛虹低聲笑道:「老哥哥在塔頂等的就是他們了,這回管教他們吃不了兜
著走。」

  再說三人飛身落地,盛世民目光一掠虛掩的玉皇殿兩扇大門,嘿然道:「各
大門派的人也只有這點膽量,居然聞風逃走了。」

  常清風手持拂塵,聳著雙肩,陰笑道:「這叫做識時務者為俊桀,三十六計
走為上策,不走,豈不會把老命留在這裡?」

  繆千里含笑道:「常道兄,各大門派的人逃之夭夭,這座玉皇殿不就空出來
了嗎,道兄可以把岳麓觀搬過來了。」

  常清風打了個哈哈,說道:「繆總領說得是,貧道也有此意,盛莊主,咱們
先進去看看,請。」

  南天一雕盛世民雄霸天南,自然自視甚高,鐵衛武士總領隊繆千里是他屬下
,岳麓觀主常清風雖非屬下,也是在天南莊羅翼之下的清客,在他眼中也與屬下
無異。他聽了常清風的話,連哼也沒哼一聲,就當先舉步往玉皇殿大門走去。

  他們剛才瀉落在大門前三丈光景,現在盛世民已經跨出了三步,突然間,他
感到衣衫後領像是被人一把抓住,把他一個人提了起來,不,一下往後摔了出去
。對方這一摔,他不但連人影都沒看到,幾乎連應變都來不及,就呼的一聲,被
摔出去三丈來遠,差幸盛世民還算機警,臨時施展「千斤墜」身法,落到地上,
雙腳著地,只不過往後移動了兩步,便已穩住,站停下來。

  跟在他稍後的兩人常清風和繆千里,因同在行進之中,而且目光只是注視著
前方,是以什麼也沒有看清楚,等到盛世民倒飛出去,他們只道盛世民發現了什
麼,也慌忙跟著倒縱後退,落到盛世民的身邊。只有隱身塔中的逢天游,因老哥
哥說過要釣大魚,又說魚兒來了,叫自己不要出手,他話聲甫落,盛世民三人就
出現,為了要瞧他是如何釣法?自然是凝足目力,注視著三人的行動。

  當盛世民舉步朝玉皇殿大門行去之際,依稀看到有一絲極細的絲影朝盛世民
當頭飛去,接著盛世民果然一下往後飛起摔出三丈之外,這下直看得身為花字門
副總監的逢天游心頭不勝驚凜之至。老哥哥身在塔頂,要把離塔六七丈外的人釣
起來,這釣絲要有多長?細到肉眼無法看清楚的釣絲,能夠把一個人釣起來,手
法又如此之準,而且被釣起來的又是南天一雕盛世民,這人內力之精,武功之高
,豈非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

  只聽李飛虹低聲問道:「逢前輩,那個飛出去的是誰呢?」

  逢天游道:「是盛世民……快別作聲,聽他們說些什麼?」

  再說常清風、繆千里兩人飛身縱退,落到盛世民身邊,常清風急著問道:「
盛莊主,你發現了什麼?」

  盛世民聽得一怔,望著兩人問道:「你們走在我後面,難道沒有看見有人襲
擊我嗎?」

  常清風、繆千里愕然道:「沒有呀,你身後根本沒有什麼人。」

  「這就奇了。」盛世民道:「方纔明明有人……」他因兩人既然沒有看到,
就不好說出自己是被人抓住後領摔出去的,因此說到一半,就倏然住口。

  就在他堪堪住口,突聽身後傳來一個尖沙的聲音嘻嘻的笑道:「盛大莊主,
小老兒奉各大門派掌門人之命,把守玉皇殿第一關,你們三個要進去謁見各位掌
門人,就該先向小老兒這裡打個招呼,一來就往裡闖,沒把小老兒放在眼裡,小
老兒只好提著你的後領摔出去了,這可不能說是小老兒在你背後偷襲。」

  就在老哥哥的聲音在三人背後響起之際,盛世民等三人已經迅快的轉過身去
,但身後那有什麼人影?老哥哥的話聲卻依然從他們身後繼續傳來。三人以極快
身法轉過身去,依然什麼人也沒有看到?聲音還是從他們身後傳來。老哥哥這一
段話,說來緩緩吞吞的,盛世民等三人一連轉了三次身,話聲依然在三人身後。

  這可把逢天游看得暗暗稱奇,心中「哦」了一聲,忖道:「看來這位老哥哥
使的乃是「千里傳音」,人在塔頂上,聲音就好像發自三人身後。」

  盛世民心知遇上了高手,厲聲喝道:「你是什麼人?怎不現身來讓盛某瞧瞧
究是何方神聖?」

  老哥哥聲音嘻的笑道:「好小子,憑你也想見我?你爺爺見了我,也許會認
得,你連爺爺都沒見過,怎麼會認得我這小老頭?」

  盛世民聽得大怒,暴喝一聲:「老小子,你給我站出來,看盛某不把你劈了
?」

  「嘻嘻。」老哥哥尖聲笑道:「在小老兒眼裡,你們三個只是後生小輩,本
來就不打算難為你們的,只要你們三個在玉皇殿大門前,學花果山小猴子模樣翻
幾個觔斗,給各大門派掌門人聊搏一粲,小老兒就會放你們走了。」

  常清風手中拂塵一揮,大聲喝道:「老傢伙,你給我滾出來,咱們較量較量
。」

  繆千里也同時喝道:「你只會躲在暗處說大話,算得什麼人物?」

  老哥哥的聲音道:「好,好,你們好像很不服氣,嘻嘻,小老兒數出一、二
、三,你們就知道了。」這時東方已漸漸露出曙色,逢天游還有些不信,方才天
色還黑,釣絲不易被發現,何況盛世民也只是一時驟不及防而已,現在天色已現
魚白,這三人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看你如何施展?

  這時老哥哥尖沙的聲音已經在喊著:「一……二……三……」盛世民等三人
聽說他要出手,早已迅速掣出兵刃,分作鼎足之勢站立,耳聽八方,目觀三面,
(左右前,因他們貼背站立,不用顧及身後)凝視戒備。

  就當老哥哥「三」字出口,突聽一聲細長「嘶」聲,朝三人頭頂直落,三人
還來不及看清楚,只有逢天游、李飛虹二人看到一條極細的線從天空垂直飛落,
已把盛世民一個高大身軀一下釣起五丈來高。盛世民身形方起,手中闊劍一轉,
就向空連劈,這一下他在半空中手舞足蹈,但闊劍根本沒有劈得上那根細線,細
線已經把他放開,盛世民就從五丈高空跌了下來。

  那細線放開盛世民,又「嘶」的一聲,把常清風釣起五丈來高,放開常清風
,又「嘶」的一聲,把繆千里釣了起來,放開繆千里,又輪到盛世民,又輪到常
清風,半空中一根極細的釣絲時隱時現,快如閃電,嘶嘶細響,連續不斷,三個
人也跟著此起彼落,輪流上下個不停。

  任憑你南天一雕盛世民、岳麓觀主常清風、鐵衛武士總領隊繆千里三人武功
如何了得,就是措手不及,躲閃不開。這一情形直看得逢天遊目瞪口呆,連做夢
也想不到當今之世還有武功如此超凡入聖的人,自己枉自縱橫江湖,何其坐井觀
天,眼界之小?

  李飛虹早已樂得張開了口,幾乎笑痛了肚子,一面低聲說道:「逢前輩,你
看,我老哥哥本領大不大,哦,你看他這是使的什麼手法?」

  逢天游道:「這位老人家的武功,已經到了登峰造極,出神入化的境界,舉
凡舉手投足,都令人無法化解,還用得著什麼手法嗎?」

  話聲甫落,突聽耳邊響起老哥哥細如蚊蚋的聲音說道:「嘻嘻,好小子,現
在服了我老人家了?方纔我叫你傻小子,你心裡還在嘀咕呢。」

  逢天游看他身在塔頂,還聽到自己和李飛虹說的話,心頭更是佩服萬分,連
忙仰首道:「老前輩言重,晚輩不敢。」

  「嘿嘿。」老哥哥的聲音又在逢天游耳邊響起:「不敢就好,我老人家不喜
歡人家叫我老前輩,你跟著我小妹子也叫我老哥哥好了,嘻嘻,四五十年前,你
爹、你師父他們也都叫我老哥哥的,便宜你小子了。」

  逢天游突然心中一動,暗道:聽他口氣,莫非這位老哥哥就是昔年人稱猴仙
的孫老乙不成,只有他不論你年紀大小,只要認識他的人,都叫他老哥哥就好,
自己小時候,確曾聽師父提起過他,那是四五十年前的事了?一面連忙應道:「
是、是。老哥哥吩咐,晚輩遵命。」

  「哦。」老哥哥的聲音又道:「我這小妹子,現在當了你們花字門的門主,
你可得好好護著她,只要她被人侵侮,傷了一根毫髮,我就唯你是問。」

  逢天游仰首道:「老哥哥只管放心,晚輩遵命,晚輩會護著她的。」

  李飛虹沒聽到老哥哥和他說的話,偏頭問道:「逢前輩,老哥哥和你說了些
什麼?」

  逢天游道:「老哥哥叫我叫他老哥哥就好,還要我保護門主……」

  剛說到這裡,只聽老哥哥尖沙的聲音大聲說道:「我老人家手酸了,就饒了
你們吧,回去替我捎個口信給七郡主,別再叫人來煩我老人家,下次就沒有這樣
便宜了,你們去吧。」玉皇殿前面三個起落如飛的人,隨著話聲果然停止下來。

  盛世民等三人雖然各有一身極高的武功,但在這樣毫無掙扎餘地的被釣絲一
上一下的摔了足足一盞熱茶工夫,早已跌跌撞撞摔得頭昏眼花,大汗淋漓,這一
停頓下來,那還支援得住,一個個精疲力竭,雙腿一軟,踣地不起,只是喘氣。
聽了老哥哥的活,那敢吭上半句,稍事調息,才撐著站起,狼狽的離去。

  李飛虹叫道:「老哥哥,你現在可以下來了?」老哥哥沒有作聲。

  李飛虹又叫道:「老哥哥,我叫你你聽到沒有?怎麼不出聲呢?」老哥哥依
然沒有回答。

  逢天游道:「老哥哥可能已經走了,門主,我們也該走了。」

  李飛虹道:「你在這裡等我,我進去取一件東西就來。」

  逢天游頷首道:「門主那就快去快來。」

  李飛虹點點頭,急步往裡行去,穿過大殿,來至第二進的左首配殿,那是天
師殿,她一直走到神龕前面,伸手從天師神像的坐位取出一個小小紙包,揣入懷
中。

  這一剎那,心頭不覺一黯,忖道:「昨晚臨走之時,不是自己太過小心,怕
一時不慎,把九九丹失落了,才藏在天師神像座下,如果帶在身邊,也許會治得
好師父的傷。」想到這裡,不禁潸然淚下。

  ***    ***    ***    ***

  再說丁少秋跟隨青衣人下了篷船,原先只當是渡個江而已,那知足足在船上
待了三天三晚,直到第四天中午時光,才離船上岸,已在一處荒涼的山區之中,
但見群山重疊如屏、野?間草長過人,根本不知到了什麼地方?

  登岸之後,青衣人當先領路,走在前面,丁少秋就跟著他身後而行。這座山
區,似乎十分廣袤,重山疊嶺,起伏連綿,越走越覺荒涼,到處都是危巖峭壁,
參天古木,早就沒有山徑可循,幾乎到了亙古人跡罕至之境。天色又漸漸黑下來
,青衣人走在層巒陡壁上,依然縱掠如飛,奔行趕路,似乎毫無休息之意?

  從中午時分捨舟登陸,一直奔行到現在,已經足足走了三個時辰,但現在業
已漸漸黃昏,青衣人還是起落飛掠,什麼也沒有說。丁少秋實在忍不下去,開口
問道:「朋友,我們究竟還要走多遠?天快黑了,我們要在那裡打尖?」

  青衣人連頭也不回,答道:「我看你一身功力不在我之下,我還不累,你也
未必累了,天黑怕什麼,有我陪著你,不用擔心迷路……」他口中說著,腳下依
然絲毫不停。

  天色愈來愈黑,走在沒有山徑的危巖斷崖間,自然十分艱險,青衣人不知丁
少秋練成「干天真氣」,看他緊跟在自己身後,履險如夷,奔走了大半天,居然
氣不喘、臉不紅,心頭也不禁暗暗欣慰:「看來這小子真是丁家的千里駒哩。」

  現在已是戌正,兩人來至一道峽谷,兩邊巨石如門,中間只有一條平整的石
徑,在兩座插山高峰夾峙之中,倒可容得兩人並肩而行。青衣人依然領先走在前
面,因為路徑平坦了,他腳下突然加緊,放腿向前奔行。丁少秋自然不敢怠慢,
也立即跟著他飛奔。

  這條峽谷少說也有三里光景,現在已經到了盡頭,橫在前面的是一條丈餘寬
的溪流,架以石樑,小溪對面地勢豁然開朗,雖在黑夜,丁少秋依然可以看清楚
這是群山圍抱中的一片盆地,到處樹木蓊鬱,在樹林間隱約看到許多房舍。

  好像是一個村落,在萬山之間,聚族而居,當真不啻世外桃源。走近石粱,
青衣人的腳步已經放緩下來,行過石樑,就有平整寬闊的石子路了。青衣人領著
丁少秋朝石子路上走去,路的兩邊儘是數人圍抱的古樹,枝椏交差,參天蔽日,
因此走在路上,倍覺幽暗,換了一個人幾乎伸手不見五指,要摸索著行走呢?

  但丁少秋練成「干天真氣」,目能夜視,自可看得清楚,發現這些參天古樹
林中,似有不少歧路,就是自己行走的這條石子路,也不是筆直的,一回左彎,
一回右彎,極盡曲折,也許青衣人故意領著自己繞來繞去的行走,揣其目的,無
非不想讓自己認出來路。

  一會工夫,來至一所宅院大門口,青衣人腳下一停,回身道:「到了,你自
己進去吧。」說完,不容丁少秋問話,轉身自顧自的行去,身形閃動,便已在樹
林間隱沒不見。

  丁少秋看著他後形消失,不禁搖了搖頭,心想:「這人真是怪得很。」當下
略為吸了口氣,舉步走上三級石階,伸手叩了三下大門上的銅環。

  過沒多久,只見兩扇黑漆大門呀然開啟,走出一個青布衣衫的老婆子來,朝
丁少秋身上上下打量了幾眼,問道:「你就是總管帶回來的丁少秋了?」

  丁少秋心想:「原來青衣人還是這裡的總管。」一面點頭道:「在下正是丁
少秋。」

  青衣老婆子道:「你進來吧。」

  丁少秋跨進大門,青衣老婆子隨手掩上門,轉身道:「你隨我來。」舉步朝
右首長廊行去。

  大門內是一個大天井,正面是五門正廳,關著落地雕花長門。丁少秋跟著她
從長廊一直穿行過三進房舍,一直來至最後一進,這裡已是廚房。青衣老婆子剛
走到廚房門口,廚房裡已經迎出一個灰布衫的老嫗,隨著笑道:「劉婆婆到廚房
裡來,可有什麼吩咐?」

  青衣老婆子含笑點頭道:「李嬤嬤別客氣了,我是領這個小伙子來用飯的,
煩勞你交代一聲,給他準備一份飯菜,飯後,我會打發人來領他的。」

  青衣老婆子轉臉朝丁少秋道:「你跟李嬤嬤進去,吃過飯,我會叫人來叫你
的。」

  丁少秋拱拱手道:「多謝劉婆婆。」

  青衣老婆子道:「老婆子那就走了。」

  李嬤嬤忙道:「劉婆婆好走,恕我不送了。」回身朝丁少秋道:「小哥請跟
老婆子進去。」廚房相當大,正有十幾個婦人、丫頭在忙著洗碗洗鍋,只要看這
情形,這座大宅院中吃飯的人一定不在少數。

  李嬤嬤領著他走近一張八仙桌,要他坐下,然後朝一名灰衣丫頭招招手,吩
咐了幾句便自走開。那灰衣丫頭倒了一盅茶送上,說道:「小哥請用茶,飯菜馬
上好了。」

  丁少秋道:「謝謝姑娘。」灰衣丫頭轉身走到灶上,裝了四盤菜、一碗湯、
一小桶飯,再取了一付碗筷,一起端上。丁少秋還是在船上吃的午飯,奔行了幾
個時辰,早已飢腸轆轆,也就不再客氣,獨自吃喝起來,一連吃了三碗飯,才放
下碗筷,取起茶盅,喝了口茶。

  只見一名青衣少女俏生生的走來,朝丁少秋展齒一笑嬌聲說道:「你就是丁
少秋了,劉婆婆吩咐,等你吃好飯,就領你去的。」

  丁少秋站起身道:「在下已經吃好了。」

  青衣少女道:「那就隨我來。」說完,翩然轉身,往外行去。

  丁少秋跟著她走出廚房,從小天井進入穿堂,再穿過一個小天井,來至一座
偏院。青衣少女腳下一停,回身道:「劉婆婆就在裡面等你,你快進去吧。」

  丁少秋點點頭,舉步跨入,目光一瞥,只見這間房屋十分寬敞,除了右首靠
壁處放著一排兵器架,架上刀劍槍戟之類的兵刃之外,但卻別無陳設,燈光也十
分明亮。劉婆婆手握一支純鋼鴆頭杖,站在中間,看到丁少秋走入,頷首道:「
你吃飽了?」

  這時丁少秋覺得她舉止神情甚是怪異,心中暗暗起疑,只點了下頭道:「在
下吃飽了。」

  劉婆婆道:「那好,你平日用什麼兵刃,自己去取。」

  丁少秋詫異的望著她,拱拱手道:「劉婆婆,在下……」

  劉婆婆不待他說完,就截住話頭,說道:「不用和老婆子解釋,快去取兵刃
。」

  丁少秋遲疑的道:「這為什麼?」

  「沒有什麼。」劉婆婆道:「這是咱們的規矩,你要通得過老婆子這一關,
才能進去。」

  既是他們的規矩,丁少秋也就不用再說什麼,依言走到右壁下,從兵器架上
取下一柄長劍,鏘的一聲掣劍在手,走上幾步,抬目問道:「在下想請教劉婆婆
,不知還有什麼規矩沒有?」

  劉婆婆道:「武功門丁家莊的人,自然會使武功劍法了?」

  丁少秋道:「在下會使。」

  「好。」劉婆婆道:「你就用武功劍法和老婆子交手好了。」

  丁少秋心中暗道:「原來她要試試我的武功劍法。」一面問道:「劉婆婆,
咱們要打幾招呢?」

  劉婆婆嘿的笑道:「小伙子,你知道老婆子這支鴆杖有多重?它實足有八十
斤重,你接得下幾招?但老婆子會讓你使完八十一招的。」武功劍法共有九九八
十一路,她這句「會讓你使完八十一招」,是說她不會用她八十斤重的鴆頭杖相
逼,使你施展不開手腳之意。也就是說她會杖下留情,讓你使完八十一招武功劍
法的。

  丁少秋望著她,笑了笑道:「那倒不用客氣,劉婆婆既然要掂掂在下斤兩,
就只管出手好了,在下大概還可以接得下來。」

  劉婆婆聽得雙眼乍睜,射出兩道炯炯精光,沉哼道:「小伙子,好狂的口氣
,你道老婆子是什麼人?三十年前多少成名人物,敗在我鐵鴆婆這支鐵杖之下?
如憑真實功夫,你小伙子能接得下老婆子五招,已經算不錯了。」

  丁少秋故意朝她傻傻的笑了笑道:「那恐怕不見得吧?」他雖是笑著說話,
但這句話把劉婆婆激怒了,一頭花白頭髮無風自動,沉笑道:「很好,你試試就
會知道,快去脫下長衫,可以出手了。」

  丁少秋依然含笑道:「在下和人動手,從不脫長衫的,婆婆年紀比我大,自
然該由劉婆婆先出手才是。」

  劉婆婆哼道:「那有這麼嚕嗦,好,老婆子就先出手,你可小心了。」哼聲
出口,抬手一杖,斜劈過來,她這一杖因是她先出手,所以只是一記虛招,但呼
然生風,聲勢依然極盛。

  丁少秋手中長劍一圈,展開身法,向左跨出一步,劍勢悠然,拗步朝右揮出
,姿勢極為瀟灑,劈出去的劍勢,卻故意不用絲毫力氣。劉婆婆看得暗暗哼了一
聲:「難怪武功門會一蹶不振,練劍不重內功,只顧在劍法上求美觀,門下弟子
豈不只學得些花招而已?」

  鴆頭杖杖頭忽然一翻,一記「直搗黃龍」,朝丁少秋當胸送去。這一招才是
她真正出手的第一招,杖勢未到,從杖頭上發出的內力,已呼的一聲,先杖撞來
。丁少秋左足橫跨,長劍斜出,還是方纔那一招「玉龍迥首」,「擋」的一聲砍
在鴆頭杖前段。劍勢並無多大力道,使的只是借力打法。

  方纔劉婆婆還有肚裡嗤笑他使的花招,這下杖劍交擊,因劉婆婆杖上貫注了
真力,這下被人輕輕一拍,杖頭突然往下落去,幾乎一下搗在地上。這是四兩拔
千斤的打法,劉婆婆自然明白,心中暗哼一聲:「好小子,你倒是狡猾得很。」
杖頭突然往上挑起,凌空圈動,呼的一聲,幻出一圈杖影,朝丁少秋當頭劈落。

  她這一招雖是含怒出手,但並無取丁少秋性命之意,只是要讓他識得厲害而
已,因此杖勢雖猛,但下落之勢,並不太快。而且她在出手之際,已把丁少秋左
右封死,除了硬接,只有後退的份兒,這算是給丁少秋留的退路,若在平時,她
使出這一招「烏雲蓋頂」之時,身軀離地數寸,朝前飛撲而來,快若閃電,你就
是想後退都辦不到。

  再看丁少秋卻絲毫也沒有後退的準備,他雙腳不丁不八,望著劉婆婆這招迅
若雷霆的一擊,好像傻了,一時不知用那一招去接才好,直等到劉婆婆杖勢離頭
頂只有三尺光景,才長劍一豎,抬腕朝上點去。他這一招簡直毫無招式,只是看
到杖頭下落,才想用劍尖一頂。

  劉婆婆暗暗哼道:「真是個初出道的傻小子,老婆子若是真要取你性命,這
一下你就會被我鴆杖擊成肉醬,僅憑區區一支長劍如何封架得住?」心念方動,
杖頭已經往下沉落,耳中只聽「叮」的一聲,劍尖居然一下頂住了下落的杖勢,
停在空中,再也壓不下去。

  這下可把劉婆婆看得大吃一驚,她做夢也無法相信一支薄薄的長劍竟能頂得
住她八十斤重的鴆頭杖。不,她這一招「烏雲蓋頂」,除了鴆杖淨重八十斤外,
還應該加上自己揮出時貫注的內力,兩者加起來,少說也有四五百斤以上,這小
子那來這麼深厚的功力?

  劉婆婆方才說過:「三十年前多少成名人物敗在我鐵鴆婆這支鐵杖之下。」
這倒不是吹的,許多成名人物,就是敗在她這招「烏雲蓋頂」之下的。她自然不
相信丁少秋只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伙子,能有多大修為?口中嘿了一聲,足尖點
處,一個人已離地數寸,右腕運勁,一股真力貫注鴆頭杖往下壓去。

  她那裡知道丁少秋練的「干天真氣」業已貫注劍尖,丁少秋原也只想把她鋼
杖頂住了就好,是以並未再催動真氣。她這一加重力道,丁少秋只覺對方下壓之
勢突然加重,只好吸了口氣,催動真氣朝劍尖上衝去。

  這一下雙方發動雖有先後,但其實也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劉婆婆雙腳堪堪
離地,陡然間只感到對方劍尖上好像湧起一股無形勁氣,把自己鋼杖杖頭憑空托
起了一尺多高,杖頭托起了,她一個人自然隨著離地高了一尺光景,心頭不由大
吃一驚。

  急忙定睛看去,原來自己連杖帶人,並不是被他劍尖頂起來的,丁少秋長劍
依然停在原處,杖頭和劍尖相距已有一尺來高。那是說自己的杖頭是被他從劍尖
上衝出來的真氣所托起來的了,此人小小年紀,竟然會練成這等無上神功。

  劉婆婆此刻當真看得膽顫心驚,她自然知道像這樣比拚上內功,對方如果不
先收回真氣,自己只要稍微大意,非死即傷。但事實擺在眼前,自己內力絕非丁
少秋的對手,此時自然更不敢貿然收手。一時之間,急得她黃豆般的汗珠從額頭
一顆顆的綻了出來,握杖的右手也漸漸起了輕微的顫動。

  丁少秋並不知道劉婆婆已經盡了全力,再下去就會要她的老命,忍不住抬頭
叫道:「劉婆婆,你可以住手了,這樣硬拚,多沒意思?在下不和你比了。」話
聲一落,緩緩收回真氣,他還怕劉婆婆乘勝追擊,使出「避劍身法」,輕輕一旋
,便自閃了出去。

  耳中只聽「蓬」然一聲大響,似有重物墜地,急忙回身看去,只見劉婆婆跌
坐地上,胸口起伏,只是喘息,滿臉俱是汗水,心頭不禁大奇,自己並沒有傷她
,她怎會跌坐在地的?趕緊奔了過去,歉然道:「劉婆婆,你沒事吧?」

  劉婆婆先前還以為丁少秋故意譏笑於她,但看他一臉歉疚不安的神色,卻又
不像有假,心想:「原來這小伙子連自己也不知道內功修為已經到了如何境界,
自己倒是錯怪他了呢。」一念及此,就緩緩站了起來,一手扶杖,徐徐說道:「
老婆子沒什麼,少俠年紀輕輕,內功精純,老婆子當真看走眼了。」

  丁少秋問道:「劉婆婆,咱們要不要比下去?」

  這話如果出之於老江湖之口,就變成諷刺了,但劉婆婆已經看出丁少秋雖有
一身高不可測的內功,但卻涉世未深,聞言只低嘿了聲道:「老婆子已經落敗,
何用再試,你可以進去了。」說話之時,用手指了指右首一道門戶。

  丁少秋還劍入鞘,放回兵器架,抱抱拳道:「多謝劉婆婆指點。」

  ***    ***    ***    ***

  丁少秋依照劉婆婆所指的一道門跨了進去,這是一間並不十分寬敞的臥室,
靠壁有一張木床,床上有枕頭被褥,臨窗放著一桌一椅,除此之外,別無一物。
椅上坐著一個雙鬟微斑,臉色蒼白的青衣中年婦人,桌上放一柄連鞘長劍,和一
本手抄的畫冊。

  丁少秋的腳步聲,使得枯坐著的中年婦人抬起一雙湛然目光,朝丁少秋頷首
道:「你叫丁少秋?」

  丁少秋進入這所莊院,遇上的人,第一句話,幾乎都是這樣問的,他不得不
抱拳,說道:「在下正是丁少秋。」

  「很好。」中年婦人目光慈樣,始終望著丁少秋,不曾離開過,這時緩緩站
起身來,一指桌上書劍,說道:「這本「護華劍譜」,乃是本門鎮山劍法,這裡
就是給你準備的臥室,一日三餐會有人送進來的,外面一間就是你的練劍室,你
務必專心修習,要在三個月之內,把它練熟……」

  丁少秋聽得不由一怔,急忙說道:「夫人,你們可能弄錯了,在下不是學劍
來的。」

  中年婦人道:「我知道,你住下來,專心練劍,不會錯的。」

  丁少秋急道:「在下三天前遇上一位穿青衣的朋友,他說和在下母親相識,
在下要見母親就跟他走,這樣一直來至貴府,在下找母親來的,並不是來學劍的
。」

  中年婦人朝他微微一笑道:「沒錯,我要總管把你找來,就是要你來學劍的
。」

  丁少秋面有不豫之色,憤然道:「謝謝夫人,在下不想學什麼劍法,告辭。
」正待回身退出。

  中年婦人柔聲道:「你以為總管是在騙你,所以你有受人愚弄的感覺,對嗎
?」

  丁少秋站定下來,問道:「難道不是?」

  中年婦人道:「那你就錯了。」

  丁少秋問道:「夫人請道其詳?」

  中年婦人柔聲道:「你從沒見過你娘,很想見她,是不?」

  丁少秋點點頭,黯然道:「是的。」

  「你很有孝心……」中年婦人眼中起了一層霧水,聲音有些輕微的顫動,徐
徐說道:「所以你必須把這套劍法練成……」

  丁少秋心頭猛然一動,急急問道:「為什麼,我娘她……」

  中年婦人又柔聲道:「你不可激動,你娘沒事,因為你娘有一個很強很強的
敵人,只有這套劍法才能破他,練劍要專心一志,如果你現在見到了你娘,就會
分了心,所以要你劍法練成了再去看她,現在你明白了吧?這全是為你好。」

  丁少秋問道:「我娘的敵人是誰呢?」

  中年婦人笑了笑道:「你現在不用多問,練成劍法,我自會告訴你的。」不
待丁少秋再問,接著道:「這套劍法,不是一般人都能練的,練這套劍法的人,
在武學上必須已有相當深厚的根基才能練習,否則會傷及內腑,貽害無窮,所以
方才要你通過考驗,才能進來。」

  丁少秋道:「這是我娘的意思?」

  中年婦人含笑道:「自然是她的意思了。」口氣微頓,接著又道:「這套劍
法,劍譜上已經註釋得很詳細,今晚你先仔細看看,如有不懂的地方,明天一早
,我會來指點你練的。」說完,舉步往門外走去。丁少秋看著她走去的後形,心
中忽然若有所失,他說不出所以然來,只是覺得看到這位中年婦人就有慈藹可親
的感受。








【第十六章】護華劍法

  丁少秋仔細想著中年婦人說過的每一句話,好像只有自己學會這套「護華劍
法」,才能替娘解圍,那麼自己該把握時間,專心一志的練成這套劍法,才是。
想到這裡,就舉步走向窗前,在木椅上坐下,取起劍譜,翻開第一面,只見中間
一行寫作兩行,右首是「華山派」三個字,左首是「鎮山之寶」四字,下面才是
字體輕大的「護華劍法」四字。心中暗道:「原來這套劍法,是華山派的鎮山劍
法,只不知娘從那裡弄來的?」

  第二頁是一篇序文,把這套劍譜的來龍去脈說得很詳細,大意是說:這套劍
法,原是華山派鎮山之寶,只有掌門人才能練習,因為掌門人有維護華山派,光
大本門的責任,故名「護華劍法」。華山派不知何時分為兩派,門戶對立,一為
南峰的華山劍派,一為西峰蓮花庵派,蓮花庵收的都是女弟子,身穿青衣,又叫
青衣庵。

  這兩派本是同門同宗,彼此也相安無事,不料在四十年前,青衣門主靜因師
太在一處崩塌的石窟中得到一冊手抄本的「鎮華劍譜」,事被華山劍派知道,掌
門人聞九臬率同門人脅逼靜因師太交出劍譜。雙方堅持已見,終於兵刃相見,青
衣門下女弟子本來就只有八九個人,奮勇抵抗,也敵不過對方人多,靜因師太臨
危把劍譜交與年紀最小的俗家弟子沉香,命她逃下山去。

  這位沉香奔走江湖,創立門戶,心中耿耿不忘師門,又不敢用華字,好在華
字就是古花字,逐稱護花門。但因師父一再交代,內功不到八成以上火候,切切
不可練習護華劍法,故而直到她四十歲那年,才開始練習,怎知依然功虧一簣,
不僅運氣入岔,半身不能行動,又經二十年揣摩,才知道練習此劍法之人,必須
年在二十以內,稟賦過人的年輕人,又須內功練到已通任督二脈者,方可練習。

  像這樣的條件,普天之下,萬人中也難找到一個,本門弟子中有誰具有這樣
的資格呢,只好留待有緣了,這篇序文,字跡雋秀,最後具名:「沉香七十有三
」。

  丁少秋一口氣把序文讀完,暗自忖道:「原來這本劍譜,還有如此曲折的經
過,但娘怎麼會和護花門有關呢?如果不是護花門的人,又如何會有這冊劍譜?
」心中想著,隨手往下翻去,「護華劍法」一共只有九式,每一式都畫有一幅持
劍的人像,但變化極少,九幅圖畫,看去幾乎只是一個模樣。畫下雖有小字註解
,卻是四字一句,似偈非偈的口訣,艱澀古奧,有很多句子難以解釋。

  丁少秋耐著性子,仔細從第一圖的口訣看到第二圖,從它文字上面探討,隱
約之間,好像已經轉換了九個身法,但細看模樣,還是差不多,只不過劍尖稍微
低了一些而已?他一面竭盡智力思索隱晦難懂的口訣,一面揣摩如何轉身,如何
運用劍勢,但想了半天,還是一點也想不通,人已感到昏昏欲睡。

  就在此時,突然聽到一陣兵刃激撞之聲,隱約傳了過來,心中暗想:「這時
候會有什麼人在交手呢?」人總是有好奇心的,丁少秋站起身,跨出房門,到了
外面一間,再側耳凝聽,又聽不到什麼了,急步走出院子,點足飛上屋簷,但見
滿天星斗,已有二更光景,這座大宅院重重屋脊,覆蓋極廣,一時不知方纔那一
陣兵刃交擊之聲從何處傳來,自己又到那裡去找?

  正待回身退下,又是一陣刀劍交擊的擋擋聲響,清晰的傳了過來,而且還夾
雜有叱喝之聲?丁少秋心頭不覺為之一凜,自己此來,只有李賢弟一人知道,莫
非是他跟了下來?一念及此,趕緊一個起落,掠上屋脊,目光迅速朝四週一掠,
現在已可分辯清楚雙方交手的聲音是從南方傳來的,當下猛吸一口真氣,身如電
射,凌空飛起,朝南掠去。

  這一下真是快若流星,足尖在每一處屋脊上點動,一起一落,就是一重院落
,一直飛掠到大宅前院,才知交手的人還在大門之外。當下身形一偏,從左首越
過圍牆,飛落到三丈外一叢矮樹之後,蹲下身子,舉目看去,雙方的人,一在大
門口。一在對面,壁壘分明。

  大門前是以劉婆婆為首,和他站在一起的則是一個四十開外的青色衣裙的女
子,另外還有六名一色青衣的少女,手持長劍,像雁翅般站在兩人身後。對面五
個人,則是自稱古靈門主的古靈子,和他門下三男一女四個弟子。

  丁少秋看到池秋風,不由心頭為之怦然跳動。再看場中央只有兩個人在動手
,一個是身穿青色衣裙的中年女子,手中長劍上下飛舞,化作無數道匹練,夭矯
多姿。對方這人則是雙眼已瞎的鄢茂元,一支純鋼的竹竿,更是漫天匝地,咻咻
瀟瀟,嘯風如雷。雙方敢情已打出百招之外,青色衣裙女子劍法雖然純熟凌厲,
但內力似乎不及鄢茂元深厚,是以稍落下風。

  丁少秋心中暗想:「看雙方陣仗,似乎勢均力敵,只是古靈子若然出手,這
邊劉婆婆就棋差一著,不是他的對手,到時自己該不該幫她呢?自己連他們雙方
到底為什麼動手的,都沒弄清楚,不如且看下去再說。」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際,突聽有人沉喝了聲:「兩位請住手。」這喝聲是從大
門傳出來的,接著只見一個身穿青布長衫臉色微黃的漢子緩步走出。丁少秋一聽
此人口音,就知道是領自己到這裡來的青衣人了,劉婆婆曾經稱他為總管的。

  場中兩人聽到喝聲,果然及時收勢,鄢茂元嘿然笑道:「護花門的大護法,
原來也不過如此。」

  青衣中年女子冷然道:「翻天掌鄢茂元也不過徒具虛名,你勝得了我手中長
劍嗎?」

  鄢茂元怪笑道:「鄢某只是憐香惜玉,不想對你一個女流之輩施展翻天掌,
否則你還能站著和我說話嗎?」

  青衣中年女子聽得大怒,叱道:「你……」

  青衣人抬了下手,徐徐說道:「師妹不可意氣用事,他們遠來是客,不如先
問問他們的來意再說。」青衣中年女子長劍一收,轉身退下,和另一個青衣中年
女子站到一起。

  古靈子大笑一聲道:「來的可是護花門主?」

  丁少秋心中暗道:「這裡果然是護花門。」

  青衣人抱抱拳道:「古門主請了,在下職司敝門總管……」

  「哈哈。」古靈子又是一聲大笑,傲然道:「貴門主呢?」

  青衣人道:「敝門主正在閉關之中,古門主夤夜賁臨,有什麼教言,和在下
說也是一樣。」

  古靈子目射精芒,注視著青衣人,問道:「總管作得了主嗎?」

  青衣人大笑道:「在下如果作不了主,就不會問你古門主了。」

  古靈子嘿然一聲道:「好,閣下高姓大名,如何稱呼?」

  青衣人微哂道:「古門主只要知道和你說話的是護花門總管就好。」

  鄢茂元沉聲道:「這小子很狂。」

  古靈子看了大門口的眾人一眼,才點著頭道:「說得好,閣下既然不肯道姓
名,但這裡總是你們護花門的總舵,老夫就把來意告訴你們吧。」

  青衣人道:「請說。」

  古靈子道:「玉皇殿一會,江南各大門派敗在天南莊手下,如今均已銷聲匿
跡,天南莊獲得武林同道的擁護,成為江南盟主,托老夫和鄢老哥前來拜會貴門
主,希望貴門加盟,貴總管如果作不了主,可以向貴門主請示以後,再作答覆。


  青衣人冷然道:「在下不用向門主請示,就可以答覆古門主。」

  古靈子嘿然道:「那就請說。」

  青衣人道:「護花門雖然算不得江湖上所稱的名門正派,但敝門中人,個個
潔身自愛,不會去卑躬屈膝,阿附邪惡。」

  古靈子滿臉皺紋的臉上,牽動了一下,嘿然道:「閣下之意,是貴門不願意
加盟了?」

  青衣人道:「只有寡廉鮮恥的江湖敗類,才會去投靠天南莊。」

  「好、好。」古靈子氣得臉色發黃,頻頻點頭道:「總管說得好,貴門將來
會有些什麼後果,就要由貴總管一人負責了。」

  「哈哈。」青衣人忽然仰首長笑,說道:「在下先要向古門主討教,閣下自
號古靈門主,應該是自視甚高的一門之主,今晚卻是替與江南武林為敵的天南莊
傳令而來,在下想知道方才古門主說的話,是奉南天一雕盛世民的命,還是奉盛
錦花之命來的,在下真想不到在江湖上還小有名氣的古靈門主,竟然會是天南莊
豢養的走狗……」

  這話可把古靈子激怒了,雙目圓瞪,厲聲喝道:「無知小輩,你說什麼?」

  青衣人輕蔑的哼了一聲,說道:「古靈子,憑你還不配在護花門大門前撒野
,夾著你的尾巴滾吧,否則擅闖本門禁地,至少也得留上一條胳膊才能放你走。


  青衣人的話愈說愈鋒利,古靈子自號古靈門主,一向以一派掌門自居,在江
湖上從來沒有人敢對他說這樣的話,如今被一個小小護花門,一個小小總管,當
著他四個門人,把他罵成走狗,還要他夾著尾巴滾,是可忍,熟不可忍?口中大
喝一聲:「好小子,老夫先劈了你。」但聽嗆然劍鳴,劍光如虹,一招「獨劈華
山」朝青衣人迎面直劈過去。青衣人後退半步,右手揚掌朝他劍上拍來。

  這時正是二更已過,三更不到,天色甚是黝黑,古靈子劍勢未落,陡見一隻
黑暗中透出火紅焰光的手掌朝自己劍上拍來,心頭不禁為之-窒,失聲道:「爍
金掌。」趕忙收劍後躍,又連退了數步之多。

  青衣人並不追擊,只是微哂道:「在下若要傷你,豈容你逃得出三步?你們
走吧。」

  古靈子自然知道憑自己和鄢茂元,絕非對方「爍金掌」之敵,一時那裡還敢
作聲,揮揮手道:「鄢老哥,咱們走。」六條人影狼狽的離去。丁少秋對青衣人
折辱古靈子,說得義正詞嚴,鏗鏘有力,甚是爽快,心中不覺起了敬佩之心。

  青衣人目送古靈子師徒出谷,目光忽然朝丁少秋隱身之處投來,含笑道:「
時光不早了,去休息吧。」說完,和鐵鴆婆劉婆婆,兩個青衣中年女子一起回入
大門而去。丁少秋眼看青衣人對著自己含笑說話,心中不覺暗暗一凜,忖道:「
難道他已經發現我了?」此時看到他們回入門去,也就悄悄掠起,循原路回轉臥
室,脫下長衫,熄燈就寢。

  ***    ***    ***    ***

  一宵無話,第二天早晨,丁少秋剛剛起床,一名青衣少女已端著一盆洗臉水
送入,含笑道:「丁少俠可以洗臉了。」

  丁少秋道:「多謝姑娘。」

  「不用謝。」青衣少女靦腆的道:「我叫秋霜,丁少俠以後叫我名字就好,
還有少俠如有什麼需要,也只管吩咐我好了。」

  丁少秋道:「在下記下了。」

  秋霜含笑退出,丁少秋洗了把臉,過沒多久,秋霜提著食盒走入,放到桌上
,然後打開食盒蓋,取出一小鍋稀飯,一盤饅頭,和四碟小菜,放好碗筷,嬌柔
的道:「丁少俠用早餐啦。」

  丁少秋道:「謝謝你,在下來了,添了你不少麻煩。」

  秋霜嫣然道:「怎麼會呢?我平日原本就沒有什麼事做。」

  丁少秋道:「劉婆婆是什麼職務?」

  秋霜道:「劉婆婆是這裡的副總管,你問這些幹嗎?」

  丁少秋道:「在下既然住了下來,總要知道一些才行。」

  秋霜含情脈脈的望著他,問道:「聽說丁少俠要在這裡停留三個月,對不?


  丁少秋點點頭道:「你聽誰說的?」

  秋霜道:「是副總管說的咯,她要我好好伺候,因為你是我們這裡的貴客。


  丁少秋笑道:「貴客,在下如何擔當得起?」

  秋霜報以甜甜一笑道:「你住在這裡,自然是貴客了。」收過食盒,轉身退
了出去。丁少秋在椅上坐下,舀了一碗稀飯,撕著饅頭,慢慢的吃著。

  早餐之後,秋霜又進來收拾碗盤,一面說道:「丁少俠,你是不是客氣,怎
麼只吃兩個饅頭?」

  丁少秋笑道:「古人說得好,既來之,則安之,在下怎麼會客氣呢,兩個饅
頭,已經吃得很飽了。」

  秋霜抿抿嘴道:「副總管平日很少誇人家武功好,她今天早晨就一直誇著你
武功了得,還說你的內力之強已不在她之下。我想你力氣大的人一定食量驚人,
所以我也給你裝了六個來的。」

  丁少秋道:「謝謝稱,以後不用裝這麼多了。」秋霜出去之後,過沒多久,
只見昨晚要自己研讀劍譜的青衣中年婦人已從門外走了進來。

  丁少秋連忙抱拳道:「夫人早。」

  青衣婦人目光柔和,藹然問道:「昨晚睡得還好嗎?」

  丁少秋道:「很好,在下在白鶴觀練武的時候,晚上差不多都不睡覺的……


  青衣婦人道:「晚上練功?你師父教你很嚴?」

  丁少秋道:「還好,習慣了也不覺得嚴了。」

  青衣婦人走到木椅上坐下,一面抬了下手道:「你也坐下來。」房中只有一
張椅子,丁少秋只好退到床前,在床沿上坐下。青衣婦人問道:「你昨晚看過劍
譜了?」丁少秋應了聲「是」。

  青衣婦人問道:「覺得如何?」

  丁少秋道:「很深奧,尤其每一招有四句口訣,更是無法解釋,但……」

  青衣婦人目光一抬,柔聲問道:「你只管說下去。」

  丁少秋道:「經在下仔細研究,好像每一招之中,都有九個變化,這九個變
化,似是要從極快的身法中刺出九劍,這極快的身法,又好像全憑一口氣使出,
如果雙腳落地,就無法使出這樣快的身法來,但如果雙腳不落地,身法又如何施
展?所以在下想了許久,還是想不通,所以依在下推想,這劍譜好像缺了什麼似
的,在下這樣說法,夫人不會笑我幼稚吧?」

  「你說的不錯。」青衣婦人目光中含著極大的欣慰神色,頻頻點頭,嘉許的
道:「難為你小小年紀,竟有這樣的智慧,實在難得,劉婆婆對我說,你內力之
強,迥非你這點年紀的人所能修練得到,如今我聽了你這番話,足見你武功造詣
果然極深,你說給我聽聽,除了白鶴門的松陽道長,是否另有奇遇呢?」

  丁少秋心中感到為難,老道長叮囑自己,除了師父和爺爺之外,不得告訴其
他的人;但這位青衣婦人口氣親切,自己好像看到親人一般,有一種不忍拒絕她
的感受。青衣婦人看他面有難色,不覺藹然笑道:「你如果感到為難,那就不用
說了。」

  丁少秋臉上一紅,囁嚅的道:「在下不想對夫人隱瞞什麼,在下曾在白鶴峰
上遇到一位老道長,傳我一掌一劍,出道江湖,遇到最強的高手,都能轉危為安
,沒有失過手。」

  青衣婦人唔了一聲道:「你果然另有奇遇,知不知道這老道長是什麼人?」

  丁少秋道:「不知道。」

  青衣婦人又唔了一聲,點頭道:「這麼說,選你來練護華劍法,真是選對人
了,你經異人傳授的一掌一劍,一定十分高明,所以看了護花劍法劍譜才能想到
別人所想不到的地方……」口氣微微一頓,續道:「你方才說的,完全猜對了,
這本劍譜中,只有劍訣,沒有身法和發劍所取的位置,那是抄寫劍譜之時,有意
把它分開來抄的,主要還是為了防範劍譜落到外人手裡,要兩冊對照,才能練習
。」

  說到這裡,從袖中取出一頁紙來,說道:「這是第一招的身法、位置,後面
的細字註釋,是本門老門主加上去的,你已經看過劍譜前面的一篇序文了,以她
老人家的功力,練習不慎,尚且運氣入岔。但這是她老人家晚年參悟以後寫的,
但那時她老人家已無法使劍,因此曾經告誡門人,以後練習此劍法的人,只可把
這些註解當作參考,到底要如何才算正確,全靠自己去領悟,你拿去仔細研究吧
,總之,練這套劍法,全靠你自己,沒有人可以從旁指點,等你練會了,我自會
把第二招的身法給你的,你好自為之。」說完,隨手把一頁劍招身法遞了過來。

  丁少秋雙手接過,說道:「多謝夫人指點。」

  青衣婦人含笑道:「不用謝我,我沒有練過這套劍法,無法指點於你。」站
起身,朝門口走去,但走了幾步,又回身道:「還有,你以後……唉,沒什麼,
你用功吧。」急步行了出去。

  丁少秋走到臨窗的桌旁,在椅子上坐下,翻開劍譜,對照著這一頁上所寫的
身法,和發劍位置,再仔細研讀老門主沉香的註解,總算稍稍理出一點頭緒來了
。他學會老道長所教的避劍身法,這是集最上乘的輕功和最複雜的身法,所簡化
而來,任何武學上的身法,都跳不出此一範疇。

  「護華劍法」第一招的九個身法,對別人來說,是十分困難之事,但對丁少
秋來說,經過一番揣摩,就漸漸能領悟。但練這招劍法的困難,並不在此,因為
這九個身法,雖能領悟於胸,那只是在地上演練,而這一招的九個身法卻要提住
一口真氣,身如旋風,離地而起,以最快速度,在空中施展,尤其要在每一記身
法中點出一劍。

  所取穴道由百會、前頂、腮會、上皇、神庭、接手太陽五處、曲差、攢竹,
接連點出八次,第九個轉身,落到地上,再點出一劍,劍指睛明穴,才是第一招
圖上那個人像的姿勢。光是這第一招,憑藉一口氣連展九次身法,點出九劍,這
豈是一般人所能做得到的?

  丁少秋看完註解,想來想去,自己也絕對辦不到,但他少年好勝,想到青衣
婦人曾說會在三個月後,遇上強敵,只有這套劍法能破解,就下定決心,自己非
練好這套劍法不可。一個上午,就在沉思索解中過去,連秋霜送來午餐,都恍若
不覺。

  ***    ***    ***    ***

  「丁少俠,午餐時間啦,你該休息了。」一個清脆的聲音鑽進耳朵,丁少秋
哦了一聲,從沉思中醒來,說道:「是秋霜姑娘,你什麼時候來的?」

  秋霜嫣然一笑道:「我剛來,看你好像沒看見我進來一般,才出聲的,夫人
曾叫我轉告少俠,慢慢的來,不可操之過急。」

  「是,是。」丁少秋道:「夫人說得極是。」

  秋霜笑道:「那你該用飯了。」她從食盒中取出飯菜,一一放到桌上,才轉
身退出。丁少秋只是匆匆扒了兩碗飯,又回到窗前,取起兩冊劍譜,對照著研究
起來。秋霜進來收拾碗筷,看他看得出神,不敢驚動,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丁少秋思索著九個身法變化,一面以手指代劍,比劃點出去的劍勢,有時也
提吸真氣,雙足離地,在空中變換身法。但試來試去,自己提吸真氣,最多只能
變換兩式身法,而且在變換身法之時,就忘了點出劍勢,有時點出劍勢之後,就
來不及變換身法,雙腳落地,大有顧此失彼,無法兼顧。

  這樣練了一會,依然毫無進展,心想:「自己何不把這一式分開來練?先把
身法變化和點出的九劍練純熟了,自然就會迅疾如風,那時再練提吸真氣,使身
子離地,在空中施展,豈不就練成了?」想到就做,從桌上取過長劍,褪下劍鞘
,走出房門,就在外面一間練習起來。

  他有老道長傳授的避劍身法作基礎,學習九個身法變化,自非難事,練到黃
昏時候,已有五個身法,差不多可以依樣畫葫蘆的做到了,自己也覺得很欣慰,
就收起長劍,不再練習。過沒多久,秋霜就送來晚餐,她看丁少秋悠閒的坐著,
忍不住問道:「丁少俠,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

  丁少秋道:「姑娘怎麼知道的?」

  秋霜嫣然一笑道:「我只是猜想罷了,中午,我送飯進來。你好像正在苦苦
思索著什麼?後來我進來收碗盤的時候,你又坐在椅子上想得很出神,連我進來
出去,你都不知道,但這回我進來,看你很悠閒愜意的樣子,自然是苦思得到結
果了。」

  丁少秋含笑道:「你很聰明。」

  秋霜臉頰一紅,低頭道:「我笨死啦。」

  丁少秋問道:「姑娘這裡的工作忙不忙?」

  秋霜道:「我和其他同門師姐妹一樣,除了練武,平日很少有事,丁少俠來
了之後,正是這前半個月是我當值,所以劉婆婆就派我負責少俠三餐飲食。」

  丁少秋心中暗道:「自己還當她是這裡使喚的丫鬟,原來她是護花門的女弟
子,差幸自己沒說什麼,否則多不好意思?」

  秋霜看他望著自己沒話說,不禁粉臉一紅,說道:「丁少俠,你怎麼啦?」

  丁少秋哦了一聲,忙道:「沒什麼?在下只是在想……姑娘……是護花門的
高弟,武功一定很好了。」

  秋霜臉色更紅,說道:「師姐妹中,我最小,也最笨了,什麼都學不好……


  她怕丁少秋再問下去,忙道:「飯菜快涼了,丁少俠快請用飯吧。」說完,
急忙逃了出去。

  ***    ***    ***    ***

  這是第二個早晨了,丁少秋早餐之後,帶著劍跨出房門,就看到青衣婦人已
經站在練劍室中,急忙抱抱拳道:「夫人早。」

  青衣婦人含笑點頭,問道:「少秋,你昨天可曾領悟出什麼嗎?」

  丁少秋道:「在下愚魯,只想到了一點,不知對是不對?」

  青衣婦人道:「你說說看。」

  丁少秋道:「在下昨天依照劍譜,練了一會,覺得第一招有九個身法,卻須
憑藉一口真氣在空中發劍,身法就要快如旋風,但練來練去,總是顧此失彼,無
法做得到,因此在下想到如果這一招分做兩個段落練習,也許較有希望。」

  青衣婦人問道:「如何分做兩個段落?」

  丁少秋道:「在下之意,第一步先把九個身法變化和刺出的九劍練純熟了,
第二步再練提吸真氣,這樣做不知對不對?」

  青衣婦人含笑道:「我沒有練過這套劍法,不知你說的對不對?但凡事都要
試一試,才能知道,我想你這想法也未嘗不對,那麼你練得如何了呢?」

  丁少秋道:「昨天一個下午,在下已有五個身法變化,練得差不多了。」

  「很好。」青衣婦人退到上首說道:「你現在練給我看看?」

  丁少秋應了聲「是」,掣劍在手,擺了一個姿勢,立即身形飛旋而起,但見
人影飄忽之際,劍若寒星,眨眼之間,一連點出五劍,果然快捷無比,令人目不
暇接。

  丁少秋臉不紅,心不跳的收住劍勢,抱劍道:「夫人指教,在下還是使得不
夠熱練。」

  青衣婦人雙目之中,飛閃出驚喜之色,連連點頭道:「很不錯,少秋,真難
為你,半天時間,就能把五式身法練得如此快速,已經很難能可貴了,看來我不
用再替你擔心,年輕人要有信心,也許你的想法是對的,好了,你繼續練吧,我
不耽誤你的時光了。」說完,就舉步往屋外走去。

  丁少秋經青衣婦人這一說,心頭有著莫大鼓勵,也信心大增,一個上午,就
把其餘四式身法、劍法,都練會了。第三天,整整一天,他都埋頭苦練九式身法
。前面說過,老道長傳授他的「避劍身法」,是崆峒派最上乘的絕藝,集天下身
法,各種武器攻擊目標而研創出來的趨避身法,也是各種身法的精髓,丁少秋早
已練得極為純熟,有這樣良好的基礎,所以練起這九式身法來,就並不覺得如何
困難。

  只花了一天工夫,已能一口氣把九個變化,和隨著變化點出的九劍,演練完
畢,當真身如旋風,劍若飛星,得心應手之至。丁少秋連自己也想不到對這一招
九式劍法,進步會有如此神速,自是喜不自勝,暗想:「照這情形看來,明天再
有一天時間,就可以把這一招練成了。

  今天是第四天的早晨了,這兩天青衣婦人都不曾來過。她聽丁少秋說過練劍
的計劃,要他好好練習,不來,當然怕分了丁少秋的心。丁少秋兩天早晨沒有見
到她,心裡有些失望的感覺,他還是個大孩子,自己把九個身法變化都練純熟了
,希望給青衣婦人看看。

  青衣婦人稱讚他一兩句,對他有著很大的鼓勵作用,就好像孩子希望得到媽
媽的誇獎一樣。他今天抱著很大的希望,能夠把第一招練成功,因此雖然沒有見
到青衣婦人,心頭感到有一絲失望,但還是興致勃勃的走到中間,掣劍在手,調
氣行功,再緩緩吸氣,使雙腳離地數寸,然後身法倏然連連變換,手中長劍跟著
急疾刺出,但身子離地,總究和腳踏實地施展身法不同,沒換上三個變化,身子
已經墜落地上。

  丁少秋只當自己初次試練之故,再次正身調氣、吸氣離地、發劍轉身,這回
身法變化自以為相當快速了,那知依然使不到第三個變化,身子就墜落下來。他
自然不相信九個身法變化,自己已練得極熟極快,怎會使不到第三式就落下來?
再一連試了幾次,每次都差不多,絕不超過三個變化,心頭不禁開始懷疑,自己
是否練對了?

  當下展開身法,預習了兩遍,九個身法變化和刺出的九劍,都又快又準,絲
毫不差,再吸氣離地,施展身法,果然不出三式又墜落下來。他不信自己會練不
成,咬緊牙關,耐著性子,一次又一次的演練,上午練不成,下午繼續練習,一
直練到黃昏時分,還是毫無進展。

  丁少秋一直想不通,自己到底那裡練不對了?晚餐之後,他在燈下翻開劍譜
,又仔細的研讀了一遍,自己根本沒有練錯,怎麼會老是練不對呢?心裡還是不
服氣,一口吹熄燈火,抽出長劍,來至外面一間練劍室,先把九式身法演練了幾
遍,再提吸真氣,離地發劍,那知依然如故,練到第二個身法,點出長劍,身形
就落到地上。再練還是如此,心頭甚是懊惱,忍不住廢然道:「我究竟那裡錯了
呢?」

  突聽耳邊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你沒練錯。」

  這聲音丁少秋最熟也沒有了,那就是傳自己「干天真氣」和「避劍身法」的
老道長--乙清子。一時不禁大喜過望,仰首叫道:「老道長。」

  老道長並沒有現身,他的聲音依然細如紋子在耳邊說道:「老道只是偶然經
過此地,不妨礙你練劍,只是孩子,記著,這式劍法,共有九個身法變化,不是
都點出一劍嗎?九劍之中,八虛一實,虛者?只是虛點一劍,實者?就是點出之
際,氣貫劍尖。每一劍都可虛用,擾亂敵人心神,每一劍也都可以實用,視有利
機會出手。你在練習之時,只要前面八劍用虛點,真氣不從劍尖外洩,自可支援
到第九個變化。但你在第一二式中都用了實招,離地的身子如何還能支援得住?
好了,你專心練劍吧,華山護花劍法,失傳已有三百年之久了,雖非上乘劍術,
也不失為劍法中的翹楚,你好自為之。」

  丁少秋急急奔出院子,仰首叫道:「老道長……」天色晦暗,連一絲風也沒
有,老道長早已走了。丁少秋心知老道長不願和自己見面,只得廢然返回練劍室


  有了老道長一番指點,要領已得,自然要立即依言施為,當下就走到中間站
停,正身調息,吸氣離地,展開身法,這回每次變換身法,只是振腕虛點,果然
蹩著一口真氣,一直練到第九個身法,才飄落著地,振腕刺出第九劍,這回一氣
呵成,完全合格了。心頭這份高興,當真無法形容,一個人手握著長劍,喜得幾
乎要跳了起來,喃喃的道:「我終於練成了。」

  但他依然不敢掉以輕心,繼續演練了幾遍,才喜孜孜的收起長劍,回入房內
,心中暗道:「這招劍法,若是沒有老道長指點,仗著內功,只怕再練三個月也
未必練的成,這位開創護花門的沉香,大概一直未能領悟這一點,硬行蹩著一口
氣練劍,以至運氣入辟,走火入魔,可見明明十分容易明白之事,但不經高人點
破,光憑思索,有時耗上數十年精力,也未必想得通。」這一晚他因練了一天劍
,就不再運功,脫衣上床,酣然入夢。

  ***    ***    ***    ***

  翌日早晨,丁少秋在睡夢中被極其輕微的叩門聲驚醒過來。只聽一個清脆的
聲音低聲叫道:「丁少俠,你起來了沒有?」那是秋霜的聲音。

  丁少秋連忙應道:「是秋霜姑娘,在下起來了。」

  急忙披衣下床,拉開房門,只見秋霜雙手捧著洗臉盆,嬌笑道:「日頭已有
三丈高啦,夫人也問過兩次,你起來了沒有,要不是我來叩門,你只怕還不起來
呢。」

  丁少秋抬目望望窗外,太陽果然已經曬上窗欞,不覺啊了一聲道:「真是這
麼晚了。」

  秋霜小嘴一披,說道:「難道是我騙你的?」

  丁少秋道:「對不起,在下幾時說姑娘騙我了?」

  秋霜道:「快去洗臉吧。」

  丁少秋道:「哦,對了,這位夫人究竟是什麼人?」

  秋霜咭的笑道:「夫人就是夫人咯。」

  丁少秋道:「你不肯說?」

  秋霜轉身走了出去,回頭道:「你日後自會知道。」丁少秋拿她沒有辦法,
只好微微搖著頭,走過去,盥洗完畢。

  秋霜已端著早餐走入,說道:「快些吃吧,再遲就快和午餐接住了。」放好
碗筷,就很快的走了。

  丁少秋迅快的吃了一個饅頭,一碗白粥,就抹抹嘴,一手取起長劍,走出房
門,就看到青衣婦人已經站在練劍室中,急忙抱抱拳道:「在下抱歉,今天起來
得遲了,有勞夫人久候。」

  青衣婦人目先一抬,柔聲問道:「是不是晚上也在練劍,練得太累了?」

  丁少秋道:「還好,不累。」

  青衣婦人問道:「有沒有進展?」

  丁少秋目光飛舞,說道:「在下總算不負夫人期望,第一招已經練會。」

  「練會了?」青衣婦人幾乎不相信自己耳朵是否聽錯了?接著目光緊注丁少
秋臉上,似有不信之色,重複的問道:「你說什麼?第一招已經練會了?」

  丁少秋點著頭道:「是的,在下已經練會了。」

  「會有這麼快,這是真的……」青衣婦人驚喜交集,喃喃的道:「這真是太
好了。」

  丁少秋道:「夫人,在下練給你看,好嗎?」

  「好,好。」青衣婦人連連點頭,一直退到了上首右方,才道:「你練給我
看看。」

  丁少秋答應一聲,走上幾步,站到中間,才抬手抽出長劍,正身凝立,緩緩
吸氣,一個人也隨著離地而起。就在這一瞬間,但見他身形快若旋風,忽左忽右
,飄若閃電,劍光像流星般點出,人已翩然落地,劍尖直指,正是第一圖上的劍
式。

  青衣婦人也是使劍大行家,她凝住目光,也只能依稀看清他果然在離地數寸
之際,接連使出九種不同的身法,但刺出的九劍,她只看到像星星般閃動而已。
丁少秋長劍一收,抱拳道:「夫人指教,不知在下練的如何?」

  青衣婦人怔怔出神,過了半晌,才緩緩吁了口氣,欣喜的道:「孩子,真是
難為你了,老門主在第一招上足足化了半個月時間,才勉強練成。你卻只化了四
天時間,真是太好了,這麼短暫的時間就能領悟,實在太出我意外了。」

  丁少秋道:「夫人過獎。」

  青衣婦人看著他,柔聲道:「這四天來,你一定練得很辛苦,什麼事情都是
開頭難,好在第一招能夠領悟了,以後就會容易得多了,你真是好孩子,我沒想
到你會練得如此快法,所以第二招的身法、劍法,我沒有帶來,今天你就把這一
招多練練純熟,明天再練第二招好了。」丁少秋應了聲「是」。

  青衣婦人道:「好了,你自己練吧。」說完,舉步往外行去。

  青衣婦人說得沒錯,能夠領悟了第一招,以後八招劍法,身法變化雖然並不
相同,但訣竅只有一個。丁少秋練會「避劍身法」,什麼身法變化,都是百變不
離其宗,加上他練的「干天真氣」,又是崆峒派玄門正宗,吸氣離地,也並無多
大困難。

  青衣婦人原先預定丁少秋需要三個月才能練成的「護華劍法」,丁少秋除了
第一招化了四天時間,以後的八招,每招只有兩天就練會了,前後不過二十天時
間,就把護花門認為至高無上,最難練成的一套劍法,完全練成功了。

  這是第二十天的上午,青衣婦人看完丁少秋練完第九招劍法,睫承淚水,激
動得執著丁少秋的手,顫聲道:「好孩子,老門主無法完成的心願,你終於完成
了,你知道我有多高興?」

  丁少秋道:「夫人,在下總算幸不辱命,但在下此來,原本不是學劍法來的
,你說過等在下練成劍法,就可以見到家母了,現在在下是否可以去見她老人家
了?」

  青衣婦人點著頭道:「是的,這話我說過,但要過了明天。」

  丁少秋道:「為什麼?」

  青衣婦人道:「你練成劍法,明天授劍典禮,由門主親自主持,授劍之後,
你就正式成為護花門的人了。」

  丁少秋道:「夫人當時只告訴在下,家父家母的一個勁敵,非這套劍法不能
破解,才要在下練習「護華劍法」的,夫人並沒有要在下參加護花門,在下是白
鶴門的弟子,我爺爺是武功門的人,在下也可以算是武功門的人,沒有家師和爺
爺同意,在下絕不能參加護花門。」

  青衣婦人聽得一怔,說道:「你練了「護華劍法」,自然是護花門的一份子
,何況……」

  丁少秋道:「夫人這是強人所難,在下說過,沒有得到家師和爺爺的同意,
在下是絕不會參加護花門的,至於在下不是護花門的人,練會了「護華劍法」,
這個夫人請轉告貴門主盡可放心,丁少秋可以終身不使這套劍法的一招一式。」

  青衣婦人道:「如果你母遇上強敵呢?」

  丁少秋道:「憑在下所學一掌一劍,應該也應付得了了。」

  青衣婦人輕輕歎息一聲道:「你真倔強,這樣吧,你先休息一會,好好考慮
考慮。」

  丁少秋道:「參加護花門一事,沒有得到家師的同意,在下不用考慮,因為
在下此來,是見我爹娘的,夫人如果當時先和在下說了,要在下參加護花門,在
下就不練這套劍法了。」

  青衣婦人點著頭,問道:「如果你堅持不接受授劍,不參加護花門,你會見
不到令堂的。」

  丁少秋目光如電,沉聲道:「家母是不是在你們這裡?夫人這話在脅迫在下
?」

  「唉,有些事你不會明白的。」青衣婦人柔聲道:「護花門其實就是華山派
的青衣門,並不是旁門左道,尤其此舉關係十分重大,就是和松陽道長說明白了
,他老人家也會點頭答應的,有許多事,等你見了令堂,就會整個明白。」

  丁少秋道:「那麼在下要先見我娘。」

  青衣婦人看著他,為難的點點頭道:「看你如此倔強,讓我先去和總管商量
商量,再答覆你好了,你等著吧。」

  丁少秋道:「多謝夫人。」









【第十七章】母子相見

  青衣婦人走後不久,秋霜就送來飯菜,在桌上放好,臉上喜孜孜的道:「恭
喜丁少俠,明天門主要為你舉行授劍典禮,接受「護華劍法」的人,就是本門未
來的掌門人了。」丁少秋只「噢」了一聲。

  秋霜眨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奇道:「你不高興?」

  丁少秋道:「在下不知道。」

  秋霜想不出他不高興的理由,望著他,輕聲道:「那你可以用飯了,我走啦
。」丁少秋一直思索著青衣婦人說過的每一句話,眼看桌上飯菜快要涼了,就坐
下來,裝了一碗飯,慢慢扒著勉強吃了兩碗,就停筷不吃。

  過沒多久,秋霜裊裊婷婷的走了進來,看了桌上飯菜一眼,低聲問道:「丁
少俠,你有心事?」

  丁少秋微微搖頭道:「沒有。」

  秋霜櫻唇輕輕披了一下,說道:「你是在瞞我?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心
裡悶悶不樂,好像在想什麼心事?」

  丁少秋道:「我真的沒有。」

  秋霜道:「你既然不肯說那就算了,我……我是……人家一點也不領情。」
她緩緩別過頭去。

  丁少秋走到她前面,看她眼眶有些紅紅的,更是楚楚動人,忍不住一下捉住
她的手,柔聲說道:「秋霜,謝謝你這樣關心我,我沒事……」

  秋霜脹紅了臉,被他握住的手,還在輕微發顫,但並沒有抽回去,幽幽的道
:「你……沒事就好……」 她仰起了臉,紅馥馥的嬌靨上,帶著甜美,一雙美
目凝眸深注,透射出款款深情,紅菱般嘴唇問,露出一排整齊如玉,白得發亮的
牙齒。人美了,連牙齒也有著無比誘惑。

  丁少秋看得呆了,心頭一陣跳躍,忍不住伸手一拉,秋霜緩緩的朝他偎了過
去。她嬌小的身子,偎進了丁少秋的懷裡,他緊張得幾乎透不出氣來,尤其從她
秀髮上散發出來的香氣,幽幽的,甜甜的,聞得人心頭會迷迷糊糊的。丁少秋情
不自禁的低下頭去,吻著她秀髮。

  秋霜像柔順溫馴的羔羊,只是貼在他胸前,沒有動一下。丁少秋也不知哪裡
來的勇氣,緩緩抬起她的下巴,四目相投,他像渴驥奔泉,迅快的低下頭去,一
下吻住了她兩片鮮紅的櫻唇。秋霜吃了一驚,她羞、她怕,口中忍不住輕「唔」
出聲。

  丁少秋雙手摟得很緊,當然,四片嘴唇也合得更緊,你掙動也沒有用;但秋
霜沒有掙動,她嬌軀更軟綿綿的沒有一點氣力。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秋霜輕輕把
他推開,粉臉漲得像大紅緞子,一句話也沒說。丁少秋跟上一步,低低的道:「
你生氣了?」

  「沒……有……」秋霜低著頭,幽幽的道:「你壞死了。」說著輕輕掙脫他
的手,說道:「我要收拾碗盤了。」小姑娘心慌意亂的收過碗盤,急匆匆的往外
就走。

  丁少秋怔怔的看著她苗條後影在門口消失,心中也感到若有所失。忽然他聽
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門外走入,回頭看去,進來的是一個臉色微黃的青衣人,
也正是領自己到這裡來的護花門總管。丁少秋站起身,說道:「總管來了,請坐
。」

  青衣人朝丁少秋微微一笑道:「不用坐了,門主要召見你,你隨我來吧。」

  丁少秋道:「總管還記得在下沒有到這裡來之前,你和我說的話吧?你是帶
我來見家母的,我要見的是家母,不是你們門主,我不去。」

  青衣人笑了笑道:「你就是要見你娘,也要先去見了門主再說,年輕人不可
如此激動。」

  丁少秋道:「在下這是激動嗎?是你這樣對我說的。」

  「好了,好了。」青衣人道:「門主正在等著你,見過門主,很快就可以見
到你娘了,快跟我去吧。」

  丁少秋道:「好吧。」

  兩人走出小院落,穿行迴廊,曲曲折折的大概經過了兩重房舍,丁少秋也記
不清楚,一會工夫,來至一幢精舍前面,湘簾低垂,階上站立了兩個和秋霜年紀
差不多的青衣少女,不待總管開口,一左一右打起了簾子。青衣人回頭道:「隨
我進去。」當先舉步跨入。

  丁少秋跟著走入,這是一間佈置得相當幽雅的客廳,青衣人並未停步,一直
走到右首兩扇朱紅小門前面,舉手輕輕叩了兩下。兩扇朱紅小門開處,走出來的
卻是秋霜,躬身一禮道:「門主請總管,丁少秋入內。」青衣人領著丁少秋走入


  這是一間廂房,陳設也極清雅,想是門主的起居室了。這時,已有一個人坐
在酸枝雕花太師椅上。這人正是每次給自己一個身法、劍法的青衣中年婦人,青
衣人一指青衣婦人,朝丁少秋道:「這位就是門主了。」

  丁少秋朝她抱抱拳道:「在下沒想到夫人就是門主,失禮之處,請門主恕罪
。」

  青衣婦人藹然笑道:「總管、少秋,你們都坐下來。」青衣人和丁少秋一起
在他們對面的兩張太師椅上落坐。秋霜很快端著兩盞茶送上,放到几上。

  青衣婦人一抬手道:「秋霜,你出去,未奉呼喚,任何人都不准進來。」

  秋霜躬身道:「弟子遵命。」返身退出,帶上了兩扇朱門。

  青衣婦人沖青衣人道:「師姐,你也不用帶那勞什子了……」

  青衣人輕笑一聲道:「門主吩咐,自然不能不遵。」丁少秋不由一愣,這分
明是女子的聲音,不由呆呆地望著青衣人。只見青衣人伸手往臉上一抹,黃臉漢
子變成了中年麗人。

  青衣婦人對丁少秋笑著解釋道:「總管是我大師姐,因為本門沒有男弟子,
所以出門辦事,師姐都是裝成男人模樣。」

  丁少秋「哦」了一聲,然後一抱拳道:「門主見召,不知有何見教?」

  青衣婦人看了他一眼,抬目朝中年麗人道:「師姐,還是你來說吧。」

  中年麗人道:「好,我來說。有一個神秘門派,這個門派收了四個女弟子,
最小的女弟子叫香珠,因為這個門派有一特別規定,掌門人須由關門弟子繼承…
…」

  丁少秋心中想道:「他說的大概是護花門了,因為創立護花門的沉香,就是
華山派青衣庵靜因師太最小的徒弟,敢情因此之故,才立下這條規矩,掌門人須
由小徒弟繼任的。」

  中年麗人繼續道:「因此門主對小徒弟要求特別嚴格,日以繼夜的練功、練
武,這位香珠姑娘咬緊牙關,練了十多年,但限於天賦,自知無法達成師父的期
望,終於逃了出去……」

  中年麗人喝了口茶,續道:「香珠逃離師門,門主極為震怒,責令護法務必
把她追緝回來,護法領命之後,一時無計可施,就拜託江湖朋友四處打聽香珠下
落,那天香珠途經九江牯嶺附近,被三個江湖朋友發現,逼她去見護法,不料正
好遇上一位江湖上有名老鏢頭,只當是強盜攔路搶劫,把她救了下來,老鏢頭不
認識三人,三人卻認識老鏢頭,就及時退走,老鏢頭眼看香珠孤苦無依,就把她
帶回家去……」

  中年麗人口氣略頓,接下去道:「老鏢頭收容了香珠姑娘之後,他老人家的
第三個兒子平日眼高於頂,竟然對香珠姑娘發生了情愫,老鏢頭也因她端莊賢淑
,是個好媳婦,就給小兩口作主,擇日成親……」

  門主神色之中有靦腆之色,輕聲道:「你說得簡單一些好了。」

  中年麗人笑了笑道:「這件婚事,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差不多都接到了喜帖
,這消息聽得護法心頭大急,不得已只好率三個同門,希望在婚前把香珠搶走,
只可惜被一位老道長橫加插手,還警告不准在喜慶日子鬧事,因此只好在他們婚
後三月,才把香珠擒回去……」

  只聽中年麗人續道:「等護法把香珠擒回去不久,老門主久病之軀,溘然長
逝,遺命仍由香珠繼任門主,那時香珠已有三個月身孕,第二年春天,香珠生下
一個男孩,就托人把他送到老鏢頭家裡去。香珠的丈夫因愛妻無故遭人劫去,離
家出走,居然被天南山莊所害。」

  現在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護花門主,就是丁少秋的娘了。丁少秋聽到這裡,
還是有點遲疑:「夫人是我的娘?」

  青衣婦人也同樣戴著面具,此時也揭了下來,那是一張風華絕代,慈祥可視
的面貌。看去不過三十許人,此時含著滿眶淚水,柔聲道:「孩子,我的孩子,
你怎麼連娘都不肯認呢?孩子,你肩後有塊胎記,我記得很清楚。」

  事情來得太突然了,丁少秋幾乎一時之間無法承受,他睜大雙目,望望護花
門主,不知不覺雙膝一屈,口中叫了一聲「娘」,淚水已經奪眶而出。其實他自
從第一次看到青衣婦人之時,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之感,母子連心,這也是天
性使然。這時「娘」字出口,膝行著撲到護花門主面前,又哭喊了聲「娘」。

  護花門主雙手環抱住丁少秋的頭臉,低聲叫著:「孩子,我的乖孩子。」母
子兩個哭抱成一堆,這是最感人的場面了。過了半晌,護花門主才柔聲道:「孩
子,明天娘為你主持授劍典禮,你不反對了吧?」

  丁少秋抬起臉來,問道:「為什麼一定要孩兒參加護花門呢?」

  護花門主道:「孩子,你先坐好了。」丁少秋依言回到椅子坐下。

  護花門主道:「本門老門主有兩項規定,一是由本門最小弟子擔任繼承門主
,二是由練成「護華劍法」的人繼承門主。關於第二項練成「護華劍法」一節,
連老門主都無法辦到,本門女弟子就更辦不到了,這一條的規定,已經不局限於
女弟子了。本門前身是青衣庵,只收女弟子的,但護花門就可以收男弟子,你算
是第一個了。」

  丁少秋點著頭又問道:「這和孩子參加護花門有關嗎?」

  「自然有關了。」護花門主續道:「天南莊背後,有一個極厲害的人物撐腰
,僅憑江南各大門派的力量,極難與之抗衡……」

  丁少秋道:「娘說的是姬七娘了?孩兒見過她。」

  護花門主道奇道:「你怎麼會見過她的?」丁少秋就把自己和李飛虹夜探雷
嶺的經過,和後來幸虧老哥哥挾著自己兩人離開,詳細說了一遍。

  護花門主問道:「你說的老哥哥又是誰呢?」

  丁少秋道:「他就是孩兒的老哥哥咯,孩兒也不知道他是誰?好像他是江湖
上很老很老的老前輩,但他卻喜歡人家叫他老哥哥。」

  護花門主道笑道:「好了,孩子,你聽娘再說下去,本門的「護華劍法」大
概可以克住她,同時也想到你小小年紀,就曾擊敗過南天一雕和逢天游,如能練
成「護華劍法」,豈不是好?這樣就把你引到這裡來,但「護華劍法」是本門鎮
山之寶,練劍的人,必須是本門弟子,成為本門的繼承人。」

  丁少秋點頭道:「孩兒同意參加護花門。」

  ***    ***    ***    ***

  護花門的大廳上,昨晚就佈置好了。上首高懸一方大紅布橫條,綴著用金紙
剪成的四個大字:「授劍大典」。紅布橫幅下,靠壁放一張繡披半桌,桌上放著
護花門老門主沉香的神位和水果、香花、燭台、香爐。半桌前正中間放一把披了
大紅繡金椅披的高背酸枝太師椅,左首只放了一把太師椅,右首則放了四把。

  現在已是辰正,丁少秋換上了簇新的天藍長衫,薄底軟靴,已是人如玉樹臨
風,英俊瀟灑。但牡丹雖好,要有綠葉輔助,如今做他綠葉的,可是七個花不溜
丟的俏姑娘,簇擁著他從前面大門走入。這幾位俏姑娘沒有一個不是明眸皓齒,
桃臉粉腮的美人兒,尤其是今天一大清早,每一位姑娘都對著菱花鏡經過刻意裝
飾的。她們身上穿的雖是青布衣裙,可洗得乾乾淨淨,也熨得挺挺的,長裙的每
一打折處,都平得起了稜角,走起來就更顯得搖曳有致,婀娜多姿。

  七位姑娘真像仙女下凡的七仙女,本來女孩子家見了男孩子,沒有一個不羞
羞答答,忸忸怩怩的,但貨多成市,人多成勢,今天姑娘家有七個之多,丁少秋
只有一個人就落了單,落了單,就英雄無用武之地,被這許多少女們擁在中間,
衣香繽紛,眼花撩亂,一下就把他窘住了。簡直像新郎官一般,楞呼呼的不敢亂
動,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相反的,這七位姑娘家仗著人多勢眾,圍著丁少秋評頭論足,先前還吃吃私
語,咭咭輕笑,漸漸膽就大了。這個嬌聲叫著「丁師兄」,那個嬌聲叫著「丁師
哥」,有的人眼波含情,有的人粉掌輕拍,也有的人故意擠著他。這份風流陣仗
,真叫丁少秋暗暗叫著「吃不消」。

  差幸她們只是在路上戲弄著他而已,跨入大廳,就不敢再胡鬧了。那是因為
上首已經站著副總管劉婆婆,看到她們簇擁著丁少秋走入,立即一抬手道:「你
們就站在下首好了。」只聽她接著又道:「請總管和兩位護座。」

  只見從屏後走出三個青衣女子,這三人年約四十左右,但峨眉淡掃,薄粉輕
敷,身材依然甚是苗條,當真風韻猶存,她們走到右上首三張繡披太師椅上一起
落坐。其中的總管,丁少秋昨天已經見過了。劉婆婆依然高聲喝道:「有請門主
。」

  喝聲甫落,只見兩名青衣少女並肩齊步從屏後走出,一個手捧一柄古色斑剝
的四尺長劍,另一個手捧一個錦盒,走到高背太師椅後面一左一右站定,稍後緩
步走出的才是護花門主。護花門主面垂青紗,一身青布衣裙,卻掩不住她風姿嫣
然,風儀端莊,先朝三位護法點著頭,說了聲:「大家請坐。」然後走到中間高
背椅上落坐,大家也相繼坐下。

  劉頻頻又高聲說道:「授劍典禮開始,請大家起立。」所有的人一同站起。

  劉婆婆又叫道:「門主面向老門主站立,受劍人丁少秋向前跨出三步。」護
花門主轉身面向神位站立,兩名青衣女弟子立即把高背太師椅搬開。丁少秋同時
依言跨出三步,就站到了門主身後。

  劉婆婆又道:「請門主上香。」兩名女弟子不待吩咐,先點燃兩支紅燭,再
點好三支香,由左首一個雙手送上護花門主手中,護花門主雙手朝上一拱。再交
給右首一個女弟子插入香爐之中。

  劉婆婆又叫道:「行禮。」護花門主跪拜過後,站起身,退開兩步,再由丁
少秋走上前去,恭敬的跪拜了八拜,才行站起。

  劉婆婆又道:「門主引介受劍人拜識本門尊長及同門。」

  護法門主先向大家介紹丁少秋,說道:「他就是本門第三代門主繼承人,已
修成「護華劍法」的弟子丁少秋……」她話聲一落,所有的人紛紛鼓起掌來,卻
以站在下首的七名女弟子鼓得最起勁,每一隻玉掌,都拍得清脆響亮,歷久不絕


  護花門主等掌聲歇後,才向丁少秋介紹總管大師伯何香雲、護法二師伯任香
雪、三師伯謝香玉,副總管鐵鴆婆劉婆婆。然後又介紹九名女弟子,紫雲、紫霞
、紫雯、青霓、青珂、青佩、秋影等七人,和站在上首手捧古劍、錦盒的秋英、
秋霜二人,丁少秋一一見禮完畢。

  劉婆婆又高聲叫道:「授劍。」秋英立即把手中捧著的一柄四尺古劍,雙手
呈上。

  護花門主也用雙手接過,橫置胸前,朝丁少秋道:「老門主練劍數十年,深
知要發揮「護華劍法」威力,非有名兵利器不可,她老人家決心要找尋名劍,配
合劍法,用以光大本門,於是足跡所至,窮宇內名山大川,終於天遂人願,在終
南一處古觀中,遇見一個即將屍解的老道長,以此劍相托。

  劍名倚天,為武林中一向傳說的十二柄古代神劍之一,你從接受此劍之日起
,必須行俠仗義,除暴安良,替天行道,不但要光大本門,更要維護武林正義,
時存上天好生之德,非大奸巨惡,不可妄開殺戒,與人以重新做人的機會,才算
不辜負此劍,你接過去吧。「

  丁少秋一臉虔敬之色,躬身道:「弟子自當謹記門主教言,終身奉行。」說
罷,伸手過頂,接過長劍。

  護花門主又從秋霜手中取過錦盒,打開盒蓋,裡面是一面銅錢大的金牌,雙
手遞給丁少秋,說道:「這是本門的令牌,你收好了。」丁少秋雙手接過,後退
三步,用右手把劍靠右肩豎立,再躬身一禮,方行退下。大家立即紛紛鼓掌,表
示歡迎。

  護花門主等大家掌聲稍歇,繼續說道:「本門老門主因她老人家昔年是華山
青衣庵靜因師祖最小的徒弟,奉命逃下山來,終於創立了本門,因此本門有一特
別規定,就是由最小的關門弟子,來繼承門主的職位……」大廳上靜寂無聲,聽
著門主說話,當真靜得墜針可聞。

  只聽護花門主續道:「當時在師姐妹中,我是老么,從七歲那年進入師門,
老門主督促我日以繼夜的練功、練武,連晚上都不准睡覺……十九年前,也是我
十八歲那年,先師就教我練護花劍法,我耐著性子練了一個月,連第一招都始終
學不會,我痛哭流涕,自知永遠也練不會了,實在愧對師父她老人家,只好偷偷
的逃下山去……」

  口氣微微一頓,接著又道:「我怕師父派人追緝,白天躲在深林裡,晚上才
敢上路,這樣走了兩個月光景,有一天,終於被三個人攔住去路,逼我去見護法
,我誓死也不肯去,正好遇上過路的一位老英雄,他就是武功山丁家堡的老莊主
,把我帶去丁家莊,……不久我就和他三公子丁季友成了親……」這段故事,在
護花門,只有兩位護法,總管、副總管劉婆婆知道,其他的人從未聽說過。

  只聽護花門主續道:「我們婚後第三個月終於被護法找到,逼著我回來,那
時我已經有三個月身孕,自問必死,幸有劉婆婆和三位師姐向師父苦苦哀求,那
知見到師父,她老人家就說本門已經不是華山派蓮花庵,不禁婚嫁,當時逼你練
劍,原是她老人家的不對……」

  她的聲音略帶嗚咽,續道:「她老人家說,明知我體力資質,無法練成護花
劍法,卻急功好利,非逼我練習不可,是因為人才難得,她老人家已風燭殘年,
不得不盡人事,以聽天命,最後還是我繼承門主。但卻有一個條件,不論是我或
者是我丈夫,只要練成「護華劍法」,母子才能團聚,另外也修改了本門規定,
不論男女弟子,誰練成護花劍法,誰就是門主的繼承人……」大家依然沒有作聲
,靜靜的聽她說下去。

  護花門主接著道:「我懷孕十月,生下少秋……」她指了指站在面前的丁少
秋,九個女弟子聽說丁少秋就是門主的兒子,又紛紛鼓起掌來,這回她們粉掌拍
得更重更響。

  護花門主又道:「我生下孩子,就由總管送去丁家莊,直到最近,總管才把
少秋引來,差幸他自幼練武,小小年紀,精通武功、白鶴兩派武功,所以練起「
護華劍法」來,也事半功倍,前後花了二十天工夫,就練會了,我對先師也總算
有交代了。」等她說完大家又紛紛鼓掌,表示慶祝。

  劉婆婆高聲道:「禮成。」

  三位師姐由大師姐何香雲為首,走向左首,朝丁少秋、護花門主兩人說道:
「門主,恭喜你們母子團圓。」接著副總管劉婆婆以及九名女弟子紛紛上前跟門
主和丁少秋道賀。

  劉婆婆呷呷笑道:「丁少俠,你練成「護華劍法」,何不讓大家開開眼界?
」九個女弟子巴不得瞧瞧護華劍法有多神奇,聽到劉婆婆這一說,大家紛紛鼓起
玉掌來。

  護花門主正因少秋練成「護華劍法」,成為護花門的繼承人,怕大家說自己
有偏心,但又不好說要少秋當眾演練劍法,其實心裡也想要少秋露一手給大家瞧
瞧,才能服眾,因此劉婆婆這一提議,正中心意,目光一抬,含笑道:「少秋,
這裡只怕演練不開,還是到前面大天井裡地方較為寬敞。」丁少秋應了聲「是」


  於是大家簇擁著護花門主,一起走出大廳,所有的人全都站在階上。丁少秋
手持倚天劍一個人走下石階,回身朝階上抱劍一禮,然後一直走到大天井中間,
才轉過身來,正身站定,連長衫也不脫,就右腕抬處,嗆的一聲掣出一柄一泓清
水般的長劍。

  就在此時,只見他身子離地平飛而起,身形倏然變化,快若旋風,長劍連續
點出,化作點點寒星。丁少秋最近已把九招劍法練得十分純熟,尤其在這許多人
面前,更是心存賣弄,照說第一招練完,人就會落到地上,但他卻只是腳尖略一
沾地,又離地飛起,緊接著使出第二招,第二招堪堪使完,足尖再一點地,又接
連使第三招,因為這九招劍法,每一招都有九個身法,人如飛輪,劍如飛星,瞬
息變化,使得實在太快了。因此階上看他演練劍法的人,只看到他人影浮動,看
不到他一起一落點足之勢。

  身法飛舞得越來越快,人影也越來越淡,點出的劍光,此處還未消失,另一
處又已飛起,宛如漫天劍雨,丁少秋一個人幾乎已失去所在,化作了一片薄薄的
青影,令人疑真疑幻,恍惚迷離。劍法練到這般地步,當真無法想像,大家看到
這裡,不由紛紛鼓起掌來。

  護花門主也沒想到這套劍法果真有如此神妙,更沒想到丁少秋初學乍練,竟
然會有如此造詣,心頭一陣激動,不覺睫含淚水,也隨著大家鼓起掌來。

  ***    ***    ***    ***

  護花門主祝秋雲(香珠)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吩咐設宴慶祝,護花門像過節
一樣,人人盡歡。母子兩人十多年沒見面,祝秋雲覺得自己有無數的話想和兒子
說,於是吩咐少秋晚些時候去見她。丁少秋也是懷著同樣的心情,飯後先洗了個
澡,穿得整整齊齊地往祝秋雲的房門行來。

  且說祝秋雲歡宴過後,只覺週身難過,方想起這些天憂心忡忡,幹什麼事情
都提不起精神,居然已經數日未曾洗浴。她生性好潔,當下便喚來徒弟端來熱水
,以便沐浴淨身。打發走徒弟,祝秋雲輕手輕腳的褪下衣衫,開始洗滌身體。

  且說丁少秋來到祝秋雲的房間,居然是房門大開,不覺奇怪,走了進去,居
然一個人都沒有。丁少秋心中奇怪,自言自語道:「怎麼一個人都沒有?」順手
關上了門,向祝秋雲的臥室走去。他卻想不到,今日歡宴,護花門弟子、護法個
個高興,不免都放開胸懷,雖然都為女子,但都破例或多或少地喝了點酒,此刻
都早早回房休息。剛才給祝秋雲端水的兩個弟子也是一時疏忽,居然連大門都忘
了關。

  丁少秋心中暗暗稱奇,慢慢地推開臥房的門,入目卻是祝秋雲赤裸的胴體,
沐浴的妙姿,丁少秋一下子呆住了。原來祝秋雲雖已入中年,但實際上也不過只
有三十五、六,正是女人風情最盛之時。無論是心理或是生理都處於顛峰狀態,
整個身體煥發出一股嫵媚誘人的風韻;加之她常年練武,全身肌膚曲線於柔媚中
,另有一種剛健婀娜的特殊風味。只見她白嫩飽滿的雙乳,豐潤堅挺,櫻紅的乳
頭微微上翹;修長結實的雙腿,圓潤光滑;香臀豐聳渾圓,小腹平坦堅實;伏身
之際,芳草淒淒的桃源洞口,緊夾著的那條鮮嫩肉縫,就像個水蜜桃般的蠱惑媚
人。

  正當丁少秋看得目眩神迷時,平靜無痕的洗澡水,忽然動盪起來。原來祝秋
雲的一隻玉手,正撫摸著自己的雙乳;另一隻手,卻在水面下,迅急的動作著。
祝秋雲繼續忘情的撫慰下體,捏揉玉乳的手掌更沒停下,整池春水被搞的沸騰連
連,流濺滿地;而那覆蓋著美穴的迷人芳草,也在水波中若隱若現,逗人遐思。
隨著動作的加快,祝秋雲開始嬌喘起來,全身微微發顫,兩腿也挺直顫抖,小腿
更不時伸縮著。由於情慾的激動,祝秋雲的嬌顏漲得通紅,一臉如癡如醉。

  「嗯……嗯……」祝秋雲輕聲哼著,玉體慢慢弓起,越抬越高,原本埋藏在
水中的陰戶,登時完全顯露。那肉包子似的玉穴脹鼓鼓的,小腹上陰毛茸茸,雜
草叢生,但跨間那兩瓣夾著細細一縫的肥穴,卻是雪白細嫩,寸草未生。此情此
景,丁少秋這個血氣方剛的小伙子,怎能忍得住?褲襠裡的寶貝硬挺脹大到了極
限,他的呼吸不由開始變得粗重低沉了起來。

  祝秋雲十多年未近男人,剛才洗浴時一時感慨身世,不由自主的撫摸起下體
來,突然聽到粗重的呼吸聲,不由一驚,猛一回頭,發現竟然是自己的兒子丁少
秋,不由驚叫道:「少秋……」腦海中這才想起,是自己讓他來的。

  丁少秋的思緒彷彿從遙遠的天際回來,如遭雷殛,腦內嗡地一響,連退數步
,眼前一黑,人也幾乎栽了下去。他像是被肢解,被凌遲,又像是靈魂被活生生
地剝離軀體。這一刻,他腦海中呈現一片空白,什麼意念也沒有,全麻木了。俊
面蒼白扭曲,失去了原形:「娘,我該死……」

  祝秋雲渾身一震,顧不得自己不著一縷,爬出浴桶,向丁少秋走去。丁少秋
厲聲道:「別靠近我。」驀地想起什麼,舉起右手,向自己雙眼插去。

  「少秋……」祝秋雲一聲淒呼,撲了過去,將丁少秋雙手抱住。

  丁少秋緊閉雙眼,黯然道:「這雙招子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罪有應得。


  祝秋雲腦海中閃過無數的念頭,她心中思忖道:「看來必須打開少秋心理的
死結,他才能歡樂的活下去,看來必須如此,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打定主意
,祝秋雲反而鎮靜了下來,她見丁少秋還是緊閉雙眼,於是低聲問道:「少秋,
你可是因為看見了娘的醜態,讓你感到羞恥,所以才要自毀雙眼?」

  丁少秋囁嚅著道:「不,娘,我雖然還是童男之身,但是我並不是完全不懂
男女之事,我知道您苦守了十八年,這種生理需求是很正常的。」

  祝秋雲接著問道:「那你是因為什麼原因?」

  丁少秋答道:「孩兒不該偷看娘的身體。」

  祝秋雲輕笑一聲道:「少秋,就因為這你就要自毀雙眼?你先睜開眼,聽娘
跟你說。」

  丁少秋睜開眼,見祝秋雲仍是渾身光溜溜的,忙將目光移到祝秋雲臉上,不
敢多看。祝秋雲輕笑一聲道:「秋兒,你是第一次看見女人的身體吧?」丁少秋
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祝秋雲輕聲道:「娘的身體,給你看了,原也無妨。」

  丁少秋吃驚地道:「娘,你……」

  祝秋雲羞笑道:「你知道,苗疆的習俗「父死子娶」是很正常的。對於漢人
來說,女人要遵從「三綱五常」,其中就有一條「夫死從子」,娘本來就是你的
人,讓你看看又有什麼?」

  丁少秋不由得目瞪口呆,祝秋雲接著又道:「何況娘又老又醜,還怕你看不
成?」她奇怪的眼神瞅著丁少秋,兩頰迅速湧起兩朵紅雲。

  「不,娘,你真美……」丁少秋由衷地讚歎著,他看著自己母親,忽然感覺
到身體某一部位正迅速壯大。

  「啊。」丁少秋看著母親嬌羞的模樣,感覺到一股慾火又一次在體內燃燒。

  「不行。」丁少秋咬緊牙關暗暗地說著,祝秋雲偷偷的瞥著兒子,看到丁少
秋咬緊牙關滿頭大汗的樣子,知道兒子是動了慾念。

  「哎,這個冤家。」祝秋雲櫻唇主動吻上丁少秋的嘴唇,香舌主動的伸進丁
少秋嘴裡吸吮交纏,熱吻持續不停。良久,祝秋雲感到快喘不過氣來,才輕輕推
開丁少秋,微微的喘息著。祝秋雲害羞地把她的嬌靨偎進了丁少秋的胸膛,並且
伸出小手拉著丁少秋的手撫在她的酥乳上,丁少秋摸著祝秋雲豐滿渾圓的肥乳,
感到她的心臟也跳動得和自己一樣快,低頭望著祝秋雲嬌艷的臉龐,不由自主地
在她的乳房上搓揉了起來。

  祝秋雲的乳房接觸到丁少秋的手掌,像是又澎漲得大了一些,奶頭像含苞待
放的花朵,綻開出嬌艷的媚力。丁少秋一直到現在還是個沒有接觸過女人的處男
,首次享用到如此豐盛的美食,摸著她乳房的手傳來一陣陣的悸動,胯下的大寶
貝也被刺激得興奮了起來。

  祝秋雲像夢囈似地哼道:「嗯……少秋……不……不……要怕……娘……也
……不怕……唔……」祝秋雲雙手抱著丁少秋的腰,慢慢地往後面的床上躺了下
來,一具雪白宛如玉雕的胴體,在室內柔和的燭光下耀眼生輝,那玲瓏的曲線,
粉嫩的肌膚,真教人瘋狂。

  丁少秋輕輕推倒祝秋雲,從嘴唇吻到臉頰,再順著脖子吻著挺聳的雙峰,丁
少秋把她的胸部當成了冰糖葫蘆一樣又舔又吸,偶爾還輕輕的嚙咬淡紅色乳尖,
逗得祝秋雲渾身酥軟,低喘嬌吟。依依不捨地離開她堅挺富彈性的乳房,吻到了
祝秋雲平坦沒有半點多餘脂肪的小腹,用舌尖四處肆虐,突地舌尖陷入了一處凹
陷,祝秋雲小巧的肚臍眼也劫數難逃。

  丁少秋又再繼續往下探索,深藏在烏黑草叢中神秘的花園,濃陰深處,芳草
如茵,長滿了祝秋雲那豐滿的陰阜。丁少秋小心地分開遮掩在桃源洞口的芳草,
然後輕輕地掰開兩片肥厚的大陰唇,但見紅唇微張,桃瓣欲綻,兩張肉壁微微張
合,正中間的那粒肥嫩的陰蒂,顏色紅嫩,鮮艷欲滴,還在微微顫動著。

  丁少秋第一次這麼近觀察女性的身體,好奇的用手輕輕觸摸花瓣,祝秋雲隨
即一抬下巴,千嬌百媚地發出令人銷魂蝕骨的詠歎呻吟。丁少秋手指感受著花瓣
的濕潤,發現她們正漸漸變硬。丁少秋已經忍無可忍,像餓虎撲羊般趴在祝秋雲
的身上,雙手抱著她的香肩,嘴巴湊近祝秋雲的小嘴,春情蕩漾的祝秋雲,也耐
不住寂寞地把酌熱的紅唇印在丁少秋的嘴上,張開小嘴把小香舌伸入丁少秋的口
裡忘情地繞動著,並且強烈地吸吮著,像是要把丁少秋的唾液都吃進她嘴裡一般


  直到倆人都快喘不過氣來,這才分開來,祝秋雲張開小嘴喘著氣,丁少秋在
她身上色急地道:「娘……我……我要……」

  祝秋雲嬌媚地看著丁少秋的眼睛沒有回答,丁少秋又忍不住地道:「娘……
我要插……你的……小……小穴……」

  慾望就像一團熱切的火焰般,在丁少秋的體內燃燒著,丁少秋的大寶貝在祝

秋雲的小穴外面頂來頂去,一直徘徊在穴口無法插進,祝秋雲的嬌軀在丁少秋的
身下扭來扭去,屁股也一直迎著丁少秋的大寶貝,無奈兩、三次都過門不入,只
讓龜頭碰到了她的陰唇就滑了開去。

  祝秋雲恍然大悟,知道丁少秋是初次,於是她伸出粉嫩的小手,握住了丁少
秋的大寶貝,顫抖地對準了她流滿淫水的小穴口,叫道:「唔……少秋……這裡
……就……就是……娘的……肉洞……了……快把……大寶貝……插……插進…
…來……吧……啊……」

  丁少秋奉了祝秋雲的旨意,屁股猛然地往下一壓,只聽祝秋雲慘叫道:「哎
……哎唷……停……停一下……少秋……你不……不要動……娘……好痛啊……
你……停一……下……嘛……」

  只見她粉臉煞白,嬌靨流滿了香汗,媚眼翻白,櫻桃小嘴也哆嗦不已。丁少
秋不知道為何會這樣,大驚失色地急著道:「娘……怎……怎麼了……」

  祝秋雲雙手纏著丁少秋的脖子,兩隻白雪般的大腿也鉤住了丁少秋的臀部,
溫柔地道:「少秋……你的寶貝……太……太大了……娘……荒蕪……太久……
有些……受不了……你先……不要動……等……娘……習慣一下……就好了……
傻孩子……娘被你……整慘了……小穴……好像……被你……戳裂了……」

  丁少秋感到大寶貝被祝秋雲的小穴挾得緊緊的,好像有一股快樂的電流通過
了丁少秋的全身,第一次體驗到和女人性交的滋味,頻頻地喘著氣,伏在祝秋雲
溫暖的胴體上。他聽祝秋雲如此說,忙抬起上身,向他們兩人結合的地方看去,
只見祝秋雲那嬌嫩的花瓣被撐得向兩邊裂開,迷人的小洞口也被脹得鼓鼓的,緊
緊地箍著自己的寶貝根:「娘,對不起,您教教我,現在該怎麼辦?」

  「你先輕輕抽送,慢慢摩擦,再吻我,摸我。」丁少秋依計而行,下面在輕
輕地抽送摩擦,上面吻祝秋雲的柔唇,吮著祝秋雲的香舌,中間撫著她的豐乳,
尖尖的乳頭被揉得堅硬而挺立起來。

  過了一會,祝秋雲舒開了眉頭好了一些,繞在丁少秋背後的大腿用力地把丁
少秋的屁股壓下來,直到丁少秋的大寶貝整根陷入了她的小穴裡,她才滿足地輕
吁了一口氣,扭動著肥嫩的大屁股,嬌聲叫著道:「啊……好漲……乖兒子……
少秋……癢……癢死了……快……快點動……娘要你……」祝秋雲漸漸地扭動柳
腰,擺動玉臀,迎送、閃合、翻騰、扭擺,配合丁少秋的動作,迎合湊送。

  「唔……呀……好……好脹……好舒服……唷……乖兒子……呀……娘……
好……好酸喔……酥……酥麻死……了……少秋……你的……寶貝……真大……
會把……娘……奸死了……嗯……嗯……」

  聽了祝秋雲的淫浪蕩的浪叫聲,不由得使丁少秋盡情地晃動著屁股,讓大寶
貝在她的小穴中一進一出地插幹了起來。祝秋雲在丁少秋身下也努力地扭動挺聳
著她的大肥臀,使丁少秋感到無限美妙的快感,週身的毛孔幾乎都爽得張開了。

  祝秋雲愉快地張著小嘴呢喃著不堪入耳的淫聲浪語,媚眼陶然地半閉著,她
內心的興奮和激動都在急促的嬌喘聲中表露無遺。丁少秋的下身和祝秋雲的小腹
連接處,每當整根大寶貝被淫水漣漣的小浪穴吞進去時,激烈的動作所引起的陰
毛磨擦聲,聽起來也相當的悅耳。

  插干的速度和力量,隨著丁少秋漸漸升高的興奮也越來越快了,酥麻的快感
,使丁少秋不由得邊干邊道:「喔……娘……我……我好爽……喔……你的……
小……小穴……真緊……夾得我……舒服死……了……啊……太美了……小穴穴
……娘……能和你……歡好……真……爽……」

  祝秋雲被丁少秋幹得也加大了她肥臀扭擺的幅度,整個豐滿的大屁股像篩子
一樣貼著床褥搖蚌不停,溫濕的陰道也一緊一鬆地吸咬著丁少秋的大龜頭,淫水
一陣陣地像流個不停地從她的小穴裡傾洩出來,無限的酥麻快感又逼得祝秋雲纖
腰款擺、浪臀狂扭地迎合著丁少秋插干的速度,小嘴裡大叫著。

  「哎……哎呀……好兒子……你幹得……娘……美……美死了……娘的……
命……要交給……你了……唔……花心好……好美……喔……唷……唷……好麻
……又癢……又爽……我……娘要……要丟精……了……啊……啊……娘……丟
……丟……給……大……寶貝兒子……了……喔……喔……」

  祝秋雲的身子急促地聳動及顫抖著,媚眼緊閉、嬌靨酡紅、小穴深處也顫顫
地吸吮著,連連洩出了大股大股的陰精,浪得昏迷迷地躺著不能動彈。見她如此
,丁少秋也只好休兵停戰,把玩著她胸前尖挺豐滿的玉乳,玩到愛煞處,忍不住
低頭在那鮮紅挺凸的奶頭上吸吮了起來。








【第十八章】母子情深

  祝秋雲被丁少秋舐乳吻咬的動作弄得又舒適、又難過的春情蕩漾,嬌喘連連
;小腹底下那濕淋淋、滑嫩嫩的陰唇上,有丁少秋的肥大龜頭在旋轉磨擦著,更
始得她全身酥麻、急得媚眼橫飛、騷浪透骨地在丁少秋身下扭舞著嬌軀,小嘴裡
更是不時地傳出一兩聲浪媚迷人的婉轉呻吟。

  丁少秋的大寶貝在深深干進祝秋雲小穴裡的花心時,總不忘在她的子宮口磨
幾下,然後猛地抽出了一大半,用寶貝在她的穴口磨磨,再狠狠地插干進去,浪
水在他們母子的下身處發出了「嘖」、「嘖」的聲音。祝秋雲的兩條玉腿上舉,
勾纏在丁少秋的腰背上,使她緊湊迷人的小肥穴更是突出地迎向丁少秋的大寶貝
,兩條玉臂更是死命地摟住丁少秋的脖子,嬌軀也不停地上下左右浪扭著,迷人
的哼聲叫個不停。

  「啊……啊……我……娘的……寶貝……兒子……娘……要……被……被你
的……大……大寶貝……干……死了……喔……真……真好……你……插……插
得……娘……要舒服……極了……嗯……嗯……娘的小……小穴……裡……又酸
……又……又漲……」

  「啊……娘的……好……好兒子……你……要把……娘……插……插上天了
……喔……好……好爽……唉唷……小冤家……娘……的……乖……寶寶……你
真會幹……插……插得……你的……娘……好快活……唷……喔……喔……不行
了……娘……娘又……要流……流……出來……了……小穴……受……受不了…
…啊……喔……」

  祝秋雲連續叫了一刻鐘,小穴穴裡也連連洩了四次,滑膩膩的淫水由她的陰
唇往外淌著,順著肥美的屁股溝向下浸滿了潔白的床單。丁少秋把尚未洩精的大
寶貝拔出了她微微紅腫的陰戶口,只見又是一堆堆半透明的淫液從她的小穴裡流
了出來,看來這一陣狠插猛干的結果,引動了祝秋雲貞淑外表下的騷浪和淫蕩,
使她不顧一切地和自己親生的兒子縱慾狂歡。

  為了讓她忘不了這激情的一刻,也為了讓這次的插干使她刻骨銘心,丁少秋
強忍著洩精的快感,將大寶貝再度插進祝秋雲肥嫩的小穴穴裡,使勁地在她嬌媚
迷人的浪肉上,勇猛、快速、瘋狂地插弄著,臥房裡一陣嬌媚騷蕩的叫床聲、浪
水被倆人器官磨擦產生的「唧」、「唧」聲,譜成了一首世上最動人的淫浪交響
曲。

  祝秋雲在長久的性飢渴後獲得解放的喜悅,使她的玉體嫩肉微顫,媚眼微瞇
,射出迷人的視線,搔首弄姿,媚惑異性的蕩態,騷淫畢露,勾魂奪魄,妖冶迷
人。尤其在丁少秋身下婉轉嬌啼的她,雪白肥隆的玉臀隨著丁少秋的插弄搖擺著
,高聳柔嫩的雙峰在丁少秋眼前搖晃著,更是使丁少秋魂飛魄散,心旌猛搖,慾
火熾熱地高燒著。

  丁少秋插著插著,大寶貝被祝秋雲的淫水浸得更是粗壯肥大地在她的小穴中
深深淺淺、急急慢慢地抽插著。丁少秋以無畏的大寶貝搗插挺頂、狂干急抽、斜
入直出地猛操著祝秋雲的小穴,直幹得她陰唇如蚌含珠,花心也被丁少秋頂得浪
肉直抖,弄得祝秋雲搖臀擺腰,淫水不停地往外狂流著,這時的她已洩得進入了
虛脫的狀態,爽得不知身在何處,心在何方,肉體的刺激讓她陶醉在母子交歡的
淫樂之中。這一刻的甜蜜、快樂、舒暢和滿足,使她欲仙欲死,恐怕一輩子也忘
不了啦。

  丁少秋邊插干她的小穴,邊愛憐地吻著她的嬌靨,輕輕地道:「娘,你的浪
水真多啊。」

  祝秋雲不依地撒嬌著道:「嗯……少秋……都是……你……害得……娘……
流……這麼多……喔……大寶貝……乖兒……冤家……娘……要……被你……搗
散了……啊……唉呀……」

  丁少秋快意地道:「娘,少秋今天要幹得你浪水流光。」

  祝秋雲道:「唉……呀……嗯……哼哼……乖兒……你……真的……狠心把
……娘……整得……不……成人形……了……唉呀……你壞嘛……」

  丁少秋接著道:「誰叫你要長得這麼嬌美迷人?媚態動人,又騷又浪,在床
上又是這麼會搖會晃,怎麼不教少秋愛得發狂呢?」

  祝秋雲淫浪地道:「唔……唔……乖寶寶……娘……要……浪……浪死了…
…冤家……啊……你真……要了娘的……命了……嗯……好兒……子……你是…
…娘的……剋星……你的……大寶貝……又粗……又……又長……比鐵還……還
……硬……幹得娘……舒服……死了……心肝……寶貝……啊……啊……娘……
快活……不成了……寶寶……娘要……被……被你……干……死了……」

  祝秋雲可以說是騷勁透骨,被丁少秋粗長壯碩的大寶貝幹得不知東南西北,
淫水狂流,睜眼舒眉,肥臀狂擺,花心開開合合,嬌喘噓噓,淫態百出,浪勁迷
人。雖然被丁少秋幹得快要昏過去了,卻還是在疲累中打起十二分精神,奮力地
迎戰著。祝秋雲蹺起雙腿搭在丁少秋肩上,陰戶挺了上來,丁少秋用手抬著祝秋
雲的玉臀,抽送的速度逐漸加快,每一次都深深的刺激著祝秋雲神秘之地。

  「好孩子……太舒服了……你真會幹娘……」祝秋雲被一波波愉悅的快感衝
擊著,開始忘情地宛轉嬌吟。丁少秋把速度增至極限,持續的動作著。

  秋雲使出渾身解數,陰戶加緊了運動,一吸一吮,吞進吐出,丁少秋的龜頭
感到像是被牙齒咬著似的。接著,祝秋雲的整個陰壁都活動了,一緊一鬆的自然
收縮著,丁少秋渾身麻酥酥的,似萬蟻鑽動,熱血沸騰,如升雲端,飄飄欲仙:
「娘……好舒服……我要洩了……」

  「啊……啊……好兒子……娘不行了……你真要把娘弄上天了……」祝秋雲
渾身一陣抖顫,肉壁急促的收縮,突然間尖叫一聲,全身隨即僵硬,強烈高潮的
襲擊而來,全身顫抖不已,充滿快感餘韻不斷的持續。

  丁少秋感覺洞穴內壁一陣蠕動,一股前所未有的衝動從小腹升起,一陣痙攣
,龜頭上一陣酥麻,在她花心上猛揉幾下,大寶貝在她的小穴裡火熱地跳動了幾
下,大龜頭漲得伸入了她的子宮裡,受了一陣燙熱的刺激,加上祝秋雲有意無意
地縮緊陰道的吸力,一股滾燙的陽精,猛然射進了祝秋雲的子宮深處,使她又再
度起了一陣顫抖,兩具滾燙的肉體同時酥麻酸癢地陶醉在這肉體交歡的淫慾之中


  丁少秋癱軟地伏在祝秋雲的玉體上,祝秋雲舒展玉臂,緊緊地摟著丁少秋,
撫著丁少秋的背,吻著丁少秋的唇:「終於解開了少秋的心結。」祝秋雲如願以
償地吐了口氣,帶著滿足的微笑沈沈地睡去。慈祥、和藹、嬌豔、嫵媚,風情萬
種,儀態萬千。丁少秋癡癡地望著這位身為他親生母親,而又對他投懷送抱奉獻
肉體的絕世佳人,不禁引起了無限的遐思綺念。

  ***    ***    ***    ***

  翌日兩人醒來,卻是已近晌午,兩人連忙起床穿衣,祝秋雲歎口氣道:「完
了,都快正午了,她們肯定全知道了……」

  丁少秋經過昨晚之事後,倒像是什麼都放開了,聞言道:「娘,天下沒有不
透風的牆,遲早還不得被人知道?」

  祝秋雲紅著臉道:「我倒沒什麼,只是你……」

  丁少秋搖搖頭道:「娘,我倒想明白了,你這十八年過的什麼日子,我能想
得到,難道我不該好好補償您嗎?」

  祝秋雲道:「娘現在倒後悔了,一個不好,娘可能會毀了你啊。」

  丁少秋道:「娘,你別瞎擔心,再說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啊。本來剛開始時
,我還有一種負罪感,但是現在我卻想明白了,完全是一種心結在作怪,娘,你
不會反而怕了吧?」

  祝秋雲羞紅著臉道:「娘都讓你那樣的,還有什麼好怕的?」

  丁少秋低聲道:「那好,我今天晚上再來找娘。」不待祝秋雲答話,開門而
出。祝秋雲本欲開口叫他,但想了一想又止住了,不由得望著他的背影出神。

  「怎麼啦,還捨不得他走啊?」突如其來的聲音,將祝秋雲嚇了一跳,扭頭
一看,不由得滿臉通紅,原來是總管何香雲。

  「大師姐,你說什麼呢?」祝秋雲不好意思地將何香雲讓進屋。

  何香雲微微一笑道:「你現在倒不好意思啦,你知道早晨秋英、秋霜慌慌張
張地來找我,我跑來一看,倒唬了我一跳。」說到這兒,臉也紅了。

  護花門共有九個女弟子,除了共同練武之外,分伺門主和三位護法,伺候何
香雲的是紫霞、紫雲,伺候任香雪的是紫雯、青霓,侗候謝香玉的是青坷、青佩
。秋影則是派給副總管劉婆婆的副手。伺候門主祝秋雲的是秋英、秋霜。

  祝秋雲粉臉更紅:「大師姐都看見了?」

  何香雲低聲道:「你們睡得倒真死,被丫頭們全看去了,看你這個門主以後
怎麼在她們面前擺架子?」

  祝秋雲低聲道:「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當下將昨天發生的情況
約略說了一遍。

  何香雲笑道:「這也許是天意吧,不過咱們加上少秋也才十五人,不用擔心
有人嚼舌頭。你苦了十八年,也應該開心一切。」說著頓了一頓,悄聲道:「師
妹,我看你今天容光煥發,像換了個人似的……」

  祝秋雲嬌羞地聽著,驀地心中一動,抬頭問何香雲道:「大師姐,你這些年
經常在江湖上走動,可曾遇到可心的人?」

  何香雲俏臉一紅道:「師妹,你怎麼問起這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已不
存此心。」頓了一頓,又道:「當初我們四姐妹學藝時,師傅管教甚嚴,後來又
有你出逃之事。本門雖不禁婚嫁,但是我們甚少有機會行道江湖,這事也就無心
再想了。」

  祝秋雲悄聲道:「大師姐,沒有做真正的女人,你不感覺遺憾嗎?」

  何香雲羞澀地道:「四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你要替我……」

  祝秋雲含笑道:「小妹的意思正是如此。」說著不待何香雲說話,接著又道
:「小妹也不想賣關子,大師姐看少秋如何?」

  「什麼?」何香雲大吃一驚:「四妹,你是說我和少秋?」

  祝秋雲含笑點頭道:「是啊,我是少秋的親娘,我都可以跟他……,大師姐
,你又為什麼不可以?還有二師姐、三師姐,都可以啊?」

  何香雲被祝秋雲這個大膽的想法給驚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這怎麼行呢
?」

  祝秋雲知道何香雲還有顧慮,於是接著道:「這話要是在以前,我想都不敢
想,但與少秋好過之後,我突然想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的一生,是何其短暫,真
正的黃金時間,只有從二十歲到四十歲的二十年而已,我們四姐妹,這二十年都
幹了些什麼?每天教授徒弟,這就是我們生活的全部了。大師姐,你能說你這二
十年過得快樂嗎?」

  何香雲搖搖頭道:「我當然也希望能過得快樂些,但是……」

  祝秋雲制止她道:「我們已經錯過了二十年,還有幾個二十年留給我們?歲
月無情,我們都已經慢慢變老了,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再不把握這
最後的機會,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何香雲遲疑地道:「少秋他能樂意嗎?你看我都四十的人了。」

  祝秋雲低聲道:「當然要少秋樂意才行,否則我們姐妹成什麼人啦?大師姐
,你放心,少秋一定會樂意的。」

  何香雲突然「噗哧」一聲笑了:「你啊,哪有你這樣的母親,為自己兒子拉
皮條的。」

  祝秋雲接著道:「二姐、三姐那兒,我也會去說了,說到底,我也是有責任
的,把三位姐姐的終生大事給耽誤了。」

  何香雲羞澀地道:「這關你什麼事?」

  祝秋雲道:「要不是因為我,老門主也不會那麼早過世,你們早行走江湖去
了,也不至於在這兒一呆就是十八年。」

  何香雲忙道:「這些事也不能怪你啊,我們都是護花門弟子,當然都要盡力
了。」

  祝秋雲淡淡一笑道:「我還有個想法,我想把秋霜許給少秋。」接著一笑又
道:「這也是我的一點私心吧,先下手為強,霜兒至少佔個先。」

  何香雲笑道:「這當然好,但是就怕其餘幾個丫頭不樂意。」

  祝秋雲訝然道:「大師姐的意思是說……不會吧……」

  何香雲道:「這有什麼不會的?你看看昨天那光景,丫頭們一個個穿的花枝
招展,有事沒事都往少秋邊上挨,那眼睛裡都放著光,你是顧不上看,我可是看
得一清二楚。」祝秋雲默然沉思,何香雲接著道:「丫頭們都大了,最大的紫雲
今年都二十三了,最小的秋霜也有十六了,要是按民間的成親的早,都是孩子他
媽了。」

  祝秋雲遲疑道:「那少秋也不能全……」

  何香雲道:「四妹,你還不知道呢,丫頭們之間可在暗暗較勁呢。」

  「哦?」祝秋雲抬起頭道:「怎麼回事?」

  何香雲低聲道:「昨天我發現八個丫頭在那擠兌秋霜一個,說秋霜是「近水
樓台先得月」,表面上是姐妹間逗趣,其實是在暗暗較勁呢,說你對秋霜偏心呢
。」

  祝秋雲道:「還有這種事情?」

  何香雲接著道:「丫頭們都是在此地長大,也沒出去見過世面,女孩堆裡突
然出現個公子哥,她們能不喜歡嗎?不信的話,你可以將幾個丫頭一個個叫來問
。」

  祝秋雲點點頭道:「嗯,那這事就得再商量了。」

  何香雲道:「這還有什麼好商量的,丫頭們要願意,都跟他也行,只是怕少
秋他未必願意?他也許在外頭結識了別的女孩子也不一定。」

  祝秋雲點點頭道:「他在外頭時日也不短了,自然不可避免,但是我有辦法
讓他點頭。」

  何香雲笑著道:「是你生的兒子,你當然有辦法啦。」

  祝秋雲滿臉通紅,嬌嗔道:「大師姐,你又取笑我?」說著眼珠一轉,低聲
道:「看我讓少秋到時候怎麼整你?」這回輪到何香雲滿臉通紅、張口結舌了。

  ***    ***    ***    ***

  丁少秋回到自己屋中,洗涑之後,坐在椅子上沉思。經過了昨夜的事情,他
像是一夜之間突然長大了似的,他不再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大男孩,他覺得自己是
一個能夠承擔任何責任的男子漢了。他將「護花劍法」重新回想一遍之後,便靜
靜地坐在椅子上,想起昨夜的情景,他不由得笑了。

  「丁師哥,你在想什麼啊?」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突然傳來女孩子的聲音,
讓丁少秋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青佩,不由奇道:「原來是青佩師妹啊,你怎
麼在這兒啊?秋霜呢?」

  「哼,就記得秋霜一個啊?門主讓我來服侍你的起居,早知道這樣,我才不
來呢,免得討人厭。」青佩撇了撇嘴,一臉的不高興。

  丁少秋笑道:「師妹這是說哪裡話?師妹不是跟著三姨的嗎?秋霜為什麼不
來了?」

  「三護法那兒有青珂師姐呢,秋霜師妹不想來,所以門主就讓我來啦。」青
佩解釋道。

  「秋霜師妹為什麼不想來?難道我得罪她了?」丁少秋不解地問道。

  「哼,你還裝糊塗?你自己對秋霜師妹做過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青佩
板著臉道。

  丁少秋一臉茫然地道:「我沒對她做過什麼啊?」

  青佩撇撇嘴道:「你這人還真是不老實,自己做過的事還不敢承認。」

  丁少秋苦笑道:「我的好師妹,你就別跟我打啞謎了,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

  青佩粉臉一紅,壓低聲音道:「秋霜在門主面前哭訴,說你輕薄她。」

  「什麼?」丁少秋滿臉通紅,驚詫萬分地道:「這是從何說起?」

  青佩粉臉緋紅,低聲道:「你還不承認?你是不是親過她?」

  丁少秋紅著臉點點頭道:「我是親過她沒錯,男女相悅,天經地義,這也不
能說是輕薄吧?」

  青佩紅著臉低聲道:「你根本都沒問她是不是願意,你就強行地親她,不是
輕薄又是什麼?」丁少秋不由張口結舌,明知青佩是強詞奪理,但是卻又無法反
駁。青佩輕笑一聲道:「怎麼著,這下沒話說了吧?」

  丁少秋苦笑一聲道:「我這真是比竇娥還冤。」頓了一頓,又道:「門主怎
麼說?」

  青佩道:「門主說了,有你好瞧的。」說話時,她眼裡還帶著一絲狡黠的微
笑,這一幕落在丁少秋眼中,不由心中大惑,轉念一想,就覺得青佩所說真是漏
洞百出,心中一動,計上心來。

  丁少秋笑著問道:「就因為這樣,秋霜所以不敢來了?」

  青佩點點頭道:「是啊,所以門主讓我來。」

  「是嗎?那你就不怕我……嗯?」丁少秋這話裡充滿了曖昧。

  青佩一本正經道:「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為了保護姐妹們,
我只好以身飼虎咯。」

  「小丫頭敢欺騙未來門主,該當何罪?」丁少秋突然一伸手,將青佩摟入了
懷中。

  青佩嬌靨酡紅,卻並不掙扎,聞言道:「我可是句句是實,沒有半句虛言。


  丁少秋笑道:「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是不會說實話的?」說著,笑吟
吟地湊向青佩的嬌靨。

  「你要幹什麼?」青佩裝出驚惶失措的樣子,其實她心底正暗暗期待著呢。


  「你說呢?你不是說我輕薄嗎?好,我就好好輕薄輕薄你,除非你求我。」
丁少秋裝出一臉的邪笑。

  「哼,我才不求你呢?誰讓我命苦落在你手上呢?我就只當是被狗咬了一口
。」青佩雖然說得如此硬氣,但是卻不由自主地仰起頭來,她一雙水汪汪的秀目
剛好和丁少秋兩隻含蘊了無限情意的目光相接,他一顆頭已經緩緩地低垂下來。
青佩沒有把頭別開,那是在等著他。四目投注,漸漸接近了,她兩片櫻唇上,印
上了一張熾熱的嘴唇,也有了甜蜜的吸吮。

  青佩心頭小鹿不住地狂跳,幾乎快窒息了。只覺一個人輕飄飄的,全身都酥
軟了,若不是丁少秋緊緊抱住她的嬌軀,她幾乎要癱下去。過了很久很久,青佩
才輕輕把他推開,抬起一張漲紅了的嬌靨,充滿了喜悅、羞怯,帶著些嬌嗔,低
低地道:「你這只壞小狗。」

  丁少秋不由微微一笑,正要說話,突然聽到轟然一聲巨響,門外一下子擠進
來八個姑娘,青佩嬌吟一聲,將臉埋在丁少秋胸前,再也不肯抬起。進來的八個
人不用說,當然是紫雲、紫霞、紫雯、青霓、青珂、秋影、秋英、秋霜,只見最
前面的秋英粉臉羞紅道:「丁師哥,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們後面的人把我擠進來
的。」

  丁少秋正要說話,只聽紫雲笑道:「秋英,你不用怕他,他正在欺負青佩師
妹,被我們當場抓住,現在我們就去見門主,看他有什麼話說。」說著,又對著
青佩道:「青佩師妹,你怎麼不說話呀?」

  將臉埋在丁少秋懷中的青佩嬌嗔道:「你們都不是好人,居然躲在外面偷看
……」

  紫霞嬌笑一聲道:「如今這世道真是好人難做,好心得不到好報?」

  紫雯嬌笑著道:「師姐,你還看不出來嗎?人家是嫌我們破壞了好事,這會
說不定心頭正暗罵我們呢。」其餘眾女都是捂著嘴偷偷直樂,最尷尬的要數丁少
秋,他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麼,都必定會遭來更猛烈地罵聲,只好什麼都不說。

  青佩奮起反抗道:「三個壞姐姐,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饞死你們。」她如
此一說,不光紫雲、紫霞、紫雯三女臉紅了,其餘五女也是嬌靨泛紅,因為青佩
說到她們心裡去了。

  紫雯可不是吃素的,聞言嬌笑一聲道:「喲,小狗又變成葡萄了,我怎麼剛
才聽見有人說「你這只壞小狗」。」她還故意模仿青佩的口吻說「你這只壞小狗
」,模仿得惟妙惟肖,頓時眾女哄堂大笑。青佩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丁
少秋也是窘得滿臉通紅,心中暗罵紫雯是個「促狹鬼」。

  紫雲畢竟是大姐,看見把兩人捉弄了個夠,於是笑道:「我們再不走的話,
就太不識趣了,會有人在心裡將我們罵死,姐妹們,我們去吃飯。」眾女們哄然
一聲,霎時走了個乾乾淨淨。

  青佩這才從丁少秋懷中站起來,嬌嗔道:「都是你不好,讓人家現在沒臉見
人了。」

  丁少秋一臉苦笑道:「是,是我不好。」

  青佩「噗哧」一聲笑了:「瞧你那樣,像受氣的小媳婦似的。」接著又道:
「現在倒好,我還好意思去吃飯嗎?」

  驀地從門外傳來一聲輕笑道:「師姐莫急,門主已經吩咐我給你們送來酒菜
了。」秋影端著酒菜從門外進來,笑著道:「師姐,你的臉皮還真薄。」

  青佩沒好氣道:「那當然啦,哪像你厚臉皮?」

  「是啊,我是厚臉皮,但是我卻不像有些人明明是投懷送抱,打情罵俏,卻
還裝出一副視死如歸、義正詞嚴的樣子……」秋影是嘴不饒人。

  「好啊……看我不撕了你這張臭嘴……」青佩有些惱羞成怒,要追打秋影。

  「那當然啦……我的嘴是沒有些人的香啊……」秋影一邊躲避,一邊還是嘴
不饒人。

  「你還敢說?別跑……」青佩真有些惱了。

  「師姐,我可不奉陪了,我要回去吃飯了。」秋影一溜煙地跑了,留下青佩
仍舊恨得牙齒嘴癢癢:「這死丫頭,看我回頭怎麼收拾她?」

  「你也用不著這樣啊,人家好歹給你送來了酒菜。」丁少秋笑著勸道。

  「怎麼,你心疼啦?」青佩笑吟吟地反問道。

  「你胡扯些什麼?吃飯。」丁少秋沒好氣地道。

  「怎麼啦?生氣啦。」青佩問道。

  「才沒有啦,難道這糖醋魚還塞不住你的嘴。」丁少秋夾起一塊糖醋魚,塞
在青佩的嘴裡,讓她有話說不出。青佩雖然滿面嬌嗔,其實內心卻是歡喜無限。
想起今天早晨,門主將自己姐妹九人一個個叫去,逼問是不是喜歡少門主,結果
卻是姊妹九人,無一例外。本以為門主會嚴加訓斥,結果門主卻出人意表,宣佈
自己不加干涉,完全由各人公平競爭。為了給每人都製造機會,姊妹九人輪流服
侍少門主起居。不管怎麼說,少門主親了自己,已然和秋霜一樣,佔得先機。

  「師妹,你在想什麼?」丁少秋見青佩舉著筷子發呆,不由問道。

  「沒什麼,吃飯吃飯……」青佩嬌靨緋紅,掩飾過去。

  ***    ***    ***    ***

  夜幕降臨,丁少秋如約來到祝秋雲的房中,祝秋雲果然已經等待多時,渾身
只穿著白色的睡衣。經過短暫的擁吻之後,丁少秋解開祝秋雲純白的睡衣,傲然
挺翹在羊脂白玉般酥胸上豐碩圓潤的玉乳,正如「溫軟新剝雞頭肉,滑膩勝似塞
上酥。」

  丁少秋一口飢餓地將雪白溫軟的玉乳含了個滿口,然後他含住乳房嫩滑的柔
肌邊吸吮邊向外退。直到嘴中僅有蓮子大小的乳珠,丁少秋遂噙含住乳頭如饑似
渴地吸吮起來,不時他還用舌頭舔著環繞在乳珠周圍粉紅的乳暈,他手也沒歇著
,在另一豐乳上恣意地揉按玩弄著。

  祝秋雲被他弄得心旌搖蕩,乳房麻癢不已,呼吸不平。丁少秋愈弄淫興愈增
,他將舌頭抵壓住乳頭在上面打圈似的舔舐著,不時還用牙齒咬住乳珠輕輕地磨
咬幾下。他揉按另一玉乳的手在更為用力揉按的同時,還用手指夾住乳頭揉擦著


  丁少秋吸吮舔舐揉擦下,祝秋雲珠圓小巧的乳珠漸漸地挺脹起來,變得硬梆
梆的了。他遂又換一乳珠吸吮舔舐,弄得祝秋雲渾身恍如置身於熊熊大火中,躁
熱不安。自椒乳升起的異癢遍及全身,女人內心深處的情慾被激起。

  她凹凸有致的嬌軀在床上慢慢地蠕動著,芳口淺呻底吟道:「喔……癢死了
……少秋……別吸了……娘好癢……」血氣正旺的丁少秋聽到這嬌語春聲,目睹
祝秋雲千嬌百媚,隱含春意的玉頰,他慾火高漲,寶貝忽地硬挺起來,硬梆梆地
頂壓在她柔軟溫熱的玉腹上,他激動地愈加用力地吸吮舔舐著嫩乳。

  祝秋雲本已是春心大動,騷癢附體了,現再被丁少秋灼熱硬實的寶貝一頂壓
,春心是蕩漾不已,更覺渾身麻癢難當,尤其是下體那桃源洞穴感到無比的空虛
和騷癢。她那本就很是豐盈的乳房,在經過丁少秋的這番吸吮刺激後,迅速膨脹
起來比原來更為豐滿飽脹,粉紅的乳暈迅速向四周擴散,珠圓小巧的乳珠也由原
來的淺粉紅色轉變成鮮紅色。

  祝秋雲呼吸急促地喘息著,櫻口低聲叫癢不已:「少秋,求求你別吸了,好
孩子,娘快癢死了,啊,好癢。快進來。」異癢附體的嬌軀在榻上蠕動得更為厲
害。吸吮舔舐嫩乳的丁少秋此刻也是慾火攻心,忍不住了。他起身,挺起超愈常
人的寶貝,對準祝秋雲春潮氾濫的桃源洞穴,屁股一挺,直插入穴。

  祝秋雲只覺這一插,肉穴中的騷癢頓無,一股甜美的快感直上心頭。祝秋雲
爽得雪白細膩的酥胸一挺,粉頸一伸,螓首翹起,櫻口半張,「啊」地愉悅地嬌
吟一聲。早已是迫不及待的丁少秋,將粗壯的寶貝在祝秋雲濕潤溫暖的銷魂肉洞
中,抽插不已。在一陣陣妙不可言的快感衝擊下,祝秋雲埋藏在腦海中沉沒已久
的性經驗全甦醒過來。

  祝秋雲微微嬌喘著,挺起豐潤白膩的肥臀來配合丁少秋的抽插。可能是太久
沒弄了的緣故,她的動作顯得有些生疏,配合得不是很好。丁少秋寶貝向下插入
時,她粉臀卻下沉,肉穴又未對準丁少秋的寶貝。丁少秋抽出時,她玉臀一陣亂
搖。如此弄得丁少秋的寶貝不時插了個空,不是插在祝秋雲的小腹上,就是插在
祝秋雲大腿根部的股溝上或肉阜上,有時還從美妙的肉穴中滑了出來。

  丁少秋急了,雙手按住祝秋雲滑膩富有彈性的粉臀道:「娘,你別動。」

  祝秋雲道:「少秋,你等一下就知道娘動的好處了。」她纖纖玉手拔開丁少
秋的手,繼續挺動著豐臀。在又經過數次失敗後,祝秋雲配合得較為成功了。

  丁少秋寶貝向下一插,她就適時地翹起白淨圓潤的玉臀對準寶貝迎合上去,
讓丁少秋的寶貝插了個結結實實。寶貝抽出時,她美臀向後一退,使嫩穴四壁更
為有力地摩擦著寶貝及龜頭。如此丁少秋只覺省力不少,下體不要像以前那樣壓
下去,就能將寶貝插入到祝秋雲蜜穴的深處,並且寶貝與嫩穴四壁的摩擦力度也
增強了,快感倍增,一陣陣無法言喻的快感直湧心頭。

  丁少秋歡愉地道:「娘……你……你動得……真好……真爽……啊……」祝
秋雲何嘗也不是更爽了,她眉目間春意隱現,瑩白的嬌容緋紅,唇邊含笑道:「
寶貝,娘沒騙你吧,你就只管用力就是了。」

  丁少秋屁股在上一高一底地動著,祝秋雲挺翹白膩的肥臀在下頻頻起伏,全
力迎合丁少秋的抽插。倆男女皆舒爽不已,漸入佳境,終於在一股股欲仙欲死的
快感席捲下,這母子倆又暢快地洩身了。

  ***    ***    ***    ***

  丁少秋想起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於是問道:「娘,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
是青佩?」

  祝秋雲笑道:「還不是你這小壞蛋惹的禍。」看丁少秋一臉茫然,祝秋雲忍
住笑道:「是這樣的,護花門這九個女弟子,平日都是只知練功習武,但不想你
來之後,卻讓她們心神不寧。這也正常,她們早到了懷春的年齡。本來我準備將
秋霜許配給你,但是對其他人來說,未免不公平。所以,我就讓她們公平競爭,
從今天開始,她們輪流照顧你的起居。既是讓你瞭解她們,也是讓她們瞭解你,
等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你們都彼此瞭解之後,到時候我再為你們做主。」

  丁少秋有些猶豫道:「娘,我以前也結識過一些女孩子。」

  祝秋雲笑道:「這我想得到,少秋,娘並沒有限制你娶多少個,只要她們合
得來就行。」

  丁少秋感激地道:「娘,你真好。」

  祝秋雲笑道:「但是有兩點條件,你必須答應我。」

  丁少秋疑惑地道:「什麼條件?」

  祝秋雲道:「這第一件是,不管你娶誰,你必須要是真心喜歡她,不能辜負
人家的情意。」

  丁少秋點點頭道:「這我當然能做到,我不會是負心之人。」

  祝秋雲點點頭道:「這就好,你再聽著,這第二點就是,在我給你們做主之
前,我這九名弟子,你不能壞了她們的身子。當然,摟摟抱抱、親個嘴什麼的,
我不干涉。」

  丁少秋點頭道:「我答應娘。」

  祝秋雲接著道:「我還有事,想和你說。」

  丁少秋奇道:「什麼事情?娘儘管說。」

  祝秋雲遲疑了一下道:「是有關你大姨、二姨、三姨的事,你也知道,她們
為了「護花門」,蹉跎至今,每每想至此,我都覺得對不起她們。」

  丁少秋反應極快:「娘是想讓我……」頓了一頓道:「三位阿姨能願意嗎?


  祝秋雲不答反問道:「你先說你自己願意嗎?」

  丁少秋點頭道:「我當然願意,只怕……」

  祝秋雲道:「你願意就行,其他的事情就交給娘去辦。」

  丁少秋道:「等江湖事了,到時候我們歸隱山林,我一定會讓娘和三位阿姨
快樂地渡過下半生……啊……應該還有一個人。」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祝秋雲奇道:「還有誰?」

  丁少秋道:「大伯母,娘,你還記得嗎?」

  祝秋雲點頭道:「我當然記得大嫂了,你不用說,我也可以想得到,這些年
來,她就是你的親娘,是不是?」

  丁少秋點點頭道:「大伯父的去世,必定讓大伯母傷心欲絕,只是大伯母她
……」

  祝秋雲接著道:「你不用擔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助你達成心願。」

  丁少秋感激地道:「娘,真是太謝謝你了。」

  祝秋雲嬌笑道:「到時候對三位師姐可要溫柔些啊,她們還是處子之身啊。
」當下將處女開苞的注意事項給丁少秋上了一課。

  丁少秋聽完之後,想起昨晚祝秋雲疼痛之事,不由心存疑問地道:「娘,昨
晚我插入時,您怎麼會疼?」

  祝秋雲聞言白皙的嬌顏霞燒,嬌聲道:「你這孩子哪來這麼多的問題。」

  丁少秋笑道:「孩兒不懂當然得你咯。」

  祝秋雲道:「這個問題你可以不要弄懂。」

  丁少秋道:「娘,你就告訴我吧,你不說我就亂動了。」丁少秋挺起仍是堅
硬似鐵、插在祝秋雲銷魂肉洞中的寶貝,就欲動起來。

  祝秋雲忙道:「你別動,娘告訴你。」丁少秋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看著祝秋
雲。祝秋雲含水雙眸一看丁少秋,嬌聲道:「你呀,真是娘命中的剋星。」祝秋
雲嫩滑皓白的玉頰羞紅,心兒輕輕地跳動,輕聲道:「你的寶貝又粗又壯,娘的
陰道本來就小,從未被你這麼大的寶貝插過,又這麼多年沒弄了,你插進來娘自
然是有些疼。」

  丁少秋一聽是自己寶貝太大,不由問道:「那娘是否喜歡我的寶貝。」

  祝秋雲媚眼流春,含羞帶怯地看了眼丁少秋,道:「傻孩子,娘怎麼會不喜
歡?要知道娘雖然有些疼,但是娘獲得的快感是遠勝於這疼的。有哪個女人不喜
歡被特大號的寶貝插呢?當然如果是處子的話,第一次會辛苦些。想不到我的小
兒子居然有這麼大的本錢,娘好高興。」這番話祝秋雲說的是極輕極快。道完此
言,祝秋雲心中湧起一股強大的羞意,芳心驟跳,凝脂般白膩的嬌靨羞紅得恍如
塗了層胭脂,艷如桃李。她螓首轉向一邊,不再看丁少秋。

  丁少秋心中自是無比的欣喜,他見祝秋雲這媚若嬌花,使人陶醉的羞態,童
心忽起,他裝作未聽真切的低下頭,附耳在祝秋雲櫻桃小嘴邊問道:「娘,你說
什麼,我沒聽清,你再說一次。」

  祝秋雲嬌聲道:「誰要你沒聽清,羞死人了,我可不說了。」

  丁少秋求道:「好娘,你就再說一次吧,這次我一定聽清。」祝秋雲無可奈
何,遂又羞紅著臉,強抑制著心中的無比羞意將方纔的話又說了一次。

  祝秋雲說完後,美眸瞥見丁少秋臉上促狹的笑容,立知自己上當了。頓時,
她嬌勁大發,粉拳捶打著丁少秋嬌嗔道:「少秋,你好壞,騙娘。」此時此刻的
祝秋雲哪裡還像是丁少秋的娘,簡直就恍如一情竇初開的嬌縱少女。

  丁少秋笑道:「我怎麼又騙你了。」祝秋雲玉雕般的瑤鼻一翹,紅唇一撇,
嬌聲道:「你自己心中明白。」丁少秋笑道:「那就罰我讓娘再嘗嘗兒子的大寶
貝。」丁少秋挺起寶貝又開始了抽插。

  這次祝秋雲迎合得比上次更為默契,沒有一次讓丁少秋插空和讓丁少秋的寶
貝從肉穴中滑出。母子倆的快感從未間斷過,銷魂蝕骨妙趣橫生的快感源源不斷
地襲上倆男女的心頭。丁少秋被這快感刺激得很是興奮,慾火高漲,肆無忌憚地
奮力揮舞著他硬若鐵杵碩壯無比的寶貝,在祝秋雲的銷魂肉洞中大起大落地狂抽
猛插。

  他插時寶貝直插到祝秋雲嫩穴最深處方才抽出,抽時寶貝直抽到僅有小半截
龜頭在肉穴中才插入,而在經過這麼多次丁少秋也變得較為嫻熟了,抽出時寶貝
再沒有滑出小穴,在剛好僅有小半截龜頭在肉穴中時,他就把握時機地用力向嫩
穴深處一插。

  如此一來,妙處多多。一來不會因為寶貝掉出來而使停頓,二來女的快感也
不會再因此而間斷,三來女的肉穴四壁的嬌嫩敏感的陰肉,從最深處到最淺處,
都受到了環繞在龜頭四周凸起肉稜子強有力地刮磨。祝秋雲爽得媚眼如絲,眉目
間浪態隱現,美麗柔媚的花容紅霞瀰漫,春色撩人,宛如三月桃花綻開,紅膩細
薄的櫻唇啟張不已,吐氣如蘭,嬌喘吁吁,淫聲浪語,不絕於耳。

  「少秋……啊……喔……哦……你……你插得娘……好爽……寶貝……用力
……」她玉臀在下更為用力更為急切地向上頻頻挺動,修長白膩的玉腿向兩邊愈
加張開以方便丁少秋大寶貝的深入,她桃源洞穴中的蜜液更是恰似小溪般潺潺而
流。

  丁少秋眼見祝秋雲這令人心醉神迷的嬌媚萬分的含春嬌容,耳聽讓人意亂神
迷的鶯聲燕語。心中十分激動,情慾亢奮,氣喘噓噓地挺起他又粗又壯又長又燙
的寶貝,在祝秋雲暖暖的濕滑滑的軟綿綿的銷魂肉洞中,肆無忌憚地瘋狂抽插不
已。環繞在龜頭四周凸起肉稜子,更為有力的刮磨著祝秋雲嬌嫩敏感的蜜穴四壁
,而蜜穴四壁的嫩肉,也更為有力地摩擦著寶貝及大龜頭,翕然暢美的快感自也
更為強烈了。

  母子倆高潮迭起,屢入佳境。飄飄欲仙的感覺,在母子倆的心中和頭腦中油
然而生。母子倆全身心地沉醉於這感覺中,渾然忘我,只知全力挺動著屁股去迎
合對方。祝秋雲紅潤的玉靨及高聳飽滿的玉乳中間直滲出縷縷細細的香汗,而一
直在上抽插的丁少秋更是累得汗流浹背,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著。

  然而,縱是如此母子倆仍是不知疲倦,如膠似漆地你貪我戀,纏綿不休。最
後在一股酣暢之極的快感衝擊下,母子倆這才雙雙洩洩身,兩個人都魂遊太虛去
了,這是母子倆弄得最久的一次。

  ***    ***    ***    ***

  母子倆精疲力盡地癱軟在床上,四肢酸軟無力昏昏欲睡,誰也沒有力氣說一
句話。好半天倆男女才緩過氣來,祝秋雲感覺渾身骨頭宛如被抽去了似的,全身
酸疼使不出絲毫力氣,從來沒有這樣疲倦過。祝秋雲看見丁少秋額頭遍是汗珠,
黑髮濕淋淋的,她芳心一疼,竭盡全力舉起乏力的素手揩去丁少秋額頭的汗珠,
杏眼柔情無限,無比憐愛地注視著丁少秋,溫柔地道:「少秋,以後不要再用這
麼大的力了,看把你累的。」

  丁少秋懶洋洋地笑道:「不用力,哪能這麼爽。」祝秋雲慈藹地一笑道:「
你這孩子來是貪。」母子倆互擁著小憩了一會兒。

  祝秋雲感覺粉臀、大腿裡側及陰部,被陰液浸潤得濕乎乎的黏黏的十分不適
,她遂道:「少秋,起來。」

  丁少秋道:「起來,幹什麼?」

  祝秋雲桃腮微紅道:「娘身上黏乎乎的,想要去洗個澡。」祝秋雲這一說,
丁少秋也感到渾身汗濕濕的很是不舒服,他道:「我也要洗澡。」

  祝秋雲道:「那娘去給你燒水。」祝秋雲起床只覺玉腿乏力,她步履蹣跚地
走到浴室,燒好水道:「少秋,水好了。」丁少秋進入浴盆感覺水溫適中,暖暖
的,身體浸在其中,頓感渾身的疲憊去了一大半。

  祝秋雲從浴室出來,到臥室一看自己和兒子在上面瘋狂了兩個時辰的、潔淨
雪白的床單此刻是狼籍不堪,一片凌亂,到處是一灘灘黃白相間混合著陰液和陽
精的穢液,並且床單上還散落著數根黑長微卷的陰毛。祝秋雲心中羞意油然而生
,皎潔的嬌顏飛紅,芳心輕跳,她立將床單換了下來,另鋪上一床繡有連理枝的
粉紅的床單,枕頭也換成了繡著鴛鴦戲水的雙人枕。

  換好後,丁少秋已洗了澡出來道:「娘,你去洗吧。啊,換了新床單,好漂
亮。」他立躺倒在床上。祝秋雲道:「少秋,你躺著休息,娘去洗澡。」她轉身
進了浴室。

  祝秋雲很快就洗了澡,散披在圓潤白皙的香肩上濕淋淋的黑髮,凹凸有致、
光潔如玉的嬌軀,一絲不掛的走進臥室。丁少秋看見娘潔白如玉的嬌容,由於剛
洗了澡而變得紅潤迷人,容光明艷。她婀娜多姿的身姿上下,柔肌滑膚,晶瑩如
玉毫無瑕疵,欺霜塞雪凝脂般滑膩的酥胸上,傲挺的一對玉乳結實飽滿潔白,挺
翹在乳房頂上的乳珠紅瑪瑙般鮮紅誘人。

  玉腰纖細,粉臀圓潤而豐挺,一雙玉腿勻稱而修長,兩隻大腿之間毫無一點
空隙,緊緊的合併在一起。平滑如玉、無一分贅肉的小腹下,是那令人心蕩神馳
的神秘的三角地區。此刻,覆蓋著隆起如丘豐滿的陰阜、鬱鬱蔥蔥漆黑的陰毛,
濕淋淋的散貼在陰阜四邊,肥厚腥紅的大陰唇猶半張開著,平時隱藏在大陰唇下
紅膩細薄的小陰唇及珠圓殷紅的陰蒂皆一一可見。

  祝秋雲見兒子的星目色迷迷地上下看著自己,她心中羞意油然而生,俏臉飛
紅,纖纖玉手一伸遮掩住芳草萋萋鸚鵡洲,難為情地嬌羞道:「少秋,不許你這
樣看娘。」

  丁少秋雖然已和祝秋雲赤裸裸的翻雲覆雨多次,但是從未及這樣細看。此刻
,看來只令他心猿意馬,慾念萌發,胯間的寶貝漸漸地充血脹硬,片刻就金槍高
舉雄赳赳的豎立起來,挺翹在胯下。丁少秋翻身而起,挺起昂首挺胸的寶貝笑道
:「我不但要看,還要插。」

  祝秋雲媚眼看見那龜眼怒張赤紅的寶貝,春心蕩漾,淫興也起。但她卻道:
「少秋,現在不行,你不能太累。」

  丁少秋道:「我不累,娘。」他抱著祝秋雲膚如凝脂晶瑩剔透的玉體,就向
床而去,他燙如火碳堅硬似鐵的寶貝,一挺一挺地頂撞著祝秋雲平坦光滑的玉腹
、滑膩白嫩的大腿和肥膩多肉敏感的陰阜。頂得祝秋雲頂撞芳心如鞦韆般搖蕩,
慾火攻心,渾身騷癢。

  祝秋雲曲線玲瓏粉妝玉琢的胴體主動向床上一倒,珠圓玉潤頎長的嫩腿向兩
邊一張,妙態畢呈,春光盡瀉。祝秋雲美艷嬌麗的玉靨春意流動,杏眼含春看著
丁少秋,媚聲道:「小壞傢伙,還不快來。」

  面對這活色生香的美妙嬌軀,丁少秋哪還忍得住,一躍上床,他跪在祝秋雲
敞開的粉腿間,漲紅滾圓的大龜頭對準桃源洞穴屁股一挺,由於已弄過八次祝秋
雲緊小的嫩穴已較能適應丁少秋超愈常人的大寶貝了。故而,丁少秋大龜頭直頂
開肥厚柔軟的大陰唇及肉穴口柔嫩的小陰唇,「噗滋」一聲大龜頭,一路摩擦著
肉穴四壁的陰肉直插順利地到底。

  祝秋雲嫣紅的香唇一張「啊」地嬌喚出聲,嬌靨浮現出甜美的笑容,舒爽地
接納了寶貝的插入,母子倆再次赴巫山行雲布雨了,久久方才無比暢美地雲收雨
歇。倆男女一夜春宵,盡情承歡,直到四更母子倆方才疲倦地沉沉入睡。








【第十九章】連闖三關

  果如祝秋雲所言,第二天服侍丁少秋起居的換成了開朗大方的青霓,丁少秋
不敢造次,但是青霓卻是大大方方:「秋哥哥,你偏心咯,你親過青佩和秋霜,
為什麼不肯親我呢?我不幹嘛……」她又是輕嗔,又是撒嬌,臉上笑得紅馥馥的
,忽然口中嚶嚀一聲,像乳燕投懷,一下撲入了丁少秋的懷裡,玉臂一環,緊緊
抱住了他的身子,一顆頭埋在他的肩窩裡,還在不依不休的輕輕的晃動著。

  丁少秋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耳鬢廝磨,散發著幽香的秀髮,在他頸
子裡飄動,引起輕微的癢感,使他一顆心驟然狂跳起來。但他還算把握得住飄蕩
的心,只是輕輕的叫了聲:「師妹……」

  青霓聽得更是不依,嗯道:「不來啦,人家叫你秋哥哥,你還叫人家師妹、
師妹的……」她螓首直搖,幽幽的道:「你要……叫我……霓妹……才對……」

  丁少秋自然拗不過她,只好順著她道:「好,我叫你霓妹。」

  青霓半邊嬌靨貼著他肩窩,嬌聲道:「那你叫呀。」

  「我叫……」雲飛白臉頰發赧,低著頭輕輕叫道:「霓妹……」

  「嗯。」青霓笑了,笑得有些羞澀,也很嫵媚,她忽然仰起臉來,四目相投
,緩緩閉上眼睛,把兩片鮮紅得像櫻桃般的小嘴,瓠犀微露,緩緩的送了上來。
她有著輕微的喘息,吐出一縷動人的口脂幽香。丁少秋的心早已在飄蕩,他忍不
住低下頭去,四片熾熱的嘴唇,一下就美妙的緊緊的合在一起。他只感到她纖軟
柔滑的丁香,輕輕送入了口中,互相合咽吮吸。天地間,剎那都靜止下來,只有
兩顆心在跳,彼此都可以感覺得出來。

  經此之後,丁少秋知道,他必須對這九個師姐妹一視同仁,他也變得主動了
許多,連三個師姐紫雲、紫霞、紫雯,也都被他一一擁吻,雖然她們表面嬌嗔,
但其實是內心歡喜,只不過還要維持一下師姐的尊嚴和女孩子的矜持而已,要讓
她們主動,有點勉為其難。

  ***    ***    ***    ***

  夜晚,丁少秋如約來到何香雲的房中,何香雲靜靜地坐在床邊,看見丁少秋
進來,何香雲轉過臉去,背對著她。丁少秋知道她是不好意思,走過去,抱住了
她,他只覺握住的是一個柔軟纖細異常的腰肢。靠在丁少秋堅實溫熱胸膛的何香
雲,感官極度的敏感。那雙緊握著自己腰肢的男性大手,令她不禁全身顫抖。一
直守身如玉的她,未曾與男子有如此接近的時刻,如今她背靠著丁少秋,剎時心
魂動搖。

  「雲姨……」丁少秋地手自她雙腋伸過,轉過她的身子,兩人下半身不可避
免的接觸在一起,丁少秋溫熱的鼻息吹拂在何香雲的耳畔。嗯,

  「唔……你……」她一聲嚶嚀,丁少秋鼻中沁入一陣動人的香味。

  「嗯……好香……」他更靠近的聞著那香氣,丁少秋低頭一看,何香雲的玉
手,在他胸上撫動著,他瞧著她如桃花一般嫣紅的臉,貝齒咬在豐潤的下唇,像
是在忍受著什麼一般。

  何香雲緩緩睜開了眼,映入眼廉的是丁少秋俊逸清朗的面孔。她第一次如此
仔細的端詳這位少年,一時芳心大動。丁少秋也定定地注視著懷中這個年近四十
的女子,仍舊是花容玉貌。何香雲舉起細白的手,遮住他的眼。

  「別看……」她嬌嗔著,被這個俊秀的少年如此看著,她覺得羞赧極了。丁
少秋握住那雙手,聞到自她衣袖傳來一陣方才聞到的香氣。他不住的嗅聞著,鼻
息撩動著她的心。

  「雲姨……」眉頭輕皺,她討厭聽他叫她雲姨。她拉下他的頭,封住了他的
口。兩人燙熱的唇貼在一起,丁少秋禁不住的吮啜著她的唇。何香雲也吐出香舌
,劃著他的嘴角。他將那頑皮的舌兒含入口中,自己的舌迎著她,相互碰觸著對
方口內最私密的地方。

  結束長得令人喘不過氣的熱吻,倆人深吸著得來不易的空氣,動情的望著彼
此,相視一笑,何香雲杏眼含媚的模樣,令丁少秋下腹興起一陣熱潮,氣息也粗
重了起來。他吻了吻她迷人的眼,頰、下巴,含吮住她細白的耳垂,用舌頭逗著
她的耳背,發現她那兒很是敏感,因為她不自禁的全身輕抖著。

  在他的嘴進佔她白皙的頸子時,兩人的手都不安分了起來。何香雲的手伸入
丁少秋的衣內,感受著他強健的肌理,發現她的撫摸也能讓他發出呻吟,她更愉
悅的尋覓著他敏感的部位,享受著他的反應,也輕笑出聲。

  「你真頑皮……」他不甘示弱的解去了她的衣帶,撥開覆蓋住她動人身軀的
衣服,何香雲全身只餘一件粉色的肚兜,扶她坐起身,他退了一步,想看她的全
部。她的手撐住地,肚兜遮不住她瑩白的玉臂,及健美的長腿。臂膀上一點鮮紅
的守宮砂吸引住他的目光,他俯身吻了吻。

  「少秋……這……我……我……給你……」為了掩飾羞怯,她的臉埋進了他
的胸膛。這樣的美人投懷,除非鐵打的人才能無動於衷。丁少秋在她香肩上灑下
細密動人,無數的吻,大手愛撫著她無遮掩的肌膚。

  「雲姨……你真美……」

  「少秋……」她拭了拭他額上因激情而沁出的汗。

  丁少秋解開了她身上唯一的遮蔽,看見她完美的身子,他讚歎的呼了一聲。
此時的何香雲正當女人最美的時候,因練武而保持的凹凸有致的身段,處子之身
特有的清純與正當盛年的艷麗,和諧又奇妙的並存著。丁少秋的寶貝,硬挺的頂
著褲子。他摟過她,深深的吻住她,赤裸的上身貼著她,丁少秋將她的下身壓向
自己,好讓她感覺自己因她而起的激動。

  「嗯……少秋……」何香雲蠕動著,想再接觸多一些。

  「別動……雲姨……」她尖挺的乳峰撩得他快發狂了,她附在他耳邊輕輕的
呢喃:「少秋……要我……我愛……」她來不及說完,因為丁少秋吻住了她的朱
唇。

  丁少秋扶她躺下,雙手揉著她豐滿的乳房,低下頭含住紅嫩的乳尖,公平的
愛著兩個迷人的尤物,手移至她的處女地,蓋住那飽滿的隆起,手指探入那密縫
中,經過方纔的挑弄,那玉貝早己露濕了:「雲姨,你好濕呀。」一邊說著,手
指頑皮的在她的兩片小陰唇中游移著,另一手更不輕饒的在她的玉乳上撫揉愛憐
著。

  「啊……啊……」何香雲只能握著他的手臂,口中吟哦不己,她第一次,接
受如此的激情,丁少秋的手指更進一步的拈著她的乳峰及玉貝裡的珍珠,她激烈
的顫抖著,即將達到他帶給她的第一次高潮。丁少秋移到她雙腿間,她迷人的小
穴透著充血的瀲灩,他湊上咀去,舔著那尚在抽動的穴口,輕輕吸吮著突出陰唇
彷彿等著人憐愛的腫脹陰核,才剛自高潮頂端下來的何香雲又嬌啼出聲:「啊…
…別……別吻……那兒……那兒……啊……」她幾乎語不成調的。

  「那兒?是哪兒?告訴我,嗯?」丁少秋抬起頭。

  「嗯……不要……你壞……」她扭動著腰,不依。見她的嬌態,丁少秋氣血
翻湧的,再也忍不住了,扯下了自己僅剩的衣褲,他覆上她的嬌軀,奮起的大寶
貝頂靠在她的腿邊,兩人唇舌交纏,口沫相濡。

  丁少秋分開她的雙腿,手扶著她的雪白臀部,寶貝在她的穴口親蜜的逗著,
弄得何香雲心癢難耐,張開了原本閉著的媚眼,怨怨的微支起上身,睇著丁少秋
這冤家,只見他唇角泛著性感的笑。

  「雲姨,你看清楚,我要進去了。」丁少秋紅通通的龜頭抵在她的入口,緩
緩的推進,她心跳不己的注視著,感覺小穴內無可言喻的快感與輕微的疼痛,寶
貝噗的穿過了她的處女膜,直往小穴內深深的貫入,倆人一同輕喊出聲。

  「啊……少秋……好痛……」何香雲初經人事,何況又遇上少秋這樣的大寶
貝,自然要吃點苦頭。她痛得咬牙切齒,丁少秋當然明白,只好一邊安慰,一邊
親吻撫摸,盡量減輕她的痛苦,如此足有一刻鐘,何香雲才漸漸適應。

  何香雲的肉穴緊湊無比,丁少秋只插入就覺得自己快到高潮了,他慢慢的抽
出,用力的再進入那銷魂穴,漸漸加快速度。何香雲分泌出的大量蜜汁,使得他
的抽取動作更深更快,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量,每一下都撞入她最深處,每一次
都將自己盡根送入。丁少秋讓龜頭抵在她的花心上,只用腰力,磨著她,何香雲
幾乎是尖叫著呻吟。

  「啊……不行了……不要……啊……少秋……啊……太深了……別……別…
…再進去……啊……」她又一次高潮。

  丁少秋開始用力的插著她,除了喘息聲,嬌吟聲,尚有肉體相交的啪啪作響
聲,他享受著肉穴磨擦著寶貝的美妙滋味,他躺下身子,變成何香雲在上的姿式
。這種更深入的方式,使兩人有更大的快感,丁少秋扶著何香雲的腰,指引她上
下律動,她抵住他的胸,臉龐漲紅,慢慢的拋動自己的纖腰。

  看著美艷的何香雲,丁少秋的手,抓著那一雙玉乳,反方向更用力的插入她
。在他感到自己的高潮快到時,再度將她壓在身下,抬起她的腿放在肩上,瘋狂
的抽送著寶貝,不顧一切的將他滾燙的精液射入她的深處。

  「雲姨……我……我射了……啊……」

  「少秋……啊……我……我也……來了……」在丁少秋射出他的精華時,何
香雲也吶喊著進入高潮。

  丁少秋首先張開了眼睛,兩人在高潮後的疲累下都睡著了,他的肉柱還深深
埋在她的美穴中,吻住她的紅唇,身下不知足的又硬了起來,溫柔的抽動著,何
香雲也在半夢半醒中,承接著他另一波的佔有。在這美麗的夜晚,兩人的情慾濃
烈的發酵著,一發不可收拾。

  ***    ***    ***    ***

  天尚未亮,丁少秋從睡夢中醒來,看著身旁沉睡的的美人。她一定累壞了,
他拂了拂她頰旁因昨日激狂的歡愛而散亂的烏絲,失去了他的懷抱,何香雲嚶嚀
了聲,曲了身子,又睡得更沉,這可愛的模樣,讓丁少秋憐惜的笑了。何香雲身
子一動,她也醒了。她想坐起身來,只覺全身酸疼,輕哼了下,丁少秋忙扶著她
的背,擁她靠著他的胸膛。

  「抱歉,雲姨,我昨晚太激動,累壞你了,很疼嗎?」他關心的說著,輕輕
的揉按著她如凝脂般的玉背。那滑膩的觸感又使他蠢蠢欲動了起來。

  「都是你這小壞蛋……」她輕撫著他的胸,臉上紅得如春日最艷美的花朵,
檀口欲言又止的,引得丁少秋忍不住傾身掬取她甜美的唇。深入又纏綿的唇舌交
融,使得兩人的情慾如烈火般的點燃了起來。何香雲額抵著他的,費力的嬌喘著


  丁少秋熱烈的吻住她,何香雲按著他的臀部,移近自己,深情的看著他,沒
有前戲,他直接深深的進入她的蜜穴,她早己為他濕潤了,倆人用盡心魂的交合
著,細細的品嚐那磨擦,那撞擊,那滋潤的濕滑,他反轉她的身子,讓她跪伏著
,更深入更盡興的與她的穴兒交接。

  丁少秋的動作幾近瘋狂,何香雲的蜜汁流淌著,迎接他下下著力的抽動。在
這情況下,丁少秋抬起她的腰臀,讓她懸空的與他貼合。兩人的靈肉在高潮的剎
那,吶喊著做最緊密的結合。直到天都快亮了,兩人才相擁沉沉睡去。

  ***    ***    ***    ***

  再睜眼時,已經是近正午,何香雲卻是腰酸背疼,動彈不得。丁少秋穿好衣
服,笑著問道:「雲姨,你感覺怎麼樣?」

  何香雲笑罵道:「你這小壞蛋,還好意思問,雲姨被你害慘了,那幫丫頭還
不知道要怎麼笑話呢。」

  「我們怎麼敢笑話總管呢?我們還沒恭喜總管呢?」服侍何香雲的紫雲、紫
霞端著洗臉水,推門進來,何香雲羞得滿臉通紅,將臉埋入被窩。

  紫雲將面巾遞給丁少秋,同時幫他整理束髮,紫霞則在一旁幫他把衣服拉平
整,丁少秋也是從來沒享受過這種生活。洗過臉,趁二女不備,一把摟過二女,
飛快地在二女櫻桃小嘴上親了一口,在二女的嬌嗔連連中,飛快逃離。

  紫雲捂著被「偷襲」的小嘴,嬌嗔道:「他真是越來越大膽了。」

  紫霞接著道:「都是被門主和總管、護法給慣壞了。」

  床上的何香雲笑著道:「你們得了便宜還賣乖,還不快過來扶我一把。」

  紫霞和紫雲嬌靨泛紅,過來服侍何香雲穿衣,看著床上的一片狼藉和何香雲
嬌慵無比的神態,紫雲咋舌道:「這麼厲害呀?」

  何香雲嬌靨酡紅,在二女耳邊低聲說了兩句,紫雲和紫霞同聲嬌嗔道:「總
管,你又取笑我們……」

  ***    ***    ***    ***

  隔天自然是任香雪的好日子,丁少秋推開房門,只見桌上兩隻紅燭閃閃爍爍
,一個女子半側著身坐在床邊,雖說穿得不少,但浮凸的身子仍清晰可見,可不
是任香雪麼。三十七八的女子仍是含苞待放,丁少秋幾步並作一步衝到床前,也
不多說,一把抱住,就把任香雪給壓在了身下。任香雪身子一軟,再好的功夫也
使不出來了。

  這時丁少秋心房在受著沖激,為她寬衣解帶,手指觸到她的小衣,丁少秋開
始解她的扣子,終於他觸到了她豐滿高挺的乳房。任香雪激動得週身顫抖,連想
說句話的力量都沒有,只好微合著媚眼任他擺佈。丁少秋一層層地把她的外衣脫
去後,只剩下大紅色內衣及小褲,她輕輕的堅持一下,丁少秋仍輕輕扶她躺下。
媚眼全閉、櫻唇嬌喘,最後任香雪被脫光了衣服。

  雪白的肉體豐滿又誘人,飽滿的玉乳緊緊聳立,平滑的小腹與玉腿交界之處
,烏毛叢生。再向下,是一個小洞口,伏在軟軟的毛裡,好迷人。丁少秋用手指
一碰,任香雪的嬌軀隨之顫抖。「嗯」的一聲,這是她第一次出聲。

  丁少秋看得心裡猛跳,一陣熱流直衝下體,寶貝漸漸發漲,挺直了,而且翹
起來了。手逐漸在任香雪身上撫摸,像是欣賞一塊美玉似的摸弄著,手指順著玉
峰上爬去,啊。摸到乳頭了,就在乳尖上捏弄著。此時,任香雪柳眉緊皺,小腰
不住的在扭,像在閃躲,又像是難以忍受。丁少秋的手指又向下滑去,所到之處
一遍平坦,既滑且順、溫軟細緻,來到了小腹,手指觸到軟軟的陰毛。

  「啊……」任香雪驚呼了,原來丁少秋的手已滑至她迷人的玉戶上了。任香
雪左閃右避,最後無奈,一個轉身羞得側躺著。丁少秋一隻手被她轉身時,離開
了小穴洞口。雪白細緻的曲線,暴露在丁少秋的面前,毫無斑點的肌膚,渾圓的
豐臀,中間一條深溝,隱約可看到細毛。

  丁少秋被這美色迷惑了,忙脫了衣服,躺在她的背後,一隻手臂通過她的粉
頸,緊緊的抓住玉乳。兩個赤裸的肉體靠在一起,帶有彈性的玉臀緊緊靠在丁少
秋小腹上,又軟又舒服,可是他下體那個巨陽,卻悄悄溜進玉腿夾縫,他好興奮


  這時任香雪突然覺得有一個熱熱的觸角,伸到她的玉腿之間。她微微顯得有
點心慌,雖然有生以來從未見過,可是那東西燙得令人好難過。她無法分辨這種
感覺,她心跳口乾,忍不住嬌喘連連。此時丁少秋衝動得無法忍耐,但他仍緩緩
撫弄她的香肩,想讓她平躺著,但她不敢,她很懼怕……

  丁少秋不敢過份用強,他輕輕地撤離了身體,越過了她的嬌軀,悄悄的躺在
她的對面,兩人相對躺著。當任香雪發覺丁少秋在看自己的時候,羞得又要轉身
。可是才轉了一半,突然一個熱熱的身軀壓了上來,剛要驚呼,小嘴就被人吻住
了,想躲已來不及了。

  任香雪開始癱瘓了,玉腿被人家分開了,那根熱熱的東西,抵上小洞口上,
使她感到陰戶裡像有小蟲在鑽動。她的淫水開始向外直流。突然小洞一陣劇痛,
全身急劇扭動,她由沈迷中驚醒了:「啊……痛……」

  任香雪也顧不得羞恥,小手急忙握住尚未刺進玉戶的寶貝,豐臀忙向側閃。
這時候的丁少秋已失去理智,用手扶住玉臀,並用嘴吻住櫻唇。許久,任香雪驚
魂方定,睜開媚眼道:「我怕。」

  丁少秋道:「雪姨,你怕什麼?」

  「怕……怕你的……你的好大……」

  「不要怕,女人總要來這麼一遭。」

  「那……你輕一點……」任香雪很害怕的說著。丁少秋挺著寶貝輕輕放在桃
源洞口,緩緩地頂著。任香雪忙道:「等……等……」小手想去推丁少秋,但已
來不及了,只見丁少秋臀部猛然一沉。

  「啊……可痛死我了……」任香雪感到一陣刺痛,洞口漲得滿滿的。這時的
小玉戶口,緊咬住大龜頭頸部肉溝,任香雪痛得眼淚直流,粉面煞白,下面像要
撕裂一般:「別動了呀……痛死我了……」

  丁少秋看她這樣痛,自然痛心,急忙溫柔地吻著她道:「雪姨,真對不起,
痛的很厲害嗎?」

  「還問呢,人家痛得流淚了。」丁少秋急忙用舌尖舔著她眼角邊的淚水,表
示無限溫柔體貼。經過了一段時間,因為丁少秋不再挺動,所以任香雪感到好多
了,這才微微一笑的說:「你好狠心啊,剛才痛得差點就暈過去了。」

  「雪姨,破瓜的第一遭,是有點痛,但等一會兒就會好的。」

  「現在就好多了……」

  「那麼我可以再動動嗎?」由於小玉戶塞得滿滿的,一種從未有的滋味,使
她感到心酥麻,雙手不由自主地摟著丁少秋的腰。任香雪輕輕地說:「唔……不
許你用力,要慢慢的……」

  於是丁少秋一挺,又是另一陣痛,任香雪只有咬緊牙關忍耐著。丁少秋強抑
慾火,緩緩地抽插,每次龜頭吻著花心時,她的神經和肉體都被碰得顫動一下。
既快美又酥麻,微微有些痛。丁少秋連續抽動百餘次後,任香雪一陣抖動,終於
洩了。

  丁少秋感到龜頭一陣熱熱的、癢癢的,急忙將整根寶貝退出,低頭一看,只
見一股乳白雜著猩紅的精水,正由任香雪的玉戶緩緩流出。這時任香雪一陣從未
有的快美由陰戶傳遍全身,像飄浮在雲端,她正在品嚐這奇異的快感。突然寶貝
全部撤離,她裡面又是一陣奇癢、空虛。她不由得睜開了眼,只見丁少秋跪在床
上,下部那根大寶貝仍挺舉著,並且不時點頭,她看得又怕又羞,連忙閉上了眼


  「雪姨,舒服嗎?」

  「嗯……不知道……」丁少秋躺在任香雪身旁,摟著她的粉頸,對準櫻桃小
嘴吻了下去。這時的任香雪比剛才好多了,由於兩人發生關係,將彼此的距離縮
短了,在丁少秋摟著她吻的時候,她也很自然的抱著他的肩。良久,兩個人才分
開。

  「雪姨,還痛嗎?」

  「好些了,你呢?」任香雪很不好意思,羞得半天才問出這一句。

  丁少秋道:「我?現在才難過呢。」

  任香雪聽他說難過,緊張得嚴肅地問:「哪兒難過?」

  「你說呢?」丁少秋用調戲的口氣反問著。

  任香雪懷疑的回答:「我怎麼知道?」

  「來,讓我告訴你。」說著,將任香雪的手拉了過來,放在自己的寶貝上,
那熱呼呼的寶貝燒得任香雪的臉通紅:「少秋……你……你壞死了……」這一陣
羞態使丁少秋愛得要命,不由得慾火再度燃燒,趕忙一把將美人兒抱在懷中,且
將玉腿拉向腰部,讓陰戶揉著寶貝。

  「啊……少秋……」每當大龜頭觸到陰核上時,任香雪的屁股就是一顫,直
被他磨得週身酥麻,淫水直流。任香雪嬌聲道:「嗯……少秋……快別這樣……
我……受不住……」

  丁少秋聽到她嬌聲嬌氣,就好像服了一付興奮劑一樣,迅速爬起來,握住粗
長的寶貝頂著任香雪的陰戶,就猛力向內挺進。這次因為任香雪流了很多淫水,
又是第二次,所以挺了幾下就滋一聲,進去了。再用力,整根進去了,頂得任香
雪叫道:「少秋……好滿呀……」

  丁少秋開始緩緩抽插,最先她還咬唇推拒呢,慢慢的柳眉舒展了,兩條白嫩
的玉臂,也不由得圍著丁少秋的腰身:「嗯……少秋……我要……」

  丁少秋知道她要洩了,連忙狠狠抽插四十來下,突然寶貝一陣美感,一股熱
熱的陽精直射任香雪的桃花心,燙得她一陣猛顫,宛如魂飛九天之感,不禁也跟
著洩了身。兩人緊緊擁抱,互相吻過來、吻過去,丁少秋的寶貝漸漸縮小,慢慢
地滑出任香雪的玉戶外。

  ***    ***    ***    ***

  到了謝香玉的時候,卻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丁少秋進屋時,發現她盤坐在床
。她秀髮披垂素肩,姿色動人,有如柳楊醉舞東風,玉貌花容,艷色照人,眉淡
拂春山,雙目凝聚秋水,朱唇最一粒櫻桃,皓齒排兩行碎玉,零龍嘴角,含著歡
欣欣笑,一雙明眸中,卻是水光流轉,實人間尤物。

  謝香玉看著丁少秋走到自己身邊,嗅到他身上的男子氣息,漸漸身體變化,
血液翻騰,週身發熱,玉乳發漲,感到各處有似麻似癢的味兒,直癢得心裹麻麻
的好難受啊,臉上現一陣嬌紅的羞態鮮艷照人,春情蕩樣溢滿雙眼,春情然起,
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

  丁少秋知是時候了,輕摟入懷為其解衣寬帶,片刻裸露,真是個妙人兒,無
處不迷人心智,看得心動,呆視不已。謝香玉已一絲不掛,赤裸畏依,酥胸如脂
,王乳高挺,那峰頂上的兩粒紫葡萄下那圓圓的小腹之下,兩山之間,一片令人
迴腸蕩氣的叢叢芳草,蓋著迷人靈魂神妙之境,全部活色生香地呈現地在他的眼
前,嬌媚望他蕩笑不已,豐滿潤滑玉體,扭糖似的攝動,緊緊的貼著。

  這時丁少秋已週身血液沸騰,熱流潮水般的清白下體,他那一根玉莖便「突
「地一下,像旗桿似的直豎了起來。謝香玉現在腦中,只有慾念,原存道德、尊
嚴、羞恥,蕩然無存,見粗壯長大的寶貝,急伸玉手緊握,上下玩弄。

  丁少秋急環抱著她,如雨點般吻其嬌容,兩唇相合,熱烈的吻、吸、允、含
,四肢還抱緊緊的。這一代尤物,久蘊騷媚的浪態,淫蕩之性,滿腔熱情,忽被
引發不可收拾,那股嬌艷媚勁,今天是碰著丁少秋,也是幸運,否則事後不知怎
樣處理,因普通人無法滿足,只有像他這樣人,才能使其屈服。

  丁少秋在她身上,猛烈的吻,大力的揉、摸、握,使其酥嘛之中,有種舒暢
之感。迷茫的想異性給於歡樂,由少女至中年,從未想到這樣快樂,今生可享,
忽然得到,那不歡喜如狂,興奮的奉獻整個熱情。丁少秋覺是時候,將大龜頭抵
住穴口,輕輕的展磨,嘴含王乳,吸著。

  謝香玉被寶貝抵得,一股深流慰心,口吸乳房,身上有舒舒暢快之感,但奇
癢贊心,不覺輕抖,呻吟哼哼。丁少秋借淫液潤滑之力,寶貝破關往裡伸入,壁
道漸裂,至處女膜,稍用力,衝破了,直至花心,血液淫精順流而出。謝香玉忍
著徹骨連心之痛,盤骨彭漲之酸,終於完成初步工作,而享其中的樂趣。

  可見任何女人天生需要異性慰藉,這是天地間陰陽不變之理。丁少秋見其嬌
媚艷麗,其情如火,騷浪現形,與奮提起慾火,大刀闊斧,如狂風暴雨,使勁抽
插。兩人如猛虎博鬥,戰得天翻地覆,天地變色,她這時玉乳被揉得要破,搞得
魂失魄散,俱酸、甜、麻、痛於身,媚眼橫飄,嬌聲淫叫,呼吸急喘,以一雙抖
顛的豪乳,磨著健胸,腰兒急擺,陰戶猛抬,雙腿開合,夾放不已,高大肥嫩,
豐滿的玉臀,急擺急舞,如旋旋轉,每配合其猛烈攻勢,無不恰到好處。

  丁少秋眼視嬌容騷浪之狀,嘴吻其誘惑的紅唇,只手緊摟她,吸腹挺動,粗
壯長大的寶貝,用勁的插其迷人之洞,發洩情慾,享受嬌媚淫浪之勁,償視艷麗
照人之姿,無盡無休,縱情馳樂。這時兩人已到高潮,樂得有點瘋狂,如昏如醉
,那汗水、淫液,喘氣都不顧狠命的大幹。終至歡樂之頂,精液互合,暢快的休
息著,閉目沉思。

  ***    ***    ***    ***

  丁少秋想剛才,她那騷浪淫媚,如火如荼的動作,內媚之勁,寶貝夾吻得舒
暢,其嬌艷見之眼花瞭亂,玩得心胸皆酥,痛快靈魂出,陶醉的昏沉沉,那股味
兒,可說初嘗到。謝香玉,覺得身形飄蕩,神遊太虛,再想到歡樂之境,又羞又
喜,這可愛的人兒,給於畢生難忘美夢,舒適痛快,自己怎麼那處騷蕩,赤體縱
送,毫無顧慮。

  丁少秋的魔手,撫摸舒適,粗大的寶貝,肉得痛快,迷人眼神,照射入心胸
,心神蕩動不已,那當兒真好,謝香玉不覺四肢夾緊他,輕聲的道:「冤家……
我……三十多年的操守,為你一日損之無餘,唉,真是冤債也。」

  「玉姨,說真心話,你實在太美,我忍不住,何況你苦守空閨,我亦於心不
忍。」

  「嗯,你說得好聽,我這一生送在你手裡。」謝香玉抱得緊緊的,似怕他跑
了,並送上香舌。丁少秋知其嬌情,故意吊其味口,以衣服擦去汗水,溫柔的吻
,含允著細嫩的舌頭擁抱溫存著。

  「玉姨,你像盆火,差點將我容化,那股騷媚之狀,使我陶醉。」

  「嗯,你的狠勁,加上粗壯的東西,也搞得我魂飛魄散,使我迷茫,快樂得
如登仙境,少秋,我愛,你真是我的心肝,望你今後不要拋棄我,我們永久在一
起,享受人間極樂。」

  謝香玉手撫摸其面,注視著他,一對修長舒展得像兩支長劍,一張大小適度
的嘴,展露出一絲密樣的微笑,兩須和額角,皆著一些汗水,粗壯的臂,緊摟著
,糾纏著,其粗壯的寶貝硬挺著,還插在穴裡。丁少秋壯實健美的身體壓住她,
那男性所特有的,突起的胸肌,隨著均稱的吸吸,一起一伏,顯得那麼壯而有力


  謝香玉情不自盡的,抱著其首,一陣狂吻,一股男性氣息誘惑,使之心裡一
陣神蕩心搖,飄射著一股醉人的光彩,又似乎沉醉在美妙的音樂裡,一個心兒,
狂跳飄蕩,飄、飄、飄。丁少秋為其艷姿,惑人目光,豐滿白嫩嬌柔的玉體迷醉
,像得到鼓勵似的,更抖擻精神,再度尋歡,猛抽猛干,寶貝的內莖,在穴中猛
用勁的,提起出頭,大刀闊斧的幹。

  才數下,謝香玉已被幹得欲仙欲死,陰精直冒,穴心亂跳,陰戶陣陣抖顫,
口內不住的浪哼道:「好乖乖……你肉死我了……咬呀……呀……冤家……不能
再動了……哎呀呀……不能再干了……」

  「我沒有命啦……呀……哎……你真要干死我……騷穴……嗯……」謝香玉
這時已被干昏了頭,猛勇的大力抽插,使其又連續的插了數次,全身酸軟無力,
這也難怪,三十餘年都末近男人,今日初經,而寶貝粗壯有力,如此狠幹,怎不
令她吃不消呢。

  謝香玉嬌媚的浪哼著,激起他像野馬,在平原上盡力馳聘著,丁少秋緊摟著
她的嬌身,也不管她的死活下用足氣力,一下下狠幹下去,急插猛抽,大龜頭像
雨點般碰在她的花心上,浪水陰精被帶著「滋」、「滋」的發響,由陰戶裡一陣
陣的向外流,屁股大腿都濕了一片。直幹得她死去活來,不住的寒顫,抖顫著,
嘴吧張著直喘氣,連「哎呀」之聲都哼不出來,他才輕抽慢插。

  謝香玉此時才得喘氣的機會,望著他媚笑,並擦其汗水,溫情的吻著他,玉
手愛撫健壯背肌道:「少秋,你怎麼這樣厲害,我差點給你搗散了。」

  「玉姨,你說我什麼厲害?」

  「小壞蛋,不准亂講,羞死人。」

  「好玉姨,你說不說?」丁少秋猛的抽插數次,緊頂她的陰核,不住揉擦磨
旋,直揉得陰核與嫩肉,酥酥的,心裡發顫,謝香玉連忙大至叫道:「我說……
我說……」

  「好玉姨快說。」

  「你的大寶貝真厲害,玉姨差點給你搗散了。」丁少秋故意使壞,要征服她

,還頂著揉旋不止,幹得更粗野。羞得她粉臉通紅,但又經不起他那輕狂,終於
說了,只樂得他哈哈大笑,他輕輕打了他一下笑說道:「冤家,真壞。」丁少秋
心滿意足的,繼績抽插。

  丁少秋經過多次衝刺,緊小的處女穴,已能適應,並且內功深厚,可以承受
粗壯的寶貝,於是轉動著臀部上下左右迎合著他直衝,浪哼不已,曲意奉承。丁
少秋抽得急,謝香玉轉得快。丁少秋感覺其穴內,緊急的收縮,內熱如火,龜頭
一陣熱,知她又洩了,自己有點累,緊緊互抱,陰內喇叭口,如張合含允著龜頭
,一陣酥麻,寒顫連連,二人都舒暢的洩了,躺著喘氣,二度春風後,誰也不願
再動了。暴風雨過去了,又恢復靜寂,只聽到急促呼吸的聲音。

  ***    ***    ***    ***

  片時的休息,緊抱著的人兒,又在動,謝香玉醒了。她張著一雙媚眼,看著
緊壓著她的丁少秋,方面大耳,威武雄俊,劍眉舒展,兩眼緊閉,挺直重大的鼻
子,下端放著一隻不大不小的嘴,唇角微向上翹,掛著甜甜迷人的笑意,加之勁
大力足,粗壯長大的寶貝幹得舒適,使女人若仙若死的內功,這樣子真不知迷死
了多少蕩婦淫嬌,她真愛他如命一般。

  想到自己原為烈女,現為蕩婦,赤身和其裸抱著,不禁羞紅著臉,輕吻了他
一下,又得意的笑了,再想到剛才和他捨死忘生的肉博,他以那美妙緊硬的大寶
貝,真搗心靈深處,把她領入從未到處的妙境,打開人生奧秘,又不由心裡樂陶
陶,甜密密地直跳,手撫著他堅官的胸肌,愛不釋手撫摸。

  原來寶貝挺直堅硬,還插住末出來,現被淫液及溫暖的穴兒滋潤著更加粗壯
長大,把陰戶內塞得滿滿的,大龜頭頂緊子宮口,既刺激又快感,一股酸麻的味
道,氣呼喘喘的道:「心肝,你這寶寶使我又愛又怕,險險我又出了。」說罷嘴
舔舌的,好像其味無窮。

  丁少秋沉思中,靜靜享受安寧中的樂趣,為其淫浪之聲所擾,張目凝硯,嬌
媚麗容,手摸高隆玉乳,謝香玉乳峰被揉著,酥癢到心裡,擺首挺胸,輕扭細腰
,豐肥的玉臀輕慢擺動,不時的前後上下磨擦,專找穴內癢處摩擦迎合。丁少秋
也把腰提起,挺動抽插,寶貝配合著她的磨動迎合,只樂得她,喜喜的浪叫:「
呵……冤家……」

  丁少秋低頭看她的陰戶含著大寶貝進出抽插,陰唇收縮,紅肉吞吐翻飛,猛
挺急抽,運動自如,既香甜,又滑溜,有時盡根插入,有時磨穴口,子宮口又緊
夾著龜頭酥快,癢到心底,也樂得直叫:「玉姨……你的功夫真好……啊呀……
好玉姨……美死我了……加速的旋……唔……唔……好小穴……嗯……用勁的夾
啊……」

  兩人叫在一起,浪做一團,因得更加痛快淋離,伊伊唔呀呀的,淫聲百出,
浪態萬千,那大龜頭插進抽出,帶著騷水淫精,越肉越多,流得滿腹滿腿,屁股
地上都是,其滑如油抽插更加快速,舒暢抉樂,如瘋如狂,勇猛大力玩樂,挺抬
旋轉如飛,吞吐抽插不停。

  謝香玉實在覺得不行了,浪得淫水成河,腰腿酸軟,不動一動,全身如散的
,「格格」浪笑。丁少秋抱緊嬌身,壓得緊密,繼猛抽狠插數下,寶貝緊頂著陰
核四周,子宮口和陰穴底處,在最嫩最敏感的軟肉上,輕輕揉轉。

  謝香玉閉著雙眼,品嚐著這刻骨難忘的美味,美得她讚口不絕,口哀浪哼著
,頭在左右搖擺,身隨其動搖動,粗壯的寶貝,轉動得地無法不擺動,她實在禁
不住,這內媚之功,心底內的扭癢,樂得忍不住的,泊泊又出了,急得浪叫連連


  「好冤家……咬呀……嗯……唔……你饒饒我吧……我不能再玩了……唔…
…唔……不……不能再揉了……嗯……我受不了啦……小穴又出了……」

  丁少秋粗壯的寶貝,實在把謝香玉幹得太舒服了,雖然內功深厚,但還是抵
抗不了粗壯寶貝猛烈的攻勢,陰精像開關似的向外流,通體酥麻,酸軟無力,全
身的細胞都在顫抖,真是有生以來,初嘗這樣的美味,從未領略的妙境,怎不使
她樂極魂飛,死去活來。

  丁少秋見她兩夾火赤,星眼含淚,話語已含胡不清了,週身都在劇烈的頭抖
,又燒又熱的陰精,直射不停,覺得自己龜頭酥麻似的,陰壁似顫抖的收縮,緊
夾寶貝吸吻,脫陰昏死過去。連忙緊摟著,吻其唇,以舌伸入其口裡,向口中不
停的運氣吹吸氣,才使其醒轉。

  眼珠已能轉動,漸漸恢復精神,然後托那潤滑,緊彈的豐臀,又猛力抽、插
揉數下,緊頂著花心,再忍不住精關,千股熱熱的陽精,射入張口的子宮裡去,
熱得她寒顫連打,疲乏的不動。恩愛纏綿的戰鬥終於停,狂歡一夜,已享受了極
樂,急需寧靜的休息。








【第二十章】滿門通吃

  丁少秋在護花門過得真是有些樂不思蜀,白天練劍,還有如花美女陪著,夜
晚則要陪著母親和三位阿姨,自是快活無比。這天下午,丁少秋卻纏著任香雪,
讓她講護花門以前的事。只見任香雪卻是坐在丁少秋的懷中,風情萬種,令人銷
魂。丁少秋輕輕的解去她的衣扣,露出紅色的褻衣,手由衣衫下端摸上去,那對
結實而富彈性的大乳房,被丁少秋滿滿的握住,凝滑柔軟,不忍釋手。

  「小鬼,你不老實,雪姨不講給你聽了。」

  「好雪姨,我不動了,你快講嘛。」丁少秋仍不放手輕輕的捏著奶頭。

  任香雪接著講下去,驀地「喔唷」一聲到:「你又用力揉人家了,我不講了
。」

  「好雪姨,揉一揉有什麼關係,那麼小氣。」她白了丁少秋一眼,輕輕的吻
著丁少秋的臉頰,又繼續說道:「我們在此地落戶之後,一呆就是二十年,之後
,發生了你娘出逃的事情……」這時,她的褻衣已被丁少秋脫掉,那圓鼓鼓的玉
乳,巔巍巍的脫縪而出,尖尖的乳頭已被丁少秋捏得紅紅的豎立起來,丁少秋張
口吮住那鮮紅的葡萄粒,伸手撕去她的羅裙。

  「看,又毛手毛腳的,雪姨被你揉得心裡發慌。」

  「雪姨,好雪姨,讓我親親嘛。」

  「饞嘴的傢伙。」任香雪「噗哧」媚笑了,不再拒絕。丁少秋趁勢把臉藏在
她的懷裡,咬住她的乳頭吸吮起來。放在她陰胯間的手也開始上下活動,揉著她
的陰毛、捻著她的陰核,扣得她「格格」浪笑。

  「小鬼,別整雪姨了,你肚子該餓了吧,讓雪姨弄飯給你吃。」她挪動一下
身子準備離去,丁少秋哪還能容她脫身,上前緊抱住她死也不放:「好雪姨,我
不要吃飯,我要吃你身上的白肉。」

  「吃了半天,雪姨的奶奶都被你吃痛了,還沒吃夠嗎?」

  「我要吃你下面的肉。」

  「啐,冤家,真折磨人。」丁少秋抱起她就要起身,兩腿已被她壓得麻木,
不由「啊唷」一聲又坐下來,她吃驚的摟住丁少秋:「少秋,怎麼樣了?」

  「我的腿被你壓麻了,不能動彈。」

  「快別動,讓雪姨替你按摩一下好了。」任香雪離開了丁少秋的懷抱,端了
一個矮凳子坐在丁少秋身旁,抱起丁少秋的小腿放在她膝蓋上,握著粉拳輕輕地
在丁少秋大腿上按摩著,非常舒服,她胸前的雙乳隨著她的動作而抖動著。

  「少秋,好一點了嗎?」

  「嗯……」丁少秋只顧望著她的雙乳出神,把大腿麻木的事早忘記了,她見
丁少秋沒有回答,才發覺丁少秋的眼神有異:「壞死了,不管你了。」任香雪掀
起丁少秋的腿,拉住衣襟掩住雙乳,就要起身離去,丁少秋趕緊一步抱起她的嬌
軀,走入臥室。

  「少秋,吃過飯再來吧,怎能急成那個樣子?」

  「不嘛,現在我就要,你不想少秋嗎?好雪姨。」

  「唉,真纏死人。」丁少秋輕輕的把她放在床上,脫去她的衣衫,一副白嫩
嫩香噴噴的玉體,馬上呈現在眼前,丁少秋迅速的脫去衣服,粗壯的寶貝已硬得
直抖,猴急的摟住她的嬌軀,頰上、唇上、粉頸上、玉乳上,如雨點般的吻個不
停。

  「雪姨,急死我了。」

  「小鬼,快上來嘛,雪姨在等著你呢。」任香雪摟住丁少秋雙腿,夾住他的
胯下,把丁少秋翻到她身上,自然的張開兩腿露出肥嫩的陰戶,粉手握住丁少秋
堅硬的寶貝,導入她的陰戶,粗壯的寶貝即滑入大半,暖暖的、滑滑的、緊緊的
包著丁少秋的寶貝。

  丁少秋再一挺,寶貝整根沒入,任香雪掀起粉臀,扭動柳腰,搖、晃、磨、
挫,陰戶內一緊一縮的吸吮著丁少秋的龜頭,異常的美妙。丁少秋抖擻精神九淺
一深、橫插直搗,插得她浪叫連連:「好秋兒,美死雪姨了……喔……美……死
……了……」

  「少秋……雪姨……舒服極了……哼……哼……哼……」丁少秋的元氣正旺
,抽送更猛,直幹得她花容失色,釵橫發散,浪叫漸漸低微,只有呻吟的份兒,
一股股的陰精如決堤之洪水,洶湧而至,灼燙著丁少秋的龜頭。丁少秋不禁熱血
上騰,一陣陣熱精射入她的花心。她雙腿夾住丁少秋的陰胯,不讓丁少秋動彈,
兩人都欲仙欲死、心花怒放、你貪我戀,不忍分離。

  任香雪雙頰轉紅,嬌艷欲滴,宜嗔宜喜,如怨如訴,倆任互吻著緊抱著,瘋
狂的滾在一起:「好秋兒,雪姨美死了,雪姨不能再離開你了。」

  「好雪姨,我又被你浪出火了,再來一下吧。」

  「傻孩子,不能貪多,好好的躺著,雪姨弄飯去,吃了再玩吧。」

  「不嘛,我要再抱抱你。」

  「好秋兒,聽雪姨的話,雪姨再給你親親好了。」她送上紅唇,丁少秋一陣
熱吻才讓她離房。

  ***    ***    ***    ***

  任香雪姍姍出房,丁少秋舒暢的躺在床上閉著眼,如夢如幻,幾個倩影都湧
上腦海。任香雪嬌俏放蕩熱情如火,星眸流露著如饑如渴的目光,有一股吸人的
魅力,讓人不能自持。謝香玉一身細皮白肉堆綿積雪,乳波臀浪,走路渾身亂顫
,使人眼花撩亂,只要一粘身,就會銷魂蝕骨、欲仙欲死。

  何香雲端莊持重,雖為半老徐娘,但美人並未遲春,白皙潤膩光滑凝脂,丁
少秋愛偎依在她酥胸之上,如處溫柔鄉中,含蓄嫵媚風情萬千,移裘薦枕曲意承
歡,使人如浴春風如繪雨露,徐娘風味勝雛年,實非欺人之談。

  母親祝秋雲艷冠群芳,麗質天生,眉如遠山橫黛,目似秋水盈徹,唇若點丹
齒若含貝,體態輕盈如細柳迎風,軟語嬌笑似黃鶯出谷,多情而不放蕩,溫柔而
不輕佻,她把情與愛、肉與美揉合在一起,全部注懷在丁少秋身上,丁少秋感謝
上蒼對他的厚賜。

  丁少秋正在呆呆的出神,不知任香雪何時進來,雙手捧著一碗湯坐在床沿上
,她笑盈盈的望著丁少秋:「睡覺了沒有?該餓了吧,快起來先喝點雞湯。」她
放下手上的湯扶丁少秋起來,丁少秋懶散的偎在她懷裡,望著她癡笑,她一手環
抱著丁少秋,一手端著湯碗送到丁少秋嘴邊。

  丁少秋吃了一口道:「唷,好燙啊,不信你嘗嘗。」

  任香雪嘗了一口道:「不太燙嘛。」

  「我要吃雪姨嘴裡的湯。」

  「小鬼,我就知道你不懷好意,把嘴湊過來,我餵你。」任香雪果然喝了一
口湯,鮮紅的小口,慢慢的把湯渡入丁少秋嘴裡。

  「嗯,好香啊,我還以為是塊雞肉呢。」

  「啐,少貧嘴,再來……」倆人在愉快中喝完雞湯。

  「好雪姨,讓我再玩一次吧,你看人家又翹了。」丁少秋抓住了她的手,要
她撫摸丁少秋的寶貝,惹得她「嗤嗤」的嬌笑。

  「怎麼這樣性急,會累壞身體的,待會兒香玉會來,等我們吃過飯後,今晚
睡在我這裡,雪姨讓你玩個痛快。」

  「那玉姨怎麼辦呢?」

  「讓她和我們睡在一起不好嗎?好了,快穿好衣服,等她過來,不笑你才怪
呢。」她替丁少秋穿好衣服,二人又揉作一團。正在興高彩烈之際,忽然門外傳
來叫門聲,任香雪急忙起身,拉丁少秋到外廳坐下,她穿過庭院奔向大門,一會
兒她拉著一位紫衣麗人,二人低聲交談著進來,不用說這就是謝香玉了。

  謝香玉一身紫衣,嬌軀豐腴略肥,銀盆大臉滿如秋月,星目盈盈猶如一泓秋
水勾人神魂,兩條粉臂潔如鮮藕,柔若無骨搖擺有度,緊身的春衫裹著那顫巍巍
的大乳房,更顯得乳溝分明,肥大渾圓的屁股在羅褲中隱隱突起,扭扭搭搭的肥
肉兒亂顫,兩條粉腿塞滿了褲腳,顯得格外性感,令人慾念頓生。任香雪一陣風
似的跑到丁少秋面前,拉著丁少秋的手迎了出去。

  丁少秋道:「玉姨,你好嗎?」

  謝香玉道:「嗯,小嘴多甜呀,怪不得二姐……」

  任香雪道:「好啦,我們吃飯吧。」她倆忙著端菜拿湯,偌大的一張八仙桌
,七大八小擺得滿滿的,除了一些臘味、素菜外,還有一隻肥雞,任香雪的烹飪
技術相當高明,樣樣菜都是色香味俱全,算得上一位才貌雙全的巧婦,在笑語風
聲中,三人結束了這頓晚餐。

  「少秋,讓雪姨陪你談談,我去洗個澡。」謝香玉姍姍離去,任香雪拉著丁
少秋走進臥房,房內佈置得非常別緻,枕被、床罩、羅帳、一衣一物全是粉紅色
,香噴噴的像是新娘的洞房,置身其中使人綺念橫生。

  任香雪道:「你先在這裡休息一會,我去換妝馬上就來。」過一會兒,任香
雪晚妝初罷,一頭青絲梳得高高的髻兒,鬢間綴著一朵白蘭,一襲薄薄的春裝,
粉紅的繡花軟鞋,明眸浩齒素顏映雪,一種成熟的少婦風味令人心情勃動。

  丁少秋咬著她的耳朵求歡:「好雪姨,我想……」

  任香雪打了丁少秋一下,笑得花枝招展道:「你好饞嘴呀。」

  「誰叫雪姨長得這麼美,惹得人家發火呢?」丁少秋涎著臉向她撒嬌。她無
意拒絕,宜嗔宜喜的對丁少秋媚笑,丁少秋連忙抱起她,按在一張檀香大椅上,
掀起她的粉腿,也不脫衣服僅將她的羅褲拉下一半,露出雪白的粉臀及鮮紅的陰
溝,丁少秋從褲扣中掏出寶貝,輕輕的插入陰戶中,貼著她的粉頰,吻著她的紅
唇,一陣馥馨的幽香沁入肺腑,令人昏昏欲醉。

  任香雪星眸含情櫻唇露笑,翠藍色的緊身春衫腰身狹小,裹得曲線畢露,淺
淺的領口短短的衣袖,露著雪白的粉頸及似藕的玉臂。那香軟綢滑的衣衫內裹著
陋纖適度的嬌軀,摟在懷裡令人神魂飄蕩。雖然倆任都穿著衣裳,但比赤身相戲
更有一番情趣。正在你貪我戀之際,謝香玉浴罷歸來。

  「唷,二姐,怎麼那樣著急,不容我回來就偷嘴。」謝香玉僅披一襲輕紗,
薄如蟬翼,豐乳、肥臀、纖腰、粉腿,隱隱約約可看大概,真是妙態橫生,丁少
秋拔出寶貝,撲向謝香玉,反手扯去輕紗,柔玉溫香抱個滿懷。

  丁少秋將謝香玉推倒在床上,雙手抓著她那玉乳,湊上嘴就一陣猛吸狂啃,
弄得謝香玉忍不住的叫出聲來:「小鬼……你……喔……你好狠呀……玉姨被你
……吸……吸光了……嗯……舒服極了……」謝香玉嘴巴叫嚷著,而且不停的挺
著胸脯,好像久逢雨露,急需要男人的滋潤似的。

  丁少秋騰出一隻手來,往謝香玉的陰胯摸去,原來謝香玉已經春潮氾濫,淫
水直流。丁少秋見機會成熟,立即提槍上馬,謝香玉主動的用手扶著丁少秋的寶
貝,對準自己的陰戶,丁少秋一挺腰,「咕」地一聲到底。謝香玉嬌叫著:「啊
……喔……小鬼……輕……輕一點……」於是丁少秋放緩抽送的速度,以一種溫
柔而細緻的韻調慢慢地向裡推送。

  丁少秋感覺到謝香玉的陰戶裡,一緊、一鬆的在顫動著,宛如嬰兒在吸乳般
不停地吸吮著自己的龜頭,這是從前未曾有過的感覺,真是令人消魂。丁少秋興
奮的說:「好玉姨,你的陰戶與眾不同……」

  謝香玉道:「那就快閉上眼享受一下吧。」她的陰戶一緊一縮自然的吞吐著
,陰精津津的潤浸著丁少秋的寶貝,丁少秋的精水也徐徐流著,這樣也會使陰陽
調和,倆任偎依相抱,完成一場含蓄歡好。

  「好玉姨,還是這麼硬,怎麼辦?」「嗤嗤」,她格格地笑著。

  丁少秋向她撒嬌道:「人家硬得難過嘛,玉姨,讓我抽動一下吧。」

  「傻孩子,別著急嘛,玉姨會讓你軟的。」謝香玉的陰戶加緊的收縮了,一
吸一吮吞進吞出,使得丁少秋的龜頭像被牙齒咬著的一般,整個陰壁都活動了,
丁少秋渾身麻酥酥的如萬蟻鑽動,熱血沸騰如升雲端,一股熱精如泉湧般的射進
她的花心,她也一陣顫動的洩了陰精。

  「小鬼,還硬不硬?」

  「好玉姨,太美了,你的裡面怎麼會這樣的動法,是向誰學的?」她嬌笑連
連,羞而不答。

  「是向誰學的?為什麼不說話?」

  「傻瓜,這豈能學得來的嗎?天生我就是這樣的呀。像二姐也有她的妙處,
緊、小、水多,難道你還沒有體會到?」

  「雪姨雖然妙,但總不及玉姨的美,我願永遠插在裡面。」此時的謝香玉春
意蕩漾媚態橫生,她美極了、嬌極了。她把丁少秋緊緊的摟在懷裡,愛在心裡,
丁少秋熱情的吻住她,她默默的承受著,多情的撫摸著丁少秋的全身。

  「小鬼,你的性慾太強了,真不是一個人可應付得了的。」她憐愛的看著丁
少秋,目光內充滿安祥、慈藹,以往的淫蕩全找不到了,這時她宛如一個嫻淑的
妻子。三人心滿意足,相擁睡去。

  ***    ***    ***    ***

  次日清晨,丁少秋和謝香玉同時醒來,卻發現任香雪已經不在床上。丁少秋
剛醒來,慾念甚熾,摟住謝香玉一陣親吻撫摸,兩人都忍不住了。謝香玉叉開了
雙腿,小腿架在他的肩上,丁少秋把寶貝對準她的穴口,臀部向前一挺,「噌」
的一聲插了進去,謝香玉的身體立時一抖,淫喊道:「啊……好大喔……好壯…
…快……快……快動啊……」

  丁少秋雙手抱住她的腰,飛快地抽插起來,每插入一下都使她激動不以,吟
聲不斷,丁少秋先使用的是「九淺一深」的戰術,爽得她淚眼汪汪,但仍拚命狂
叫著:「再用點勁兒……少秋……嗯……哎喲……」

  過了一會兒丁少秋又改用根根到底的棍術,謝香玉更瘋狂了,兩隻手狠勁兒
地揉挫自己的豐乳,擰著乳頭,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這樣子的大概持續了一刻
鐘,丁少秋示意讓她起來換個姿勢,她卻誤以為丁少秋沒興趣了,抱著丁少秋的
腿說:「少秋,別停下來,接著幹嘛,玉姨還不夠呢。」

  丁少秋告訴她是要換姿勢,她這才鬆開手,丁少秋讓她雙手扶著床站著,丁
少秋站到她身後,撫摸起她的臀部來,她的屁股豐滿渾圓,丁少秋在那豐滿的屁
股上輕輕地拍打了幾下,接著又吻起來,謝香玉笑吟道:「小鬼……快一點嘛…
…別再折磨玉姨了……啊……」她晃動著屁股。

  丁少秋扶正了寶貝,在她的穴口上蹭了蹭,使勁兒往穴裡一頂,便全根沒入
了,丁少秋扶著她的腰枝,屁股不停的前後移動,使寶貝均速在穴中出出進進,
毫不停歇:「少秋,你好棒喔,怎麼會這新的花樣……」

  已經半個多時辰了,寶貝的狂操與謝香玉的呻吟仍舊持續著,從她那扭曲的
面孔上,可以看出她是多麼的瘋狂:「再深點兒……啊……好爽……少秋……你
的寶貝真厲害……玉姨的穴都快被它插穿了……哎……喲……少秋……玉姨受不
了了……啊……」話還沒說完,丁少秋就感到穴裡一股熱流直衝龜頭,一種觸電
的感覺讓他再難以控制,身子一顫,一股熱精澆在謝香玉的花心。

  兩人相擁撫慰著,任香雪衝了進來:「唷,怎麼又黏上了,真是男貪女戀。
」任香雪晨裝初罷,蛾眉淡掃脂粉薄施,一襲白色窄窄的春裝,越顯得花容雪膚
,她笑吟吟的看著丁少秋與謝香玉。

  丁少秋道:「雪姨,你怎麼一大早就跑走了?」

  任香雪道:「這樣作不好嗎?給你們倆留個機會呀。」

  「來。再睡一會兒吧。」丁少秋一把將任香雪摟在懷裡,在她頰上吻個香。

  任香雪道:「還睡呢?看太陽已曬到屁股了,起來吃點東西。」

  謝香玉道:「真的該起來了,讓雪姨給你穿衣服吧。」

  任香雪給丁少秋穿上衣裳,扣著鈕扣,等拿起褲子要向腿上套時,發現丁少
秋腿根處,粘粘的一片玉津,她輕輕的打丁少秋一下道:「看看這是什麼東西還
留在身上,教玉姨給你吃掉。」

  謝香玉正在穿衣裳,聽任香雪一說,掉頭向丁少秋腿根看去,她不禁羞得紅
了臉,在枕下取出一塊紅紗向任香雪道:「二姐,你是一點虧都不吃。」二女都
「嗤嗤」的笑了。

  穿好衣服,三人攜手步出臥室,庭院中陽光普照空氣清新,丁少秋迎著旭日
作一個深呼吸,頓覺精神振奮,再看身旁的二女人比花嬌,滿足的笑了,內心充
滿了興奮、幸福,眼前現出美麗的遠景。

  ***    ***    ***    ***

  如此過了一月,這天祝秋雲、何香雲、任香雪、謝香玉四人讓劉婆婆將丁少
秋叫去,丁少秋一進屋問道:「娘,三位阿姨,你們找我有什麼事情?」

  謝香玉笑吟吟地道:「對你這小壞蛋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祝秋雲笑著道:「少秋,娘今天找你來,是想確定一下你和師姐妹們的事,
我想先聽聽你的意見,你到底比較喜歡哪一個。」

  這個問題倒是讓少秋犯難了,這一個月來,九個師姐妹輪流服侍他,雖然個
個都與他發生過擁吻的事,但少秋卻沒有更進一步的行動。平心而論,每一個對
他都是情深意重,他不想傷害任何一個。除非全娶了,但是一下子娶九個,娘會
同意嗎?丁少秋想了一想道:「娘,老實說,每一個我都喜歡,我能不能全娶呢
?」

  「喔唷,小鬼,你的胃口倒不小。」何香雲和任香雪異口同聲道。

  祝秋雲搖搖頭道:「娘雖然允許你娶多個,但是卻不能把她們全交給你,你
再仔細想一想,你到底想娶哪幾個?」

  丁少秋略微沉思了一下道:「如果是這樣,我只能一個也不選。」

  謝香玉失聲道:「少秋,你這是為什麼,你這樣難道就不怕傷她們的心嗎?


  丁少秋搖搖頭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傷一個的心也是傷,傷兩個的
心也是傷,既然沒有兩全之策,我也只能做出這種選擇。」

  何香雲仍然不死心地道:「難道說你不喜歡她們?」

  丁少秋搖搖頭道:「當然不是,正因為我喜歡她們,所以我才不能選擇其中
幾個,而拋棄另外幾個。」

  四女相視一笑,祝秋雲笑道:「既然這樣,娘就為你做主,把她們全給你,
但是你卻不能辜負她們,知道嗎?」

  丁少秋疑惑地道:「您剛才不是說……」

  「小傻瓜,娘剛才只不過是試你一下而已,看把你緊張的……」祝秋雲嬌笑
道。

  丁少秋赧然道:「娘……」

  祝秋雲卻笑著沖內室說道:「你們還不出來?」呼啦一聲,從內室衝出九個
少女,一下子將丁少秋團團圍住。不用說,自然是紫雲、紫霞、紫雯、青霓、青
珂、青佩、秋影、秋英、秋霜九女。

  何香雲對眾女笑道:「現在你們都放心了吧?」眾女雖然羞紅著臉,但個個
都是笑逐顏開。

  祝秋雲笑道:「少秋,從現在起,我就把她們全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對她
們。」

  丁少秋紅著臉道:「娘,你放心,我不會辜負她們的。」

  ***    ***    ***    ***

  入夜,秋霜來陪丁少秋,一切的話都是多餘的。丁少秋一把抱住她,來個長
吻,雙手迅速扒掉她身上的衣裙,飛快地褫下她的褻褲和肚兜等,這時的丁少秋
已非昔日的吳下阿蒙,對於脫女人的衣物,速度可快得很。在她阻檔的動作還來
不及推拒之前,丁少秋已經把她剝光了。

  睜眼看她,真是一付完美的傑作,全身細緻光滑,毫無半點斑痕,冰雪般的
肌膚,柔麗的曲線,令人銷魂蝕骨。胸前的雙乳白生生,緊澎澎地特別富有彈性
,圓大飽滿的豐臀,兩條細滑的大腿夾著那高凸而肥嫩的小穴,細密彎曲的陰毛
,散在陰戶四周。

  丁少秋從頭看到腳,再從腳往上看,丁少秋溫柔地道:「秋霜,你的身材真
漂亮啊。」

  秋霜躺在床上嬌羞無言地望著丁少秋,丁少秋跪在床邊,輕輕地含著她奶子
上那紅紅的肉蕾,輕撫著她光滑的肌膚,舔著,磨著,手又在小陰戶外撫弄著,
只見兩片陰唇微彎地向內夾著,這是尚未開苞的少女陰戶啊。丁少秋禁不住癌頭
低下去用舌舔觸她的陰核,順著她陰唇的外緣,慢慢而且用力地舐磨下去。弄得
秋霜呻吟著:「嗯……啊……啊……哼……」頭不停地擺動,兩頰燙紅。

  丁少秋舔了一陣子,又以手指頭進行搜索,扣摸的動作,秋霜的淫液如流水
般地汨汨淌出,而她的嬌軀也越扭越急,雙腿也越張越開。丁少秋把衣褲除了,
大寶貝一抖一抖地上下彈動著,用手扳開了秋霜的大腿,並將她的小腿舉到自己
肩上,把個寶貝頭在她大陰唇外磨著,龜頭點著那鮮紅的逼口,上下左右地一陣
揉弄,然後才慢慢地插入她的陰戶中。剛一干進,秋霜即忍不住地喊道:「啊…
…好痛……師哥……痛呀……」

  丁少秋安慰著她道:「秋霜,我會慢慢來的,你要忍一忍,一會兒就不痛了
,我會讓你舒服的。」

  丁少秋緩緩地抽動大寶貝,漸漸地她那小穴中有淫水流出,丁少秋就趁勢用
力干進去,突破處女膜,插得秋霜熱淚盈眶,大叫:「痛……哥呀……我痛死了
……啊……」

  丁少秋立刻施展溫柔功夫,輕抽慢插,一會兒,她小穴內的淫水也潤滑了起
來,陰壁的肌肉也放鬆了,大寶貝的插動要順暢多了。丁少秋再撫捏她的肉峰,
吻她的嫩臉,慢慢地她口中的叫聲已變成:「啊……嗯哼……哼哼……喔……嗯
……嗯……」

  丁少秋插得更急更重,不斷地用手去捏,揉,搓,撫她嫩軟飽實的雙乳,有
時也用嘴去觸吻奶頭和她的櫻唇。秋霜的嫩臀開始上仰,左搖,右晃地迎合著,
突然將丁少秋緊緊地抱住,陰戶急急地磨擦著丁少秋的寶貝,陰道肌肉收縮,一
股滾燙的陰精淋在丁少秋的龜頭上,小嘴裡呻吟著。

  丁少秋抱著她,享受著處女第一次洩精的快感,好一會兒再把寶貝開始插送
,而秋霜的身體也不安地扭動了起來,隨著抽動的韻律越發地激烈,呼吸也漸漸
地粗重了。呻吟聲再度由她口中喧洩出來,而她的陰戶也跟著丁少秋的屁股上下
頂動,不斷地套弄,迎合著。

  一陣急抖,秋霜又洩出了一股浪水,丁少秋的寶貝被她的陰戶收縮吸吮,及
處女陰道的緊夾感包圍著,也終於射了,一批批精液衝入她的子宮中,倆人直抖
著抱在一起,秋霜讓她的花心承受著丁少秋奇熱精水的澆灌。一會兒,丁少秋才
側躺在她身邊,在她嬌靨上送個熱吻,秋霜睜著媚眼吃吃地浪聲笑著。

  秋霜回吻了丁少秋一陣,坐起身來擦拭著她的下體,一片片處女破瓜的血跡
染紅了床單,腥紅點點,落英繽紛,她嬌嗔地道:「都是你害的。」白嫩的陰部
有些紅腫,使她頻皺眉頭。

  丁少秋吻著她的玉乳,柔聲道:「是我不好,弄疼你了吧?」

  秋霜羞人答答地道:「不怪你,師哥。」和丁少秋又是一陣熱吻,兩人才相
擁睡去。

  ***    ***    ***    ***

  第二夜是屬於紫雲的,丁少秋拉著紫雲的手,伸進自己的褲襠,放在寶貝上
。紫雲又羞又驚,想抽回手,不料被丁少秋按住,變成在寶貝上來回按摩,那寶
貝受了刺激,一下漲得粗大堅硬,竟像初生嬰兒的小手臂一般,足有一尺多長。
丁少秋撲在紫雲身上,雙手解開她的衣服。

  紫雲微微掙扎幾下,也就不動了,任由丁少秋將自己的衣服剝了精光。丁少
秋雙手揉搓著紫雲的乳房,輕捏著乳頭。紫雲面紅耳赤,春情萌動,哪裡經得起
他姿意撫弄,一股又癢又麻的感覺從下體傳遍全身,呼吸也急促起來。

  丁少秋伸手摸向她的小穴,不料摸了一手淫水,將手舉起細看,只見上面沾
滿了透明的黏液,他「嘿嘿」一笑,在紫雲眼前搖晃著手指,說道:「想不到平
日端莊的紫雲師姐,也這麼……」

  紫雲聽了羞不可抑,閉了眼睛不敢看,可是那種麻癢的感覺卻越來越難忍,
身體也不自覺的扭動起來。丁少秋一手揉摸著紫雲堅挺白嫩的奶子,另一隻手在
肉穴裡探索陰蒂。紫雲眼波一蕩,竟是嬌媚無比,接著便發出了令人消魂的呻吟
:「哦……啊……我的小穴好……好癢……啊……師弟……用大寶貝……給我…
…止癢吧……」

  紫雲將雪白的雙腿高高舉起,突出已淫水氾濫的小穴,迎向丁少秋。丁少秋
見她如此淫蕩,也就不再客氣,握住大寶貝對準蜜穴口,「噗滋」直插而入。「
啊」的一聲慘叫,紫雲臉色煞白,大滴的汗珠滾落下來。丁少秋忙安慰道:「師
姐忍著點,一會就好。」紫雲點點頭,強忍著痛不叫出來。

  過了片刻,丁少秋漸漸覺得寶貝浸泡在淫液裡,被溫暖的肉壁緊緊包圍著,
十分舒適,就好像回到幼年在母親的懷抱裡,於是將頭埋入高聳柔軟的乳房,陶
醉在被包圍溶化的感覺中。紫雲痛楚稍減,那種麻癢的感覺又強烈起來,肉穴中
再次分泌大量的蜜汁,被丁少秋的寶貝堵住,流不出來,覺得陰道裡漲鼓鼓的:
「師弟,你把大寶貝拔出來些,我漲得怪難受。」

  丁少秋依言拔出寶貝,白色的蜜汁跟著湧出來,將身下的床鋪也弄濕了,陰
毛上、大寶貝上,到處都是,淫水裡夾雜著一絲絲殷紅的血。紫雲此時也顧不得
羞恥了,她用手臂抱著叉開的雙腿,急促地說道:「我已經是師弟的人了,請用
大寶貝來干我的小穴吧。」

  丁少秋再次將寶貝插入紫雲的騷穴,緩慢地、輕柔地用三分之二的寶貝抽查
著,紫雲也不覺得怎麼痛了,粉嫩的屁股一上一下地迎合著,動作漸漸激烈:「
啊……啊……舒服啊……我的小穴……好爽……啊……噢……美死了……沒想到
……插穴……這麼美……用力……嗯……」

  紫雲梳得整齊的頭髮已經蓬亂,柔軟的秀髮沾著汗水貼在臉上,臉龐被慾火
燒得紅紅的,雪白的手臂緊緊抱住丁少秋的屁股,豐滿的乳房有節奏地晃動著,
喉嚨裡發出淫蕩的呻吟。丁少秋的動作越來越兇猛,大寶貝的插入一次比一次深
,終於盡根而入,直抵花心。

  「啊……啊啊……大寶貝……插到我的……花心……了……姐姐的……小穴
……爽死了……啊……噢……啊……哼……用力……干……啊……啊……插爛小
穴吧……啊……啊啊……噢……噢……我……我不行了……啊……要洩……洩了
……我……死……了……」紫雲四肢一陣緊縮,身體抽搐著,達到了高潮。

  ***    ***    ***    ***

  第三夜是紫霞,丁少秋迫不及地就緊抱著紫霞的身軀,火辣辣地吻著她的香
唇。紫霞那裡肯輕易就範,奮力掙脫,往床上一跳,卻被椅子絆倒,紫霞整個人
跌到床上。丁少秋從後面撲了過去,如猛虎撲羊。紫霞閃避不及,整個人被壓在
床上。

  丁少秋採取三路夾攻,他猛力地親吻,雙手緊壓著乳房,同時把小腹猛烈地
頂著她的陰戶。雖然是隔衫打虎,但是如此的愛撫,使得紫霞全身一陣酥、癢、
麻,而不知如何形容她的感覺。紫霞馴服了,像一隻綿羊般。她緊緊地抱著他的
脖子,並把她香舌伸入他的口中。她用力吸、吮、攪、頂著,丁少秋的手夜沒有
閒著,開始為她寬衣解帶。

  紫霞袒露出她那潔白如玉的肌膚,丁少秋看到她的胴體,欲血翻騰。但是他
抑制了衝動,先把她的肚兜扯了下來,脫去自己的上衣。似乎上半身已經解決了
,下一步就是拉下她的長裙及那紅色的褻褲。紫霞那一身潔白滑嫩的肌膚,兩個
不大不小的乳房,恰好一手一個。

  兩片滑潤的陰唇,高高聳起,柔若無骨,豐厚而有餘。在那短而不長,細而
不粗的一片片陰毛掩護之下,使得肉縫若隱若現,一切盡在眼前,直看得她羞答
答地綣伏著嬌軀。紫霞等了片刻,見他毫無動靜,就嬌滴滴的望著他,說:「師
弟,你怎麼啦?」她的一聲呼喚,使的失魂的丁少秋如同大夢初醒。

  丁少秋揮動雙手,三扒兩剝之下也把身上的衣物脫了個精光。於是,他把頭
低了下去,伸出舌頭,往她的玉體猛舐著。他由上而下,舐著粉面、酥胸,抵達
草原到了百慕達神秘三角洲。紫霞的玉體根本不曾被男人撫摸過,更談不上用舌
頭舐過。因此,她那經得起如此刺激的挑逗。一時之間,她的血脈賁張,柳腰猛
擺,雙腿也不由自主地張開了。

  紫霞嘴裡也不停地哼著:「唔……嗯嗯……唔……哎喲……」她雙腿打開,
使得陰戶暴露無遺,她自己也不知道。

  丁少秋便用手把陰唇向兩邊撥了開,他上半身俯下去,用舌頭觸她的陰戶,
猛舐著,飢渴地吸著仙津玉露。處女的她要塞受到攻擊,紫霞那熬得住,不由自
主地把他的頭給拉了開,她才獲得稍稍喘氣的機會。但是此時此刻的丁少秋,正
嘗到甜頭,因此那肯就此罷手。他撲在她的身上,挺動屁股,揮動著那只長鞭,
朝著小穴亂頂進。

  丁少秋感覺得到龜頭已微微陷入,於是他用力一頂。這下,只聽「噗滋」一
聲,那根寶貝已進入了半截。他的龜頭感覺得出,裡頭好像有一道堅紉的膜擋住
去路。於是他決定要奮力一擊,又是「噗滋」一聲,大寶貝已經長驅直入。

  紫霞痛苦萬分,呼叫不停,同時把雙腿挾住他的身體,似乎要他停止一切的
行動,一點也不放鬆。紫霞叫道:「哎喲喂……痛……痛死了……你……你好狠
……也……也不管人家死活……一下子就那麼用力……唔……唔……快……快抽
出來……否則小穴會裂開……」她痛的淚如雨下,身體不停地抽搐著。

  丁少秋眼見她痛心疾首地哭,憐憫之心,尤然而生。於是他把寶貝給抽了出
來,隨著而來的陣陣淫水,加上片片地血絲流了出來。丁少秋低聲安慰道:「紫
霞師姐,你就忍一忍,這是第一次,總是難免會痛的,稍後就會好了,更何況這
也不會像生小孩一樣那麼疼痛呀。」

  紫霞聽了之後,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狠狠地在他屁股上打了兩下道:「見你
的大頭鬼,你又沒生過小孩,你怎麼知道生小孩有多痛。」

  丁少秋咧嘴地大笑,說:「這是可以想得到的,你看是嬰兒的頭大,還是寶
貝頭大?」

  「羞……羞臉……不害臊。」紫霞糗他。

  丁少秋見她化痛為樂,便哀求道:「師姐,現在可好多了吧,再讓我插,否
則寶貝會漲破了。」

  紫霞嬌笑道:「小傻瓜,那你還等什麼?」丁少秋大喜過望,他一手緊按在
她的穴口,輕輕的挑撥,紫霞的慾火又再度上升。那隻手又伸出了中指,進入了
洞穴中,他慢慢地抽、插、撩、扣、挖、磨、轉,幾乎樣樣都來。

  紫霞在他的挑逗下,嬌軀不停的顫抖,雙肩搖擺,雙腿用力挾的緊緊地。她
緊緊咬著牙齒,嬌軀噓喘:「唔……師弟……師弟……我的小穴裡又麻又癢……
快……快干我……快……快……快插進來……那隻手指頭太小了……一點也不管
用……」

  丁少秋見她如此的嬌呼,而且他的寶貝一厥一厥地抖著。於是他馬上刺了進
去,把屁股一挺,腰部力道一下沉。「噗滋」一聲,從陰戶裡發了出來,寶貝全
部沒入裡面。

  「嗯……嗯……」紫霞呻吟著。丁少秋的慾火已被焚燒了片刻,一點也不能
再等待了。因此,當他後抽的時候,寶貝退了一點出來。紫霞已用右手拉住他的
寶貝,防止他逃出來。丁少秋即刻發動一陣猛烈攻擊,長驅直入,直達花心,他
一下接一下抽送著。

  紫霞剛一開始覺得陣陣酥癢遍及全身,但經過他一陣抽送時,那美妙的陰唇
一吞一吐,漸漸地裂開了。丁少秋一陣抽送了三十多下,紫霞極力的抑制了痛苦
,咬緊了牙根,但是,還是忍不住地呻吟道:「唔……哎呀……大寶貝師弟……
你輕一點好嗎……還是會疼痛的……」

  丁少秋馬上減少了馬力,寶貝淺進淺出,反反覆覆地抽動著。他把頭埋在她
酥胸裡,用手把玩那兩個富有彈性的乳房,同時,也用雙唇緊挾兩個乳頭,就像
嬰兒吸母奶一樣,又吸又舐。他柔柔地問道:「師姐,還會痛嗎?」

  紫霞羞答答地道:「師弟……現在疼痛得都麻木了……你可以放手去幹了…
…」

  丁少秋深吸一口氣,情急之下,挺住上身提了起來。雙手緊按住乳房,下身
懸空,以雙腳尖為支點,然後猛然落下。寶貝塞得陰道飽飽的,兩片大陰唇向外
翻了出來,那一張一合,就像會說話的嘴巴,說道:「大寶貝師弟,你真可愛。
」彷彿就和活塞一般,一上一下返覆抽送著。

  那淫水被寶貝擠出了「噗滋」、「噗滋」的聲音,兩人的小腹對撞清脆的「
劈劈卜卜」的作響。這兩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就跟跳踢踏舞一樣的清脆,可分出
輕重之音。紫霞開始發出歡快的嬌吟:「哎喲……怎麼……這樣舒服……嗯嗯…
…唔……師弟……好……用力……插深一點……用力……」

  她已魂不附體,釵散發亂,欲死欲仙,全身戰抖搖擺著。她的臉、嘴、心口
、手腳全身都發燙了。紫霞又再度口乾舌躁,心兒急跳,陰精就如同泉水一般咄
咄噴水。紫霞被干樂了,花心開了,也就顧不得什麼羞恥了。她嬌吟叫著:「唔
……哎呀……太好了……師弟……我可不如道……你這寶貝一進一出……會有這
麼快樂……大寶貝師弟……你的寶貝好妙喲……」

  丁少秋極力抽插,只頂了二百來下,她那大陰戶翻騰了出來,同時身體虛了
下來,雙眼緊閉,精力盡消,雖然紫霞的精力充足,可見已經漸漸吃不消了。因
為每當龜頭用力一頂,撞擊子宮的反彈之力,震得花心整個發麻。不如道是紫霞
的潛力,還是迴光反照,她倏然緊抱著他的脖子,同時高高地坐下。

  突然地,紫霞叫聲由低轉高,形同哀號:「師弟……我不行了……我會死…
…唔……唔……咬喲……咬喲……唔……洞裡好熱……唔……」她大聲叫道,隨
即整個人癱瘓了,四肢由發抖而打直了,就如同中邪一樣。丁少秋的寶貝射出了
一股熱騰騰的精液,他們兩人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再也提不起力氣來。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3-12-26 14:05 編輯 ]
作者: shyulih    時間: 2012-1-20 21:57

【第二十一章】故人來訪

  這是第四晚,丁少秋如約來到青霓的屋中,大門虛掩著,竟沒有關好,裡面
隱約傳來女子的嘻笑聲。丁少秋推開虛掩的門走進去,返身將門關上插好門栓。
再往裡走,裡面的嘻鬧聲清清楚楚,原來青珂和青佩也在。丁少秋來到窗戶前向
裡看去,不由的大起興致:地面上放著一個極大的浴盆,三姐妹都赤裸裸的一絲
不掛,擠在浴盤裡洗澡。

  青珂一手抓著青霓的乳房揉捏,一手摳挖她的嫩穴,青佩低頭洗著青珂的小
穴,不住的往上面澆水,青霓舒服的靠在盆沿上呻吟。丁少秋看得淫心大熾,衝
進去,順手將門關上,笑道:「三位師妹妹,你們玩得真開心啊,我也來和你們
一起玩如何?」

  三女見丁少秋進來大驚,從浴盆裡跳起來,旋又想到自己渾身赤裸,將手掩
住了酥胸和陰戶。丁少秋不待她們開口,便上前左擁右抱:「不必遮掩了,我早
就看了個夠。我們都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哪,這麼害羞幹什麼?」

  丁少秋迅速脫下衣服,露出雪白的身軀,那大寶貝早已昂首怒立。丁少秋撫
摸著寶貝對三女說:「師妹,你們可見過這個寶貝?」

  三女圍在丁少秋身邊,好奇地注視著寶貝,青珂大膽的伸手去摸:「師哥,
這不是男人撒尿的東西麼?是什麼寶貝了?怎麼這麼硬,還翹起來?」

  「這叫寶貝,可不單是撒尿用的,還能讓你們舒服得飛上天去,怎麼不是寶
貝。今兒就讓你們嘗嘗它的美味,保證你們以後再也離不開它。」

  四人上了床,大家摟抱著倒在床上。丁少秋一面親吻著、撫摸著,一面欣賞
著嬌美的胴體。青霓身材豐滿,骨肉停勻,肌膚美艷潤澤,發育完全的玉乳結實
飽滿,乳暈特別大,色澤粉紅誘人,腰肢柔軟,屁股肥嫩,細柔捲曲的陰毛貼在
恥丘上,顯得十分整潔。

  青珂修長苗條,姿色秀美,顧盼之間,嫵媚動人。肌膚光滑細膩,乳房盈盈
一握,紅艷的乳頭,宛若一顆紅櫻桃,纖細的腰肢彷彿風中楊柳,屁股圓潤,淺
黃色的陰毛稀疏的排列在陰唇兩側,露出裡麵粉色的肉。

  青佩身形嬌小,發育才剛開始,小巧的乳房微微隆起,上綴尖細的乳頭,肌
膚嬌嫩,恥丘上稀稀拉拉長著幾跟毛,白嫩光潔的陰戶完全裸露著,如一顆水蜜
桃般誘人。

  丁少秋在三女中間,一會親吻這個,一會親吻那個,兩手揉奶摸穴,逗得三
女慾火燃燒,扭腰擺臀,呻吟不斷,淫水直流。青珂第一個忍不住了,她仰天躺
著,叉開修長筆直的玉腿,露出迷人的銷魂洞,只見晶瑩的蜜汁泉水般湧出。

  「師哥……妹妹的小穴……好癢……好難受啊……哼……師哥想辦法……給
妹妹止止癢吧……」丁少秋跪在青珂的兩腿中間,深吸一口氣,控制住寶貝,腰
一挺,突破了處女膜。

  青珂感到一陣疼痛,不由緊皺雙眉,畢竟她是初次開苞。丁少秋將寶貝插入
嫩穴,一邊用手輕扣陰核,不久,青珂覺得痛楚消失,一股從未有過的酸癢從肉
穴裡傳來,她不自覺的扭動屁股,讓肉壁摩擦寶貝。

  丁少秋見青珂開始騷蕩,便抽插起來,一口氣連幹了幾十下,幹得青珂全身
趐麻,魂兒飄蕩,屁股聳動,香汗淋漓。丁少秋將寶貝放大,加快抽插速度,青
珂半閉媚眼,手臂纏住丁少秋,挺腰拋臀,淫水混合著處女紅潺潺流出,口中浪
叫︰「哦……師哥呀……你真好……啊……啊……你插得妹妹……舒服死了……
噢……你的……寶貝……真是寶貝……哼……插得妹妹……爽死了……哦……妹
妹的……小穴……好美……插到……花心了……啊……啊……」

  丁少秋加大力度,狂抽猛插,一下比一下深入,直插入子宮。青珂還是初次
開苞,如何經得起丁少秋這般奸插,已是嬌喘噓噓,淫水狂流,她緊緊摟住丁少
秋,激烈的顛動屁股,口中不住的發出淫蕩的喊聲。青霓和青佩在一旁看得是目
瞪口呆,青珂在丁少秋的全力抽插下,全身顫抖著,洩出了處女的陰精。

  ***    ***    ***    ***

  丁少秋拔出漲大的寶貝,見上面還有一縷縷的血絲,他吐納幾下,又將寶貝
縮小,來到青霓旁邊,插進她的小穴。青霓此時已淫水氾濫,騷癢難忍,寶貝插
入也不覺得痛了,立即扭動腰肢,迎合著丁少秋的抽插。

  「啊……啊啊……插得好……用力……好師哥……插得妹妹……美死了……
哦……妹妹的小穴……好舒服……哦……再用力小力點……」

  「青霓……你真騷……哦……你的小穴夾得我……真舒服……」丁少秋放開
寶貝,盡情抽插,兇猛地衝擊青霓的騷穴。

  「啊……啊……師哥……你插爆……妹妹了……哦……哼……干啊……干爛
妹妹的……小穴吧……啊啊……干死我……插到我的花心了……啊……啊……妹
妹不行了……妹妹飛上天了……啊……啊啊……」

  青佩眼看著丁少秋的寶貝,在青霓的小穴裡快速的進進出出,每次抽插都帶
出大量的淫水,沿著股溝往下流到地上,只覺得小穴內越來越騷,越來越癢,她
實在難以忍受,拚命扭動屁股。青霓全身抽搐著,達到了高潮。青佩早已急不可
耐,見師姐身體癱軟下來,高高撅起小屁股,搖晃著說:「師哥,該輪到我了,
快來插我的小穴。」

  丁少秋一把將她抱起,寶貝頂在玉洞口,再慢慢的將她放下,寶貝一寸寸的
沒入少女的花瓣。青佩只感到一陣撕裂的巨痛:「好痛啊……師哥……痛啊……


  原來丁少秋幹得忘乎所以,未將寶貝縮小,青佩雖然淫水氾濫,但她終究是
未成熟的少女,如何經得起丁少秋的寶貝。丁少秋立刻停止動作,柔聲安慰道:
「青佩,女子第一次都會痛的,你且忍一忍,馬上就會舒服了。」說著將寶貝略
縮小些,緩緩抽動。

  青佩的肉洞內淫水不斷流出,只一小會,就不覺得痛了。她扭動細腰,顛著
小屁股,肉唇使勁夾著寶貝。丁少秋一時興起,攔腰將她抱起,在屋內走動,舌
頭輕咬著小小的乳頭,手扶玉臀上下擺動,寶貝隨著腳步在玉洞內有節奏的進出
。青佩的雙腿盤在丁少秋的腰上,玉臂緊摟著丁少秋的脖子,口中浪叫。

  這時,青珂緩過勁來,淫慾又起。她從背後抱住丁少秋,舉起粉嫩的大腿,
濕淋淋的陰戶摩擦著丁少秋的屁股,弄得丁少秋的屁股也濕濕的,沾滿了淫液:
「師哥……妹妹的小穴又癢了……哼……我受不了……我還要師哥的大肉棒……


  「青珂,這麼快小穴又浪了?」丁少秋笑道。

  「是……妹妹只想要師哥的寶貝……哦……快呀……快插進妹妹的騷穴裡來
……」青珂有些慾求不滿。

  丁少秋剛要將寶貝從青佩的嫩穴裡拔出來,青佩拚命摟著他大叫:「不要…
…不要拔出來……哦……妹妹也要寶貝……」

  丁少秋左右為難。他靈機一動,叫青珂躺下,然後將懷裡的青佩壘在上面,
兩隻誘人的嫩穴一上一下並列著,他壓住倆女,挺起大寶貝對準青佩的玉洞,一
插到底。

  「啊……」青佩發出一聲痛苦中帶著歡愉的喊叫,花心一陣痙攣,差點暈厥
過去。很快,她就被幹得浪叫不已。丁少秋在青佩的小穴裡抽插一陣,又拔出來
直搗青珂的肉洞,如此這般輪流猛操姐妹二人,那根金槍在玉洞內左衝右突,上
下迴旋,幹得青珂嬌軀顫抖,顛狂不已,青佩扭腰送臀,淫聲連連,乳波臀浪,
此起彼伏。

  青佩到底年幼,忍受不了如此猛操,在大寶貝下抽搐著洩了又洩,退出了肉
戰。丁少秋邀青霓再加入戰團,將青珂、青佩操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丁少秋
被她們服侍得舒爽無比,分別在三女穴中射出陽精,才結束了這場大戰。

  ***    ***    ***    ***

  隔天晚上,丁少秋乾脆將紫雯、秋影、秋英三個一塊都叫來了,他首先找上
了秋英,雙手齊動,不到片刻功夫,即將秋英剝了個精光。接著他伏在秋英身上
,使出調情手法,雙手摸、揉、捻、扣,搞的秋英慾火上升,淫叫不斷。丁少秋
低下頭一張嘴又在她身上咬、舔、含、吸,使盡了各種調逗的方法。讓秋英不能
控制自己,她再也顧不得少女的羞恥開始哀求丁少秋:「師哥,…唔……唔……
你插進來吧……唔……唔……人家好難受啊……」

  丁少秋抬起秋英的雙腿,慢慢地將寶貝滑入她的陰道裡面,因為她的陰道早
就充滿了淫水,所以丁少秋的寶貝捅破她的處女膜時,並沒令她感受到多大的痛
苦。當丁少秋的大寶貝開始前後挺動,秋英的呻吟也就愈來愈大聲,而且雙手還
不斷地去揉捏自己的乳房。她陰道裡面湧出愈來愈多的淫水,而當丁少秋寶貝進
出的時候,不斷地發出「噗滋」、「噗滋」的聲音,聽起來更加地淫蕩。

  秋英的浪叫也達到了頂點:「喔……我……好爽……我……第一次……玩到
……這樣好棒啊……我……好……喜歡這樣……被……干……對……對……用力
插……進……來……用……你……的……大寶貝……好舒服……師哥……你就插
……死秋英吧……」

  秋英的消魂的呻吟不但刺激丁少秋興奮無比,連紫雯和秋影也收到感染。開
始倆少女還只是脫掉外衣躺在床邊,丁少秋猛插秋英的情景讓她們死死摀住臉,
心裡緊張的了不得。但秋英的歡快的叫聲也勾起了她倆的情慾,倆人也開始渴望
丁少秋的大寶貝來插自己。於是倆人脫掉剩餘的內衣,一絲不掛的站在床邊,一
面看著丁少秋猛插秋英,一面用手摸自己的乳房和小穴。

  秋英的浪叫由低變高,又由高變低,她足足瀉了好幾回,才讓丁少秋的大寶
貝,頂著她的子宮射出了精液。秋英的花心,讓丁少秋的陽精一澆,人興奮的暈
了過去。

  ***    ***    ***    ***

  紫雯已在一旁看得全身發熱,浪水直流了,要不是尚未經人事,恐怕早就衝
過來搶大寶貝了。看著她結實而玲瓏的玉乳,在她胸前起伏不定,平坦的小腹,
引人遐思的三角地帶,充滿了神秘感,令人嚮往,黑黑陰毛藏著尚未開發的陰戶
,微露著粉紅色的陰唇,還滴著浪水呢。

  丁少秋趴到她身上,寶貝在陰戶口一動一動地頂著,撬開她還沒被人幹過的
陰唇,徐徐插入。紫雯先是疼得嬌呼不已,丁少秋便吻著香舌,揉著乳頭來挑逗
她的春心和淫性,她可能是生平第一次被異性如此愛撫,有些羞赧及緊張,想是
既舒服又難受吧。

  小陰戶中被流出的淫水弄得濕淋淋又粘糊糊的,丁少秋的大寶貝,在她毛茸
茸紅通通的小穴裡也感到漸漸地鬆了些。心想開苞要速戰速決,於是粗長的寶貝
用力一挺,只聽得她一聲慘叫:「哎呀……痛死了……」小穴裡被丁少秋的大寶
貝塞得滿滿的,好像要撕開一般,雖有大量的淫水潤滑,還是痛得她粉面煞白,
豆大的汗珠由額上滴出。

  紫雯急忙用手抵住丁少秋的腰際,口裡叫道:「師弟……不要動……姐姐好
痛……姐姐……的小穴……太小了……要撐破……了……姐姐受不了啦……啊…
…啊……姐姐會被你……搞死的……」

  丁少秋知道這是處女破瓜的自然現象,也不擔心地開始抽插著。一面玩弄著
她那一雙肥嫩尖翹的乳房與艷紅的乳頭,一面欣賞著那細皮嫩肉,雪白嬌艷的胴
體,也加快了大寶貝的速度。這種輕憐蜜愛,恣意挑動的攻勢,漸漸地使她臉上
的表情改變著,顯出一種快感,愜意,騷浪而淫媚的神情啦。

  丁少秋見她雙腿時而亂動,時而縮抖,時而挺直,時而張開,嬌靨上兩頰赤
紅,媚眼微瞇,春上眉梢,大屁股也挺著直扭,知道她嘗到甜頭,漸入高潮了。
於是開始用勁地狠插猛幹起來,大龜頭次次猛搗花心,幹得她是欲仙欲死。

  紫雯眸射淫光,嬌浪透頂,春情蕩漾著叫道:「啊……好弟弟……你要……
搞死姐……姐……啊……啊……姐姐要……要被你……搗穿了……哎呀……姐姐
的魂……都……飛了……師弟……饒……饒了姐姐……吧……姐姐要洩……要洩
了……」她在一陣扭動屁股,極力迎湊,一陣浪叫後,小穴心猛縮著,洩了一大
堆陰精之後,四肢大張地抖顫著。

  ***    ***    ***    ***

  丁少秋低下頭,輕輕的吻秋影濕潤的小嘴,一隻柔軟靈活的舌頭,拚命往她
的櫻桃小口裡鑽。丁少秋的一隻手,也不老實的在秋影身上游動著。秋影的春情
被丁少秋激發起來,她閉上雙眼,默默的承受著丁少秋的愛撫。

  一對白嫩的乳房,兩顆紅彤彤的乳頭嵌在圓圓的肉球中間,格外動人。丁少
秋含住粉紅的乳頭,用舌舔,用牙輕輕的咬著。秋影的乳頭立刻發硬,向上直立
起來,乳房也漲大了一圈,嘴裡的喘息也越來越沉重了。少秋看到她雙腿間黑亮
的陰毛特別的誘人,伸手摸去光滑無比,秋影的桃園已開,點點的淫液從裡面流
出。

  秋影放棄了少女的羞澀,伸手抓住丁少秋粗大的肉棍,心裡一陣陣緊張。這
麼大的肉棍怎麼能插進自己的小小的穴裡,如果硬插還不把自己疼死嗎?秋影紅
著臉,在丁少秋耳邊輕輕說出自己的擔心。丁少秋一聽嘻嘻直笑,安慰秋影並保
證不把她弄疼了。

  丁少秋的手在秋影的陰戶上撫摸了好一會兒,感到秋影的小穴裡流出的淫水
足夠多時,抬起秋影的一條腿,讓她的陰戶暴露在自己的眼前。另一隻手抓著自
己粗粗的寶貝,在秋影張開的小穴口上輕輕的轉動,等寶貝上沾滿秋影流出的淫
水後,丁少秋扶著自己的寶貝,慢慢地往秋影的陰道裡推進。

  寶貝穿透秋影的處女膜,疼的秋影「啊」地叫了一聲,淚水流了下來。丁少
秋暫時停止推送自己的寶貝,用手撫摸她的陰蒂,用嘴啃咬她的乳房,雙手在她
渾身上下摸索。沒多久秋影陰道內的疼痛就過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騷癢,在加上
丁少秋的調逗,真是讓秋影慾火焚身。

  秋影紅著臉在丁少秋耳邊輕聲哀求:「好哥哥……快插……進去吧……人家
……下面好……難受啊……啊……啊……」

  丁少秋只微微一笑,並不理會秋影的哀求,依然如故地調逗著。秋影情不自
禁地用雙手在丁少秋的屁股上一按,丁少秋的大寶貝也就順勢直插到底,鵝蛋般
的龜頭直頂到秋影的子宮。秋影下面又是一疼,嘴裡不禁叫起來:「啊……啊…
…好痛……好痛……啊……天啊……我要死了……」

  丁少秋的大寶貝開始在秋影的陰道裡抽動,而且也愈來愈用力,一陣強烈的
高潮襲來,讓秋影浪叫不止:「啊……好棒……好棒……的……寶貝……對……
就是……這樣……我要瘋……再用力一點……啊……啊……小穴好美……干我…
…不行了……喔……死了……喔……爽死了……用力插……進來……啊……好棒
啊……好舒服……干死我……好了……」

  丁少秋猛烈的在秋影的小穴裡抽查著,倆人都瘋狂地舞動著自己的身軀。當
丁少秋的濃濃的精液射進秋影的子宮裡,倆人的性慾達到高潮。秋影一動不動地
伏在丁少秋身上,她癡迷了,喊不出也叫不出,只是默默享受著無限的快樂。

  丁少秋把自己的寶貝從秋影的陰道內拔出來,秋影小穴裡的淫水;精液和處
女的鮮血一起趟出來順著秋影那兩條白嫩修長的玉腿往下流。秋影拿出一塊白絹
把自己的下體擦淨,白白的絹子也變成了淡紅色。丁少秋興致極高,又將三女輪
流寵幸一遍,才摟著三女甜甜睡去。

  ***    ***    ***    ***

  這天傍晚,護花門主和三位總管、護法、門下九個弟子及劉婆婆又在院中觀
看丁少秋練「護花劍法」,但見丁少秋有如蛟龍出海,漫天寒星,將丁少秋的人
影都掩住了,大家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就在大家掌聲拍得最響亮的時候,漫天
飛灑的寒星一下斂去,不,丁少秋連人帶劍化作一道經天長虹,由地上斜向南首
門樓激射上去。

  劍光再斂,丁少秋長衫飄忽,已經凜然站在門樓之上,朗聲喝道:「什麼人
鬼鬼祟祟的躲在門樓上?」大家原以為丁少秋故意來上這一手,給大家瞧瞧,沒
想到他正在練劍的人,卻發現門樓上有人?聞聲方自一怔。

  突聽有人發出破鑼般一聲大笑,一個肉團似的人影已從門樓中閃了出來,朝
丁少秋拱拱手道:「少俠耳目靈異,在下不勝佩服。」他這句話還未說完,劉婆
婆幾乎在同一時候,已經飛上門樓。

  丁少秋當然早已看清來人的面貌,這人禿頂圓臉,面如古銅,頦下留著一把
山羊鬍子,穿一件古銅長衫,生得又矮又胖,因此不識此人是誰,不好開口,正
好劉婆婆也即時趕上,落到丁少秋的身邊。劉婆婆目光一注,冷然道:「閣下大
概就是花字門二位副總監之一的矮財神拜老哥了?」

  「不敢、不敢。」矮胖肉團連連拱手,陪著笑道:「兄弟正是拜天賜。」

  劉婆婆沉著臉道:「貴門和敝門以往既無過節,老哥覷伺敝門弟子練劍,不
覺得有違江湖忌諱嗎?」

  「你老責備得極是。」拜天賜依然陪著笑道:「但兄弟剛剛登上門樓,這位
小兄弟就飛身上來,兄弟根本沒有看到這位小兄弟練劍,不信,老哥可以問問這
位小兄弟。」

  丁少秋道:「劉婆婆,他說得不錯,弟子看他登上門樓,才跟著上來的。」


  拜天賜含笑道:「如何?兄弟沒說謊吧?」

  劉婆婆還是冷冷的道:「拜老哥遠來,還不聲不響的登上敝門門樓,總不至
於沒有事吧?」

  拜天賜滿臉堆笑,說道:「是敝門主特來拜會貴門主,命兄弟上來通報的。


  劉婆婆冷然道:「既然貴門主蒞此,你老哥是進來通報的,那就隨我老婆子
下去吧。」

  拜天賜連連點頭道:「是,是,您老請。」三人飛身而下,落在天井。

  劉婆婆首先朝階上抱拳一禮,說道:「啟稟門主,這位花字門副總監人稱矮
財神的拜天賜,據稱花字門主前來拜會門主,他是奉命來通報的,請門主定奪。


  拜天賜連忙接口道:「在下拜見門主。」

  護花門主徐徐說道:「既然花字門主親自蒞臨,趕快開啟大門,迎接貴賓。
」她話聲出口,立即有四名女弟子走上前去,開啟大門,然後並肩走出,在大門
左右兩旁站定下來。

  矮財神拜天賜慌忙急步趨出,走到離大門五丈遠一頂黑色軟轎前面躬身道:
「啟稟門主,護花門主親自迎出來了。」

  護花門主和丁少秋、三位護法總管、副總管、以及九名女弟子都走出來了。
護花門主當先迎下台階,舉目望去,花字門的人倒來了不少,但都停在五丈外的
草坪廣場上。中間是一頂黑色軟轎,轎中坐著的自然是花字門主了。

  轎前是兩名副總監,一個身材高大像一座寶塔,穿一襲半長不短的及膝黃衫
,是劈天劍逢天游。另一個則是又矮又胖,形若肉團,身穿古銅長衫的矮財神拜
天賜。這兩個人同樣都是一身肥肉,但一個又高又大,一個又矮又胖,最巧兩人
名字中同樣有一個天字,高矮懸殊,而且又同是副總監,實在巧之又巧。另外是
衣著不等的四個人,很可能是他們護法之流。

  軟轎左右兩邊各有兩簇人,左邊是左衛魚巧仙,率同八名黑色勁裝,腰插雙
股劍的女子。右邊是右衛白靈仙,同樣率同八名黑色勁裝,腰插雙股劍的女子。
這時經矮財神拜天賜報告之後,兩名隨轎伺候門主的黑衣少女掀起轎簾,花字門
主緩緩跨出轎門,那是一個紫面濃眉的藍衫少年。腰懸長劍,氣宇軒昂,確有一
門之主的氣概。

  這兩位被江湖上人視作非正非邪兩個門派的一門之主,一個朝前迎出,一個
迎上,雙方到了相距一丈來遠,便各自停步。這兩個門派最巧的是名稱上都帶了
一個「花」字。護花門主迎著抱抱拳道:「門主難得光降,敝門歡迎之至,請入
內奉茶。」

  花字門主冷冷的道:「門主不用客氣,敝門遠上貴門,是為一個人來的,貴
門如念江湖同道義氣,可否告知此人下落?」

  護花門主心中暗道:「聽說花字門一向都是由女子出任門主,怎麼會是男的
?莫非他是女扮男裝不成?」一面抬目問道:「門主說的不知是什麼人?」

  花字門主道:「是一個擅使玄冰掌的青衫人。」

  護花門主心中不期一怔,問道:「貴門可知此人姓甚名誰?」

  矮財神拜天賜接口道:「咱們雖然不知他姓名,但江湖上擅使玄冰掌的人不
多……」

  護花門主冷然道:「貴門既知他擅使玄冰掌,何不前去北海查問?」

  拜天賜道:「因為有人看他是往貴門來的……」

  劉婆婆右手一指,怒喝道:「拜天賜,你敢在這胡說八道?」

  矮財神臉上依然堆著笑容,說道:「江湖上人傳說鐵鴆婆火爆脾氣,老而彌
盛,那你也只能在護花門罵罵丫頭嚇人,如今你指著兄弟鼻子罵人,可想到後果
嗎?」

  劉婆婆盛氣的道:「老婆子不知什麼叫做後果?」

  矮財神嘿嘿笑道:「你罵到兄弟頭上,重則喪生,輕則毀了你一世英名,你
說這後果嚴重不嚴重?」

  「好哇。」劉婆婆右手拄著鐵鴆杖,朝矮財神逼去,口中怒喝道:「拜天賜
,你接我老婆子幾杖,看看到底誰是重則喪生,輕則毀了一世英名。」喝聲中,
右手鐵鴆杖在地上輕輕一點,人已跟著飛撲而起,宛如巨鷹凌空,杖挾雷霆萬鈞
之勢,朝拜天賜當頭劈落。

  這一杖和那天對丁少秋使的是同一招「烏雲蓋頂」,但氣勢卻完全不同了。
那天她沒有全力使出,自是杖下留了情,但這回她怒惱拜天賜出言不遜,是以在
第一招上,就要給他一些顏色瞧瞧,杖上自然要用上十成力道。

  但聽呼的一聲,杖風嘶嘯,杖上方圓之內,全都可以感到有一股無形壓力,
自頭頂直壓下來,令人有一種窒息之感。她說打就打,出手如此凌厲,矮財神拜
天賜身為花字門副總監,這一招豈肯躲閃?但若是硬接,別說他赤手空拳,就是
有兵刃在手,硬接的結果,也會兩敗俱傷。

  好個矮財神,他直等鴆杖落到頭頂只有三尺光景,忽然身形一矮,不退反進
,像滾肉球一般朝鐵鴆杖下欺入,口中才發出破鑼般一聲大笑道:「你也接拜某
一記雙掌試試。」雙手突從胸前推出。

  鐵鴆婆沒想他會不向旁躍,反而使出險招來,此時身形將落未落,連躲閃都
已來不及,只得右腕用力,藉著鐵鴆杖下落之勢,身子忽然朝上翹起,才算躲開
矮財神推出的雙掌。這時她的鐵鴆杖已經篤的一聲落到地上,劉婆婆豈肯甘休,
鴆杖落地,她右手握杖,也有了著落,身形由上而下,疾然翻落,像蕩了一個鞦
韆,雙腳乘機猛向拜天賜背後蹬到。

  這回拜天賜好像來不及閃避,但聽砰的一聲,不但蹬個正著,而且把拜天賜
一個人像踢皮球一般踢得朝上飛起三丈來高。拜天賜可真像一個肉球,他雙手抱
頭,整個人彎曲成一團,滴溜溜在空中轉動。這時鐵鴆婆也剛剛落到地上。

  不,他在落下兩丈光景,和鐵鴆婆頭頂還有一丈距離之際,突然腰骨一聳,
雙手雙腳往下散開,一個人就像蜘蛛一般,雙手五指箕張,朝下攫來。鐵鴆婆聽
到頭頂上急速下落的風聲,心頭不禁暗暗驚駭,忖道:「這人被自己雙腳蹬中,
難道會毫不在乎?」心念一動,人已迅速後退一步,右手放開鐵杖,雙掌翻起,
朝上拍去。但聽接連響起四聲拍拍沉響,人影倏然分開。

  原來拜天賜這一記背脊上弓,雙手化爪,和鐵鴆婆雙掌接實,就在雙方四手
接實之際,他雙腳也連環踢到,差幸鐵鴆婆見多識廣,接下他雙爪之後,兩手再
次閃電般拍出,接住了他踢來的雙腳。拜天賜一個觔斗往後飛開,鐵鴆婆也被震
得後退了兩步。兩人這幾招不但快速已極,也打得精彩絕倫,直看得雙方的人目
不暇接,連大氣也不敢透一口。

  拜天賜落到地上,又發出一聲破鑼般的大笑,說道:「兄弟久聞江湖上人稱
你鐵鴆婆,原來也不過如此。」

  鐵鴆婆怒聲道:「你也不見得如何高明,不信,是否要再試我老婆子幾杖?


  丁少秋劍眉一軒,點足飛落鐵鴆婆面前道:「劉婆婆,讓我來會會這姓拜的
。」他話聲未落,突聽有人叫了聲:「大哥。」一條藍影急步朝丁少秋奔了過來
,那是花字門主。

  丁少秋眼看叫自己「大哥」的竟是花字門主,不覺微微一怔,抱拳道:「門
主……」

  花字門主笑道:「大哥,你怎麼連我聲音也聽不出來了?」說話之時,急忙
舉手從臉上揭下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接著笑道:「小弟是李飛虹呀。」

  他下轎之後,就和護花門主答話,後來又只顧看拜天賜和鐵鴆婆動手,因為
不知道大哥會在護花門裡,沒加注意,何況護花門的人身上都穿著青色衣衫,不
是一個個的細看,也不易找得出來,這回若非丁少秋越眾而出,他還認不出大哥
來。

  丁少秋不覺奇道:「賢弟怎麼當上花字門主?」

  李飛虹道:「說來話可長呢,哦,大哥見到伯母了嗎?」

  丁少秋也笑著道:「愚兄此行,說來不短呢,哦,賢弟,來,我給你引見,
這位就是家母。」接著又朝護花門主道:「他是孩兒的結義兄弟李飛虹。」

  李飛虹朝護花門主恭敬的行了一禮,說道:「小侄見過伯母,小侄事前不知
,以致敝門的人有不敬之處,還望伯母多多見諒。」

  護花門主含笑道:「門主好說,此事原是誤會而起,現在大家都是自己人了
,說過也就算了。」

  逢天游也走過來拱手道:「兄弟早在三年前,就敗在丁少俠劍下,而且輸得
心服口服,原來丁少俠竟會是門主的令郎,真是令人羨慕得很。」

  劉婆婆走上來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了,丁少俠,你請花字門的朋友入內奉
茶吧。」

  突聽有人沉聲喝道:「你們不用進去了。」

  劉婆婆不覺一怔,心想:「看來除了花字門,果然還有人進入蓮花谷來了。
」一面抬頭喝道:「潛入蓮花谷來的又是何方朋友?」就在此時,廣場前端兩側
古木陰陰的大路上,已出現了兩行八名手持朱紅大旗的彪形大漢,稍後又是十六
名手持朴刀的黑衣勁裝漢子。

  ***    ***    ***    ***

  丁少秋低聲道:「是天南莊的人。」

  劉婆婆道:「他們又來搗什麼鬼?」

  逢天遊走到李飛虹身邊,低低的道:「門主請退,對方人手似乎不少,咱們
退到一處,才可以保護門主。」

  李飛虹哼道:「不用保護我,咱們和天南莊勢不兩立,正好和護花門聯手,
剷除他們。」這兩句話的工夫,八名持旗大漢和十六名黑衣勁裝漢子已在廣場南
端雁翅般排開。

  方纔因有八面飄揚的大旗遮住了視線,現在已可看到十六名勁裝漢子後面,
是他們鐵衛總領隊繆千里、副總領荀吉、岳麓觀主常清風,再是總管公孫軒和南
天一雕盛世民,跟在盛世民後面的還有古靈子和鄢茂元,以及古靈子門下四個弟
子,最後又是十六名手持朴刀的黑衣勁裝漢子。

  劉婆婆嘿然道:「古靈子和鄢瞎子果然投靠天南莊去了。」

  護花門主和三位護法,及鐵鴆婆仍然站在石階上,九名女弟子分侍左右,只
有丁少秋站在廣場草坪上。不,還有三個人,那是花字門主李飛虹,和丁少秋站
在一起,兩位副總監逢天游和拜天賜因門主不肯退下,也只好留下來保護門主了
。花字門其餘的人早在對方出現之時,已經退到石階左首,也雁翅般排開,結成
了陣勢。

  劉婆婆忍不住大聲喝道:「盛世民,你天南莊傾巢出動,率眾前來蓮花谷,
那是存心和敝門為敵了?」

  盛世民大笑一聲道:「煩請進去,叫你們門主出來。」這話就可見他不認識
護花門主了。

  劉婆婆笑道:「就憑天南莊這點陣仗,何用驚動敝門門主。」

  南天一雕居然不動氣,聞言哈哈一笑道:「今日情形不同,叫你們門主出來
,是來迎接聖母的聖駕。」

  「聖母」這兩個字鑽進劉婆婆耳中,心頭不禁一動,暗道:「他口中的聖母
,不知又是什麼人?」一面故作不解,問道:「閣下口中的聖母,不知又是何方
神聖,恕在下耳拙,請閣下先告訴老婆子,在下方好進去向敝門主通報。」

  就在此時,突聽南首大路上有人高聲喝道:「聖母駕到。」這一瞬間,天南
莊一干人紛紛朝兩旁退開。盛世民已無暇和劉婆婆答話,急忙退到左首道旁去迎
接「聖駕」,只要看他垂手恭敬的模樣,這位「聖母」就絕非等閒人物了。

  丁少秋心中一動,朝李飛虹低低的道:「賢弟,盛世民口中的這位聖母,莫
非就是姬七姑?」

  李飛虹點頭道:「一定是她,大哥,待會萬一動手,你不可逞強,由我來對
付她。」

  「那怎麼成?」丁少秋低低的道:「愚兄已練成一種劍法,足可應付,你千
萬不可出手。」

  李飛虹急道:「我經師父臨終時轉注給我五十年功力,最近已可運用自如,
那就我們兩人聯手合擊,也許可以把她擊敗。」

  丁少秋聽說他師父轉注給他五十年功力,心中替他暗暗高興,此時也無暇多
問,點點頭道:「那就好,愚兄施展劍法,必須由正面攻敵,賢弟和我聯手,就
得把正面留給我才好。」兩人說話之際,南首路上業已出現一行人,那是姬夫人
盛錦花,和她兩個丫鬟,還有辰州言鳳姑。她們後面,則是一頂黑呢大轎,由兩
個一身黑衣的大腳婆娘抬著緩緩行來。

  現在大家心裡都明白了,在江南武林掀起一場風浪的並不是天南莊,而是黑
呢大轎中這位白蓮教餘孽的「聖母」。蠶食江南武林,進而有獨霸整個武林的野
心。大轎終於四平八穩的停了下來,盛錦花、盛世民等人一齊上前朝參完畢。

  盛世民立即轉身面向北首高聲喝道:「護花門、花字門兩位門主,速來參謁
聖母。」

  劉婆婆也高聲說道:「閣下口中這位聖母,究是何等樣人?老婆子未聽人說
過,如何進去通報?敝門主設若問起老婆子,老婆子又如何回答?」話雖說得委
婉,實則直指你們的聖母,不過無名小輩而已。

  只聽黑呢大轎中傳出一個老婦人的聲音沉哼一聲道:「憑你也配問我來歷?
」這句話雖是隨口說出,但聽到劉婆婆的耳中,宛如迅雷驟發,重重的撞擊了一
下,一時直震得心跳,身不由已的踉蹌後退了三步之多。

  丁少秋大吃一驚,急急問道:「婆婆怎麼了?」

  劉婆婆一手掩胸,緩緩的納下一口真氣,才道:「還好,沒有什麼?」

  丁少秋道:「可是那聖母暗中向婆婆下手嗎?」

  他這話說得很輕,但相距還在十丈外的「聖母」居然到了,只聽轎中老婦人
聲音微嘿道:「我若出手,她還有命嗎?」

  丁少秋冷笑道:「不是你出手,婆婆怎麼會負傷的?暗箭傷人,算不得什麼
聖母?」

  轎中老婦人聲音道:「小娃兒,你懂什麼,她只是被我聲音震傷的。」

  丁少秋道:「你用聲音傷人,也就是暗算了。」

  護花門主急忙喝道:「少秋,不許多說。」

  轎中老婦人聲音道:「我不想傷人,你們快去叫護花門主出來。」

  護花門主應聲道:「我早就出來了。」

  轎中老婦人聲音道:「你是護花門主?」

  護花門主道:「不錯。」

  轎中老婦人聲音又道:「那麼那一個是花字門主?」

  李飛虹應道:「我。」

  轎中老婦人輕哼道:「你師父呢?沒來?」

  李飛虹道:「師父命我繼承花字門,你要找的既是花字門主,有什麼事,那
就和我說好了。」

  轎中老婦人聲音輕哼道:「你師父沒死?」

  李飛虹心頭暗暗切齒,一面冷笑道:「區區陰極掌,你以為會傷得了師父她
老人家嗎?」

  轎中老婦人聲音憤怒的喝了聲:「小丫頭。」

  護花門主急忙接口道:「聖母要見賤妾和花字門主,必有見教,如今我們兩
人都在這裡了,聖母似乎也該讓我們一瞻丰采。」

  「好。」轎中老婦人聲音低喝一聲道:「撤轎。」這頂黑呢大轎,敢情有機
括控制,她喝聲甫出,但聽「豁」的一聲,轎頂忽然左右分裂,變成了一頂敞轎
,端坐著一頭白髮鴆面癟嘴的老婦人,雙目微闔,手中撥動著一串檀木念珠。

  護花門主問道:「聖母遠蒞荒山,不知有何見教,還請明示。」她說來聲音
柔婉,言詞不卑不亢。

  白髮聖母目光微抬,說道:「老身此次重出江湖,江南武林大都均已歸到老
身門下,目前只有你們兩個門派,還沒有向老身表示,老身希望你們投到老身門
下,還有……」

  護花門主道:「江湖各門各派,都有他們的開山祖師,敝門先祖創業維艱,
由賤妾接掌以來,雖然不能光大敝門,但要賤妾改旗易幟,出賣敝門,聖母縱是
一代異人,敝門也不會屈膝附和的。」

  李飛虹接口道:「對,我李飛虹接掌花字門時日雖短,但敝門決不會投靠什
麼人的。」

  白髮聖母目中綠光暴射,呼呼尖笑道:「你們可知道老身一路行來,順我者
生,逆我者亡,已有多少個一派掌門,死在我爪下?老身要殺你們兩個,比捏死
兩隻螞蟻還要容易,你們給我好好考慮考慮。」

  護花門主毅然道:「賤妾深知敝門弟子縱然技不如人,也絕不會屈服,所以
賤妾用不著考慮。」

  李飛虹也道:「花字門雖然不是名門正派,也絕不會投靠白蓮教的。」

  白髮老婦突然目射綠光,厲聲道:「你說什麼?」







【第二十二章】崆峒九劍

  丁少秋眼看雙方話己說僵,不覺右手一抬,嗆的一聲抽出長劍,朗聲道:「
看來今日之局,咱們已經無法善了,聖母是否接我幾劍試試?」

  白髮聖母目光一動,微哂道:「小娃兒好狂的口氣,你叫什麼名字?」

  丁少秋道:「在下白鶴門下丁少秋。」

  白髮聖母道:「倚天劍,雖是古代名劍,但在你手中,未必傷得了老身,你
只管使來,老身不還手就是了。」

  「好。」丁少秋口中喝了聲好,一道人影已離地飛起,剎那之間,人如柁螺
般疾轉,點點寒星,有如簌簌急雨,飛灑而出。他一口氣把「護華劍法」使得快
若旋風,令人目不暇接。李飛虹手中早捏了一把細碎的鐵釘,準備配合丁少秋出
手,那知丁少秋一出手就是人影迷離,忽東忽西的飛旋,以致她最厲害的「飛星
掌」不敢貿然出手。

  只聽白髮聖母在一片劍影中,沉笑道:「小娃兒,你這手華山劍法使得不錯
,但華山劍法如何傷得了老身?去吧。」丁少秋正在使劍之際,喝聲入耳,陡覺
劍上輕輕一震,連劍帶人被震得倒飛出去兩丈以外。

  白髮聖母說過不還手的,她果然沒有震傷丁少秋。但李飛虹可並不知道,驟
睹丁少秋被震得往後飛出,不禁大吃一驚,這一瞬間,大喝一聲,使出了絕招。
李飛虹揚手發出「飛星掌」,一蓬數十枚細小鐵釘,每枚上都注滿了真力,無聲
無息像飛蝗般朝轎中白髮聖母激射過去。

  白髮聖母口中發出一聲尖笑,雙手大袖猛然朝外揚處,內勁如山,一下就把
攻勢化解。再說丁少秋連劍帶人被推出去兩丈,卻依然原式站立,眼看「護華劍
法」果然傷不了對方,他豈肯罷手,身形一晃,再次欺上,左手劍訣齊眉,右劍
微昂,朝前點出。這一招使出來的是老道長傳他的「畫龍點睛」。

  白髮聖母可不是尋常人物,她雙袖堪堪揚起,就發覺丁少秋這一記劍招十分
怪異,憑她居然識不透其中變化,但可以感到來勢極為強勁,一時只得雙袖一抖
,先把李飛虹震飛出去。丁少秋這一記怪招也及時攻到,但聽「嗤」的一聲,相
距還有五尺來遠,但從丁少秋劍尖上發出的一縷劍氣,卻把白髮聖母左手衣袖刺
了一個窟窿。

  這下可把白髮聖母激怒了,厲喝一聲:「小畜牲,你找死。」右手手背突然
向外拂來。

  丁少秋看到這一劍只刺穿對方衣袖,現在對方揮手拂來,急切之間,趕緊返
劍人鞘,身子微沉,左手五指上翹,朝左外揚起,右手直豎朝前劈去。這一記「
鶴舞空庭」,也是老道長教他的怪招,他使這一招,是因為白髮聖母業已揮手拂
來,劍法之久,沒有一招可以破解的,只有這一記左手朝外揚起,可以把對方來
勢引開,才捨劍用掌的。

  這一記也果然神妙無方,白髮聖母這一舉大概用了七成力道,經他左手揚處
,居然把她七成力道的一記學力,少說也引開了四成光景。但聽砰然一聲,丁少
秋劈出去的右掌,和白髮聖母揮來的右手背擊個正著。她七成掌力雖被引開了四
成,但還有三成力道撞上丁少秋的舉力,她的三成力道,丁少秋又如何接得住呢


  一個人登時被震得連退了五六步,張嘴噴出一口鮮血,人也搖搖欲倒,但丁
少秋練的是「干天真氣」,力道雖不如白髮聖母,只是白髮聖母是坐在一頂大轎
中的,不比雙腳站在地上,因此掌力乍接,她坐著的一頂敞轎,也被「干天真氣
」回震之力往後推出四五尺遠。

  白髮聖母心頭不期為之一愣,心忖:「這小子使出來的一劍一掌,竟會有如
此神奇,今日不除,必是日後大患。」心念這一動,本來坐在軟轎中的人突然原
式坐姿凌空飛起,朝丁少秋撲來,口中厲聲喝道:「小畜牲,留你不得。」

  丁少秋和白髮聖母對了一掌,大家都看得十分清楚,一瞬間護花門和三位護
法、鐵鴆婆,以及花字門兩位副總監逢天游、拜天賜等人都紛紛趕了出來。天南
莊的人眼看護花門、花字門的人衝了出來,盛錦花、言鳳姑和南天一雕盛世民、
總管公孫軒、古靈子、鄢茂元、常清風、繆千里等人也各自亮出兵刃,朝前逼來


  話說白髮聖母飛身離轎,堪堪撲到中途,耳中突聽一個蒼老聲音低沉的道:
「善哉、善哉,女施主不可傷人,回去吧。」身前忽然拂起一陣輕風,那是一道
無形罡氣,逼人而來,飛撲過去的人,再也撲不過去,不,竟然把白髮聖母逼得
倒飛回去,落到敞轎之上。

  這下直把白髮聖母驚出一身冷汗,對方功力之高,遠在自己之上,她幾乎連
猶豫的時間都沒有,沉喝一聲:「回來,咱們走。」豁的一聲,敞轎又合了上來
,四名健婦抬起黑呢大轎,迅速轉身後退。盛錦花等人不知聖母何以突然改變主
意,但聖母下的命令有誰敢不遵?一行人跟著大轎,像一陣風般退出蓮花谷而去


  ***    ***    ***    ***

  護花門主匆匆趕出,掠到丁少秋身邊,丁少秋已是雙腳連連換步,支撐著搖
搖欲倒的身子。護花門主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慌忙雙手抱住丁少秋的身子,急
急的叫道:「少秋,你傷在那裡,你怎麼了?」

  丁少秋微弱的道:「孩兒……」只說了兩個字,張啪噴出一口血來,人隨著
昏了過去。

  護花門主又急又駭,抱著他只是垂淚,口中叫道:「孩子……孩子……」

  李飛虹一下閃到身邊,吃驚問道:「門主,大哥傷得很重嗎?」這一瞬間,
護花門三位護法、劉婆婆等人也趕了過來。

  何香雲輕聲道:「師妹,少秋方纔曾和老妖婆對過一掌,只怕震及內腑,快
把他送到裡面去再說。」一面回頭朝劉婆婆道:「婆婆,你去招呼花字門的人吧
。」

  劉婆婆點點頭道:「你先陪門主進去,我去招呼花字門的朋友了。」

  護花門主雙手緊抱著丁少秋,李飛虹緊跟著護花門主,往裡行去,一直來至
第二進左廂,三位護法也一起跟著走入。護花門主把丁少秋放到上首一張錦榻之
上,口中一直喚著:「孩子,你醒一醒。」

  何香雲道:「師妹,你別擔心,先讓我看看少秋傷在那裡,好給他治療。」
她是護花門老門主的大弟子,精研傷科。

  護花門主忙道:「大師姐,你要救救孩子。」

  李飛虹心中暗道:「原來護花門主就是大哥的母親啊。」

  何香雲笑道:「師妹只管放心,少秋不會有事的。」走上去,用手解開丁少
秋胸前衣衫,仔細用手按了按,說道:「差幸不是傷在前胸。」一面側身在錦榻
上坐下,取過丁少秋左腕,切起脈來,過了一會,再換右手,卻只是沉吟不語。

  護花門主急著問道:「師姐,少秋他怎麼了?」

  何香雲放下丁少秋右手,攢著柳眉,說道:「他內腑確實受了劇震,但體內
充滿了極陰極寒之氣,卻另有一股真氣護住了心脈,以至究竟傷勢如何,脈象上
卻看不出來。」

  李飛虹想起師父就是死在老妖婆的陰極掌下,心頭一急,接口道:「那老妖
婆練成陰極掌,大哥莫非是被她陰極掌所傷?」

  護花門主吃驚的道:「陰極掌,那怎麼辦?」

  李飛虹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布囊,打開袋口,取出一粒核桃大的蠟丸,
遇到護花門主手中,說道:「門主,這是昔年九九先生僅存的九九丹,功能起死
回生,門主快給大哥服了,傷勢就會好的。」

  護花門主接在手中,目光朝大師姐投去,問道:「大師姐……」

  何香雲沒待她說下去,就含笑道:「我正想不出用什麼藥給少秋治療傷勢,
九九先生練制的九九丹,我曾聽老門主說過,他以九十九種罕見靈藥修合而成,
乃是武林中的療傷至寶,不僅起死回生,還能培本固元,大補真氣,李門主以此
至寶靈丹見賜,敝門真是感激不盡,師妹快替少秋服下,傷勢立可痊癒了。」

  護花門主聽說這藥丸如此貴重,感激的道:「真是謝謝李門主。」

  李飛虹收起小布裂,一面說道:「門主、何護法不用謝我,我和大哥義結金
蘭,當上花字門主,還是最近的事,何況為了這三粒九九丹,大哥也幫了我很大
的忙,可惜我先師死在老妖婆的陰極掌下,那時我身邊沒帶九九丹,無法救她老
人家一命……」

  這時護花門主已捏碎蠟殼,由一名女弟子倒了一碗溫水送上,把藥丸化入水
中,捏開丁少秋牙關,緩緩灌了下去。李飛虹道:「讓我來給大哥運運氣。」他
登上錦榻,盤膝坐好,秋英、秋霜也扶著丁少秋坐起,李飛虹立即功運雙掌,緩
緩朝丁少秋背後「靈台穴」上按去。

  李飛虹雙掌按上丁少秋背後「靈台穴」,緩緩提氣輸入他體內,不運氣輸入
還好,這一運氣,陡覺丁少秋體內有一股極大力道,朝雙掌反彈過來,一時驟不
及防。上身往後一仰,幾乎傾跌出去,同時丁少秋又「哇」的一聲,噴出一口血
來。

  護花門主看得大驚失色,垂淚道:「怎麼會這樣的呢?」

  李飛虹道:「我再試試。」

  伺香雲道:「李門主,你快下來吧,不可再運氣逼穴了。」

  李飛虹跨下錦榻,詫異的道:「奇怪,大哥體內好像有一股極大的力道,我
運起真氣,根本輸不進去,反被震得差點跌了出去。」

  護花門主望著何香雲道:「大師姐,你是說少秋他……沒有救了?」

  何香雲道:「師妹想到那裡去了?我要丁總管不可再運氣逼穴,是因為少秋
忽然又噴出一口鮮血來,顯然是因丁總管真氣溫入,內腑受震所致,所以叫他下
來的。」

  護花門主憂慮的道:「那該怎麼辦呢?」

  李飛虹自言自語的道:「九九丹怎麼沒有效呢?」

  就在大家感到心頭沉重之際,忽聽有人低唸一聲:「無量壽佛。」這聲道號
,來得好不突兀,好像就在廂房之中,在場的人方自一怔,舉目看去,房中果然
憑空多了一個鬚眉花白,身穿一襲灰布道袍的枯瘦老道人,手持一柄拂塵,面含
微笑,稽首道:「貧道冒昧,請諸位施主原諒。」

  李飛虹右掌暗暗凝聚掌力,一面說道:「道長有何見教?」

  灰衣道長一指榻上丁少秋,說道:「貧道是為了小施主而來。」

  何香雲問道:「道長是什麼人?所為何來?」

  灰衣老道笑了笑道:「丁小施主傷在陰極掌下,只有貧道能治。」

  護法門主急忙迎了上來,說道:「道長,真能治好少秋嗎?」

  灰衣老道道:「丁小施主練的一種內功,本來可以克制姬七姑的陰極之氣,
但丁小施主練的時日不多,不過只有三成火候,姬七姑的陰極之氣,卻已有十二
成火候,譬如水能滅火,但杯水車薪,就無濟於事,因此他硬接姬七姑一掌,雖
然左手已經引開她五成力道,但被陰極之氣滲入體內,差幸所練內功,縱然敵不
過陰極之氣,還能護住心脈,若是換了一個人,被陰極掌所傷,武功再高也沒有
救了。」

  何香雲聽他說的和自己切的丁少秋的脈象,一般無二,心中不禁漸漸相信。
再看這人有些仙風道骨的模樣,忍不住問道:「道長說少秋練的內功,可以克制
陰極之氣,那是什麼內功?」

  灰衣老道微笑道:「丁小施主練的乃是玄門真氣。」舉手走近榻前,運起神
功,朝丁少秋「極泉穴」上連點了三點。這下當真如響斯應,他手指剛剛收回,
丁少秋果然及時醒來,雙目倏睜。

  護花門主喜道:「孩子,你果然醒來了。」

  李飛虹含著淚水,叫了聲:「大哥。」丁少秋望望榻前的人,似想挺起身坐
起。

  護花門主連忙伸手按莊他肩頭,說道:「孩子,你傷勢不輕,剛醒轉過來,
不可攙動,你看看,認不認得這位老道長?」

  丁少秋目光移動,望了站在屋中的灰衣老道一眼,喜形於色,叫道:「會是
老道長,弟子想起來了,那姬七姑飛撲過來的人,是你老人家擋回去的了?」姬
七姑撲過來的人,忽然倒飛回去,沒有一個人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大家經少秋
這一說,不禁恍然大悟,今日之局,若非這位老道長暗中相助,幾乎不可收拾。

  灰衣老道呵呵一笑道:「小施主一劍刺破她衣袖,已經激起她的殺機,第二
招你左手引開她五六成力道,更使她非殺你不可,老道再不出手,你這條小命還
保得住?」

  護花門主聽到這裡,不由得轉身朝灰衣老道盈盈拜下去,說道:「老神仙,
你老無論如何要救救少秋……」

  「女施主快快請起。」灰衣老道左手輕輕一拂,一陣無形潛力把護花門主一
個人托了起來,呵呵一笑,又道:「貧道和丁小施主算來已有四代交情,豈會袖
手不管?」

  四代交情,護花門主不禁聽得一怔。這不是說,這位老道長還是自己祖父的
朋友?一時不覺肅然作了個長揖,說道:「晚輩不知老道長是先祖曲故人,適才
多有不敬,還望老道長恕罪。」

  灰衣老道微笑道:「丁小施主和貧道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傳藝之實,他足足
跟了貧道三年,就憑這一點,好了小的,老的還能不出來嗎?」

  何香雲心中暗道:「這話你早該說了。」

  護花門主現在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忙道:「老道長,不知要如何替少秋療
傷,但請吩咐……」

  灰衣老道道:「貧邁就在這裡替丁小施主運氣行功,逼出體內陰極之氣,大
概需要三天時間,不可有人驚擾,一日三餐之外,不准任何人進來。」

  護花門主一指秋英、秋霜二名女弟子說道:「她們兩個留在這裡,可以扶著
少秋坐起……」

  灰衣老道搖著頭道:「不用,貧道一個人夠了。」

  李飛虹道:「由我留下來陪大哥好了。」

  灰衣老道朝她微笑道:「飛星掌主要是練氣於掌,發掌如滿天星斗,飛星錯
落,不計其數,所謂飛星,實際上是練氣如絲,並不是把真氣貫注在暗器上制敵
,把真氣貫注在暗器上,只是初學時如此練法而已,你師父滕大娘練了幾十年,
竟然猶未領悟,以至未能臻於上乘,她不惜把五十年功力轉注給你,但你方才攻
姬七姑的那一掌,最多只有二十年功力,連一半也沒使出來,應該好好勤練內功
,別再使用那些鐵釘了,才能另辟境界,自己去多多用功,這裡不用你陪。」

  李飛虹經老道長這番指點,心中似有所悟,忙道:「多謝老道長指點迷津,
晚輩感激不盡。」當下屋中的人紛紛退了出去。

  灰衣老道掩上房門,還下了閂,才登上錦榻,盤膝坐好,雙手扶著丁少秋坐
起,一面說道:「在陰極之氣沒有被貧道逼出體外之前,丁小施主不可運氣,一
切要順乎自然。」

  丁少秋道:「弟子知道了。」

  灰衣老道左手扶住他身子,右手掌心一下按上丁少秋頂門「百會穴」,從掌
心輸出的「干天真氣」源源進入了少秋的體內。因丁少秋練的也是干天真氣,自
可迅流循行十二經絡,奇經八脈,滯留在體內的陰極真氣,如何能和它抗衡?

  丁少秋本身真氣,原來被迫處手少陰經,現在裡應外合,把陰極之氣逼出少
陰經,本身真氣就和灰衣老道的「干天真氣」會合,不過一頓飯的工夫,丁少秋
體內的陰極之氣,悉數被「干天真氣」化去。灰衣老道說道:「好了,現在你自
己再練一會就好。」收回右掌,跨下榻去。

  丁少秋澄心靜志,練了一會功,發覺自己比沒受傷前還精進了甚多,心中喜
不自勝,睜開眼來,叫道:「老道長,弟子傷勢已經全好了。」

  灰衣老道笑道:「你服了九九丹,傷勢早就好了,只是陰極之氣積滯未去而
已,老道給你打通十二經絡、奇經八脈,區區陰極之氣悉己化去,自然全好了。


  丁少秋道:「那老道長怎麼說需要三天時間呢?」

  灰衣老道微微一笑道:「老道和你說過,華山護華劍法,只是以輕靈快速為
主,在一般劍法中,已是一流劍法,但不能算是上乘劍法,老道要在這三天之內
,傳你八招劍法,和你從前練的一招,合起來共是九招,名為崆峒九劍,你如果
不練成九劍,就無法自保,老道所以要留下來等你練成了再走。」

  丁少秋道:「弟子不練成九劍,怎會無法自保呢?」

  灰衣老道道:「你自己想想看?」

  丁少秋道:「弟子想不出來。」

  灰衣老道哼道:「真是傻小子,姬七姑已發現你的一劍一掌,似有克制她武
功的妙用,也是各大門派中人連想都想不到的事,而且整個武林只有你一個人有
此能耐,因此對你下了決心,非除去不可,老道一走,你如不練成崆峒九劍,如
何自保?」

  丁少秋道:「練成崆峒九劍,就不怕她了嗎?」

  灰衣老道道:「遇上她時,只准你施展前面八招,也足可自保,最後一招紹
,沒到時候,千萬不可妄使。至於要破她陰掌,就必須先練好干天真氣,老道雖
打通你全身經絡,內功自然也跨進了一大步,但要和姬七姑相較,還差得很多,
老道就是傳你干天指,也未必是她的對手。」

  丁少秋問道:「干天真氣真能破她陰極掌嗎?」

  灰衣老道笑道:「干天真氣原是陰極之氣的唯一剋星,何況指力集中一點,
自可破她掌力,但和劍法第九招一樣,不到最後關頭,不可妄使,以免她有了戒
心,所以你八劍一指,必須及早練會,多加勤練,卻不是現在就要施展,這話你
明白嗎?」

  丁千秋道:「弟子明白了,就是遇上她,也不能使用最後的第九招和干天指
,必須隱藏實力,但弟子不使這一劍一指,萬一有生命危險呢?」

  「不會的。」灰衣老道笑道:「僅憑你所學的避身劍法,和崆峒九劍的前面
八劍,勝她當然無望,但她也未必傷得了你。」正說之際,門上起了叩門之聲。

  灰衣老道低聲道:「送飯來了,你仍舊躲到榻上去。」丁少秋依言回到榻上
躺下。

  灰衣老道打開房門,進來的是秋霜,手中提著食盒,放到桌上,說道:「老
仙長,這是廚下特地為你老做的素齋,另外門主要小女子請示老仙長,丁師哥可
不可以吃些東西了?」

  「可以,可以。」灰衣老道摸著鬍子笑道:「丁小施主只是體內陰極之氣,
未曾全消而已,和生病不同,什麼都可以吃,能吃體力才能恢復得快,倒是貧道
卻不必如此麻煩,只要準備一二樣水果,就可以了。」

  秋霜應著「是」,走近榻前,一臉俱是關切之色,輕聲問道:「丁師哥,你
好些了嗎。」

  丁少秋含笑道:「謝謝你,我好多了。」

  秋霜依然柔聲道:「老仙長說丁師哥什麼都可以吃了,不知師哥想吃些什麼
?」

  丁少秋道:「方纔老道長替我運氣完畢,我就覺得腹中甚是飢餓,麻煩師妹
去廚下隨便弄些飯菜來就可以,只是太麻煩你了。」

  秋霜道:「不會麻煩的,我這就去。」轉身勿勿退了出去,不多一會工夫,
秋霜又提著食盒走入,她先從盒上取出一大盤水果說道:「老仙長,門主說沒什
麼準備,請老仙長就將就著用吧。」

  灰衣老道笑道:「夠了,夠了,這樣已經很好。」

  秋霜又道:「那麼晚餐呢?要不要給老仙長做素齋來?」

  「不用。」灰衣老道道:「這盤水果已經夠了,晚上不用了。」

  秋霜道:「老仙長只吃水果,不食煙火,當真是成了仙?」

  灰衣老道呵呵笑道:「你不是叫老道老仙長嗎?老仙長自然是仙人了。」秋
霜覺得這位老仙長很隨和,也很風趣,一面提著食盒,走到榻前,移過一張小兒
,把盒中飯菜一盤盤的端了出來,菜餚有蔬有肉,還有一瓦罐清燉雞湯。

  秋霜裝了一碗飯,放到几上,才走近過去,說道:「師哥,我扶你坐起來。


  丁少秋忙道:「不,我自己可以坐起來的。」

  秋霜已經走到他身側,柔聲道:「你重傷還沒全好,不用和我客氣了。」她
伸出雙手挽著他胳膊,扶著他坐起,再取過飯碗,說道:「肚子餓了,就快些吃
吧。」

  丁少秋說了聲:「謝謝。」他腹中早已飢餓,也就吃了起來。

  秋霜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心中也自高興,坐在一旁,等他吃完一碗,問道:
「要不要再添?」

  丁少秋點點頭道:「好,那就麻煩你再給我添一碗。」

  秋霜又給他裝了一碗飯,說道:「這罐雞湯是用百年野山人參燉的,可以大
補真元。」

  丁少秋連說著好,把一碗飯和一碗雞湯都吃了,一面動了下手腳,笑道:「
吃飽了,唉,真舒服。」回頭看去,灰衣老道只吃了一個李子,就閉目坐在椅上
,像是在養神。秋霜不敢驚動,悄悄收好碗筷,連同提起那一盒素齋,輕手輕腳
的走出門去,隨手又掩上了房門。

  灰衣老道忽然睜開眼來,問道:「那女娃兒走了?」

  丁少秋道:「原來老道長沒有入定?」

  灰衣老道摸著花白鬍子啞然失笑道:「那女娃兒對你溫柔體貼,軟語綿綿,
老道八九十年沒聽到這種聲音了,聽了怕壞了我的道基,所以不敢看,也不敢聽
,只好閉上眼睛裝睡了。」丁少秋被他說得俊臉一紅。

  「好了,不用說她了。」灰衣老道說道:「快去閂上門,咱們說正經的。」
丁少秋迅快跨下臥榻,過去把門關上。

  灰衣老道先給他講解「干天指」應如何運氣,如何發指,詳細述說了一遍。
因為此一指功,完全要以「干天真氣」為基礎,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成,所以最
先傳授,要他牢牢記住,勤加練習,內功增進,指力也可更有威力,了少秋自然
牢記在心裡。

  接著就傳授丁少秋劍法,崆峒九劍的第一招,也就是老道長從前傳給他的「
畫龍點睛」,丁少秋早就會了,現在是從第二招起,到第八招止,一共是七招劍
法。灰衣老道用丁少秋的倚天劍一面比劃,一面詳細解釋,這七招劍法,和第一
招一樣,姿勢招式都十分簡單。

  丁少秋學過「武功劍法」、「白鶴劍法」和「護華劍法」,都比這七式劍法
複雜得多,自然一學就會,忍不住問道:「老道長,那第九招呢?」

  灰衣老道哼道:「你以為這七式劍法簡單嗎?它的精義就是樸拙無華,你連
使護花劍法,劍影繽紛,看得人眼花撩亂,可曾刺到姬七姑一點衣角,但你簡簡
單單的使了一招「畫龍點睛」,姬七姑明明看到了,卻依然刺穿了她的衣袖。這
人招劍法可以說集劍法之大成,玄奧之處,只有練劍的人自己去領悟,別人無法
說得清的,你練得愈久,發現愈多,可以讓你練上一輩子,現在,咱們只有三天
時間,但要剩出兩天的時間去練第九招,這七招,你只有一天工夫,熟練不可能
,但至少要練會,知道嗎?」

  丁少秋答應一聲,接著問道:「你老說這七招劍法,限弟子一天練會,但那
第九招只有一招,要兩天才練得會嗎?」

  「兩天練得會,還得看你資質如何?」灰衣老道輕哼了一聲又道:「兩天,
你能摸得清頭緒已經不錯了。」

  丁少秋這次負傷,也可以說是因禍得福,第一,他服了九九先生的「九九丹
」。九九先生走遍名山大川,採擷了九十九種罕世靈藥,一共只制了三顆藥丸,
定名為九九丹,這九九丹原是他準備修仙學道,練氣成丹的輔助丹藥之用,自然
都是大補真氣,養精培元的藥物,因在煉藥之時,有人問他煉的是什麼藥,他不
好明說,只是隨口說了句是治傷的九九丹。

  古靈子卻不相信他哥哥煉的會是傷藥,因為九九先生是神醫,並非專門治跌
打損傷的傷科,決不會花了十幾年的工夫,採擷了九十九種靈藥,只煉三顆傷藥
而已,他懷疑這九九丹中另有奧秘,才回去脅迫寡嫂,不料這事給李飛虹聽到,
把九九丹偷了出來。

  現在交代明白了,九九丹其實並非治傷的藥,服用一顆,即可明日輕身,大
補元氣,有奪天地造化之功。正好丁少秋服下九九丹不久,就由老道長替他運氣
打通全身經絡,功效更加增強。

  第二、丁少秋練的「干天真氣」,但總因年紀還小,功力尚淺,勤練了三年
,也不過只有三成火候,這回老道長以百餘年勤修苦練的「干天真氣」替他打通
全身經絡,尤其他深知丁少秋功力尚淺,自己即將傳他「干天指」和「崆峒九劍
」,都需要有內功作基礎,因此在替丁少秋打通經絡之後,輸入丁少秋體內的真
氣,並未收回。

  丁少秋有此雙重收穫,「干天真氣」火候,立時增進了何止倍半?老道長要
他以三天為期,練會「崆峒九劍」,但規定他仍是晚上練功,白天練劍。

  ***    ***    ***    ***

  三天時間,很快過去,第四天清晨,丁少秋練功醒轉,睜開眼來,就不見老
道長的蹤影。他老人家已經走了,來得突然,走得飄然,不失為天壤間介乎人仙
的第一位異人。但丁少秋對這位老道長卻有深厚的感情。老道長走了,心中不無
依依之情,和惘然若失的感覺。

  懶洋洋的開啟房門,就看到秋霜站在門口,她看到丁少秋,欣然道:「師哥
,你起來了,傷勢是不是全好了?」丁少秋點點頭。

  秋霜忙道:「你等一會,我給你去打洗臉水。」

  丁少秋道:「師妹,我已經好了,不用麻煩你了。」

  秋霜用手推著他,說道:「你快進去,我馬上就來。」說完急勿匆的走了。

  丁少秋只得由她去。不多一會,秋霜果然端著一盆臉水,一面叫道:「丁師
哥。快洗臉了,洗完臉,就坐下來,我給你梳辮子,好多天了,看你頭髮亂蓮蓬
的,梳洗好了,精神也會清爽得多。」說到這裡,口中忽然嚷了一聲,問道:「
老仙長呢,到那裡去了?」

  丁少秋道:「老道長走了。」

  秋霜問道:「什麼時候走的呢?」

  丁少秋道:「不知道,我早晨醒來就不見他老人家了。」

  秋霜道:「老仙長幹嘛這樣不聲不響的走呢?」

  丁少秋笑道:「他老人家就是這個脾氣。」洗了把臉,秋霜就要他坐下來替
他梳頭,丁少秋拗不過她,只好依言坐下,秋霜拆開他的髮辮,替他先梳了,再
分股編辮。

  只聽門口有人輕聲道:「大哥,我方便進來嗎?」

  丁少秋聽是李飛虹的聲音,連忙叫道:「賢弟快進來,怎麼會不方便呢?」

  秋霜紅著臉道:「我只是看師哥髮辮散了,替他編起來而已。」

  李飛虹笑道:「秋霜姑娘幾時也給兄弟編一次,不知可好?」秋霜別過頭去
,沒有理他。

  李飛虹討了個沒趣,只是笑了笑,就朝丁少秋問道:「大哥傷勢已經康復了
嗎?」

  秋霜嘟嘟嘴道:「這還用問,你沒看到連老仙長都已走了嗎?」

  李飛虹啊道:「老道長已經走了嗎?」

  秋霜匆勿編好髮辮,說道:「好了。」

  丁少秋站起身道:「謝謝師妹。」

  「不用謝。」秋霜嫣然道:「師哥,我就去稟告門主,哦,對了,你傷勢好
了,我就不再送早餐來了,你進去和門主一起用早餐吧。」說完端起臉盆走了出
去。

  李飛虹輕笑道:「大哥艷福不淺,有這樣一位如花似玉的師妹一直伺候著你
。」

  丁少秋道:「賢弟休得取笑,對了,賢弟怎麼當上花字門主的呢?」李飛虹
就把兩人分手之後的事,簡單說了一遍,丁少秋也把自己此行經過說了。

  李飛虹笑道:「這倒好,小弟當了花字門主,大哥也成了護花門的繼承人,
看來咱們兩個門派就會永遠合作的了。」

  丁少秋道:「這個自然,賢弟,我們快些走吧,娘一定在等著我們呢。」兩
人來到第三進,那是門主住的地方,跨進起居室,護花門主果然已坐在一張小圓
桌旁等候。

  丁少秋急忙叫了聲:「娘。」

  李飛虹也走上前恭敬的叫了聲:「伯母。」

  護花門主含笑道:「你們先坐下來,正等著你們吃早點呢。」兩人坐下之後
,護花門主打量著丁少秋臉色,問道:「我聽秋霜說,老仙長已走了,他老人家
救了你一條命,真不知道如何謝他才好?」

  丁少秋道:「娘,孩兒的傷,其實早就好了……」

  護花門主道:「那他老人家怎麼……」

  丁少秋目光一顧,低聲道:「老道長說姬七姑發現孩兒使的一劍一掌,對她
似有克制,決不會放過孩兒……」

  護花門主失色道:「那怎麼辦……」

  丁少秋續道:「因此他老人家多留三天,是為了教孩兒一記指功和九招劍法
,才可自保。」

  護花門主喜道:「老仙長真是我們丁家的恩人,哦,你練會了沒有?」

  丁少秋點點頭道:「孩兒也只能說會而已,老道長說,要孩兒今後勤加練習
,才能漸漸熟練。」

  護花門主問道:「老仙長傳你的是什麼指法、劍法?」

  丁少秋道:「一記干天指,和崆峒九劍,其實這次只傳了孩兒八劍,第一招
,孩兒早就學會了。」

  護花門主問道:「就是刺穿老妖衣袖的那一招?」丁少秋點點頭。

  護花門主輕輕歎息一聲道:「先師把「護華劍法」看得如此鄭重,認為已是
天下無敵的劍法,但經前天和老妖婆動手的結果,九招劍法居然會對她一無損傷
,這話若非親眼目睹,為娘絕不會相信。」

  丁少秋道:「老道長說過「護華劍法」已可算是武林第一流的劍法,只是姬
七姑這老妖婆太強了,一般劍法,是傷不了她分毫的。」

  護花門主道:「這麼說,除了老仙長,現在只有少秋一個可以和她抗衡了,
但少秋目前會而不精,這消息如果讓她知道,她非找少秋痛下殺手不可,唉,少
秋,從現在起,你要好好勤練,不可外出。」

  丁少秋道:「孩兒知道。」

  三式點心,那是蘇揚名點湯包、養麥餃、鮮蝦糯米糕、炸餛鈍和一個鍋白粥
。三人差不多剛剛吃好,何香雲、任香雪、謝香玉三位護法也一起走了進來。

  何香雲道:「少秋,你全復原了?」丁少秋點頭稱是,何香雲接著問道:「
那位老道長呢?」

  丁少秋道:「已經走了。」

  何香雲道:「咳,你應該留他多住幾天。」

  丁少秋道:「他老人家不知什麼時候走的,連侄兒都不知道。」

  護花門主道:「三位師姐,全非外人,少秋傷勢經老仙長運氣打通全身經絡
,就已全好了,老仙長以治傷為名,是怕有人打擾,他老人家傳了少秋幾招劍法
,庶可作為防身之用,就不用怕老妖婆找少秋尋仇了。」

  何香雲朝護花門主道:「恭喜師妹,少秋因禍得福,真是天大的機遇,平常
人求都求不到呢。」

  任香雪、謝香玉也同時道:「是啊,少秋,你剛學會「護華劍法」,又蒙老
仙長垂青,真是福緣不淺。」

  飯後,護花門主要秋英、秋霜在左廂給丁少秋收拾一個房間。第三進是門主
和三位護法住的地方,沒有人進來,天井中足可供丁少秋練劍。李飛虹也因要留
下來陪大哥,就要逢天游等人先行回花字門去。

  護花門主早已知道李飛虹是個女子,也曾在暗中間過她身世,居然會是丐幫
幫主李鐵崖的獨生女兒,對丁少秋如此百依百順,心頭自然暗暗高興,但看丁少
秋依然把她當作兄弟,一口一聲的叫著「賢弟」,也就不去說破。而且從丁少秋
口中,聽說他們的結交經過,和患難與共的情義,索性把李飛虹安置到丁少秋隔
壁的一個房間,好讓兩人切磋武功,互相砥碩。李飛虹對這位伯母,心裡自然暗
暗感激。

  ***    ***    ***    ***

  丁少秋依然夜晚練功,白天練劍,李飛虹也日夜勤練「飛星掌功」。一個月
很快的過去,他們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練武,心無旁鶩,自然大有進境。正因
為全身心地投入練武,丁少秋這一個月都沒有與眾女有過歡好,畢竟練武是目前
迫在眉睫的大事。

  護花門共有九個女弟子,除了共同練武之外,分伺門主和三位護法,伺候何
香雲的是紫霞、紫雲,伺候任香雪的是紫雯、青霓,侗候謝香玉的是青坷、青佩
。秋影則是派給副總管劉婆婆的副手。伺候門主的是秋英、秋霜。秋英是專門伺
候門主的,於是對照料丁少秋、李飛虹的差事,就落到秋霜一人身上。

  小姑娘整天都充滿著喜悅,像金絲雀般跳來跳去,「師哥」這兩字可從沒離
過口。丁少秋對這位善解人意,小鳥依人的小師妹,也當然極為喜愛。何況兩人
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還有過親密關係。只是丁少秋並未將自己與門內九個
師姐妹定親的事情告訴李飛虹,這也是護花門主的意思,怕引起江湖中人的非議


  七月,雖然已是初秋,通常是最熱的天氣。這天正是初七傍晚,丁少秋剛練
完劍,信步從迴廊跨出東首圓洞門,順著石砌小徑走去。這是東園,花木鬱鬱,
一直和宅後的花園相連,尤其不少參天古木,都是數百年之物,當時佈置這座花
園的人,善加利用,都保存下來,所以縱然是炎炎夏日,如果徜徉在小徑之間,
也會清風徐來,暑氣全消。

  丁少秋披襟當風,正感涼爽悅意之際,耳中忽然聽到一聲尖叫,似是有人發
生了什麼意外,急忙朝尖叫聲掠去,只見一個青衣少女摔坐地上,那不是秋霜還
有誰來?一時不知她如何了?急忙一下落到她身邊,問道:「秋霜,你怎麼了?


  秋霜一手掩著左小腿,驚怖的道:「蛇……蛇咬了我……」

  丁少秋目光四顧,問道:「蛇在那裡?」

  「不知道。」秋霜道:「那是一條青綠色的蛇。」

  「青竹絲,那是很毒的蛇。」丁少秋怵然道:「師妹不可走動,我有解毒丹
,只是在房裡,我抱你去。」說完,俯下身去,雙手抱起秋霜的嬌軀,急步朝院
中奔去。

  丁少秋抱著她很快奔人房中,就把她放到自己床上,一面說道:「你不可動
,我拿藥來給你敷。」轉身從幾上取過「太乙解毒丹」,一面問道:「秋霜,蛇
咬在你那裡?」

  秋霜壓壓小腿外側,說道:「就在這裡,好像麻麻的。」

  丁少秋把她褲管撕開了尺許長,果見她白膩如脂的小腿上,已經腫得很大,
接近踝骨處,果有兩處小點黑影子,那就是蛇咬的傷口了,回身取出青霓劍,口
中說道:「你要忍不忍,我先要把你毒血放出來。」秋霜點著頭,口中「嗯」了
一聲。

  丁少秋抽出短劍,用劍尖在她傷口上輕輕一劃,然後用手輕輕擠著,流出來
的血,好像很濃,數量不多,但卻比墨還黑。心中暗暗吃驚,一時顧不得許多,
只好俯下身去,用嘴替她吮血。秋霜看他竟然毫不嫌髒,低下頭在自己小腿上吮
吸毒血,心中感動,口中忍不住「嗯」出聲來。

  就在這當口,房門外忽然跨進一個人來,這人正是李飛虹。映入眼簾的是大
哥把秋霜按在床上,還俯下身子在吻著她,她居然心甘情願的輕「嗯」著。雖然
只是目光一瞥,卻使她一輩子也忘不了。她想不到大哥竟然如此無恥,做出不可
告人之事來。一時之間,她只感到腦門上轟然有聲,一個人幾乎要昏了過去,口
中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丁少秋耳朵何等靈敏,他雖在替秋霜吮吸毒血,聽到腳步聲,一聽就知是李
飛虹,急忙抬起頭,吐出一口毒血,說道:「賢弟來得正好。」

  話聲未落,聽到李飛虹哼了一聲,回頭就走,心中不禁暗哦一聲,忖道:「
賢弟這聲哼,分明認為我在輕薄秋霜了,咳……」

  但此時救人要緊,吐出一口毒血,又低下頭去吮血,這樣又吸又吐,吸了十
幾口之後,毒血已盡,流出來內已是鮮紅血水,當下打開瓶蓋,傾出三粒太乙解
毒丹,嚼爛了敷上傷口,撕開手帕替她紮住傷口,再傾出三粒藥丸,遞給秋霜,
說道:「好了,秋霜,你可以起來了,把這三顆藥丸吞下去,就沒事了。」

  秋霜緊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任由他在傷口上又吮又吸,現在聽到已經好了
,急忙翻身坐起,一張臉脹得像大紅緞子一般,眨動服睛,流下兩行淚來,咽聲
道:「師哥,你太好了,謝謝你……」

  丁少秋笑道:「秋霜,你怎麼哭了,是不是嚇著你了,現在已經沒事了,你
快把藥接過去,吞下了。」

  秋霜含著淚水,伸手接過藥丸,納入口中,吞了下去,抬頭望著丁少秋,羞
澀的道:「師哥,你快去漱漱口,髒死啦。」

  丁少秋含笑道:「不要緊,我已經吐掉了,青竹蛇劇毒無比,幸虧救治得早
,只要再遲上一步,你就會昏迷不省人事。」

  秋霜雙足跨下床,坐在床沿上,問道:「師哥,你怎麼會有毒蛇解藥呢?」

  丁少秋含笑道:「這是老道長送給我的太乙解毒丹,能治天下任何劇毒,不
是毒蛇解藥。」一邊說著,一邊取來一條抹布,揩著地上毒血。

  秋霜忙道:「師哥,還是讓我來揩。」

  丁少秋道:「你剛服下藥丸,還要休息一會,一盞熱茶之後,才能行動。」

  秋霜心頭一陣感激,幽幽的道:「師哥,你對我太好了。」

  丁少秋含笑道:「別傻了,你我之間還說這些幹什麼?」接著哦道:「方纔
我給你吮吸毒血,正好李賢弟闖進來。」

  秋霜粉臉驟然紅了起來,急著問道:「給他看見了?」

  丁少秋點點頭道:「看見也沒什麼,只是他好像誤會了。」

  秋霜聽得粉臉更紅,又羞又急,說道:「那……那……李大哥他怎麼說呢?


  丁少秋道:「他沒說什麼,只是哼了一聲,回頭就走。」

  秋霜眨著眼睛,問道:「他為什麼……會誤會的呢?」

  丁少秋道:「他大概認為我們……其實,他並沒有看清楚,我只是在給你吮
毒。」

  秋霜粉頸低垂,低低的道:「我見到他,怎麼說呢?這小……我不好意思?


  「不要緊。」丁少秋道:「我會給他解釋的,哦,你再休息一會,我去找他
說清楚了。」








【第二十三章】春意濃濃

  丁少秋業已跨出房門,來至隔壁房門,舉手在門上輕輕叩了兩下,叫道:「
賢弟。」房裡沒人答應。丁少秋又叩了兩下,叫道:「賢弟……」房門呀然開啟
,原來只是虛掩著,丁少秋舉步走人,房中沒人,心想:「賢弟到那裡去了?」

  目光一轉,他平日把長劍掛在床頭,長劍不在,那一定是練劍去了,正待返
身退出,瞥見窗下案上似有一張白紙,心中一動,急忙走過去,白紙上還有字跡
,低頭一看,只見紙上寫著:「我再也不想見你。」

  這是李飛虹筆跡,丁少秋自然認得,心中不禁一怔,忖道:「賢弟果然誤會
我了,哦,他再也不想見我,這是和我絕交的口氣,他已經走了,事情那有這麼
嚴重?唉,就算你對我有什麼誤會,也總該聽我解說情楚。」

  他拿起字條,回身退出,心中想著,我該去把他追回來,至少也要和他說明
白。一念及此,立即匆匆退出,轉身往裡就走,他來到娘的房中,門口秋英甜甜
的叫了聲:「師哥。」

  丁少秋含笑問道:「師妹,門主在房裡嗎?」

  秋英點點頭,悄聲道:「在,她正在和三師伯說話呢。」

  丁少秋掀簾舉步走入,果見娘正和謝香玉低聲說話,當下就叫了聲:「娘、
三姨。」

  謝香玉站了起來,含笑道:「你們母子談談吧,我走啦。」說著俏生生的走
了出去。

  護花門主問道:「少秋,你這個時候來找娘,一定有事了?」

  「是的。」丁少秋道:「李賢弟和孩兒發生誤會,負氣走了。」

  護花門主藹然笑道:「你們年紀也算不小了,怎麼和小孩一樣,吵吵鬧鬧認
了真?」

  丁少秋道:「孩兒和李賢弟從沒吵過,這回是他誤會了孩兒,才負氣走的。


  護花門主看著他問道:「他怎麼誤會你的?」

  丁少秋就在謝香玉坐過的凳子上坐下,靠近著娘,把自己練功完畢,走出東
園;在林間散步,如何聽到尖叫聲音,進去一瞧,是小師妹秋霜左腳踩上竹葉青
被咬傷,自己如何抱起她返回房中,替她用劍劃破傷口,但擠不出毒血來,只好
用口替她吮吸,然後嚼爛太乙解毒丹,敷上傷口。恰好李賢弟進來,誤以為自己
輕薄小師妹,哼了一聲,掉頭就走,等自己去找他,他已離去,自己在他案頭上
發現了一張字條,原原本本說了出來,一面把拿著的字條,也送給了娘。

  護花門主靜靜的聽他說完,也低頭看了字條,才道:「少秋,娘瞭解你的心
情。」她藹然笑道:「但在李飛虹來說,她也沒有不對。」

  丁少秋望著娘,說道:「只是李賢弟把事情看得太嚴重了。」

  護花門主緩緩說道:「在他來說是很嚴重。」

  丁少秋一怔道:「孩兒不明白,這是為了什麼?」

  護花門主凝視著他,問道:「你倒說說看,你對李飛虹知道多少?」

  丁少秋怔怔的道:「他和孩兒是結義兄弟……」

  護花門主道:「娘指的是他身世。」

  丁少秋微微搖頭道:「這個孩兒沒有問過他,李賢弟也從沒和孩兒說過。」

  護花門主嗤的輕笑道:「你和他義結金蘭,連他身世來歷都不知道。」

  丁少秋道:「孩兒和他一見如故,情投意合,才結義為兄弟,人生得一知已
,可以死而無憾,身世來歷,似乎並不重要。」

  護花門主笑了笑道:「這就是年輕人的想法,事實上,你既然要和人家結為
兄弟,推心置腹,就該對這個人的身世來歷有個通盤瞭解,才能結為患難與共的
兄弟,那有你這般草率的?」她不讓丁少秋開口,接下去道:「關於他的身世來
歷,娘倒知道一點。」

  丁少秋覺得奇怪,急急問道:「娘知道他的身世來歷?他……」

  護花門主道:「李飛虹其實只是她的化名,她原來的名字叫李玉虹,是丐幫
幫主李鐵崖的獨生女。」

  丁少秋驚異道:「李賢弟……他會是女子?」

  護花門主微笑道:「你現在明白了,她所以要留下字條離去了。」

  丁少秋望著娘,搓搓手道:「那……那教孩兒怎麼辦呢?」

  護花門主笑道:「你可以去找她,但總要等你劍練好了才能出去。」

  丁少秋道:「娘,你要是早告訴我就好了。」

  護花門主笑道:「娘看你一口一個賢弟,叫得蠻親熱的,加上我怕拆穿了之
後,你們相處反而不自然了,所以我才沒有告訴你。」說著一頓道:「她只是誤
會你,下次見了她說清楚就行了,不用急急去找她,先把劍法練熟再說。」丁少
秋點點頭。

  護花門主接著道:「這一個月你忙於練劍,沒有親近秋霜她們,你不妨多陪
陪她們。」

  丁少秋點頭道:「我會的,娘,讓我先陪陪你好嗎?」說著像撤嬌似的把臉
靠在祝秋雲溫暖幽香的懷中。然後他的手迅速活動,祝秋雲雪白的衣服領被打開
。豐肥滑軟的玉乳露出在眼前,丁少秋低下頭噙含住恍如紅寶石般的乳頭開始吸
吮。

  「……少秋……兒子……寶貝……」祝秋雲閉上眼睛喃喃低語。乳頭被丁少
秋吸吮後開始充血勃起,在乳頭產生的癢酥酥的快感,像電流一樣傳到肉穴深處
,肉穴裡感到一陣火熱一濕,流出了一股淫液。

  丁少秋用手指在充份吸吮過的、已變得硬梆梆艷紅的乳頭上揉搓。祝秋雲的
身體微微出汗,能清楚的聽到她的喘氣聲,衣服的前面完全分開露出雪白豐滿的
大腿,還有黑色的茂密叢林及隆起如丘的神秘丘壑,上邊已微微有些濕潤了。丁
少秋心神一蕩,呼吸為之一促。

  「快來……少秋……」祝秋雲粉腮酡紅,氣息粗濁,興奮的聲音也帶著羞澀
。她往書桌旁邊的床上一倒,雪白的衣服左右全散了開來。她充滿成熟少婦風韻
、白璧無瑕玲瓏浮凸的胴體,袒露無遺。丁少秋早就是慾念萌發了,見到這哪還
克制得住,他急急忙忙脫了衣服,撲在了祝秋雲軟玉溫香的嬌軀上。

  丁少秋並沒有立即提槍入穴。他頭一低嘴唇吻合在祝秋雲嫣紅柔軟的香唇上
,來回磨擦著吻著祝秋雲的香唇,並伸出舌頭輕輕地舔舐。祝秋雲被他弄得心兒
癢癢的,春情萌發,香唇微張,微微氣喘。丁少秋不失時機的將舌頭伸入她香氣
襲人濕熱的櫻口中,恍如游魚似的在櫻口中四處活動。

  祝秋雲春心只蕩,心神搖曳,情不自禁的將濕滑細嫩的丁香妙舌迎了上去,
舔舐著丁少秋的舌頭,丁少秋也舔舐著祝秋雲香甜可口的丁香妙舌,就這樣倆男
女相互舔舐著,最後,母子倆的舌頭如膠似漆地,膠合在了一起。

  丁少秋舌頭在忙著,手也沒歇息。他左手握住祝秋雲飽滿柔軟而富有彈性的
豐乳揉按著,右手則在如凝脂般滑膩雪白的玲瓏浮凸的胴體上,四下活動。最後
,他這右手也落在了祝秋雲另一玉乳上,手指一張夾住早已硬梆梆的鮮紅乳頭,
時輕時重玩弄不已。在他的玩弄下,祝秋雲的玉乳充血膨脹起來,顯得更為豐盈
,圍繞在乳頭四周粉紅的乳暈,向周圍擴散。

  祝秋雲本就是慾火附體,淫興高起了,現再經丁少秋這一挑逗。她感覺渾身
麻癢叢生,渾身血脈賁張,熱血沸騰,宛如置身於熊熊大火中,躁熱不安,口乾
舌躁,一口含住丁少秋的舌頭如饑似渴地吸吮起來,並如飲甘泉美汁般,吞食著
丁少秋舌頭上及嘴中的津液。

  丁少秋被她吸吮得心跳血湧,心旌搖蕩,慾火高漲,寶貝愈加充血脹硬。他
雙手更為用力地揉按著祝秋雲的嫩乳,隨著他的動作,他那灼熱硬實的寶貝,在
祝秋雲潤滑豐滿的大腿裡側撞來撞去。祝秋雲被這燙如火碳堅硬似鐵的寶貝撞得
慾火攻心,意亂神迷感到渾身更為騷癢,尤其是下身那桃源洞穴中,恍如千蟲萬
蟻在爬行噬咬似的,異癢不已且無比的空虛。

  祝秋雲曲線玲瓏光潔如玉的嬌軀,在床上如蛇似的難耐地蠕動,一雙珠圓玉
潤的秀腿,緊緊地糾纏在一起互相摩擦著。她嬌靨紅霞瀰漫,嬌艷迷人,春意流
動,櫻桃小嘴更為飢渴貪婪地吸吮著丁少秋的舌頭,吞食著津液以解口渴。玉雕
般的瑤鼻急促地翕張,並「嗯」、「嗯」地嬌聲哼吟。毛絨絨的芳草萋萋,鸚鵡
洲也因陰液地涓涓滲出,而變得濕潤了。

  丁少秋聽到祝秋雲這令人心旌搖蕩的呻吟聲,熱血奔湧,慾火騰升。他挺起
粗壯的寶貝,在祝秋雲包子般大小豐盈的陰阜上,來回活動,他那碩壯滾圓滾燙
硬實的大龜頭,正好抵壓在肥厚艷紅的大陰唇中間,及柔嫩鮮紅的小陰唇上,一
上一下地摩擦著,不時還觸及挺立在小陰唇上方敏感殷紅的陰蒂。

  這一下祝秋雲只覺肉穴陣陣奇癢鑽心,只癢得她芳心驟跳,玉體顫抖。她鬆
開含在嘴中丁少秋的舌頭,風華絕代的嬌容微微痙攣,芳口一張,顫聲道:「少
秋,快進來,娘癢死了。」

  丁少秋挺起已脹硬得欲爆裂開來的寶貝,對準春潮氾濫濕糊糊的桃源洞穴,
屁股一挺,只覺肉穴中濕滑滑的「滋溜」一下,順暢地直插到底。祝秋雲感覺這
又粗又壯又長又燙的寶貝一插入,塞得肉穴滿滿的、飽飽的、脹脹的,沒有一處
沒被貼到,鑽心的奇癢稍解。她舒心地香口一張,吐出一股如蘭似麝之氣,唇邊
綻笑。

  丁少秋挺起寶貝用力抽插起來。由於銷魂肉洞中被愛液浸潤得十分濕滑,寶
貝抽出插入很是快捷。一下就抽出到肉穴口,一下又插入到肉穴底部。祝秋雲感
覺當那寶貝向外抽出時,一股極端的空虛感湧上心頭,可是寶貝重重地插入,直
抵花心時,肉穴內就覺得既飽滿和充實,使得祝秋雲禁不住渾身抖動著,嘴上止
不住浪呼直叫:「哎……唔……好兒……好人……插得好好……媽媽好爽……真
好爽……再來……用力再插……用勁插……插死媽媽好了……」

  丁少秋聽到祝秋雲叫好,他心中大為自豪,得意地一笑,揮舞著硬若鐵杵超
愈常人的寶貝,在祝秋雲軟綿綿的暖暖的濕濕的美穴中,直起直落,重重的插入
,狠狠的拔起。直插得祝秋雲舒服得飄飄欲仙,魂不附體,全身劇烈抖動。

  祝秋雲美麗得炫人眼目的嬌靨春情洋溢,紅霞瀰漫,媚眼微啟,眉目間浪態
隱現,芳口斷斷續續浪叫不已:「呀唷……哎唷……少秋……好兒子……插得好
美……好美妙……插到花……花心裡去……插得我……好美……好爽……媽媽要
……浪起來……哎唷哎唷……好酥……好妙……好美……好美……啊……唔……


  丁少秋繼續急急地抽送著,祝秋雲扭動細腰,白淨圓潤的肥臀一頂一挺地迎
合他。隨著丁少秋抽插速度的加快,加之肉穴中陰液四流。寶貝抽插肉穴之際,
蜜穴中竟發出了「噗滋」、「噗滋」讓人心蕩神馳的聲音。祝秋雲聽到這聲音,
芳心無比羞赧,欺霜塞雪的玉靨羞紅似火,媚眼羞怯地一閉,羞於再看丁少秋。

  丁少秋將寶貝奮力向祝秋雲嫩穴深處一頂,「噗滋」一聲,龜頭直頂壓在肉
穴底部的肉蕊上。肉穴中鑽心透骨的騷癢,立被那環繞在龜頭四周凸起肉稜子刮
磨而去,代之而起的是一股妙不可言的快感直衝心頭,祝秋雲爽得美麗柔媚的嬌
容,綻放出甜美的笑容,櫻桃小嘴張開「啊」地嬌呼出聲。

  為了聽見那讓人心猿意馬的「噗滋」聲,丁少秋鼻息粗濁地奮力挺動著寶貝
,在祝秋雲肉穴中狂抽猛插不已。寶貝摩擦陰道四壁的「噗滋」、「噗滋」聲不
絕於耳,迴盪在室內。他如此抽插,很快將祝秋雲推向了高潮。

  祝秋雲忽然四肢有如滿弦的弓箭般繃緊著,夾雜著一陣一陣的抽搐,編貝皓
齒咬住朱唇,蜜穴深處直湧出一股如膏似脂,濃稠無比的白漿來。丁少秋本就快
要洩身了,現在被這濕熱的陰精一燙,直燙得龜頭奇癢鑽心,他也忍不住底叫一
聲「哦」。寶貝在銷魂肉洞中一顫一抖,一股熱濃的陽精,強有力地噴射在祝秋
雲蜜穴深處。

  ***    ***    ***    ***

  母子倆情意融融地互擁著,小憩了一會兒。秋英進來服侍祝秋雲沐浴,丁少
秋則回到了自己的房中,秋霜已經完全好了,正在房中等他。見他回來,問道:
「師哥,見著李大哥了嗎?」

  丁少秋搖搖頭道:「他已經離開了,且不去說他,你完全好了嗎?」

  秋霜點點頭道:「嗯,我已經完全好了。」說完,羞澀地望著丁少秋道:「
師哥,今晚要不要我陪你?」

  丁少秋點點頭道:「你去把秋影叫來,今晚你們兩個陪我,好不好?」

  秋霜滿面歡喜道:「我這就去叫她。」不一會兒,她就帶著秋影回來了。

  一個多月沒有歡好,三人都不想浪費時間,很快就赤裸相對。丁少秋走過去
,摟住秋影,然後吻住了她。丁少秋的嘴唇先是吻上了她的嘴唇之後,就開始慢
慢地往她的臉龐移動,從嘴唇移到下巴,然後就是她的脖子。她仰起頭,讓丁少
秋可以更方便地吻著,而丁少秋這時候把重點慢慢地移動來到了她的耳垂。

  「啊……」當丁少秋將她的耳垂吸入嘴裡,並且用牙齒輕輕地啃咬時,秋影
忍不住地呻吟起來。她的雙手也摟上了丁少秋的身體,並且輕輕地貼在丁少秋的
背上。

  丁少秋繼續地吸吮啃咬著,她無力地任由丁少秋侵犯著她的身體。丁少秋將
她壓在床上,分開她的雙腿,然後開始舔弄她的小穴。她穴邊的毛,稀稀疏疏,
舔起來,滋味特別好。丁少秋用舌頭跟手指不斷地掏弄,弄得她小穴很快就濕了


  丁少秋將秋影的下半身抬了起來,然後讓她跨坐過自己的腿上,這樣一來,
她的小穴就對準了寶貝,丁少秋慢慢地讓寶貝滑進去。秋影的小穴很緊,讓她感
受到前所未有的滿脹感受。丁少秋的寶貝一寸寸地插入她體內,她兩手緊抓著床
單,讓丁少秋的寶貝不斷地深入她的身體。

  丁少秋慢慢地抽送,然後看著站在一旁的秋霜,丁少秋要她過來,然後跪在
床上,接著丁少秋用手輕輕地搓揉著她的陰唇,好讓她為著待會預作準備。秋霜
在丁少秋的挑逗之下,無力地趴在丁少秋的身上,但她根本捨不得讓她的小穴離
開丁少秋的手指,一邊低低地呻吟,一邊享受著丁少秋的挑逗。

  「嗯……嗯……嗯……嗯……哦……哦……嗯……嗯……」而這時候的秋影
,在丁少秋緩抽緩送之下,已經顯得有些不滿足。她不斷地自己扭動身軀,而且
還要求丁少秋快一點。丁少秋看到她這樣的小女生有著這般強烈的性慾,丁少秋
就存心要好好地教訓她一番,所以就暫時地放過秋霜,讓她坐在旁邊看自己怎樣
好好地來對付秋影。

  丁少秋將秋影的雙腿高高地舉起,然後讓寶貝大開大闔地進出著她的小穴,
速度是一下比一下快。這樣的玩法,讓她的感受一瞬間大幅地提升許多,她整個
人幾乎都沒有辦法作出其他任何的舉動,只有不斷地呻吟以及承受丁少秋的抽插


  丁少秋這時候將她的雙腿放在肩膀上,然後用手抓著她的大腿,讓抽送的速
度可以更加地快,力道也更加地猛。秋影整個人在丁少秋這樣狂猛凌厲的攻勢之
下,已經進入了高潮。

  「啊……啊……啊……天啊……好爽……好舒服……啊……啊……啊……輕
點……噢……輕點嘛……唉呀……又碰到了……哦……會死掉的啦……啊……啊
……我會死掉……啊……啊……」

  「啊……啊……太快了……哦……會受不了……師哥……我受不了……唉呀
……不好了……不好了……啊……啊……唉呀……」

  在丁少秋這一輪猛攻之下,秋影小穴開始規律抽搐,丁少秋知道她的高潮已
經來了,所以就把寶貝深深地插入她的體內,準備好好地享受一下這小姑娘的滋
味。果然當丁少秋的寶貝抵在她的花心上時,她的體內湧出一股又一股的陰精,
丁少秋毫不保留地吸入體內,她整個人吱嚶一聲就暈死了過去。

  這時候丁少秋讓秋影躺在床上,然後將她的雙腿放下,慢慢地將大寶貝從她
小穴裡面抽出來。當寶貝完全地從她小穴抽出之後,丁少秋看到她的小穴一時之
間還沒有辦法完全閉合,那個樣子真的很好玩。但是現在的他,得把目標轉向秋
霜身上了。

  ***    ***    ***    ***

  丁少秋坐在床邊,然後要秋霜過來。丁少秋要她慢慢地跨坐到自己的身上,
然後導引著她慢慢地將寶貝吞入她自己的小穴裡面。她的小穴比秋影的還要緊,
這時候寶貝只有一個龜頭插入了她的小穴裡面,其餘的部分都還露在外面。

  丁少秋雙手摟著她,讓她可以不需要太費力,然後就開始吸吮她的雙乳。在
丁少秋雙手的掌控之下,她根本沒有辦法閃躲,只有雙手緊抓著丁少秋的肩膀,
然後任丁少秋不斷地讓她產生快感。

  「嗯……嗯……師哥……嗯……嗯……好癢……停啦……人家好癢喲……人
家受不了啦……哦……哦……哦……啊……啊……吱……哇……啊……啊……啊
……啊……怎會這樣啦……停啦……喔……喔……喔……人家受不了啦……喔…
…啊……啊……嗯……嗯……」

  秋霜的呻吟讓丁少秋滿足了征服的感覺,丁少秋怎會輕易地放過她呢?丁少
秋繼續舔弄著她的雙乳,然後在她不自覺的情況下,慢慢地將寶貝更深入她的體
內。為了躲避丁少秋對於她雙乳的攻勢,她的身體也在不斷地扭動,身體也不自
覺地往下沉,配合著丁少秋的寶貝推進,在她不知不覺中,丁少秋的寶貝已經進
入了三分之二。

  這時候丁少秋終於停止對於她胸部的攻擊,她兩頰緋紅,氣喘吁吁地看著丁
少秋,突然她神情一楞,低頭看去,才發覺丁少秋的寶貝已經插入了她的體內。
這時候她不管是往上或者是往左往右,甚至是前進後退,插在她小穴裡面的寶貝
,都會對她的陰道產生極強烈的刺激。

  秋霜自己開始慢慢地挪動身體,然後享受著丁少秋寶貝插在她小穴裡面快活
的滋味。接著丁少秋用手指去揉捏她的乳頭,讓她的動作更加地大,這樣一來讓
倆人之間的快活就愈加地強烈。

  「嗯……嗯……師哥……嗯……嗯……你好壞喲……弄……得……人家……
嗯……嗯……嗯……別樣壞嘛……人家……現在這樣……就好舒服了……別這樣
啦……喔……喔……喔……喔……喔……」

  丁少秋讓她躺在床上,然後自己站在床邊,開始由自己主導,慢慢地將寶貝
一次接著一次地,更深入她的小穴裡面。經過了數十次的抽插之後,丁少秋的寶
貝可以完全地插入她的體內,但是當丁少秋再抽插百多下之後,她居然就已經達
到了高潮,丁少秋隨即停下來,好讓她慢慢地從高潮裡面恢復過來。

  當她恢復之後,她察覺到丁少秋的寶貝,依然還硬挺挺地插在她的身體裡面
,她臉上微微一紅,說:「好哥哥……你……還不快點……」丁少秋哈哈一笑,
繼續開始抽插起她來了。

  「啊……啊……啊……好舒服……怎會……這樣呢……天啊……我要暈了…
…要死了……慢……慢一點……受不了……啊……啊……啊……」秋霜再度進入
高潮,丁少秋也依法炮製,好好地吸取她的陰精。這時候丁少秋看到秋影已經醒
來了,於是放開已經幾近虛脫的秋霜,然後翹著大寶貝,看著秋影。

  「我全身黏黏的,先去洗澡好嗎?」秋影向丁少秋道。

  丁少秋跟她一起進到浴室之後,草草地沖洗完畢,就要她伏在浴盆邊緣,然
後從後面再度地插入她的體內,並且開始狂抽猛送起來。這次丁少秋的動作又猛
又勁,當他抽插了兩三百下之後,秋影再度地進入了高潮。

  「啊……啊……好棒……師哥……我好喜歡……這樣的感覺……快……快…
…弄……讓我死……啊……啊……真是太棒了……我要丟……丟……了……啊…
…啊……啊……啊……啊……啊……」

  這個時候,秋霜也已經來到浴室,她依照秋影的姿勢,也趴在旁邊,於是丁
少秋就開始繼續接著猛幹著秋霜,丁少秋這時候每個人輪流操干兩、三百下,直
到分別在兩人體內洩身之後,三人一起沖洗一番,然後回到床上相擁而眠。

  ***    ***    ***    ***

  又在「護花門」蓮花谷呆了半個多月,丁少秋覺得自己的練法練得差不多了
,於是離開了蓮花谷。本來護花門不願他獨自一人,但丁少秋覺得自己一人更方
便些,而且以他的武功,行走江湖,自保是綽綽有餘的。當然那些千嬌百媚的師
姐妹們,都想跟他出來,但是考慮到人多反而要分心照顧,於是最後還是丁少秋
一人。

  丁少秋出了蓮花谷,走沒多遠,在大街中一條橫街上,看到一家挑著一個大
燈籠的長安客店,就往客店行去。這時已快近晌午,投宿的客人較少,店伙看到
有人上門,急忙迎了出來,陪著笑道:「這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丁少秋點點頭道:「我要一間清靜的上房。」

  夥計聽說他要住上房,就更顯得巴結,連聲說著:「有,有。」

  滿臉賠笑道:「小店上房最是清靜不過,客官請隨小的來。」說著連連彎腰
拍手,走在前面,領著丁少秋穿過店堂,一直來至後院,走上台階,打開正面左
首一間房門。抬手道:「客官請進,這一排房門,北面都有窗戶,夏天陰涼通風
,最是舒適不過了。」

  他跟在丁少秋身後走入,搶著走到北首窗下,伸手推開兩扇板窗,後面是一
片竹林,果然有涼風吹了進來,丁少秋滿意的點點頭。夥計忙道:「客官請坐,
先寬寬衣,小的去給你老打水。」說完匆匆退去,丁少秋隨手把青布劍囊放到床
上。

  不多一會,店伙打來臉水,又沏了一壺茶送來,一面問道:「客官還沒用飯
吧,要不要小的去吩咐廚下,給你老準備?」

  丁少秋道:「好吧,天氣很熱,我不想上街去了,你就叫廚房裡給我做一兩
樣菜送來就好。」

  夥計又道:「客官喝不喝酒?」

  丁少秋笑道:「大熱天,喝丁酒豈不更熱,我只要飯菜就好。」夥計連聲應
是,又退了出去。

  丁少秋掩上房門,取下面具,洗了把臉,再戴上面具,就坐在北首窗下,倒
了一盅茶,慢慢喝著,心中想著:「李賢弟會不會去花字門?還是回丐幫去了?
花字門總舵是在揚州,丐幫總舵是在河北大名,這一南一北相隔不下千里,自己
該去那裡才好?」

  房門啟處,夥計已經提著食盒走人,陪笑道:「飯菜來了。」把食盒放到地
上,取出兩盤熱炒,一大碗湯,在桌上放好碗筷,和一桶白飯,然後巴結的道:
「客官請用飯了。」返身退了出去。

  丁少秋吃過午飯,漱了口,就上床睡覺,直到上燈時分,耳中聽到有人走近
門口才醒來。只聽夥計在門口叩了兩下,說道:「客官,該用晚餐了,你老睡醒
了沒有?」

  丁少秋起來打開房門,舉步跨出,含笑道:「我出去吃,不用麻煩你了。」

  夥計連連哈腰道:「是,是,小的還當你老睡熟了呢,哦,小店隔壁不遠的
狀元樓,可是地道豫菜館,在城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你老去過就知道了。」

  丁少秋點頭道:「好,我去試試。」

  出了客店,不過十數步路,果然有一家狀元樓,金字招牌,十分顯眼,五開
間店面,樓上樓下,裝潢得金碧輝煌,十分氣派。樓下是普通座,一般販夫走卒
都可以進去,人聲嘈雜,流晶也較雜,樓上雅座,才算清靜,客人也都是衣冠楚
楚的上流人士。

  丁少秋跨進門,一名夥計就站在門口,抬著手道:「客官請高昇。」迎面就
是一道寬闊的黃漆樓梯,光可鑒人。丁少秋走上樓頭,另一名夥計立即迎了上來
,招呼道:「客官請到這邊坐。」他把丁少秋領到靠窗的座頭上落坐,送上茶水
,一邊陪著笑問道:「客官要些什麼?」

  丁少秋道:「你給我要廚下做幾個拿手的送來就好。」

  夥計問道:「客官要喝什麼酒?」

  丁少秋眼看大家都在喝著酒,自己既然上了酒樓,怎好不喝,就隨口道:「
花彫半斤。」夥計應著退了下去。

  直到此時,丁少秋才有時間朝四周打量,酒樓有五間門面,自然相當寬敞,
此時華燈初上,食客卻並不很多,大約只有六成座頭,還有不少桌子空著,所以
並不嘈雜。這時有一名夥計領著二老一少三個人在左邊不遠的一張桌子坐了下來
。因為這三人每人身邊都帶著一個長形布囊,分明是隨身兵刃,才引起丁少秋的
注意。

  兩個老的一個年約七旬開外,鬚眉俱白,臉色紅潤,精神奕奕,十分健朗。
另一個有六旬光景,兩鬃花白,個子較為瘦小,都穿著麻布長衫。年輕的一個,
約莫二十四五歲,面貌白皙,斯文之中,另有一股英挺之氣。夥計送上酒萊。丁
少秋就自斟自酌,喝酒吃菜。

  只聽瘦小老者喝了口茶,低沉的道:「聞老三約我們今晚初更到茶庵去,這
是什麼意思?師兄弟見面,不正大光明的在白天,還要約在初更時分,真是豈有
此理?」

  白髮老者輕喟一聲道:「我們師兄弟都是過了花甲的人了,應該是名利之心
早已淡泊才是,聞老三的個性和大師兄一樣,聽說護華劍譜落在護花門,十年來
,一直明察暗訪,不肯罷手,依愚兄推測,護花門極可能是青衣庵一脈,總是咱
們同門,愚兄也一再勸聞老三,不可再和大師兄一樣,造成不可收拾之局……」

  瘦小老者道:「二師兄是掌門人,聞老三應該聽你的話才是,但他偏激成性
,肯聽你的嗎?」

  白髮老者淡淡一笑道:「他也是為了本派,立意未可厚非,聽不聽愚兄,愚
兄並不在乎,只要他能不違背祖訓就是了。」

  丁少秋聽到了他們談到了「護華劍譜」,自是更留上意,心想:「他們口中
的聞老三,大概就是聞九章了,那麼這兩人,也就是華山派的人了。」

  心念轉動之際,只見夥計又領著六七個人走來,在右首桌上落坐,要過酒茶
,夥計退去之後,這七個人就拿起茶盅喝著茶,但卻沒有一個人互相交談。這一
情形,自然極為特殊,上酒樓來的食客,那有互不說話之理?丁少秋有此發現,
自然要對他們稍加注意。

  這一注意,才發現他們七個人都是四十出頭、體型壯建的漢子,分明都是有
一身極好武功,而且每人身邊也都有一個長形布囊,自是他們隨身兵刃無疑,心
中不禁暗暗奇怪:「他們會是什麼人呢?」

  不多一會,半斤花彫已給喝完,吃了三碗飯,就下樓會賬,回轉客店,夥計
送來一壺清茶,披襟當窗,正在喝茶之際,只聽一陣腳步聲從迴廊傳來,三個客
人進入小天井左首一間廂房之中,聽他們口音,正是酒樓上遇見的二老一少,華
山派的人。

  心中暗自忖道:「他們方纔曾談到「護華劍譜」,又說聞老三約他們今晚初
更到茶庵去,莫非這三人是聞九章約來的幫手,可能又要到蓮花谷去尋釁了,自
然既然遇上了,倒要跟他們到茶庵去,聽聽他們商量些什麼?是不是有不利護花
門的行動?」想到這裡,就熄燈上床,靜坐調息。

  ***    ***    ***    ***

  一會工夫,耳中聽到左廂三人已有聲息,他們居然開門走出,從小天井縱身
上屋。丁少秋也就悄悄披衣下床,一手提起長劍,從後窗穿窗而出,飛身上屋,
凝目看去,果見三條人影朝東掠去。也就展開身法,一路尾隨下去。他因對方二
個老的一身造詣極高,不敢逼得太近,只是遠遠的跟蹤。

  越出城牆,前面三人奔行了不過二十來里,已可看到一片林間,隱隱有燈光
透出,那是廟宇豎立的天燈,前面三人就朝林中投去。丁少秋不敢怠慢,急忙長
身掠起,悄悄跟了進去。原來這片竹林是在廟的右首,等穿林而出,已可看到廟
前有一片空地,左首是小山坡,種著一片茶樹。

  前面三人走到廟前,便自停住,年輕的一個走上幾步,正待伸手叩門。只見
山門呀然開啟,走出來的正是聞九章的兒子聞汝清。他左臂被廢,下垂著無法舉
手,看到年輕人立即含笑道:「是齊師弟。」一面慌忙迎了出來,躬下身去,恭
敬的道:「弟子叩見二師伯、四師叔。」原來這兩個老者,正是華山四靈的老二
齊逸雲、老四夏天放。

  華山四靈的老大聞九皋和老三聞九章是同胞兄弟,聞九皋四十年前為了爭奪
「護華劍譜」,和青衣庵啟釁,雙方死傷慘重,依然沒有得到「護華劍譜」。五
年前聞九皋去世,照說該由老二齊逸雲繼任掌門人,但齊逸雲說得好,華山派傳
到現在,已經二十有四代,二十五代的掌門人,應該由下一代弟子接任,不該由
二十四代同輩人接任,他只肯暫時代理掌門,過幾年等門下弟子稍有成就,再行
挑選繼承人。

  聞九章一直希望找到「護華劍譜」,就是存有私心,希望他的兒子聞汝清能
夠當上下一代的繼承人,才到處探聽護華劍法的下落,終於給他打聽到護花門就
是青衣庵的後人,才率同子侄找上蓮花谷去的。閒言表過,卻說齊逸雲目光一注
,朝聞汝清問道:「汝清,你左手怎麼了?」

  聞汝清躬身道:「弟子和堂兄汝賢,都是被護花門的人點廢了手臂經絡……


  齊逸雲微哼道:「你們兩個少年氣盛,一定是得罪了人家,人家能點廢你們
手臂經絡,要取你盯住命,也易如反掌,這是人家手下留了情。」他雖沒親眼目
暗,卻也說得一點沒錯,這是看到聞汝清手臂被人以劍尖點廢經絡,可以想像得
到的事。

  丁少秋心中忖道:「這白髮老者倒是個正直之士。」

  「哈哈,二師兄、四師弟遠來,小弟失迎了。」聞九章含笑從山門中迎出,
連連拱手道:「小弟推想你們下午一定可以趕到的,怎麼到這時候才來?」

  夏天放道:「三師兄信柬上不是約我們初更到這裡見面的嗎?」

  聞九章哦了一聲,笑道:「那是兄弟和一位朋友約在初更見面,順便也可以
給二師兄、四師弟二位引見,小弟就住在這裡,自家兄弟,什麼時候都可以來的
了。」

  那年輕人一直垂手站在一旁,直到此時,才走上兩步,躬下身去,說道:「
小侄拜見聞師叔。」

  聞九章呵呵一笑道:「你是少雲,七八年不見,你倒長得更俊朗了,一面抬
頭朝齊逸雲、夏天放兩人連連抬手道:」快請裡面坐。「一同往裡行去。

  茶庵佔地不廣,一共只有兩進屋宇,前進是大殿,後進中間一問,就是客廳
。聞九章領著齊逸雲三人進人客廳,丁少秋悄悄越牆而人,隱人暗陬。齊逸雲在
中間落坐,聞汝賢立即趨了上來,躬身道:「弟子叩見二師叔、四師叔。」

  聞九章揮了下手,此道:「你們還不出去,給師伯、師叔去沏茶?」聞汝賢
、聞汝清二人慌忙應了聲「是」,匆匆退下。

  齊逸雲轉臉朝聞九章問道:「三師弟約我們到茶庵來,不知有什麼事?」

  聞九章乾咳一聲道:「第一件事,自然是護華劍譜有了下落,為護華門據為
已有,護華劍譜是本派鎮山劍法,本派非收回不可……」

  齊逸雲徐徐說道:「本派自從百年前劍譜遺失之後,當時第二十代掌門師祖
引咎退位,在後山面壁思過,此後第二十一代師祖就曾立下一條遺訓,凡本派中
人找到劍譜子,即可立為掌門人,意思是代二十代掌門師祖找回了失物……」

  他口氣微頓,輕輕歎息一聲,又道:「說實在,靜因師叔也是本派中人,她
得到劍譜,原是本派一件喜事,卻沒想到大師兄繼任掌門不久,好大喜功,找上
青衣庵,逼著靜因師叔交出劍譜,而且不惜以掌門符令,調派七位長老師伯助陣
,非殲除青衣庵這一支不可,以致雙方精英盡失,劍譜依然沒有收回,這件事,
始終是有背祖訓之事。」

  他嚴肅的目光投注到聞九章的臉上,接著又道:「如今護華劍譜既然有了下
落,據愚兄推想,這個號稱護花門的門派,很可能就是青衣庵一脈,也總是本派
中人,愚兄想找他們門主談一談……」

  剛說到這裡,聞汝賢、聞汝清正好從裡面端著三盞茗茶走出,分別送到齊逸
雲、夏天放二人几上,恭敬的說著:「二師伯、四師叔請用茶。」另一盞送給了
齊少雲。

  聞九章含笑道:「二師兄、四師弟,這是這裡當家采收的最好山茶,請試試
香味如何?」齊逸雲、夏天放依言取起茶盞,輕輕喝了一口。

  齊逸雲點頭道:「果然是好茶。」

  夏天放道:「咱們來了,這裡當家,怎麼不出來一見呢?」

  聞九章道:「這裡當家並非武林中人,早就睡了,師兄既然說是好茶,怎不
多喝一口?」

  齊逸雲點點頭,果然又喝了一口,說道:「三師弟方才說的第一件事是劍譜
有了下落,可是還有第二件事,三師弟怎麼不說下去呢?」

  聞九章目中閃過一絲詭笑,忙道:「不錯,第二件事是小弟想和二師兄打個
商量……」

  齊逸雲一手捋鬚,含笑道:「三師弟有什麼話,只管直說。」

  聞九章道:「小弟就直說了,先兄只有汝賢一個兒子,小弟也只有汝清一個
,他們左臂被廢,終身成殘,總是憾事,據古靈子道兄見告,只有天南莊姬太君
神功入化,可以替他們二人打通手臂經絡……」

  丁少秋心中暗道:「他口中的姬太君,大概就是姬七姑了。」

  齊逸雲道:「愚兄此次東來,風聞天南莊和江南武林同道發生極大衝突,雙
方勢成冰炭,他們姬太君肯替汝賢、汝清二人療傷,不會毫無條件,咱們華山派
信守祖訓,一向不參與江湖糾紛,三師弟對此事應該多加考慮才是。」

  聞九章道:「兄弟已經考慮了很久,汝賢、汝清兄弟二人,乃是聞家後代,
被人廢去一臂,總是要設法治療才是,各大門派中,唯一可以恢復他們被廢經絡
的,只有練習少林寺的易筋經,但易筋經是少林鎮寺之寶,即使是少林弟子,也
未必能夠學習,何況是華山門下,除了練少林易筋經之外只有天南莊姬太君一人
,可以使他們完全恢復,小弟也只好親自前去向姬太君面求了。」

  齊逸雲問道:「你今晚可是約了古靈道兄?」

  聞九章道:「是的,古道兄大概也快來了。」

  只聽一個蒼老聲音大笑一聲道:「兄弟久仰華山四靈高名,今晚何幸,得瞻
三位道兄清范?」隨著話聲,古靈子已從門外飄然走入。







【第二十四章】同室操戈

  丁少秋心頭驀然一動,忖道:「古靈子並未從山門外來,那是早已在店中了
。」他直覺的感到今晚似有什麼不對,但這只是自己有此預感而已,說不出那裡
不對了。屋中齊逸雲、聞九章、夏天放三人慌忙站了起來,一齊拱手為禮。

  聞九章忙道:「二師兄、四師弟,我來給大家介紹,這位就是古靈門主古道
兄,這是敝師兄齊逸雲、這是敝師弟夏天放。」古靈子、齊逸雲、夏天放三人互
相說了些久仰的話,便自相繼落坐,齊逸雲又要齊少雲過來,見過古掌門人。

  古靈子連連還禮,口中說著:「不敢。」聞汝清已端上一盞茶來。

  聞九章輕咳一聲,朝古靈子道:「古道兄,二師兄是敝派代理掌門,日前道
兄和兄弟所談之事,現在二師兄在這裡,古道兄還是和二師兄當面說吧。」

  齊逸雲看了聞九章一眼,朝古靈子抱抱拳道:「古門主有何見教,只管請說
,兄弟洗耳恭聽。」

  古靈子呵呵一笑,漾起了一臉皺紋,拱手道:「兄弟那就直說了,兄弟前天
遇上聞老哥,才知貴派掌門人哲嗣和聞老哥的少君,都中了護花門姓丁的小子劍
傷,廢去左臂,二位少俠都是貴派門下年輕一代的俊彥,廢了左臂,豈不終身成
殘,殊為可惜,當今之世,能夠治療廢臂的人,除了天南莊姬太君,只怕無第二
個人……」

  齊逸雲點點頭道:「此事方才聞師弟已和兄弟提過。」

  古靈子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放下茶盞,又道:「姬太君久仰貴派盛名,如今
天南莊已成為武林同道集會之所,齊老哥如能駕蒞天南莊,必成姬太君的上賓,
二位少俠也定可蒙姬太君施救,不知齊老哥尊意如何?」他是成了精的老江湖,
有些話不用明說。

  天南莊拉攏各大門派,齊逸雲是華山派的代理掌門人,只要去了天南莊,也
就等於加盟天南莊了。齊逸雲當然聽得出來,淡淡一笑道:「敝派祖訓嚴禁門人
涉足江湖,雖有九大門派之稱,但九大門派每次集會,敝派很少參加。因此古門
主盛意相邀,兄弟實有不便,聞師弟為了汝賢、汝清之事,可以私人名義前往天
南莊,如蒙姬太君賜予治療,兄弟至深感激,如同身受,這是敝派祖祖訓,還望
古門主多多見諒。」聞九章臉色微變,看了古靈子一眼。

  古靈子嘿然道:「齊老哥是礙於貴派祖訓,不便前往天南莊,但齊老哥為貴
派兩位門人著想,似乎該親自前去求治,以昭鄭重,姬太君看在華山派掌門人的
面上,自會答應,如果聞老哥前去,姬太君只怕未必應允,此事還望齊老哥三思
。」

  齊逸雲臉有難色,微微搖頭道:「這個兄弟實有難處。」

  聞九章憤然道:「二師兄難道你眼看汝賢、汝清左臂殘廢,不加援手嗎?」

  齊逸雲正容道:「三師弟,愚兄代理掌門,雖是暫代,總是一派掌門,豈可
為了兩個門人,降格去求天南莊?何況汝賢、汝清殺死兩個無辜之人,才被人廢
去左臂,可謂咎由自取,照說愚兄還應該按門規處罰他們,如今不加處罰,已是
寬容他們,怎好反而為了他們兩個,去向外人求治,這個愚兄斷難答應。」

  聞九章冷笑一聲道:「兄弟知道,二師兄暫代掌門,一代就是五年,如果按
本派規定,下一代的繼承人,按長幼次序,該由汝賢繼任,汝賢之後,輪到汝清
、汝清之後,才輪到少雲,如今汝賢、汝清同時遭人廢去左臂,無法擔任掌門人
,你家少雲,豈不是正好接上?否則只要你去一趟天南莊,向姬太君說句請求的
話,輕而易舉,對你一無所損,你何以不肯答應?」

  齊逸雲聽得神色為之一變,說道:「三師弟,你這話就不對了,愚兄當日不
肯繼任掌門,只允暫代,是為了培養下一代,愚兄此心,可對天日,絕無半點私
心,本門大弟子汝賢,雖然廢去一臂,但只要他人品好,一樣可以繼任掌門,絕
不會傳給犬子少雲。至於要愚兄去向姬太君求治,對我個人固然毫無損失,但我
是華山派的代理掌門人,這樣做,會對華山派的聲譽有極大的損失,如果我今天
不是華山派的代理掌門人的身份,愚兄早就答應了,這一點,三師弟應該明白。


  「好。」聞九章道:「二師兄既然自恃身份,不肯去天南莊,那就由小弟去
好了。」

  齊逸雲道:「如此就好。」

  聞九章手掌一攤,說道:「那麼二師兄請把掌門令符交給兄弟。」

  齊逸雲一怔道:「二師弟何出此言?」

  聞九章道:「二師兄代理掌門,已經代理了五年,既是代理,二師兄可以代
理,兄弟也可以代理,對不?再嘛,你方纔曾經說過,本門大弟子汝賢,雖然廢
去一臂,一樣可以繼任掌門,他今年已經三十歲了,大師兄當年繼任掌門只有二
十六歲,二師兄早該立汝賢為掌門人了,所以二師兄交出掌門令符來,也是名正
言順的了。」

  夏天放一直沒開口,這時忍不住開口道:「三師兄,就算本派要立汝賢為掌
門人,也該正式舉行,不宜如此草率,依兄弟之見,此事該等回山之後再說,目
前汝賢左臂若廢,還是先由三師兄先陪他去治療傷勢才是。」

  聞九章雙目一瞪,沉哼道:「咱們這樣前去天南莊,有誰瞧得起咱們?」

  古靈子道:「聞老哥這話說得是,如今的天南莊,各省的武林同道,知名之
士,誰不趨之若鶩?大大小小的門派掌門人多得是,華山派是九大門派之一,只
有掌門人去了才會受到他們重視。」

  聞九章道:「二師兄,你總聽到了?你不去可以,掌門令符令晚可得交給兄
弟。」

  齊逸雲聽得勃然變色,怒喝道:「三師弟,你這是什麼話,你要以華山派掌
門符令,去投靠天南莊?」

  「二師兄這投靠二字說得多難聽?」聞九章得意一笑道:「天南莊有誠意敦
請咱們華山派加盟,二師兄不肯屈就,人各有志,由兄弟代表,也未嘗不可,姬
太君還答應咱們,不但可以治癒汝賢二人被廢手臂,還可以幫咱們向護花門奪回
護華劍譜,對咱們來說,該是十分有利的條件……」

  「不用說了。」齊逸雲一掌拍在茶几上,震得茶盞跌落地上,氣憤的站起身
來,沉喝道:「華山派堂堂正派,此事愚兄萬萬不能同意,莫說掌門令符愚兄留
在華山,就算帶在身邊,也不會交與你的,你去投靠天南莊,人各有志,愚兄再
勸,你也不會聽從,但這是你私人行為,與華山派無涉,你也不得以華山派任何
名義參與,好了,愚兄良言盡此,四師弟,咱們走。」

  聞九章也虎的站起身來,冷笑道:「二師兄不交出掌門令符,就想走嗎?」

  齊逸雲沉喝道:「三師弟,你敢對我怎樣?」

  夏天放也喝道:「三師兄你怎可對二師兄如此說話?」

  「從現在起,我就是華山派代理掌門人,汝賢就是華山派掌門人繼承人。」
聞九章大不刺刺的晃動著肩膀,以輕蔑的眼光看著齊逸雲,詭異的笑道:「齊逸
雲,不交出掌門令符來,就是死。」

  「聞九章,你這欺師滅祖的畜生,你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齊逸
雲氣得身軀發抖,嗆的一聲抬手掣出長劍,嗔目喝道:「今晚我要以代理掌門人
的身份,替本派清理門戶。」長劍一指,喝道:「聞九章,如果你此時低頭認罪
,隨我回山,面壁思過,還可饒你不死……」

  「哈哈,齊逸雲,你以代理掌門為名,竊踞掌門寶座五年,還不夠嗎?現在
由我來代理,又有何不可?」聞九章洪聲大笑,接道:「至於你想在這裡動兵刃
,那就大錯而特錯了。」

  齊逸雲哼道:「你就是約了幫手,我也非把你押回山去不可。」

  聞九章居然以新任代理掌門人自居,左手一抬,喝道:「汝賢,你過去把不
肯移交的齊逸雲給我拿下。」

  聞汝賢躬身應道:「弟子遵命。」一個轉身,鏘然發劍,目注齊逸雲喝道:
「二師叔,小侄奉代理掌門人令諭,情非得已,得罪了。」他也把聞九章說成了
代理掌門,當真黑白不分,話聲出口,正待發劍。

  齊少雲一步搶了出來,說道:「爹,讓孩兒來會會這個叛派逆徒。」鏘的一
聲,掣劍在手,搶目喝道:「聞汝賢,你左臂已廢,本公子就讓你先發劍好了。


  聞汝賢聽得勃然大怒,喝道:「姓齊的小賊,你老子代理掌門,一代就是五
年,滿心想把掌門人留給你,我殺了你,看你老子還想留給誰?」長劍一振,一
招「毒蛇出洞」,劍光曲折一閃,直向齊少雲當胸奔來。

  齊少雲對「華山劍法」,自幼在乃父耳提面命之下,練了十幾年,那一招用
那一招破解,早就滾瓜爛熟,才一上手,不肯和對方硬擠,使了一招「迥光反照
」,左足跟著迅疾外轉,身子一下轉到了聞汝賢身後,右手一揚,點向他腦後「
玉枕穴」。

  兩人同是華山門下,練的是同一套劍法,只要你身形一動,對方就知道你要
使那一招了,因此儘管兩人劍勢使得十分凌厲,依然誰也傷不了誰分毫。聞九章
左手一抬,喝道:「汝清,你去把齊逸雲擒下。」

  聞汝清答應一聲大步走上,掣劍在手,喝道:「齊師伯,你要我動手還是束
手就縛?」

  齊逸雲怒聲道:「孽畜,你敢對我這般說話?」

  聞汝清輕蔑的笑道:「爹要我把你擒下,我尊你師伯,所以先問你一聲,不
然,我早就動手了。」

  齊逸雲怒笑道:「你動手試試看?」

  聞汝清大笑道:「動手就動手,我還怕你不成?」長劍一抬,幻起三朵寒星
,朝前飛灑過來。

  齊逸雲哼了一聲,卻並未使劍,他練劍數十年,那會把聞汝清放在眼裡,長
劍迅疾交到左手,右手抬處,凌空拍出一掌。這十掌堪堪拍出,頓時感到不對,
但覺真氣渙散,四肢有些僵麻,根本發不出力道,聞汝清卻在此時,長劍閃電般
一轉,劍尖迅快落在胸口「氣門」和右肩「雲門」、「肩禹」三處穴道上。

  齊逸雲失聲怒喝道:「聞九章,你……竟然在茶水裡做了手腳……」

  聞汝清厲笑道:「可惜你知道已經晚了。」長劍隨手插到地上,人已一下欺
近過去,又是一指點了齊逸雲的「璇璣穴」。

  夏天放聽二師兄說出聞九章在茶水裡做了手腳,心頭不禁一愣,喝道:「汝
清,你還不住手?」

  聞汝清一下制住了齊逸雲,身形一閃欺到夏天放面前,笑道:「四師叔,你
也該歇一會了。」拍手一指,點了過去。夏天放要待閃避,但身軀麻木,那裡還
閃避得開?

  這時聞汝賢和齊少雲雙劍疾發,快打快攻,已打出五六十招,兩人雖全力拚
搏,總逃不出一百二十八招華山劍法範圍,縱然劍光飛灑,看去激烈無比,卻都
能見招拆招,功力悉敵,自無驚險可言。就在此時,但見一條人影欺入一片劍影
之中,投手間,劍影倏斂,聞九章業已制住了齊少雲的穴道,大袖一揮,朝聞汝
賢吩咐道:「你過去搜搜齊逸雲的身上,可有掌門符令?」

  聞汝賢答應一聲,返劍人鞘,走到齊逸雲身邊,伸手人懷掏摸了一陣,除了
幾張銀票,和一些碎銀子,什麼也沒有,這就回身道:「小侄搜過了,他身上什
麼也沒有。」

  聞九章道:「會不會在夏天放身上?」

  聞汝賢又去搜了夏天放的身上,說道:「也沒有。」

  聞九章嘿然道:「他果然沒帶在身上。」

  古靈子呵呵一笑,拱手道:「恭喜聞老哥,榮任代理掌門人,咱們可以走了
。」

  聞九章拱手還禮,大笑道:「兄弟還得謝謝古掌門人大力支助,兄弟不勝感
激之至。」一面回頭朝聞汝賢吩咐道:「這小子一口茶也沒喝,你讓他喝上幾口
,咱們就得走了。」

  聞汝賢答應一聲,過去拿起茶盞,走近齊少雲身邊,先放下茶盞,捏開齊少
雲牙關,把一盞茶從他口中灌了下去,一面問道:「二叔,這樣可以了嗎?」

  聞九章沉笑道:「子不過午,咱們不用去動他們,就沒有人知道是咱們下的
手了。」說罷,抬抬手道:「古門主請。」四人走出天井,就縱身掠起,宛如四
頭夜鳥,越牆飛射出去。

  ***    ***    ***    ***

  丁少秋眼看他們爭奪代理掌門,居然不顧同門之誼,在茶水中不知下了什麼
毒藥?等他們走後,丁少秋迅快的掠了出去,竄人屋中,首先伸手解開齊逸雲受
制的穴道,那知穴道乍解,齊逸雲就砰的一聲倒臥在地。丁少秋吃了一驚,急忙
蹲下身去,用手探他鼻息,雖極微弱,總算還有一口氣在,但臉色已呈灰黯,連
指甲都變得灰黑。

  他根本不知中的是什麼毒,急忙從懷中取出「太乙解毒丹」,撥開瓶塞,傾
出三顆藥丸,納入齊逸雲口中,然後又替夏天放、齊少雲三人解開穴道,餵了解
毒丹。他不知道自己的解毒丹,能不能解三人之毒?但只好一手按劍,坐在一旁
守候。約莫過了一盞熱茶時間,齊邊雲首先呻吟一聲,倏地睜開眼來,翻身坐起


  丁少秋看得大喜,心想:「老道長的解毒丹真靈。」一面忙道:「老丈劇毒
初解,快去運氣試試,是不是完全好了?」

  齊逸雲聞聲轉過頭來,看了丁少秋一眼,問道:「老朽是尊駕解救的了?」

  丁少秋道:「老丈不可說話,還是先運氣檢查檢查看,體內是否留有殘餘的
劇毒?」

  齊逸雲點點頭,果然依言就在地上盤膝坐好,運氣檢查,很快就檢查完畢,
睜開眼,含笑道:「多蒙小兄賜救,考朽體內劇毒已全化去了。」說著,已從地
上站了起來,又道:「老朽師弟和小兒他們也……」

  丁少秋不待他說下去,就含笑道:「令師弟和令郎都已服下解毒丹,大概也
快醒過來了。」話聲甫落,夏天放和齊少雲果然同時清醒過來,翻身坐起。

  齊逸雲喜道:「四師弟、少雲你們都醒了。」

  夏天放站起身,看到丁少秋,不覺奇道:「二師兄,這位是……」

  齊逸雲笑道:「咱們幸蒙這位少兄賜救,不然劇毒已經發作,只有暴屍於此
了。」一面朝丁少秋抱抱拳道:「老朽方才只顧運氣檢查全身,還沒請教少兄尊
姓大名如何稱呼?」

  丁少秋舉手從臉上揭下面具,含笑道:「小可白鶴門下丁少秋,也是護花門
的人。」

  齊逸雲喜道:「護花門實出華山一派,咱們算來應該是一家人了,老朽給少
兄引見,這是四師弟夏天放,這是小兒少雲。」丁少秋和夏天放、齊少雲二人抱
拳為禮。

  齊逸雲又道:「敝師侄汝賢、汝清二人,曾被護花門一位姓丁的以護華劍法
廢去左臂,不知可是小兄弟嗎?」

  丁少秋道:「正是小可。」

  齊逸雲點頭道:「廢得好。」但他似有不信之色,問道:「小兄弟年事極輕
,居然練成了護華劍法?」

  丁少秋道:「老丈垂詢,小可也只是最近才練會的。」

  齊逸雲目光緊注著丁少秋欣然道:「小兄弟果然光風霽月,少年雋才,只不
知護花門中有多少人練成護華劍法?」

  丁少秋道:「只有小可一人。」

  夏天放問道:「護花門成為江湖一個門派,定有不少高手,不知何以只有丁
少兄一個人練呢?」

  丁少秋道:「小可曾聽家母說,這是本門師祖遺訓,凡本門中人能練成這套
劍法的人,即是本門的繼承人。」

  齊逸雲聽得連連點頭道:「這和本派師祖遺訓甚為相合。」一面抬目說道:
「小兄弟既然練會護華劍法,想必也知道和華山的淵源了,老朽有一不情之請,
不知小兄弟能不能答應?」

  丁少秋道:「老丈有什麼事但請明說,小可可以辦到的,無不遵命。」

  齊逸雲抬頭望望天色,說道:「護華劍法,本派失落已有多年,老朽想請小
兄弟演練一趟,讓老朽三人得窺師祖遺失的劍法,以償宿願,不知小兄弟可否?


  丁少秋道:「老丈言重,這套劍法原是貴派所創,小可豈敢藏私?」

  齊逸雲欣喜的道:「小兄弟襟懷曠達,老朽這裡先行謝了。」說著連連抱拳
作輯。

  丁少秋慌忙拱手還禮道:「老丈不可多禮,此處不便施展,請三位一起到外
面去。」四人一起走出,齊逸雲等三人就在階上站定。

  丁少秋獨自走到天井中間站定,緩緩抽出長劍,抱拳道:「老丈多多指點,
小可獻醜了。」話聲甫落,人已吸氣離地而起,人影疾轉如輪,長劍連續點出。
他如今內功已有極大精進,雙足離地數寸,展開劍法,本來每招九式,就要落地
點足,再使第二招,現在卻可以憑著一口真氣,連續使展。

  齊逸雲練劍數十年,從他展開劍法開始,就全神貫注,凝足目力瞧去,但見
這少年人整個人離地飛起,身子宛如浮在空際,左右飛旋,劍光如寒星飛灑,自
己枉是華山派代理掌門人,除了可以看出這套劍法十分眼熟,彷彿具有華山劍法
招數的根源,卻竟然連一招也看不清楚。

  不到盞茶工夫,丁少秋已把九九八十一劍使完,劍光倏隱,一個人也已回到
原處,業已返劍入鞘,拱手道:「小可會而不精,二位老丈幸勿見笑。」

  齊逸雲看的如醉如癡,直等丁少秋開口說話,才如夢初醒,哦了一聲,喜形
於色說道:「小兄弟已把這套劍法練得出神入化,老朽當真大開眼界,歎為觀止
。」一面仰首向天,喃喃說道:「弟子何幸,今晚幸而身中劇毒,才能遇上這位
丁小兄弟,得睹祖師所創劍法,這也是華山派之幸。」說到最後,竟然老淚縱橫
,不能自己。

  丁少秋看得心中極為感動,心想:「看來華山派對這套劍法,竟有如此重視
,無怪當年聞九皋要率眾向青衣庵強取,聞九章十餘年來一直追查護花門下落了
。」

  只聽齊逸雲忽然間好像想起了什麼,口中哦了一聲,回頭朝夏天放、齊少雲
兩人說道:「四師弟、少雲,你們快進去找找看,這底中住持,是否也中了劇毒
?趁小兄弟在此,萬一中了毒,也可以施救,不然就來不及了。」他深知聞九章
的為人,才想到庵中住持可能也中了劇毒。

  夏天放、齊少雲答應一聲,立即急步朝兩邊禪房中走去。不多一會,只見齊
少雲從左首禪房奔了出來,說道:「爹,左首一間,躲臥著一老一少兩個尼姑,
確實中了劇毒,業已昏迷不省人事。」

  夏天放也從禪房中走出,說道:「右首一間禪房並無人住。」

  齊逸雲憤然道:「三師弟當真滅絕人性,這裡住持與他無怨無仇,也要毒殺
她們。」一面朝丁少秋拱手道:「小兄弟可否再試幾粒解藥……」

  丁少秋沒待他說下去,就接著道:「事不宜遲,就請齊兄帶路,先給她們服
下解藥才是。」

  齊少雲道:「丁兄請隨兄弟來。」丁少秋跟著齊少雲走入左首禪房,果見地
上躺著一老一少兩個尼姑,當下立即從身邊取出藥瓶,打開瓶塞,傾出六粒藥丸
,和齊少雲分別給兩人餵下藥丸。齊少雲問道:「這樣就可以了嗎?」

  丁少秋笑道:「只要她們尚有一口氣在,眼下解毒丹,就可沒事了。」

  齊少雲道:「丁兄這解毒丹如此靈效,想必是護花門秘製的了?」

  丁少秋道:「這是一位老道長送給小弟的。」

  齊少雲道:「兄弟真是羨慕丁兄,年紀不大,不但劍法神奇,江湖上的閱歷
也比兄弟多得多了。」

  丁少秋笑道:「齊兄誇獎,小弟行走江湖,也只是幾個月而已。」

  齊少雲道:「兄弟覺得和丁兄一見如故,不知丁兄肯交兄弟這個朋友嗎?」

  丁少秋欣然道:「小弟也覺得和齊兄有一見如故之感,咱們今後就是朋友了
。」說著就伸出手來。

  齊少雲大喜過望,也立即伸出手去和丁少秋緊緊的握住,一面說道:「我們
出去吧。」

  兩人回到天井,齊少雲面有喜色,說道:「爹,孩兒和丁兄一見如故,已經
是朋友了。」

  齊逸雲欣慰的道:「丁小兄弟少年有為,你這次隨為父出來,能夠交上丁小
兄弟這位朋友,那是你的福緣,人生最難得的就是交上一個好朋友,今後你要向
丁小兄弟多多學習學習。」

  丁少秋忙道:「老丈如此誇獎,小可愧不敢當。」

  齊逸雲問道:「丁小兄弟不知落腳何處,老朽三人住在城內長安客店,老朽
想邀小兄弟前往,今晚作一長夜之談,不知小兄弟肯同往嗎?」

  丁少秋道:「小可也住在長安客店。」

  齊逸雲喜道:「如此甚好,咱們那就一起回客店去吧。」

  ***    ***    ***    ***

  回到長安客店,齊逸雲就把丁少秋邀到左廂,齊少雲倒了一盞茶給丁少秋道
:「丁兄喝杯茶。」

  丁少秋慌忙站起身道:「謝謝齊兄。」

  齊逸雲含笑道:「丁小兄弟不用客氣,請坐了好說話。」丁少秋和齊少雲坐
到下首。

  齊逸雲間道:「小兄弟方才自稱白鶴門下,怎麼又會是護花門的人呢?」

  丁少秋也不隱瞞,就把自己原是武功門的人,自幼奉祖父之命拜在白鶴觀松
陽子門下,今年端午會後,自己和義弟前去雷嶺覷探虛實,中途遇上青衫人邀自
己前去護花門,以及自己練習「護華劍法」的經過,簡略的說了一遍。

  齊逸雲聽得呵呵大笑道:「原來小兄弟還是武功門丁老英雄的賢孫,又是松
陽道長門下,二十年前老朽途經武功,曾和令祖及令師有過一面之緣,小兄弟本
來已得兩家之長,如今又練成護華劍氏可謂身兼三門絕藝,當代年輕一輩中,已
是傑出之士,可喜可賀……」

  丁少秋道:「這是前輩過獎。」

  齊逸雲續道:「護花門原是蓮花庵的後身,本是華山一派,百年前第二十代
師祖遺失護華劍譜,引咎退位,在後山面壁思過,第二十一代師祖就曾立下遺訓
,本派中人找到劍譜,即可立為掌門人,意思就是這人能代二十代師祖贖罪找回
失物之故。」

  「大師兄聞九皋就是因為靜因師叔得到劍譜,怕她依照遺訓,要他讓出掌門
人之位,遂率同幾位師弟,向青衣庵強索,敗在靜因師叔手下,大師兄就以此為
借口,調集本派七位長老,興師問罪,痛下殺手,企圖奪回劍譜,此一行為,自
然大大違反師祖遺訓,老朽雖幾經相勸,無如大師兄當年年輕氣盛,不加理會,
那一場同門自相殘殺的結果,青衣庵悉數遇難,本派也死傷了三十餘人,可說慘
烈之至……」

  口氣略為一頓,又道:「五年前,大師兄仙逝,幾位師弟要老朽接掌門戶,
老朽因一來本派掌門該由下一代弟子繼任,二來是希望找到護花門的人,貫徹師
祖遺訓,由保存護華劍法的青衣庵嫡傳弟子來繼任掌門,也可由此化解前嫌,才
答應暫時代理掌門人職務的……」

  他感概系之的說著,自然沒有人從中插嘴,只聽他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師
門不幸,大師兄鑄錯於前,三師弟又輕信人言,去投靠天南莊,說來真是令人痛
心疾首,但可喜的是護華劍法有了傳人,也差可告慰歷代師祖了……」

  隨著話聲,站起身來,走到床前,翻起被褥,取出一個小布包,迅疾打開,
拿起一面比手掌略小的紫金牌,托在右掌,朝丁少秋肅然道:「護花門繼承人丁
少秋跪下聽命。」丁少秋愣然不知所措。

  夏天放含笑道:「丁少兄已知青衣庵是華山一派,護花門自然也是華山派的
人了,二師兄要你跪下聽命,你就快跪下來聽二師兄宣佈命令。」丁少秋看他這
麼說了,只好屈膝跪下。

  齊逸雲鄭重的道:「「華山派」第二十四代代理掌門人齊逸雲以本派掌門符
令傳給第二十五代掌門人丁少秋,從現在起,你就是本派第二十五代掌門人,發
揚光大,為本派在武林中重放異彩,是所至望,你還不把符令接過去?」

  「他居然把華山派掌門人傳給自己?」丁少秋不禁愕然相對,抬頭道:「這
個小可只怕擔當不起……」

  齊逸雲正容道:「你擔當不起誰擔當得起?老夫行走江湖,數十年來,看過
多少人,自信老夫還有幾分眼力,小兄弟身兼兩家之長,又是唯一學會護華劍法
的人,除了你擔任本派掌門人,還有什麼人最適合的?老夫要你繼任掌門,是為
了華山派,你是護花門的繼承人,學會了護華劍法,難道不能為華山派做點事?
所以這也是你的責任,你應該負起的,快把符令接過去。」丁少秋還待再說。

  齊少雲在旁道:「丁兄,家父說的是真理,只有你擔任掌門人,才符合師祖
遺訓,不可再推辭了。」

  丁少秋只得伸出雙手,高過頭頂,接下華山派掌門紫金令牌,口中說道:「
弟子謹遵教誨。」然後站起身來。

  齊逸雲面有喜色,朝丁少秋道:「你還不把符令收好了,這是掌門人的信物
,切切不可遺失。」

  丁少秋把紫金令牌收入懷中,一面為難的道:「弟子接下了如此重大的任務
,不知該怎麼做才好。」

  齊逸雲含笑道:「你既然接掌了華山派,自然要到華山派去正式舉行繼承大
典,並邀請各大門派的人前來觀禮,目前……」

  丁少秋急道:「弟子目前還有事待辦……」

  齊逸雲一手捋鬚,笑道:「老夫說的,並不是要你馬上去華山,老夫預定十
月十五日舉行,目前儘管去辦你的事,等你辦完事後,可邀請令祖、令師、令堂
一起上華山來。」

  丁少秋道:「弟子遵命。」

  接著又道:「弟子不知如何稱呼你老?」

  齊逸雲含笑道:「你是第二十五代掌門人,就叫我老夫和夏師弟一聲師伯好
了。」

  丁少秋慌忙拜了下去道:「弟子叩見兩位師伯。」

  齊逸雲又道:「起來,起來,還有一件事,就是聞三弟了,他此去天南莊,
定然以華山派代理掌門人自居,欺師滅祖,莫此為甚,他一旦知道老夫把掌門符
令傳給了你,必然心有不計。他為了和老夫爭奪代理掌門,可以不顧數十年同門
之義,暗下毒手,對你自是更會無半點顧忌了,如論武功,你也許足可勝他,但
天南莊收容了大批黑道中人,用迷、用毒的能手大有人在,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你可得多加小心。」

  丁少秋道:「弟子省得。」

  齊逸雲又道:「你如果和他遇上了,你可以掌門人的身份,替華山派清理門
戶,但老夫希望最好不要取他性命,能夠廢去他一身武功,也就算了。」

  丁少秋道:「弟子遵命。」

  齊逸雲道:「時間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丁少秋躬身道:「弟子那就告退了。」轉身退出。

  夏天放道:「二師兄,丁少秋人品武功固然不錯,但把掌門符令傳給他,小
弟總覺得太早了些。」

  齊逸雲微微一笑道:「諳葛亮一生唯謹,能謹慎總是好事,你看愚兄平日是
魯莽的人嗎?丁少秋不但出身武功,是丁南屏的孫子,又拜在白鶴門松陽子的門
下,松陽子從不收徒,能夠破格收他為徒,豈是易事?不外乎丁少秋的骨格清奇
,會成大器,這且不去說它……」

  一手拿起茶盅,喝了一口涼茶,續道:「就是他練成護華劍法一點,就已符
合本派祖訓,應該把掌門人傳給他,愚兄老眼不花,看人大致也不會太錯,此子
一身修為,已不在你我之下?」

  他說到高興處,不覺呵呵一笑道:「四師弟,愚兄可以斷言,由丁少秋繼任
掌門,不出十年,本派即可光大門戶,聲譽日隆,這事你我都可以看得到的。」

  一面回頭朝齊少雲道:「少雲,記著,丁少秋年紀雖然比你小上幾歲,但他
目前的造詣,已勝過你甚多,交朋友不在乎多,像他這樣的朋友,能交上一兩個
,終身就會受益不淺。」

  齊少雲道:「孩兒知道。」

  ***    ***    ***    ***

  一宵過去,翌日清晨,丁少秋剛盥洗完畢,只聽房門外傳來齊少雲的聲音叫
道:「丁兄起來了嗎?」

  丁少秋迎了出去,抱拳道:「齊兄早。」

  齊少雲道:「兄弟是來請丁兄一起過去吃早點的。」兩人來至左廂,齊選雲
、夏天放已經坐在小圓桌上首,桌上放著一鍋稀飯、一大盤饅頭,另外還有四碟
小菜。

  丁少秋慌忙趨上幾步,躬身道:「二位師伯早安。」

  齊逸雲含笑道:「用過早點,就要上路,不用多禮,快坐下來吃吧。」丁少
秋、齊少雲一起在下首落坐,各自裝了一碗稀飯,就低頭吃喝起來。

  齊逸雲問道:「少秋,你要去那裡?」

  丁少秋道:「弟子要趕去河北丐幫總舵。」

  「唔。」齊逸雲一手撕著饅頭,說道:「丐幫李幫主和老夫也是素識,看到
他就替老夫代為問候。」

  丁少秋道:「弟子自當謹記。」早餐後,齊逸雲等三人要趕返華山,就是西
行,丁少秋要去丐幫總舵,是要北去,會帳走出客店,就要分途。

  齊逸雲叮囑他路上小心,務必在十月十五以前趕上華山去。丁少秋點著頭,
應了兩聲「是」。齊少雲和丁少秋一見如故,極為投緣,如今很快就要分手,心
頭自是十分惜別,緊緊握著丁少秋的手,說道:「掌門師兄,你要早些上華山來
。」

  丁少秋搖撼著他的手,笑道:「一定,這還用說?」一面朝齊逸雲、夏天放
二人拱拱手道:「二位師伯珍重,請上路吧。」

  齊逸雲、夏天放也各自說了句:「珍重。」帶著齊少雲朝大街西首行去。

  ***    ***    ***    ***

  丁少秋背起青布長囊,由大街折向北門出城,中午時分,趕到方城,正想找
個地方打尖,瞥見前面正有一個矮胖人影,在街上躲躲閃閃的急步走著。這人天
生就像一個肉團,給人的印象深刻,丁少秋心中不覺一喜,暗道:「這人不是花
字門副總監矮財神拜天賜嗎?自己正因不知花字門在那裡?遇上他正好跟他打聽
李賢弟是不是回花字門去了?他們總舵設在那裡?」想到這裡,正待出聲。

  只見前面的矮財神忽然左右回顧,身形一閃,迅快的朝一間店舖門口鑽了進
去。丁少秋只覺他行動詭秘,心中不禁暗暗生疑,忖道:「他這是做什麼?」一
面腳下加緊,跟了過去。

  原來這是一家臨街的麵館,門面不大,從門口進去,只有一排桌子,邊上就
是走道,但裡面卻很深,經過四五張桌子,左邊就有一大間,放著十來張桌子,
這時差不多已有八九成座頭,食客們全是販夫走卒之類,敞開著胸襟,大聲說話
,人聲十分嘈雜。

  整個店裡只有兩個夥計,忙著端酒、端面,嘴裡還在吃喝著算賬,看到丁少
秋只有一個人走入,一名夥計正好端了兩碗麵從他身邊經過,隨口說道:「客官
只有一位吧,那裡有空,隨便坐好了。」

  丁少秋目光一動,就看到矮財神拜天賜坐在中間一排的第二桌上,敢情也剛
坐下來,他右首邊一個人正在替他斟茶。斟茶的人,丁少秋也很熟,那就是自稱
古靈門主的古靈子。

  「這人如今專門替天南莊作說客,他們約在這裡見面,莫非有什麼交易不成
?」丁少秋如今在江湖上多走了幾天,多少也增進了不少江湖經驗,心念這一動
,立即裝作若無其事的舉步走了過去,在他們有首一張只坐著一個食客的桌旁坐
了下來。

  古靈子、矮財神都是老江湖了,看到有人走近,不約而同的回頭朝丁少秋望
來,但丁少秋臉上戴著面具,那只是一個面貌平庸三十出頭的漢子,這樣的人,
江湖上到處都可以遇上,兩人自然也不會去十分注意他了,依舊別過頭去。

  丁少秋也和其他食客一樣,要夥計切了一盤滷菜,半斤花彫,和一碗麵。夥
計退走之後,他就暗自諦聽古靈子和矮財神談些什麼?這兩個老江湖故意選在人
聲嘈雜的小麵館裡,第一、當然是因為這種地方,不會遇上熟識的人。第二、人
聲雖然嘈雜,但以他們的功力,雙方話聲說得再輕,也一樣可以聽得清楚,卻不
虞被別人聽去。但他們可算錯了一點,以丁少秋目前的內功修為,雙方相距不遠
,就是不用心諦聽,也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只聽古靈子低笑道:「那不就正好,你只要把東西往易婆子身上一放,一切
事兒都由她承擔,你老哥和柯長老就名正言順的接掌了一門一幫,大伙誰不心服
口服?」

  矮財神連連頭道:「門主此計大妙,兄弟就遵照你老指示行事。」

  丁少秋不知他們說的究是何事?也不知道他們口中的易婆子是誰?但古靈子
是天南莊的走狗,已無可疑,矮財神和他掛鉤,也顯然是花字門的內奸,那麼他
們說的順利接掌一門一幫,莫非會是花字門和丐幫?

  丁少秋心頭驀地一動,只聽古靈子又道:「那小子好像在竊聽咱們談話。」

  矮財神一怔道:「你老是說剛才坐下來的那個點子?」

  「不是他還有誰?」古靈子嘿然道:「不過以他這點修為,也未必能聽到什
麼?」

  矮財神道:「兄弟去廢了他。」隨著話聲,正待起身。

  古靈子一擺手道:「不勞拜兄出手,待會拜兄只管先行,這小子由我來處置
他好了。」

  丁少秋心中暗道:「自己已經十分小心,但還是給他們發現了,我倒要看看
你古靈子如何處置我?」

  夥計端上一盤滷菜和一壺紹灑,丁少秋就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一手提起酒壺
,自斟自酌的吃喝起來。過不一會,夥計又送上面來。矮財神看丁少秋一壺酒喝
得差不多了,面也吃了將近半碗,這是試他最好的機會,只要自己一走,他如果
馬上放下麵碗,跟了出來,就可證明他是綴著自己來的了。

  當下站起身,朝古靈子拱拱手道:「古門主,請恕兄弟要先走一步了。」

  古靈子忙道:「拜兄只管,請便。」矮財神離開座位,舉步往外就走。

  丁少秋為了要戲耍古靈子,故意作出要盯著矮財神的模樣,慌忙取出一銥碎
銀,往桌上一放,拿起青布囊,匆匆朝門外跟了出步。矮財神拜天賜一身輕功原
極了得,就在這一瞬間,早已奔出老遠,丁少秋目光一注,發現他朝北門而去,
自己也正要走北門,這就遠遠跟了下去。

  出得北門,不足三五里路,即是一片荒家的招撫崗,丁少秋正行之際,突覺
身後微風一颯,心中暗暗冷笑:「是古靈子。」但他藝高膽大,故作不知,就在
這一瞬間,只覺有一隻鐵爪似的手,一下朝自己右肩「肩井穴」上抓落。

  現在丁少秋不好再裝作不知道了,口中「啊」了一聲,急急說道:「什麼人
……」








【第二十五章】怒懲惡霸

  只聽古靈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喝道:「年輕人,老夫只想問你想死還是想
活?」

  丁少秋故意痛得彎下腰去,說道:「朋友究竟是什麼人,在下和你無怨無仇
……」

  古靈子手爪略為放鬆了些,沉喝道:「說,你叫什麼名字,是那派的人?」

  丁少秋道:「在下聞三泰,華山派的人。」

  古靈子大感意外,問道:「你是華山門下,老夫問你,聞九章是你什麼人?


  丁少秋不加思索的道:「他是我侄子。」

  古靈子哼道:「你是他侄子。」

  丁少秋上身一直,忽然轉過身去,正容道:「不,他是我侄子,在下說的是
咱們聞家的輩份,他比在下小了一輩,自然是在下的侄子了。」

  古靈子聽得半信半疑,尤其丁少秋一轉身就脫出自己手掌,看來這小子果然
有一手,一面注目問道:「你到這裡來作甚?」

  丁少秋道:「在下是奉他之命趕來的……」說到這裡,立即解釋道:「在聞
家在下輩份雖然比九章大,但在敝派中,他是長老,據說他昨晚已經擔任代理掌
門,沿途留下記號,要在下召集門下幾個得力弟子,趕去會合,閣下究竟何人,
和九章是朋友嗎?」

  古靈子縱然是老江湖,但聽了丁少秋說的不像有假,心中不禁暗暗點頭,忖
道:「華山派果然不失為九大門派之一,聞九章昨晚剛取代了齊逸雲,門下弟子
已經得到消息了,這麼說,是自己多疑了。」

  一面點頭道:「老夫和聞老哥乃是多年老友,方才看你匆匆走出麵館,還以
為是對方派來的人,如今話說清楚了,那就沒事了,你可以走了。」

  丁少秋道:「這樣說來你和九章是好朋友,我們也總算是有交情的了。」和
他侄子是朋友,你也就是侄子一輩了,這話只只沒說出來而已。

  古靈子聽得又好氣,又好笑,沉哼一聲道:「老夫古靈門主。」說完,雙腳
一頓,人已長身掠起,劃空飛射而去。丁少秋望著他後影,忍不住大笑起來,這
老傢伙給自己氣跑了,他若是遇上聞九章談起今日之容,聞九章告訴他並沒有聞
三泰這麼一個叔叔,不知他更要氣得如何呢。

  ***    ***    ***    ***

  早晨,太陽剛剛從山頭爬起來,一條筆直寬闊的官道上,正有一匹黃驃馬從
南首向北馳來。馬跑得不快,馬上人也悠然自得,任由馬兒跑著。這人看去三十
出頭,四十不到,濃眉粗眼,臉色黃中帶黑,額下長出幾分長的鬍髭,看去已有
十來天沒刮了,身邊還擱著一個長形青布囊。

  他正是前往丐幫總舵找李飛虹的丁少秋,他早晨剛從滑縣出來,趁著晨風吹
爽,策馬徐行,才是一大享受,不然的話,在這種秋陽比三伏天還猛的日頭下,
趕到開州,一身衣衫不被臭汗濕透才怪。就在此時,坐在馬上的他忽然聽到左首
林間有人發出呻吟之聲,不覺輕輕勒了下馬韁,停住下來。

  接著只聽一個人聲嘶力竭的道:「你們只管打死我好了,只要我有一口氣就
是拼了命也非告不可,搶人殺人,還不准我聲張,逼我離開這裡,天底下還有王
法……啊……」

  緊接著就是一陣砰砰拍拍的拳腳交加之聲,和先前說話那人口中發出來的痛
苦呻吟,和幾個漢子的嘲笑之聲:「姓張的,看你還嘴硬不,死個妹子,不是已
經給你們錢了嗎?再不搬走,還說要告狀的話,你一條狗命和老婆、兒子都得賠
上,你明白嗎?」

  這話聽到丁少秋的耳裡,事情已經十分明白,心頭止不住怒氣上衝,把馬中
韁繩一圈,就飛身下馬,循著聲音往林中尋去。穿行松林,快到盡頭,林外正好
是一處小山坡,稍遠就是一個小村落。他目光落到叉手站著的三人身上。

  這三人差不多三十光景,一身青布短打,敞開著胸襟,一看就是地痞流氓,
決非好人。另外地上撲臥著一個人,業已鼻青臉腫,衣衫也被撕破,看去傷得不
輕。不遠的地方,還有一把板斧,一根扁擔,和一捆繩索,一看就知是上山砍柴
來的了。

  三人中有一個好像是領頭的人,口中說道:「好了,已經教訓過他了,今天
便宜了他,咱們走吧。」

  三人正待離去,只聽有人低喝一聲道:「慢點,我有話要問你們。」三人聽
得一怔,抬頭看去,從林中走出一個人手中圈著馬鞭的青衣人,目光正向自己三
人投來。

  三人中為首的一個冷冷說道:「什麼事?」

  這青衣人當然就是丁少秋了,他一指躺在地上掙扎的人問道:「他是你們三
個人打傷的?」

  為首的冷聲道:「是又怎樣?」

  丁少秋道:「打傷了人,想一走了之?」

  為首的凶睛一瞪,沉嘿道:「你想管閒事?」說話之時,頭輕輕昂了一下。

  邊上兩個漢子不待他出聲,一左一右朝丁少秋欺了過來,他們手腳相當敏捷
,你看他們欺來,他們已經閃到你身邊,探手之間就一下抓住了丁少秋的胳膊。
原來他們使的竟是擒拿手法,這兩個人原來是打手。丁少秋咳道:「你們這是做
什麼?」

  腳下後退一步,雙臂輕輕往裡一合,那兩個漢子也不知怎麼一來,希里糊塗
的迎面撲撞在一起。身子相撞,是不會有損傷的,但他們卻面對面撞在一起,額
頭、鼻子、顴骨等處是經不起猛撞的,但聽砰然一聲之後,緊接著兩人同時痛極
而呼,再砰砰兩聲,一齊撲倒地上,痛得昏了過去。

  這一段話,說來較慢,其實只不過一瞬間的事,那個為首的根本連兩人如何
會撲撞在一起都沒看清楚,心頭方自一怔。丁少秋又跨前了一步,說道:「這樣
也好,在下問話的時候,三個人就會七嘴八舌的說不清楚,現在你一個人來說,
就比較簡單得多。」

  為首那人看出情形不對,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他當然要先下手,
一言不發,刷的一聲抽出一柄雪亮的單刀,身形一矮,左腳跨進,右手遞出,單
刀閃電般朝丁少秋當胸扎到。這一下他估計得一點也沒錯,先發制人,殺對方個
措手不及,對方果然毫無防備連後退都來不及。

  他朗准的部位,也絲毫沒差,刀尖直指對方胸口,這一送,包準給對方來個
透心涼,前胸進,後背出。只是有一點他估錯了,刀尖扎到對方前胸,觸及衣衫
,卻像刺在一片軟軟的棉花堆上,再也刺不進去,心中感到奇怪,急忙注目看去
,原來對方這件看起來不起眼的青紗長衫,竟會是刀劍不入的寶衣,自己雪亮的
鋒利的刀尖,就是被對方長衫頂住了。

  丁少秋直到此時,才目射精芒,喝道:「在下和你無怨無仇,你居然敢持刀
行兇,看來真還饒你不得。」

  為首那人可也著實機伶,一看自己刀尖連人家長衫也刺不進去,心知遇上了
棘手人物,慌忙單刀一撤,正待抱拳說話。丁少秋右手一抖,馬鞭刷的一聲閃電
般朝他當頭揮落,這一下在他來說,只是隨手揮出,但落到為首那人的頭上,可
就不同了,抽得他一個腦袋差點被劈成兩半,眼前金星亂閃,口中殺豬般叫了起
來。

  丁少秋冷笑道:「看你挺紮實的,怎麼一記也受不了?你手裡不是有刀嗎?
怎麼不再刺過來試試?」

  口中說的較慢,出手可比說話快了多少倍?一隻馬鞭呼呼有聲,在為首的肩
頭、腰背、屁股、大腿上此起彼落,少說也抽了七八下。如今是大熱天,衣衫單
薄。這七八記下來,已抽得為首那人痛澈心肺,連聲慘啤,慌忙丟棄手中單刀,
撲的跪在地上,連連叩頭,求饒道:「好漢饒命,饒了小的命吧。」

  丁少秋隨手圈起馬鞭,喝道:「站起來。」為首那人奉命唯謹,慌忙站了起
來。

  丁少秋從懷中取出百寶救傷丹,頤了一顆,再一指躺在地上呻吟的那人道:
「你過去扶他坐起,把這顆傷藥餵他服下。」

  為首那人忍著渾身疼痛,那敢違拗,接過傷藥,走到那人身邊,雙手把他扶
著坐起,說道:「喂,張阿大,這顆傷藥是那位英雄叫我餵你的,快吞下去。」

  張阿大已經被三人打得半死,眨眨眼睛,眼中儘是怨毒之色。為首那人也不
理他,把藥丸塞入他口中。這時另外兩人也一齊醒來,撞得鼻血模糊,頭腦還昏
昏沉沉的,剛從地上坐了起來。丁少秋喝道:「你要他們兩個過來。」

  為首那人慌忙叫道:「你們還不過來?」那兩人依言站起,搖搖晃晃的走了
過來。

  丁少秋道:「你要他們兩個扶著張阿大回家,你跟他們一起,如果敢耍什麼
花招,我就要你們三人的狗命。」話聲甫落,人影一晃,剎那走得不知去向?

  為首那人和兩個漢子眼睜睜的忽然不見人影,心頭自是又驚又怕,三人互相
望了一眼,為首的揮揮手道:「你們去扶起張阿大,送他回去。」他過去拾起單
刀,另外兩個也一左一右扶起張阿大,朝前面小村落走去。

  他們剛走出十幾步,只聽一陣得得蹄聲從身後馳來,為首那人回頭看去,一
匹黃驃馬上,坐的不就是剛才那個青衫人還有誰來?心頭暗暗忖道:「原來這小
子牲口停在林外,自己還當他走了呢,嘿嘿,只要你不走,管教你吃不完兜著走
。」

  前面的兩名漢子已把張阿大扶到一家狹窄的茅舍的簷下,突見裡面奔出一個
藍布衣褲的婦人和一個五六歲的小孩。那婦人看到張阿大由兩人扶著,還是一付
委頓模樣,不由大吃一驚,急忙奔了過來,口中叫道:「阿大,你怎麼?是不是
被他們打傷的?」

  那小孩也跟在娘後面,哭喊著:「爹……」

  藍衣婦人目光一抬,望著為首的,惡狠狠的罵道:「又是你這狗奴才,上次
阿香給你搶去,還把我丈夫毒打成傷,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個多月,你們害死了阿
香,又把我丈夫打成這樣,我和你們拼了。」身子猛撲而上,雙手亂抓,當真像
是豁出命去了。

  為首的忙道:「大嫂你這是誤會,我今天是送阿大回來的,他已經服了這位
英雄的傷藥,傷勢不礙事了。」口中說著,雙手封架,忙不迭的躲閃,但臉上和
手背上還是被那婦人的指甲抓破了幾處,這是當著丁少秋,不好還手,若要換上
平時,十個婦人也被他摔出去了。

  丁少秋大聲喝道:「這位大嫂請住手。」他這聲大喝,把藍衣婦人懾住了,
一時之間,果然停下手來。

  丁少秋跨下馬來,拱拱手道:「張阿大已經服了我的傷藥,只要休息上一會
,就可痊好,大嫂讓他們先把阿大扶進去。」

  藍布婦人道:「阿大真的沒事?」為首的已朝兩個漢子揮了下手,兩個漢子
就扶著張阿大朝屋中走去。

  藍衣婦人一手牽著小孩的手,跟在他們後面,走人屋去。為首的只好舉步走
入,丁少秋走在最後,當他跨入門去,兩名漢子已把張阿大扶到右首一問房中,
退了出來。這幢茅舍,一共只有兩間,入門是一個狹窄的堂屋,右首是臥房。堂
屋中只有一張板桌,兩張板凳,就別無所有。

  丁少秋大模大樣的朝上首一張板凳上一坐,抬臉道:「現在咱們可以談談了
。」

  從裡面走出來的兩個漢子弄不懂為何為首的不敢和丁少秋反執?自問有三個
人,難道還會怕他不成?但為首漢子沒有暗示,他們就不敢動手,退到門口,和
為首的站在一起。丁少秋大聲道:「張大嫂,你請出來。」

  藍衣婦人從右首房中走出,朝丁少秋感激的道:「多謝這位大爺,阿大說他
的傷勢已經不礙事了。」

  丁少秋一指左首壁下的一張長板凳,說道:「張大嫂,你請坐下,我想聽他
把經過情形說出來,如果他有什麼地方說得不對,你就只管指出來好了。」藍衣
婦人不知道丁少秋是何來歷,只得點點頭,走到左首壁下,在長板凳坐了下來。

  丁少秋朝為首的問道:「先說說你叫什麼名字?」

  為首的道:「我叫周阿龍。」

  丁少秋問道:「張阿大有個妹子,是你率眾強搶去的?」

  周阿龍忙道:「不,不,不是在下……」

  藍衣婦人道:「明明是你率眾來搶去的。」

  周阿龍道:「那不關我的事……」

  丁少秋問道:「那是什麼人主使的?」

  藍衣婦人道:「他主人叫柯大發,是前面鎮上的大戶,兒子叫柯金芝,出了
名的花花公子,倒處拈花惹草,只要看到稍有姿色的婦女,就威逼利誘,非弄到
手不可。附近幾十里不知有多少人被他蹂躪了……」

  丁少秋看了周阿龍一眼,說道:「難道這裡沒有官府?」

  藍衣婦人道:「他們柯家莊財大勢大,官府有什麼用?」

  丁少秋道:「好,你說下去。」

  藍衣婦人忽然垂淚道:「一個月前,阿香在河邊洗衣服,被姓柯的小狗看上
了……」

  兩個漢子中的一個喝道:「你說話小心一點。」

  丁少秋隨手凌空一指點了過去,一面朝藍衣婦人道:「別怕,你只管說下去
。」

  為首的眼看丁少秋凌空一指點了過來,那漢子身上一顫,就沒有說話,心中
暗暗駭異,忖道:「這小子使的是什麼功夫,相距足有一丈來遠,他能夠制得住
阿水的穴道?」

  藍衣婦人續道:「當天黃昏時分,就由他(指周阿龍)率領了十幾個人硬把
阿香搶走,阿大和他們理論,還被毒打了一頓……」

  丁少秋眼中漸漸射出逼人的寒芒,說道:「後來呢?」

  藍衣婦人拭著淚水,說道:「半個月前,他們抬著阿香回來,已經死了,他
們說是阿香自盡的……」

  丁少秋的目光冷厲得怕人,一下射到周阿龍的臉上,問道:「她說的可是真
的?」

  周阿龍和他目光一接,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心想:「這小子的眼光,
比劍還利。」一面囁嚅的道:「差……差不多……」

  丁少秋怒聲道:「阿香是被姓柯的小子逼姦致死的?」

  周阿龍道:「這……個在下就不知道了。」

  藍衫婦人道:「他們害死阿香,阿大還在病中,他們傳來小狗的話,說要咱
們搬離這裡,不許再住下去……」

  「夠了。」丁少秋虎的站起,朝周阿龍道:「帶路,領我到柯家莊去。」周
阿龍心裡發毛,那敢從牙縫裡進出半個「不」字來?

  丁少秋探了下手,解開那漢子的穴道,喝道:「你們兩個走在前面。」周阿
龍等三人退出茅屋,丁少秋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大步走出。

  藍衣婦人手上拿著銀子追了出來,叫道:「這位大爺,我們不能收你的銀子
。」

  丁少秋早巳一躍上馬,回頭笑道:「算是我給小孩子買糖吃的吧。」柯家莊
果然氣勢,廣大的曬場,高大的門樓,大門裡面左右兩邊各放著兩張黃漆長凳,
坐著四個豪奴。

  周阿龍和兩個漢子,剛走近門前,丁少秋已從馬上飛身而下,問道:「這裡
就是柯家莊嗎?」

  周阿龍到了地頭,膽氣也漸漸壯了,口中哼道:「不錯,你在門外稍候,待
我進去通報一聲。」

  「慢點。」丁少秋喝道:「你們三個欺壓善良,給我帶點東西給柯大發看看
。」話聲甫落,手中馬鞭倏然掙得筆直,閃電般揮出,只有閃電般一閃的時間,
已在三人身上,各自點了三下。三個人身子同時一顫,因為他這一記手法實在太
快了,他們並沒感覺到一身武功已被廢去。

  周阿龍回頭道:「你……」

  丁少秋早已圈起馬鞭,一手提起青布囊,往背上一背,怒道:「你去叫柯大
發父子出來見我。」

  周阿龍哼了一聲,才一邁步,突然腳下一個踉蹌,才發覺自己氣促心跳,渾
身乏力,這情形極非尋常,只怕是被這小於在身上做了什麼手腳,心頭一害怕,
急忙拖著疲乏已極的身子,咬緊牙關往裡走去,丁少秋悠閒的跟著他們也往門內
走去。

  那四個坐著的豪奴倏地站了起來,有人喝道:「站住。」

  丁少秋早已看出這些人一個個全是欺壓善良的走狗,那還容他們多說,輕哼
一聲道:「我找柯大發父子來的,你們給我坐下。」圈著馬鞭的手,迅捷彈出四
縷指風,一下就點殘了四人的「氣門穴」,四個人就像洩了氣的皮球,軟軟的坐
了下去。

  ***    ***    ***    ***

  丁少秋也沒去理會他們,由大門進入二門,穿過大天井,走上三級石階,直
人大廳。這座大廳擺設得富麗堂皇,他一直走到上首,在一張雕刻精緻的紅木太
師椅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取下青布囊往左首茶几上一擱,等待主人出來。

  直到此時,才聽到廳前走廊上響起沉穩而快捷的腳步聲,只見一個身穿夏布
長衫的人舉足跨入。這人年約五旬,中等身材,臉型狹長,刻劃著不少皺紋,從
這些皺紋上,就可以看出他是一個老奸巨滑的人。

  這時緊閉著的嘴唇,一雙三角眼一下投到丁少秋的臉上,然後才擠出一絲勉
強的笑容,拱拱手道:「這位朋友遠來,在下有失迎近,只不知高姓大名如何稱
呼?」

  丁少秋立身不動,只抬了下頭,問道:「你就是柯大發?」

  「呵阿。」奸猾老者笑了笑道:「兄弟李今伯,忝為敝莊總管,朋友要見莊
主,不知有何貴幹?」

  丁少秋傲然道:「我有事找柯大發父子,要當面問問他們,那就勞駕大總管
進去叫他們出來。」

  李今伯呵呵一笑道:「兄弟是柯家莊的總管,莊上大小事情,兄弟還作得了
主,朋友有什麼事和兄弟說也是一樣。」

  「這麼說柯家莊大小事情,都是你經手的了?」

  丁少秋虎的站起身來,目光直注,問道:「柯金芝姦殺張阿大的妹子阿香,
威脅張阿大搬家,今天又派人把張阿大毆打成傷,都是你出的點子?」

  李今伯是老江湖了,眼看此人目光森寒如電,分明是個內家高手,腳下不由
自主的後退了一步,乾咳一聲,陪笑道:「朋友也許是聽信了一面之詞,莊主一
向好客,在江湖上也薄有名聲,絕不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來,朋友既然提起
阿香的事,兄弟忝為敝莊總管,對這件事情最是清楚不過,朋友且請寬坐,兄弟
自當奉告。」

  丁少秋回身坐下,說道:「請說。」

  李今伯也坐了下來,又乾咳一聲,陪笑道:「事情是這樣,張阿大一家生計
窮乏,三個月前他把妹子以三百兩銀子賣在莊上作婢,不料月前阿香中了時疫,
上吐下瀉,不治身故,張阿大藉此向莊主敲詐勒索不遂,就到處誣蔑敝莊少莊主
……」

  「李總管口才了得,編得好故事。」

  丁少秋朗笑一聲道:「窮不與富鬥,柯家莊財大勢大,張阿大只是一個砍柴
的樵夫,他有幾個膽子,敢到柯家莊來捋虎鬚,此事在下並非聽一面之詞,而是
貴莊派去的三個打手都承認了,在下奉勸大總管不用在在下面前替你主子掩飾,
快去叫柯大發父子出來。否則,嘿嘿,只怕你李總管擔待不起。」

  說話之際,耳中聽到身後屏風後面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這些腳步極為輕
微,但少說也有七八個人,迅快的隱伏下來。丁少秋只作不知,連頭也沒回一下


  李今伯皺起一臉奸笑,點著頭道:「不是兄弟擔待不起,朋友如果問清楚了
這裡是什麼地方,只怕擔待不起的就是朋友了。」

  「哈哈。」丁少秋抑首發出一聲龍吟般的長笑,聲音清越嘹亮,但卻震得大
廳上回音嗡嗡不絕!笑聲乍歇,注目道:「柯家莊難道會是紫禁城?就算龍潭虎
穴,我既然來了,也要剖龍肝,取虎膽,李大總管大概還不清楚我是誰,等你知
道了,就不會說出剛才那種話來了。」

  就在此時,只見一簇人已在大廳門口出現。當前一個是長臉橫顴,蓄著八字
鬍的老者,身穿熟羅短衫袂,右手盤著兩顆鐵膽,緊閉嘴唇,面有怒容。他身後
右首,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面型和老者有幾分相似,但一看就是浮淺之輩
,也穿著一身青綢短衫褲,左手還持著連鞘長劍。身後左右兩邊,跟著十幾名身
形壯健,手持單刀的漢子,自然是莊中的打手了。

  李今伯迅即站起,拱手道:「敝莊莊主出來了。」丁少秋依然巍然端坐,動
也沒動。

  柯大發跨進大廳,就沉聲道:「李總管,這位朋友叫什麼名字?找我何事?


  李今伯慌忙迎著道:「他不肯道姓名,說要和莊主面談。」

  他說話之時,那穿青綢短衫袂的青年已在他身後暗暗打了個手勢。跟在兩人
身後的二十名持刀漢子中有八人迅即從左右兩旁抄入,四人一邊,分別站停下來
,其餘四人仍伺立在柯大發身後。柯大發目光一抬,問道:「朋友是什麼人,現
在可以說了。」

  丁少秋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就是柯大發?」

  柯大發哼道:「正是柯某。」

  丁少秋又道:「你兒子柯金芝呢?」他大馬金刀的坐在上首問話,簡直就像
問案。

  穿青綢短衫褲的青年不待柯大發開口,搶著道:「我就是柯金芝,朋友找上
柯家莊來,總該亮個萬兒吧?」

  「用不著。」丁少秋目光如炬,冷然道:「只要你們父子來了就好,柯大發
,我問你,養子不教,還縱容他魚肉鄉民,姦殺婦女,你有何說法?」

  柯大發幾乎氣黃了臉,怒聲道:「這狂妄小子,敢在我柯家莊胡說八道,你
們去給我拿下來,問問他是什麼人主使的?」他喝聲甫起,左右兩邊八名壯漢一
緊手中單刀,從兩邊夾擊而上。

  李今伯陰笑道:「朋友還是束手就縛吧,真要頑抗的話,他們會砍下你的臂
膀來的……」

  丁少秋大笑道:「柯家莊就只有這幾個打手嗎?」倏地站起,正好迎著八個
欺來的壯漢,身形輕輕一轉,抖手把圈著的馬鞭揮了出去。

  他練「護華劍法」之時,輕輕一轉,可以刺出九劍,如今欺來的人,只有八
個,任你一身武功有多高明,也敵不過他出手快捷,一下就制住了八個人的穴道
。這一下連柯大發都沒有看清,丁少秋已從八人中間穿出,朝李今伯面前欺了過
去。

  李今伯一生奸詐,這回沒看清撲上去的八人已被制住穴道,只當丁少秋遭到
八人的夾擊,從他們中間閃出來的,他身形一擋,臉上百十條皺紋一起擠出詭笑
,說道:「此路不通。」

  「在下知道。」丁少秋欺近他面前,低聲道:「在下並不想逃走,只是來告
訴你一句話的,在下先前還以為周阿龍是柯大發家的管家,一切壞主意都是他出
的,所以在進來之時,就廢了他的武功,直到如今,才知道柯大發手下一些走狗
的頭兒是你,所以在下也得廢了你的武功才是。」話聲一落,手中馬鞭已如靈蛇
般點出。

  李今伯能夠當上柯家莊的總管,自非泛泛之輩,聽出丁少秋的口氣不對,正
待橫掌擊出,無奈丁少秋出手神速如電,出人意料,李今伯縱有防備,也無濟於
事,鞭影如九點寒星,四下灑落,但覺身軀一麻,一身真氣立時外洩,人也軟軟
的使不出一點力道來,心頭又驚又急,忖道:「這小子好快的手法,竟然一下破
了自己氣功,我……」他張了張口,還沒出聲,雙足一軟,砰然往地上跌坐下去


  這時丁少秋早已棄他而去,身形一轉,手中長鞭朝柯金芝頸上圈去,口中喝
道:「小狗,你過來。」 丁少秋出手之快,從出手制住八個壯漢,到廢去李今
伯武功,再用馬鞭圈住柯金芝項頸,說來費時,實則一氣呵成,幾乎只有眨了下
眼的工夫。

  柯金芝突覺頸上一涼,幾乎窒息,一個人已被丁少秋馬鞭套住,身不由己的
拖了過去,連話也說不出來。柯大發作夢也想不到了少秋出手如此快法,眼看兒
子落到人家手中,心中一急,刷的一聲,掣刀在手,大聲喝道:「你們還不快圍
住他。」朝前逼上。

  這時從屏後湧出八個手持弓弩的壯漢,迅速圍了上去,柯大發身邊四名打手
,也急步衝出。但丁少秋在拖著柯金芝過去之時,左手早已點了他身上穴道,然
後從容取起放在几上的青布囊,目光一抬。嘿聲道:「柯大發,憑你們這點陣仗
,只能唬唬當地善良老百姓,對大爺一點用也沒有,我不願傷人,你叫他們退下
吧。」

  柯大發投鼠忌器,再說他心裡明白,總管李今伯一身武功,和自己只在伯仲
之間,都被人家眨眼之間就制住了,自己上去也是白搭,他怒目瞪著丁少秋喝道
:「你到底要待怎樣?」

  丁少秋冷冷一笑道:「我要你兒子到阿香埋骨之處去磕頭認罪。」一手夾起
柯金芝,昂然走出大廳,朝外行去。

  柯大發恨不得把他剁成肉泥,但自己只此一子,又不敢輕舉妄動,只好率同
八名弓箭手,四名持刀壯漢,一路緊跟著走出。丁少秋早已一躍上馬,絕塵而去
。柯大發氣紅了眼,不迭的催著:「快牽馬來。」

  莊丁們那敢怠慢,立即從馬廂牽著馬走出,其餘的莊丁,也紛紛從馬廂騎著
馬弛出。柯大發朝身側一名莊丁低低的囑咐了幾句,立即縱馬急馳,追了下去。
這回他身後差不多增加了十幾名壯漢,連同先前的八名弓箭手,和四名隨身護衛
,一共有二十八騎之多,但聽蹄聲急驟如雷,朝丁少秋馳去的路上一路跟蹤而來


  丁少秋不知阿香埋在那裡,在馬上拍開柯金芝的穴道,問道:「小狗,快說
,你們把阿香埋在那裡?」

  柯金芝哼道:「我不知道。」

  丁少秋笑道:「我有的是時間,你估量估量自己,熬得住熬不住就好。」右
手駢指若戟,在他「玄機穴」上輕輕戮了一下。

  要知「玄機穴」為支氣管分叉點,一經點戮,就算最輕,也會大咳不止,柯
金芝果然如響斯應,「合罕」「合罕」的咳了起來。咳嗽,只要傷風感冒,人人
都咳過,但傷風感冒的咳嗽,都是間歇性的,不可能連續不斷一直咳個不停,只
有被點了「玄機穴」的人,不但連續不停的咳,而且還是大咳而特咳的,這樣的
咳法,沒有人會受得了。

  柯金芝雖是武林子弟,但因他生性好色,早巳掏空了身子,這一陣大咳猛咳
,咳得他脹紅了臉,額頭、脖子上一根根青筋都綻了開來,口中邊咳邊叫道:「
朋友……合罕,合罕……我……合罕,說了……合罕,合罕……」

  「不急,現在你想說了,我已經不想聽了。」丁少認伸手一指前面小村落,
說道:「馬上都到張阿大家了,我去問他們也是一樣。」

  柯金芝越咳越厲害,甚至因咳嗽引起喘息,連連說道:「朋友……合罕,請
……合罕高抬貴手……合罕,求求……合罕……你……合罕,合罕……」

  丁少秋道:「好,你說。」

  柯金芝咳得只是拚命的以手朝前連指,說道:「前面……合罕,合罕,白楊
……樹下……合罕……」

  丁少秋一夾馬腹,馳到山腳下,一棵白楊樹下果見一堆黃土,這就提著柯金
芝躍下馬背,問道:「就是這裡?」柯金芝連連點頭,只說了一個「是」字,就
彎著腰不住的咳嗽。

  丁少秋道:「好,你跪到墳前去,把你如何姦殺阿香的經過,詳細說出來。


  柯金芝指指喉嚨,哭喪著臉說道:「我說……合罕,我說……合罕,請……
你先先……合罕,合罕……解開我……合罕,穴道……合罕,合罕……」

  丁少秋舉手一掌,推開他穴道,喝道:「跪下,要說得詳細一些。」

  柯金芝穴道一鬆,只是喘息,他到了此時,那敢有半點違拗,雙膝一屈,撲
的跪到地上,一面痛哭流涕的道:「是我不對,見色起意把阿香搶了回去……」
只聽一陣急驟的馬蹄聲,二十幾匹馬像風馳電卷疾奔而來。

  柯金芝眼看爹率人馳援,業已趕到,心頭暗喜。跪著的人,上身一歪,趁機
一個懶驢打滾,滾出去一丈來遠,正待站起,那知才一抬頭,只見丁少秋就站在
自己面前,微曬道:「你要想從我面前逃走,少說也要練上三十年,可惜你已經
沒有機會了。」說到這裡,突然沉喝道:「你滾過來了,還不爬著回去?」柯金
芝看到他,已經喪了膽,果然依言乖乖的在地上爬著。

  柯大發雖然領著二十幾個莊丁,已把丁少秋遠遠的圍了起來,但因柯金芝仍
在丁少秋手裡,不敢妄動,只是厲聲喝道:「朋友,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到底要
待怎樣?」

  丁少秋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冷哼道:「養不教,父之過,我要他在阿香墳
前,把經過情形親自說上一遍,這段經過,你如果知道的,就是縱子為惡,如果
不知道,就讓你聽聽兒子的親口招供。」一面喝道:「柯金芝,還不快說,是不
是記不起來了,要我幫助你恢復記憶?」

  柯金芝方纔已吃過他的苦頭,連聲說道:「我說,我說。」慌忙跪到墳前,
把如何要周阿龍帶人把阿香擄來,自己如何逼姦,阿香不備受辱,投河自盡,原
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丁少秋聽得劍眉連挑,口中冷喝一聲:「該死的東西。」伸手從青布囊中鏘
的一聲抽出四尺長青鋒森寒的倚天劍來,回頭朝柯大發冷聲道:「你聽到了?」

  柯大發心頭一緊,忙道:「大俠劍下留情,你要什麼,柯某都可以答應,請
你饒過小兒一命……」剛說到這裡,瞥見幾名莊丁已押著張阿大夫婦和他兒子走
來,心中不覺一寬。

  丁少秋恰好被他們馬匹人影遮住視線,是以並不知道,只是冷冷的一哼道:
「柯大發,你兒子仗著你柯家莊的勢力,姦淫婦女,無惡不作,你想我饒他一命
,為什麼當時不好好管教他呢?」

  柯大發突然濃重的哼道:「朋友請看,老夫手裡有三個人質,你放過小兒,
老夫就放了他們,否則嘿嘿,是朋友害死他們的了。」

  丁少秋不覺一怔,他沒想到何大發會有此一著,舉目看去,張阿大夫婦小孩
均被綁著手,嘴裡也被塞著布團,吭不出聲來,一時心頭甚是憤怒,沉聲道:「
柯大發,果然有你的,好,我答應你,不過我把話說在前頭,你兒子姦殺良家女
子,淫惡滔天,我現在雖然暫時放了他,但並不是答應你不再找他算帳。」口中
說著,伸豐在柯金芝身上拍了一掌,解開他的穴道,喝道:「你可以過去了。」
柯金芝如遇大赦,三腳兩步的朝他爹奔去。

  柯大發急忙問道:「金芝,你沒什麼吧?」

  柯金芝道:「孩兒很好,沒有什麼。爹,要他們放箭,把這狗娘養的亂箭射
死算了。」

  丁少秋當先釋放柯金芝,並不是他沒有江湖經驗,而是根本沒把柯大發和眼
前的二十幾名柯家莊莊丁放在眼裡。這一點柯大發心裡明白,他何嘗不想殺死這
個上柯家莊尋釁的人,只是人家率先放人,就沒把自己這點人手放在眼裡,貿然
發難,能夠一下殺死對方,當然最好不過,萬一殺不死人家,這豈不是惹了對方
,憑自己父子,只怕擋也擋不住。他不失為老江湖,權衡利害,立即低喝一聲道
:「閉嘴。」一面朝押張阿大的幾名莊丁揮揮手道:「放了他們,咱們走。」

  莊丁們迅速放開張阿大三人,柯大發父子早已率眾急馳而去。張阿大夫婦有
如死裡逃生,拉著孩子,急勿匆奔了過來。丁少秋喝道:「柯大發,你給我聽著
,今後你若是再敢動張阿大一根汗毛,我就會殺得你們柯家莊雞犬不留。」

  張阿大感激涕零的連連拱手道:「又是恩公救了我。」

  丁少秋道:「是我連累了你們,好了,現在沒事,你們快回去口巴。」

  張阿大道:「這裡離小人家極近,恩公何不去坐一會,喝口茶?」

  丁少秋道:「不用了,我想柯大發父子不敢再為難你們的了。」說完,朝張
阿大點點頭道:「我走了。」一躍上馬,飛馳而去。

  ***    ***    ***    ***

  這時已近午牌時光,他奔馳了二十來里,只見前面一排綠楊林裡,挑出一方
酒帘子,迎風招展,這就放慢腳步,循著一條小路,緩緩穿林而人。綠楊夾道,
溽暑為之一清。一條潺潺小溪邊,用茅草搭蓋了兩間敞軒,裡面放了十七八張桌
子,收拾得十分乾淨。

  丁少秋心中暗暗奇怪,這荒林野外,何來如此雅潔的酒店?正因此處前不靠
村,後不靠店,但卻在南北交通要道的邊上,趕路的人經過這裡,誰不想涼快涼
快,歇歇腳再走?丁少秋翻身下馬,繫好馬匹,舉步走人,只見喝酒的人,竟然
不少,至少有半數以上的桌子都有人坐著,也就找了張桌子坐下。

  這一坐下,就看到附近一根木柱上貼著一張紅紙條,上面寫著:「小店只有
母女二人,人手不足,客官要些什麼,請到櫃頭自取,諸祈合作,多多原諒為幸
。」

  酒店沒有夥計,還要客人到櫃頭自取,丁少秋心中想著,就站起身走到櫃頭
前面,才看到櫃頭裡面坐著一個十六七歲的丑姑娘。這位姑娘一副尊容,當真不
敢領教,不但黃發蓬鬆,有如枯草,臉上更是小眼,塌鼻、厚嘴唇、再加上皮膚
粗糙,黑裡帶黃,丑到無以復加。

  裡面一間廚房,有一個頭髮花白的婦人正在忙著。這婦人同樣小眼、塌鼻、
厚嘴唇,和丑姑娘長得一般無二,只是年歲一老一少而已,什麼人一眼都可以看
得出來,她們是母女兩人了。丁少秋站定之後,口中剛叫出:「姑娘……」

  那醜女不待他說下去,就指了指壁問貼著的選單,嬌聲道:「客官要些什麼
,請先看單子再告訴我。」

  她人雖奇醜無比但說話的聲音卻又嬌又柔、又甜、又磁,宛如出谷黃鶯,甜
美悅耳。丁少秋不覺又看了她一眼,這一眼竟發現醜女一雙眼睛居然黑白分明,
晶瑩靈活,如同一塵不染的秋水。四日相投,醜女也似有所覺,迅即避了開去。

  壁間選單上開列得很清楚,酒分燙熱和冰鎮兩種,另外還有茶和酸梅湯,菜
卻只有現成的滷菜和湯麵,十分簡單。丁少秋看過選單,含笑道:「姑娘,在下
要四兩冰鎮女兒紅,切一盤滷菜,再來一碗湯麵就好。」

  醜女點著頭道:「客官請稍候。」起身從裡面端出一盤滷菜,一個錫壺,放
到櫃上,說道:「客官要的面,待會我會送去的。」

  丁少秋點點頭,拿著一盤鹵茶和酒壺回到自己桌上,心想:「這樣倒也新鮮
。」

  每張桌上都有一簡竹筷和八個酒杯,任由客官自取。丁少秋取過杯筷,斟滿
一杯,輕輕喝了一口,果然入口冰涼,還有一股桂花香味,在大熱天喝來,使人
肺腑有清涼之感,心中暗道:「這母女兩人果然大有生意眼,與眾不同。」

  這時陸續有人進來,但最奇怪的還是酒客們,雖然五方雜處,大家卻很斯文
,彼此交談,話聲都不甚喧嘩,沒有別處酒店的嘈雜,保持一種清靜的氣氛。

  正在吃喝之際,那醜女已端著一個盤子走來,把一碗熱騰騰的場面放到桌上
,嬌聲道:「客官的面來了。」

  丁少秋抬頭望著她明亮的眼睛,含笑道:「謝謝。」

  醜女低低的道:「不用謝。」迅即轉身走去,她這一轉身,丁少秋又有新發
現,那是醜女身腰靈活,腳下輕盈,分明身懷武功,而且還頗不庸俗。心中想著
,就把吃剩的滷味倒入面裡,拌了幾下,就慢慢吃著。







【第二十六章】狼狽為奸

  就在此時,丁少秋耳中忽然聽到身後不遠一張桌上有人低低道:「點子已在
吃麵了,大概快上路啦,咱們也要快些吃才行。」

  接著只聽另一個道:「不急,咱們至少也要等點子上了馬,走出一段路再出
去,這樣才不致被他發現。」

  丁少秋心頭暗暗一動,忖道:「這兩人指的莫非是自己?他們跟蹤自己來的
,哼,一定是柯家莊派來的人了。」他並未回頭看去,等一碗麵吃完,起身到櫃
頭付賬,才漫不經意的朝後打量了一眼。自己身後至少也有五六張桌子,但一眼
可以看出是護院打手一類的人,只有右後方第二桌上正在低頭吃麵的兩個漢子,
一身短靠,身邊各自放著一個長形青布包袱。

  丁少秋那會把他們放在眼裡,連第二眼都沒瞧,會帳出門,解開拴著的牲口
,跨上馬鞍,徐徐往北馳去,正當馳出一箭來遙,稍稍回頭,果見那兩個漢子匆
匆追出,翻身上馬,跟了下來。心頭暗暗冷笑一聲,立即一夾馬腹,摧馬疾馳,
等奔行了兩里光景,正好左側有一片松林,這就一躍下馬,把馬匹牽入林中,然
後縱身而起,躍登樹上,隱好身子。

  不大工夫,兩匹馬已追了上來,丁少秋折了兩段松枝,扣在中指上朝兩匹馬
的前蹄彈去。正在奔行中的馬匹,被松枝彈中,負痛發出啼聿聿一聲長鳴,朝上
一掀,緊接著屈膝下跪,把兩個漢子從馬上掀了下來。丁少秋更不怠慢,又折了
兩段松枝分別朝兩人彈去。那兩個漢子根本連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人還沒有站
起,已經一下被制住了穴道。

  丁少秋也在此時,迅快的從樹上飛身而下,先把兩匹馬拴好在樹下,然後一
手一個提著兩個人走人松林,找了一處較為寬敞之處,放下兩人,先把其中一個
拍開穴道,喝道:「說,你們一路跟蹤著我,是什麼人派你們來的?」

  那人定了定神,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的同伴,不知是死是活,心頭一慌,望
著丁少秋,求饒道:「好漢饒命,小的兩人只是布販,沒有……」

  丁少秋揮手就是一記馬鞭抽在他身上,喝道:「你不肯說,那就算了。」嗆
的一聲從青布囊中抽出一柄寒光四射的長劍,故作獰笑道:「老子沒有時間和你
多說了。」長劍作勢,正待朝他心窩刺去。

  「好漢饒命……」那漢子自知無法逃走,就雙膝一屈,撲的跪下,連連叩頭
道:「小的說了,小的說了。」

  丁少秋長劍擱在他頸上,冷聲道:「好,你說,但若有半句虛言,我不會放
過你的。」

  那漢子被那冰涼鋒利的劍擱在頸上,那敢掙動,直著脖子道:「小的兩人是
奉莊主之命,暗中跟著好漢來的。」

  丁少秋問道:「你們莊主是誰?」

  那漢子道:「是……是柯家莊的……柯莊主……」

  丁少秋道:「是柯大發?」

  那漢子連連點頭道:「是……是……」

  丁少秋道:「他派你們跟蹤我,有何目的?」

  那漢了道:「是叫小的跟下來看看好漢是不是真的走了?」

  丁少秋問道:「還有別的事嗎?」

  那漢子道:「沒有了。」

  吵秋道:「好,我再問你同伴,如果你們兩人說得一樣,我自會放你們回去
。」話聲甫落,長劍連點了他兩處穴道,然後伸手拍開另一個漢子的穴道,如法
炮製,另個同伴也據實說了,兩人說的果然完全一樣。

  丁少秋自然相信,解開先前那人的穴道,揮揮手道:「你們回去吧,就說我
真的已離此而去。」那人唯唯應「是」,急匆匆的往林外鑽了出去,騎上馬背,
催馬速行。

  丁少秋當然不甘心就此放過柯金芝,何況自己一走,柯金芝也絕不會放過張
阿大,因此準備等天色黑了,再找上柯家莊去。這時才不過午未之交,自己不如
就在這片松林裡歇上一會,這就倚著松樹,閉上雙目打起噸來。

  夏日炎炎正好眠,林外烈日當空,林內清風徐來。丁少秋正在朦朧入睡之際
,忽然聽到一陣極輕的衣袂飄風之聲,似有十幾個人在自己四周數丈外緩緩圍了
上來,心中暗道:「柯大發對自己不計心,哼,就憑你這十幾個打手,又能奈我
何?」

  他忽然想到自己竟然相信方才兩人的謊言,他們跟蹤自己明明是為了盯住自
己,好讓後面的人追上來,自己卻把兩人放過了。他仔細數著四周圍上來的人,
一共有十八個之多,他們由五丈而四丈,三丈、兩丈,現在已經逼近到一丈左右
,所有的人已全停了下來。

  這時只聽正對面響起一個老而帶沙的聲音喝道:「喂,朋友,你可以起來了
。」

  丁少秋微微睜眼,故作不解,哼道:「什麼事?」

  另一個人大喝道:「咱們副長老叫你起來,你還不起來?」

  丁少秋懶洋洋挺身坐起,才發現圍在自己四周的竟是十八個衣衫襤褸的中年
化子,每人手中抱一支青竹打狗棒,心中不由一楞,迅速忖道:「他們竟然會是
丐幫的人。」一面疑惑的問道:「諸位……」

  對面一個五十來歲的化子,似是這些人中的領頭,他不待丁少秋說下去,一
擺手,截住丁少秋的話頭,冷冷喝道:「說說看,你叫什麼名字?」

  丁少秋因對方是丐幫的人,本待說出真姓名來,但心念一轉,還是沒說出來
,只是笑了笑道:「諸位既然不認識在下,何用擺出這副陣仗來,把在下圍在中
間?」

  站在右邊上的一個喝道:「小子,咱們副長老問你話,你還不老老實實的說
?」

  丁少秋不覺對丐幫心生極大反感,忖道:「原來丐幫的人竟然如此蠻不講理
。」一面哼道:「在下自問並沒得罪貴幫,諸位把在下圍在中間,這是什麼意思
?」

  為首的副長者臉色一沉,揮手道:「不用和他多說,先把他拿下了,不怕他
不說。」他這一揮手,立即有兩個化子從左右兩邊走出,朝丁少秋欺來,他們身
法極快,也不答話,一個出左手,一個出右手,一下挾持住丁少秋臂膊。

  丁少秋也不掙動,任由他們扣住,抬目問道:「在下不想和諸位傷了和氣,
諸位找在下究竟有什麼事,現在可以見告了吧?」

  為首副長老沉哼道:「你見了咱們長老,自然就會知道。」接著又揮了下手
,喝道:「帶走。」

  捉住丁少秋臂膊的兩人齊聲嗆喝道:「走。」

  丁少秋站著不動,問道:「你們要把在下帶到那裡去?」

  那兩人挾著丁少秋,竟然拖不動他,左首一個怒聲道:「小子,你還敢在咱
們面前倔強。」隨著喝聲,飛起一腳,朝丁少秋腿彎就踢。

  砰,這一腳不折不扣踢個正著,丁少秋依然站立不動,但左首那人就像踢在
堅硬的石頭上,就像五個腳趾一齊折斷了一般,口中「啊」了一聲,痛得蹲下身
去,再也站不起來。

  這下也把丁少秋激怒下,冷笑一聲道:「在下說過不想和諸位傷了和氣,沒
想到諸位不問青紅皂白,既說要把在下拿下,又說要把在下帶走,還趁在下不備
,一腳踢中在下腳彎,在下到底和諸位有何過節?」

  右首一個還揪著丁少秋臂膊,這時手把一緊,扣著丁少秋脈腕把手臂往背後
扭去,口中喝道:「小子,少嚕嗦。」

  他這一手正是擒拿手法,被擒住的人應該無力反抗,怎知丁少秋雙眉一挑,
右手突然朝前揮出,喝了聲:「去。」右首那人明明已反扭住丁少秋手臂,不知
怎的一個人忽然被凌空摔了出去,飛出去一丈多遠,砰然一聲,跌墜落地,這一
下摔得不輕,一時之間,坐在地上幾乎站立不起。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本來拿住丁少秋臂膊的人,一個有腳痛蹲在地上,一個
被摔了出去,此一情景,看得對面為首的副長老為之一楞,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
看來毫不起眼的漢子,身法會有如此高明,口中嘿了一聲,左手朝上劃了一個圓
圈,喝道:「列陣。」

  喝聲甫出,本來圍成一圈的十六個人立即進退紛陳,前前後後一陣閃動,看
去確然像是列下了一個陣勢,連蹲著的一個和摔出去的一個也忍痛湊上,補足了
人數,每人手抱打狗棒,嚴陣以待。丁少秋看不出他們這個陣法有何奧妙,心想
:「丐幫列出來的陣法,大概是打狗陣了。」他原是亂猜的,但卻被他一口說中
了。

  這個陣勢正是丐幫的「打狗陣」,在武林中被稱為三大陣法之一,「打狗陣
」原先叫做「打虎陣」,據說從前有十八個化子赤手空拳打死一隻老虎,所以丐
幫相傳有一套「打虎拳」。後來經過歷代長者修增,陣法益臻完美,也使用了打
狗捧,遂把「打虎陣」改稱為「打狗陣」了。

  丁少秋望著他們攢攢眉道:「你們到底要如何呢?」

  為首副長老厲聲道:「小子,你再不束手就縛,就得喪命於此。」

  丁少秋道:「你們總該說個原因吧,在下幾時得罪了你們?要出動諸位來對
付在下,這是為了什麼?」

  為首副長老不耐的道:「告訴你吧,咱們是奉長老之命來拿你的,長老交代
,你如敢頑抗,只管格殺勿論。」

  丁少秋疑惑的道:「你們長老是誰呢?」

  為首副長老喝道:「你是不是束手就縛?」

  丁少秋朗笑一聲道:「在下不遠千里而來,就是去大名拜會貴幫李幫主的,
你們長老要見我,自可去大名相見,要縛著我雙手去見你們長老,這事只怕辦不
到……」

  為首副長老沒待他說完,就大喝二聲道:「上。」這個「上」字,簡短有力
,也是發動陣勢的口令,十八個人同時揮動打狗捧,朝中間逼了上來。

  丁少秋雖然不識陣勢,但也並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他左手拿著青布劍囊,
連長劍也不想拔,右手一抖,一支馬鞭掙得筆直,屹立不動。那知十八個化子剛
一逼上,就三三兩兩的分散,有的斜退,有的側進,人影錯綜凌亂,看去毫無章
法,卻會使人目不暇接。

  十八支打狗棒,雖然同時擊出,也極其凌亂,有的從上而下,宛如烏雲蓋頂
,有人從左向有,有的從右向左,有的襲向腰背,有人橫掃下盤,還有的直揭面
門,正面挑戰,有的側擊旁敲,近乎偷襲,總之十八支打狗捧各使各的,三三兩
兩,招式各自不同。

  這是經過精心設計而成的,正因每一個人的招式不同,甲使出來一招,如有
破綻,就可由乙和丙相輔,加以彌補,乙的破綻,就由他左右前後的人給他補起
來了。要知雙方動手,就是要覷準你的破綻出手,於是一個進攻,一個破解,一
個由破解對方攻勢,予以還擊,一個進攻的招式被破解後,急忙再破解敵人的攻
勢,這就是一般攻拒之間的必然情形。如果進攻的一方,一點破綻也找不出來,
被攻的人,就無法化解,無法還手了。

  現在丁少秋就有此感覺,對方十八個化子雖然只攻了一招,但自己簡直對被
十八支打狗棒交叉如網的一擊,居然找不出一絲空隙來。他學會的「避劍身法」
,要有空隙才能施展,如今左右前後都被堵死,使你沒有地方可以閃避,而且他
算定你在無可閃避之下,你還可以騰空躍起,因此大約有四五支打狗捧交叉封住
了你頭頂的上空,這樣一來,你除了硬拚,幾乎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

  丁少秋心頭大感驚凜,這還是他從下山以來未曾遇上過的事,就在這瞬息之
間,只好奮力施為,右手揮出長鞭,左手沒有出鞘的長劍連同青布囊一起朝外格
出。但聽一陣鐺鐺連響,把攻到身邊的十來支打狗棒震退,有此一點空隙,立即
身形展動,朝人群中閃人,心中暗道:「原來他們手中的青竹打狗棒,竟是鐵打
的。」

  十八個化子被他一招硬拚,震退了七八個,其餘的人因他身形閃動,擊出的
打狗棒也落了空,但他們居然變招極快,不待丁少秋還擊,人影迅速移動,此退
彼進,錯落紛紜,陣法立變,第二招又緊接著攻出,十八支打狗棒再次遞出,依
然綿密無間,朝中間攻到。陣法變換了,攻出的招式也變了,但他們互相掩護,
各具威勢的一擊,還是十分凌厲,找不出一絲空隙和破綻。

  丁少秋無暇思索,右手長鞭再次揮出,左手連鞘長劍同時往上格起,又把攻
近身來的八九支打狗棒震退,身形閃動,避了開去。但對方十八人組成的「打狗
陣」,一經發動,隨時在變換陣法,方才從第一招被震退到第二招出手,因作者
須敘他們發動時的情形,經過一番描寫,看來好像第一招到第二招之間,有著一
段距離,其實這是小說中有二句老話,叫做說時遲,那時快,第二招是緊接著第
一指出手的,中間根本沒讓你看清楚的時間。

  若非丁少秋練成「乾天真氣」,休想把他們震退,若非練會「避劍身法」,
把他們震退之後,隨著閃動身形,還有八九支打狗棒就閃不開了。十八個化子有
半數以上的人被丁少秋兩次震退,自是更把他們激怒了,一退即進,第三次攻勢
,發動得更快,從四面八方攻到。

  丁少秋沒想到他們這一陣法竟有這般厲害,根本就連續出擊,一波又一波的
攻到,最厲害的還是他們閃移的身法,似乎別有奧妙。譬如自己把他們震退之後
,就施展「避劍身法」,已經閃到他們中間,不在原來的地方,但一經他們三三
兩兩的錯落遊走,等到十八支打狗棒攻來,自己依然在他們包圍的中心,自己好
像方才並沒移動過一般。

  丁少秋第三次出手,把當前八九個人震退,身形一閃,乘隙欺進,仔細觀察
他們的身法和陣勢變化,但見十八個人人影凌亂移動,十八支打狗棒又排山攻來
,根本無法看得清楚,只好再次雙手齊發,把攻到身前的打狗棒格出,一面大聲
喝道:「在下不想和貴幫傷了和氣,故而一忍再忍,諸位再不住手,休怪在下出
手傷人。」

  只聽為首的副長老怒聲道:「小於,你死在臨頭,還大言不慚,落人咱們打
狗陣裡,你還能活著出去嗎?」十八支打狗棒挾著凌厲風聲,一齊攻來。

  丁少秋心裡有數,他們打狗陣法定然個個都是久經訓練,有一定的進退步法
,組織嚴密,沒有一絲空隙,只要落入他們陣中,除了硬拚之外,他們陣勢沒被
破去,你只有挨打的份兒,休想越出雷池一步。一念及此,不覺發出一聲龍吟般
長笑,說道:「諸位既然不肯停手,在下只好得罪了。」

  話聲出口,但聽一聲鋒然劍鳴,一道清如秋水的晶瑩劍光,矯若游龍,從他
身邊飛起,剎那間劍氣暴漲,森寒逼人,緊接著響起一陣塔塔輕響。十八個化子
揮棒擊出,但覺手上一輕,還不知道自己手中精鋼鑄的打狗棒已被人家長劍削斷


  丁少秋早已施展「避劍身法」,在這一瞬間,閃出「打狗陣」,還劍人鞘,
朗聲道:「在下實被逼如此,諸位多多原諒。」說完,轉身就往外走。十八個化
子直到此時,低頭一看,才發現大家手中的打狗棒全已被人家長劍削斷了。

  有幾個人大聲喝道:「小子,你往那裡走?」

  「大家快追。」正待朝林外追去。

  為首的副長老一擺手喝道:「大家站住,不用追了。」只聽林外傳來一聲馬
嘶,丁少秋早順著大路馳去。

  其中一個道:「難道咱們由他逃走不成?」

  為首的副長老道:「其實憑咱們打狗陣,也只能把他困住而已,若非他有一
柄削鐵如泥的寶劍,就休想破陣而出,何況現在已經追不上了,就是追上了,他
手中有利器,咱們也奈何他不得,只可惜連他姓名也沒問出來。」

  ***    ***    ***    ***

  初更,萬里無雲,銀河如洗,今晚的月色更是皎潔,照在地上,就像鋪了一
層輕霜。這時正有一個人手持長形劍器,奔行而來,這人身法輕靈,在月光下,
真像踏雪無痕,草上飛行。他就是丁少秋,正朝柯家莊去的,當他快行近中午打
尖的酒店之時,瞥見幾條人影疾如飛鳥,朝一片綠楊林中投去。

  丁少秋心中暗道:「附近並無人家,只有酒店母女二人,這幾個夜行人朝林
中奔去,顯然不懷好意,自己逼上了豈可不管?」心念一動,立即捨了大路,朝
綠楊林中的小徑撲入,緩緩走近酒店。

  這時酒店早已打佯了,兩間茅棚間,黑漆漆的,不見一點燈光,裡首和茅棚
相連的兩間小屋,就是母女兩人的家了,這時候當然也沒有燈火了。漆黑的茅棚
下,走近七八條人影,迅速散開,像佈崗似的站停下來。為首的一個已經大馬金
刀的在一張空桌旁坐下,手掌輕輕朝桌上一拍,喝道:「叫姓艾的母女出來。」

  丁少秋隱身一棵綠楊樹下,早已看清楚了,這為首之人,正是下午包圍自己
,列下「打狗大陣」為首的副長老,那麼跟他來的人,不用說也是丐幫的人了。
這小酒店的母女二人,怎麼會和丐幫扯上什麼事的?

  就在他思忖之際,只見兩個丐幫漢子走近茅屋門口,有首一個抬起一腳,蓬
的一聲,就把兩扇門踢開,口中喝道:「姓艾的婆娘聽著,你們還不快出來見過
咱們副長老。」

  丁少秋看得暗暗怒惱,心想:「丐幫一向自稱忠義傳家,是江湖上的第一大
幫,想不到幫中弟兄卻是如此恃勢欺人。」

  只聽屋中響起一個婦人聲音,問道:「外面是什麼人?半夜三更破門而入,
意欲何為?」

  左邊一個大聲道:「咱們是丐幫來的,副長老叫你們出來。」

  接著只聽婦人聲音冷冷的道:「丐幫又不是官府,你們半夜三更破門而人,
咱們母女難不成是江洋大盜?」說話聲中,響起擦擦兩聲,屋內打著火石,點起
燈盞,母女兩人才從房中走出。醜婦人目光冷厲,打量著門口兩人,冷冷的道:
「你們副長老呢,找我母女有什麼事?」

  右首一個用大姆指朝後一翹,大聲道:「副長老就在那裡,有什麼事,你們
去見過副長老,就會知道。」

  丑姑娘披披厚嘴唇,哼道:「一個丐幫副長老,到了咱們這裡,就變成土皇
帝了,那麼李幫主到了這裡,那還得了,不把咱們兩間茅舍都給拆了?」

  醜婦人道:「青青,你說話可得小心些,得罪了君子,還沒什麼,得罪了小
人,咱們母女就會吃不完兜著走。」

  丑姑娘道:「誰敢到咱們艾氏酒店來撒野,一樣要他們吃不完兜著走。」

  醜婦人道:「青青,娘一直怎麼告訴你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家又沒
犯著咱們,又何有這一番話。」雖是她們母女倆說的,但可以聽得出口氣極硬。

  兩句話的工夫,醜婦人已經走近那個副長老坐著的桌子面前,冷然道:「妾
身母女見過副長老,不知副長老如何稱呼?」

  那副長老依然端坐不動,一手摸著下巴,說道:「兄弟劉源長,你們母女兩
個就是艾氏酒店老闆娘母女兩個,很好。」

  醜婦人道:「劉長老夤夜來找我母女,不知有什麼事?」

  劉源長陰笑道:「兄弟奉柯長老之命,請你們母女兩個,立即離開這裡。」

  醜婦人道:「總有個原因吧?」

  劉源長道:「因為敝幫要在這裡辦事。」

  醜婦人哼道:「你們辦事,關咱們母女什麼事?」

  劉源長陰笑道:「咱們辦事,自然不能有外人在場,所以要請你們立即離開
這裡。」

  醜婦人道:「咱們不離開呢?」

  劉源長陰笑道:「丐幫要徵用的地方,你們不離開也得離開。」

  丑姑娘冷哼道:「姓劉的,你少狗仗人勢,你們憑什麼要咱們離開?」

  劉源長霍地站起,喝道:「好個丫頭,你敢對劉某這樣說話?」

  左手猛的一揮,喝了聲:「上。」八個化子早已在醜婦人母女走出之際,遠
遠圍了上來,聽到副長老這聲「上」,不約而同呼的一聲,從身邊抽出鋼刀,正
待一擁而上。

  丁少秋看得心頭暗暗怒惱,忖道:「這幾個惡叫化子如此仗勢欺人,看來真
是饒你們不得。」隨手折了一枝柳條,勒成幾段,握在掌心,只要他們出手,立
時可以發出。

  只聽醜婦人喝道:「慢點。」八個持刀化子不覺略為停得一停。

  劉源長陰笑道:「怎麼,你同意離開了?」

  醜婦人道:「我想知道你們柯長老大名如何稱呼?」

  劉源長道:「柯長老大名上大下成,怎麼,你認識咱們柯長老?」

  醜婦人問道:「柯長老和柯家莊的柯大發不知有何淵源?」

  劉源長大笑道:「柯長老是柯莊主的胞兄,江湖上盡人皆知,你……」

  醜婦人眼中寒芒連閃,寒著臉道:「柯老賊原來有丐幫撐腰,難怪他作惡多
端,沒人敢動他了。」說話聲中,突然雙手一翻,寒光乍閃,手中已經多了兩柄
短劍,丑姑娘可也不慢,和她娘差不多同時掣出雙劍來。

  丁少秋心中暗哦一聲,啞然失笑,心想:「丑姑娘方才送面來的時候,自己
早已看出她身手不弱,正該瞧瞧她們是否應付得下來?等她們應付不下,自己再
出手不遲。」

  劉源長不愧是丐幫的副長老,身手也不含糊,醜婦人雙手一翻,剛亮出雙劍
,他已經一下往後退出去三四尺遠,哼道:「峨嵋飛雲出岫,瞧不出你們還是峨
嵋派的高人。」一面揮手喝道:「今晚不論何方高人,說不得只好把你們留下了
。」

  八個化子剛才雖然停下手未發,但一個個手持鋼刀,伺機待發,因此劉源長
這一揮手,立即揮刀撲上。他們經過雙方說話的這段時間,早巳分配好動手對象
,八個化子正好分作兩組,一下就把醜婦人母女分隔開來,四個人圍住一個,動
上手了。

  丁少秋聽劉源長說出這母女兩人是峨嵋派的人,自然要瞧瞧峨媚派有些什麼
絕活。劉源長有他八個手下出手,他就用不著出手了,只是手下不濟時,才需要
他出手,於是背負著雙手,後退了幾步,作起壁上觀來。醜婦人母女各自展開雙
劍,和圍上去的四名化子展開搏鬥。

  八名化子使的雖是單刀,但是一種厚背的朴刀,刀勢沉重,使展起來,刀風
呼呼逼人,尤其他們都精擅「打狗陣法」,善於聯手攻敵,有四個人圍攻一個,
左右同伴,會隨時加以支援。譬如你攻他一劍,他左邊一個如果和你攻出的一劍
較為接近,就隨時替他封架了,他不用顧慮你的攻勢,自可全力對付你了。就因
四人互相照應,你的攻勢,對他們的威脅,可以說減到了最低的程度,但戰爭是
相對的,你對他們的威脅減到最低,也就是他們對你的威脅,相對提高了。

  所幸醜婦人母女劍法純熟,使的又是雙劍,在攻拒上比單劍有利,使出來的
是峨嵋派「亂披風劍法」,看去亂披亂刺,毫無章法,就像風吹柳葉,千絲萬縷
,忽東忽西,不可捉摸,兩支短劍劃出一片劍影,前後左右,守護嚴謹,連水都
潑不進去,任你四個化子聯手合擊,刀勢沉重,也休想佔得半點便宜。

  但這是表面如此,實際上小化子們還是占廠上風,因為醜婦人母女在他們圍
攻之下,已是守多攻少,尤其是醜姑娘,已經完全屈居守勢。沒有攻勢,就沒有
克敵致勝的機會,只有守勢,就完全陷於挨打的局面,對方是個身強力壯的漢子
,使的朴刀勢沉力重,採取守勢的女子,先天體力就較男子為弱。在這種情況下
,目前雖分不出勝負來,但豈能持久?

  丁少秋看了一陣,心頭已是不耐,暗想:「這要打到幾時去?自己還要趕去
柯家莊辦事,但自己如果一走,這醜婦人母女必然落敗無疑。」

  就在他思忖之際,為首的副長老劉源長也不耐了,口中喝道:「對付兩個婆
娘,還要這許多時間,你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刷的一聲,掣出朴刀,大步朝丑姑娘逼去,口中厲笑道:「醜丫頭,你認命
吧。」揮刀迎面劈去,他因丑姑娘已屈居守勢,容易制服,只要制住丑姑娘,再
對付醜婦人就可事半功倍。

  丁少秋看他們朝丑姑娘欺去,心中暗暗罵道:「這姓劉的好生狡猾。」他手
中早就握著小段折好的柳枝,這時候沒待劉源長欺近,便已揚手打出,一下制住
了圍攻丑姑娘的四個化子。

  丑姑娘在四個化子的圍攻之下,早已屈居守勢,雙劍開闔,上下飛舞,也僅
能護住全身,每-記和對方四人的兵刃交接,都會振得手腕發麻,心頭這份焦急
,當真不可言宣。這時瞥見劉源長揮刀加入,更是又驚又急,咬緊牙關,奮起全
力,雙劍交叉,向上格起,鐺的一聲架住朴刀,右腳飛起同時一記「裙裡腿」,
踢向劉源長小腹。

  這一記如果四個化子沒被丁少秋制住穴道,她雙劍架住朴刀之際,正好及時
出手,把她拿住了。劉源長老奸巨滑,他朴刀落下,就是把機會讓給手下拿人,
那知四個化子因自己親自出來,反而停了下來,他並不知道四個手下已被丁少秋
制住,心頭暗暗怒惱,罵了聲:「飯桶。」眼看丑姑娘乘架住自己朴刀之際,飛
足踢來,只得身形閃動,避了開去。

  丑姑娘也只當是劉源長親自出手,他四個手下才停手的,但他們這一停手,
對自己總算是解除了威脅,不管劉源長有多厲害,總是只要對付一個人就好。心
念一動精神也為之一振,口中一聲嬌叱,雙劍齊發,朝劉源長撲攻過去。

  丁少秋一舉制住四個化子,心中暗暗得意,隨手又折了一枝柳條,勒成四小
段,再次揚手朝圍攻醜婦人的四個化子射去。醜婦人一身武功,果然十分了得,
力戰四個化子聯手合擊,依然雙劍飛舞,有攻有守,毫不遜色。

  正在激戰之際,四個化子卻在同時突然住手,這一突如其來的行動,使得醜
婦人驀地一愣,也急忙住手。她究竟見多識廣,一看四人舉刀欲砍,又呆若木雞
的情形,分明暗中有高人相助,制住了他們的穴道,心頭又驚又喜,再看圍攻女
兒的四個化子,也同樣被制住了穴道。

  這時女兒正在和劉源長拚鬥之中,這就雙足一點,縱身飛撲過去,喝道:「
姓劉的,你束手就縛吧,還是要老娘動手?」聲到人到,雙劍如虹,飛刺而至。

  劉源長做夢也想不到醜婦人會從四人圍攻之下,突圍而出,大喝一聲,揮刀
硬接,但聽「鐺」「鐺」兩聲,把對方雙劍撥開。丑姑娘見機不可失,陡地身形
一矮,雙劍如輪,朝劉源長雙足掃去。劉源長剛剛撥開醜婦人雙劍,急忙吸氣提
身,朝上拔起,大聲喝道:「你們還不出手,把她們拿下,還呆著作什?」

  在他喝聲中,醜婦人業已落到地上,揮動雙劍攻了上來,冷然笑道:「姓劉
的,你八個手下全動不了啦,我看你也乖乖的束手就擒算了。」

  劉源長聽得不由一怔,再看八個手下全定在那裡,一動不動,分明著了人家
的道,心頭一驚,口中大喝一聲,朴刀乍然一緊,一連三刀猛力攻出,把丑姑娘
逼得連連後退,他乘機雙起一頓,一下衝出蘆棚,接連幾個起落,飛掠而去。

  丑姑娘清叱一聲道:「你往那裡走?」要待追出。

  醜婦人急忙叫道:「青青,讓他去吧。」

  丑姑娘頓腳叫道:「娘,你怎麼啦,這種人還能放過他?」

  醜婦人含笑道:「青青,你知道什麼,今晚不是有高人暗中相助,咱們母女
兩個早就被人家擒下了。」

  丑姑娘驚奇的眨眨眼睛,問道:「娘是說這八個賊人不是你老人家制住的?


  醜婦人笑道:「那時候娘自顧不暇,那有能力把他們制住?」

  丑姑娘看看八人問道:「娘,那麼咱們如何發落他們呢?」

  醜婦人走近一個化子身邊,仔細察看了一遍,才發現這化子「肩井穴」上插
著一支寸許長的柳枝,連衣衫都陷了下去。再看其他幾位,也都是「肩井穴」上
插著柳枝,心中暗暗驚異,這位暗中相助的高人,以柳枝打穴,竟能隔著衣衫把
人制住,光以這份功力看來,至少也是各大門派中長老級的人物無疑了。慌忙向
空襝衽道:「今晚多蒙前輩高人路過援手,暗中賜助,請受賤妾一拜。」

  一面回頭朝丑姑娘道:「這些人讓他們留在這裡,咱們進去收拾一下,此地
已不能再住,再說,這姓劉的一回去,咱們身份已洩,一不作,二不休,咱們不
如乘其不備,找姓柯的算帳去,也好替你爹報了血海深仇。」

  丁少秋在劉源長掠出茅棚之際,也跟著走了。他是要去柯家莊找柯金芝的,
那知前面的劉源長一路飛掠,也是朝柯家莊奔行。

  丁少秋心中暗暗一哦道:「方纔曾聽他說過,柯長老名叫大成,是柯大發的
胞兄,可見中午自己離開柯家莊之後,丐幫長老柯大成就趕到了,柯大發才會派
出兩個莊丁一路綴著自己,沿途留下記號,好讓劉源長率同的十七名化子隨後找
來,用丐幫的「打狗陣」把自己擒回去,自己不如將計就計,跟在劉源長身後,
聽聽他們說些什麼?」

  心念轉動,就跟在劉源長身後,保持了數丈距離,不徐不疾的跟蹤下去。不
過頓飯工夫,便已趕到柯家莊,劉源長並不知道有人跟蹤,他也沒想到會有人跟
蹤他,奔近圍牆,縱身越牆而人。丁少秋藝高膽大,跟著越過圍牆,眼看前面的
劉源長並沒落地,一連幾個起落,是朝東首一處院落飛掠過去,也就跟著撲去,
搶先落到左首一處屋脊上隱伏下來。

  只見劉源長飛身落下之處,是一個自成院落的小天井,階上一排三間房,隱
隱射出燈光。就在他堪堪落到地上,只聽屋中響起一個蒼勁的聲音問道:「是劉
副長老回來了嗎?」

  劉源長走近階前,連忙躬下身去,恭聲道:「正是屬下,有事要向長老面報
。」

  那蒼勁聲音道:「進來。」劉源長應了聲「是」,舉步朝屋中走去。

  丁少秋立即飄身落地,掩近窗下,悄悄朝裡望去。屋內像是一間起居室,陳
設精緻,正有兩個人在一張紫檀小圓桌對面坐著晶茗,右首一個正是柯大發,左
首一個面貌和柯大發有幾分相似,略見蒼老,面頰間皺紋較多,一看就知此人比
柯大發更陰險,更狡猾,不用說,他就是柯大發的胞兄,丐幫長老柯大成了。

  只見柯大成轉過身去,朝匆匆走入的劉源長問道:「事情辦妥了嗎?」

  劉源長朝柯大成躬身行了一禮,尷尬的道:「屬卞無能,特來向長老請罪的
。」

  「你說什麼?」柯大成目光驚奇望著劉源長不信的道:「把事情辦砸了?那
母女兩人不肯把酒店讓出來?」

  劉源長道:「屬下沒想到那母女兩個竟是峨嵋派的高手。」

  「峨嵋派的高手?」柯大成問道:「你把經過情形說出來聽聽?」劉源長一
五一十的說了。

  柯大成道:「八個弟兄全被他們制住了?你僅以身免?如此說來,這母女兩
個的武功,豈非高不可測?」

  劉源長囁嚅的道:「但依屬下看來,她們的武功,也並不見得如何高明……


  柯大成一楞道:「你的意思是她們另有幫手,躲在暗處相助?」

  「是的。」劉源長道:「不然,僅憑她們母女兩人是無法制得住八個弟兄的
。」

  「唔。」柯大成沉吟著道:「她們隱姓埋名,在這荒郊野地開設酒店,又有
何目的?他目光不覺朝乃弟投去,問道:」老二,你有沒有查過?「

  柯大發道:「她們是一年前才從一個姓王的老頭子手裡接下來的,小弟也曾
派人去查過,據說這母女原是江陵人氏,丈夫死後,投親不遇,正好遇上開酒店
的王老頭,和她們是同鄉,王老頭手裡有點積蓄,早就要回江陵去,於是把酒店
讓給了她們,之後兄弟又幾次派人去試過,都說這母女二人不會武功,並無可疑
……」

  柯大成哼道:「但偏偏在這節骨眼上出了事。」

  丁少秋剛聽到這裡,突覺身後有了警兆,急忙閃身隱入暗處,舉目看去,果
見兩條人影閉然掠來,心中暗道:「會是她們。」

  正好屋中傳出柯大成的聲音,說道:「劉副長老,你去叫弟兄們在門口集合
,隨我同去。」劉源長剛應了聲:「是」。

  突聽窗外天井中,響起醜婦人的聲音冷冷說道:「你們不用去了,咱們母女
已經送上門來了。」

  柯大成霍地站起,嗔目喝道:「外面是什麼人?」

  劉源長道:「回長老,這說話的就是艾氏酒店的艾大娘。」

  「哈哈。」柯大成大笑一聲道:「來得好,二弟,咱們出去。」小天井中,
凜立著一身勁裝背插雙劍的醜婦人母女。

  這時忽然燈火通明,從角門湧進十數名手執單刀的莊丁,迅速把醜婦人母女
圍了起來,醜婦人母女也各自撤出雙劍,背對背貼在一起,正準備出手。這原是
一瞬間的事,正好柯大成偕同柯大發、劉源長一起走出。柯大成朝乃弟柯大發道
:「你叫他們退下去,我有話和艾大娘說。」

  柯大發立即一揮手道:「你們退下去。」十幾名莊丁果然依言退下。

  柯大成目光一抬,朝醜婦人頷首道:「你就是艾家酒店的艾大娘了,兄弟沒
想到賢母女竟是峨嵋派的人,方才兄弟派去的劉源長不會說話,以致引起一場誤
會,因為敝幫近日有事,想借你酒店一用,但敝幫的事,自不能有外人在場,因
而想和大娘磋商,把酒店讓出,兄弟願意付一百兩銀子,請賢母女另選他處營業
,不知艾大娘意下如何?」

  艾氏酒店只有兩間小屋,一個蘆棚,最多也不過值十幾兩銀子,他一開口就
是一百兩,這已經是大手筆了。艾大娘冷笑一聲道:「你價出得很高,但我不是
為了賣酒店來的。」

  柯大成道:「不知艾大娘是為何而來?」

  艾大娘鐵青著臉,冷冷的道:「第一件事,你手下八名弟子還留在酒店蘆棚
裡,他們是被一位路過的高人所制住的穴道,我無法替他們解開穴道,你派人去
解開他們穴道,就可無事。」

  柯大成含笑點頭道:「多謝艾大娘見告,第二件事呢?」

  艾大娘嘿了一聲道:「我母女今晚行藏已露,無法再呆下去,找來柯家莊,
是要和柯二莊主了斷一場過節。」

  柯大成又是一怔,說道:「你找我二弟?」

  「不錯。」艾大娘冷厲的道:「我要找的正是柯大發。」

  柯大發一頭霧水,望著艾大娘奇道:「大娘是不是找錯了人,兄弟和大娘素
不相識,過節從何而來?」

  艾大娘重重哼了一聲,切齒的道:「柯大發,你記不記得十年前,用黑沙掌
擊傷的柳子明,就是我丈夫,你結義兄弟外號金毛虎的土匪頭子在臨城五里外作
案,劫殺過路商旅,正好我丈夫經過,看他太過凶殘,才出手廢了他的武功,已
是手下留情,不料你在三天後追上我丈夫,乘人不備,一記黑沙掌擊中後心,還
說:「看你以後還管不管閒事?」

  我丈夫回家不久,就重傷不治身故,那時我女兒才七歲,我茹苦含辛,等到
現在,就是等她長大成人,我才能替丈夫報仇,所以要在你柯家莊不遠的地方住
下來,今晚我母女行藏已洩露,就只好提前向你索還這筆血債了。「








【第二十七章】暗助母女

  柯大發發出一聲沙啞的沉笑,說道:「不錯,你提起這件事,兄弟倒想起來
了,不過事實稍有出入,那天你丈夫在酒樓喝酒,兄弟找到他,就問他金毛虎的
武功是不是你廢的?你丈夫坦然承認,問我要不要找個地方較量。我說較量何用
另找地方,你只要接得住我三招,這筆帳就可勾銷,當時就在酒樓上動了手,兄
弟第一掌被他閃開了,但在他閃開之時,兄弟已經到了他身後,第二掌就這樣擊
中他後心……」

  艾大娘怒聲道:「老賊,你承認就好。」

  柯大發嘿嘿笑道:「我擊中他一掌,當時就沒有再發第三掌,曾說,你要報
這一掌之仇,儘管找我柯大發,但並非如你所說乘人不備,我姓柯的行走江湖,
豈會出手偷襲。」

  艾大娘手中雙劍一緊,喝道:「我丈夫總是死在你手下,今晚就要你償命,
你兵刃呢?咱們就在這裡放手一搏。」

  「很好。」柯大發一抬手,喝道:「你們去取我刀來。」一名莊丁領命匆匆
往裡奔去。

  丑姑娘柳青青叫道:「娘,父仇不共戴天,由女兒和他動手。」

  艾大娘轉臉低聲道:「你不是他對手,站在這裡,替娘掠後,不到萬不得已
,不准出手,知道嗎?」柳青青點著頭。

  這時那莊丁已匆匆奔入,走到柯大發面前,雙手送上一柄綠鯊皮鞘的金刀。
柯大發右手握住刀柄,刷的一聲抽出一柄刀光如雪的厚背金刀,意氣飛揚的目光
一抬,呵呵笑道:「艾大娘,你要替丈夫報仇,柯某會成全你的,現在你可以出
手了。」他一刀在手,就有一般凶悍之氣。

  艾大娘早已等得不耐煩,冷聲道:「那你就接著了。」

  身形直欺而上,雙劍乍發,宛如兩團白色匹練,飛輪般朝前輾去!十年血淚
交織的深仇,一朝化悲憤為力量,這股子聲勢,當真非同小可,劍勢如虹,凌厲
無匹,恨不得一劍把柯大發劈了。柯大發識得厲害,立即移身換位,避開來勢,
橫刀掃出。

  艾大娘劍勢如輪,第一劍落空,左手劍勢隨著轉進,右手長劍又疾發而至,
她雙劍輪替,一派急攻招式。柯大發看她一味猛攻,倒也不敢大意,卻也不甘退
讓,厚背金刀大開大闊,舞起一片刀光,和艾大娘以攻還攻,在天井中展開一場
激烈的搏鬥。

  艾大娘捨棄迷離飄忽的「亂披風劍法」,是嫌劍法太過輕盈,以刺為主,傷
敵不夠重,她使出來的是峨嵋派另一套純走陽剛的「伏虎劍法」,雖是劍法,卻
以劈為主,頗像刀法路數,只要被劈中,一樣可以把你劈成兩半。

  這套劍法,就是使的雙劍。守少攻多,雙劍輪飛,一派急進,但在急攻之中
,身形忽左忽右,劍光紛披,雖是攻勢,但身法極快。但聽雙劍呼呼有聲,兩丈
之內,已被一片劍影所籠罩當真把柯大發視作一頭兇猛惡虎,大有宰而後快的氣
概。一個女子能練成這樣剛猛的劍法,實屬罕見。

  轉眼之間,已經打了二十幾招,柯大發大開大闔的刀招,一直被對方雙劍緊
逼,發揮不出制敵之策。因為劍走青,以避敵鋒,不主格擋,刀走黑,直來直往
,其勢如虎,虎無回頭之勢。艾大娘使這趟「伏虎刀法」,就是專門對付使刀的
敵人,忽左忽右,就是要使你首尾不能相顧。

  柯大發久經大敵,但刀法上一出手就受制於人,心知對方矢意報仇,早就針
對自己的刀法下了相當功夫,自己一時不察,才上了對方的當,心頭不禁大怒,
口中暴喝一聲,金刀掄動,猛地向前推出。這一刀他使全力使出,一道白朦朦的
刀光,有如匹練般飛捲而出,濃重殺氣,森寒刀氣,直砭肌骨,立把艾大娘逼得
迅疾後退了三步。

  柯大發一招得手,連環進擊,刀光如雪,一刀快過一刀,一口氣劈出一十八
刀。艾大娘幾乎沒有還手的機會,雙劍迴環,連封帶格,護住全身,步步後退。
刀劍交擊,響起一陣陣震懾人心的金鐵交鳴,艾大娘擋開他這一十八刀,已被震
得血氣翻騰,雙臂酸麻無力。

  柳青青看得心頭大急,正待撲身而上,突聽有人細聲喝道:「姑娘不可出手
,快準備後退。」就在此時,但見一條人影從暗處飛起,朝柯大成身後撲去。

  站在階上的何大成也在此時大喝一聲:「什麼人膽敢出手偷襲?」

  艾大娘耳邊同時響起一個細如蚊子的聲音說道:「艾大娘還不和令嬡速退,
再不走就走不脫了。」這一連串的事,差不多是同一時候發生的。

  柯大發正待乘勝追擊,突然聽到老大的喝聲,同時也發覺一道勁風從身後襲
來,勢道極強,他不假思索一記大掉身法,趁勢回砍,由上斜劈而下。這一刀不
愧是刀家上乘身法,刀光如雪,快如閃電,但聽撲去那人發出一聲淒厲慘號,連
頭帶肩被犀利刀鋒劈落,跌墜在地。

  柯大髮根本連人影也沒看清,就把撲到身後之人一刀斃命,但這一聲慘號,
卻聽得他膽顫心驚,連握刀的手都顫抖起來,睜大雙目,淒厲的喝道:「金芝,
怎麼會是金芝?」原來撲到他身後的正是他柯家一脈單傳的兒子柯金芝,這也是
他淫罪滔天的報應。

  柯金芝怎麼會向乃父身後撲去的呢?這自然是丁少秋的傑作了。他今晚原是
找柯金芝算帳來的,柯大發和艾大娘動手之際,他悄悄朝後進撲去,擒住柯金芝
,原打算當著柯大發的面歷數他的罪數,然後把他誅殺。

  沒想到退出來的時候,柯大發揮刀如風,把艾大娘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沒有
還手之力,情勢顯然十分不利,心中一動,就舉起柯金芝用力朝柯大發身後投去
,以他目前的功力,這一擲之勢,力道何等沉猛,任何人都會把他當作有強敵從
身後襲到。

  這在柯金芝發出淒厲驚叫之際,艾大娘耳邊響起極細的聲音催道:「艾大娘
,你們還不快走?」

  艾大娘也心知自己尚且不是柯大發的對毛何況還有柯大成、劉源長二個高手
和十幾名莊丁都尚未出手,一旦圍攻而上,自己母女確實難以脫身,今晚報仇既
已無望,自以全身而退方為上策。一念及此,立即低喝一聲:「青青,咱們快走
。」話聲一落,雙足一點,縱身往牆頭躍去。

  柳青青方才聽到有人「傳音入密」叫自己準備後退,心裡已有準備,聽了娘
的話,自然很快就跟蹤掠起,朝牆頭縱去。柯大發心痛兒子被自己誤殺,雙目盡
赤,大喝一聲:「你母女留下命來。」頓足縱起。

  柯大成雙肩一晃,人如穿簾之燕,從階上飛掠而起,越過天井,搶在乃弟前
面追出。就在他快要飛到圍牆之際,突然間發覺有一道強勁無匹的掌風迎面撞到


  柯大成猛吃一驚,但此時要待閃避,已是不及,那知掌風來勢雖猛,到得身
前只是輕輕一擋,把柯大成逼落地上,似無傷人之意,耳中同時聽到一個極細的
蒼老聲音喝道:「柯長老,請看老夫薄面,不用追她母女倆了。」

  在這同時,和柯大成先後追出的柯大發,也同樣被掌風逼落下來,他宛如瘋
了一般,仰首厲聲喝道:「是什麼人,你給我出來,柯某和你拼了。」

  柯大成怔得一怔,廢然回頭道:「老二,不可無禮,這位前輩很可能是峨嵋
派的高人,他並無傷人之心,咱們不用追了,由她們去吧。」他並不知道這發話
的是丁少秋,只當是峨嵋派的前輩高人。

  柯大發咬牙切齒的道:「金芝死於非命,這仇我非報不可。」

  ***    ***    ***    ***

  丁少秋離開柯家莊,走出三里光景,從一棵大樹下牽過拴著的馬匹,正待上
路,突聽一陣梯梯他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那是有人拖著鞋後跟在跑路,而且還
跑得相當快,接著聽到一個尖沙的喉嚨喊道:「喂……喂……你等一等……」

  丁少秋回頭看去,看到正有一個小老頭聳著雙肩拚命的追了上來,不覺喜道
:「會是老哥哥,你怎麼也會到這裡來了?」

  老哥哥嘻的笑出聲來,說道:「這就叫有緣咯。」他吁了口氣,又道:「老
哥哥老遠就看到你,所以一路緊迫,總算給我追上了,只要再慢上一步,等你上
了馬,要追上你,那就得跟牲口比賽腳程了。」

  丁少秋道:「老哥哥找我有事嗎?」

  老哥哥嘻嘻一笑道:「也沒什麼,只是有一個天大的便宜,給老哥哥碰上了
,所以老哥哥要請你去好好的喝一頓。」

  丁少秋看他一副高興的樣子,問道:「老哥哥,看你好像很開心,到底碰上
什麼天大的便宜?」

  「嘻嘻,老哥哥自然很高興。」老哥哥聳聳肩,神秘一笑道:「天機不可洩
漏,你跟我來。」

  丁少秋知道他的脾氣,你越問他,他越不肯說,一面問道:「遠不遠?」

  老哥哥道:「近得很,老哥哥給你帶路,很快就到了。」說完,果然拖著鞋
梯梯他他的搶著走在前面。丁少秋只好牽著牲口跟在他身後走去,老哥哥雖然拖
著鞋跟,但卻走得很快,普通人就算跑步也未必有他這麼快法。

  丁少秋道:「老哥哥,你幹嗎跑得這麼急?」

  老哥哥邊走邊回頭道:「老哥哥想起還有一件大事要做,所以還是走得快些
好。」

  丁少秋道:「你老那有這麼多大事?」

  老哥哥嘻的笑道:「到了地頭,你就會知道。」這一陣急走,足足走了十六
七里路,前面的老哥哥忽然捨了大路,朝一條兩邊綠楊垂地的小徑中走去,一面
回頭道:「到了,老哥哥沒騙你吧,不是很近嗎?」

  現在丁少秋明白了,老哥哥原來是約自己到艾氏酒店來喝酒的,他還不知道
艾大娘母女已經離此而去。老哥哥當先跨進蘆棚,回頭道:「這裡地方清靜,賣
的又是上好紹酒,滴水不摻。」丁少秋心裡暗暗好笑,也沒說穿,繫好牲口,跟
著走入。

  老哥哥一擺手道:「坐,坐,你先坐下來,咱們好好喝上幾杯。」

  丁少秋道:「你老方才一路急趕,不是說有一件大事要辦嗎?」

  「嘻嘻,小兄弟,你真是初出道的雛兒。」老哥哥聳著肩笑道:「事大如天
醉亦休,天下事兒還有比醉更大的事嗎?」

  丁少秋笑道:「那麼老哥哥方纔曾說遇上一個天大的便宜給你碰上了,不知
是不是也和酒有關?」

  「哈,好小子,你果然一點就通。」老哥哥喜孜孜的道:「事情是這樣,方
才老哥哥路過此地。看到老闆娘母女兩個提著小包裹走出,還聽她女兒說著:「
娘,咱們這一走,不知那天再來了?」老闆娘笑道:「傻丫頭,這裡也是咱們暫
時落腳之處,看你這般留戀。」

  她女兒道:「娘看,這些綠楊長得多美?」老哥哥聽她們娘兒倆的口氣,好
像再也不回來了,急忙進來一瞧,廚下還有好幾缸好酒,連滷菜也有一大缽頭,
此地主人既然走了,老哥哥就是主人了,這豈不撿了天大的便宜?「

  丁少秋失笑道:「老哥哥想開酒店了?」

  老哥哥聳聳肩道:「至少也夠老哥哥喝上幾天,這些酒沒喝完,老哥哥是不
會走的。」說到這裡,轉身往裡就走,口中說道:「小兄弟,你等一等,老哥哥
去拿酒菜。」

  丁少秋笑道:「原來你老這樣就算請小弟的客了?」

  老哥哥敢情在裡面忙著燙酒,切滷菜,是以好久沒有作聲,過了一會,只見
他一手提著酒壺,一手端著一盤滷菜走出,笑道:「老哥哥當酒店老闆,自然要
好好的請你了。」

  他把酒壺、滷菜一起放到桌上,自己就在對面坐下,伸手取過兩隻酒杯,倒
滿了酒,說道:「來,咱們先喝一杯潤潤喉嚨,吃些菜,再慢慢的聊。」說完,
咕的一聲把一杯酒喝乾,砸砸舌頭,又道:「這酒真不錯。」斟滿一杯,又咕的
一聲喝乾了,才抬頭問道:「小兄弟,你怎麼會到這裡來的?」

  丁少秋把自己此行經過,粗枝大葉的說了一遍,一直說到自己把柯金芝擲向
柯大發,退出柯家莊為止。老哥哥耳朵聽著他說話,右手斟酒,左手舉杯,一杯
又一杯的喝著,可沒停過。他們兩人邊說邊喝,蘆柵下一片漆黑,也沒點燈。

  直等丁少秋話聲一落,老哥哥才一拍巴掌,嘻的笑道:「好兄弟,你們兩個
都不錯,短短幾個月不見,一個當了花字門門主,一個成了護花門和華山派的繼
承人,老哥哥應該為你慶祝,來,乾杯。」兩人乾了一杯。

  老哥哥看著他,嘻的笑道:「小兄弟,你再喝三杯,老哥哥有話和你說。」

  丁少秋道:「老哥哥有什麼話,就快說出來,為什麼要小弟喝三杯呢?」

  「嘻嘻。」老哥哥神秘一笑道:「這你就不懂了,你喝上三杯,老哥哥就說
,反正不會叫你白喝的。」

  丁少秋道:「到底是什麼事呢?」

  老哥哥道:「你喝了再說。」

  丁少秋道:「好,小弟喝就是了。」果然一口氣連喝了三杯。

  老哥哥得意的笑道:「看來你酒量也比從前好多了,嗯,我告訴你,你就在
這裡陪老哥哥住幾天,暫時不用到大名去了。」

  丁少秋道:「為什麼?」

  老哥哥聳著肩道:「你要問為什麼,就得再喝三杯。」

  丁少秋心想,老哥哥是酒鬼,這樣下去,自己非被他灌醉不可!一時不覺有
了主意,笑道:「小弟不會喝酒。」

  老哥哥嚷道:「那不成,你要聽下文,就得再喝三杯。」

  丁少秋朝他笑道:「老哥哥,你說裡面有幾缸好酒,對不?」

  老哥哥道:「不錯。」

  丁少秋又道:「這樣滴水不摻的好酒,一般酒店裡很難喝到對不對?」

  老哥哥點頭道:「不錯。

  丁少秋又道:「寶劍贈烈士,紅粉贈佳人,好酒,當然要給會喝酒的人喝,
才算得酒,像小弟這樣不會喝酒的人喝了,不是白糟蹋了?何況幾缸酒為數已是
不多,老哥哥喜愛喝酒,留著慢慢的喝,豈不是好?」

  老哥哥聽得一呆,接著點點頭,拍著巴掌,笑道:「沒錯,給你喝這樣的好
酒,當真是浪費,好,老哥哥就和你說吧,你在這裡等著就好,李幫主他們不出
三天,都會到這裡來了。」

  丁少秋聽得不信的道:「老哥哥,你沒騙我吧?」

  老哥哥臉色一正,說道:「老哥哥是你老哥哥,你是老哥哥的小兄弟,我怎
麼會騙你?這是昨天我在這裡喝酒的時候聽到的,一個說:「這地方果然最好也
沒有了,不但地點適中,附近也沒有居民最是隱秘不過。」另一個道:「只要老
哥把一行人帶到這裡,咱們長老自會請幫主父女一起來的。」

  第一個說話的又道:「一定,一定,只不知李幫主幾時可到?」另一個道:
「三天後傍晚。」那時喝酒的人很多,老哥哥也只是隨便聽了幾句,方才經你一
說,就想起這兩個人的對話,只怕大有蹊蹺。「

  丁少秋道:「有什麼蹊蹺呢?」

  「嗯,這就是你小小年紀,經驗不足之處了。」老哥哥喝了口酒,續道:「
柯大成要把艾氏母女趕跑,就是為了丐幫要在這裡辦事,這兩人互相保證,一個
負責把一行人帶到這裡來,一個也負責由丐幫中一名長者把幫主父女請來,這其
中,不是另有陰謀還會有什麼好事?」

  丁少秋忽然想自己曾在方城麵館中聽到古靈子和矮財神拜天賜兩人的談話,
古靈子曾說:「那就正好,你只要把東西往易婆子身上一放,一切事兒都由她承
擔,你老哥和柯長老就名正言順的接掌了一門、一幫,大伙誰不心服口服?」矮
財神連連點頭道:「門主此計大妙,兄弟就遵照你老指示行事。」

  想到這裡,不覺抬頭望著老哥哥道:「小弟在方城麵館曾聽到古靈子和矮財
神兩人密談,很可能和此事有關。」

  老哥哥道:「你說出來聽聽?」丁少秋就把兩人說的話說了出來,還把自己
出了麵館古靈子還一路跟了下來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老哥哥口中晤了一聲,手掌在桌上一拍,說道:「那就不錯了,他們果然是
想在這裡做一件大事,這一來,老哥哥想在這裡住上幾天,只怕也不行了,哦,
還有你的馬匹也是累贅……」

  他忽然好似想出了主意,手掌在空中劃了個圈,接著道:「這樣吧,咱們明
天就離開這裡,你那牲口,正好派上用場,替老哥哥運兩缸酒沒問題吧?」

  丁少秋問道:「老哥哥,你不是說李幫主兩天後會來嗎,怎麼我們要走了呢
?」

  老哥哥道:「丐幫的人在這裡有事,咱們怎能住在這裡?咱們明天如果不走
遠一點,豈不引人注意?只要在正日趕來就是了。」

  丁少秋不解的道:「正日?」

  老哥哥笑道:「就是兩天後的黃昏之後咯。」

  丁少秋道:「那麼我們要到那裡去呢?」

  老哥哥道:「你不用多問,跟著老哥哥走就好。」說話之時,右手拿走酒壺
,斟了斟,一壺酒已經喝完,這就站起身道:「時間不早,進去休息吧。」

  ***    ***    ***    ***

  第二天一早,老哥哥早就把兩個酒缸捆在馬上,一路北行。丁少秋問道:「
老哥哥我們究竟要到那裡去?」

  老哥哥笑道:「你不用多問,很快就會到了,這兩天,咱們最好不能讓柯家
莊的人看到,也不能和丐幫的人照面,所以要找個沒有人去的地方落腳,對不?
老哥哥就是要帶你到那裡去。」

  丁少秋道:「好、好,我不問就是了。」

  老哥哥又道:「憑咱們老兄弟兩個,其實就是住到柯家莊去,也保證沒有人
會發現,但你這匹牲口,沒地方放,所以只好多走幾里路了。」他口中雖說幾里
路,事實上卻足足走了六十幾里,才算到了地頭,但這區區六十里路程,在他們
兩人來說,也不過是一頓多飯的光景而已。

  古城,只是一個小鎮,鎮上只有一條里許長的大街。白雲底,還在鎮西一座
小山腳下,古木陰沉,小徑苔重。這是一座私人的庵堂,平日沒有香客,庵中只
有一個老尼和一個佛婆。現在老哥哥領著如秋就是往白雲庵來的。他們到了門口
,丁少秋不由一怔道:「老哥哥,這是尼姑庵。」

  老哥哥攏住馬頭,說道:「白雲庵本來就是尼姑庵,這有什麼值得稀奇的?


  丁少秋道:「我們來向尼姑庵借宿,會不會不妥當?」

  老哥哥嘻的笑道:「妥當得很,這裡並沒有花不溜丟的小尼姑,你怕什麼?
快過去敲門,就說老哥哥來了。」

  丁少秋只得說道:「好吧。」舉步走上石階,在中間兩扇山門敲了幾下。

  只聽裡面響起一個又嬌又脆的女子聲音道:「來了。」

  老哥哥聳聳肩,輕咳道:「老尼姑幾時收了徒弟?怎麼會有小尼姑了?」

  這時最左邊的一扇黑漆長門呀然開啟,只見一個身穿青布長衫,胸前垂著兩
條烏油油長辮,肌膚如雪的絕色少女迎了出來。丁少秋目光和她一對,心頭不期
微微一怔,這一對清靈如水,流動欲語的明眸,自己好像在那裡見過,現在又看
到了。

  青衣少女被他目光灼灼的盯著直瞧,不禁粉腮一紅,微有怒意,問道:「你
是誰?」

  丁少秋直到此時才如夢初醒,口中喚了一聲,歉然道:「對不起,請姑娘進
去跟庵主通報一聲,就說老哥哥來了。」

  青衣少女冷聲道:「你等一等。」

  丁少秋忙道:「多謝姑娘。」青衣少女沒有說話,砰的一聲關起山門,往裡
行去。

  老哥哥叫道:「小兄弟,怎麼吃了閉門羹?」

  丁少秋道:「小弟也不知道。」

  老哥哥嘻的笑道:「老哥哥知道,一定是這個小尼姑長得很標緻,你盯著人
家直瞧,把小尼姑瞧得害怕起來,才會給你吃閉門羹的。」

  過不一會,左首邊門再次開啟,青衣少女道:「庵主請你們進去。」

  丁少秋說了聲:「多謝。」跨進山門,又去打開中間兩扇長門。

  老哥哥攏著馬頭,把裝著兩缸酒的馬匹從大門中牽入。只見一個身穿緇衣的
老尼急步迎了出來,雙手合十,連連躬身道:「阿彌陀佛,晚輩沒想到孫老人家
俠駕會光臨小庵,晚輩迎駕來遲,諸多失禮,還望你老恕罪。」

  「唉,你這是做什麼,真跟你師父越來越像了。」老哥哥一手攏著馬頭,續
道:「這些話,老哥哥不知聽你師父說過多少次,我叫她叫我老哥哥,她死都不
肯,現在你又是這樣,你們真是要把我老哥哥詛咒死了才甘心,這次我和小兄弟
是想在這裡住上兩天,所以自己帶了兩缸酒來,你不會嫌我酒氣沖壞了我佛如來
佛門的清淨吧?」

  緞衣老尼連連合十道:「你老人家平時請都請不到,光臨小庵,晚輩歡迎都
來不及。」

  「那就好。」老哥哥聳聳肩,朝丁少秋含笑道:「現在老哥哥這兩缸酒可以
堂而皇之的拿進去了,哦,來,來,小兄弟,老哥哥給你們引見,這位就是這裡
的庵主無塵師太,唔,你是我小兄弟,叫她一聲老大姐好了,如果要照你師父排
來,就要叫她一聲師叔了,反正你喜歡怎麼叫,就怎麼叫好了。」

  接著回頭朝無塵師太笑道:「我這個小兄弟來頭可大呢,他是武功門丁南屏
的孫兒、白鶴門松陽子的徒弟、崆峒乙清子老哥哥的記名弟子、護花門的繼承人
、華山派第二十五代掌門人丁少秋。」一面又道:「小兄弟到了這裡,還不把你
勞什子的面具拿下來?」

  丁少秋依言揭下面具,朝無塵師太,躬身一禮道:「晚輩丁少秋拜見師叔。
」他這一取下面具,登時從一個平庸得貌不驚人的中年漢子,一變而為唇紅齒白
、劍眉星目的英俊少年。

  「不,不。」無塵師太慌忙雙手合十,說道:「這稱呼貧尼萬萬不敢,你是
孫老人家的小兄弟,又是乙清老前輩的寄名弟子,叫貧尼一聲師姐,已經是貧尼
沾了光,如何能叫師叔呢?豈不折殺貧尼?」

  老哥哥道:「那就叫她師姐吧,反正叫什麼都是一樣。」

  丁少秋不知道各大門派遇上同輩的人,都以師兄弟相稱,只得改口朝無塵師
太叫了聲:「師姐。」

  那青衣少女聽老哥哥說:「這人是武功門丁南屏的孫子、白鶴門松陽子的門
人,又是崆峒乙清子的記名弟子、護花門的繼承人、華山派第二十五代掌門人。
」這許多頭銜,但看他卻貌不驚人,並不見得有什麼特殊之處。就在此時,老哥
哥要丁少秋取下面具來,這下呈現在眼前的他,竟是如此英俊,如此年少,一時
之間,但覺心頭有如鹿撞,臉上乍然熱烘烘的飛起兩朵紅雲,連耳根也燙熱得像
是火烤一般。

  無塵師太合十道:「這裡不是談話之所,孫老人家請到裡面奉茶。」老哥哥
從馬背上取下兩缸酒,雙手一左一右抱著要走。

  丁少秋伸手道:「老哥哥,讓小弟幫你拿吧。」

  「啊,不、不。」老哥哥把酒缸飽得緊緊的,一面說道:「這是我的糧食,
我自己拿著比較放心。」丁少秋知道他的脾氣,只得由他。

  無塵師太走在前面領路,繞過大殿,從左側一條長廊,通過月洞門,來至一
個小院落,這裡有一排三間房舍,中間是客堂。無塵師太合十道:「你老請看,
這裡是客堂,左右各有一間房,二位就住在這裡可好?」

  「好極。」老哥哥放下酒缸,探頭探腦看了兩眼,聳聳肩笑道:「這裡離正
殿較遠,喝酒也不會得罪菩薩,真是太好了。」

  無塵師太合十道:「你老那就請坐。」

  老哥哥依言坐下,用手捶著後腰,說道:「人老了,多走幾步,就會腰骨酸
痛,真是比年輕時候差多了。」

  丁少秋道:「老哥哥該吃藥了。」

  無塵師太吃驚道:「你老那裡不舒服?」

  「沒……沒什麼。」老哥哥嚥了口口水道:「我老人家吃藥的時間是差不多
了,但待會再吃不遲。」

  無塵師太道:「青兒,你先去倒一盅開水來。」青衣少女正待退出。

  老哥哥連忙搖手道:「不用、不用。」

  丁少秋笑道:「老哥哥的萬靈丹,就在缸裡,只用杯子就好,用不著開水的
。」這話聽得青衣少女抿抿嘴,想笑。

  無塵師太聽出來了,合十笑道:「難怪你老幾十年來,一點也看不出老來,
就是你老笑口常開有好處。」正說之間,只見一個四十開外的青衣婦人,端著兩
盞茶走入。

  無塵師太忙道:「師妹怎麼由你端茶出來?李佛婆呢?」

  青衣婦人道:「她正忙著做飯,我端出來也是二樣。」

  青衣少女道:「娘,還是讓我來端吧。」

  青衣婦人道:「別換手了,茶水剛開,還燙得很。」一面走前幾步,把兩盞
茶放到中間方桌上,說道:「孫老人家,這位少俠請用茶。」

  無塵師太道:「老人家,她是貧尼的小師妹艾氏。」一面又指指青衣少女道
:「她是我師妹的女兒柳青青。」

  艾大娘趕忙朝老哥哥福了下去說道:「晚輩見過孫老人家。」接著朝柳青青
道:「青兒,還不快來叩見孫老人家。」

  柳青青依言走上幾步,行禮道:「晚輩叩見孫老人家。」

  老哥哥口中咄了一聲,聳著肩道:「糟糕透頂,原來這母女兩個就是艾氏酒
店的老闆娘,小兄弟,這回咱們當真人贓俱獲,我老人家這兩缸酒,還有一大包
滷味,就是從艾氏酒店偷出來的。」艾大娘一時之間竟然怔得一怔,接不上口去


  無塵師太忙道:「你老真愛說笑話,師妹昨晚夤夜離開酒店,店裡的東西已
是無主之物了,你老愛喝,帶了兩缸來,正好給貧尼解決難題,不然,你老來了
,要貧尼到那裡去買酒來孝敬你老呢?」

  老哥哥嘻的笑道:「嘻嘻,說得好、說得好,看來你比你師父還會說話呢。


  丁少秋聽說青衣人母女,就是艾氏酒店的老闆娘奇醜無比的艾大娘和柳青青
,不禁暗哦一聲:「原來她們母女都戴了面具。」心中想著,忍不住朝柳青青偷
偷的看去。

  有誰想得到眼前的絕色少女,竟會是厚嘴塌鼻的丑姑娘?柳青青站在一旁,
發現丁少秋偷偷的看她,姑娘家粉臉上又飛起兩片紅雲,漸漸低下頭去,手指只
是繞著胸前的髮辮。

  無塵師太笑道:「師妹,看來昨晚兩次出手在暗中援救你們的就是孫老人家
了,試想除了孫老人家,還會有誰能有這大的神通?」

  艾大娘連忙朝老哥哥險任道:「昨晚多蒙你老兩次暗中賜救,不然,晚輩母
女只怕出不了柯家莊呢。」

  「嘻嘻。」老哥哥嘻開大口,笑道:「這叫做紅蘿蔔上了蠟燭帳,完全不是
這麼一回事,兩次出手救你們的根本另有其人,老哥哥可不敢掠人之美。」

  無塵師太訝異的道:「除了你老人家之外,還有誰有如此大的能耐?」

  「嘻嘻。」老哥哥聳聳肩,傻呼呼的笑道:「你們怎麼忘了還有一個人?」

  無塵師太道:「孫老人家說的又是那一位前輩高人?」

  老哥哥大笑道:「有一句話,你總聽說過,叫做遠在天邊,下一句呢?」

  無塵師太驚詫的道:「近在眼前,你老是說丁師弟了?」

  「嘻嘻。」老哥哥笑道:「不是他,還會是誰?乙清道長的寄名弟子,會比
老哥哥差嗎?」

  這話聽得艾大娘母女給怔住了,細看丁少秋不過弱冠年紀,自己還以為他機
緣巧合,能得到幾位前輩高人的垂青,卻沒想到他小小年紀,居然練成高深武學
,能夠毫不露面,就輕易制敵。這份身手,別說年輕的一輩中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就是老一輩的人中,也很少有這樣造詣的人了。

  艾大娘心中想著,連忙朝丁少秋襝衽道:「原來昨晚兩次援手的竟是丁少俠
,我母女真是感激不盡。」一面又朝柳青青道:「青青,還不快向丁少俠謝過救
命之恩?」

  柳青青粉臉泛紅,低著頭,福了福道:「謝謝丁少俠相救……」

  丁少秋俊臉一紅,連忙朝兩人還禮道:「在下只是湊巧碰上,舉手之勞,艾
大娘千萬不可如此說法,柳姑娘……」

  無塵師太含笑道:「各大門派誼如一家,你們不用客氣,青青,你就叫他丁
師叔好了。」

  柳青青飛紅著臉,應了聲「是」,凝脖望望丁少秋,又很快垂下頭去,口中
低低的叫著:「……」

  「慢點、慢點。」老哥哥搖著雙手,大聲道:「小姑娘,你師伯,你娘,都
不肯叫我老哥哥,我老人家一生,不論輩份,不論年紀,最喜歡人家叫我老哥哥
,你就叫我老哥哥好了,好,現在就叫吧。」

  柳青青眨動一雙黑白分明的美眸,喜孜孜的叫道:「老哥哥。」

  艾大娘咄了一聲道:「青青,你怎麼可以沒大沒小。」

  柳青青哈的笑道:「娘沒聽見,這是老哥哥叫女兒叫的咯。」

  「嘻嘻,只要叫得我老人家高興就好了。」老哥哥聳著肩道:「我老人家看
不人眼的人,就是叫我老祖宗、萬歲爺我都不會理他們,小妹子,別管你娘怎麼
說,叫我老哥哥就沒有錯,還有這小伙子是老哥哥的小兄弟,現在你叫了我老哥
哥,就不能再叫他什麼師叔的,乾脆,就叫他一聲哥哥好了,年紀老的叫老哥哥
,年紀小的叫小哥哥,這樣最好,嘻嘻,小妹子,快叫呀。」

  艾大娘心裡巴不得女兒叫丁少秋「小哥哥」,因為叫「丁師叔」,丁少秋就
比女兒長了一輩。自己女兒長得美如天仙,千載難逢,遇上丁少秋,年紀又輕,
武功又如此高強,年甫弱冠,就當上了九大門派中的華山派掌門人,這樣的人,
天下雖大,那裡去找第二個?

  她早就存了心,所以不叫女兒叫他師叔,要女兒叫他「丁少俠」,就是為了
這一點。如今老哥哥要女兒叫丁少秋「小哥哥」,可說正中下懷,她雖沒有說話
,但臉上隱泛笑意,看著女兒,暗暗點了下頭。知娘莫若女,柳青青自然省得娘
的心意,一時不禁羞紅了臉,那裡還叫得出口來,但她心裡卻有一千個願意,一
萬個願意,早就暗暗的叫著「小哥哥」了。

  老哥哥一對豆眼朝她一溜,道:「小妹子,你怎麼了?叫他一聲小哥哥,又
害那門子的臊?快叫一聲,以後就會習慣成自然了。」

  柳青青一想老哥哥這話說得對,現在當著大家叫出口來,以後就不會再礙口
了,心念一轉,果然低著頭叫了聲:「小哥哥。」

  她叫得聲音雖細,丁少秋卻聽得清清楚楚,一張俊臉被她叫得通紅,囁嚅的
道:「不敢當……」

  老哥哥咄了一聲道:「什麼敢當不敢當?小妹子叫你小哥哥,你也該叫人家
一聲小妹子才行,老哥哥認她作妹子了,你想不認也不行,快些叫吧。」

  丁少秋只得朝柳青青叫了聲:「小妹子。」柳青青聽得芳心好甜,口中輕「
嗯」一聲,趕緊靠近娘的身邊,挽著娘手臂,藉以躲避嬌羞。

  這時從門外走進一個六十出頭的藍布衫的老婆子來,朝無塵師太躬躬身,問
道:「當家師太,素齋都做好了,不知要開在那裡?」

  無塵師太道:「就開到這裡來好了。」李佛婆答應一聲,回身退出。

  柳青青忙道:「娘,女兒幫李佛婆去。」翩然朝外走出。

  無塵師太問道:「孫老人家這次來,不知有什麼事?」

  老哥哥笑道:「我老人家原是受人之托,找李老兒來的,沒想到昨晚遇上小
兄弟,也是找他來的,咱們一老一小兄弟兩個這一見面,就發現有一件極大陰謀
,將在艾氏酒店裡進行,所以咱們兩個要躲到這裡來,才不會被對方發現。」

  艾大娘懾然道:「丐幫長老柯大成一再脅迫晚輩母女離去,曾說丐幫要在這
裡辦事,那麼這一陰謀一定和柯大成有關的了?」

  老哥哥點著頭道:「差不多。」說話之時,李佛婆、柳青青已端著素齋走人
,一盤盤放到桌上,排好碗筷,柳青青替大家裝好了飯。

  無塵師太連忙合十道:「孫老人家、丁師弟二位請入席了,粗蔬淡飯,招待
不周,還請多原諒。」

  老哥哥也不客氣,踞坐上首,說道:「大家不用客氣,來,來,快坐下來,
粗蔬淡飯沒關係,只要填得飽肚子就好。」大家因為老哥哥說話滑稽,也就沒有
拘束,各自落坐,吃喝起來。

  李佛婆做素齋的手藝著實不錯,雖是青菜豆腐、竹筍、野蔬之類,卻做得盤
盤鮮美無比,丁少秋一連吃了三碗飯,才算吃飽。柳青青坐在他邊上,嬌聲問道
:「小哥哥,你素齋吃得慣嗎?」

  丁少秋道:「在下從來也沒吃過這樣鮮美的素齋。」

  柳青青道:「你在白鶴觀待過三年,吃的是不是素齋。」

  丁少秋點頭道:「當然是素齋,但白鶴觀的素齋,青菜就是青菜,蘿蔔就是
蘿蔔,那有這樣精美可口?」

  無塵師太笑道:「丁師弟吃得慣,不妨在這裡多住些日子。」

  艾大娘忙道:「是呀,丁師弟如果肯多住幾天,青兒也好跟你學上幾招,那
就比跟我練上十年都強。」

  柳青青眉毛一挑,喜孜孜的道:「對了,娘不說,女兒還忘了哩,小哥哥武
功這麼高強,教我幾招好嗎?」她現在叫熟了,叫起「小哥哥」來,粉臉已經不
會飛紅了。

  丁少秋道:「小妹子一手劍法也不錯呀,很少找得出破綻來。」

  柳青青不依道:「小哥哥,你是不是不肯教我?」

  丁少秋道:「我們可以互相切磋……」

  柳青青輕輕擺動了腰肢,撒嬌的道:「我不管,反正你一定要教我幾手才行
。」

  老哥哥打了個呵欠,說道:「小兄弟,小妹子是你妹子咯,大哥不教妹子,
還教誰去?你隨便拿出一兩招來,不就成了?老哥哥和周公約好了,要去赴約呢
。」說著就朝右首一間房中走去。丁少秋心裡暗暗好笑,老哥哥明明是大半天沒
喝酒了,想到房裡去喝酒的,那是去午睡的?

  無塵師太、艾大娘自然也知道,無塵師太合十道:「孫老人家休息了,咱們
別留在這裡打擾他老人家了。」

  艾大娘道:「青兒,你陪小哥哥到處去走走,娘也要休息一會了。」說完,
和無塵師太一起走了。

  柳青青心裡明白,娘這是給自己機會,粉臉不禁微微一紅,斜睨著丁少秋,
低低的道:「我們出去走走吧。」

  丁少秋點點頭,和她一起走出精舍,循著白石小徑,向左繞到捨後。這裡已
是一片山坡,利用山坡,作為花圃,四周圍以短垣,種著許多花卉,幽徑曲折,
兩旁用青竹編為欄杆,中間是小石鋪的小徑,十分清幽。







【第二十八章】解語花香

  兩人並肩走在小徑上,都不知道和對方說些什麼才好,是以只是默默的走著
。丁少秋首先打破沉寂,說道:「這裡收拾得十分雅致,大概是庵主一手栽植的
了。」

  柳青青偏頭道:「大概是吧。」接著問道:「小哥哥,你年紀不大,怎麼會
有這麼多機遇的呢?」

  丁少秋笑道:「我也不知道,都是湊巧碰上的。」

  柳青青一指前面一方大石,說道:「小哥哥,我們坐下來,你慢慢的說給我
聽,好嗎?」

  丁少秋道:「你要聽,我就說。」兩人走近大石,柳青青彎著腰,鼓氣用口
吹著石屑泥沙。

  丁少秋笑道:「小妹子,你別用力氣了,讓我來吧。」說著,左手衣袖輕輕
朝大石上一揮,立時拂起一陣勁風,把石上泥沙吹括得乾乾淨淨。

  柳青青看得睜大一雙美目,驚喜的道:「嘩,小哥哥,你內力竟有這般強勁
,把石上泥沙都吹乾淨了。」

  她先行坐下,又拍拍身邊大石,說道:「你也坐下來呀。」丁少秋挨著她身
邊坐下。柳青青回過臉來,說道:「我叫你小哥哥,你可不能叫我小妹子。」

  丁少秋道:「為什麼呢?」

  柳青青道:「小哥哥,就是比我大得並不很多,但你叫我小妹子,就會有我
比你小得很多的意思在內,所以老哥哥可以叫我小妹子,你不能叫我小妹子。」

  丁少秋笑道:「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柳青青道:「不但很有道理,而且我也很認真的。」

  丁少秋忙道:「好、好,我以後不加小字就是了。」

  「好了。」柳青青道:「現在你可以說了。」丁少秋就把自己幼年拜在白鶴
松陽道長門下學藝,有一天晚上在山頂練劍時,遇上一位老道長,傳給自己一掌
一劍。

  柳青青挨近他身邊,偏頭問道:「這位老道長就是你的記名師父老前輩了?


  她這一靠近,又偏過頭來說話,口脂微香,隱約可聞,丁少秋心頭不禁一蕩
,忙道:「是的,後來……我又跟他老人家到一處山上,練了三年內功……」

  柳青青羨幕的道:「難怪你內功有這樣精深了,後來呢?」丁少秋又把端午
大會之後,自己和義弟李飛虹奉派去夜探岳麓分院,路上遇見一個青衣人,把自
己引去護花門,要自己練習「護華劍法」。

  柳青青又偏著臉道:「小哥哥,你運氣真好,怎麼無緣無故的會有人要你去
練劍法的?」丁少秋一直說到自己練成劍法之後,才知道護花門主原來就是自己
母親。

  柳青青咭的輕笑道:「這就是了,伯母是護花門主,你自然是護花門的繼承
人了,那麼怎麼又會當上華山派的掌門人的呢?」

  丁少秋又把自己如何遇上華山派的聞九章,如何脅逼齊逸雲交出掌門符令,
並在茶水中暗下劇毒,自己救了齊逸雲等三人。齊逸雲知道自己練成「護華劍法
」,華山派祖師曾有遺訓,凡能找回劍譜的人,就是華山派的繼承人。

  柳青青道:「上天真是不公平,所有的好處,都給你一個人佔盡了。」接著
眨動眼睛,偏頭問道:「小哥哥,你學會這許多武功,教我什麼呢?」

  丁少秋沉吟道:「這個……讓我想想看……」

  柳青青披披嘴道:「你不肯教我就算了。」倏地站起身來要走。

  丁少秋心頭一急,叫道:「妹子……」這一急,不覺伸手拉住她的纖纖玉手


  柳青青還是第一次被男人拉住手,心頭小鹿登時狂跳起來,想掙脫他的手,
又不忍掙脫,只得由他拉著,飛紅了臉,別過身去,幽幽的道:「你拉我則甚?


  丁少秋柔聲道:「妹子,你坐下來,我又沒說不肯教你,幹嘛生這麼大的氣
?」輕輕拉著她坐下。柳青青經他這一拉,早就沒氣了,只是有些意亂情迷,羞
答答的雖已坐下,還是側著身子沒有說話。

  丁少秋又道:「我說讓我想想看,是說要挑適合你的才行,譬如「護華劍法
」,沒有內功基礎,是練不來的,何況這是華山派的劍法,我也不能私相傳授,
所以我想只有乙清老道長傳我的一招劍法,招式簡單,但卻有意想不到的功效,
我使用這一招,從來也沒有落敗過……」

  柳青青心頭一喜,回過頭來問道:「這一招是什麼招式呢?」

  丁少秋含笑道:「你現在不生氣了?」

  柳青青紅著臉幽幽的道:「我幾時生你的氣了?」

  丁少秋捉住她的手,合在自己掌心,欣然道:「你不生氣就好,這一招劍法
,沒有名稱,姑且稱之為「畫龍點睛」,可以夾雜在你使的劍法中使出,也可以
指代劍使用,極為方便,保證你一學就會。」

  柳青青手掌被他緊緊合在掌心,心頭甜甜的,嬌聲道:「小哥哥,你真好。
」她脈脈含情的望著他,也帶著些嬌羞。丁少秋也有些情不自禁,只是默默的凝
視著她,雙手掌心合著她纖手,好像快要化成一體了。柳青青並沒有縮回手去,
只是紅著粉臉,漸漸低下頭去。

  這樣過了一會,柳青青纖手輕輕掙動了下,叫道:「小哥哥,你不是說要教
我那招劍法嗎?」

  「哦,是、是。」丁少秋恍如睡夢初覺,俊臉一紅,忙道:「對不起,我…
…我這就教你……」

  柳青青看他魂不守舍的模樣,輕輕抽回手去,抿抿嘴,輕笑道:「瞧你,好
像作賊心虛似的。」

  丁少秋道:「我那裡心虛了?」

  柳青青道:「好了,你快教吧。」

  丁少秋站起身從身邊取出青霓劍,朝她點點頭道:「你過來。」柳青青依言
走到他身邊。丁少秋道:「你看清楚了。」左手捏了個劍訣,斜指左眉尖,右手
握劍,劍尖微昂,朝前點去,口中說道:「如果不用劍,右手就以劍訣代劍,也
是一樣。」

  柳青青不信的道:「就這麼簡單?」

  丁少秋笑道:「看起來簡單,練起來可不簡單呢。」

  柳青青道:「我不信。」

  丁少秋道:「招式你已經看清楚了,現在我傳你口訣和練劍的訣要,你就不
會說它簡單了。」接著就把四句口訣和劍勢如何出手,詳細的解說了一遍,又道
:「我說的只是這一招的基本動作而已,將來等你練熟了,要如何變化,就可以
隨心所欲。」

  柳青青用心請聽,一一記在心裡,一面問道:「小哥哥,你是不是可以隨心
變化呢?」

  丁少秋吐吐舌道:「這個談何容易,我這話,是老道長說的,我練了不過幾
年工夫,哪有這麼快法,要達到隨心所欲,練劍不到上乘化境,如何辦得到?」
接著把手中青霓劍遞了過去,說道:「現在你可以練了。」

  柳青青接過青霓劍,說道:「這柄劍怎麼這樣短呢,和人家動手,可以用嗎
?」

  丁少秋道:「這柄劍叫做青霓劍,是用萬年寒鐵鑄的,削鐵如泥,劍身雖短
,但你在使用之時,只要貫注內力,真氣透劍而出,劍芒就會增長,和長劍並無
不同。」

  柳青青道:「小哥哥,你從那裡得來的呢?」

  丁少秋道:「是老道長送給我的。」

  相晴青道:「所以我說咯,天下的好處,都給你一個人佔盡了。」

  丁少秋笑道:「那我還有一柄長劍,叫做倚天,也是一柄古代寶劍,足有四
尺多長,一樣可以削鐵如泥。」

  柳青青道:「你有一個青布囊,那就是倚天劍?」

  「是的。」丁少秋道:「因為倚天劍特別長,很容易被江湖上人認出來,所
以要用青布遮住,把它收起來,哈,別說話了,快練吧。」

  柳青青手持青霓劍,左足跨前一步,左手劍決指眉,右手短劍微昂,朝前點
出。要知這一招劍法,動作十分簡單,但劍招的精微之處,就在舉劍之際的劍尖
微昂,全身功力,也在這一微昂中突發,所以這一劍微昂,變化就隨之而生。

  柳青青從小練劍,峨嵋派的「亂披風劍法」也是江湖一絕,劍勢繁雜,不容
易練得好,她已練得得心應手,純熟無比,但這回練起這招簡單的劍法,卻怎麼
也練不好,問題就出在劍尖微昂這一點上。丁少秋站在她身邊,隨時加以指點、
糾正,她明明記得清楚,但發劍之際,就走了樣。

  「不教了,我笨死啦,這麼簡單的招式,還練不會,我不練了。」

  丁少秋笑道:「傻瓜,你還說它簡單,這一劍尖微昂,可以千變萬化,你知
不知道,比你練的一套『亂披風』還要複雜得多,這一招,我整整練了二天三晚
才練會的,你只練了頓飯時光,就不耐了,這能練什麼功夫?好了,休息一會,
再練好了。」

  「好嘛。」柳青青持著劍回到大石上坐下。

  丁少秋跟著在她身邊坐下,柔聲道:「妹子,這招其實並不難,只是昂起之
際,須使得自然,你如果刻意求式,使到這裡,就會停滯下來。這一停頓再發,
就失去一氣貫通了,這點,只可意會,無法說得清楚,多練幾回,就可熟能生巧
,以你的冰雪聰明,不會很難的。」

  柳青青經他一說,不覺欣然道:「那我再試試。」說著就站了起來。

  丁少秋道:「你不休息了嗎?」

  柳青青朝他嫣然一笑道:「至少我要在晚餐前,把它練得差不多像樣才行,
不然,我怎麼向這樣鼓勵我的老師交代呢?」說話之時,舉劍擺了個姿勢,陡然
一劍朝前刺出,一面回頭問道:「小哥哥,這一劍怎樣?」

  丁少秋道:「比以前好多了,不過不要使得太猛,出劍之時,愈輕愈好。」

  柳青青應了聲:「好」,又舉劍一昂點出,問道:「這一劍呢?」

  丁少秋道:「差不多了,你真聰明。」柳青青聽他誇獎自己,心頭一甜,接
連又刺兩劍,都已漸漸中式。

  丁少秋道:「對了,你很快就已領悟訣要了。」柳青青越聽他誇自己,心裡
越高興,使出來的劍招越輕靈自然,她一招又一招的練著。

  丁少秋站在邊上,看她使劍,但覺她一舉手、一擺腰,無不婀娜多姿,美不
勝收,漸漸看出了神。夕陽漸漸西沉,柳青青早已練出一身香汗,用手背拭了下
鬢邊的汗水,回頭看去,只見小哥哥只是怔怔的望著自己,不覺粉臉一紅,嬌聲
叫道:「小哥哥,你怎麼啦?」

  丁少秋哦了一聲,英俊的臉上不禁微微一紅,訕訕的道:「沒什麼……我只
是在想……你和人動手之際,把這一招隱藏在那裡較為恰當。」

  柳青青道:「你說可以把這一招放到亂披風劍法裡去?」

  丁少秋道:「我看你使的劍法,並不完整,明天你從頭到尾練一遍給我瞧瞧
,也許可以想得出來。」

  「啊。」柳青青抬頭望望天色,口中「啊」了一聲道:「時間不早啦,該開
飯了,我們快回去了。」她把青霓劍還給了丁少秋。兩人匆匆回轉精舍,李佛婆
已在中間客堂上擺好碗筷。

  ***    ***    ***    ***

  柳青青忙道:「李婆婆,我去幫你端飯菜。」隨著李佛婆身後走去。不多一
會,柳青青和李佛婆端著飯菜走出,一盤盤放到桌上。無塵師太和艾大娘也一起
走了進來。

  柳青青喜上眉梢,跳躍著迎著艾大娘道:「娘,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小哥哥
剛才教了我一招劍法,就是乙清老前輩教他的一招,小哥哥說,他十五歲那年,
就是用這一招劍法,打敗過南天一雕和劈天劍逢天游的……」

  艾大娘看了她一眼,心頭也暗暗高興,青年男女只要有親近的機會,很快就
會發生情意,她看自己女兒和丁師弟不過半天時間,一口一聲「小哥哥」就叫得
這麼親暱。丁師弟居然把乙老道長教他的一招劍法也傳給了青青,兩人發展得這
般快法,當真還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呢。她望著女兒,藹然笑道:「娘叫你領丁大
哥四處去走走,是這裡的景色還不錯,你卻纏著丁大哥教你劍法。」

  柳青青道:「女兒領小哥哥到花圃去了,教我劍法,是小哥哥自己願意的,
女兒可沒有纏著他非教不可。」

  艾大娘笑道:「知女莫若母,你有些什麼心思,娘還會不知道嗎?」

  柳青青不依的叫道:「小哥哥,你看,娘說我逼你教我劍法的,你說呢,我
幾時纏你了……」

  艾大娘含笑道:「青青,別孩子氣了,丁師弟,你去請孫老人家來用素齋了
。」

  丁少秋答應一聲,走近右首房門,推門而人,只覺滿屋瀰漫著一股濃重的酒
氣,老哥哥和衣躺在床上,敢情喝醉了酒,呼呼大睡,正想走近過去,把他推醒
。只聽耳邊響起老哥哥極細的聲音說道:「小兄弟,你快出去,只說老哥哥喝醉
了叫不醒就好,老哥哥對素齋一點胃口也沒有,待會天黑下,我會溜出去,到鎮
上買些燒雞牛肉回來,才能下酒,你們只管去吃飯吧,不用管我。」

  丁少秋也以「傳音入密」說道:「好吧。」

  老哥哥又道:「待會你別忘了進來喝一盞。」

  丁少秋退出房去,朝無塵師太、艾大娘二人說道:「老哥哥喝醉了,呼呼大
睡,叫也叫不醒,我看不用等他了。」

  無塵師太道:「既然叫不醒,我們就入席吧,留些素齋待令人家醒來時食用
……」

  「這個不用了。」丁少秋連忙搖手道:「老哥哥平常很少吃飯,只要有酒喝
就好。」

  只聽耳邊響起老哥哥細聲笑道:「這兩句話,才不愧是老哥哥的小兄弟。」
用過素齋,無塵師太和艾大娘起身辭出。

  柳青青跟著娘身後走出,回頭道:「小哥哥,我去取劍來,晚上還可以練一
會劍呢。」艾大娘不好也不願出聲阻止。一會工夫,柳青青匆匆的取了雙劍回來
,叫道:「小哥哥,我來啦。」

  丁少秋心裡也歡迎她來,迎著問道:「你真的還要練劍嗎?」

  柳青青道:「今晚我一定要把這一招練熟了,明天你就可以教我以指代劍了
。」

  兩人走出客堂,柳青青腳下一停,說道:「小哥哥,你就在石階上坐著,看
我練好了。」丁少秋就在階上坐了下來。

  柳青青獨自走到小天井中,抽出一支短劍,練了起來。她緊記著小哥哥說過
的話,這一招要使得自然,不可刻意求工,一連練了幾次,昂劍之際,果然漸次
靈活,心頭也若有所悟,正在發劍之際。只聽丁少秋含笑道:「對了,你這兩次
發劍,比前幾次自然得多了。」

  柳青青劍勢一停,嬌聲道:「小哥哥,天這麼黑,你看得清楚嗎?」

  丁少秋道:「自然看清楚了,你以為我隨口說的?」

  柳青青想了想道:「你說過,要我練一趟「亂披風劍法」給你瞧瞧,我這時
候練給你看好嗎?」她是故意要試試丁少秋的眼力。

  丁少秋道:「好吧,我看你練一遍,也好研究一下把這招劍法,放在那裡比
較妥當些。」

  柳青青嬌聲道:「那我練啦。」她話聲出口,左手一翻,抽出另一柄短劍,
雙劍絞動,登時展開劍法,她存心要試試小哥哥的眼力,自然劍發如風,越使越
快。

  這是她從小練熟了的,不用思索,加緊演練,但見兩道劍光,忽左忽右,化
作一團,柔若風吹柳條,絲絲如浪,眼力稍差,根本就分不出雙劍使的招數來。
不過盞茶工夫,柳青青已把綿密無間的劍法練完,雙劍一收,忍不住胸頭起伏,
嬌喘不已,一面問道:「小哥哥,你看清了嗎?」

  丁少秋緩緩站起身來,含笑道:「練劍要以使氣為主,雖然峨嵋劍法以快捷
著稱,才把這套劍法,稱之為亂披風,但仍須於輕靈中辮求一氣貫通。你這趟劍
法練得心浮氣粗,以至不時流露出破綻來,是不是你練得太快了,才會如此?如
果和人動手,那就會吃了大虧,遇上高手,只怕走不出十招呢。」

  柳青青原以為小哥哥會誇獎自己幾句的,聽了這番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的,幾乎說不出話來,望著他,幽幽的道:「這麼說,我練的一無是處了?」

  丁少秋含笑道:「也不然,這套劍法,綿密無間,有攻有守,本來是很少破
綻的,你只要不急功躁進,使得自然輕靈,就不會心浮氣粗了。」

  柳青青問道:「你看那一招可以接得上你教我的一招呢?」

  丁少秋想了想道:「第十三招,你雙劍隨身左轉,從右向左,只要左手回劍
護目,右手就可以沉腕昂起劍尖點出,接得很自然,還有三十五招,七十三招,
一百另七招,都可以把這一劍接上去。」

  柳青青聽得一呆,仔細思索他說的四招,再用手一比劃,果然都可以銜接得
很自然,心中驚奇不止。暗想:「自己把劍使得這樣快法,小哥哥當真能夠看得
如此清楚,還把這招劍法如何接著使出,都想好了。」一面問道:「那麼使出這
一招之後呢?可以再接那一招呢?」

  丁少秋望著她笑了笑道:「不用再接了。」

  柳青青眨著眼問道:「為什麼不用再接了?」

  丁少秋笑道:「你使出這一招來,已經沒有人接得住了,還用再使下去嗎?


  柳青青不信的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了。」丁少秋道:「只是遇上姬七姑那樣的人,這一招也不管
用了,但連這一招都已經不管用,其他的劍招就更不管用了。」

  柳青青睜大雙目問道:「姬七姑,她是女的?這人是誰呢?」

  丁少秋道:「她就是盛錦花公公的姑媽,盛錦花就是南天一雕盛世民的妹子
。」

  柳青青問道:「姬七姑本領有這麼大嗎?」

  丁少秋道:「我連使護華劍法連環九招,都擋不住,最後只好使出這一招來
,還是被她掌風震傷,如果不是乙老道長及時趕到賜救,只怕早就死在她掌下了
。」

  柳青青吃驚的道:「她練的是什麼陰毒掌功,竟有這般厲害?」

  丁少秋道:「陰極掌,普天之下,大概只有乙老道長和老哥哥才能接得下來
……」

  只聽身後響起老哥哥的聲音說道:「老哥哥不行,我要喝足了酒,仗著一身
酒氣,才勉強接得住。」

  兩人回身看去,只見老哥哥一手捧著酒缸,一手拿著一個紙包,笑嘻嘻的站
在階上,說道:「鎮上這家鋪子裡的燒雞、燒鵝,都燒得不錯,你們也坐下來嘗
嘗。」

  青青問道:「老哥哥,這麼說,沒有人能制得住姬七姑了?」

  老哥哥道:「誰說沒有人克制得住她?」

  柳青青問道:「你老說的是什麼人呢?」

  「嘻嘻。」老哥哥放下酒缸,把手中紙包也在石階上攤了開來,一面說道:
「克制她的人還會有誰?就是你叫他小哥哥的人了。」

  柳青青吃驚道:「小哥哥不是接不下她一掌嗎?怎麼……」

  老哥哥已在石階上坐下,嘻的笑道:「那是從前,我說的卻是不久的將來,
你小哥哥只要勤加練習,那妖婆就不足道也。」

  柳青青聽得一呆,這話從老哥哥口中說出來,自然可信,她真想不到小哥哥
會有這麼大的能耐,眨動雙目,望著丁少秋問道:「小哥哥,老哥哥說的是真的
嗎?」

  丁少秋點點頭道:「老哥哥說的並沒錯,只不知我是不是能辦得到?」

  柳青青忽然又擔心起來,柳眉微蹙,問道:「小哥哥,你用什麼去對付她的
陰極掌呢?」

  「劍法。」丁少秋道:「乙老道長傳給我九招劍法,只是直到現在,對第九
招劍法,我還是似會非會,參不透其中奧妙……」

  「船到橋頭自然直,只要把內功練好,就什麼都沒問題了。」老哥哥舉起酒
缸咕咕的喝了幾口,用衣袖抹了下嘴角,指著地上的燒雞、燒鵝說道:「快坐下
來,你們嘗嘗,燒得著實不錯。」一面把酒缸朝丁少秋面前推去,說道:「你也
喝一口。」

  丁少秋在他身旁坐下,笑道:「老哥哥,你忘了只帶來兩缸酒,我喝一口,
你就會少喝一口,給我喝豈不白白浪費了?」

  「哦,?、?,小兄弟,你不提醒我,差點忘了。」老哥哥慌忙把酒收了回去
,說道:「你們吃燒雞好了。」

  柳青青傍著小哥哥身邊坐下,丁少秋撕了一支翅膀朝她遞去。柳青青接了過
去,柔情如水的偏頭嬌聲道:「謝謝你。」

  老哥哥忽然攢了下眉,又搖搖頭,心想:「這個也是我小妹子,那個也是我
小妹子,這教我做老哥哥的怎麼辦?」想到這裡,不覺嘻的笑道:「船到橋前自
然直,做老哥哥何用這般操心?」又舉起酒缸咕咕的喝了下去。

  柳青青問道:「老哥哥,你說什麼呢?」

  「哈哈。」老哥哥放下酒缸,大笑一聲道:「不管什麼事兒,反正船到橋前
自然直。」

  丁少秋撕了一條腿,慢慢啃著,老哥哥更忙,一面喝酒,一面撕著燒鵝,一
塊又一塊的往嘴裡送,大家都沒有說話。柳青青站起身,從懷中取出手絹,揩著
手指,說道:「我該練劍了。」自顧自在天井中練起劍來。

  老哥哥喝了口酒,說道:「小兄弟,你也該把乙道長傳你的劍法多加勤練,
對付老妖婆,全看你的了。」

  丁少秋道:「老哥哥……」

  老哥哥沒待他說下去,就截著道:「乙道長和老哥哥都不便出手,你必須在
這幾個月之中,把劍練好,別人都幫不了你的,好了,老哥哥要去睡了。」他包
好燒雞、抱著酒缸,歪歪倒倒的朝屋中走去。

  柳青青一直不肯休息,差不多練到半夜光景,自己認為滿意為止,才喜孜孜
的收劍,說道:「小哥哥,讓你一直陪著我練劍,真不好意思,你累不累?」

  丁少秋道:「還好。」說著兩手一下握住她一雙柔滑的玉手。

  柳青青被他雙手一拉,身不由己的倒入丁少秋懷中,像依人小鳥,柔若綿羊
。她那玲瓏嬌軀,柔若無骨,這一緊貼著丁少秋胸膛,一陣陣令人欲醉的甜香,
直沁肺腑。丁少秋意亂情迷,再也把握不住,猛地低下頭去,在她櫻唇上親了一
下。

  柳青青一張粉臉,羞得通紅,忽然掙脫丁少秋懷抱,背著身子,嬌急的道:
「小哥哥……你……」

  丁少秋走近她身邊,慢慢伸出兩手,搬著她肩頭,結結巴巴的道:「妹子,
你不要生我的氣,我……我太唐突了……」

  柳青青隨著他雙手搬動,慢慢轉過身子,低垂著羞紅的粉頸,一個身子,彷
彿還在輕微顫抖。她方才一時又羞又怕,才掙脫身子,這時瞧著他一臉惶急,心
中又有點不忍。其實小哥哥生得如此溫柔多情,她心裡早就千肯萬肯,只是有些
害羞。她紅暈的梨渦,漸漸露出淺笑,白了他一眼,低聲說道:「誰生你的氣來
?」

  丁少秋才定下的心,又撲撲地猛跳起來,囁嚅的道:「妹子……」他呼息急
促,俊臉浮起桃花,雙臂一張,緊緊把她摟住。

  柳青青仰起紅得像蘋果似的蛋臉,張著一雙清澈大眼,嬌喘吁吁,喊出:「
小哥哥……」「嘖」,她薄薄的櫻唇,被兩片滾燙的東西堵住了。她感覺到這是
一種從未有過的異樣感覺,令人滿意,也令人窒息,她緩緩閉上眼皮。

  「嗯……」良久之後柳青青把一顆頭,埋在他懷裡,再也抬不起來,丁少秋
在替她整理著秀髮。又過了很久,兩條人影才緩緩分開,柳青青道:「那你快去
睡吧,時間已經不早了,我該走了,明天見。」

  丁少秋道:「那好,明天見。」

  ***    ***    ***    ***

  第二天,丁少秋剛起床,柳青青就找來了,她昨晚咬緊牙關非把那一招劍法
練熟不可,今天就纏著小哥哥教她以指代劍,練這招劍法,練會了,又纏小哥哥
再教她旁的。丁少秋簡直拿她沒有辦法,只好又教她「避劍身法」。

  一天時光就這樣消磨過去,第二天傍晚時分,老哥哥和丁少秋先動身。柳青
青嚷著要跟去,還是艾大娘勸下來的,她說:「青兒,孫老人家和丁少俠為了明
瞭柯大成有些什麼陰謀,才要早去,咱們兩個晚去的主要目的,是替你爹報仇,
去早了,被人發現,反而增加麻煩,還是天黑再去的好。」

  艾氏酒店,自從艾大娘母女離去之後,只有第一天沒有營業。過路的酒客眼
看店內無人照顧,就自己動手,搬出一缸酒來,打開封口,自倒自飲,雖然沒有
下酒菜,喝上幾碗,也可以解渴和消除疲勞。有人這樣做了,後來的人自然群相
傚尤,這一天喝酒算是全免費了。但既有這片酒店基業,又無主人,自然很快就
會有人接手。

  因此無主酒店,也只此一天,第二天就有一老一少兩人在酒店裡出現,忙著
招呼客人。這兩人,老的一個狹長臉上滿是皺紋,人倒挺和氣,逢人都堆著笑臉
,打拱作揖,聽那小的管他叫張老爹。小的不過十五六歲,是個小廝模樣,張老
爹卻叫他石頭。

  從這稱呼,他們當然不是父子,亦非祖孫。張老爹很可能就是附近村子裡的
人,現成有一片無主的酒店,可以走馬上任就當老闆,不撿白不撿,於是把石頭
招來當夥計。張老爹雖然撿了個便宜,但他卻也著實有一手,鹵出來的滷味,色
香味無一不佳,還炒得幾個好菜。因此牆上新貼了幾張紅紙,寫著幾個熱炒的名
稱,卻是下酒菜,價錢更是十分便宜。

  換了老闆,果然有些新氣象。到這裡來的酒客,都是販夫走卒之類,趕路趕
累了,到這裡歇歇腳,喝上一壺,藉以消除疲勞,很少有達官貴人光臨,但今天
情形有些不同,中午時分,就有兩個腰掛鋼刀的彪形大漢大模大樣的走進棚下。

  石頭趕忙迎了上去,陪著笑道:「兩位客官……」

  他底下的話還沒出口。右首一個漢子右手一格,把他推了開去,大聲吃喝道
:「這裡的掌櫃是誰?」

  張老爹正在廚下忙著,聞聲慌忙趕了出來,連連躬身道:「小老兒姓張……


  右首漢子喝道:「你是這裡的掌櫃?」

  張老爹撿來的老闆剛做了一天,今天是第二天,不知出了什麼事?瞪大雙眼
,望著兩人,連應了兩聲「是」。右首一個托著下巴,大聲道:「那就好,告訴
你,從現在起,一直到晚上,你這片酒店,咱們包了,所有酒客,吃完就走,後
來的人就不用再賣,下午未時起,所有閒雜人等,一概不得再在這裡停留,你聽
清楚了沒有?」

  張老爹臉上流露出膽小怕事模樣,連聲應著「是」,口中遲疑的道:「只是
……只是……」

  右首漢子道:「不用說了,你有多少損失,咱們自會補償你的。」

  右首漢子續道:「還有,這批酒客走後,你把這裡打掃乾淨,多準備些皮蛋
豆腐、鴨翅膀和鹽水花生,不可忘了。」張老爹又唯唯應「是」。

  那兩個漢子話聲一落,就找了個蘆棚入口處的一張桌子,大馬金刀的坐了下
來。張老爹不敢待慢,慌忙沏了一壺茶送上,一面陪著笑伺候道:「二位大爺可
要來壺上好的花彫?」

  右首漢子道:「不用,哦,掌櫃的,你去給咱們下兩碗麵,切一盤滷菜送來
就好。」張老爹應著「是」,退入廚下下面去了。

  棚下差不多有六七成座頭的酒客,全都聽見了,大家全是長年在外邊跑的,
這一情形看在眼裡,還有誰不明白?這兩個漢子雖然身上穿著的只是藍布大褂,
但從他們說話的語氣和神態看來,八成是吃公事飯的,由此可見今天傍晚,說不
定有什麼達官貴人路過此地,要在這裡歇腳。

  他們兩個是奉命來「清道」的,不然不會說什麼從未時起,閒雜人等不得再
在這裡停留的話了。他們坐在蘆棚人口處,就是阻止再有酒客進來,換句話說,
這裡的酒客,從此時起,已是只許出,不許人了。出門人都是祈求一路平安,最
好別惹上麻煩,於是所有酒客人同此心,再也無心喝酒,不約而同的匆匆吃罷,
會帳離去,不過盞茶工夫酒客們已走得一個不剩。

  剩下來的只有踞坐在蘆棚人口處一張桌上的兩個漢子,正在低頭吃著麵條,
遇有客人上門,不用他們開口,張老爹早就迎著打拱作揖,說出今天已經有客人
包了,不再做生意,務請客官多多原諒,把客人一一回了。傍晚時分,艾氏酒店
果然來了幾個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

  那是丐幫長老柯大成、柯大發兄弟,和副長老劉源長陪同三女一男走了進來
。女的四十出頭,生得柳眉鳳目,顧盼生姿,縱是已入中年,依然風姿綽約,她
身後緊隨一名十三四歲的青衣小鬟,手捧長劍,亦步亦趨。她,就是花字門總監
易天心,江湖上頗負盛名的紅粉佳人,據說她還是小姑獨處。

  這也難怪,二十年前,不知有多少世家子弟,各大門派的年輕一輩,為她傾
倒、風靡,但她一來眼界過高,二來是吃了二十多年冷豬頭肉的孔老夫子害了她
。子曰:無友不如己者。她要嫁一個武功精通,拳劍比得過她,人品英俊瀟灑,
配得上她的少年郎君,天下那裡去挑?就這樣磋砣下來,直到如今,她縱有嫁人
之心,條件依然不肯降低,對象就難求了。

  另外兩個女的一身青綢衣褲,年約二十四五,腰佩雙股長劍,一樣綽約多姿
,她們是花字門的左衛魚巧仙,右衛白靈仙二位姑娘。走在易天心身後,兩位左
右衛前面的是一個肉團似的老頭,生得又矮又胖,禿頂圓臉,留一把山羊鬍子,
逢人嘻嘴作笑,他就是花字門的第二副總監矮財神拜天賜。

  柯大成走近艾氏酒店蘆棚,立即腳下一停,略抬右手,說道:「易總監、拜
老哥請。」

  易天心含笑道:「貴幫和敝門都是自家人,柯長老不要客氣才好。」她說的
是一口揚州話,揚州話男人說來並不好聽,但從這位易大姑娘的口中說出來,卻
又脆又軟,煞是好聽。

  柯大成呵呵一笑道:「易總監雖然說得不錯,但四位遠道而來,總是貴賓,
遠來是客,兄弟怎好走在前面?」

  易天心是個爽朗的人,聞言嫣然笑道:「拜兄,柯長老這樣說了,我們遠來
是客,只好走在前面了。」說完,果然舉步走在前面。

  矮財神拜天賜回頭朝左右雙衛笑道:「你們跟本座來吧。」和她們一起跟著
總監走入。

  蘆棚下早巳打掃乾淨,也搬開了幾張桌子,地方就顯得寬敞多了。柯大成、
柯大發、劉源長陪她們,在中間一席坐了下來,接著是花字門八名女弟子,一式
青布衫,腰插雙劍,婀娜剛健的少女,坐到了右首一張桌上。石頭不待吩咐,在
兩張桌上,端上茶水。

  柯大成端起茶盞,抬頭道:「易總監、拜老哥、二位姑娘,請用茶。」

  「多謝。」易天心也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隨即問道:「李幫主和敝門主不
知何時可到?」

  柯大成含笑道:「快了,敝幫主一行,日落之前即可趕到。」

  不多一會,天色漸漸昏暗下來,丐幫弟子不待吩咐,在蘆柵四周,懸起八盞
氣死風燈,連垂柳夾道的一段小徑上,也每隔一丈,都點起一對風燈,從大路折
入小徑,一路都照得如同白晝一般。這時但聽一陣雜沓的蹄聲,從遠處傳來。

  柯大成慌忙站了起來,說道:「幫主到了。」一面朝柯大發道:「二弟在這
裡陪四位聊聊,我出去迎接幫主。」

  柯大發忙道:「大哥只管去好了。」柯大成也不多說,率領劉源長匆匆走出
蘆棚,朝小徑迎了出去,還未走到一半,就看到六匹健馬走在前面,後面還有二
十餘騎,隨後跟著簇擁而來。

  當前一匹馬上坐著一個紫蒼髯的老者,目光炯炯,不怒而威,正是當今天下
第一大幫丐幫幫主李鐵崖。第二騎上,是李幫主的獨生女兒平日慣作男裝打扮的
李玉虹,也就是化名李飛虹,當上了花字門門主。她今天也不例外,依然一襲青
衫,看去真像一個翩翩公子。

  他們父女兩人馬後,則是傳功長老向風亭、執法長老古如松,和四大護法長
老向繼善、王有福、姜長貴,再往後則是由三位副長老率同的二十名丐幫弟子。
柯大成急忙趨前幾步,拱手道:「屬下柯大成、劉源長恭迎幫主。」

  李鐵崖洪笑一聲道:「柯長老不可多禮,你這是幹什麼,還要老遠的迎出來
?」隨著話聲,跨下馬來。他這一下馬,後面的人也紛紛下馬。

  柯大成忙道:「幫主請上馬。」

  李鐵崖含笑道:「這裡景色不錯,老夫騎了一天馬,下來鬆鬆筋骨也好,你
只管走在前面領路。」

  柯大成應了聲「是」,側身陪同幫主朝垂柳夾道,風燈照耀的一條小路上走
去。一面說道:「啟稟幫主,今天下午,花字門易總監和拜副總監連袂進來,說
有要事找大小姐……」

  李玉虹(從此不再稱李飛虹)急忙問道:「柯大叔,他們找我有什麼事?」

  柯大成道:「他們沒有說,大叔就不好多問。」

  李玉虹道:「他們走了嗎?」

  柯大成笑道:「沒有,他們就在艾氏酒店等著你呢。」接著笑道:「大小姐
你真行,出去走一趟,就當上了花字門的門主,這個門派,在大江南北的勢力可
著實不小呢。」

  李玉虹道:「我回來還被爹訓斥了一頓,說我任性胡鬧。」

  柯大成陪笑道:「花字門雖非名門正派,在江湖上也算得是門規極嚴的門派
,幫主怎麼會責怪大小姐?」

  李鐵崖笑道:「老夫是說她遇事任性,不足以擔當大任。」

  柯大成道:「虎父虎女,不然大小姐怎麼當得上花字門主?」

  李鐵崖哼了一聲,沉吟道:「虹兒,花字門的易天心親自趕來找你,可見不
是小事,為父看,很可能和咱們趕去江南,不謀而合。」

  李玉虹矍然道:「爹的意思是花字門也受到天南莊的威脅了?」

  李鐵崖掀髯笑道:「花字門在江南頗有勢力,天南莊要以江南為根據,豈肯
放過,不是拉攏收為已有,便成敵對之勢,勢必在消除之列。」

  李玉虹道:「他們敢動花字門?」

  李鐵崖笑道:「他們連武功、白鶴、黃山世家都敢動,何在乎多一個花字門
?」

  他們邊走邊說,片刻工夫,小路盡頭,就是艾氏酒店的蘆棚了,這時柯大發
陪同易天心、拜天賜、左右二衛,以及花字門八名弟子,均已列隊站在棚外。看
到李鐵崖,李玉虹父女走近,丐幫弟子高聲道:「參見幫主。」

  易天心等人也立即躬下身去,說道:「屬下易天心率同拜天賜、魚巧仙、白
靈仙等人參見門主。」

  李丑虹迅快走近易天心身邊,說道:「大家不用多禮。」一面低聲說道:「
易大姐,來,我給大家引見。」接著一指李鐵崖道:「這是家父。」一面朝李鐵
崖道:「爹,這是花字門總監易天心大姐、這是副監拜天賜、這是左衛魚巧仙、
這是右衛白靈仙。」

  易天心等人慌忙朝李鐵崖抱拳行禮道:「久仰李幫主威名,今天得能拜識威
儀,不勝榮幸之至。」

  李鐵崖一一答禮,洪笑道:「小女年幼識淺,蒙貴門老門主不棄,收列門牆
,出躇重任,實在愧不敢當,今後還要諸位多加指點。」

  易天心連說「不敢。」接著由李鐵崖替易天心等人引見了丐幫六位長老,雙
方各自說了些「久仰」的話,才相繼進入蘆棚,分別落坐,幾名丐幫弟兄給大家
分別端上茶來。

  柯大成道:「聽說幫主要去江南?」

  李鐵崖端起茶盅喝了一口,點頭道:「不錯,老夫接到白鶴觀主松陽子、武
功門邵南山、少林派仲子和、六合門李瘦石和黃山萬天聲等各位道兄的聯名函,
邀約北方各門派之士,聯合對付天南莊,伸張武林正義,據說連平日很少過問江
湖上事情的少林寺也已答應派人參加了,咱們丐幫自是不能不去。」

  柯大成道:「屬下……」

  李鐵崖不待他說下去,就截著笑道:「你和古長老留守總舵,不用去了。」

  柯大成應道:「屬下遵命。」

  李玉虹等爹說完,也就向易天心問道:「你和二位副總監找到這裡來,一定
有很重要的事了?」

  易天心欠了下身道:「是的,十天前,天南莊派古靈子前來,屬下回他門主
不在,有什麼事和屬下說也是一樣。」

  李玉虹哼道:「又是這老賊,他是不是要本門加入天南莊?」

  易天心道:「是的,他說大江南北各大門派,差不多已全數加盟天南莊,希
望本門也能和天南莊合作……」

  李玉虹怒聲道:「他們作夢。」接著哦了一聲問道:「總監怎麼回答他的?


  易天心道:「屬下告訴他門主不在,這是一件大事,屬下也作不了主。古靈
子冷笑道:「那麼就請易總監轉告貴門主,識時務者為俊傑,貴門務必在一個月
內加盟,過了一個月,就是表示是敵非友,兄弟良言盡此……」」

  李玉虹問道:「易總監和二位副總監的意思呢?」

  易天心道:「此事體大,自然要由門主定奪,只是天南莊有姬七姑撐腰,此
人是昔年白蓮教教魁徐鴻儒的女弟子,武功高不可測……」

  李玉虹問道:「總監去過護花門?」

  易天心道:「是的,因門主不在,屬下和拜副總監才趕到這裡來的。」

  李玉虹又道:「你可曾見過丁大哥嗎?」

  易天心道:「丁少俠已經不在護花門,屬下沒有見到他。」

  李玉虹問道:「護花門有何動靜沒有?」

  易天心道:「門主是說護花門對天南莊的動靜了?」

  李玉虹道:「是呀,姬七姑親自到過護花門,無功而退,護花門已和他們對
上了,不會毫無動靜。」

  易天心道:「屬下只見到他們姓仲的總管,因為門主不在,不好深談,就更
不好問他們的行動了。」

  李玉虹道:「護花門一定會和江南各門派一致行動的,你們來得正好,咱們
就和丐幫一路,一起到黃山去。」說話之時,石頭和兩名丐幫弟兄已在五張板桌
上(丐幫三桌,花字門兩桌)放好杯筷,分別送上一壺浸在井水中的花彫,和一
盤滷菜、一盤涼拌。

  李鐵崖站起身舉杯笑道:「花字門的朋友和本幫弟兄,大家不拘形跡,痛痛
快快的喝上幾杯。」說罷,一飲而乾,大家也跟著站起,乾了一杯。








【第二十九章】將計就計

  大熱天,喝上這麼一杯冰涼的花彫,愈覺味醇而香,清神解渴,李鐵崖咂砸
嘴唇,點頭讚道:「好酒,又涼又醇的好酒。」

  柯大發陪笑道:「這家酒店開設已有幾十年,賣的酒,都是附近鄉村釀製的
。」

  李鐵崖又喝了一口,說道:「這是真正紹酒。」

  「不錯。」柯大發含笑道:「據說七八十年前,本縣有一位師爺,原籍紹興
,娶了本地女子為妻,後來縣官任滿離去,他就在本地落籍,看到離這裡十多里
有一條山溪,溪水清澈而甘,是最好的釀酒水質,就教附近居民釀酒的方法,釀
出來的酒,不輸真正紹興出產。」

  李鐵崖點頭道:「原來如此,這酒確實不輸真正紹酒。」

  剛說到這裡,突聽耳邊響起一個極細的聲音,喂了一聲道:「幫主老弟,嘻
嘻,你別作聲,聽老哥哥把話說完,你不記得老哥哥了吧?老哥哥和你爹也是多
年老兄弟,你爹也叫我老哥哥的,現在你女兒又認我作老哥哥,算起來咱們已經
有三代兄弟之誼了,嘻嘻……」

  「哈,看你臉色,-定已經想起老哥哥是誰來了,你喝你的酒,不可一本正
經的聽我說話,這樣豈不落了形跡?嘻嘻,虧你還是一幫之主的老江湖……」

  「咱們說正經的,唉,今晚的事兒,說起來話就長了,老哥哥這時候沒空和
你多說,你只要隨時聽老哥哥的吩咐就好。」

  李鐵崖早就聽女兒說過,認了-個本領極大的前輩高人作老哥哥,早就料到
這位高人準是遊戲風塵,喜歡人家叫他「老哥哥」的孫不二。不二,當然不是他
老人家的本名,但幾十年來沒有人知道他的本名,他自稱孫不二,自然就成為他
的名字了。

  他叫不二的原因,據說他說出來的話,說一不二,從沒人討價還價,才叫不
二的。先前人家還不相信,這樣一個糟老頭,說話會一言九鼎,說一不二?但經
過幾次事實證明,江湖上的事兒,只要有他孫不二一句話,居然沒有辦不通的。

  於是大家對這位老哥哥再也不敢輕視,也沒人敢直呼他孫不二的名字,改稱
他孫老人家,漸漸沒人知道他的名字叫「不二」,孫不二也隨著很少在江湖露面
,這話如今少說也有四五十年了。李鐵崖聽說孫老人家要自己聽他吩咐,心知今
晚一定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但天大的事情,有他老人家主持,還用自己操心嗎?
這就不動聲色,和大家喝酒吃菜。

  張老爹年輕的時候可是在大酒樓廚房裡當過掌廚大司務的下手,就憑這一點
,他做幾個菜,就有大酒樓的風味。今晚這些菜,可是幾天前就準備的,雖然沒
有魚翅、燕窩,但魚肉筍蔬,該燉的燉,該炒的炒,都做得十分出色,李鐵崖和
幾位長老都吃得讚不絕口。

  熱炒上了三道,酒過三巡,兩名丐幫弟子除了上菜,不停的拿著空壺進去換
酒。石頭是專門負責打酒的,他從酒缸裡打出酒來,裝滿了一壺壺的,排在一張
半桌上,兩名丐幫弟子拿著空壺進來,交給石頭,隨手從半桌上把裝滿了酒的壺
拿出去。

  現在張老爹剛做完第四道熱炒,就朝石頭低聲喝道:「石頭,差不多了。」

  石頭趕緊「哦」了一聲,伸手從懷中取出五個小紙包,小心翼翼的打了開來
,一包一壺,分別傾人五個酒壺之中,再用手搖了幾搖,依次放到桌上。這五壺
酒,當然很快就由兩名丐幫弟子分別送到五張桌上,再由酒壺斟到每個人的杯中
,再由杯中喝人每一個人的肚裡,於是事情發生了。

  李鐵崖聽到老哥哥的聲音,在耳邊說道:「幫主老弟,可以開始了。」開始
,就是一切就緒了。

  李鐵崖忽然把酒杯朝桌上重重一放,雙手按在桌面上,口中發出一聲輕唉。
向鳳亭問道:「幫主怎麼了?」

  李鐵崖神色凝重的道:「老夫感到頭腦有些昏眩……這酒有問題……」

  柯大成愕然道:「這怎麼會呢?」

  向風亭略為運氣,不覺臉色大變,沉聲道:「不錯,只怕咱們吃下的酒中,
被人做了手腳。」他此言一出,其餘五位長老忍不住一下驀地站起身來。

  柯大成怒聲道:「誰敢在酒菜中下毒,兄弟就斃了他。」

  李玉虹迅快跑了過來,說道:「爹,你老人家要不要緊吧?」

  李鐵崖一擺子道:「為父還好,你快回座上去,大家先快坐下來,既然有人
在酒萊中下毒,必有舉動,咱們不可消耗體力,或者可以多支援一些時候,不妨
坐以觀變。」李玉虹聽爹這麼說了,依言立即退回自己那:-桌去坐下,六位長
老也同時坐下。

  這一瞬間,下面左首一桌八名花字門的女弟子,和有首兩桌丐幫弟子,因功
力較淺,個個撲在桌面上昏迷過去。上首李鐵崖和六位長老及柯大發八人,以及
第二桌李玉虹、易天心、拜天賜、左右雙衛等人,也團毒性逐漸發作,各自在地
上投膝坐下,運功抗毒。

  柯大成忽然雙目一衝,大聲道:「柯某縱然毒發身死,也要把這個下毒的賊
人找出來,碎屍萬段……」

  李鐵崖雙目微睜,略顯無力的道:「柯長老,此毒十分厲害,不可動怒,否
則會引發劇毒,發作得更快……」

  柯大成道:「幫主放心,屬下一定找出此人來,才能取到解藥。」

  就在此時,只見矮財伸拜天賜搖搖晃晃的朝坐在對面的易天心走去,有手一
攤,說道:「易總監,解藥呢?」

  易天心盤膝坐在地上,正在運功逼毒,聞言不由一楞,張目道:「拜副總監
,你說什麼?」她平日口齒清脆,如今話聲低弱,顯然內力已控制不住。

  拜天賜哼了一聲道:「易總監,你答應給兄弟解藥的,怎麼出爾反爾,忽然
不認帳了?」

  易天心目中流露出駭異之色,臉上微有怒意,說道:「你在說什麼?我幾時
……」

  柯大成突然間走了過來,沉笑道:「柯某早就料到你來意不善了。」話聲未
落,振腕點出三指,閃電之間就制住了易天心背後三處大穴,說道:「拜兄,快
搜搜她身邊的百寶囊中,可有解藥?」

  拜天賜喜道:「柯長老已經把這婆娘制住了?她下毒的目的,是為了想奪取
花字門,不料最毒婦人心,等到下毒成功,連兄弟都不肯給解藥了。」

  一面說話,一面從易天心腰旁取下革囊,在這一瞬間,從衣袖中滑出兩個小
瓷瓶,落人革囊之中,然後在一陣搜索翻掏之下,把兩個瓷瓶找了出來,口中叫
道:「有了,有了,大概就是這兩個瓷瓶了。」

  低下頭,注目看去,果見兩個小瓷瓶肚上,各有幾個蠅頭細字,一個攜著:
「唐門微笑散」,另一個寫的則是「微笑散解藥」不禁大喜過望,說道:「這瓶
果然是解藥,嘿,是唐門的微笑散,沒有他們解藥,半個時辰之內,-笑而逝…
…」

  柯大成道:「拜兄快看看瓶中有多少解藥?」

  拜天賜笑了笑道:「當然只有兩粒了。」兩人說的話,上首兩桌的人,都在
席地而坐,運功抗毒,並未昏迷,自然全聽到了。

  李鐵崖雙目微睜,有氣無力的問道:「柯長老,找到解藥了嗎?」

  柯大成得意一笑道:「回幫主,解藥確實找到了,只可惜一瓶之中,已經只
剩下兩粒了。」

  李玉虹張目道:「拜副總監,瓶中有兩顆解藥,快把一顆送給爹去。」

  矮財神拜天賜詭笑道:「門主應該知道,天底下沒有一件事比自己性命最重
要的了,兩顆解藥,一顆當然是拜某的,另一顆該給柯長老,因為易天心是他制
住的,如果有第三顆,門主吩咐,拜某一定送給李幫主的。」

  李玉虹哼道:「拜天賜,原來你和柯大成是早有預謀的。」

  「門主千萬不可如此說法。」拜天賜陰沉笑道:「反正在這裡的人,都中了
唐門微笑散,人生自古誰無死,只有兩顆解藥,注定只有兩個人可以活命,有柯
長老和拜某兩人,已可使丐幫和花字門不至滅絕,能夠繼續在江湖上綿延下去,
已經是不幸中之大幸了,怎麼能說這是預謀?何況就算是預謀,不過半個時辰就
誰也不知道了。」

  李玉虹哼道:「你以為半個時辰之內不會有變化嗎?」

  拜天賜詭笑道:「拜某想不出半個時辰之內會有什麼變化來?」

  李玉虹一抬頭道:「不是有人來了嗎?」

  小徑上果然出現了兩條人影,如飛而來。那正是艾大娘和柳青青兩人,她們
剛奔行到蘆棚前面,就被副長老劉源長率領的十八個丐幫弟兄攔住。他們早就列
下了「打狗陣」,艾大娘母女行到蘆棚前面,就已踏入「打狗陣」的中心,十八
個化子從四面八方出現,一下把她們圍在中間了。

  柯大成目光斜脫著李玉虹,森冷一笑道:「小丫頭,憑她們兩個是起不了什
麼作用的。」

  李玉虹哼了一聲道:「我並不需要外來的人解圍。」

  拜天賜道:「你有什麼能耐,能使微笑散不發作?」

  李玉虹道:「我師父臨終時傳給我的法術,能夠召喚天兵天將,只要我喝一
聲,天將就會奉命行事,靈驗無比,你信不信?」

  拜天賜聳聳肩,嘿然曬笑道:「你試給我看看?」

  這時,蘆棚外十八個化子組成的「打狗陣」,圍著艾大娘母女已經發動,十
八支打狗棒,揮起一片如山棒影,把艾大娘母女雙劍飛舞的四道劍光壓迫得幾乎
施展不開。李玉虹就在這時候,右手捏了個劍訣,凌空一指,口中喝了聲:「噓
,打狗陣法給我立時停止。」

  說也奇怪,那十八個化子揮動打狗捧,攻勢正當十分凌厲之際,居然如響斯
應,這邊喝聲剛剛出口,那廂十八個人立即原式停住,剎那間定在那裡,一動不
動。柯大成、拜天賜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底下居然真會有如此神妙的法術


  其實這是老哥哥暗中告訴她,要她這麼裝神弄鬼的,試想有老哥哥和丁少秋
兩人隱身暗處,要一下制住十八個人,自然只是舉手之勞的事。李玉虹不待兩人
開門,接著喝道:「柯長老,我爹一向待你不薄,你居然想謀奪丐幫幫主之位,
去投靠天南莊,拜天賜你身為花字門副總監,卻吃裡扒外,投靠天南莊已非一日
,你們二人當真喪心病狂,莫此為甚,你們還有何話可說?」

  柯大成獰笑道:「小丫頭,你既然都知道了,只怪你聰明反被聰明誤,老夫
只好先斃了你再說。」鏘的一聲掣出刀來,正待跨上。

  李玉虹右手劍訣朝他一指,口中又「噓」了一聲,喝道:「給我站在那裡,
不許動。」

  柯大成身為丐幫四大護法長者之一,一身武功自極高強,他當然不信李玉虹
的胡謅,什麼可以召喚天兵天將,但就有這麼邪門,他左腳剛剛跨出,陡覺身上
一緊,全身就像被束縛住了,再也動彈不得。他心裡明白,這種全身有束縛之感
,絕非那一處穴道受制,而是在突然之間受到了一種無形的限制,心頭自然極為
震驚,暗道:「這小丫頭果然會妖法。」

  這下把拜天賜看得心膽俱驚,柯大成的被制,他就孤掌難鳴,像這樣的功敗
垂成,當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事。他為人極工心計,忽然後退一步,左手握著那
個微笑散解藥小瓷瓶,森笑道:「李玉虹,這瓷瓶中其實還有四五十粒解藥,你
聽著,我不是騙你的吧?」說著,用手搖了兩搖,瓶中果然發出「沙沙」細響,
一聽就知為數不少。

  李玉虹道:「那你剛才為什麼說只有兩粒解藥?」

  拜天賜詭笑道:「那是故意這樣說的,希望和李幫主談一筆交易。」

  李玉虹哼道:「你想談什麼交易?」

  拜天賜詭笑道:「現在和門主談也是一樣,這裡的人都已中了微笑散,不出
半個時辰就會毒發身死,解藥就在拜某手中,門主放開柯長老,讓咱們安然離去
,拜某就把解藥給你,否則拜某只要微一用力,就可把瓷瓶和解藥捏成粉末。」

  李玉虹披披嘴道:「你只管把它捏碎好了,我已要天兵天將給這裡所有中毒
的人,消除了體內劇毒,已經用不著解藥了。」

  拜天賜現在已經相信她會使法術,但也不信天兵天將會給人消除體內劇毒,
就在這時,突覺身上一緊,一個人像被一匹布層層纏緊,束縛得連氣都透不得來
,手腳自然半點也動彈不得,張了張口,發覺自己聲音也發不出來。李鐵崖呵呵
一笑,從地上站了起來,向鳳亭等五位長老也相繼站起,第二桌上易天心和左右
雙衛也一起坐起。

  李鐵崖向空拱拱手道:「孫老人家,你現在可以現身了吧?」只聽有人嘻嘻
的笑道:「老哥哥不是坐在這裡喝酒了嗎?」

  李鐵崖急忙回頭看去,只見左首最靠近廚房一張桌子上,不是蹲著一個瘦小
老頭,手捧酒壺,仰著脖子正在咕咕的喝酒。丁少秋走過去替花字門八名女弟子
和兩張桌上的丐幫弟子解開穴道。這些人的穴道,也是他制住的,為的是怕他們
不明究竟,動起手來,這齣戲就不好唱了。

  ***    ***    ***    ***

  原來老哥哥和丁少秋天色還沒全黑,就已趕到這裡,那時丐幫幫主李鐵崖還
沒有到,所以全般經過都看到了。扮掌櫃的張老爹,是柯家莊的廚司,石頭當然
也是柯家莊的廚下小廝了。老哥哥以「傳音入密」告訴了李鐵崖,李鐵崖也以「
傳音入密」轉告向鳳亭,五個長老均以「傳音入密」傳遞消息。這同時,丁少秋
也以「傳音入密」告訴了李玉虹,李玉虹再轉告易天心和左右雙衛。

  他們只知柯大成和拜天賜勾結天南莊,要在酒菜中下毒,要大家只作不知,
只管吃喝,隨時聽老哥哥的指示。其實那五壺酒,早巳被老哥哥換過了,所有的
人根本沒喝過一口毒酒。李鐵崖一眼看到老哥哥,急忙離座走去,連連拱手道:
「孫老人家……」

  老哥哥一手抓著雞腿,一手握著酒壺,兩顆小眼骨碌一轉。咳了一聲道:「
幫主老弟,你一大把年紀,一點也不識時務,老哥哥指手劃腳,足足忙了一頓飯
的工夫,才幫你把事情擺平了,現在就讓老哥哥稍稍休息一會,潤潤喉嚨都不行
?你快回去喝你的酒,把事情都辦完了,咱們再敘舊不好嗎?」

  李鐵崖知道這位老人家的脾氣,連忙點頭道:「老人家請休息一會,晚輩不
打擾了。」

  老哥哥哼道:「晚輩個屁,你女兒都叫我老哥哥的。」

  李玉虹看到丁少秋,急忙掠了過去,叫了聲:「大哥。」

  丁少秋替三桌的人拂開穴道,正好李玉虹奔了過來,心中一喜,一把握住李
玉虹的手,說道:「賢弟,你不生我的氣了?」

  李玉虹被他當著眾人握住自己的手,不禁粉臉微微一熱,急忙低聲道:「大
哥,快放手,誰生你的氣了?哦,你怎麼會在這裡的?」

  丁少秋果然鬆開了手,說道:「我是找你來的,無巧不巧在這裡遇上了老哥
哥。」李玉虹先給易天心和左右雙衛介紹了大哥,然後又拉著大哥走上第一桌,
給爹和五位長老一一介紹了,大家互說了些久仰的話。

  李玉虹忽然嗔道:「老哥哥怎麼一個人坐在那裡呢?」

  丁少秋笑道:「老哥哥方才一直忙得沒時間喝酒,現在就讓他一個人喝個夠
,再給大家引見不遲。」

  這時柯大成和拜天賜已經由執法長老古如松先點了他們。五處穴道,命四名
丐幫弟子押到一邊去。副長老劉源長和十八名「打狗陣」的人,以及廚司張老爹
、石頭兩人,也一併點了穴道押下。柯大發看到大哥柯大成被制,心知大事不妙
,正待乘機開溜。

  艾大娘、柳青青母女陷入丐幫「打狗陣」中,兩人背貼背展開雙劍,依然被
逼得使展不開手腳:就在此時,忽然間發現十八個人一下停頓下來,有的連招式
剛使到一半,就原式定在那裡,這一情形,分明是被人制住了。

  柳青青喜道:「娘,是小哥哥出手把他們制住了。」

  艾大娘點點頭,她當然高興,自己女兒認丁少秋做小哥哥,連人影都沒看見
,一下就把攻勢凌厲無匹的十八個人聯手陣勢一下給制住了,不,連同指揮「打
狗陣」的劉源長也一起制住了。

  就在她心頭暗暗高興之際,瞥見柯大發一個人影遮遮掩掩的從蘆棚右首閃出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艾大娘怒晚一聲:「柯大發,你把命留下來。」雙足一
頓,縱身撲去,一下落到他身前,雙劍急刺而出。

  柯大發厲笑道:「姓艾的婆娘,你要找死。」橫刀一架,嚓嚓兩聲,把艾大
娘震得後退了一步。

  柳青青適時趕到,嬌聲道:「娘,讓女兒來對付他。」艾大娘一退即上,雙
劍飛舞,隨著攻到。

  柯大發眼看給她們母女纏上,脫身不得,厲笑一聲喝道:「就憑你們兩個,
又能把老子怎樣?」

  他急於脫身,自然全力施展,一柄厚背金刀使得虎虎生風,劃起一片耀目刀
光,森森刀鋒,逼人生寒。艾大娘展開「亂披風劍法」,幾是在他刀光以外,翻
騰作勢,無法近身。柳青青接連十幾劍,同樣無法逼近,這時剛使完第十三劍,
突然身向左轉,左劍倏收,右劍微昂,朝前點出。

  這一劍正是她新學的「畫龍點睛」,劍勢堪堪點出,正是柯大發刀招中的破
綻所在,劍光一閃,剩隙而入。柯大發做夢也想不到她這一劍來得如此突兀,幾
乎連看也沒有看清,劍尖已經刺到離咽喉不過五寸光景。心頭一驚,千鈞一髮之
際,只得猛吸一口真氣,身形往後一仰,疾退兩步,才算避開,但劍鋒從肩頭劃
過,已經劃破三寸一條口子,皮破血流,隱隱感到刺痛。

  這是柳青青第一次使出,手法並不十分熟練,居然一舉就把老賊逼得仰身後
退,一擊得手,不由得信心大增,嬌叱一聲,跟蹤追擊,雙劍如風吹柳絲,飛捲
過去。艾大娘更不待怠,急急欺入,雙劍飛刺,化作十幾縷精芒,朝柯大發飛灑
而出。

  柯大發怒氣迸發,厲吼一聲,金刀如輪,連磕帶砍,和艾大娘母女四柄短劍
記記硬拚,響起了一陣陣金鐵交鳴,也遏得兩人連連後退。柳青青剛好使到三十
五招,她緊記著小哥哥的話,身形倏然斜欺而上,左劍後縮,右腕向前,劍尖一
昂,急如星火直點出去。

  這一招她奮不顧身,根本不管柯大發刀勢如何劈來,就刺了過去。艾大娘不
知女兒這一招是小哥哥教她的奇招,只當女兒情急拚命,毫無章法的亂刺,心頭
大吃一驚,不敢出聲,急忙揮劍直上,迎著何大發金刀絞去,她怕女兒受傷,這
一招自然也用上了全力。

  三方動作都快如閃電,柳青青身隨劍上,柯大發連轉個念頭的工夫都沒有,
緊接著「卡」的一聲,手中金刀已被艾大娘雙劍絞住,脫手飛出。柳青青驚喜的
叫道:「娘,我得手了。」飛起一腳,朝柯大發當胸蹬出,砰的一聲,把柯大發
一個人蹬得往後飛起,仰面跌下。

  艾大娘絞落柯大發金刀,聽女兒說已經得手,心中還不敢相信,一個箭步掠
了上去,手起劍落,朝柯大發當胸插下,眼中淚水盈眶,說道:「乖女兒,你總
算給你爹報了大仇啦。」

  ***    ***    ***    ***

  母女兩個回進蘆棚,李玉虹剛給丁少秋介紹完畢,丁少秋含笑道:「現在該
由我來給大家引見了。」他指指艾大娘母女說道:「這位是艾大娘,峨嵋派的高
人,這位是艾大娘的令嬡柳青青姑娘……」

  「咳。」老哥哥把手中雞腿骨朝棚外一拋,一手提著酒壺趕了過來,嘻的笑
道:「還是老哥哥來介紹的好,這位艾大娘是小老兒老兄弟峨嵋派半路出家的浮
塵道人的徒弟,柳子明的妻子,算起來還是小老兒的師侄媳婦,但她女兒柳青青
卻叫我老哥哥,也是小老兒的小妹子。」

  李玉虹道:「老哥哥,你這筆帳怎麼算的?」

  「嘻嘻,帳不要算得太清。」老哥哥聳聳肩,笑道:「你不是叫我老哥哥嗎
?你問問你爹,你爹的師父不是也叫我老哥哥?將來你有了丈夫,生了兒子,你
兒子也一樣叫我老哥哥。」

  李玉虹被他說得粉臉驀地紅了起來,頓頓腳,嗔道:「我不叫你老哥哥了,
你老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李鐵崖喝道:「虹兒,你怎麼可以對孫老人家這樣說話?」

  「沒關係,嘻嘻。」老哥哥道:「你不要把我當老前輩,我是她老哥哥,本
來就和她同輩的,小妹子罵老哥哥,就沒什麼關係了。」

  丁少秋道:「老哥哥,你一來,就把話題弄得纏夾不清,我還沒介紹完呢。


  老哥哥朝李鐵崖聳聳肩道:「你看,剛才挨了小妹子的罵,現在又碰了小兄
弟一鼻子灰,看來小老兒還是回到座上喝酒去。」說完,果然提著酒壺回到原來
的桌上去了。

  丁少秋繼續給艾大娘母女介紹了李鐵崖,以及丐幫長老和花字門的易天心等
人。大家自有一番寒暄,李玉虹把柳青青拉到自己一桌去,除了易天心年紀較大
,其餘的都是女孩子家,很快就談得十分投機。

  李鐵崖站起身,舉杯道:「艾大娘苦心孤詣,十年如一日,終於替丈夫報雪
血仇,手刃仇人,不愧為女中丈夫,巾幗英雄咱們應該敬她一杯,以表敬意。」
話聲一落,大家都站了起來舉杯乾了。

  艾大娘連忙於了一杯道:「不敢當,我敬各位。」

  老哥哥也走了過來,說道:「你是小老兒的師侄媳婦,這不會錯吧?現在丐
幫和花字門的人都決定前去江南,參加黃山萬家莊的邀請,你是峨嵋派的人,就
代表峨嵋振出席,也可以壯壯各大門派的聲勢。」

  艾大娘道:「孫老人家吩咐,晚輩自當參加,只是代表峨嵋派,只怕不太好
吧?」

  「這有什麼不好?」老哥哥道:「你師父長年閉關,不問世事,小老兒替他
作一次主,他知道了也決不會怪你的。」

  艾大娘躬身道:「既然孫老人家這麼說了,晚輩遵命就是。」

  老哥哥忽然回過頭去,朝柳青青擠擠眼睛,嘻的笑道:「小妮子,你不是想
和大夥一起下江南去嗎?現在老哥哥已經和你娘說好了。」

  柳青青和大夥一起到江南去,可不是為了湊熱鬧,主要還不是為了小哥哥?
老哥哥幫襯著說話,讓娘答應一起到江南去,自是喜不自勝,但老哥哥這擠擠眼
睛,卻擠到姑娘家的心坎裡去了,一張粉臉不由得驟然紅了起來。

  大家酒喝得差不多了,就由兩名巧幫弟子分別端上面來。執法長老古如松匆
匆把一碗麵吃完,就站起身朝李鐵崖抱抱拳道:「幫主可有什麼吩咐嗎?」

  李鐵崖自然知道他的心意,左手抬了下,說道:「古長老按幫規處置就好。
不過兄弟們也許是無辜的,最好從輕發落。」

  古如松抱拳道:「屬下遵命。」轉過身,大步走出蘆棚,右手朝前揮了下,
一路當先朝垂柳夾道的小徑上行去。

  二十名丐幫弟子不敢怠慢,立即押著柯大成、劉源長、和十八名丐幫弟子(
結打狗陣的十八人)緊跟古如松身後而去。易天心朝李玉虹含笑道:「門主,咱
們也該把叛徒處決了才行。」

  李玉虹道:「易總監是說拜天賜?咱們要不要問問清楚?」

  易天心笑了笑道:「拜天賜身為本門副總監,地位不可謂不高,中途變節,
不出利誘,這種人還有什麼好問的?」

  李玉虹道:「那就由總監作主好了。」

  易天心躬身道:「屬下遵命。」站起身,朝右衛白靈仙道:「白右衛,你帶
四名弟子,押著拜天賜,隨我來。」白靈仙答應一聲,帶著四名女弟子迅快走出
蘆棚,把丐幫弟子看守中的拜天賜接過手來,隨著易天心身後走右。

  不多一會,易天心、白靈仙率同四名女弟子回人蘆棚。易天心朝李玉虹抱抱
拳道:「回門主,叛門逆徒拜天賜已經處決了,屬下特向門主覆命。」

  李玉虹點頭道:「辛苦總監了,大家請坐。」

  又過了一會,丐幫執法長老古如松率同十八名結打狗陣的弟子走了進來,朝
李鐵崖抱拳行禮,說道:「屬下奉命已把叛幫長老柯大成、副長老劉源長,按幫
規處死,原屬柯大成手下的十八名弟子,經屬下詳細問話,他們確不知情,請幫
主准予隨行,繼續為本幫效力。」

  李鐵崖額首道:「如此甚好。」

  十八名弟子既感激又興奮,一齊躬下身去,說道:「多謝幫主不殺之恩,屬
下今後定當粉身碎骨,為本幫效力。」

  李鐵崖揮了下手,說道:「你們退下去。」

  向鳳亭道:「幫主,這裡離柯家莊不遠,咱們有不少人,不如到柯家莊去落
腳,較為方便。」

  李鐵崖點頭道:「也好,柯氏兄弟已死,偌大一片宅第,已成無主之物,咱
們可以派人在這裡立個分舵,艾大娘賢母女大仇已報,當然不會再呆在這裡了,
這片酒店,正好成為咱們的一個招待站,不知艾大娘意下如何?」

  艾大娘忙道:「李幫主不用客氣,賤妾母女早就要離開,這裡任憑李幫主作
主。」

  李鐵崖含笑道:「如此甚好,那就謝謝艾大娘了。」

  老哥哥嘻的笑道:「你們到柯家莊過夜去,我老哥哥一個人留在這裡就好。


  一行人來至柯家莊,由執法長老古如松向莊丁們宣佈柯大成、柯大發勾結外
人,背叛丐幫,業已按幫規處死,這裡所有的人,一律遣散,明天可向帳房領取
銀子,從此要安安份份做人。大家聽得面面相覷,只得轟聲應「是」。

  ***    ***    ***    ***

  大家安頓好住處,丁少秋找上李玉虹,悄聲道:「妹子,愚兄有一件事,想
和你談談。」

  李玉虹道:「什麼事?」

  丁少秋道:「你跟我來。」

  李玉虹道:「這裡不能說嗎?」

  丁少秋舉步往外走去,李玉虹只得跟著走出,兩人默默的走了一段路,李玉
虹道:「你現在可以說了。」

  丁少秋雙目望著她鄭重的道:「我是找你來的,我想,你對我有很大的誤會
,那天……」

  李玉虹臉上神色一變,咬著嘴唇,冷聲道:「不用說了,我對你並沒有誤會
。」說完,轉身要走。

  丁少秋一下攔在她前面,說道:「你聽我說。」

  李玉虹看著他,冷冷的道:「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我們之間並沒有誤會
。」

  丁少秋急道:「那天是秋霜被毒蛇咬了,人已經昏迷過去,我身邊有太乙解
毒丹,所以把她扶到我房裡,替她吸出毒血,正好你進來,我還想叫你幫忙,你
卻負氣走了。」

  李玉虹道:「我沒有負氣,你救她,我有什麼好負氣的?」口中雖然這樣說
著,心裡卻暗暗忖道:「聽他這麼說來,是我太多心了。」但她是個倔強的人,
那肯認錯?

  丁少秋看她一副冷冷的模樣,任自己如何解釋,依然如此,心中也不禁有氣
,一張俊臉漸漸紅了起來,說道:「我不遠千里追蹤而來,向你解釋,因你多心
而引起的誤會,是為了珍惜我們的友情。朋友貴在知心,你既然不珍惜我們之間
的友情,我就無話可說了。」說完,突然轉身疾奔而去。

  這下,當真大出李玉虹意外,她怔怔的望著他離去,張了張口,想叫他停步
,但丁少秋去勢極快,只不過眨眼工夫,就已飛掠出去數十丈外,人影迅速在夜
中消失。她眼眶中已經噙滿了淚水,心裡仔細的思索著丁少秋方才說過的每一句
話,她後悔自己不該對他如此負氣。

  他說得不錯,朋友貴在知心,自己對他誤會,確實是侮辱了他的人格,何況
他不遠千里追來向自己解釋誤會,自己還對他不理不睬,難怪他會生這麼大的氣
了。想著想著,不覺哇的一聲哭出聲來。這時正有一條纖影,俏生生的行來,走
近李玉虹身邊,舉手輕輕格在她肩頭,叫道:「門主。」

  不用看,就知是花字門總監易天心了,李玉虹忽然轉過身去,叫了聲:「易
大姐……」突然撲在她肩頭,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易天心柔聲道:「門主,你先冷靜些,有什麼話慢慢的說。」李玉虹果然慢
慢的收住抽噎,用手絹拭著淚水。

  易天心道:「你有什麼委屈,現在可以說給我聽聽了。」

  李玉虹含淚道:「大哥走了……」

  易天心問道:「你們剛才拌了嘴?」李玉虹點點頭,就把護花門看到大哥把
秋霜按在床上的一幕說了出來。

  易天心攢攢眉,沉吟道:「丁少俠人品如光風霽月,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的,他這次從老遠趕來,就是找你來的?他怎麼說?」李玉虹就把才纔兩人說的
話,給她說了一遣。

  易天心輕唉一聲道:「我的大小姐,這就是你不對了,秋霜被蛇咬傷,人已
昏迷,丁少俠身邊有療毒靈丹,自然先救人要緊,你誤會他,只是怨恨他用情不
專罷了。他卻不遠千里巴巴的進來找你,向你解釋,可見你在他心裡所佔的地位
有多重要了,你卻依然不理不睬,難怪他要說你侮辱他人格,一怒而去了……」


  李玉虹聽得又流下淚來,說道:「他一怒而去,就讓他一怒而去,以後再也
不要理我。」

  易天心笑道:「那你為什麼還要哭呢?」

  李玉虹道:「我氣不過他……」

  易天心柔聲道:「我的大小姐,好了,你別再任性說氣話了,朋友嘛,要互
相信任,互相忍讓,本來只是小小誤會,說開了就沒事了,但兩人如果互相堅待
下去,就會愈鬧愈僵,最後弄得不可收拾。」

  李玉虹心頭一急,問道:「那怎麼辦?」

  易天心含笑道:「門主不用焦急,咱們此去黃山,自然會和丁少俠見面,那
時你只要隨和些,我保證丁少俠不會再計較的,好了,時間不早,還是進去休息
吧。」

  ***    ***    ***    ***

  丁少秋奔出柯家莊,依然一路疾奔,不肯稍息。他是藉著一路奔行飛掠,來
發洩心頭的氣憤,是以飛掠得快速驚人,一路上簡直像弓弦發出去的一般,只是
貼地低飛。東方漸漸吐出魚白,前面不遠,已經出現了一座城垣。他根本不知自
己到了什麼地方?既有城垣,就進城休息一會再說。

  這時城門開啟不久,進出的行人只是疏朗朗的,丁少秋進了城,就在路旁一
處豆漿攤上坐下,吃了幾個燒餅,一碗豆漿,才朝大街上走去,終於給他找到了
一家客店,要了一間上房,就脫下長衫,上床睡覺。下午出長垣東門,渡過黃河
,一路東行,第二天下午趕到虞城。這座小城因為地處冀、魯、蘇、皖、豫五省
夾縫之間,天高皇帝遠,成了江湖上人的逋逃藪。

  這一來各行各業也就跟著繁榮起來,特別是酒館、茶肆、賭場、艷窟,都脫
不了黑道關係的行業,更是生意鼎盛。丁少秋從北門進城,這時已是申牌光景,
當下就朝北門口一家叫做老興隆的客店走去,跨進大門,朝坐在櫃上的掌櫃問道
:「老闆,有沒有上房?」

  那掌櫃的用手推了下老花鏡,朝丁少秋手中長形布綴看了一眼,站起身,陪
著笑道:「有、有,客官高姓大名?小老兒好填寫到簿子上。」

  丁少秋因自己已戴了面具,隨口說道:「我叫季少游。」少游,就是少友的
諧音,自從戴上面具,這季少游的化名早就想好了的。

  掌櫃的提筆在簿子上寫好姓名,抬起頭,又道:「客官這青囊中可是刀劍一
類的兵器?」

  丁少秋道:「你也要寫上嗎?」

  「啊,對不起。」掌櫃的陪笑道:「因為附近幾個縣時常鬧土匪,縣老爺就
下了告示,凡是過路的客官,如果隨身攜帶自衛兵器,都得在簿子上注上一筆備
查。」

  「不要緊。」丁少秋一舉長青布毀,說道:「我這是隨身長劍。」

  「是、是。」掌櫃的就在「季少游」姓名下注「長劍一支」四個小字,就抬
著手道:「客官是後進第五號上房。」一面大聲叫道:「夥計,領這位客官到後
進五號上房去。」

  只見一名店伙連聲應著走出,朝丁少秋躬躬身道:「客官請隨小的來。」說
完,就領先往後進走去。五號房面積不大,還算乾淨,丁少秋表示可以,店伙退
出去不久,就送來臉水和一壺茶。

  「繼承華山派掌門人的該是小侄,不知你老意下如阿?」

  丁少秋聽得一怔,暗道:「這人口音,極像是聞汝賢。」急忙以耳貼壁,凝
神聽去。

  接著只聽聞九章的聲音說道:「不錯,依照本派的規矩,歷來都是由下一代
的大弟子繼任掌門,大哥昔年就是以第二十四代的大弟子繼承掌門,自從大哥過
世之後,你是第二十五代的大弟子,所以照理應該由你繼任才是。但二師兄藉口
你們年紀還小,暫時由他代理,愚叔目前也只是代理而已,等咱們回轉華山,愚
叔自會正式宣佈,由你繼承第二十五代掌門,那時愚叔就可以卸去仔肩了。」

  聞汝賢道:「這話,二叔確曾當著三師叔、四師叔這樣說過,但人死了,就
死無對證,二叔去見聖母之時,並沒說小侄是華山派第二十五代的繼承人,姬夫
人派咱們到這裡,大家只知道二叔是華山派代理掌門人,這對小侄來說,似乎不
很公平……」

  丁少秋心中暗暗奇怪,聞汝賢那來的膽子,敢跟他二叔聞九章這樣說話,哦
,說不定有什麼人在暗中給他撐腰。只聽聞九章沉哼一聲道:「汝賢,你要愚叔
如何呢?」

  聞汝賢道:「二叔如肯退任長老,當眾宣佈,由小侄繼承掌門人,小侄年輕
識淺,一切還不是聽你老人家的。」

  聞九章呵呵一笑道:「汝賢,你在愚叔身上下了什麼毒?」丁少秋聽得不禁
一怔,聞汝賢居然會在聞九章身上下毒,這真是出入意料之外。

  聞汝賢道:「二叔放心,小侄還要你老人家的支援,自然不會下得太重,而
且每半個月,小侄自會奉上一粒解藥,決不會讓你老人家毒性發作,有半點不舒
服的感覺。」丁少秋暗暗怒惱,好個喪心病狂的人。

  聞九章又道:「汝清呢?你也在他身上下了毒?」

  聞汝賢道:「這個二叔更可以放心,小侄這也只是權宜之計,只要回轉華山
,即可替你老人家和汝清弟完全解去劇毒,不會有事的……」








【第三十章】金缽禪師

  丁少秋剛聽到這裡,只聽有人拍著房門說道:「客官,請開門,公爺來查房
間了。」公爺來查房間,這倒是少有的事。丁少秋打開房門,果然看到店伙陪著
兩個身穿藍布衣褲,腰佩刀鞘的漢子站在門口,這兩人藍布衣衫不扣扣子,敞開
了胸襟,一副地痞模樣,那像公門中人?

  丁少秋問道:「什麼事?」

  店伙連忙陪笑道:「客官,這二位是公爺,來查房間的,這是例行公事,沒
有什麼的。」

  丁少秋退後了兩步,說道:「好,他們進來查好了。」

  兩個漢子舉步走入,左首一個一腳踏在椅子上,半俯著身子,側臉朝丁少秋
問道:「叫什麼名字?」

  丁少秋看得心頭不禁有氣,正容道:「這椅子是坐人的,你把腳踏在上面髒
不髒?請你先把腳放下去。」

  「哈。」左首漢子似乎很出意外,口中哈了一聲,輕蔑的道:「你小子居然
敢這樣對我說話,我問你叫什麼名字?」

  丁少秋道:「我要你把腳放下來再說話。」左手輕輕朝椅子背上搭了上去。

  左首漢子瞪著丁少秋,怒聲道:「你小子居然發橫發到這裡來了……」話聲
未落,突覺椅子一震,腳底劇烈一麻,一個人身不由已往後仰跌出去,砰然一聲
,背脊著地,幾乎連自己也不明白怎麼會仰跌出去的?

  雙腳在地上一用力,上身一仰,跳了起來,一張臉脹得色如豬肝,喝道:「
好小子,是你使的促狹?」揮手一拳,迎面擊去。

  丁少秋臉色一沉,喝道:「不長眼睛的東西,你嘴裡一直不乾不淨,誰是小
子?自己不小心摔了跤,誣賴別人,還敢動手。」說話聲中,一伸手把對方擊來
的拳頭握個正著。

  左首漢子拳頭被人握住,頓覺像放進炭火爐中一般,熾熱如同火燒,而且對
方拳頭好像鐵箍般一下捏緊,自己手骨互擠,幾乎快要碎裂,痛澈心肺,口中殺
豬般大叫一聲,彎腰屈膝,蹲了下去,滿頭像黃豆大的汗水,一粒粒綻了出來。
右首漢子看出情形不對,一聲不作,刷的掣出單刀,就朝丁少秋右腕砍下。

  丁少秋哼道:「你居然動起傢伙來了。」右手伸出三個指頭,一下撮住對方
刀尖,一記「太阿倒持」,順勢朝前送去。右首漢子那有躲閃的餘地,刀柄?的
一聲,不偏不倚撞在他右胸「將台穴」上,那漢子立時動彈不得。

  丁少秋左手稍稍放鬆了些,問道:「你想不想老子高抬貴手,放開拳頭?」

  左首漢子早已痛得汗流浹背,連眼淚都流了出來,聞言連連點頭道:「大…
…爺饒命,小……小的有眼無珠,請大爺高抬貴手,放了小的吧。」

  「好。」丁少秋問道:「你們是什麼衙門出來的?」

  左首漢子張張嘴,哭喪著臉,囁嚅道:「是……縣衙門……」

  丁少秋道:「是嗎?」

  手上稍微一緊,那左首漢子口中「唷」了一聲,叫道:「大爺饒命,小的說
了……」

  丁少秋哼道:「說。」

  左首漢子道:「小的兩人是……是從咒缽寺來的。」

  「咒缽寺?」丁少秋道:「那就不是公差了?」

  左首漢子連聲道:「是、是。」

  丁少秋道:「咒缽寺為什麼要來查房間?」

  左首漢子道:「因為……因為大爺你攜帶隨身兵器入城,所以要小的兩人來
看看……」

  丁少秋哦了一聲,道:「原來咒缽寺還是這裡的一座山頭。」

  「是、是。」左首漢子連連點頭道:「大爺知道就好。」

  丁少秋道:「咒缽寺聽起來是一座禪院,住持是什麼人?」

  右首漢子道:「是金缽禪師。」

  丁少秋左手一放,說道:「你右手從此不能再用力氣,記住今天的教訓,也
未嘗不是好事。」右手一揮,一掌拍在右首漢子的肩上,喝道:「你持刀行兇,
足見平日狐假虎威,作惡不在少數,廢你右臂,只是從此不能再持刀行兇,不礙
吃飯穿衣,你們可以去了。」

  左首漢子試一握拳,果然五指酸軟無力。右首漢子聽說自己有臂被廢,還不
相信,再低頭一試,五指伸屈自如,俯身從地上拾起單刀,剛五指一攏,握住刀
柄,陡覺整條手臂酸麻無力,那還握得比刀,鐺的一聲,跌落地上,心頭又驚又
怒,但又不敢發作,急忙用左手拾起單刀納入刀鞘。兩人誰也不敢吭上一聲,匆
匆退出房去。

  那店伙站在房門外,早已嚇白了臉,這時跟在兩人身後送了出去,口小說道
:「二位大爺好走。」這一陣功夫,已是傍晚時光,丁少秋取過茶壺,倒了一杯
茶喝了,就隨手取起劍囊,朝外走去。

  ***    ***    ***    ***

  出了客店,街上商肆此刻華燈初上,一片燈火,行人如織,比白天熱鬧得多
,信步走到一家酒樓門前,一排五間,十分氣派,抬頭看去一方朱紅橫匾上寫著
「菡萏居大酒樓」六個金字,心想這名稱倒是幽雅得很。

  舉步跨進大門,中間是一道寬敞的樓梯,黃漆光可鑒人,迎面有四個大字,
高昇雅座,可見樓下就不是「雅座」了。丁少秋登上樓梯,才知這樓上「雅座」
果然不同,每張桌椅都是黃漆雕刻,光亮無比,而且桌與桌之間,走道寬敞,跑
堂的夥計,一律穿著淡青夏布衣衫,看去使人有清爽之感。

  整座樓宇壁間,柱上點燃的是蓮花燈,一盞盞白瓷蓮花,花蕊即是燈蕊,燈
光柔和,如同白晝。想不到偏僻小縣,居然有裝潢得如此考究的酒樓。這原是丁
少秋上得樓來目光一瞥間的事,立時有一名夥計迎了過來,含笑問道:「貴客有
幾位?」

  丁少秋道:「我只是一個人。」

  那夥計忙道:「貴客請隨小的來。」他把丁少秋領到靠街的一張桌上,陪笑
道:「這張桌子靠近大街,貴客只有一個人,沒人聊天,就可以看看街景,也頗
有意思。」

  丁少秋點點頭,笑道:「你倒替客人設想得很周到。」

  那夥計躬躬身道:「貴客滿意,就是小店的光榮。」

  丁少秋暗道:「真想不到連這家酒樓的夥計都好像經過特別訓練的一般。」

  夥計沏上一壺香茗,放好筷碟,才道:「貴客要些什麼?」

  丁少秋道:「隨便,你要廚下做幾個可口的菜來就好。」

  夥計又道:「貴客喝什麼酒?」

  丁少秋隨口道:「花彫。」夥計退去之後。

  丁少秋倒了一盅茶,喝了一口,才舉目朝樓上四周打量了一眼。五間樓面,
約有五分之二,分隔了三間貴賓室,整座大廳,只放了三十張桌子,因此走道寬
敞,桌與桌之間,並不擁擠,自然就顯得有獨立之感,不妨礙鄰桌了。這時已有
六七成坐頭,但食客們都是些衣冠楚楚的人士,越顯得這家酒樓的高尚了。

  不多一會,夥計送來酒菜,丁少秋斟了一杯,舉筷吃著菜餚,果然極為可口
,手藝不輸大城鎮酒樓!心中卻忽然想起聞九章、聞汝賢叔侄為了互爭華山派掌
門,不知下文如何?接著想到聞九章帶著聞汝賢、聞汝清去投靠天南莊,晉見姬
七姑,可見聞汝賢、聞汝清被自己點廢的右臂,已經復原了,他們到這裡來,不
知又有什麼事情?

  正在思忖之際,發覺正有一個人朝自己桌子走來,抬目看去,那是一個身穿
青紗長衫的中年人,中等身材,臉上膚色黃中泛白,連眼白也微帶黃色,這時離
自己桌子不過三數尺光景。丁少秋抬眼之間,也發現了在客店盤問自己的兩個漢
子,他們登上樓梯,就站在那裡,並沒跟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丁少秋心裡已
經明白,但他只作不見,舉筷夾起菜餚,送入口中,慢慢吃著。

  那中年人這時已經走到桌子橫頭,抱抱拳道:「這位兄台……」

  丁少秋沒待他說下去,就含笑點頭道:「沒關係,在下只是一個人,閣下只
管請坐。」

  中年人陪笑道:「兄弟那就告坐了。」移開椅子,就在橫頭坐下來,接著說
道:「兄弟其實是專程來拜會季大俠的。」

  直到此時丁少秋才哦了一聲,目光朝中年人投去,故作詫異的道:「在下…
…和閣下素未謀面,拜會不敢,不知閣下有何見教?」他這一次抬眼,方才站在
樓梯口的兩個漢子業已不見,敢情把中年人領來之後,已經下樓去了。

  中年人抱抱拳,含笑道:「季大俠遠臨敝地,兄弟手下不識泰山,多有冒犯
之處,還望季大俠多多海涵。」

  「不敢當。」丁少秋望著對方說道:「在下還沒請教……」

  中年人忙道:「兄弟祁士傑,是咒缽寺護法會的副總管事。」接著又補充說
道:「咒缽寺是一座大叢林,住持金缽禪師是一位有道高僧,從不過問俗務,由
居士們組成的護法會管理。」

  丁少秋道:「原來是祁副總管事,在下失敬了,方纔之事,在下來前並不知
道,還當是當地的混混,出手就動刀子,在下一時憤怒,才廢了他們一處穴道,
此事既經祁副總管事出面,說過也就算了,閣下不用放在心上。」

  祁士傑哦了一聲,忙道:「不,不,兄弟來此,一是向季大俠深致歉意,二
來是奉朱總管事之命,想請季大俠屈駕咒缽寺一敘。」

  「朱總管事雅愛,在下自當趨訪。」丁少秋含笑道:「只是今晚為時不早,
諸多不便,明日一朝再去寶寺。」

  祁士傑看他一口答應,心頭十分高興,連連點頭道:「如此也好,一言為定
,明日早晨,就在敝寺恭候俠駕,兄弟先行告退。」說罷站起身來,拱手告辭。

  丁少秋也跟著站起,拱手道:「恕在下不送。」回身坐下,舉壺斟酒。

  夥計已端上一碗麵來,說道:「這是小店最有名的雞火湯麵,面是雞蛋面,
湯是純雞湯,是小的特地要廚下給貴客下的,你老吃過就知道了。」

  丁少秋含笑道:「多謝你了。」

  夥計退去之後,丁少秋吃了一筷,這面果然與眾不同,鮮美無比。吃喝完畢
,取起劍囊,來到樓下櫃前,說道:「掌櫃,結帳。」

  掌櫃慌忙站起身,陪笑道:「季大俠的帳,方才祁副總管事已經算過了,季
大俠不用再結,歡迎季大俠再來光顧。」丁少秋心知是祁士傑付的帳,也就不再
多說話,飄然出門,回到客店,店伙巴結的送來洗臉水。

  丁少秋問道:「夥計,咒缽寺如何走法?」夥計聽得臉色一變,望著丁少秋
口中啊了一聲。

  丁少秋立時明白,咒缽寺在此地勢力極大,店伙才會如此,不敢實說,這就
不待他說話,含笑道:「事情是這樣,方纔我在菡萏居喝酒,遇上咒缽寺護法會
的祁副總管事,他約我去咒缽寺一敘,我因今晚時間已晚,所以答應他明天一早
再去,先問問怎麼走法,你不知道就算了。」

  店伙鬆了口氣,陪笑道:「原來如此,咒缽寺就在南門外,很好找。」

  丁少秋道:「謝謝你。」

  「不用謝。」店伙又道:「客官還有什麼吩咐?」

  丁少秋道:「沒什麼了。」店伙躬躬身,退出房去,丁少秋過去閂上了門,
洗過臉就在桌旁一張椅子上坐下,倒了盅茶,慢慢喝著。一面留神偵聽隔壁房中
,似乎毫無動靜,不知聞九章叔侄後來如何,自己既然擔任了華山派第二十五代
掌門人,他們叔侄之事,自己不能不管,但自己又如何管呢?

  ***    ***    ***    ***

  他站起,開門出去,走到隔壁房門口,舉手在門上輕輕叩了兩下,沒聽到有
人答應,再用手一推,房門竟然只是虛掩著的,呀然一聲,應手開啟。丁少秋藝
高膽大,昂然舉步走入。這是一間較大的客房,上首和左首靠壁,各有一張木床
,但此刻卻半個人影也沒有。心頭不禁暗暗嘀咕,看來他們出去了。

  回身退出,回到自己房中,計算天時,此刻才不過初更光景,這就脫下長衫
,在床上盤膝坐好,運氣行功,直到第二更時分,才起身下床,穿好長衫,一手
從青布囊中取出長劍,開門走出,回身,掩上房門,縱身掠起,躍登風火牆,倏
一長身,宛如天馬行空,起落之間,已飛射出去十數丈外,一路施展輕功,掠著
民房屋脊飛行,不大工夫,已來至南門,四顧無人,點足躍上城垣,再飄然飛落
城外。

  他只是聽店伙說過咒缽寺在南門外,很好找,但卻不曾聽清楚,夜色迷濛,
自己到那裡去找呢?心中想著,腳下略作趑趄,目光四顧之際,瞥見西首城牆上
出現了兩條人影,瀉落城外,立即朝前奔行而去。丁少秋心中不覺一動,暗想:
「這兩人莫非也是到咒缽寺去的?」

  一念及此,就遠遠尾隨著兩人身後,跟了下去。前面兩人奔行極快,不過盞
茶工夫,便已奔近一片古柏拱衛的一座寺宇前面,那兩人同時探手入懷,不知取
出什麼東西,隨手一場,朝寺字屋簷上打去。丁少秋目光何等敏銳,凝目看去,
只見屋簷上正有一個人以收暗器的方法,把兩人打出的東西接了過去,人影一閃
,便自隱去。

  心中暗哦一聲,忖道:「這兩人是他們同黨,屋簷上那人,可能是驗看證物
,原來咒體寺戒備森嚴,沒有他們證物,很難進得去。」

  丁少秋藝高膽大,他在遠處突然吸了一口真氣,雙臂一劃,長身驚起,疾如
夜鳥投林,劃空朝咒缽寺投去,他為了不使對方監視的人發現,稍稍偏向左側,
這一下用足了十成功力,去勢如電,只一閃就已隱人寺中暗中,就算屋簷上有人
,也是由高處掠過,決難發現。

  他在屋脊陬處稍一駐足,目光凝處,就發現方才進人寺中的前面兩人,就在
第二進屋脊上,一閃而沒,可見他們到了第二進才飛身落地。當下立即再一吸氣
,點足飛起,飛越殿脊,撲到前面兩人現身之處,這下來得十分快速,但兩人飛
身落地之後,就已不見蹤影。

  丁少秋心中暗暗著急,偌大一座寺院,自己又到那裡去找人?正在猶豫之際
,看到殿宇右首一道射門邊,黑暗之中站著兩個藍布衣衫的漢子,腰掛刀鞘,靜
立不動,兩扇角門卻虛掩著,心中不禁一動,忖道:「這兩人守在門口裡面可能
有什麼集會,前面兩人到此忽然不見,準是從這道門進去了?」

  前面兩人要在此處飛身落地,就是因為這道角門有人守著,他們必須從這道
門進去。但丁少秋不是來參加集會的,用不著非從這道門進去不可,足尖一點,
身形再次掠起,越過一道風火牆,這裡是一座自成院落的屋宇,屋中也有了燈光


  丁少秋倒也不敢大意。身形一伏,一下隱人暗處,立即凝足目力看去,好在
天氣燠熱,斜對面中間一間寬敞的堂屋中,四扇雕花長門全都開著,連屏後的四
扇長門也全開了,前後院貫通了,自然可以引進涼風。燈光並不很亮,卻很柔和
,屋中圍坐著八個人,正中間的是一個狹長臉的老者,年約五旬以上,個子瘦小
,雙目閃爍有神,一看就知是個心機極深的人。

  他右首是兩個灰衲和尚,也都是五十左右的人,再下去則是兩個身穿藍布長
衫的人,年在四旬以上,其中一個正是在酒樓上見過的副總管事祁士傑。左首三
人,則是聞九章和聞汝賢、聞汝清三人。不,從他們坐位看去,聞汝賢坐在聞九
章之上,就可知道他在聞九章身上下毒之後,已取得了華山派掌門人的地位,頗
有意氣飛揚之感。

  這時一名青衣漢子給每人面前送上一盞香茗,狹長臉老者雙手捧起茶盞,含
笑道:「諸位居士請用。」說完,右手揭了下碗蓋,輕輕喝了口茶。

  丁少秋心中暗道:「此人可能是護法會的朱總管事了。」在座眾人也各自捧
起茶盞,喝了一口。

  狹長臉老者緩緩回過頭去,朝坐在左上首的聞汝賢舉了下茶盞,說道:「聞
掌門人遠道光臨,兄弟謹代表護法會以茶水代酒,向聞掌門人致敬。」說完,喝
了一口茶。

  聞汝賢連忙舉起茶盞,說道:「不敢,在下該敬總管事才是。」掀蓋喝了一
大口。

  狹長臉老者放下茶盞,狹長臉上笑容漸漸斂去,望著聞汝賢說道:「聞掌門
人遠來咒缽寺,不知有何指教?」

  聞汝賢聽得不禁一怔,忙道:「在下和二叔只是順道路過此地,特來拜會。


  「哈哈。」狹長臉老者忽然大笑一聲,朝聞九章抱抱拳道:「聞大俠此次前
來敝會,應該不是代理華山派掌門人的身份吧?」聞汝賢聽得又是一怔。

  聞九章站起身,雙手互握,兩個大拇指並在一起,向空連拱了三拱,含笑道
:「兄弟奉命確有一件要事,要向朱總管事當面奉告。」

  就在他雙手互握,向宅連拱了三拱之際,狹長臉老者和在座諸人紛紛起立,
狹長臉老者也同樣雙手互握,拇指相並,連拱了三拱,肅然起敬道:「原來聞大
俠竟是使者身份,兄弟失敬了。」

  這一來,聞汝賢自然十分尷尬,沉聲道:「二叔怎麼沒跟小侄提過呢?」

  聞九章嘿然道:「這是極機密之事,愚叔豈能徇私洩密?」一面連連拍手道
:「總管事,諸位道兄,快請坐下。」

  狹長臉老者含笑道:「聞使者方才交代之事,兄弟已經辦妥了。」

  聞九章抱抱拳道:「如此多謝總管事了。」

  聞汝賢聽得心中暗暗奇怪,自己和二叔一同前來咒缽寺,由姓朱的總管事親
自接待,從未聽二叔和他說過什麼,如何姓朱的說出二叔交代之事,他已辦妥了
,這會是什麼事呢?哦,莫非二叔是以「傳音入密」和他說的?

  心中想著,一面伸手去端茶盞,目光一注,不由使他心頭猛然一驚,原來他
看到自己伸出去端茶盞的雙手,竟然像是塗了一層綻青一般,變得色呈碧綠,連
指甲都是綠的。這一驚之下,剛從幾上端起的茶盞,就碎的一聲,跌墜地上,打
得粉碎,他也失聲驚叫道:「我的雙手怎麼會變成綠的?」

  他自己看到的只是雙手,但旁人看到他,卻不僅頭臉變成綠色,甚至連眼睛
、頭髮和牙齒也變成了綠色。綠色,可愛之處,如一片芊芊嫩綠的草坪,一片綠
油油的秧田,一片柔絲的垂柳,映人眼簾就便人有充滿生機,活潑自然之感;但
綠色決不可在人體上出現,不論膚色、眼睛、頭髮,一沾上綠色,就會顯得十分
怪異,鬼氣沉沉,慘綠可怕。

  聞汝賢此刻就渾身呈現了綠色,在座的人中,只有聞汝清從沒見過這等情形
,臉上流露出驚怖之色,其餘的人都兀坐如故,一言不發。聞汝賢眼看沒人理睬
自己,只覺一陣驚懼,襲上心頭,打心底起了一陣震慄,整個人都抖了起來,嘶
聲道:「你們……在我……身上下了……什麼毒……我……什麼地方……得罪你
們了……」

  狹長臉老者沉著臉色,哼道:「聞汝賢,你欺師滅祖,忤逆犯上,還不認罪
嗎?」

  聞汝賢張目道:「我沒有……沒有做出欺師滅祖……忤逆犯上……」

  「你還不承認?」狹長臉老者哼道:「你二叔是華山派代理掌門人,你在他
身上下毒,篡奪掌門職位,就是欺師滅祖,你二叔和你爹是親兄弟,你為了篡奪
掌門職位,罔顧叔侄骨肉之情,就是忤逆犯上,本座奉命賜你極樂散,不出半個
時辰,就會骨肉盡化綠水……」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聞汝賢全身顫抖,撲的跪到地上,連連
叩頭道:「我知罪了,饒了我吧……」

  狹長臉老者沉聲道:「你求本座沒有用的,你要求你二叔才行。」

  聞汝賢轉過身,朝聞九章叩頭道:「二叔,求求你老人家,小侄知錯了,你
老人家就饒了小侄吧。」

  聞九章道:「你在我身上下的是什麼毒?可有解藥?」

  「有、有。」聞汝賢趕緊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雙手顫巍巍送了上去。

  聞九章伸手接過問道:「汝賢,你把解藥放在身上,不怕老夫搜到嗎?」

  聞汝賢道:「瓶中毒藥和解藥各佔一半,要用兩粒解藥,才能解去一粒毒藥
,而且兩種藥的顏色完全一樣,只有顆粒上稍稍有點大小,不把藥丸倒出來仔細
比較,很難分別。」

  聞九章嘿了一聲問道:「那一種是解藥?」

  聞汝賢道:「顆粒較大的是解藥。」

  聞九章又道:「老夫要服幾粒解藥,才能完全消除體內積毒?」

  聞汝賢道:「十二粒。」

  聞九章又道:「汝清呢?」

  聞汝賢道:「他只要八粒就夠了。」

  聞九章拔啟瓶塞,把藥丸傾在掌心,仔細看去,果然每顆藥丸顏色完全一樣
,顆粒大小,也相差無幾,要仔細辨認,才能看得出來,這就仔細的從藥丸中挑
出二十粒較大的解藥,分給汝清八粒,一齊吞入腹中,然後把其餘的藥丸納入瓷
瓶,收入懷中。

  聞汝賢依然跪在地上,身軀仍在不住的顫抖,漸漸感到五臟六腑有如火灼一
般,又熱又痛,心頭更加害怕,叩頭道:「二叔,你快救救小侄……」

  狹長臉老者抬手丟出一顆色呈碧綠的藥丸,擲到聞汝賢面前,喝道:「吞下
去,暫時可以沒事了。」

  聞汝賢慌忙拾起一口吞下,藥丸入喉,立時溶化,隨喉而下,內腑燒灼之感
,果然如響斯應,好了許多,在地上連叩了幾個頭,說道:「多謝總管事。」

  狹長臉老者冷嘿一聲道:「你體內的極樂丹毒性,只是暫時抑制,由你二叔
隨時督導,只要忠於本教,即可無事。」聞汝賢爬在地上,連聲應「是」,這一
瞬工夫,他頭臉和雙手的綠色,已經由濃而淡,漸漸褪去。

  聞九章沉聲道:「你起來。」

  聞汝賢又在地上叩了兩個頭,說道:「多謝二叔。」才行站起,現在他當然
不敢再坐在二叔的上首了,低垂著頭,走到下首,與汝清並排坐下。

  聞九章直到此時,才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徐徐說道:「朱總管事,老師父
最近如何?」

  坐在右上首的灰衲僧人連忙雙手合十,欠身道:「回使者,家師身體一向很
硬朗,只是已有三十多年不問塵事,整日閉關靜坐,前次盛莊主捎來姬聖姑的親
筆函。他老人家看了之後,只念了兩聲阿彌陀佛,沒有一點表示,貧衲曾向他老
人家請示,家師只說了句「不可再沾紅塵」,就瞑目不語,看來任憑誰也無法說
服他老人家呢。」

  丁少秋心中暗道:「他們口中的老師父,很可能就是金缽禪師了。」

  聞九章微微一笑道:「聖母早就料到老師父不肯重作出岫之雲,但昔年本教
一敗塗地,全壞在少林、武功兩派手裡,因此希望老師父能夠助賜一臂,雪恥圖
強,重光本教,一舉消滅少林寺,藉以配合聖母江南行動,互作呼應,江湖大勢
,就定了十之八九,二位大師是老師父的衣缽傳人,事成之後,聖母自當以少林
寺作為酬勞,所以要二位大師多多奉勸老師父,成此不世之功。」

  丁少秋暗道:「原來聞九章是作說客來的。」

  兩個灰衲僧人一齊合十欠身道:「不知聖姑有何指示,貧衲師兄弟就算赴湯
蹈火,也一定會完成任務。」

  聞九章忽然呵呵一笑,站起身來,伸手和右上首的灰衲僧人緊緊握住了手。
丁少秋定睛看去,只覺聞九章嘴皮微動,似是正在和灰衲僧人以「傳音入密」說
話,接著那灰衲僧人也嘴皮微動,以「傳音入密」作答,兩人握著的手,才行放
開。

  丁少秋目光銳利,這一瞬間他依稀看到灰衲僧人從聞九章掌心接過一件很小
的東西,又迅快的納入大袖之中。心中暗道:「聞九章交給他的東西,一定和兩
人「傳音入密」說的話有關了。」

  「哦,聽那灰衲僧人的口氣,金缽禪師不肯再出江湖,姬七姑派聞九章前來
,許以重利,那麼交給灰袖僧人的東西,莫非想害死金缽禪師不成?自己等他們
散會之後,不妨跟蹤這兩個灰衲僧人,看他們有何行動?」

  只聽狹長臉老者說道:「聞使者住在客店,諸多不便,不如搬到本寺賓館來
住的好。」

  聞九章頷首道:「總管事盛情可感,只是今晚時間不早,兄弟還是回去的好
,且待明天一早再搬不遲。」說話之間,大家送著聞九章父子叔侄三人走出之後
,那狹長臉老者和祁士傑等二入朝西首院落行去,只有兩個灰衲僧人送走聞九章
,依然回了進來。

  ***    ***    ***    ***

  兩人在室中坐下,方才坐在上首那個灰衲僧人抬目道:「了悟、了因,你們
進來。」只聽右廂有人恭聲應「是」,接著走出兩個身穿嫩黃僧衣的和尚,朝兩
人合十一禮,同聲道:「弟子了悟、了因叩見二位大師。」這兩人都已四十開外
,一望而知武功不弱。

  丁少秋看到兩人,忽然想起來時自己前面的兩道人影,後來只當是聞九章,
但聞九章父子叔侄共有三人,前面人影卻只有兩道,後來只顧注意他們談話內容
,沒有兼去想他,原來卻是兩個和尚。只見坐在左首一個抬了下手道:「你們不
用多禮,少林寺裡可有什麼消息?」這話聽得丁少秋不由一怔,這兩個黃衣和尚
竟然會是少林寺的僧侶。

  那個叫了悟的道:「回大師,少林寺接到南派俗家掌門仲子和的報告,江南
武林聯手抗拒天南莊,請求少林寺支援,方丈大師已派羅漢堂首席長老知遠大師
率同十八名護法弟子趕去江南。」

  左首灰衲僧人忽然起身道:「了悟,你隨我來。」舉步朝左首房中走去。

  了悟趕緊應了聲「是」,跟著走出。丁少秋心知灰衲僧人要了悟進去,必有
重要之事交代,因此迅即一吸真氣,悄無聲息飄落地上,閃到左首房間窗下,隱
好身形,悄悄湊著眼睛朝裡看去。

  天氣燠熱,外面花格子窗雖然關著,但裡面的紙窗卻並未拉攏,兩人進去之
後,屋中就點起燈光,只見灰衲僧人從大袖中取出一個大拇指大的瓷瓶,交到了
悟手中,嘴皮微動,似以「傳音入密」交代他什麼。

  了語接過瓷瓶,立即小心翼翼的放入懷中,貼身藏好,一面恭聲道:「弟子
知道,弟子會小心的。」灰衲僧人點點頭,就熄去燈火,回了出去。

  了悟躬身道:「二位大師不知還有什麼吩咐?」

  左首灰衲僧人道:「沒有了,你們去罷。」

  兩個穿鵝黃僧衲的和尚躬身一禮,說道:「弟子告退。」退出院落,立即長
身掠起,縱躍而去。

  丁少秋正待離去,忽聽坐在右首的灰衲僧人說道:「二師兄,方才聞使者帶
來的一尊和上次盛莊主捎來的不一樣嗎?」

  丁少秋心中一動,暗道:「他說的是聞九章和左首灰衲僧人握手時遞過去的
東西了。」這就隱伏不動,仔細聽了下去。

  只見左首灰衲僧人笑道:「上次盛莊主捎來的散功散,愚兄已交給了悟,至
於聞使者帶來的,乃是忘憂丹,給老鬼下在飲食之中,服後神志受人控制,武功
絲毫不減,正好助咱們一舉擊破少林寺,咱們師兄弟以後就正式成為少林寺開山
大師了,哈哈。」

  丁少秋聽得心頭猛一驚,暗道:「姬七姑果然毒辣得很,一面利用忘憂丹控
制金缽大師,要他領頭去攻打少林寺,一面又利用少林寺內奸,在全寺僧侶的飲
食中暗下散功散,讓他們無力反抗,藉以達到她消滅少林寺的陰謀。這兩件事,
既然給自己遇上了,就不能讓他們陰謀得逞。」

  接著又想到姬七姑何以要利用這裡的住持金缽禪師去對付少林寺呢?莫非金
缽禪師有一身極高武功?一念及此,不覺興起自己何不去看看這位老禪師的念頭
,當下就悄悄退出,長身掠起,朝後進投去。

  咒缽寺一共只有三進殿宇,那兩個灰衲僧人住在第二進的左首,護法會總管
事和兩名副總管事住在第二進的右首,以此推算,金缽禪師應該住在第三進了。
那知落到第三進,中間是一間寬廣的膳堂,左首是廚房,右首是香火和尚的住處
和柴房,一目瞭然,別無房舍。

  丁少秋正在猶豫之際,忽然聞到天風送來的一陣淡淡清香,使人有俗慮頓烴
之感。抬目看去,原來右首屋宇盡頭有一道短垣,中間是一個圓洞門,兩扇黑漆
木門,緊緊閉著。丁少秋心中一動,飛身掠起,登上短垣,只見一條用青石板鋪
成的道路,不知通向何處?他藝高膽大,毫不思索的飛身落地,循著石板路行去


  目光轉動,原來這是咒缽寺的後園,佔地極廣,四周圍以短垣,走了不過百
步之遙,就看到一個約有百畝方廣的池塘,種植了一片荷花,荷葉亭亭如蘋,潔
白的蓮花,散發出清雅的微香。石板路是循著池塘繞去,來至一座土阜似的小山
之下,山上修篁千竿,山下有一間茅屋,正好面對池塘,這時柴門深掩,不聞一
點聲息。

  丁少秋心中暗道:「這地方倒是幽靜得很。」就在此時,突聽一個蒼老聲音
傳了過來:「小施主既然來了,怎麼不到屋裡一談?」話聲是從茅屋中傳出來的
,聽他口氣,應該是金缽禪師了。

  丁少秋心中一喜,連忙拱手道:「在下正想求見老禪師呢。」隨著話聲,舉
步走近柴門,用手一推,柴門呀然開啟,他目光凝注,雖在黑夜,也看得極為清
楚,茅屋中地方不大,而且也可以「家徒四壁」四個字來形容,因為除了中間一
個蒲團,就什麼也沒有了。

  蒲團上盤膝坐著一個白髮披肩,白髮垂腹的老和尚,身上穿一件月白僧衣,
也已快要變成灰黃色了。但在黑暗之中,他雙目宛如兩點明亮的星星,望著丁少
秋雙手合十,藹然笑道:「老衲深感抱歉,小施主光臨,這裡連一把椅子也沒有
,小施主如不嫌棄,就請席地而坐吧。」

  丁少秋看他慈眉善目,一臉俱是仁慈之氣,心知是位有道高僧,不覺肅然起
敬,拱手作了個長揖,說道:「弟子冒昧求見,恭敬不如從命。」說完,果然就
在右首盤膝席地坐下。

  白髮老僧看了他一眼,微笑道:「相見即有緣,何來冒昧?小施主神采照人
,勸力已差臻上乘,但年齡似乎僅屆弱冠,可否取下面具讓僧老瞧瞧?」

  差臻上乘,尚未完全臻於上乘境界,年齡僅屆弱冠,這兩句話,他對丁少秋
雖然只看了一眼,但卻已完全看出來了。丁少秋心中暗暗驚異,忙道:「老禪師
法眼,弟子敬佩之至。」雙手緩緩從臉上揭下面具。

  白髮老僧雙目乍睜,朝丁少秋臉上一陣端詳,低誦佛號,說道:「善哉,善
哉,小施主光風霽月,人間祥麟,只是殺孽較重,如能上體天心,長存與人為善
之心,壽世壽人,功德無量。」

  丁少秋合掌道:「老禪師教誨,弟子自當謹記。」說到這裡,目光一抬,問
道:「不知老禪師法號可是上金下缽嗎?」

  白髮老僧藹然笑道:「金缽,這是老僧昔年的法號,已經有三四十年不曾有
人提起了,小施主如何會知道的?」

  丁少秋略作沉默,說道:「弟子也是今晚才聽說的,所以必須找到老禪師…
…」說到這裡,不覺停了下來。

  金缽禪師自然看得出他欲言又止的情形,點頭道:「小施主只管明說。」

  丁少秋就把今天自己路經此地,在客店中有人冒稱官差查房,及在酒樓上遇
見咒缽寺護法會副總管事祁士傑,邀約自己前來咒缽寺,自己答應他明日清晨前
來,但因不明咒缽寺來歷,只好夤夜前來查證一番!以及今晚在寺中看到的情形
,詳細說了一遍,然後又道:「弟子深知這幫人行事毒辣,不擇手段,所以今晚
一定要找到老禪師才好。」

  金缽彈師聽得輕輕歎息一聲道:「他們還成立了什麼護法會,唉,小施主看
到的五人,都是老衲的孽徒,大弟子朱天壽、二弟子無垢、三弟子清淨、四弟子
祁士傑、五弟子馮家畫格,唉,他們居然勾結七師妹,又想造反……」丁少秋肅
然相對,還沒開口。

  金缽禪師續道:「七師妹,她就是姬七姑,小施主聽了一定會感到驚奇吧,
其實小施主也已知道,咒缽禪寺,供奉的就是白蓮宗,也就是世俗所稱白蓮教…
…」丁少秋依然沒有作聲。

  金缽禪師續道:「白蓮宗是佛門支派之一,其實並非邪教,被人目為邪教,
是被教中有些人做法偏差,出了問題。例如被武林公認為泰山北斗的少林、武當
,所收門徒,也一樣會有良萎不齊,出了一個敗壞門風的徒弟,就能說少林、武
當不是名門正派嗎?老衲數十年來,閉門思過,早已沒有嗅念,所以七師妹一再
相邀,都被老衲婉拒了,沒想到他竟然利用老衲五個孽徒,成立護法會,若非小
施主見告,老衲當真還被蒙在鼓裡……」

  丁少秋憤然道:「弟子真想不到老禪師的令徒竟然喪心病狂要在老禪師飲食
中暗下毒藥,差幸弟子身邊帶有太乙解毒丹,為了預防令徒下毒,老禪師……」

  「阿彌陀佛。」金缽禪師搖了下手,藹然笑道:「小施主不用替老袖耽心,
四十年來老衲早已心如明鏡,一塵不染,區區毒物,也未必能蒙蔽老衲一寸靈台
。」說到這裡,目光注視著丁少秋,問道:「小施主身懷崆峒太乙丹,莫非會是
乙清道友再傳門人?」

  丁少秋聽他提到乙清老道長,忙道:「老禪師莫非認識乙清老道長,他老人
家正是弟子的記名師父。」

  金缽禪師忽然呵呵一笑道:「難怪小施主小小年紀,能有如此造就,原來竟
是乙清道友的記名弟子,四十年前老衲若非途遇乙清道友,蒙他點化,老衲那能
大澈大悟?」

  口氣一頓,又道:「今晚小施主能找來此地,足見有緣,老衲方外之人,無
以為贈,想送小施主四名喁語,由我之口,人你之耳,小施主務必牢牢記住,也
許稍有稗益。」說完嘴皮微動,改以「傳音入密」說了四句似偶非偶,似訣非訣
的話。

  丁少秋勤練乾天真氣,聽他說的四句謁語,極似練功口訣,和自己練的「乾
天真氣」極相近似,自是用心謠聽,牢記在心,一面合掌道:「多謝老禪師指點
。」

  金缽禪師微微一笑道:「小施主內功已有八九成火候,只要稍加留意,自可
陰極陽生,時候已晚,小施主可以請回了。」

  他這句「陰極陽生」,聽得了少秋心中驀地一動,暗道:「莫非老禪師傳自
己的四句謁語,竟是破解姬七姑「陰極掌」的口訣?再待開口,只見金缽禪師已
垂簾入定,不言不動。一時不敢驚動,就站起身,雙手合掌低低的說了聲道:」
弟子告辭了。「舉步退出,輕輕關上柴扉,循著原路回到第三進,然後長身掠起
,一連幾個起落,出了咒缽寺。








【第三十一章】掌門發威

  丁少秋剛回到客店,瞥見屋脊上正有三條人影,分散站立,看情形像是把風
一般,心中不禁一動,立即-閃身,隱入暗處。凝目看去,這三人一身青布勁裝
,手持朴刀,顯然是咒缽寺護法會的手下,他們深更半夜,在這裡做什麼呢?

  正待悄悄移近,看個究竟,陡聽一聲清朗的長笑,傳了過來,接著朗聲喝道
:「瞎了眼睛的鼠輩,居然使起江湖下五門的迷香來了。」喝聲甫出,但聽「砰
」的一聲大響,似是花格子窗被掌力撞碎的聲音,緊接著又是兩聲悶哼,也在大
響聲中夾雜著傳出。

  丁少秋聽得暗暗奇道:「是大姨何香雲的聲音,大姨怎麼會到這裡來的呢?
」心念一動,立即一吸真氣,身形凌空飛起,朝何香雲發話的地方投去,他身法
何等快速,屋上縱然有三個人把風,可能人家還沒看清,他已一下閃過,隱蔽好
身形。

  這裡是客店後進的西院,廂房中間一間窗戶已被震碎,階前直挺挺躺著兩個
漢子,敢情就是方才發出兩聲悶哼的人,看他們模樣,很可能在窗下施放迷香,
被屋中人掌力震昏,閉過氣去。屋中人已從震碎的窗戶中穿窗飛出,負手站在階
上,一襲青衫,淡金臉上漠無表情,頎長的身形,手中還執著一柄摺扇,看去瀟
灑而安祥,這人不是大姨何香雲還有誰來?何香雲行走江湖,都是此種打扮,而
且變聲為中年男子聲音,不知底細的人,哪裡知道內情?

  這時因何香雲的喝道,和震碎窗戶的大響,立時引來了不少人,從角門中趕
出來的是客店的掌櫃,和一個穿藍布長衫的中年人。這人丁少秋在咒缽寺見過,
是坐在副總管祁士傑下首的一個,也就是金缽禪師說的五弟子馮家畫格了。

  兩人身後,擁出七八個漢子,有的手持鐵尺,有的手持單刀,從兩人身邊閃
出,朝何香雲圍了上去。丁少秋一眼認出其中有兩個漢子就是客店的夥計,心中
立時明白,原來這家客店也和護法會互有勾結的了。何香雲那會把這些人放在眼
裡,微曬的道:「原來你們竟是黑店,怎麼,施放迷香不成,仗著人多,想做什
麼?」

  那掌櫃的嘿然道:「朋友招子放亮一點,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這裡是本教的
地盤,朋友昨日掌傷本教的人,本教就有權把你拿下。」

  「哈哈。」何香雲大笑一聲道:「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教,但那人跟蹤在下
已有三天,昨天在下也只想擒住他問問來歷,是什麼人主使的?不想他口藏毒藥
,竟然服毒自殺,現在你們既然出面,就請掌櫃說清楚派人跟蹤在下,企圖何在
?」

  馮家畫格冷聲道:「王掌櫃,還和他嚕嗦什麼?」

  王掌櫃右手一揮,喝道:「上,你們還不把他拿下?」他這一下達命令,八
名勁裝漢子一聲叱喝,各自揮動刀尺,獰殺而上。

  何香雲冷然喝道:「你們這點人手,就想把在下拿下,那是太自不量力了。
」手中摺扇突然豁的一聲打開,朝前揮出。

  八名勁裝大漢堪堪撲攻而上,陡覺一道奇寒澈骨,令人窒息的冷風撲面湧到
,每一個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冷噤,腳下也為之一停。那知打了一個冷喋之後,一
個人就像跌人冰窖,全身血脈快要凝結一般,四肢百骸,都有僵硬之感,那裡還
握得住刀尺,但聽「嗆啷」連響,八柄刀尺一齊跌墜在地,八人心頭一慌,不約
而同跟跟艙艙的往後連退。

  何香雲只發了一扇,也不追擊,目光抬處,望著王掌櫃,冷冷的道:「王掌
櫃,你是不是也想上來試試?」

  馮家畫格朝八名勁裝漢子一擺手道:「你們且退下去。」一面抬目道:「閣
下何方高人,來到虞城,總該亮個萬兒吧?」

  何香雲目光一橫,看了他一眼,才道:「強龍不壓地頭蛇,閣下怎不先亮亮
字號,讓在下也好知道虞城有些什麼人物?」

  馮家畫格道:「在下馮家畫格,是咒缽寺護法會副總管事,閣下呢?」話聲
甫落,突聽有人洪笑一聲,接口道:「這位是護花門的總管。」隨著話聲,從角
門走出三個人來,那是華山派聞九章和他子侄二人。

  何香雲目光一轉,冷嘿道:「原來華山派的人也在這裡。」

  聞九章沉笑道:「老夫是華山派代理掌門人。」

  丁少秋心想:「我也該出場了。」立即應聲道:「華山派掌門人在此,何用
你來代理?」聲出人到,大家只覺眼前一花,在聞九章和何香雲之間,已經多了
一個面貌平庸,三十出頭的漢子。

  何香雲眼看丁少秋在這裡現身,而且自稱還是華山派掌門人,不由暗暗攢了
下眉,心想:「少秋總是少不更事,華山派名列九大門派,怎可出此戲言?」

  聞九章卻因丁少秋戴了面具,認不出來,冷厲目光一下投注到丁少秋臉上,
沉聲道:「年輕人,你說什麼?」王掌櫃卻在此時,附著馮家楨耳朵,低聲說話
,那是告訴他此人就是祁副總管事約他明日一早到咒缽寺去的季少游。

  丁少秋轉過臉去,朗聲道:「季某剛才說的話,你沒有聽見?」

  聞九章忍著怒氣,沉哼道:「你再說一遍給老夫聽聽。」

  「這就奇了,大家都聽見了,只有你一個人會沒有聽見。」丁少秋搖搖頭,
接著道:「好,好,我就再說一遍,我剛才是說華山派掌門人在此,何用你來代
理?」

  聞九章勃然大怒,喝道:「你是華山派的人?」喝聲出口,巨靈似的手掌已
閃電般擊到丁少秋的前胸,響起砰然一聲大響。

  他這一掌含怒出手,少說也用上了八九成力道,出手之際,目光凝注,可說
不偏不倚,認穴奇準,這一記明明擊中對方前胸,這小子竟然若無其事,坦然承
受,聞九章一條右臂反震得隱隱發麻,心頭兀是不信。丁少秋含笑道:「誰說季
某不是華山派的人?我還是真正的華山派第二十五代掌門人。」何香雲眼看少秋
說得極為認真,心中也不禁暗暗狐疑起來。

  聞九章越聽越怒,鏘的一聲抽出長劍,喝道:「你再敢胡說,老夫就斃了你
。」

  丁少秋大笑道:「季某豈會像你一般,沒憑沒證,自稱華山派的代理掌門?


  聞九章咬著牙齒怒笑道:「好,你有什麼憑證,拿出來給老夫瞧瞧。」

  丁少秋大笑道:「這個容易,你們都看清楚了。」說話聲中,伸手從懷中取
出一個黃布小包,緩緩打開,取出一面比手掌略小的紫金令牌,托在掌心,喝道
:「聞九章,見了掌們符令,還不跪行大禮?」

  聞九章驟睹丁少秋手上托的果然是本派掌門符令,臉色不禁大變,喝道:「
小子,本派符令,你從那裡來的?」喝聲未已,右手長劍疾然揮出,朝丁少秋托
著符令的右腕斬去。

  這一劍他志在奪取符令,出手快若閃電,劍光一閃,人已隨著疾欺而上,左
手探處,朝紫金符令抓去,動作如一,快捷已極。連何香雲就站在邊上的人,都
有措手不及之感。那知你快,人家比你更快,丁少秋在他劍勢劈出之際,左手連
鞘長劍和右掌托著的紫金符令,已迅速互換,右手隨即以連鞘長劍朝對方劈來的
劍上架去。

  但聽「鐺」的一聲輕響,把聞九章連劍帶人震退了一步,口中微曬道:「聞
九章,你好大的膽子,季某出任華山派第二十五代掌門人,是第二十四代代理掌
門人所親授,你藐視本掌門人,意圖劫奪舉門符令,可知有什麼後果嗎?」

  聞九章在華山派可說是一流高手,方才一掌結結實實拍在丁少秋前胸,對方
行若無事,現在劈出去的一劍,又被對方輕輕一格,就把自己震退下一步,心頭
顯然感到無比震驚。但此刻眼看華山派掌門符令就在丁少秋手上,這比什麼都重
要,那還顧得許多,口中厲喝一聲道:「汝賢、汝清,還不快截住他,不可讓他
逃走。」口中喝著,長劍連揮,展開華山「太白劍法」,一劍接一劍的攻出。

  丁少秋原本沒有逃走,他這句快截住他,不可讓他逃走,乃是暗示他子侄,
一起出手圍攻丁少秋的意思。聞汝賢、聞汝清當然聽得出來,兩人不約而同掣出
長創。一左一右揮劍攻上。聞汝清是奉父命攻上去的,自然是要全力搶攻,以配
合乃父的攻勢。

  聞汝賢在咒缽寺被下了毒,如今連繼承掌門人的希望都沒有了,心裡對聞九
章恨之入骨,雖然不得不揮劍攻上去,心裡巴不得聞九章落敗,也算是給自己出
了口氣,豈肯全力以赴,揮舞長劍,只是擺了個樣子,應付而已。

  何香雲心知少秋對付這三個人,綽有餘裕,自然不用自己出手,但卻冷冷一
笑道:「聞九章,你身為華山四傑,對付一個年輕人,居然父子叔侄齊上,看來
真是徒有虛名,何況這年輕人還是你們華山派的掌門人,江湖上縱然亂糟糟,但
門有門規,家有家法,掌門人也不能憑搶奪掌門符令,就可以當得上的。」

  聞九章聽得怒不可遏,咬牙切齒,把一柄長劍使得更緊更急,但見劍光四處
飛閃,劍上真氣也拂拂揮出,這一戰,對他來說,已是使出了十成以上的功力。
但丁少秋依然連長劍都沒出鞘,他只是已把紫金符令收入懷中,右手握著連鞘長
劍,根本沒有施為,只是身形左右轉側,進退遊走,前後不出三步,就任你聞九
章父子、叔侄三人品字形的聯手合擊,三支長劍卻連他一點衣角都沒沾上。

  丁少秋卻在三支長劍的圍攻之中,朗聲喝道:「聞九章,你為了勾結天南莊
,謀奪代理掌門人,不顧同門之誼,在師兄弟身上下毒。聞汝賢,你為了謀奪繼
承掌門人,更不顧叔侄之誼,在聞九章和你堂弟身上下毒,不料聞九章老謀深算
,一到咒缽寺就要朱天壽在你茶中暗下極樂丹,逼你交出解藥。本來你以毒藥控
制聞九章父子,如今又反受聞九章的控制,華山派何其不幸,竟會出了像你們叔
侄兩個這樣喪心病狂的人,只顧私利,沒有半點骨肉之情,同門之誼,你們還算
人嗎?」他這番話,以內功說出,在場的人,誰都聽得清清楚楚。

  聞九章奇道:「小子,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丁少秋大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毒害齊、夏二位道長,是我
救他們的,今晚你要朱天壽在茶水中下毒,是我親眼目睹的……」

  就在此時,突聽聞汝賢大吼一聲:「我和你拼了。」

  三人正在聯手搶攻之際,有人喝出這句「我和你拼了」。不用說是對付共同
敵人的了,那知聞汝賢喝聲出口,長劍已最快速、最凌厲的發出三劍。這三劍發
如雷霆,光如電閃,三下都刺入聞九章左肋,最後劍花一絞,腰間幾乎刺了一個
碗口大的血窟窿。

  聞九章只顧對丁少秋全力發劍,根本沒想到會變生俄頃,但覺左腰一涼,一
陣劇痛,口中發出一聲悶哼,登時兩眼一黑,跌倒地上,再也爬不起來。聞汝清
還不知爹是被誰刺傷的,急忙俯下身去叫道,「爹,你老人家傷在那裡……」

  聞汝賢大笑道:「斬草除根,你跟你老子去吧。」長劍倏沉,朝俯在聞九章
身上的聞汝清背上直刺下去。

  就在此時,丁少秋連鞘長劍輕輕一撥,叱的一聲把聞汝賢的長劍格開,沉喝
道:「你殺害親叔,還想殺死堂弟,當真是禽獸不如的東西,連半點人性都沒有
了。」

  聞汝賢雙目通紅,大聲道:「不用你管,我非殺死他不可。」長劍一抽,又
朝聞汝清刺去。

  聞汝清經丁少秋格開一劍,就已聽明白了,丁少秋長劍一直沒有出鞘,爹竟
然會是聞汝賢出手殺死的,倏地一躍而起,叱道:「原來是你刺死爹的,你這聞
家的敗類,本派叛徒,我要親手挖出你的心肝來祭拜我爹……」口中說著,人已
疾欺上去,揮動長劍,急刺而出。

  聞汝賢更怒,厲聲喝道:「好極,老子就是要聞九章這老賊絕子絕孫。」長
劍揮處,同樣撲攻而上。

  這兩人既是同門師兄弟,又是嫡親的堂兄弟,這回雙劍亂刺,頓時變成不共
戴天的仇家,都想一劍穿胸,殺了對方,方洩胸頭之恨,但兩人從小在一起練劍
,喂招喂到長大,何況練的又是同一套「太白劍法」,毫無奇招可言,雙方縱然
情急拚命,依然和平時喂招一樣,誰也奈何不了誰。瞬息之間,已對拆了十幾招


  丁少秋跨上一步,喀的一聲,連鞘長劍壓在他們兩柄劍上,喝道:「你們住
手。」兩人長劍被壓,宛如被吸住了一般,再也掙動不得。

  馮家楨卻在此時,沉聲喝道:「你們兩個還不退下去?」一面跨上一步,朝
丁少秋拱拱手道:「兄弟不知季大俠還是華山派的掌門人,多多失敬,還望季大
俠恕罪。」

  「馮副總管事不用客氣。」丁少秋轉臉朝聞汝賢、聞汝清兩人喝道:「你們
兩個隨我來。」說完,騰身躍起,飛上屋脊。聞汝賢、聞汝清兩人眼看丁少秋武
功高過自己甚多,那敢違拗,只好跟在他身後縱了上去,屋上守著的三個漢子沒
有副總管事的暗號,自然不會攔阻。

  何香雲朝馮家楨笑了笑道:「馮副總管事,現在沒事了,季某可以回房睡覺
了吧?」他不待馮家楨回答,又道:「剛才醒過來的兩人,以及方才和兄弟動過
手的八人,回去趕快喝一碗薑湯,蓋上棉被,出一身大汗,方可無事,不然就得
生一場傷寒,到時莫怪季某沒有事先提醒你們。」說完,身形一晃,依然穿窗而
人,回進房去。

  現在正是天氣最炎熱的七月裡,他要和他動過手的人喝一碗薑湯,還要蓋被
取汗,不然會害傷寒,大家想起他摺扇一扇,果然有一道令人窒息的澈骨奇寒之
氣,襲上身來,那敢不聽,一個個慌慌張張的回去喝姜蕩,蓋棉被去了。

  ***    ***    ***    ***

  再說丁少秋率同聞汝賢、聞汝清來至一處荒林之前,腳下一停,倏地轉過身
來,沉聲喝道:「聞汝賢,你還不跪下。」

  聞汝賢右手緊握長劍,挺挺胸,冷冷的道:「我為什麼要跪下?」

  丁少秋哼道:「你身為華山弟子,以藥物毒害代掌門人的師叔,再以毒藥施
在你親叔身上,已是欺師滅祖,叛逆犯上,方才又聯手合擊,乘你叔叔毫無戒備
之際,出手加以殺害,你這畜生不如的東西,死有餘辜,我要以華山派第二十五
代掌門人身份,清理門戶,誅殺叛徒,叫你跪下,你還不跪下?」

  聞汝賢後退了三步,厲笑道:「姓季的,你不是在做夢吧?大爺跟你來,只
是想聽聽你這掌門符令是那裡來的?你居然真的自以為是華山派掌門人丁?大爺
沒工夫和你磨菇,失陪了。」說完,迅快轉身,雙足一頓,縱身掠起,他早有準
備,轉身頓足,都極為快速,你如果等他說完話,才發現他逃走,那就會比他落
後一步,再也追不上他了。

  但丁少秋武功勝他何止十倍?聞汝賢身形才動,他已經像一縷輕煙,悄無聲
息的攔在前面。聞汝賢縱身掠起,瞥見前面似有一條人影攔住去路,等到逼近,
才看清這攔住自己去路的竟會是姓季的小子,心頭一慌,立即一個急轉,身形一
弓,朝前竄出。

  他這一有轉,就是朝東首掠去,但堪堪一個起落,掠出三丈來遠,正待直起
身來,這一抬頭,發現丁少秋依然站在前面,以逸待勞,等著自己,心頭又驚又
急,暗道:「這小子是人是鬼?那有這般快速的身法?」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聞汝賢突然想到了一個計策,自己只作不見,依然筆直
貼地平掠過去,足尖在地上用力一點,加強速度,左手緊握右手,緊緊捧住劍柄
,劍先人後,化作一條匹練,猛向丁少秋胸腹衝撞過去。

  長劍堪堪刺到丁少秋身前,丁少秋左手一探,就把他刺來長劍用三個指頭撮
住劍尖,同時輕輕一頓,聞汝賢但覺全身驟然一麻,雙腳一軟,身不由主撲的跪
到地上。丁少秋三個指頭撮著劍尖,隨手一抬,劍柄撲的一聲擊在他的「氣海穴
」上。

  聞汝賢大叫一聲,一個人不禁起了一陣簌簌顫抖,嘶聲道:「小……子……
你……你……廢了……我……的武……功……」

  丁少秋凜然道:「聞汝賢,我以掌門人身份,先追回你的武功,再按門規處
置。」話聲一落,回頭叫道:「聞汝清。」

  聞汝清懾於丁少秋的氣勢,不覺躬身道:「弟子在。」

  丁少秋左手一抬,把長劍擲到地上,右手取出紫金符令,托在掌心,沉聲喝
道:「本派逆徒聞汝賢,欺師滅祖,忤逆犯上,毒害二位師叔、殺害親叔,禽獸
不如,罪無可恕,按本派律條,應予處死,永遠逐出門牆,你給我行刑。」

  聞汝清父仇不共戴天,站在一旁,早就咬牙切齒,恨不得一劍把他殺了,但
自己殺他,不過是報了私仇,如今有丁少秋以掌門人身份,要自己動手,乃是明
正典刑,自是大快人心之事,口中答應一聲:「弟子遵命。」俯身拾起長劍,心
中默默禱道:「爹,孩兒殺了這個叛逆,替你老人家報仇……」長劍筆直朝聞汝
賢當胸刺入,聞汝賢慘啤一聲,往後倒去。

  聞汝清心頭積恨難消,隨手一轉,長劍挽了一個劍花,再往後一挑,一顆血
淋淋的心從胸口挑了出來。丁少秋喝道:「你是在執行本派刑法,可以住手了。


  聞汝清抗聲道:「本派對付叛逆,就是死後剜心,弟子執行刑法,並未公報
私仇。」

  丁少秋道:「你把他埋了吧。」接著又道:「對了,你父已死、毒害同門之
事,與你無關,你可回華山去,拜見二位師叔,今後好好做人。」

  聞汝清遲疑的望著他,說道:「二師叔、四師叔……」

  丁少秋點頭道:「二位道長都沒有事,已回華山去了。」

  聞汝清連忙拱拱手道:「弟子遵命。」等他抬起頭來,那裡還有丁少秋的影
子?一時不由為之一愕,心想:「這人一身武功竟有如此高深,看來他真是本派
掌門人了。」

  因此對丁少秋吩咐的話,不敢違拗,就地用長劍挖了一個土坑,把聞汝賢屍
體埋了,然後飛起一腳,把一顆心像皮球般踢得飛出三丈來遠,切齒道:「這個
狼心狗肺,就喂野狗算了。」縱身飛掠而去。

  ***    ***    ***    ***

  丁少秋走沒多遠,就看到前面一棵大樹上瀉落一道人影,老遠就認出是何香
雲,這就點足迎了上去,叫道:「大姨,你也來了?」

  何香雲等他掠近,才道:「我已經來了一會,聞汝賢雖然不是你親手殺死的
,但也是被你處死的,你這華山派掌門符令,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丁少秋道:「自然是真的了。」

  何香雲問道:「你從那裡得來的?」

  丁少秋道:「是華山派第廿四代代掌門人傳給我的。」

  何香雲問道:「這麼說,你真是華山派第廿五代掌門人了?」

  丁少秋道:「自然是真的了。」

  何香雲沉吟道:「你不是華山派弟子,他怎麼會把掌門人傳給你的呢?」

  丁少秋笑道:「說起來我和華山派淵源可深著呢。」一面問道:「大姨不想
回客店去嗎?」

  何香雲問道:「你有什麼話要說?」

  丁少秋道:「因為這段經過說來話長,自然要找個地方坐下來再說,大姨如
果不想回去,咱們就走吧。」

  何香雲問道:「你也不回虞城去了?」

  丁少秋道:「虞城是白蓮教的勢力範圍,但他們除了幾個領頭的,其餘只是
一些混混而已,不足為患,我今晚已經見過金缽禪師,所以不用再回去了。」

  何香雲點點頭道:「唔,聽你口氣,好像這次出來,又遇上不少事故,現在
時間還早,不如還是回客棧休息一晚。」

  於是兩人趕回客棧,進入房中,丁少秋就把自己無意間遇上聞九章如何在齊
逸雲、夏天放二人身上下毒,篡奪代理掌門人名義,好去投靠天南莊,自己救醒
兩人,齊逸雲得知自己學成護華劍法,遵奉祖師遺訓,命自己繼承華山派第二十
五代掌門人,詳細說了一遍。

  何香雲喜道:「師妹傳你護華劍法,沒想到卻有這麼大的收穫,哦,那麼你
怎麼會到虞城來的呢?」

  「還有好多事情呢。」丁少秋又把自己經過柯家莊,以及丐幫柯大成、花宇
門事總監矮財神拜天賜暗中勾結天南莊,陰謀在李幫主和李玉虹酒中下毒,謀奪
丐幫和花字門。他把中間自己和李玉虹鬧彆扭這一段撇開不提,接著又把今天趕
到虞城,如何夜探咒缽寺,遇見金缽禪師的事,說了一遍。

  何香雲唔了一聲道:「原來還有這許多事,哦,他們想利用藥物控制金缽禪
攻打少林寺,金缽禪師給然內功精深,萬一……」

  丁少秋道:「我原想留下幾顆太乙解毒丹,以防萬一,但老禪師堅說不需要
,我看得出來,這位老禪師已經練成了某一種功夫,可能不懼毒藥侵襲了。」

  何香雲頷首道:「還有一點,你本來是和丐幫李幫主一起去江南的,怎麼又
一個人走了呢?是不是和李姑娘又鬧什麼彆扭了?」

  「沒……沒有……」丁少秋道:「我想趕去通知娘一聲,武林中已有不少門
派,陸續趕去黃山,護花門也應該去支援才是。」

  何香雲笑道:「我動身之時,師妹已決定隨後就動身趕去黃山,要我找到你
之後,可以直接前去黃山,不用再回護花門去了。」

  丁少秋欣然道:「這樣就好。」

  何香雲問道:「你是追著李姑娘來的,已經見了面,還沒和她解說情楚嗎?


  丁少秋搖頭道:「我不想再和她解說了。」

  何香雲道:「怎麼,她不肯聽嗎?」

  丁少秋道:「朋友相交,貴在知心,她不聽我解說,就是侮辱我的人格,大
丈夫何患無妻,何況我們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何香雲笑道:「你這是氣話,李姑娘不是這樣不通達人情的人,你們年輕人
,就是為了一點小事,互不相讓,好了,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丁少秋道:「算了,我們不說她了。」說完,望了一眼何香雲道:「大姨,
要不要我陪你?」

  何香雲咬著嘴唇道:「算你還有點良心。」

  丁少秋道:「那還浪費時間幹嘛?我們上床吧。」

  何香雲嬌叱道:「你這孩子總是這樣急。」倆人脫了衣服,兩具粉妝玉琢般
的肉體,赤裸裸的互擁著倒在了床上。

  丁少秋手向何香雲芳草如茵、隆起如丘的陰阜一摸,弄得手濕乎乎的。他笑
道:「原來大姨早就忍不住了,還說我急。」

  何香雲芳心一羞,白如美玉的桃腮熱紅,不勝嬌羞地膩聲道:「小壞傢伙,
取笑大姨。」何香雲一滾,變成仰面平躺,春水般澄澈的杏眼緊閉著,雙膝曲起
向微微左右分開,現出長著不少黑毛的神秘三角地區,沿毛而下,是一處在漆黑
陰毛覆蓋下,隱隱約約可見粉紅的包子般大小的陰阜,腹部平坦潤滑,玉乳堅挺
雪白。

  如此活色生香妙態畢呈的銷魂美景丁少秋雖已見過多次,仍不禁意亂神迷地
看得有些呆了。何香雲見丁少秋還沒有撲上來,她媚眼微啟看見丁少秋那癡迷的
神情,芳心又羞又喜,白裡透紅的嬌靨霞燒,春情洋溢,妙目乜斜嬌羞地看著丁
少秋,媚聲道:「還傻看著幹什麼?」

  丁少秋此時已是百脈俱張,慾火如熾,胯下寶貝昂然似鐵。經何香雲這一催
,他立即爬伏在何香雲凹凸有致軟玉溫香的嬌軀上,左手支援著上身,右手握著
大寶貝,抵住她春雨綿綿的陰穴,臀部一沉。或許是用力過猛,龜頭是插進了,
但何香雲卻「哎唷」一聲,平滑如玉的額頭微皺,柳葉眉一蹙,光滑圓潤的粉臂
猛抱著他嬌嗔道:「少秋,慢點。」

  丁少秋頓時不敢動了,問道:「大姨,我是不是太用力了。」何香雲用手緊
抱丁少秋的臀部,自已用陰戶向上一挺,把粗壯的寶貝全根含入穴內。

  「動吧,寶貝。」何香雲仰起上身,抱著丁少秋,給了他一個香吻道:「下
次輕一點,不然大姨可有點吃不消。」

  「嗯。」丁少秋只覺得大姨陰穴內溫軟潤滑,非常舒適,開始抽送起來。不
久,何香雲也配合著挺動陰戶,並且抬高了雙腿,不斷發出「嗯」、「哼」、「
啊」的聲音。雙眼緊閉,全身發抖。丁少秋見何香雲嬌顏春色撩人,嬌艷欲滴,
眉目間隱現浪態,不由熱血沸騰,更為興奮地將寶貝在肉穴中又翻又攪,又頂又
磨,奮力抽插不已。

  一會兒,何香雲那陰道裡陣陣的陰液流出,嬌軀扭擺,肥臀上挺,不住地往
上拋動。丁少秋那又粗又壯又長又燙的寶貝及環繞在龜頭四周凸起肉稜子一進一
出刮磨著蜜穴四壁柔軟嬌嫩敏感的陰肉,一陣陣翕然暢美,妙不可言的快感,紛
湧向何香雲心頭,舒服得何香雲又哼出舒爽地浪聲。

  「哼……哼……呀……啊……啊……我……我的……好少秋……啊……啊…
…美……美死……大姨了……舒……舒服……啊……」丁少秋連續猛插幾下,每
下到直到肉穴底部,何香雲的神經和肉體,都會抽搐一下,淫水直往外流。

  「好……好……少秋……少秋……快……快……啊……哎……我……我……
好舒服……舒服……美……美死了……我……我要……洩……洩了……唔……唔
……」一股熱流衝擊丁少秋的龜頭,麻麻的、癢癢的,乳白色的液體,順著陰戶
,直奔往外。

  不知過了多久,何香雲嬌弱地躺在少秋身下,千嬌百媚傾城傾國的俏臉上、
及凝脂般滑膩雪白的酥胸間,已經滲透出細細的香汗,媚眼瞇著,只感到一陣快
感,從陰道中傳出,又舒暢、又美妙。她已快樂得欲仙欲死,嬌軀又扭又顫,屁
股不斷地往上拋動,嘴中浪叫著,也不知道叫什麼,只知道一陣陣舒暢,流遍全
身,全身都酥麻了。

  何香雲忽然玉腿反壓在丁少秋屁股上,雪藕般圓潤的玉臂纏抱住丁少秋,不
讓他動,櫻口顫道:「少秋,快用龜頭頂住大姨陰道最深處,用力。」

  丁少秋道:「幹什麼?」

  何香雲喘息道:「你,你頂住就知道了,快用力。」丁少秋依言將滾圓硬梆
梆的大龜頭,頂壓在肉穴底部。這一頂壓,他感覺大姨那一收一縮、一張一合,
恍如嬰兒吃奶似的吸吮著自己的龜頭。一股前所未有,驚心動魄,銷魂之極的美
妙快感沖上心頭,直達頭頂,襲遍四肢百骸。

  丁少秋被這遠勝以前任何一次的快感,衝擊得感到無比地舒爽,渾身毛孔皆
張,心兒狂跳,魂不附體。他俊臉抽搐,「喔」地低吼一聲,龜頭在肉穴急劇地
收縮幾下,一股接一股有史以來最多一次、無比熱濃的陽精,如箭似的自寶貝中
強有力地連連噴射而出,將何香雲的小穴灌注得滿滿的。

  ***    ***    ***    ***

  丁少秋射精後頭中一片空白,仍然沉浸在方才花蕊吸吮龜頭的巨大快感中。
伏壓在何香雲豐若有肉,柔若無骨晶瑩剔透的胴體上輕輕地喘著氣,久久沒出聲
。而何香雲也由於洩身後有龜頭頂壓在陰道深處,身心感到無比的充實,從而得
到了徹底的滿足,以往那種洩身後淡淡的空虛感沒有了。

  何香雲白嫩的纖纖玉手愛撫著丁少秋的俊臉,愛意濃濃地道:「少秋,爽嗎
?」

  丁少秋星目微啟,回味無窮地道:「真好,想不到大姨這裡邊會咬人。大姨
,我還要。」

  何香雲嬌靨微紅道:「傻孩子,現在沒有,大姨這只有在達到高潮那一會兒
會咬人。」

  丁少秋道:「只有那一下呀。」

  何香雲道:「寶貝,你別不知足了,要知道有些男人,寶貝沒你長是一輩子
也嘗不到這滋味的。」說到寶貝這兩字,何香雲心中一羞,玉靨飛紅。

  丁少秋聽大姨說自己的寶貝長心中大感自豪,他又想挺起寶貝插入大姨肉穴
,去享受那肉蕊咬人的快感。可是寶貝仍軟綿綿的,怎能插入?丁少秋急了,道
:「大姨,我這怎麼還不硬起來。」

  何香雲道:「傻孩子,你才洩身,怎麼會這樣快就硬起了,要等一下才行。


  丁少秋道:「還要等,不行,大姨你快給我想個辦法讓它快硬起來。」

  何香雲深邃清亮的杏眼嬌媚地看了眼丁少秋,膩聲道:「你這小傢伙就是急
。」她纖細柔潤的玉手向下一伸,弄住被她愛液浸潤得黏乎乎的濕滑滑的寶貝撫
摸起來。

  才幾下,丁少秋只覺寶貝一陣酥癢直達心頭,慾火騰升,熱血沸騰。他那寶
貝剎時就昂首挺胸、龜眼怒張地硬挺起來,何香雲纖纖玉手一下簡直就把握不住
。何香雲見狀春心蕩漾,驚訝道:「天啦,這樣快就又硬起來了。」

  丁少秋挺起青筋凸現,龜頭赤紅的寶貝屁股一沉,「噗滋」一聲直插到底。
丁少秋此次抽插得十分用力,且速度特快,他是想快點將大姨插得快點達到高潮
,好嘗到那銷魂之極的肉穴深處,吸吮龜頭的快感。他直插得何香雲嬌喘連連,
屢入佳境。她楚腰只扭,粉臀只搖,已經是香汗淋漓,玉腿間蜜液、小溪之水,
自肉穴中潺潺而流。

  丁少秋愈抽愈快,他氣喘噓噓地道:「大姨,你要是要到身高潮了就告訴我
。」說著他大龜頭全力向銷魂肉洞中猛插幾下。

  何香雲嬌軀不勝風雨地急劇地顫慄,芙蓉嫩頰媚態橫生,春意盎然,她櫻桃
小嘴中發出了近似低泣的呻吟聲「啊」、「哦」、「嗯」。何香雲修長豐潤的嫩
腿伸得筆直,纖纖玉手緊緊地抓住床單,芳口浪叫一聲道:「少秋,快,大姨到
了。」丁少秋聞言立將龜頭頂壓在肉穴深處,再次享受到花蕊吸吮龜頭的銷魂滋
味。

  丁少秋伏在何香雲軟玉溫香的肉體上休息了好一會兒,感到口渴了,他爬起
來正要起床去喝茶。何香雲道:「少秋,要去幹什麼?」

  丁少秋道:「去喝茶。」

  何香雲道:「你躺著,大姨去給你拿來。」丁少秋正渾身乏力,聽大姨這一
說,樂得躺下不動。

  何香雲剛一起身,那灌注在她小穴中的陽精涓涓流出,泫然點綴在漆黑的陰
毛上,一一滴落在地。丁少秋見了,唇邊微笑地看著。何香雲見少秋盯著自己的
下體只笑,遂低頭一看,頓時芳心一羞,俏臉飛紅,水汪汪的美眸嬌媚地一瞥丁
少秋,膩聲道:「還笑都是你弄的。」

  她立即從床邊拿過一純白細軟的紗巾,將肉穴口塞住,何香雲倒來茶,丁少
秋正欲起來喝。何香雲柔聲道:「你不要動,大姨來餵你。」

  何香雲將茶喝入芳口中,並沒有吞下,而是含在自己的口中,然後她嬌靨緋
紅,玉頰含春地對準少秋的嘴,慢慢的將自己的臉朝下,溫軟紅潤的櫻唇吻合在
少秋的嘴唇上。丁少秋沒想到大姨是這樣喂自己喝茶,感到十分新奇,香艷,他
立將嘴張開,何香雲慢慢地將茶渡入他口中。

  丁少秋感覺這經大姨那芳香的櫻桃小嘴中,傳過來的混合著大姨口中甜津蜜
液的茶,暖暖的、香香的、甜甜的,十分可口。他眼睛則如同陶醉般地閉著,喉
嚨發起了響聲,彷彿是飲甘露般,喝著從何香雲口中流進的水。倆人相接觸的嘴
唇依依不捨的離開,唾液在嘴唇間牽出一條線來,二人的視線深情款款地連接在
一起。

  何香雲春水般澄澈的明眸,深情款款地凝視著丁少秋,溫柔地道:「寶貝,
好喝嗎?」

  丁少秋道:「沒有什麼比這更好喝,大姨再來。」何香雲就這樣情意纏綿地
,將一杯茶一口一口地全餵入少秋口中。

  這時,丁少秋的寶貝又恢復了勃勃生機,他挺起寶貝正待翻身而上,插入大
姨桃源洞穴中。何香雲一看外面天色,她纖纖玉手一伸,擋在肉穴口前道:「少
秋,不能再來了,時間已經太晚了。」

  「好大姨,你就讓我再來一次嗎。」丁少秋挺起堅硬似鐵粗壯的寶貝,將滾
燙灼熱硬梆梆的龜頭,在何香雲柔潤白嫩的素手上摩擦著,嬌聲道:「大姨,你
看我寶貝硬得這樣厲害,你不讓它進去變軟了,我怎麼睡得著。」

  何香雲被那燙如火碳的寶貝,摩擦得一股火熱感,直燙得心兒癢酥酥的,慾
火頓起,加之想到如不讓少秋插入,恐怕會憋壞了身體。何香雲晨星般亮麗的美
眸,嫵媚地一看丁少秋,嬌聲道:「你呀,真是大姨前世的冤家。」說著她將擋
在肉穴口的玉手移開了,並將珠圓玉潤頎長的粉腿向,左右張開。丁少秋欣喜地
一挺再度入穴,倆人不知纏綿了多久,方才翕然暢美,筋疲力盡地雙雙入睡了。









【第三十二章】重逢佳人

  第二天何香雲、丁少秋兩人趕到鳳台,正好是午牌時光,就在城外路邊一處
小麵館打尖。當然何香雲仍然是青衣人的打扮,丁少秋仍是季少游的模樣。這裡
正當東西北三處交通要點上,來往官商,都要打個尖再走,因此這家麵館雖然簡
陋,生意卻著實不錯。四五張板桌,差不多都坐滿了人。何香雲、丁少秋兩人走
入店門,一名夥計迎著笑道:「二位客官正巧,裡面還有兩個空位,請隨小的來
。」

  他把兩人領到裡首一張桌上,果然還有兩個坐位,他等兩人在長凳上落坐,
才問道:「二位要些什麼?」

  何香雲道:「你給我們來兩碗大滷麵,兩張家常餅就好。」

  夥計退去之後,何香雲稍為遊目打量,發現門口一桌上坐著的七個大漢,敞
開胸襟,翹著二郎腿,大口喝酒。大聲說話,一副旁若無人的模樣,空位上,堆
放七個長形布袋,一看就知是他們隨身兵刃了。這七人狀若凶神惡煞,說話粗魯
,是以沒有人敢招惹他們。除了這一桌,其餘桌上,都是些販夫走卒,來往的商
旅了。

  不多一會,夥計送上兩碗麵來,接著餅也來了,兩人正在低頭吃喝之際,只
聽一個口齒清脆的聲音說道:「給我們來兩碗雞絲面就好了。」接著哦道:「池
兄,你要不要再來一張常餅,我看門口做的餅蠻不錯啊。」

  只聽另一個聲音笑道:「我們怎麼吃得下,夥計,旁的不要了。」一聽兩人
說話的聲音,很可能是兩個讀書相公,而且年紀一定很輕!因為他們是在背後那
張桌上,沒看到他們的人。

  過沒多久,只聽兩個年輕相公中的一個低聲說道:「這面難吃死了。」

  另一個道:「是很難吃,我們走吧。」兩人說著,果然站了起來,取出十幾
文制錢,往桌上一放,正待離去。

  夥計看兩人不吃麵就要走,急忙趨了過來,招呼道:「兩位相公,不吃麵了
嗎?」

  兩人中的一個說道:「我們吃不下。哦,夥計,你可知道黃山朝那裡去的?


  夥計楞得一楞,說道:「小的只知道黃山在南邊,還遠著哩。」

  兩人中的一個說道:「謝謝你。」相偕出門而去。

  何香雲和丁少秋看到的只是他們後形,果然是兩個年輕相公,個子不高,人
也瘦瘦的。就在此時,瞥見坐在門口一桌上的七個漢子,互使了個眼色,一起站
了起來,一個取出一小錠碎銀子放到桌上,就匆匆出門而去。何香雲看在眼裡,
立即低聲道:「少秋,咱們走。」

  丁少秋道:「大姨也看出來了,這七個人只怕路數不正,我們要跟上去嗎?
」何香雲點點頭,付過面帳,匆匆跟了出去,那七個漢子早已走得不見蹤影。

  丁少秋唉道:「瞧不出他們,腳下倒是挺快的。」

  何香雲道:「我們要快些追去才行,那兩個年輕相公手無縛雞之力,去遲了
會遭他們毒手了。」

  丁少秋點點頭,笑道:「憑我們還會追不上他們?」

  兩人腳下加緊,片刻工夫,就已經追出四五里光景,此處左臨大江,右邊是
一片雜林,地勢較為冷僻,七個漢子一直綴到這裡,已經追上前面兩個相公,他
們一向默契良好,四個人腳步稍緩,前面三人卻突然加快腳步,超過兩個年輕相
公,才一下轉過身來,攔在他們前面。

  這一來,三個在前,四個在後,正好把兩個年輕相公堵在中間。也在此時,
何香雲、丁少秋以極快的身法閃進了雜林,悄悄掩近,要看看七個漢子有何圖謀


  那兩個年輕相公驟睹三個漢子飛快的超過自己兩人,轉身攔到前面,再聽腳
步聲,身後四人也漸漸逼近過來,兩人臉上居然毫無驚慌之色,互看了一眼,由
個子稍高的一個開口問道:「你們從麵館一路跟著下來,如今又攔住本公子二人
去路,意欲何為?」

  七人中為首漢子前面三人的中間一個陰笑道:「二位相公不是要到黃山去嗎
?」

  個子稍矮的相公說道:「我們要去黃山,與你們何干?」

  為首漢了跨上一步,湊過頭去,說道:「最近黃山一帶,不大安寧,二位要
去黃山作甚?」

  個子稍高的相公哼道:「本公子二人的事,你們最好少問,還不給你站開去
。」

  為首漢子陰笑道:「我們兄弟也是一片好心,二位不是不認得路嗎?咱們兄
弟正好也是趕往黃山去,大家不就同路嗎,何況看二位很少在外面走動,千金之
軀,萬一遇上歹人,就不堪設想了,但一路上咱們兄弟照顧,那就不用害怕了。


  個子稍矮的相公冷聲道:「我們不用什麼人保護……」

  為首漢子伸手朝他臉上摸去,淫笑道:「小姑娘,你們這副嬌滴滴的模樣,
沒人保護怎……」

  底下的話還沒說完,個子稍矮相公臉色一沉,打鼻孔裡哼出聲來,叱道:「
瞎了眼的東西,你們把本公子兩人看作何等樣人?」左手一探,使了一記「赤手
縛龍」,一把扣住為首漢子脈腕,抬手朝前摔去。

  為首漢子根本連封架的機會都沒有,突覺整條右臂驟然一麻,整個人被人家
揮了個觔斗,直等屁股著地,才足跟用勁,一下跳了起來,一張臉脹得色如豬肝
,濃眉連豎,厲笑道:「小丫頭,老子今天不把你拿下,叫眾兄弟騎你個夠……


  又是話沒說完,突覺眼前一花,「劈啪」兩聲,臉上已經被人家左右開弓,
摑了兩個巴掌,等他定睛看去,那個子稍矮的相公依然站在原處,好像根本就沒
有動過。這下可把為首漢子激怒了,口中哇的一聲大喝,目射凶光,迅快從長衫
布袋個撤出一把雪亮的厚背鋼刀,喝道:「大家一起上,最好抓活的。」喝擊出
口,刀光一團,朝個子稍矮的相公頸上擱去。

  其餘六人聽老大一喝,也各自掣刀在手,圍成一圈,巡了上去。老二大留喝
道:「憑你們兩個丫頭,落在咱們北峽七雄手裡,還不乖乖的束手就縛,聽候發
落,要想頑抗,當真不想要小命?」

  兩個年輕相公相視一笑,迅速以背貼背,但聽鏘鏘兩聲,銀光乍亮,兩人手
上已經多了一柄子三尺長劍,劍光乍展,一招之間,就把前三後四七個漢子各逼
退了一步。個子稍高的相公叱道:「你們真是瞎了眼睛的瘋狗,當本公子是什麼
人?」

  個子稍矮的相公接口道:「你們再不夾著尾巴滾開,休怪本公寧劍下無情。


  七人中的老大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後面的老七吃喝道:「老大,還和這兩個小蹄子有什麼好說的?看刀。」唰
的一聲,使了一招「問鼎中原」,但刀故意往下沉,朝個子矮相公的小腹下前陰
戳去。這一招,若是對男子而言,不過招式陰損而已,但對手如果是個女子,則
是故意輕薄,下流指式了。

  這一下可把個子稍矮相公的激怒了,口中發出一聲清叱:「該死的東西。」
身形一個輕旋,向右旋出,手中長劍一振,飛灑出一片錯落劍光,宛如靈蛇亂閃
,逼得老七後退了三步。

  較矮相公也不追擊,只是冷冷的啐道:「原來只是個膿包。」

  他這句是打意要激怒對方的,果然老七看他沒追上去,還說口已是膿包,那
裡忍耐得住,一退即上,朝個子稍矮相公逼去,嗔目喝道:「小丫頭,你說什麼
?」

  這一下直欺而上,去勢極快,個子稍矮相公就是在等候這個機會,又是一聲
嬌叱:「來得好。」右手長劍直指對方胸腹,一下迎了上去,使的同是一記「問
鼎中原」。

  雙方一個欺來,一個迎上,勢道何等敏捷,老七倒也不敢小覷了她,右手一
翻,鋼刀在胸前疾圈,挽起一個刀花,把對方直刺過來的一劍往外格出。就在此
時,耳中聽到一聲冷笑,雙目劇痛,口中大叫一聲,急急往後躍退,棄去手中鋼
刀,雙手掩目,跌坐在地,痛得滿地打滾。原來個子較矮的相公當胸一劍,只是
引開對方注意而已,手中早已沾了兩支透骨針,趁機打出,直取對方雙目。

  這下更激起其餘六人的眾怒。老大急忙喝道:「老五、老六,快去按去老七
,看看他中了什麼暗器?其餘的人一起上,把這兩個小丫頭拿下了。」

  老五、老六答應一聲,縱身躍去,口中叫道:「老七,你忍一忍。」那老七
雙眼被透骨針打瞎,不僅痛澈心肺,連頭腦像釘上了鐵釘,那裡還聽得到兩人說
話的聲音?老五、老六互望一眼,只好同時出手,先點了老七穴道。

  再說老大喝聲出口,鋼刀跟著劈出,其餘三人同仇敵氣,叱喝乍起,各自揮
刀攻出。方才是七個圍攻之勢,如今因老七負傷,老五、老六退下去照顧老七,
總算減少了三個,但還是四對二的局面。

  四個漢子刀光如雪,勢道十分凌厲,被圍在中間的兩個相公,身手也是非凡
,兩支長劍劃出一道又一道的劍光,揮灑輕靈,雖然路數不同,兩個人也不能互
相配合,只是各使各的,但各有精奧之處,雖處守勢,有時有會把對面兩個敵人
逼得封架不及,退後一步,但大致上,還是四個使刀漢子略佔優勢。

  但這優勢只佔了不過盞茶工夫,就形勢大變了,那是兩個年輕相公的左手不
約而同的出手了。個子較高的左手揚處,撤出一把銀針,這把銀針少說也有二三
十支之多,一閃沒入,全數打了前兩個漢子的身子,兩人只哼了一聲,就仰跌出
去。

  個子較矮的同樣左手一抬,但他的銀針不是大把撤出去的,而是屈指輕彈,
一支接一支彈出去的,打中對面兩個漢子的肩頭、手肘、膝蓋等處,兩個漢子四
肢若廢,鋼刀脫手,痛得宛如鐵釘釘人了骨頭。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那老五、老六正在七手八腳的檢查老七雙眼,聽到聲音
不對,舉目看去,只見老大、老二已經直挺挺的躺下,老三、老四雙手下垂,痛
得臉無人色,一時大驚,急忙抓起鋼刀,厲聲喝道:「小丫頭,你們好歹毒的暗
器,老子和你們拼了。」

  個子較高的相公冷笑一聲道:「這是你們自己我的,不要命的,只管過來試
試。」兩個漢子雖然怵於對方暗器歹毒,但氣憤難消,兩人不約而同暴喝一聲,
正待撲起。

  突聽一個蒼老聲音沉聲喝道:「徒兒住手。」老五、老六聽到喝聲,果然立
即站停下來。

  ***    ***    ***    ***

  這時在中針的五個漢子前面,已經多了一個手拄天棘籐杖,皓首白髯,臉如
黃臘,枯瘦士癟的黃衫老者,目光朦膜,朝地上五人看了一眼,哼道:「太陰針
、透骨針,你們兩個女娃兒,年紀輕輕,手段是倒毒辣得很,你們先去把針起出
來,跟老夫回去,聽候發落。」

  個子高的相公披披嘴道:「我們為什麼要把針起出來,跟你回去,聽候發落
?」

  黃衫老人道:「因為你們用透骨針打瞎我七弟子雙眼,又連用透骨針、太陰
針,傷我門下四個弟子,不該由你們起出針來,聽候老夫發落嗎?」

  個子稍高相公道:「你是他們師父?」

  黃衫老人道:「不錯。」

  個子稍高相公哼道:「你既是他們師父,總該知道我們如何動手的吧?我們
在麵館並未招惹他們,他們卻一路跟到這裡,攔住去路,口出污言,尤其是七弟
子,使出來的招式,十分下流,我妹子只打瞎了他雙眼,沒有取他性命,已經是
手下留情了,這四個人瘋狂掄攻,我們只有兩個人,等於以一敵二,如果我們兩
人中有一人落敗,必然會血濺荒郊,沒人會加以援手,不使飛針,我們有別的辦
法解圍嗎?」黃衫老人看她侃侃而言,雙目似睜似開,只是靜靜的聽著。

  個子較高相公嚥了口口水,續道:「人到了危急的時候,自會有什麼使什麼
,老丈遲不現身,早不現身,卻在我們制住了令高徒之後,才挺身而出,不責怪
七個令高徒攔路挑釁在先,卻好像是怪我們不該自衛似的,天下居然會有曲意護
短,不講道理的師父。」

  黃衫老人忽然哈哈一笑,雙目乍睜,射出兩道懾人的光芒,說道:「老夫如
何護短了?我門下弟子有五個傷在太陰、透骨針下,而且還有人被打瞎了雙眼,
老夫是他們師父,能不管嗎?」

  個子稍矮的相公氣道:「你七個徒弟,有兩個沒受傷,就站在你身邊,你可
以問問他們……」

  黃衫老人道:「所以老夫要你們先把針起出來再說。」

  「不。」個子稍矮相公尖聲道:「我們要替他們起下針來,還用出手射他們
嗎?」

  黃衫老人沉笑道:「好,你們以為老夫起不出他們身上的針來嗎,且看老夫
起出他身上針來,再找你們算帳。」

  說完,一步跨到老七身邊,雙肩微聳,提起右手,一下按到老七雙眼之上,
口中大喝一聲,右掌倏地朝上提起,這一瞬間,大家都可以看到他掌心冒著絲絲
白氣,兩支透骨針已被他吸在掌心。老七雖被點了穴道,但兩支針從他眼中吸出
,也痛得他身子起了一陣顫抖。

  這下直看得兩人年輕相公相顧失色,老實說,他們雖然會使飛針,但要他們
把飛針從對方身上起出來,卻是無法做到的事。衫老人絲毫沒停,依次運用雙掌
,在四個徒弟身上,把太陰針、透骨針一一吸出,差不多總共有二三十支之多。
針是起出來了,四個漢子還可以沒事,但老七的雙眼被透骨針打瞎,是無法復明
瞭。

  黃杉老人掂著掌上銀針,倏地回過頭來,目射精芒,嘿然道:「你們兩個女
娃果然夠歹毒的了,老夫要是把這些針打到你們身上,你們以為如何?」

  個子較高的相公冷冷的道:「我剛才說過,你怎不問問兩個沒負傷的徒弟,
是非曲直,總有一個理字吧?我們在人數上比你七個徒兒少,在武功上,也不是
你七個徒弟聯手圍攻的對手,我們若是不使暗器,早就沒命了,我們師父又不在
這裡,有誰替我們出頭呢?」

  「哈哈。」黃衫老人大笑一聲道:「你們師父是誰,還當老夫不知道嗎?太
陰針只有天南山莊姬夫人盛錦花會使,你非她門下,就是她女兒,至於透骨針出
自排教,你師父不是排教教主閔長江,就是他師兄方靈子,對不?」

  躲在雜樹林中的丁少秋聽得心頭猛然一震,這兩個年輕相公聽口音似是極熟
,但看她們面貌又並不相識。此時經黃衣老人這一說,頓時教他想起兩個人來,
一個是盛錦花的女兒姬青萍,一個是古靈子的女弟子池秋鳳,會是她們?莫非她
們臉上戴了面具不成?

  個子稍高的相公哼道:「是又怎樣?」

  突聽一個尖沙的老婦聲音說道:「老頭子,你怎麼了?光說不練,是不是咱
們的徒弟好欺侮?」

  隨著話聲,從林梢倏然飛墜一個手拄鴆杖的白髮鴆面老婦人,接著尖聲道:
「你是不是礙著盛錦花和古靈子的面子?他們縱然送來了一份厚禮,但老七雙眼
被她們銀針打瞎了,變成終生殘廢,你做師父的若是不管,人家還以為北峽老人
怕了天南莊呢。」

  黃衫老人突然雙目乍睜,厲聲道:「老夫怕過誰來?」說到這裡,轉臉朝兩
個年輕相公喝道:「女娃兒,你們把自己的飛針接過去,接得,是你們幸運,接
不住,你們就認命了」。

  右手掌突然一抬,掌心三十支「太陰針」、「透骨針」一起從掌心飛出,朝
兩個年輕相公身前激射過來。丁少秋看得大吃一驚,雙足猛地一頓,一道人影比
閃電還快,從林中穿出,迎著一蓬飛針投去,雙手朝外一分,就像現在游泳使的
蛙式一般!他這雙手一分,把一蓬飛針從中分開,隨著他手勢朝左右兩邊瀉出。


  這一下來得太以突然,兩個年輕相公正待揮起長劍,眼前人影飛閃,身前已
經瀉落一個中年青衫人,把一蓬飛針擋了開去。黃衫老人更是深感意外,以他的
功力,打出去這蓬飛針每一支都勢道勁急,何異挽起強弓所射出去的長箭,居然
會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漢子雙手一分,就向左右飛出,他一雙精光熠熠的眼神注
著丁少秋,嘿然道:「好身手,閣下是什麼人?」

  丁少秋抱抱拳道:「在下季少游,方才為了急於救人,來不及向老丈招呼,
還請老丈恕罪。」

  黃衫老人呵呵笑道:「老夫並沒要你救人,你出手橫擋,那是沒把老夫看在
眼裡了?」

  「老丈此言差矣。」丁少秋正容道:「以老丈的功力,一把飛針,貫注真力
打出,這二位姑娘如何接得來下?」

  黃衫老人道:「接不下來是她們的事,她們仗著這些小巧暗器連傷我五個徒
兒,老七還被打瞎了雙眼,難道老夫不該回敬她們嗎?」

  丁少秋道:「此事始末,在下一直在林內,全看到了,老丈七位令徒從麵館
一路跟蹤下來,到了這裡,攔住人家去路,不但口出污言,而月出招更是下流,
那個老七被打瞎雙眼,可以說是自作自受。」

  「不用說了。」黃衫老人截著嘿然道:「你有本事橫擋,就接老夫幾招試試
,接得下,就放過你。」

  丁少秋道:「在下話還沒有說完呢,方才老丈現身之後,也不問問清楚,就
以大欺小,出手毒辣,在下說的是公道話,老丈又遷怒於我,在下實在不明白老
丈何以如此不講道理?」

  個子較矮的相公接口道:「就是嘛。」

  黃衫老人大笑道:「講道理?天下那有什麼道理?」

  白髮鴆面老婦人比道:「老頭子,既然沒有什麼道理好講,還和他咱講什麼
?」

  「說得也是。」黃衫老人和方才打出銀針的神情一樣,雙目瞪著丁少秋厲聲
喝道:「小子,你接著了。」

  右掌抬處,凌空拍了過來。此人一身功力,果然不可輕估,手掌甫發,就有
一道無形壓力,像浪濤般捲來,週遭一丈,都被令人窒息的氣壓所籠罩,但卻不
帶絲毫風聲。

  「無形掌。」丁少秋心頭暗暗叫了一聲,也立即運起「乾天真氣」,右掌一
豎,迎著推出。「乾天真氣」當然也不帶絲毫風聲,兩股掌力,在兩人中間接觸
上了,依然沒有砰然大震,只是兩個人好像被人推了一把,上身微向後仰,各自
後退了一步。

  這是說雙方誰也沒有輸給誰,秋色平分。但這對黃衫老人來說,卻大大的感
到無比震驚,以他五六十年的修為,竟然只和一個三十出頭的無名小子打成平手
,他自然不肯相信,目注丁少秋,嘿然道:「好,你再接老夫一掌。」

  倏地跨上一步,可臂一振,右掌內陷,勁力外吐,又朝丁少秋凌空劈來。這
一掌他運起十成力道,當然比方纔那一掌更見凌厲。丁少秋已和他交過一掌自然
不敢對他輕視,微笑道:「好,在下就再接你一掌。」右掌一抬,立掌朝前推出


  要知「乾天真氣」乃是玄門正宗練氣功夫,遇強即強,黃衫老人加強了掌力
,丁少秋雖未運氣加強,真氣本身一旦遇上外來壓力,也會自會行加強。兩道掌
力又無聲無息的接觸上了,事情和剛才第一掌交擊,幾乎完全相同,兩人上身微
向後仰,身不由己的各自後退了一步。

  又是株錙悉稱,誰也沒勝過誰。這下可把黃衫老人激怒了,厲笑一聲,右手
突然一把抓起天棘籐杖,揮手朝丁少秋迎面擊來,杖勢呼然有聲,宛如泰山壓頂
,當頭直落。丁少秋道:「怎麼?老丈動了真火?」

  左手握著連鞘長劍往上架去,但聽「撲」的一聲,劍鞘和籐杖交擊,架個正
著,一個盡力下壓,一個全力上架,從劍杖交擊時起,就停半空,形成膠著。白
髮鴆臉老婦呷呷尖笑道:「小子,看不出你真還有一手。」手中鴆杖突然朝丁少
秋後心搗去。

  出後甚決,這是奇襲,看得兩個年輕相公忍不住叫出聲,比道:「你還要不
要臉?」

  丁少秋左手架著黃衫老人籐杖,回頭笑道:「不要緊。」話聲甫出,右手嗆
的一聲,四尺長劍出匣,一道青光隨著身形右轉,斜向直奔向後的鴆頭杖上削去


  這一下出手雖在鴆臉老婦之後,但快到劍光一閃,幾乎像和鴆杖同時出手的
一般,只聽「嗒」的一聲,立時把鴆面老婦襲來的杖頭--鴆頭削去一半。黃衫老
人和鴆面老婦幾十年夫妻,自然心意相通。一生之中,不知有多少次遇上強敵,
聯手出擊,此時乍見鴆面老婦出手,已知鴆面老婦的心意,這年輕人身手如此之
高,決不能留他。一念及此,下壓的籐杖突然往上一挑,劃起一道弧形像流星一
般朝丁少秋攔腰掃一來。

  這一杖是配合鴆面老婦的偷襲,才出手的,志在一擊克敵,自然使上了十成
力道。那知丁少秋手法之快,劍勢後發先至,幾乎還在鴆面老婦前面,迎著鴆杖
,一下削去了半個鴆頭,左手劍鞘一撥,又是「嗒」的一聲,把黃衫老人的杖勢
朝左撥出。

  三人各自後退了半步,鴆面老婦發現鴆頭杖上的鴆頭已被削去了一半,這一
氣非同小可,口中發出尖厲的喝聲:「小子,你仗著利劍,削斷老婆子鴆頭杖,
老婆子要你拿命來賠。」手中鴆頭杖突然一緊,唰唰唰,宛如烏翻海,眨眼之間
,漾起十七八條杖影,張牙舞爪,朝丁少秋凌空撲攫而來,氣勢極為駭人。

  丁少秋嗔目喝道:「老婆婆,你是上了年紀的人,方才出手偷襲在下,才會
被我削去一截杖頭,要怪也應該怪你自己,但你一開口就說拿命來賠,可見你平
日就是個窮凶極惡之人,那就休怪季某不客氣了。」倚天劍隨著話聲,振臂一劍
,朝杖影橫掃過去。

  黃衫老人眼看老伴發動攻勢,也立即揮起籐杖,朝丁少秋夾擊過來。他們幾
十年的默契,兩支杖配合精妙,一攻一守,截長補短,可說極攻守之能事,使人
找不到一絲空隙。但兩人也已看出了少秋手上的倚天劍劍鋒森冷耀目,是一柄削
鐵利器,因此雖是全力搶攻,但再也不肯和他長劍接觸,此攻彼守,此退彼進,
以快打快,全以招式變化取勝。

  就在三人劍杖揮起一重重劍光杖影之際,丁少秋耳邊就聽何香雲以「傳音入
密」的話聲:「少秋,北峽二老平日除了剛愎自用,並無惡跡,你和他們動手,
不可使他們太難堪,以免各走極端。」

  要知丁少秋練成「護華劍法」,可說是武林中最快的劍法,「崆峒九劍」是
劍法中最具威力的劍術,再加「避劍身法」忽左忽右,飄忽不定,使人不可捉摸
,因此任憑黃衫老人、鴆面老婦雙杖聯擊,綿密無間,還是對他並未構成威脅,
相反的他們擊出的杖勢,只是順著丁少秋身側劈下,不時的落空。

  轉眼工夫,已經打了五六十招,丁少秋不耐的道:「二位打了這些時候,應
該知道了,再不住手,休怪在下兵刃無眼,傷了二位。」

  黃衫老人和鴆面老婦奮力搶攻,依然無法佔得上風,他們不知是丁少秋聽了
何香云「傳音入密」劍下已經留了情,認為丁少秋一味的閃避,沒有還擊,乃是
漸漸出現敗象,自是不肯在這即將得手的時候罷手。鴆面老婦呷呷尖笑道:「小
子,你有多少能耐,只管使出來,老婆子會叫你死而無怨……」接著尖叫道:「
老頭子,加緊些,宰了這個狂妄小子。」

  丁少秋聽得大怒,朗笑一聲道:「好不知死活的老虔婆,季某就要你識得厲
害。」

  倚天劍突然向天一振,沒有人看清他這一招是如何出手的?但見剎那之間劍
光紛披,青氣暴漲,每個人都可以聽到清晰的九聲「嗒」「嗒」輕響,宛如削瓜
切菜一般,把鴆面老婦手中一支純鋼鴆頭杖截成六段,黃衫老人的籐杖截成五段
,他這一招之中,等於發了九劍,兩人手中各自剩了尺許長一截。這下直把黃衫
老人和鴆面老婦看得臉色煞白,怔立當場,半晌說不出話來。

  黃衫老人雙眼望著丁少秋,問道:「年輕人,劍法果然了不起,你是華山門
下?」

  丁少秋頷首道:「季某忝掌華山門戶。」

  「哈哈。」黃衫老人仰首大笑道:「好、好,看來咱們北峽山早就不該開門
收徒了。」轉身欲走,一面朝鴆面老婦道:「咱們技不如人,還不走嗎?」

  鴆面老婦沉哼道:「年輕人,你給我記著,除非咱們兩個老骨頭老死在北峽
山,否則咱們總會有見面的一天。」

  丁少秋聽得劍眉一挑,喝道:「二位請留步。」

  黃衫老人回頭道:「你還有什麼事?」

  了少秋右手喀的一聲返劍入匣,凜然道:「在下希二位回去之後,把今天這
場是非,從頭到尾仔細想想,於理甚明,就說方才吧,在下隱忍著和二位周旋了
五六十招,希望二位知難收手,那知……」

  鴆面老婦怒聲道:「你說完了沒有?老婆子不想聽你教訓。」

  丁少秋被她激得大怒,朗笑道:「在下這是教訓嗎?好,季某不妨明白的說
,憑你們二人,其實未必接得下我一招,削斷你們雙杖,不過是給予警告而已,
如果你們老而不死,還要找季某報仇的話,那就沒有今天這樣便宜了,良言盡此
,你們可以走了。」

  黃衫老人和鴆面者婦氣得臉色都扭曲了,頓頓腳,兩道人影劃空飛起。他們
七個徒弟眼看師父和師母都敗走了,也忙不迭的跟著踉蹌而去。兩位年輕相公喜
孜孜的走了過來,朝丁少秋拱拱手道:「多謝這位大哥仗義出手,不然我們兄弟
只怕早就沒命了。」

  丁少秋連忙還禮道:「二位兄台好說,在下只是看不慣北峽老人但知護短,
太不講理,才出手的。」

  個子稍高的望著他問道:「這位大哥武功高強,又是華山派的掌門人,不知
尊姓大名如何稱呼?」

  丁少秋道:「在下季少游,二位呢?」

  「原來是季掌門人,我們……」個子稍高的微現趑趄,說道:「不瞞季掌門
說,我們實是姐妹,為了外出行走方便,才改穿男裝,我叫姬青萍,她叫池秋鳳
。」

  「果然是她們。」丁少秋心念一動,又道:「原來是姬姑娘、池姑娘,不知
二位前去黃山,有什麼事嗎?」

  姬青萍道:「我們是去找一個人的。」

  丁少秋心中又是一動,暗道:「她們結伴而行,要找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但話不便再問,只得點點頭道:「二位有事,那就請吧。」

  池秋鳳眼珠轉動,問道:「季掌門人是不是也要到黃山去?」

  丁少秋道:「在下確實要去黃山,只是還要在這裡等一個人,二位姑娘請先
行好了。」

  池秋鳳看了他一眼,才道:「那就在前面見,我們先走了。」拉著姬青萍的
手道:「青萍姐姐,我們走。」

  姬青萍回頭道:「季掌門人,再見。」

  丁少秋道:「再見。」兩位姑娘漸漸遠去。

  何香雲才從雜林中緩步走出,攢攢眉道:「少秋,你少年氣盛,本來可以不
用得罪北峽老人的,你後面的一番話,說得太重了。」

  丁少秋道:「大姨沒看到這兩人太不講理嗎,孩兒實在忍無可忍,才故意氣
氣他們。」

  何香雲輕唉了一聲道:「行走江湖,少一個敵人,總比多一個敵人好。」接
著又道:「還是姬姑娘、池姑娘,她們趕去黃山,可能就是找你去的了。」

  丁少秋臉上一紅,說道:「她們找孩兒做什麼?」

  何香雲道:「她們都救過你,這回分是有是從天南莊逃出來的了。我看這兩
位姑娘行蹤已露,前途說不定還會有攔截,你不妨暗中保護她們。」

  丁少秋抬頭道:「大姨的意思……」

  何香雲道:「我要先行趕去黃山,和師妹會合,也好使你娘免得擔心,你只
要凡事多加忍耐,少意氣用事,我就可以放心了。」

  丁少秋道:「少秋知道。」

  「那就好。」何香雲含笑道:「大姨那就先走了。」說完,舉步朝前行去。

  ***    ***    ***    ***

  再說姬青萍、池秋鳳兩人別過了丁少秋,繼續上路,池秋鳳回眸看了姬青萍
一眼,說道:「青萍姐姐,你看這位季常門人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姬青萍詫異的道:「季掌門人有什麼不對了?」

  池秋鳳道:「你沒看出來他年紀應該不會太大,但卻有些老氣橫秋的模樣?


  姬青萍道:「人家是掌門人咯,總有些掌門的人架子。」

  池秋鳳又道:「華山派已有好幾年沒有掌門人了,只有代理掌門人,本來是
齊逸雲,後來由他師弟聞九章取代,幾天前還在天南莊,怎麼又出現了一個掌門
人呢?」

  姬青萍一怔道:「你說季掌門人是冒充的?」

  池秋鳳道:「以他武功來說,應該不像是冒充的,但他的行動,卻不無令人
可疑之處。」

  姬青萍奇道:「他有什麼行動,給你看出來了?」

  池秋鳳咭的笑道:「其實你也看到了。」

  姬青萍道:「到底是什麼呢,你還不快說?」

  池秋鳳道:「他的面貌。」

  姬青萍道:「他的面貌怎麼了?」

  池秋鳳道:「他面貌平庸,行走江湖,就不易引人注意,但以他的武功,就
不該有如此平庸的面貌。」

  姬青萍道:「你說他戴了面具?」

  池秋鳳道:「一點不錯,不然,他幾次縱聲大笑,面部會一點表情都沒有?


  姬青萍唔道:「對了,他面上一直冷漠,只有一雙眼睛神光很足。」

  池秋鳳咭的笑出聲來,說道:「你看他那眼光像不像一個人……」

  姬青萍愕然道:「你說他眼光像誰?」

  池秋鳳粉臉微熱,說道:「他呀。」

  姬青萍憬然道:「你說丁大哥?」兩位姑娘一路南來,「丁大哥」三個字在
她們口中一天至少也要提上十幾二十次。

  池秋鳳問道:「青萍姐姐,你說像不像呢?」

  姬青萍偏頭想了想,點點頭道:「你是說……季掌門,可能就是丁大哥……
只是他武功沒有這樣高呀。」

  池秋鳳道:「這很難說,可能丁大哥另有奇遇也說不定咯。

  姬青萍道:「這也不對,他問我去黃山作甚?我不是告訴他是找一個人去的
,他如果是丁大哥的話,知道了我們是誰,還不會告訴我們他就是丁大哥嗎?」

  池秋鳳道:「也許他另有什麼事情,不能洩露身份,才不好告訴我們。」

  姬青萍道:「那怎麼辦,我們……」

  池秋鳳神秘一笑道:「如果他真是丁大哥,一定還會遇上的,那時我自有辦
法。」

  傍晚時光,快到水家湖,只見路旁站著兩名青衣漢子看到兩人立即趕了上來
,躬躬身道:「小的見過小姐、池姑娘。」

  姬青萍目光一抬,冷冷的道:「你們認錯人了,真是笑話,居然把我們當作
你們大小姐、二小姐的,還不讓開?」

  那漢子後退了一步,依然躬著身道:「大小姐,是莊主和古門主親自來了,
現在二郎廟,請大小姐和……」他口的「莊主」,自然是天南莊莊主南天一雕盛
世民了。

  「不用說了。」姬青萍揮了一手,冷然道:「我們不是你們的大小姐、二小
姐,也不認識你們莊主和古門主,我們還要趕路,你們決讓開了。」

  突聽一個森尖的聲音喝道:「你們退下。」

  隨著話聲,從左首一條小徑上出現了兩個人,前面一個年約四旬以上,臉色
黃中透青,左眼已瞎,正是天南莊鐵衛副總領隊荀吉。後面一個不過三十出頭,
濃眉瘦臉,一身青色勁裝,背負長劍,則是古靈子的大弟子史錦堂。池秋鳳看得
心頭大急,連師父都趕來了,這事怎麼辦呢?

  荀吉迎面走來,朝姬青萍拱拱手道:「大小姐,屬下奉莊主之命,來請你的
,莊主現在二郎廟,等著你去見他。」

  史錦堂就不客氣了,目光直注池秋鳳,冷喝道:「四師妹,還不跟我去見師
父?」

  姬青萍道:「你們只怕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們大小姐,在下兄弟是遊歷來的
,途經此地,怎麼會是你們大小姐呢?」她雖是男人打扮,但口音絲毫未變,一
聽就是姬青萍的聲音。

  池秋鳳看到大師兄史錦堂,畏縮的躲在姬青萍的身後,連口也不敢開。史錦
堂嗔目喝道:「四師妹,你聽見了沒有,還不過來,隨我去見師父?」

  這時忽然聽到有人咳嗽一聲,哼道:「在下遲來一步,居然有人找我兩個兄
弟的碴來了,唔,你們又是北峽門下,對不?」說話的正是丁少秋,他現在只是
一個二十出頭,貌相平庸,身穿青市長衫的漢子,左手提著一個四尺多長的青布
囊,大概就是兵刃,但他並不是什麼知名人物。

  他剛走到姬青萍的前面,苟吉那會把他放在眼裡,獨目一橫,冷然喝道:「
你是什麼人,還不滾開?」左手猛地向外一格,他這一格,存心要讓丁少秋摔上
一個觔斗,出手當然不會很輕,但也不算太重,只用了五六成力道。

  憑他當得上天南莊鐵衛事總領隊,武功自然不會差到那裡去,這一記雖然只
用了五六成力道,大概一般江湖好手,都會被他震飛出去一丈來遠;但他遇上的
可是丁少秋,這回可吃了大虧。丁少秋忽然轉過臉去,問道:「你說什麼?」同
樣左手一抬,他出手在後,一下格在荀吉左手肘下。

  荀吉只覺身軀劇震,一個人忽然呼的朝上斜飛出去兩丈來高,再往下直落。

本來以他的武功,就算摜出去了,也可以立即以「千斤墜」身法,飄落地面,那
知被丁少秋這一格,正好拂中手肘麻筋,整條左劈連同左首半邊身子都麻木了,
那裡還能運什麼「千斤墜」身法?

  但聽蓬然一聲大響,背脊和屁股先行落地,躍得他幾乎摔散了骨節,咬著牙
齒腳跟一用勁,才算一個虛跳躍了起來。獨目閃光,盯著丁少秋沉聲道:「閣下
何人?你知道她們兩個是什麼人嗎?」姬青萍、池秋鳳眼看丁少秋忽然出現,抬
手之間就把荀吉摔了出去,心頭大喜,兩人不約而同的後退了三步。

  「你這樣問就對了,方纔如果不魯魯莽莽的出手,也不會跌上那麼一跤了。
」丁少秋緩吞吞的道:「季某忝掌華門派,他們是我兩個小師弟、祁青蓮、時秋
楓,不知什麼時候得罪朋友,乃至攔路尋仇……」

  史錦堂不待丁少秋說完,大喝道:「吠,那來的渾小子,竟敢混充華山派人
,在這裡胡說八道,你是活得不耐煩?」

  丁少秋目光一凝,沉聲喝道:「你是何人門下,敢對季某如此說話,你說,
季某如何胡說八道了?」

  他話聲並不響,但卻以內力朝史錦堂全送過去,因此旁人並不覺得如何;但
鑽進史錦堂耳中,就如同焦雷,震得他耳鼓嗡嗡作響,連內腑都受到影響,但覺
氣窒心悸,耳朵失去知覺,頭腦脹痛欲裂,急忙雙手掩耳,往後疾退了三步,才
算穩定下來。

  荀吉眼看史錦堂無故掩耳疾退,心中甚感驚奇,一面冷冷的道:「閣下自封
華山掌門,對咱們本來無關,但閣下把天南莊大小姐和古門主門下女弟子,冒稱
華山派門下,就太不智了,拐騙良家婦女,你知道該當何罪嗎?」說話之時,右
手五指箕張,閃電扣住了丁少秋右腕脈門。

  史錦堂眼看荀吉拿住了丁少秋脈門,急忙閃身欺上,一聲不作,駢指若戟,
朝丁少秋背後「靈台穴」猛戳而下。池秋鳳看得心頭一凜,叫道:「當心背後。


  丁少秋任由荀吉扣住右手腕門,只是朝他微哂道:「前事不忘,後事之師,
閣下真是健忘。」右手突然朝上揮起。

  這一揮,內力進發,荀吉縱然武功不弱,但如何能與「乾天真氣」並論?但
覺五指受到劇震,一個人被一股無形勁氣撞得離地飛起,一下摔出去三丈之外,
依然和方才一樣,仰天跌落,背脊著地。但這回唯一和上次不同的,跌得骨節疼
痛,不像上次足跟一用力,就一蹶而起,跳了起來,這回四肢若散,用不上力道
,幾乎半天爬不起來。

  就在丁少秋把荀吉揮出去的同時,史錦堂駢指若戟,篤的一聲,不偏不倚戳
上丁少秋背後「靈台穴」。他這一指力透指尖,預期一擊奏功,那知指力戳下,
陡覺指尖微震,像通電般全身驟然一麻,整條右臂立即軟軟垂下,用不上一點力
氣。

  丁少秋若無其事,緩緩回過身來,說道:「你內勁受阻,傷在經絡,右手若
廢,但只要修養百日,經絡復原,即可無事,這是一個最好的教訓,年輕人出手
要正大光明,不可居心不正,乘人不備,以為撿到便宜,就出手偷襲……」

  「閣下教訓得好。」一個蒼老聲音從遠處傳來。

  池秋鳳聽到聲音,一顆心往下直沉,幾乎連呼吸都感到困難起來,暗暗焦急
道:「師父來了,這怎麼辦?」丁少秋舉目看去,來的一共有四個人,走在前面
的兩人,一個是天南莊莊主南天一雕盛世民,另一個是到處替天南莊跑腿的古靈
門主古靈子,兩人身後,則是古靈子的兩個門人。

  史錦堂右臂下垂,急忙迎了上去,躬身叫道:「師父。」

  荀吉也在此時支撐著站起,躬身道:「屬下見過莊主。」

  盛世民只擺了下手,兩道炯炯目光直注丁少秋,心想:「這小子從未見過,
居然連荀吉都吃了他的虧,不知是何路數?」一面嘿然道:「閣下好身手。」

  丁少秋朗笑道:「盛莊主好說。」

  古靈子眼看徒兒右臂下垂,他身為師父,自然要替徒兒解開穴道,手掌一翻
,很快在史錦堂右肩連拍帶揉,拍了三下,史錦堂右臂依然下垂如故。這下把古
靈子一張老臉都脹紅了,目光一抬,怒聲道:「你把我徒兒怎麼了?」

  丁少秋微哂道:「令徒出手偷襲我背後「靈台穴」,在下連手也沒動,是他
自己使勁不當,經絡受震,只要修養百日,自可無事。」

  盛世民目光一抬,喝道:「青萍,你和池姑娘偷偷出來,真是胡鬧,還不隨
舅舅回去?」

  丁少秋敞笑一聲道:「盛莊主,方才就是因為貴莊管家誤把季某兩個兄弟,
認為是貴莊大小姐和古道長門下女弟子,所引起的爭執,貴莊和古靈門丟了人,
找人也是應該的,只是不該指鹿為馬,硬說我兩個兄弟是貴莊的人,說來豈不可
笑?」

  盛世民雙目精芒閃動,問道:「閣下是什麼人,你兩個兄弟又叫什麼名字?


  荀吉在旁道:「他自稱是華山派掌門人,姓季。」

  「哈哈,華山派掌門人?」盛世民看著丁少秋問道:「那麼老夫問你,你可
認識聞九章嗎?」

  丁少秋道:「聞九章身為華山弟子,聽信妖言,竟敢以毒藥謀奪代理掌門,
賣身投靠匪教,季某已經按本派門規,清理門戶。」

  盛世民還不知道聞九章已死,聞言不覺一怔,問道:「聽你口氣,聞九章已
經死了嗎?」

  丁少秋道:「觸犯本派門規,焉得不死?」

  盛世民疑信參半,問道:「閣下真是華山派掌門人嗎?」

  丁少秋輕嘿一聲道:「季某何用假冒?」

  盛世民眼看此人舉止談吐,雍容沉穩,確有一派掌門人的氣勢,但看他面貌
又並不出色,只是一個平庸之輩,當真人不可貌相,接著問道:「閣下如何稱呼
?」

  丁少秋道:「季少游。」

  盛世民一指姬青萍、池秋鳳二人間道:「他們既是閣下兄弟,不知叫什麼名
字?」

  丁少秋不假思索說道:「他們是我兩個小師弟,一個叫祁青蓮,一個叫時秋
楓……」

  「哈哈。」盛世民大笑一聲,嗔目喝道:「你大概是江湖下五門的拍花黨之
流,膽子不小,居然拐起天南莊的人,還敢自稱華山派掌門人,你們給我拿下。








【第三十三章】一招除魔

  原來南北兩邊路上各派有兩名天南莊的武士,注意往來行人,這時早已站在
一起,盛世民喝聲出口,四名武士動作如一,唰的一聲掣出撲刀,朝丁少秋逼了
過來。荀吉已經吃過兩次虧,恐怕四名武士不是丁少秋的對手,也及時取下一支
二尺長的鐵手,迎面朝丁少秋欺來,喝道:「小子,你亮兵刃。」

  古靈子也在此時朝身後兩名徒弟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協助荀吉,務必把丁
少秋拿下。因此他兩個徒弟也翻腕拔劍,跟了上去。這原是一瞬間的事,丁少秋
忽然仰首向天發出龍吟般一聲長笑,回頭以「傳音入密」朝姬青萍、池秋鳳二人
說道:「二位姑娘不用驚慌,一切自有在下擔待。」

  接著目射寒芒,朗聲喝道:「盛世民,你把季某看作何等樣的人?憑你這幾
個家奴,只怕未必拿得下我。」一面又朝荀吉喝道:「荀吉,你既然取下鐵手,
只管使來,季某兵刃就在手上,但對付你們這幾個人,還用不著亮刃。」

  荀吉方才被他兩次摔出,早已暗暗切齒。此時又聽他叫自己「家奴」,還說
對付自己這些人,用不著亮劍,自然聽得心頭怒火難遏,大喝一聲:「狂徒那就
接著了。」鐵手揮起一道勁風,直奔丁少秋胸前。四名武士更不打話,四柄撲刀
劃起四道寒光,分左右前後,朝丁少秋砍來。

  天南莊鐵衛武士久經訓練,擅長聯手合搏,一經出手,刀光綿密,勢道凌厲
無匹。那知五人堪堪出手,鐵手、刀光會合交流之下,明明已被圍在中間的丁少
秋,忽然不見,五人一招落空,不覺一齊住手,定睛看去,中間果然沒人。

  丁少秋不知何時,已站在荀吉右首肩後,依然左手持著青布囊,微笑道:「
諸位也太性急了,連在下站在那裡都沒看清,就貿然出手,豈不可笑?」

  他說話之時,古靈子兩個徒弟正好拔劍走出,沒待他說完,兩人手腕一振,
兩支長劍劃起兩道弧形,一左一右交叉攻到。這一著當真快捷無比,劍光一閃而
至,看來丁少秋似乎還未發覺,一時看得姬青萍、池秋鳳兩位姑娘差點驚叫出聲


  丁少秋拍拍荀吉肩頭,說道:「當心身後。」

  荀吉依然一掠,及時發覺身後果然有兩道金風交叉攻來,急切之間,鐵手使
了一記「龍尾揮風」,身隨鐵手疾轉,這一手使得十分迅速,但聽叮叮兩聲金鐵
狂鳴,鐵手架開雙劍,三個人各自被震得虎口發熱,後退了一大步。

  丁少秋早已站在三人右側,嘴角噙著冷笑,說道:「古靈門弟子,原來只學
會了一手偷襲,這樣的門派,江湖上倒是少見得很。」

  要知古靈子兩個徒弟拔劍走出,和荀吉率同四名武士圍攻而上,前後也只不
過一步之差,他們發現丁少秋站在荀吉肩後說話,發劍攻去,等到劍勢攻到,荀
吉轉身來揮動鐵手,架開兩人劍勢,他們還當是丁少秋架開的,及聽丁少秋的話
聲從他們右首傳來,才知他早巳閃出去了。

  這一段話,說來較長,實則前後也不過眨眼工夫而已,甚至站在兩丈開外的
盛世民和古靈子都沒有看得很清楚。但盛世民業已發現這個瞧不起眼,又自稱華
山派掌門人的季少游,一身武功極為了得,僅憑荀吉和四名天南莊武士決非此人
對手,一面朝古靈子問道:「古門主可曾看出此人來歷嗎?」

  古靈子雙眉微攏,說道:「此人在江湖上從未見過,但一身武功似乎極高,
荀副總領隊只怕未必是他對手。」

  盛世民頷首道:「看來非兄弟自己出手不可了。」話聲一落,立即沉聲喝道
:「你們退下。」荀吉聽到喝聲,依言住手,後退了三步,四名武士自然跟著住
手後退,古靈子兩個門人也同時退下。

  丁少秋左手持著長形布囊,抬目朝南天一雕笑道:「盛莊主可是要親自賜教
嗎?」

  盛世民沉聲道:「老夫正有此意。」右手指處,嗆然劍鳴,掣出七星劍來,
目光一注,喝道:「閣下也可以亮劍了。」

  丁少秋故意要氣氣他,聞言不覺仰首朗笑一聲,左手一舉,才道:「季某劍
在這裡,但和你南天一雕盛世民動手,卻還用不著它,閣下只管發劍好了。」這
話豈非絲毫沒把南天一雕放在眼裡?

  盛世民一張紅臉被他氣得煞白,鷂目精光暴射,厲笑道:「閣下好狂的口氣
,老夫今天要是不把你拿下,就不叫南天一雕,看劍。」

  「且慢。」丁少秋左手劍囊朝前擺了下,然後指指古靈子,又道:「這位古
門主呢?是不是一起上?」

  盛世民嗔目喝道:「憑老夫一出手,還收拾不了你嗎?」

  丁少秋笑了笑道:「你們二位是一起來的,閣下既然出手,古門主遲早也總
是要出手的,何不一起上,把事情解決了,免得耽擱時間,咱們還要趕路呢。」

  古靈子哼道:「你能在盛莊主劍下,走得出十招,已經不錯了,還要老夫加
入,哈哈,你小子不是在說夢話吧?」

  丁少秋道:「不信你們兩個一起上,試試就知道了。」

  盛世民已是聽得不耐,大喝一聲:「小子少說廢話,你既然不亮劍,老夫一
樣要出手了。」喝聲甫出,人已一躍而起,右手揮動,剎那之間,劍光紛披,一
下出現九道劍光,朝丁少秋當頭罩落。這一招正是他「天南劍法」中最厲害的「
九龍取水」。

  古靈子說過丁少秋能夠在他劍下走出十招,已經不錯,乃是衡量丁少秋的武
功而言,但他因丁少秋口發狂言,才使出這招劍法來,目的是想一招克敵。姬青
萍、池秋鳳二位姑娘不知丁少秋武功究有多高,眼看盛世民親自出手,劍光如此
之盛,兩人手拉手,握得很緊,手掌心不禁沁出汗來。

  丁少秋這回沒有施展避劍身法,他抬目望著當頭刺落的九道劍光,左手跟著
抬起,把青布囊包著的連鞘長劍迎著九道劍光點去。如今他練成了劍法中速度最
快的「護華劍法」,和劍術中威力最強的「崆峒九劍」,對盛世民使出來的這招
「九龍取水」自然不會放在心上,長劍雖未出鞘,而且還裹在青布囊中,但他早
已運起「乾天真氣」,貫注到長劍之上,整個青布囊都充滿了真氣,這一點外人
絲毫也看不出來。

  盛世民的九道劍光來勢何等迅速,丁少秋迎上去的青布囊看來比他後發,但
九道劍光堪堪落到他離頭頂三尺光景,就和青布囊接觸上了,但聽「嗒」的一聲
,九道劍光霎時斂去,凌空撲來的南天一雕連人帶劍像被人推了一把,呼的一聲
,凌空倒飛出去兩丈多遠,才翻了一個觔斗,雙腳落地,依然有收不住勢之感,
又登登的連退了三步,才算站停,一件長袍,被他自己運起真氣來穩住身子,而
鼓了起來。

  這三步後退,大路上鋪著的青石板表面,很明顯的出現了三個腳印,可見他
為了要站穩身子,腳下使出多大的勁來。丁少秋練的「護華劍法」,每一招要共
發九劍,是九記實劍,其中沒有一劍是虛招,所以沒有人能練得成。為九記都是
實劍,必需一劍發出去之後,要迅速收回,才能再發第二劍,試想要在一瞬之間
,發出九記實劍,其中就有八次收回重發,這要收發得多快?

  但江湖上各門各派的劍法中,也有人在一招之間發出八九道劍光的,更有使
杖的人,一招之間發出十幾道杖影的,使人眼花繚亂,莫辨虛實,那是練了幾十
年劍、杖,手法純熟,劃出來的幻影,並不是實招,真正致命的,卻只有其中的
一記是實招而已。

  盛世民這招「九龍取水」,就是八虛一實的例子,丁少秋目光銳利,看準其
中一道劍光,乃是實招,才點了出去,所以只響起「嗒」的一聲,把實劍接住,
八道幻影自然消失了。

  且說盛世民落到地上,又連退了三步,才緩緩吁了口氣,鼓起的長衫,也隨
即緩緩癟了下去,他雖然不相信對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竟會有如此高不可
測的武功,尤其內力之強,自己竟會被人家震得一點都施展不開,但他究是多年
老江湖了,人家無論劍術、內力都勝過自己,這是事實,即使古靈門和自己聯手
,只怕也不是人家對手。

  一念及此,自然不願再和丁少秋動手,這就返劍入匣,頷首道:「閣下果然
高明,盛某認栽,咱們總有後會之期,不過閣下究是何方高人?還請明白見告。


  丁少秋道:「在下不是早已奉告了嗎?在下季少游,忝掌華山派門戶,還不
夠嗎?」

  古靈子自然懂得盛世民的心意,聞言接口道:「閣下自稱華山派掌門人,不
知有何證明?」

  丁少秋大笑一聲,探懷取出一個小小黃綾包裹,打了開來,取出紫金符令,
攤在掌心,朗聲道:「敝派掌門人符令在此,二位看清楚了,季某豈是招搖撞騙
的人?」

  古靈子朝盛世民暗暗點了下頭,說道:「如此就好,天南莊姬大小姐和老夫
門下女弟子池秋鳳有華山派掌門人保護,咱們就不用替她們擔心了,盛莊主,咱
們走吧。」說完,怒目瞪了池秋鳳一眼,池秋鳳嚇得畏縮的後退了一步。盛世民
、古靈子轉身自去,荀吉等人自然迅快的相隨而去。

  ***    ***    ***    ***

  姬青萍眼看舅舅和古靈子去遠,不覺喜得跳了起來,笑道:「季大哥,真該
謝謝你了,今天兩次都幸虧遇上你,才救了我們,不然,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她話剛說完,只聽「咕咚」一聲,有人倒了下去,急忙回頭看去,口中咦了
一聲,吃驚的道:「秋鳳妹子,你怎麼了?」慌忙奔到池秋鳳身邊,蹲下身去,
叫道:「秋鳳妹子,你好端端的怎麼會昏倒了?」池秋鳳雙目緊閉,沒有作聲。

  丁少秋跟了過去,問道:「池姑娘會不會中了他們的暗器?」

  「不會的。」姬青萍焦急的道:「她方纔還好好的,不要中了暑?這怎麼辦
呢?這裡……」她舉目四顧,說道:「這裡前不靠村,後不靠店,真急死人……
季大哥,你可不可以抱著她,到前面找個有人家的地方再說?」

  丁少秋眼看池秋鳳人已經昏迷不醒,姬青萍是女孩兒家,力氣較小,要她抱
著一個人趕到前村去,確實會走不動,但池秋鳳也是姑娘家,自己一人,他為難
的道:「這個……」

  姬青萍急得粉臉上綻出汗珠來,說道:「季大哥,拜託你咯,這時候救人要
緊,你就抱起秋風妹子,趕到前村去,中暑的人,時間久了,會耽誤病情的。」

  丁少秋沒有辦法推辭,只得點點頭道:「好吧。」

  姬青萍催道:「那就快些走了。」

  丁少秋左手執著劍囊,俯身把池秋鳳軟綿綿的嬌軀托著抱起,讓她伏在右肩
之上,才舉步朝前行去。姬青萍跟在他身後,心裡暗暗好笑。丁少秋抱著一個軟
玉溫香的嬌軀,何況又是大熱天,衣衫單薄,雙手所碰到的都是如此柔膩而富有
彈性的肌肉,一顆心不由得怦怦直跳,她身軀雖然不重,但卻比千斤重擔還要吃
力。

  池秋鳳一顆頭伏在他肩頭,心也跳得很厲害,現在偷偷的睜開眼來,仔細察
看著丁少秋的臉頰,這時她和他可說十分接近,果然給他發現這位自稱季少游的
人,在耳邊髮際,有一條極細的痕跡,好像界線一般,因為臉上膚色相同,所以
不細看是不容易瞧出來的。池秋鳳暗喜,這已可證明他果然戴了面具,但心也跳
得更厲害,右手輕輕提起。

  丁少秋立時發覺,回頭說道:「姬姑娘,池姑娘好像動了一下,她是不是醒
來了?」他右肩伏著池秋鳳,要和身後的姬青萍說話,頭就要向左邊回過去。就
在此時,池秋鳳已經用指甲在他耳際輕輕一挑,迅快的從他臉上揭起一張薄如蟬
翼的面具。

  丁少秋話聲甫落,突覺臉上一涼,面具已被池秋鳳揭了起來,不由一怔道:
「你這是幹什麼?」

  姬青萍驚喜的叫了起來:「你果然是丁大哥。」

  池秋鳳也在此時嬌軀一掙,從丁少秋懷中一下飛掠出去,落到地上,咭的笑
道:「丁大哥,你為什麼要騙我們呢?」

  丁少秋道:「原來你中暑是假的。」

  池秋鳳幽怨的道:「我和青萍姐姐冒了九死一生,才逃出來,你竟然當面不
肯承認,我們只好略使小計,才能看到你的真面目,你現在就不能再抵賴了。」


  丁少秋道:「好了,你快把面具還給我。」

  池秋鳳道:「你還要戴上去嗎?」

  丁少秋道:「這樣可以掩入耳目,自然還是戴上的好。」

  「好嘛。」池秋鳳把手中面具遞還給他,丁少秋迅快的覆到面上,用手掌貼
了幾下,問道:「你們為什麼要逃出來呢?」

  姬青萍道:「我們如果再不逃出來,一旦被聖母發現了,我們還有命嗎?」

  丁少秋道:「事情有這樣嚴重?」

  池秋鳳:「怎麼沒有?」

  丁少秋問道:「到底你們兩個做了什麼事?」

  池秋鳳道:「還不是為了救你。」

  丁少秋聽得奇道:「救我,究竟是什麼事呢?」

  池秋鳳道:「青萍姐姐,還是你說給他聽吧。」丁少秋轉臉朝姬青萍看去。

  姬青萍道:「事情這樣,上次聖母親自趕去護花門,被你一劍刺穿她左手衣
袖,這是幾十年來從未有過的事,聽她口氣,好像說你已經練成了劍氣,只是功
力尚淺,你也中了她一記「陰極掌」,活不過三天……」

  丁少秋點頭道:「是有這件事,但在下不是活得好好的?」

  姬青萍道:「就是因為你沒死,所以聖母下了決心,說你不能再留,否則必
遺後患,才施展本教最厲害的一種魘勝大法,不知從那裡弄來你的出生年月日,
設下法壇,只要七七四十九天,就可取你性命……」

  丁少秋笑道:「你們相信這種無稽之談?」

  姬青萍認真的道:「聽說很靈驗,從前武林有幾個武功很高的人,和本教作
對,就是死在魘勝大法之下,他們連自己都不知道,糊里糊塗的送了命,這件事
是我偷聽娘和舅舅說的,我心裡好害怕,只好和秋鳳妹子商量,偷偷的進去破了
她的法……」

  丁少秋含笑問道:「你們怎麼破了她的法呢?」

  姬青萍身上驟然發燒,但差幸她臉上也戴了面具,丁少秋看不到她嬌羞模樣
,一面嬌急的說道:「反正我們破了她的法,但表面是看不出來的,只有到了七
七四十九天,她的魘勝大法失靈,才會想到被人破了法。」她不肯說,是因為這
件事羞於啟齒。

  丁少秋笑道:「聽來好像很神秘。」兩位姑娘都只「唔」了一聲。

  丁少秋道:「所以你們才逃了出來。」

  姬青萍道:「我們不逃出來,豈不坐著等死?」

  丁少秋點頭道:「逃出來也好,那就和我一起到黃山去吧。」

  姬青萍道:「我們本來就是去找你的咯。」

  池秋鳳眨眨眼睛,問道:「你不會嫌我們吧?」

  丁少秋笑道:「你們為了救我,才逃出來的,就算不是為了救我,能夠出污
泥而不染,棄邪歸正,也沒有人會嫌你們的。」

  姬青萍目光之中隱含淚水,說道:「有你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

  丁少秋不敢和她眼光相對,故意打岔,催道:「天快黑了,再不快走,就趕
不上宿頭了。」

  池秋鳳道:「那就快走了。」

  ***    ***    ***    ***

  三人展開腳程,趕到水家湖,只是一個小鎮集,根本沒有客店,一條小街上
,只有一家賣麵食的小店,平時做的是過路的生意,太陽還沒下山,就打烊了。
丁少秋三人走進店堂,掌櫃的看到三人,不禁一怔,說道:「客官,小店這時候
已經不做生意了。」

  丁少秋道:「掌櫃的,在下兄弟錯過宿頭,這裡只有你一家賣吃的,麻煩你
張羅張羅,有什麼吃什麼,這錠銀子你先收著。」說著,把一錠碎銀子塞到掌櫃
手裡。

  掌櫃的掂著銀子少說也有四五錢重,足夠辦一桌上好筵席了,自然不能再推
了,這就點著頭道:「客官既然這麼說了,小老兒就去張羅張羅,三位請坐。」
轉身往裡行去。

  不多一會,一個年輕夥計送上一壺熱茶和三個茶碗。三人就倒了一碗茶,各
自喝著。又過了一會,那年輕夥計拿著一盞氣死風燈,掛在柱上,進去端出一大
盤滷味,和一壺酒來,說道:「老爹說,小店今天剩下的滷味,只有這些了,請
三位客官多多包涵,麵食也都賣完了,老爹正在包水餃,問三位客官六十個夠不
夠?」

  姬青萍搶著道:「夠了、夠了,我們三個人五十個水餃就差不多了。」夥計
退下去之後,丁少秋拿起酒壺,給兩位姑娘面前斟滿一小盅酒,自己也斟了一盅


  姬青萍道:「丁大哥,我們不會喝酒,你自己喝吧。」

  丁少秋笑道:「我也不會喝,既然送來了,少喝一些,多吃些菜就好。」

  池秋鳳卻已舉起酒盅,喜孜孜的望著丁少秋道:「丁大哥,我敬你。」

  丁少秋笑道:「不,應該我敬你們,因為你們是為了我才逃出來的。」說完
一口把酒喝完,姬青萍和池秋鳳也一口喝乾了。

  丁少秋道:「你們不會喝酒,少喝些,慢慢的喝,不可喝得這樣快法,這樣
很容易醉。」

  姬青萍道:「我們今晚是高興咯,喝了這一盅,就不喝了。」

  丁少秋道:「那你們快吃些菜。」

  一大盤鹵昧中,有雞腿、翅膀、豬肝、牛肉、牛肚、鹵蛋、還有豆子,當真
剩下來的全拿出來了,三人邊吃邊談,吃得津津有味,過了一會,夥計端上三大
盤熱氣騰騰的水餃。丁少秋一個人吃了二十幾個,兩位姑娘只吃了十來個就停下
筷來。

  掌櫃的走了出來,歉然道:「三位客官請多多包涵,小店只剩下這些東西,
實在簡慢得很。」

  丁少秋道:「掌櫃不用客氣,這樣已經很好了,你看,我們還吃不完呢。」
接著哦了一聲,問道:「在下想請問掌櫃一聲,不知這裡可有什麼地方借宿的?


  掌櫃的面有難色,說道:「不瞞三位客官說,我們這裡是小地方,一般人家
都是務農為業,家庭極為狹小,沒有可供宿之處,只有從這裡往東,約莫半里光
景,有一座大宅院,主人外出,只有一個老管家在看家,打掃得頗為乾淨,如果
和他打個商量,就可借宿了。」

  丁少秋道:「如此就好,謝謝掌櫃指點。」

  ***    ***    ***    ***

  三人喝了口茶,就起身走出,依著掌櫃的話,向東行去,走了不到半里光景
,果然看到夜色中矗立著一座大院莊,圍牆高聳,看去覆蓋極廣。大門面前是一
片草地的廣場,左右各有旗桿石,和高大的石獅子,四扇黑漆大門,釘著的銅釘
,顯得十分顯赫。

  丁少秋當先走上石階,舉手叩了幾下銅環,一面高聲叫道:「老管家,請開
開門。」

  過了好一會,才聽右首側門內有一個蒼老聲音問道:「什麼人在敲門?」

  丁少秋連忙走到有首側門前面,接口道:「老管家,是我們,三個錯過宿頭
的人,想請你行行方便,借宿一宵,明天就走的。」

  右首側門終於呀然開啟,一個頭髮花白,腰背已彎的老蒼頭一手提著一盞燈
籠,朝三人照著看了一眼,問道:「你們三個是做什麼的?」

  姬青萍抱抱拳道:「我們趕考的,因為路徑不熟,錯過宿頭,還望老管家行
個方便。」

  那老蒼頭眨動一雙無光的眼睛,說道:「原來還是讀書相公,快請進來。」

  姬青萍忙道:「多謝老管家。」

  三人跨進側門,老蒼頭回身關上側門,轉身道:「不用謝,三位相公請隨我
來。」

  他走在前面,從大門走到二門前,就折而向右,進入一條長廊,再折而向有
,推開一扇腰門,進入一個小院落,走到一排三間的中間一間,推門而人,點起
燈盞,說道:「這裡左右各有一間房,裡面被褥俱全,三位相公覺得可以嗎?」


  這是一間相當寬敞的起居室,陳設精雅,打掃得十分乾淨,一看就知是這座
大宅院專門接待遠客的賓舍。丁少秋道:「謝謝老管家,在下兄弟,只要有地方
歇腳就好,這裡太好了。」

  老蒼頭道:「那麼三位相公請坐吧,小老兒去拿茶水。」

  姬青萍等著老管頭退出之後,就拉著池秋鳳說道:「秋鳳妹子,我們去看看
房間,丁大哥,你坐一會。」她們相偕朝左首一道木門推門走入。

  丁少秋獨自留在起居室中,一會工夫,那老蒼頭已經把一把白瓷茶壺,沏了
一壺茶送來,放到中間一張圓桌上,然後又在右首靠壁的木櫥中取出三個白瓷茶
碗,放到桌上,含笑說道:「相公請用茶,時間不早,小老兒告退了。」

  丁少秋忙道:「多謝老管家,真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不要緊。」老蒼頭回頭笑了笑道:「相公們可以休息了。」他彎著腰,蹣
跚的退了出去。

  丁少秋忽然感到老蒼頭有些古怪,但又說不出他古怪在那裡?也許是他年紀
老了,滿臉都是皺紋,笑起來令人覺得有些猙獰可怖。他當然不會把這點小事放
在心上,回到圓桌邊上坐下,隨手取過茶壺,在三個茶碗裡斟滿了茶,正好姬青
萍、池秋鳳兩人從房中走出,這就含笑道:「你們快過來喝茶,老管家已經沏了
一壺茶送來。」

  池秋鳳道:「丁大哥,你住到右首一間去,我和青萍姐姐就住在左邊這一間
,你說好不?」

  了少秋笑道:「你們選定那一間,就那一間好了,反正只住上一晚,我隨你
們的便。」兩人坐下之後,各自拿起茶碗喝了一口。

  姬青萍放下茶碗,說道:「想不到這茶葉還是上好的六安,茶味如此清醇,
不是普通人家可以喝得到的。」

  池秋鳳道:「只要看這家人家的排場,就不是普通人家了。」

  三人喝了一會,丁少秋道:「好了,時間不早,你們已經累了一天,可以休
息去了。」

  兩位姑娘盈盈站起,同聲道:「丁大哥晚安。」就向左首房間走去。

  丁少秋跨入右首房間,他目能夜視,也就不用點燈,舉目打量,這問房略呈
長方,前後各有兩扇窗戶,床上鋪著涼席,還有一條薄被,收拾得極為乾淨。他
心中對老蒼頭的舉止覺得有些古怪,但尋思自己三人不過在此借宿一宵,明天一
朝就要離去,未必會有什麼事故,也就脫衣上床,盤膝坐好,運起功來。

  那知不運氣還好,這一運氣,頓覺一口真氣竟然無法凝聚,心頭大吃一驚,
這一情形,分明是著了人家的道,難道會是方才喝的茶水有問題?一念及此,立
即披衣下床,取出「太乙解毒丹」,服了一顆,一手提起劍囊,正待開門走出,
去叫醒二位姑娘,要她們服下解藥,以防萬一。

  那知伸手去拉房門,居然像是下了鎖一般,不但拉不開來,而且觸手生涼,
這扇門竟是一道鐵門。丁少秋暗暗冷笑,一道鐵門,如何困得住自己?由此可見
麵店掌櫃指引自己三人前來投宿,和老蒼頭在茶水中下毒,安排到這裡裝有鐵門
的房間,都是早有預謀之事。

  他心急二位姑娘安危,立即褪下青布囊,取出倚天劍,抬手朝鐵門刺入,左
右上下劃了一個「口」字,左手直豎,隨著朝外推去,但聽砰然一聲大響,鐵板
朝前飛去,鐵門上登時露出一個四方形的窟窿。就在此時,只所一陣嗤嗤細響,
一蓬藍芒由鐵門窟窿外激射進來。

  丁少秋看得怒不可遏,口中大喝一聲,功運左掌,迅即朝外推去,把一大蓬
藍芒捲得倒飛出去。這一剎那,但聽室中登時響起數聲驚叫慘號之音,至少也有
三五個人傷在毒針之下了。丁少秋左掌揮出,人已隨著由窟窿中穿出,一下落到
起居室中間,目光迅速一轉,只見有五六個人影散立四周,正好把自己圍在中間


  這些人自己都會過,那是穿黃衫的北峽老人、鴆面老婦、南天一雕盛世民、
自稱古靈門主的古靈子,和天南莊副總領隊荀吉。另外還有四名天南莊武土倒臥
地上,是被自己掌風捲出的毒針打中,業已死去。

  丁少秋目中寒光進射,一下掃過幾人,凜然道:「你們幾個在江湖上也算得
小有名氣的人,季某真想不到你們居然會如此恬不知恥,先在茶水中下毒,接著
又使用黃鋒毒針,手段之毒辣,比之江湖下五門的人,還要下流,今晚相見,就
莫怪季某劍下不再留情了。」

  南天一雕沉哼道:「好小子,你誘拐兩個黃花閨女,還是正人君子嗎?來,
諸位道兄,大家一起上,今晚莫再放過了他。」喝聲出口,長劍一揮,一道匹練
迎面劈來。

  古靈子同樣長劍起處,劍風嘶然,劃空激射而至。荀吉也在此時,欺身直上
,揮動鐵手,直叩丁少秋右肩。北峽老人夫妻二人早已把丁少秋恨之入骨,更不
打在話下,兩支鐵杖交叉揮起,一支幻起二片杖影,宛如烏雲蓋頂,凌空擊下,
一支貼地橫掃,直截丁少秋雙膝。

  這五人平日裡只要遇上一個,已經管教你吃不完兜著定了,何況五個人湊在
一起,在同一時間,向同一目標攻出,這一擊聲勢之盛,豈同小可,在江湖上已
可說是罕見罕聞之事。丁少秋在這五位高手的圍攻之下,卻也不敢稍存大意,身
形疾轉,像陀螺般一個輕旋,離地飛起,環繞全身。左手卻以劍鞘,朝黃衫老人
當頭劈來的鐵杖點去。

  這一招,當真是奇快無比,南天一雕和古靈子兩柄長劍,以及荀吉的鐵手,
乍然和丁少秋環繞全身的劍光接觸,只覺猶如擊在鋼板上一般,不但產生反彈,
還震得虎口隱隱生痛。丁少秋身形拔起,避開鴆面老婦貼地橫掃的一杖,同時也
「唔」的一聲架開了黃衫老人的杖勢。

  五人之中,黃衫老人和南天一雕、古靈子、荀吉四人和丁少秋接觸過一招,
各自被震得後退了一步,只有鴆面老婦一杖橫掃,丁少秋飛身而起,鐵杖從他腳
下掃過,並末和丁少秋接觸,她反應也是極快,發覺自己這一杖落空,立即右腕
一抖,把掃到一半的鐵杖,杖頭一昂,改為朝丁少秋小肚點來。

  但她這一招已經慢了半拍,丁少秋左手劍鞘一下架開黃衫老人鐵杖之後,原
本離地飛旋而起的身形忽然朝鴆面老婦直飛過來,森冷長劍直指鴆面老婦鼻尖。
這一下來勢奇快,鴆面老掃手中鐵杖已來不及收回,只好向左閃出,以避鋒鏑。

  這時天南一雕、古靈子、荀吉、黃衫老人已經一退即上,四件兵刃再次出擊
,朝丁少秋攻來,鴆面老婦同樣翻腕發杖,及時搶攻而上。丁少秋和他們交過一
招,不由信心大增。對方雖有五人之多,而且還是江湖上頂尖高手,但他們只是
各自為政的朝自己出手搶攻,沒有合五人之力的整體作戰效果。

  尤其五人都是頂尖高手,本來任何一個人也足可和丁少秋動手,現在五人圍
著丁少秋發動攻勢,有許多造詣獨到的絕活,反而因人多手雜,局限於地勢,施
展不開來。因而這五人圍攻所給與丁少秋的壓力,並不如預期的高。

  丁少秋除了「避劍身法」,可以在五人劍杖之間,如逆水游魚,側身遊走之
外,使出來的只是「護華劍法」,因為他自稱華山派掌門人,如果使其他劍法,
就會露出破綻來。但一套「護華劍法」,已使圍攻他的五人感到無比驚詫,此人
身法輕捷,變招之速,幾乎已叫他們目不暇接,若非五人圍攻,任何一人和他單
打獨鬥,只怕早巳落敗了。

  本來五個人都有同樣的想法,有五人聯手,不難把他拿下,如今已打出十幾
二十招,不但沒有把對方拿下,甚至連一點上風都沒佔到。就在此時,突聽盛世
民沉喝一聲:「大家住手。」五人同時倏然斂手,住後退出一步。

  丁少秋手仗長劍,凜然道:「盛世民,你有什麼事?」

  盛世民深沉一笑道:「姓季的,依老夫相勸,你還是投向天南莊的好。」

  丁少秋道:「為什麼?」

  盛世民道:「以你一身所學,天南莊可以聘你為一等護法的身份,只有各大
門派掌門人才能擔任,所以閣下最好考慮考慮。」

  丁少秋道:「季某為什麼要考慮呢?」

  盛世民陰笑道:「因為……」只聽左首房門砰然開啟,出現的是那個彎駝背
的老蒼頭,如今他腰骨挺得筆直,雙目精光炯炯,左右雙手各挾著一人,正是神
智已陷昏迷的姬青萍、池秋鳳。

  老蒼頭在房門口出現,接口道:「因為她們已落在我手中,你若想保住他們
性命,就放下長劍,投向天南山莊。」

  丁少秋目射精光,喝道:「你喬裝老蒼頭,在茶水中暗下迷仙散,還敢劫持
我兩個師弟,還不快把她們放下,季某就不客氣了。」

  老蒼頭大笑道:「好小於,你誘拐良家閨女,冒充華山掌門,死到臨頭,還
耍什麼威風?」

  「該死的東西。」丁少秋道:「季某從一數到三,你再不把兩人放下,季某
就拿你祭劍。」

  盛世民喝道:「季朋友,你到底投不投降?」

  丁少秋朗笑道:「季某豈是受人威脅的人?好,老蒼頭,你給我聽著一、二
、三……」右腕抬處,倚天劍脫手朝老蒼頭當胸射去。

  這一著,他原是出於一時情急,在五個勁敵環伺之下,要救二位姑娘,只好
脫手發劍,先下手為強。就在他脫手發劍之際,盛世民一聲森笑,揮劍攻來。其
餘四人,敢情早已約好了的,以他森笑為號,一齊出手,五件兵刃交匯成一片光
網,勁氣如山,同時朝丁少秋席捲過來。

  丁少秋長劍脫手,劍光如電,奇快無匹,那扮老蒼頭的明明看到一道雪亮的
劍光貫胸射來,竟然連閃避都來不及,口中慘叫一聲,倚天劍已經穿胸而過,往
後倒去。丁少秋來不及縱身而上,收回長劍,圍在四周的盛世民等五人已經發動
攻勢,朝中間搶攻過來,一時之間,幾乎連取出身邊短劍的時間都沒有這一瞬間
,他忽然右手抬處,朝前招去。

  這一拍,原是無意間的事,那知突覺從掌心湧出一般吸力,居然把飛出去的
長劍一下招了回來,一道耀目銀光,夭矯如龍的朝室中飛來。丁少秋心頭忽然閃
過一絲似曾練過這樣一式劍法的印象,右手不覺緊接著又朝四周揮了出去。

  他這一揮不打緊,那道夭矯如龍朝室中飛來的劍光,陡然間好像得到了主人
的指示,耀目銀光,忽暴漲,隨著丁少秋手勢,閃電般在室中上空打了一個圈,
整個起居室被森森劍氣所充塞,劍光強烈得令人連眼睛都睜不開。

  丁少秋但覺似有什麼東西塞入自己有手掌心,心中不免一驚,急忙低頭看去
,原來竟是自己擲出去的長劍,居然飛回自己手中來了。這一剎那,耀目銀虹已
經倏地盡斂,四周也靜悄悄的不聞一點聲音。丁少秋忽有所悟,方才自己抬手擲
劍,和招手回劍,再朝四周揮出,心頭好似有著極深刻的印象。

  原來這一連串的動作,正是乙清老道長傳授自己的「崆峒九劍」的最後一招
,自己一直無法領悟,也一直練不好的劍法,竟然會在強敵環攻之下,無意中使
了出來,一時不禁心頭狂喜。但在狂喜之際,忽然想起向自己發動圍攻的五個人
呢?怎麼不見他們動靜呢?心念一動,立即舉目朝四周看萬。

  這一看,不由把丁少秋怔住了。四周,五個人--北峽老人夫婦、南天一雕盛
世民、古靈子、荀吉全已倒臥在血泊之中,五件兵刃也被劍光絞成無數碎片,散
落一地。丁少秋做夢也沒有想到,這招劍法竟有如此之強,自己竟在一招之間殺
死了圍攻自己的五個高手,心頭也不無歉疚。

  但繼而一想:這五人一個是天南莊莊主,一個是到處替天南莊遊說、拉攏,
製造糾紛的人;另一個是鐵衛的副總領隊。都是死有餘辜的人。只有北峽老人夫
婦除了剛愎護犢,似乎罪不至死。不,這兩個昧於事理,又經天南莊之邀出山,
答應助拳,就是各大門派的敵人,既然無法勸阻,在雙方約會的日期之前,把他
們這些人予以剪除,相對的就可以減少積壓大門派的對手,也就是減少各大門派
中人的傷亡了。

  想到這裡,心頭也就轉覺坦然!當下收起長劍,舉步走近姬青萍、池秋鳳兩
人身邊,一手一個挾起兩人,走人左首房中,把她們放到床上,回身掩上床門,
從懷中取出「太乙解毒丹」,分別喂兩人服下。不過一會工夫,兩人幾乎是同時
醒來,姬青萍輕咦一聲道:「我好像有些頭暈。」

  池秋鳳道:「我也是。」

  丁少秋道:「你們著了人家的道,剛醒過來,過一會就會好的。」

  池秋鳳咦道:「丁大哥,你也在房裡,怎麼不點燈呢?」

  丁少秋道:「我剛把你們救進來,快別說話。」他這句話,原是要她們休息
一會的意思,那知話聲甫出,忽然聽到一聲衣袂之聲,凌空飛掠而來,落到院子
對面的圍牆之上。

  丁少秋耳朵何等敏銳,已可聽出這一陣風聲,至少有三個人,而且身手相當
不弱。他有此發現,立即壓低聲音,說道:「你們沒事了吧?快隨我從後窗出去
。」說完,就迅快的掠到後窗,悄悄推開窗戶,穿窗而出。

  姬青萍、池秋鳳不知發生了什麼情況,但她們相信大哥不會聽錯,各自提起
長劍跟著從窗口躍出,丁少秋又悄無聲息的把窗戶掩上。池秋鳳悄聲問道:「丁
大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丁少秋道:「你們就在這裡伏著,我上去看看。」說完,雙足一點,人已一
下躍上後簷,再一點足,就在屋脊後隱住身形,稍稍抬起頭朝前方望去。

  先前在牆頭上的三人,已經飛落院中,丁少秋迅快的飛身而起,越過屋脊,
落到右首屋上,隱人暗陬。那三人似已進人中間起居室,但卻迅即退了出來。走
在前面一人道:「死的會是南天一雕盛世民、古靈子和北峽老人,這些人分處五
方,怎麼會同樣死法,此事十分古怪,咱們且等幫主來了再作定奪。」

  丁少秋現在認出來了,這說話的正是丐幫傳功長老向鳳亭,其餘兩人則是白
繼善和王有福二位長老,聽他們口氣,丐幫幫主也來了。自己和李玉虹誤會未釋
,如今和姬青萍、池秋鳳兩位姑娘同行,誤會豈不更深了?

  正在思忖之際,突聽微風一颯,對面牆頭上已凜立著一個高大的身形,紫面
蒼髯的老者,洪聲道:「向長老,這座宅子沒什麼吧?」這人正是丐幫幫主李鐵
崖。

  向鳳亭拱拱手道:「回幫主,屬下在屋中發現有六個人被殺,他們竟然是南
天一雕盛世民、古靈子、天南莊副總領隊荀吉、北峽老人和鴆杖婆婆,還有一個
則是昔年橫行江淮的獨行大盜駝背鄧峰,這六人死因甚為奇特……」

  這活聽得李鐵崖聳然動容,唰的一聲飛落庭前,睜大一雙精光熠熠虎目,急
急問道:「問長老,你說什麼?盛世民、古靈子、北峽老人夫婦等人死在屋中,
死因如何甚是奇持?」

  向鳳亭道:「這個屬下也說不上來,只是這些人好像是同在一招之間被殺死
的,連他們使的兵刃也被絞成碎片,屬下一生從來見過這等奇事,幫主進去看了
就會明白。」他是丐幫傳功長者,一身武學不僅在丐幫中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就
是在江湖武林,也足可列入一流高手,以他的見聞,竟然會說不出究竟來。

  李鐵崖自是震驚不已,一手捋鬚,說道:「會有這等事,走,咱們進去瞧瞧
。」王有福立即搶在前面,閃身而入,一手晃亮火摺子,室中登時大亮。

  李鐵崖大步跨人起居室,目光迅即朝四周略一環顧,眼看這間起居室十分寬
敞,就是一般人家的大廳也不過如此。廳上果然有六個人倒臥在血泊之中,只要
看血色,可見這六人死去不會很久。再從死因上看,駝背鄧峰是一劍穿心,仰跌
下去的。

  和盛世民等五人顯著的不同,伏屍在左的一道門前。盛世民等五人則是圍在
大廳中間,列的是五行方位,他們顯然是被人用長劍攔腰掃過,才會斬成兩截,
甚至兵刃都被絞斷,散落在他們屍體邊上。

  李鐵崖不禁看得呆住了,什麼人有這樣的劍法,這樣深厚的功力,竟能在一
招之間橫劍掃過,把五個人一起腰斬,甚至連他們的兵刃都一齊削斷,不,應該
說寸寸絞斷才對。這會是什麼人呢?武功、劍術有這樣不可思議的人,自己何以
從來沒有聽說過?

  向風亭跟看幫主只是沉思不語,忍不住道:「幫主,你看這會是什麼人把他
們殺死的?天下竟有威力如此強大的劍招。」

  李鐵崖一手捋著蒼須,沉吟道:「看這情形,此人分明只使了一招,一招之
間……」







【第三十四章】一招折服

  話來說完,突聽門口響起一聲陰森的尖笑,說道:「貧道還當是什麼人?原
來是李幫主大駕在此。」

  白繼善倏地回過身去,沉喝道:「什麼人?」就在他喝聲之際,已從前面門
口陸續走進三個人來,那是岳麓觀主常清風,四十出頭的老處女辰州言鳳姑,和
雙目已瞎走路時點著一支鐵竿的鄢茂元。

  鄢茂元雙目雖瞎,但耳朵和鼻子卻十分靈敏,跨進廳上,立即咦了一聲道:
「好濃重的血腥味,這屋中至少有五個人被殺,常道兄可曾發現死了些什麼人?


  常清風目光一動,不由猛吃一驚,睜大雙目驚呼道:「會是盛莊主,古道兄
、荀副總領隊……還有北峽老人夫婦、駝背鄧峰……他們……全遭了毒手,嘿、
嘿,李幫主果然好毒辣的手段。」

  「住口。」向鳳亭嗔目喝道:「常清風,你少胡說八道,咱們也是剛到此地
,才發現的。」

  言鳳姑冷哼道:「堂堂丐幫幫主,自己做了什麼事,還不敢承認,真是令人
不敢相信。」

  李鐵崖朗笑一聲道:「李某闖蕩江湖幾十年,還沒有不敢承認之事,天南莊
與江湖同道為敵,李某是應邀趕赴黃山去的。雙方原是敵對之勢,遇上了誰也不
會放過誰,就算盛世民等人是李某殺的,李某也用不著抵賴,但李某一生光明磊
落,不是我殺的,李某豈敢冒人之功?」

  言鳳姑冷笑道:「盛莊主等人剛死不久,這裡除了你仍丐幫,並無別人,不
是你們殺的,還有誰?」

  只聽一個蒼勁的聲音笑道:「言女俠,這些人確非李幫主幾人所殺,你們只
要仔細看看,就會明白了,李幫主縱然武功蓋世,但要在一招之間殺死各有一身
修為的六位高手,只怕未必能做得到哩。」

  此人話聲不響,但聽到耳中卻鏗鏘如同有物,李鐵崖聽得一怔,忖道:「此
人不知是誰,只要聽他話聲,已可知道是一位棘手人物了。」急忙抬目看去,只
見從門口緩步走進一個身穿及膝黃衫的老者,這人生得一張國字臉,花白濃眉如
帚,細長眼睛隱射精光,紅臉蒼髯,高大身材,手柱一支龍頭杖,雖然面含微笑
,卻使人有不怒而威的氣勢。

  李鐵崖乍睹此人,心頭不由又是一慎,暗道:「會是獨角龍王敖天祐,他怎
麼會在這裡出現?」心中想著,一面連忙拱手道:「敖前輩請了,十餘年不見,
你老丰采依然,今晚能在這裡見到前輩,真是榮幸得很。」

  獨角龍王敖天祐呵呵一笑道:「李幫主好說,老朽是應姬太君之邀,到這裡
來給大家捧個場的,李幫主一行,可是應邀來的嗎?」

  李鐵崖聽得暗暗攢了下眉,一面依然拱手道:「敖前輩見詢,在下只有直言
奉告了,在下是接到江南各大門派的邀請,趕去湊數的。」

  獨角龍王點點頭道:「人各有志,江湖上誰都有幾個朋友,老朽也是給朋友
拉來的。」

  李鐵崖抱抱拳道:「諸位在此,在下就告退了。」正待退出。

  言鳳姑冷聲道:「李幫主請留步。」

  李鐵崖腳下一停,說道:「言女俠還有什麼見教嗎?」

  言鳳姑嘿然道:「盛莊主等六人死因沒有查清楚之前,李幫主等四位是唯一
留在現場的人,怎好說走就走?」

  李鐵崖目中神光逼射,洪笑道:「言女俠那是認為李某有嫌疑了?」

  「不錯。」言鳳姑道:「縱然李幫主不曾直接殺死盛莊主等人,但時當深夜
,此處又非通衢要道,李幫主四人卻逗留現場,說你有嫌疑,難道還會錯嗎?何
況……」口氣微微一頓,接著道:「李幫主可知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李鐵崖道:「這個李某倒不詳細。」

  言風姑冷笑道:「李幫主如果不知道,就不會夤夜到這裡來了。」

  李鐵崖臉色微沉,說道:「李某真的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言鳳姑又是一聲冷笑,回頭朝常清風、鄢茂元二人問道:「常道長、鄢長老
你們相信李幫主說的話嗎?」

  常清風、鄢茂元二人還未開口,李鐵崖嗔目喝道:「李某一生從不虛語,言
女俠這樣口吻,把李某看作何等樣人?」

  「我說的是實情。」言鳳姑冷峻的臉上,飛過一絲陰笑,說道:「因為這裡
是天南莊接待各路英雄的賓舍,李幫主並不是應天南莊邀約而來的貴賓,而是去
投奔萬松山莊的人。雙方是敵非友,但李幫主卻率同丐幫精銳,深夜在這裡出現
,正好又是盛莊主六人死於非命的現場,你說這是誤會,能使人相信嗎?」

  獨角龍王敖天祐雖和李鐵崖相識,但聽了言鳳姑這番話,也不覺聳然動容,
頻頻頷首,覺得李鐵崖確實不無嫌疑。李鐵崖聽得一呆,心知今晚之事,只怕無
法善了,濃眉微攏,說道:「李某真的不知道這裡是天南莊的接待之處,只因路
經此處,附近沒有可以借宿之處,正好這裡有一座宅,才進來瞧瞧的,言女俠既
然言之鑿鑿,把李某視作涉嫌之人,李某就不好再說什麼,不知言女俠的意思,
要待如何,大家都是江湖人何妨直說出來?」

  言鳳姑冷峻的笑了笑,才道:「李幫主承認涉嫌,就好辦了,丐幫是天下第
一大幫,你是一幫之主,我不能說在沒有查出真兇之前,李幫主不能走。李幫主
是應邀趕去黃山的,即是天南莊的故人,但李幫主只要回轉丐幫,嚴守中立,就
可證明你並不涉嫌了。」說到這裡,回頭朝獨角龍王敖天祐道:「乾爹,女兒這
樣說,你老人家認為對嗎?」

  敖天祐一手捋鬚,呵呵笑道:「對、對,對極了,老夫本來就是這個意思。


  李鐵崖沉聲遁:「李某已經答應了各大門派,豈能言而無信,這點李某辦不
到。」

  言鳳姑冷笑道:「李幫主這就不通人情了,因為這裡是天南莊的接待站,盛
莊主幾人死在這裡,你們又是唯一留在這裡的人,我要你回轉丐幫,嚴守中立,
也只是為了息事寧人,不願有傷兩家和氣,今晚只當你沒有來過,李幫主一口拒
絕,豈不是要乾爹和我為難嗎?」話聲一落,又接著道:「我是這裡的負責人,
乾爹是協助我來的,是這裡的老供奉。」

  李鐵崖聽出來了,她轉轉彎彎的說話,原來只是找藉口而已,因為獨角龍王
和自己相識,如果沒有藉口,獨角龍王不會支援她的。果然獨角龍王聽她說完,
頷首道:「李幫主,依老夫相勸,你還是回去的好,這樣可以不傷兩家和氣,老
夫就不用為難了。」

  「這……」李鐵崖遲疑了下,才道:「李某一生言出必踐,既然應邀而去,
豈可對朋友失信?前輩這麼說,豈不是教李某為難嗎?」

  鄢茂元不耐道:「李鐵崖,你夜闖天南莊接待站,理由還是你對嗎?」

  向鳳亭晚道:「鄢茂元,你是什麼東西,敢在這裡亂吼亂叫的?」

  鄢茂元一怔,抬頭對向鳳亭道:「你是丐幫傳功長老向鳳亭?聽說你這些年
調教出不少叫化子徒弟,在各地當小混混,會上幾手三腳貓,來來,讓老鄢伸量
伸量,你有多少斤兩?」隨著話聲,右手在地上點著一支純鋼細竿,迎著向風亭
走來。

  向鳳亭怒嘿一聲,嗔目喝道:「鄢茂元,你雙目未瞎,也許可以在向某手下
走出十招八招。」

  鄢茂元陰笑道:「鄢茂元雙目雖瞎,你姓向的只怕還接不下呢,好,你接著
了。」喝聲出口,手中細長鐵竿咻的一聲朝向鳳亭當頭抽下。

  向鳳亭手中執著打狗棒,並未出手,只是身形一晃,閃了出去,正待橫手發
掌。那知他身形才動,鄢茂元耳朵靈敏,聽風辨位,右手手腕一挑,又是咻的一
聲,細鐵竿快得如同閃電,又朝向鳳亭右肩抽來。向風亭大喝一聲,打狗棒隨著
揮出,剎那之間,一條條棒影,交織如網,朝鄢茂元席捲過去。

  兩人這一交手,一個打狗棒純走剛猛路子,風聲呼呼,一個細鐵竿柔軟如絲
,嘯聲咻咻,雙方誰也不肯和對方硬接,只是各展所學,乘隙進招,是以除了呼
呼咻咻的風聲不絕於耳,聽不到一記兵刃擊撞之聲。這個是真正的高手交手,憑
自己技擊取勝,直看得雙方的人,屏息凝神,暗暗點頭。

  尤其鄢茂元雙目已盲,全憑耳朵聽風辨位,來辨別對方的招式,任憑你向風
亭打狗棒使得如何快速,他閃避還擊,有守有攻,居然絲毫不爽,較雙眼未盲的
人還來得靈活快捷。片到工夫,兩人已打出五六十招,依然不分勝負,激戰中,
鄢茂元忽然人影一閃,側身欺進,左手揮掌擊來。

  向風亭身為丐幫傳功長老,對各門各派的人物,精擅些什麼武功,自然知之
甚樣,鄢瞎子是排教長老,擅使「翻天印」,豈會疏忽了?但他一生勤練「打虎
拳」,自認功力之深,決不在對方「翻天掌」之下。因此不再避讓。左劈一振,
一記拳風迎著對方來掌擊去。

  雙方力搏數十招,沒有一記硬打硬接。這一招卻硬碰硬的接個正著,但聽蓬
然一聲大響。勁氣四溢,兩個人同時被推了一把,各自震得後退了兩步。鄢茂元
突然怪笑一聲道:「丐幫打虎拳果然有些力道,向長老再接我鄢某人一掌。」翻
腕又是一掌,橫擊過來。

  向鳳亭哼道:「排教翻天掌,兄弟領教過了,再接你幾掌又有何妨?」說話
之際,左手又直搗而出,拳風呼然有聲,凌空撞去。

  雙方在這一掌、一拳之上,自然又加強了幾成力道,拳掌出手,兩人之間又
響起蓬然一聲大響,因為雙方都加重力道,各自被震得後退了三步之多,依然秋
色平分,銖錙相稱,誰也沒佔到上風。向風亭忽然把打狗棒交到左手,右手握拳
,又是一記「打虎拳」奮力擊出。

  鄢茂元聽出風聲有異,豈肯退讓,他「翻天掌」練在左手,不用換手,但右
手緊握細鐵竿,拄在地上,左掌一橫,又橫擊出去。這一下兩人都以杖拄地,支
援身體,蓬然一聲大響之後,誰也沒有被誰震退半步。

  但鄢茂元右手是一根純鋼鑄成的鐵稈,又細又長,受到震力,人雖然沒被露
退,鐵竿卻一下彎了過來,有若彎弓一般。這可是鄢茂元有心讓它彎過來的,細
鐵竿彎到九十度,他就藉著鐵竿的反彈之力,一個人呼的一聲凌空飛起,左掌一
掄,閃電朝向風亭當頭撲擊而下。

  向風亭大喝一聲:「來得好。」拳迎空擊去。

  這回一個下撲,一個上迎,一掌一拳結結實實的擊著了。這一記雙方已是出
了全力,「拍」的一聲,拳掌交擊,鄢茂元平空一個觔斗,翻了出去,他急使千
斤墜身法,落到地上,還是站立不穩,雙足交換,後退了三四步,才算穩住,一
襲青衫,拂拂自動,心頭也感到陣血氣翻騰。

  心頭也暗暗自驚凜:「自己這一招「翻天壓地」,從未有人接得下來,這姓
向的果然不愧丐幫傳功長老,一身功力,和自己毫不遜色。」

  向鳳亭也打狗棒拄地,沒被震退,但一支打狗棒卻把堅硬的青石板戳了個洞
,深陷下去足有四五寸深,站著的人胸口起伏,氣喘如牛,同樣感到今晚遇上了
真正旗鼓相當的勁敵。這一招雙方都已流露出憊態,再打下去,最多也只是兩敗
俱傷之局。

  李鐵崖正待出聲,想叫兩人住手,突見鄢茂元忽然疾衝而上,左手橫掌朝向
鳳亭胸前印去。他這下說打就打,事前既未出聲招呼,而且正在喘息不停之際,
直衝上去,自是出人意料之事,尤其身法之快,出手之準,當真動作如電,快到
無以復加。

  向風亭正在調息的人,忽覺人影一晃而至,等到發覺,鄢茂元的一記「翻天
掌」已經到了面前,相距不過兩尺光景。心頭暗暗吃驚,急切之間,右手握拳,
迎著全力搗出,右拳甫發,左拳緊跟著迅雷般擊出。這兩拳擊出雖然稍有先後之
分,其實也不過是毫釐之差而已,但它的效果卻有著極大的不同。

  右手這一拳,是看到鄢茂元衝到面前才發的拳,雖然全力迎擊,總究比人家
邊了半步。所謂先下手為強,迎拒總是及不上一鼓作氣疾衝而來的氣勢較盛,因
此在拳掌交擊,發出「拍」的一聲脆響之後,鄢茂元前衝的人收不住勢,上身一
晃,幾乎撲倒。

  向風亭卻因發拳較遲,人家已經到了面前,擊出的拳勁,無法發揮,吃了大
虧,一個人被震得往後連退了四五步,雙膝一軟,跌了下去。不,他跌倒地上,
是因第二拳正好繼右手和對方手掌擊實之際,重重的擊中鄢茂元右肩,用力過猛
,後退之際,雙腳互絆才跌坐下去的。

  鄢茂元可不同了,他左掌擊出,前衝之勢未衰,右肩突然如中巨石,蓬然一
聲,把他一個人擊得打了一個轉,向左首撞出一丈來遠,砰然摔到地上,兩人幾
乎是在同一時間跌倒下去。雙方的人急忙搶出,扶著兩人退後幾步,在地上盤膝
坐好,引氣歸元,緩緩調息。

  ***    ***    ***    ***

  常清風左手拂塵一揮,朝李鐵崖打著稽首道:「貧道想跟李幫主討教幾手,
不知李幫主肯不吝賜教嗎?」

  白繼善嘿然道:「常清風,憑你也配跟李幫主叫陣?」

  常清風大笑道:「這麼說,是白長者想和貧道動手了?」

  白繼善道:「白某正是這個意思。」

  常清風又是一聲長笑道:「白長老認為配和貧道動手嗎?」

  白繼善怒笑道:「你馬上就會知道。」手中打狗棒倏地一挑,喝道:「白某
讓你常觀主先出手,請。」

  常清風唰的一聲從肩頭掣出長劍,大笑道:「看來貧道非出手不可了,那就
恭敬不如從命,有僭了。」話聲出口,左手拂塵隨著朝前揚起,輕輕一抖,就化
作一蓬銀絲,朝白繼善迎面拂來,拂塵甫發,人已一個輕旋,轉到白繼善左側,
右手長劍一招「斜指北斗」,一縷寒芒朝白繼善左太陽穴射到。

  出手之快,幾乎一閃即至,你還沒看清他拂塵的變化,劍尖已經從側面襲到
,僅此一招,已可看出他劍、拂配合之妙,功力精純,名不虛傳。

  白繼善相當沉穩,任你旋身發劍,他始終站著不動,直等對方長劍刺出到離
身側一尺光景,右手才朝上抬起,身向左轉,「叮」的一聲,架開劍勢,左手執
在打狗棒中間,由下而上,朝前推出,這一記類似「倒打金鐘」,一點棒頭直奔
對方咽喉。他不動則已,一動快速無比,上面堪堪架開長劍,倒過來同時也打到
了。

  常清風上身一仰,左手拂塵已朝棒上揮來。白繼善嘿了一聲,左手一放,打
狗棒呼的一聲,「泰山壓頂」朝對方當頭擊落。常清風又是一個輕旋,避開棒勢
,劍使「雲橫秦嶺」攔腰橫掃過來。他這一招繞著白繼善身外飛旋,劍先劃起一
道銀圈,左手拂塵同時快速無倫的朝打狗棒上纏來,只要被他纏住打狗棒,劍招
的攻勢就落實了。

  白繼善棒頭點地,身子嗖的騰空躍起,衝上兩丈來高,雙足在樑上一點,右
手連揮,舞起一片棒影,棒先人後,朝常清風撲攻而下。常清風避無可避,只得
揮動長劍硬接,但聽一連響起八九聲金鐵交鳴,才算把白繼善的一輪攻勢硬行架
開,白繼善落到地上,還被震得後退了兩步,常清風雖然接下來了,但也往後連
退了三步。

  雙方這幾招下來,已知對方並非易興,至少兩人功力悉敵,要想勝過對方,
並不容易,因此兩人再次交手之際,誰都不敢稍存輕敵之心。一個劍拂同施,有
守有攻,一個右手打狗棒,左手也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領「劈空掌」,一記又一記
的劈擊而出,掌力雄渾,棒法精純,一路大開大闔的打法,雖沒把對手逼落下風
,卻也把常清風打得守多於攻。

  十幾二十招下來,白繼善愈戰愈猛,逼得常清風連連後退了四五步,就在此
時,但聽一陣嗤嗤細響,常情風左手抬處,從他拂塵中連續射出七八支極細的寒
芒。原來他拂塵中間暗藏玄機,可以用機連續發射七十二支天蠍針,針上喂的就
是蠍毒,中針之後,立時會使人全身麻痺,昏迷不省人事。

  他天蠍針出手,白繼善果然大叫一聲,往後倒去,手中打狗棒也脫手飛出。
常清風陰笑一聲,左足倏地跨上一步,右手長劍一舉,正待刺下。白繼善突然翻
身坐起,大笑道:「你也試試白某的零碎玩意。」右手揚處,一蓬細碎的東西,
從他掌心激射而出。

  常清風大吃一驚,急忙舉拂塵朝外拂出,原來只是一把石子而已。那是白繼
善發現常清風打出天蠍針,自己左肩一麻,已經中了他一支飛針,急忙封住左肩
穴道,故意大叫一聲,往後跌下,才算避開連續射來的蠍針,同時在打狗棒脫手
之際右手掌用力拍在青石板上,再勁運五指,抓了一把被掌力擊碎的石屑,隨著
上身坐起,揚手打出。

  這把石屑當然傷不了常清風,但就在右手打出石屑的同時,左手凝足十成力
道,打出一記劈空掌,掌力出手,他身子忽然又往後仰跌下去,這下可是真的毒
發昏迷了。常清風揮出拂塵,才發現白繼善是以一把碎石作掩護,用以分散自己
注意,真正目的,是一記十成力道的「劈空掌」,雙方距離極近,掌力猝發,十
分勁急,急切之間,只好長劍護胸,劍光像扇面般展開,硬擋對方的掌力。嗯,

  只聽一陣鏘鏘劍鳴聲中,常清風忽然大叫一聲,身子往前一撲,張嘴噴出一
口鮮血,撲倒下去。原來白繼善發現自己左肩中了對方一支蠍針,傷處發麻,心
知對方針上可能淬過劇毒,心頭暗暗切齒,自己既然支援不了多久,對方也決不
能留他,因此故意發出一聲大叫,身往後倒,右手打狗棒也隨著脫手飛出。

  就算中了毒針,打狗棒也不會脫手的,打狗棒的猝然脫手,正是他的一記殺
著--「迥光返照」,打狗棒脫手之際,他已經暗中運上回勁,就是說打狗棒飛出
去到了一定的遠近,它就會以極高的速度,倒打回來。

  因此他故意抓起一把石子當暗器打出,藉以分散對方注意,左手再打出一記
劈空掌,讓對方認為這記劈空掌是真正的目的,要他全力化解,這時打狗棒也正
好反射回來,可以擊中對方後心了。

  這一切果然完全在白繼善預料之中,常清風劍光像扇面般展開,堪堪接住對
方一記劈空掌,飛出去的打狗棒也在此時筆直電射而來,棒頭擊中常清風後心,
發出砰的一聲大響,常清風口吐鮮血,終於撲倒下去。這原是眨眼工夫的事,雙
方又落了個兩敗俱傷。

  ***    ***    ***    ***

  就在白繼善打狗棒直飛出去,掉頭朝常清風背後激射過來的同時,言鳳姑看
出不對,右手飛快的凌空拍出一掌,她發這一掌的目的,自然是想把反射回去的
打狗棒擊落。就在這時候,李鐵崖突然沉笑一聲道:「雙方動手,應該公平,言
女俠怎可以第三者的身份出手相助。」口中說得較慢,右腕抬處,點出二指,一
縷指風已迎著言鳳姑掌風擊出。

  李鐵崖使的是一記「天罡指」,指風銳利,言鳳姑不敢和他硬碰,一招手收
回掌風,憤然掣劍,冷喝二聲:「李鐵崖,現在該咱們下場了。」

  這時王有福已把昏迷不醒的白繼善平放在地上,一下撕開左肩衣衫,仔細察
看了傷勢。抬頭道:「幫主,白長老好像是中了常清風的細小喂毒暗器。只怕非
他獨門解藥不可。」

  李鐵崖道:「你去看看常清風身上,可有解藥?」王有福應了聲「是」,直
起身待朝常清風走去。

  言鳳姑長劍一橫,喝道:「誰敢過來?」

  李鐵崖道:「言女俠,王長老只是想從常清風身上找取解藥,並無他意。」

  言鳳始厲聲道:「雙方交手難免互有死傷,這怨得了誰?你們想從常觀主身
上取得解藥,就先要勝得了我手中長劍。」

  李鐵崖手持紫金打狗棒,忽然洪笑一聲道:「要勝你言女俠手中長劍,這又
何難之有?」說話之時,篤的一聲,把打狗棒插入青石板中,右手正待從腰間去
摘取長劍。

  忽然只聽有人說道:「李幫主且慢,目前是救人要緊。」

  隨著話聲,從門外走進一個身穿青布長杉,手中持一個四尺長青布囊的漢子
,這人約莫三十出頭,面貌平庸,一腳朝躺在地上昏迷不省人事的白繼善走來。
王有福立即迎著攔在前面,目注對方說道:「閣下是什麼人?」他正是戴著面具
的丁少秋,是以沒有一個人認得出來。

  丁少秋朝王有福微微一笑道:「王長老,在下不是說過救人要緊嗎。在下是
誰,並不重要,只要能救治得好白長老才是重要的。」

  王有福遲疑的道:「閣下能救治好白長老嗎?」

  丁少秋含笑道:「這個自然,否則在下還會進來嗎?」

  李鐵崖實在看不出這個貌不驚人的漢子有何異處,但因來人口氣托大,不覺
頷首道:「王長老,就讓這位朋友看看白長老也好。」

  王有福聽了幫主的話,就身形一側,說道:「朋友請看,白長老傷勢如何?


  丁少數朝她微微一笑道:「白長老中了常清風拂塵中射出的一支毒針,當時
射出的毒針,有八支之多,差幸他只中了一支,要是全打中了,那麻煩就大了。


  王有福當時站在門口,並未看到常清風拂塵中射出毒針有八支之多,但李鐵
崖卻看得很清楚,白長老一下仰臥下去,避開了常清風連續射出的毒針,心中不
禁暗暗奇怪,此人說的竟如親眼目睹一般。王有福從布袋中取出一塊拳頭大的磁
石,一面說道:「閣下只要有解藥就好。」

  這話的意思是說只要有解藥,他就可以吸出白長老肩頭毒針,用不著丁少秋
動手。他對一個來歷不明的人當然懷有戒心。丁少秋朝他笑了笑,伸手朝白繼善
左肩按去。王有福右手暗暗提聚功力,一面說道:「朋友解藥呢?」

  丁少秋及時收回右手,手掌一攤,說道:「王長老請看,毒針在下已經起出
來了。」

  王有福聽得不由一怔,他不相信丁少秋手掌在白繼善肩頭按了下,就把毒針
吸出來了,舉目,只見丁少秋手掌心果然有一支極細的寸許長鋼針,針上還帶著
血絲,分明是從白長老肩頭吸出來的了,一時之間,直看得王有福怔住了,連李
鐵崖、言鳳姑都暗暗驚異不止。

  獨角龍王敖天祐目中神采連閃,呵呵笑道:「年輕人好手法。」

  丁少秋抱抱拳道:「前輩誇獎了。」接著從身邊取出一個青瓷小瓶,倒出四
顆藥丸把兩顆納入口中,嚼了幾下,敷到白繼善左肩針孔上,隨手把另外兩顆藥
丸遞給王有福,說道:「王長老把這兩顆藥丸給白長老服下,大概有盞茶工夫,
就可以清醒了。」王有福接過藥丸,依言納人白繼善的口中。

  常清風傷勢極重,這時已由言鳳姑餵他服下傷藥,經獨角龍王助他運行真氣
之後,已可自行坐起,閉目調息。言風姑不信被常清風獨門暗器天蠍針所傷的人
,沒有他的獨門解藥,外人能救治得了。當然丐幫幫主李鐵崖和王有福也有同樣
的心情,因此喂白繼善藥丸,大家都盯注著白長老,看他是否真能在一盞茶工夫
清醒過來?

  廳上登時靜了下來,盞茶工夫,轉眼就到,白繼善昏迷的人,果然在這時候
,倏地睜開眼來,口中咳了一聲,翻身坐起。王有福喜道:「白長老果然醒過來
了,哦,你快運氣試試,是否還有什麼地方……」

  丁少秋笑道:「白長老只是中了一支毒針,針已取出,體內劇毒已解,應該
不會有什麼了?」

  白繼善望望丁少秋,朝王有福問道:「王長老,這位……」

  王有福哦了一聲,笑道:「白長老方才中了常清風一支毒針,是這位朋友施
救的。」

  他們說話之時,獨角龍王敖天祐已經緩步朝丁少秋走來,含笑問道:「這位
老弟,老夫好像在那裡見過,尊姓大名,可以見告嗎?」他雖在含笑說話,但兩
道熠熠眼神盯著丁少秋,好像兩把利劍,要刺穿丁少秋的面具一般。

  丁少秋抱抱拳道:「前輩見詢,可否到外面去說?」

  敖天祐嘿然道:「大丈夫事無不可對人言,老弟有什麼話,在這裡說不可以
嗎?」話聲甫落,突聽耳邊響起極細的聲音說道:「我小兄弟要你到外面來說,
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你是不是怕了?」分明有人以「傳音入密」和自己說話。

  敖天祐雙目乍睜,洪笑道:「敖某一生怕過誰來?出來就出來。」一面朝丁
少秋冷嘿一聲道:「老弟原來還有幫手等在外面,好,咱們出去。」話聲一落,
手拄龍頭杖當先大步往外行去。

  丁少秋聽得奇怪,他怎麼會突然冒出這句話來,自己幾時有幫手在外面了?
心中想著,也就跟在獨角龍王身後往外走去。李鐵崖、言鳳姑等人因獨角龍沒叫
大家跟出去,這位名滿天下,桀驁不馴的東海龍王,脾氣古怪,自然沒人敢跟出
去了。

  ***    ***    ***    ***

  丁少秋剛跨出門口,只見獨角龍王忽然雙足一頓。一道人影倏地凌空飛起,
朝牆外劃空飛射出去,心中暗暗奇怪,也立即吸氣長身,跟著縱起,但見獨角龍
王身化長虹,一直朝東首激射而去,一時覺得好奇,也就一路跟了下去。

  兩人一前一後,銜尾急追,差不多奔行了盞茶工夫,少說也已奔出十來里路
,前面正在奔行中的獨角龍王忽然站定下來,嗔目喝道:「爾是何人,還不給老
夫現出身來?」

  他話聲方落,突聽身後響起嘻的一聲輕笑,說道:「你這條老泥鰍還是這樣
火爆脾氣,小老兒不就站在你身邊嗎?」

  獨角龍王倏地回過身去,目光一注,孑覺赫然大笑道:「我當在敖某面前裝
神弄鬼的是什麼人,原來是你老酒鬼。」

  丁少秋看到老哥哥忽然在獨角龍王身邊閃出,心頭不覺暗暗哦了一聲,難怪
獨角龍王方才說自己外面有幫手,出來之後,就一路吸氣疾追,果然是老哥哥把
地引出來的。急忙舉步走上,一面從臉上取下面具,朝獨角龍王抱拳作了個長揖
,說道:「晚輩丁少秋見過敖前輩。」

  敖天祐目光一注,點頭道:「老夫想起來了,小兄弟是白鶴門下,對不?」

  丁少敵道:「上次多蒙敖前輩解圍,晚輩還沒向前輩致謝呢。」

  「呵呵。」獨角龍王大笑道:「小兄弟小小年紀,能接得下飛雲羽士一掌一
拂,已是異數,老夫只是從旁勸說,何足掛齒?」

  老哥哥咦道:「你們原來早就認識了,早知道這樣,老哥哥就不用出面了。


  獨角龍王目注老哥哥問道:「老酒鬼,盛世民等六人,可是你殺的?」

  「我?」老哥哥用手指指鼻尖,偏著頭笑道:「不是小老兒說你,你這老泥
鰍真是越老越糊塗了,小老兒一生幾時用過長劍,南天一雕等人明明是死在劍下
的,這筆帳怎麼也記到小老兒的頭上?」

  獨角龍王唔道:「那會是誰?有這般神奇的劍法?」

  老哥哥嘻的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獨角龍王目中神光一閃,落到丁少秋的身上,說道:「老酒鬼,你說是丁小
兄弟殺的?」

  老哥哥道:「你不相信?」

  獨角龍王微微搖頭道:「丁小兄弟天資過人,雖曾接下飛雲羽士一掌一拂。
但當時飛雲羽士只不過用了兩三成力道,丁小兄弟最多也僅能和盛世民等六人中
任何一個打成平手而已,若說一招劍法殺死六人,老夫就無法相信了。」

  「嘻嘻。」老哥哥聳著肩膀,低笑道:「這就是你老泥鰍眼光太短淺了,古
人說得好,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小兄弟殺他們六個,就像殺雞一樣,不,不
,殺雞還是要一隻一隻來的,應該說就像割草一樣,一刀過去,就割上一大把,
嘻嘻,附和天南莊的賊黨,就像是莠草,割之務盡,才能天下太平。」

  獨角龍王勃然變色道:「老酒鬼,你也別小看天南莊了。」

  「哦,嘻嘻,對不起。」老哥哥聳著肩,連連拱手道:「小老兒忘了你老泥
鰍也是被天南莊請去了,不過自古邪不勝正,要是白蓮教能成大事,徐鴻儒早就
成功了,還輪得到姬七姑這婆娘嗎?」

  獨角龍王微哂道:「老酒鬼,就算你神通廣大,通天澈地,也總究是一個人
,你知道姬七姑邀了些什麼人嗎?」

  「嘻嘻。」老哥哥笑道:「老泥鍬,你弄錯了,小老兒不會插手的,這些人
在劫難逃,自有小兄弟、小妹子他們去料理,咱們管這些閒事做什麼?不過小老
兒和你老泥鰍相交一場,也要奉勸你一句,及早抽身,免作在劫之人,否則就是
大羅天仙也救不了你。」

  獨角龍王哼道:「你這是恐嚇老夫嗎?」

  「唉,你這人。」老哥哥聳聳肩道:「小老兒是片好心,姬七姑自作孽,不
可活,你老泥鍬也是修煉了千年的人精,還要淌這場渾水作甚?」

  獨角龍王點點頭道:「老酒鬼,你說得固然不錯,只是……」

  「喂,這樣好不?」老哥哥用力搔搔頭皮,看了丁少秋一眼,才道:「我叫
小兄弟練一招劍法給你瞧瞧,你認為還強差人意,就不再管天南莊的閒事,你說
如何?」

  這話雖然說得很含蓄,但言中之意就是說:「小兄弟練一招劍法給你瞧瞧,
你如果不能破解,就該知難而退了,」

  獨角龍王自然聽得懂,不覺呵呵一笑,點頭道:「你老酒鬼這樣說了,我能
不同意嗎,何況我也正想瞧瞧小兄弟的劍法,近日精進到如何境界了?」

  老哥哥聳聳肩,朝丁少秋說道:「小兄弟,還不快練?」

  丁少秋也早巳聽出老哥哥的口氣來了,要練自然得練崆峒九劍的最後一劍,
當下答應一聲,緩緩褪下青布囊,取出倚天劍來。劍還沒有出匣,獨角龍王口中
咦了一聲道:「倚天劍,此劍不在江湖出現,已有百年之久。」

  老哥哥嘻的笑道:「這叫做古劍倚天,應劫而出,邪魔外道,在劫難逃。」
獨角龍王聽得默然不語。

  丁少秋緩緩掣劍在手,作了個長揖,說道:「前輩請多指教。」話甫出口,
身子一直,長劍已脫手飛出,長劍剛一脫手,就劍光暴漲,化作一道銀虹,朝前
刺空激射而去。

  丁少敵對這招劍法雖已領悟,究竟並不熟練,不大放心,困此演練之際,凝
聚功力,使出十分力道,尤其目注長劍,沒待它飛出三丈,慌忙右手向空招去。
這一招,但見激射出去的劍光,矯若神龍擺尾,倏地回過i頭來,朝丁少秋手掌
飛來。

  他招手之際,不免慌張,但已看得獨角龍王敖天祐瞪大雙目,輕咦道:「以
氣馭劍,丁小兄弟小小年紀,居然學會了以氣馭劍……」他話未說完,丁少秋招
手收回來的長劍脫手飛出,不,長劍剛飛到他身前之際,又隨著他右手橫掃而出
,在一丈方圓的-上空劃了一個圈,才落到他手上。

  丁少秋隨即返劍入鞘,躬躬身道:「晚輩獻醜了。」

  獨角龍王仰長笑道:「好、好,丁小兄弟果然要得,長江後浪推前浪,看來
咱們老一輩的是應該退休了。」說到這裡,口氣微頓,又道:「小兄弟雖然己得
崆峒心法,但時日尚淺,要破七層陰極真氣,只怕還要多下功夫,何況姬七姑邀
約而來的奇能異術之士不在少數,不可大意了。」話聲一落,左手大袖一層,人
如巨鶴凌霄,劃空飛射而去,瞬息之間,就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老哥哥嘻的笑道:「老泥鰍終於給咱們說服了,只是他臨走時說的幾句話,
倒是實話,你可要三思斯言。」

  丁不秋連忙應了聲「是」,抬目道:「老哥哥……」他只叫出「老哥哥」三
字,但目光一瞥,那裡還有老哥哥的人影?心知老哥哥已經走了。他因自己把獨
角龍王引了出來,獨角龍王一走,鄢茂元、常清風兩人又身負重傷,言鳳姑不但
失去靠山,而且天南莊設在這裡的招待站,也就垮了,自己用不著再回進去了。
一念及此,立即朝兩位姑娘隱身之處飛來。









【第三十五章】雙姝獻身

  這裡是起居室一排屋宇的後面,丁少秋離開之時,叮囑姬青萍、池秋鳳兩人
在這裡的,如今他趕著回來,目光掠過,卻不見兩人的影子,心中還並不著急,
因為這時除了言鳳姑,已經沒有對方的高手了,何況言風姑面對丐幫幫主李鐵崖
,已是孤掌難鳴,縱然發現兩人,也沒有能力把兩人擒回去。

  那麼兩人不在這裡等候自己,很可能因等得時間稍久,不耐煩了,四處去找
自己也說不定。想到這裡,立即長身掠起,躍登屋脊,舉目朝四處眺望,這時二
更已盡,三更半夜,這片大宅院黑壓壓的房舍,不見一處燈光,自然更沒有半點
人聲,她們兩個會到哪裡去了呢?

  丁少秋不禁有些擔心起來,雙足一頓,縱身掠起,穿房越脊,在每一進房屋
上細心搜索。他看到丐幫另一位長老薑長貴率領丐幫二十名弟子,在大天井左首
長廊下歇足,可見他們幫主李鐵崖等人尚未離去。前進既然沒有兩人蹤影,自己
不如到後進去找找看,當即轉身又朝後進掠去。

  他由左而右,再循著每一進房屋,一路找到後進,依然毫無眉目,而且據自
己日耳並用,所經過的房屋,確實是沒有人住的空屋,只要屋中有人,豈會聽不
到一點呼吸聲音?現在整座大宅院,幾乎已經踏遍了,還是找不到人,心中不由
急了起來,舉目看去,和後進相連接的,是一座廣大的花園,樹木蓊鬱,隱隱還
有樓閣,一時無暇多想,縱身掠上牆頭,朝園中飛落。

  園門內是一條鋪著白石板的大路,丁少秋無細看,一路循著石板路飛行,查
看可有兩女的蹤影?但見整座花園佔地極大,所有樓台亭閣,俱是一片黝黑,不
見燈光。正在奔行之間,瞥見右首一片楓樹林中,似有一點燈光隱隱透出,不,
似有一個女子的嘶聲尖叫之聲,隱隱傳來。

  丁少秋心中一驚,立即身似飄風,穿林而入。林間有一條小徑,曲折通向一
透圍著清水磚牆的樓字,一點燈光,正是從樓宇窗口透出,現在已不聞女子尖叫
聲了。丁少秋藝高膽大,雙定點動,一道人影穿林而出,輕輕落到樓宇窗前,還
沒朝裡看去。

  只聽一個明森尖細的聲音笑道:「兩個小寶貝。在這裡叫是沒有用的,只要
侍候得祖師爺高興。這輩子你們就可以風風光光的過愜意日子了……」話聲甫落
,忽然回身喝道:「窗前是什麼人?」

  丁少秋聽得暗暗一驚,自己飄身落地,已是極輕,這入耳朵倒靈異得很,心
中想著,人已悄悄隱人窗下,側臉凝目朝裡看去。這一看,真把丁少秋看得心頭
狂跳,怒不可遏。原來窗內是一間佈置得相當精雅的寬敞的臥室。這時桌上正點
著一支兒臂粗的紅燭,一個身穿墨綠道袍的老道人,面向著臥榻正在寬衣解帶。

  臥榻上,正有兩個只穿褻衣的女子,被緊縛著四肢,一動不動,像待宰的羔
羊一般,這兩人秀髮披散,雙目緊閉,那不是姬青萍、池秋鳳還有誰來?丁少秋
那還容緩,左手朝前揮出,砰然一聲,破窗飛人,口中大喝一聲:「該死的淫賊
,還不給我躺下?」右手抬處,連鞘長劍閃電朝綠袍老道背後點去。這一下他是
急怒交進,出手奇快無比,從破窗而人到點出劍鞘,當真動作如電。

  但那綠袍老道卻也不是等閒人物,他已經脫下綠色道袍,隨手朝後揮出,人
已一下從橫裡閃出,右手一探,抓起長劍,隨即一下轉過身來,兩道陰綠的眼睛
落到丁少秋身上,口中發出尖細的笑聲,說道:「小子,你闖進來作甚?難道沒
聽師長說起過陰山祖師的為人,想要英雄救美?嘿嘿,陰山祖師今晚心情很好,
年紀輕輕,生命是寶貴的,別隨便丟了,好了,你快出去吧。」

  他這一轉身,丁少秋才看清楚,此人臉長如驢,白眉下垂直到眼角,鷹鼻闊
嘴,雙顴突出,臉色紅潤,白髮飄胸,本來頗有童顏鶴髮,仙風道骨之慨;但最
使人覺得詭異的是他雙目之中,綠光瞵瞵,陰森可怖,再聽他自稱「陰山祖師。


  丁少秋心中忽然一動,暗道:「對了,這老道原來就是自稱陰山老祖的聞人
希,江湖上傳說他精擅採補,是個老淫蟲,今晚我要為世除害。」心念轉動,目
中射出兩道逼人精光,沉喝道:「聞人希,你淫惡滔天,今晚季某要為世除惡,
你可以亮出劍來。」

  這話,陰山老祖聞人希已經有幾十年沒有聽人對他說了,聽來覺得甚是新鮮
,不由睜大一雙綠陰陰的眼睛,赫然尖笑起來,忍不住問道:「小子,你是那一
門派門下?」

  丁少秋因二女昏迷不省人事,不欲和他多說,鏘的一聲抽出倚天劍,喝道:
「季某華山掌門是也,老淫賊,你授首吧。」

  「倚天劍。」陰山老祖雖沒把丁少秋放在眼裡;但倚天劍神兵利器,可在他
眼裡,口中說出「倚天劍」三字,人已一晃而至,右手一探,劈面朝劍柄抓來。
左手用劍鞘點向丁少秋胸前「搗尾穴」。這一記奪劍手法,奇快絕倫,令人目不
暇接。

  丁少秋身形向右一側,左手握著的劍鞘劃起一個小圈,化解對方襲來的劍鞘
,但聽「嗒」的一聲,兩支劍鞘交擊,各自後退了一步。這下可把陰山老祖看得
大為驚異,心中暗道:「這小子居然能和我平分秋色。」他心念方動,丁少秋大
喝一聲,劍光乍閃,宛如靈蛇纏頸,朝他肩上削來。

  丁少秋既已知道陰山老祖不是容易對付的人,出手一劍,當然要使最厲害的
劍法。陰山老祖今晚當真陰溝裡翻船,他幾乎連拔劍都來不及,匆忙之間,吸氣
後退出去尋丈來遠,駭異的道:「小子,你不是華山派的人,你……會是崆峒乙
清的傳人,這老不死還……還沒有死?」

  他陰山老祖一生傲視江湖,只有在四十年前敗在乙清老道長的劍下,當時不
是逃得快,早就沒命了,因此認得出丁少秋使的正是「崆峒九劍」劍法。丁少秋
一劍落空,冷然道:「你可是怕了?」

  陰山老祖心頭縱然不無顧忌,但數十年積怨,和今晚丁少秋闖進來破壞他的
好事,自是極為憤怒,雙目綠光暴盛,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厲笑道:「很好,小
子,你就算是利息吧,祖師殺了你,再找乙清老賊算帳。」鏘的一聲掣劍在手,
凌空作勢,長劍遙遙對著丁少秋刺了三下。

  他雖然只是遙遙作勢,但丁少秋立時有了感覺,只覺三縷極細的陰寒之氣,
已朝自己身前激射而來,勁力之強,宛如從強弩射出來的三支長箭。丁少秋長劍
一圈,劍凝「乾天真氣」,把對方三縷陰寒劍氣一下化解無形。但就在丁少秋長
劍堪堪圈出,陰山老祖忽然尖笑一聲,人如魅影,一下欺近過來,手中長劍一下
幻出十七八支長劍,從四面八方密集刺到。

  這一下來得突然,丁少秋長劍堪堪圈出,再待遇劍護身,已是不及,好個丁
少秋,就在瞬息之間,把倚天劍迅交到左手,朗喝一聲,右手指處,揮出一道青
朦朦的劍光,繞身而起,寒芒四射,森寒劍鋒,比方才陰山老祖從劍上逼出來的
三縷陰寒之氣,有過之而無不及,但聽一陣嗤嗤輕響,青光閃處,把陰山老祖十
七八支劍影削得片片墮地。

  陰山老祖眼看自己一支長劍被對方寸寸截斷,心頭又驚又怒,左手拍出一記
掌風,雙足一點,縱身穿窗而出。丁少秋早已存下為世除害的決心,豈會容你穿
窗逃走,口中大喝一聲:「老淫賊,你還往那裡逃?」右手一抬,青霓劍脫手飛
出,朝陰山老祖背後激射過去。

  陰山老祖幾十年來,從未有今晚這般狼狽的,不但長劍被人家削斷,而且還
要穿窗逃走,他堪堪穿出窗口,陡覺身後有一道劍光銜尾追來。他簡直弄不懂方
才丁少秋倚天劍明明已經施展不開,何以還會有一道寒氣濃重的青光,破了自己
劍招?這道劍光居然還能脫手飛出,難道這小子練成了以氣馭劍之術?可惜他明
白的太晚,劍光一閃,一聲慘叫聲起,從半空灑下一片血雨,陰山老祖聞人希被
攔腰斬成兩截,這也是老淫魔作惡多端的報應。

  ***    ***    ***    ***

  丁少秋將劍撿起,擦拭乾淨,然後返身入屋,緩緩朝榻前走去,姬青萍、池
秋鳳兩人只著褻衣,被老賊緊緊縛住手腳,「大」字形仰臥在榻上。這兩副上帝
的傑作,宛如兩個白玉雕刻的藝術精品,峰巒畢露,晶瑩細膩,光致無暇,直把
血氣方剛的丁少秋看得面紅耳赤,血脈憤張。

  他不敢多看,但又不能不看,縛住她們雙手、雙腳、和腰、股間的繩索,不
但堅紉無比而且因時間較久,又有過掙扎才會深陷肉中,除了只能用手解結,無
法用劍把它挑斷。當下只好耐著心從她們由頸及肩、腰、股、手腳,把一個又一
個的死結慢慢解開。

  替這個解好了,又要命解另一個,這真是既香艷,又刺激的苦差使,等到兩
人馬上的繩索都解開了,丁少秋已經滿頭大汗,汗流浹背,站起身,用手背拭了
把額頭汗水,長長吁了口氣。再從臥榻邊上,找到兩位姑娘的衣衫,替她們放到
身邊,然後拉過一條薄被,蓋到她們身上,才伸手在兩人身上拍了倆掌,解開她
們被閉的經穴。兩位姑娘嚶嚀一聲,同時張開眼來。

  丁少秋忙道:「不可動,等我出去之後,趕快穿好衣衫再說。」說完,急忙
從窗口穿了出去。

  他剛剛穿窗而出,只葉兩位姑娘在屋中忽然驚叫起來,心中不禁暗暗好笑,
敢情她們一下掀開薄被,發現自己全身幾乎赤裸,才尖叫出聲的。一陣工夫,兩
位姑娘結束停當,雙雙從窗口躍了出來,看到丁少秋站在窗外,兩人都脹紅了臉
,目含淚水,異口同聲的叫了聲:「丁大哥……」底下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不
約而同的撲入丁少秋懷裡,嚶嚶哭泣起來。

  丁少秋情不自禁張開雙臂,攬著兩人香肩,柔聲道:「你們快別哭了,事情
已經過去了。」

  姬青萍抬起頭,問道:「是大哥趕來救我們的?那該死的老賊呢?」

  丁少秋道:「被我斬成兩截。」兩人依偎在丁少秋懷裡,誰也沒有離開的意
思。

  丁少秋因她們受了驚,安慰的道:「這老淫賊淫惡滔天,我殺了他,可以說
為世除害。」

  姬青萍身軀一陣顫抖,張目問道:「大哥……我們是不是……失去了清白…
…」

  池秋鳳道:「我們真要失去清白,那就生不如死了……」兩位姑娘忽然又在
他懷裡嚶嚶哭泣起來。

  丁少秋忙道:「兩位妹子,你們怎麼了?你們好好的清白之軀,白玉無暇,
怎麼會……會……」一時之間,當著兩位姑娘,難以啟嘴,接著道:「這樣想的
?」

  姬青萍抬起頭,脹紅了險問道:「大哥,你說我們真的沒有……沒有……被
老賊……」

  池秋鳳接口道:「大哥,我們……沒被他……」

  丁少秋摟著她們香肩,說道:「真的沒有,你們是清白的,我趕來的時候,
老賊剛點了你們手腳,你們怎麼連我的話也不相信了?」

  姬青萍拭著淚水,說道:「但……但……」

  池秋鳳道:「是啊,我們……我們……」

  丁少秋被她們兩個火熱的嬌軀一左一右緊緊偎在胸前,早已汗流浹背,柔聲
道:「你們要說什麼,這裡只有我們三個人,你們只管說出來好了。」

  姬青萍把一顆頭埋在他肩窩裡幽幽的道:「大哥,今晚的事……」

  丁少秋忙道:「你們只管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嗯。」姬青萍扭了一下身子,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咯。」

  丁少秋道:「那你……」

  姬青萍把頭埋得更低,幽幽的道:「我和秋鳳妹子,都是女孩兒家,今晚…
…我們都給你看見了,你……還替我們解開繩索,我們……我們……」

  丁少秋柔聲道:「我是大哥,對不,方才是救人要緊……」

  池秋鳳雙手抱著他肩膀,猛搖著頭道:「不對,不對。」

  丁少這一怔道:「我那裡說錯話了?」

  池秋鳳鼓起勇氣說道:「我們都給你看到了,大哥,我們只有……只有永遠
跟著你了……」

  姬青萍連忙接口道:「秋風妹子說的,也是我要說的,我們兩人今後就是你
的人了……」

  丁少秋聽得心頭一陣狂跳,忙道:「兩位妹子,這是你們終身大事……」

  姬青萍低著頭道:「大哥,我們從天南莊偷偷的出來,早就決定了的,何況
今晚又發生了這樣的事,不管你要不要我們,我們都是你的人了。」

  池秋鳳也道:「大哥,這些,我們早想和你說的,也好表白我們的心意,我
們是認真的,大哥你不會不要我們吧?」她緩緩抬起頭來,紅馥馥的臉上,霎著
一雙清澈的大眼,流露出一片羞澀的期待神色,是那麼的真摯,那麼的脈脈含情


  丁少秋心頭一陣激動,忍不住輕輕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低聲道:「兩位妹
子,這樣多情,丁少秋極為感激,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你們放心,我不會辜負
你們的。」

  姬青萍也抬起臉來道:「只要大哥心裡有我們就好,我早就在心裡起過誓,
就算不做丁家的人,我也要做丁家的鬼……」

  丁少秋俯下頭輕輕在她嘴唇上吻了一下,說道:「你幹麼說這些話,我不會
辜負你們的。」姬青萍羞澀的「嗯」了一聲,趕快躲開臉去,心裡卻感到甜甜的


  丁少秋拍了拍兩人香肩,輕笑道:「好了,我們可以走了。」

  三人走出院子,月光如洗,還不過三更多些,丁少秋領著二人走在楓樹林間
的小徑之中,一面哦了一聲,問道:「你們怎麼會遇上陰山老祖的呢?」

  池秋鳳搶著道:「大哥走了之後,我們一直等在那裡,過了好久,依然不見
你回來,我們放不下心,悄悄躍登屋脊,就在這時候,我們身後傳來一聲尖笑,
就是那老賊說道:「你們兩個是不是天南莊的人,站在這裡作甚?」青萍姐姐冷
聲道:「你管我們是誰?」

  老賊雙目綠光閃爍,盯著我們,桀桀笑道:「原來還是兩個小姐,妙極。這
樣好了,你們可以拜祖師爺為師,隨我回轉陰山,包你們學到獨步武林的絕技…
…」我說:「我們才不稀罕呢。」

  老賊尖笑道:「你們知道老道是什麼人嗎?」青萍姐姐道:「我們管你什麼
人?秋妹,我們走。」老賊呵呵一笑,攔在我們前面,說道:「老道就是陰山老
祖,你們總聽師長說過吧?今晚是你們仙緣巧合,遇上老道,又得老道垂青,看
上了你們,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自然要隨我回陰山去了。」

  我說:「我們為什麼要跟你到陰山去?」說話之際,我們頓頓足,連袂飛掠
而起,一連幾個起落,掠出十數丈外,等我們落到地上,前面丈許光景,悄無聲
息的站著一個人,那不是老賊還有誰來?

  先前我和青萍姐使眼色的時候,就是我們約定的暗號,早已把太陰針、透骨
針取在手上,這時眼看老賊依然擋在前面,自然要先下手為強,我們腳下絲毫未
停,繼續朝前走去,左手揚處,兩把飛針同時出手,朝他激射過去。

  那老賊連動也沒動,兩把飛針打到他那件綠袍上,一閃而人,就像泥牛入海
,沒有了蹤影,只聽老賊尖聲笑道:「兩個小寶貝,你們這點小玩意,如何傷得
了祖師爺,好了,隨祖師爺走吧。」我們眼看飛針失靈,正待拔劍,那知老賊話
聲一落,雙手一張閃電抓來,我們根本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就糊里糊塗的被他
一手一個挾起就走,帶到這裡,雙手雙腳都被縛了起來,後來……好像被他拂中
穴道,就不知道了。「

  她一口氣說到這裡,才吁了口氣道:「要不是大哥趕到,我們真不堪設想…
…」

  丁少秋笑道:「現在已過去了,你們也不用再放在心上了。」

  姬青萍問道:「大哥,今晚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情?你還沒有說給我們聽呢
。」

  丁少秋心想自己殺死古靈子的事,池秋鳳遲早總會知道,不如由自己告訴她
的好,這樣一想,就舉目看去、自己三人不知不覺走到一處荷花池邊上,這就伸
手一指,說道:「我們到亭子裡休息一會,這段話說來可長哩。」

  當先走向石亭,招呼二女一起在石凳上坐下,就把自己如何在運功之際發覺
氣機不順,顯是被人在茶水中下了毒,起身下床,又發現房門竟是鐵鑄的。自己
如何劃破鐵門,又有兩管黃蜂針朝窟窿中射入。姬青萍氣道:「這是什麼人在暗
中搗鬼呢?」

  丁少秋笑道:「你聽我說下去就知道了。」接著又從自己如何破門而出、落
到地上,才知已落在五大高手的包圍之中。

  池秋鳳緊張的道:「這五個高手是誰呢?」丁少秋就把圍著自己的五人說了
出來。

  姬青萍口中啊了一聲,擔憂道:「大哥那怎麼辦呢?」

  丁少秋道:「還有更急的事呢,盛世民要我束手就縛,這時你們那扇房門打
開了,老蒼頭一手一個挾著你們走出,脅逼我放下長劍,原來他竟是昔年橫行江
淮的獨行大盜駝背鄧峰。」

  姬青萍道:「大哥,我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呢?」

  池秋鳳急著想聽下文,問道:「後來呢?」

  「你們中了他的迷毒,自然不知道了。」丁少秋又把自己在情急之下,脫手
擲出長劍,殺了鄧峰,那圍著自己的五人,眼看自己長劍脫手,正是最好的機會
,不約而同五件兵刃一齊出手,朝自己急攻過來,那知自己這一記擲出長劍,竟
暗合久練無功的一招劍法,招手就把長劍招了回來,正好五人一起攻到,自己無
暇接劍,只好圈手揮出。

  姬青萍道:「你徒手能硬接他們五件兵器嗎?」

  丁少秋微微搖頭道:「這一圈一揮在我來說,只是本能的反應,那知飛回來
的長劍卻受到我真氣的導引,剎那間劍光暴長,隨著我揮出的右手,盤空一匝,
又回到我手中……」

  姬青萍眉毛一挑,問道:「把他們五人的兵器都削斷了,對不?」

  丁少秋微微搖頭道:「我做夢也想不到一直沒有練成的一招劍法,竟會在這
一剎那間豁然貫通,長劍居然隨著我這一圈一揮,盤空飛出,劍氣進發,光芒耀
目,令人睜不開眼睛,那五人的兵器立被絞成碎片,五個人也被劍光攔腰截斷…
…」

  池秋鳳駭然尖叫道:「大哥,我師父被你殺死了?」

  丁少秋歉然道:「秋妹子,我很抱歉,我也並不想傷人,當時在令師等五人
圍攻之下,情急發招,收不住勢……」

  姬青萍道:「是啊,這也怪不得大哥……」

  「師父……?,?,?……」池秋鳳雙手掩面,站起身急奔而去。

  「秋鳳妹子……」丁少秋急忙起身追去,姬青萍也緊跟著丁少秋身後奔來。
池秋鳳一直奔到前進左首院落,衝進起居室,但見地上血跡殷然,但南天一雕和
師父等人的屍體業已不見。想起師父教養之恩,不覺雙膝一屈,哭拜下去。

  丁少秋緩緩走到她身後,伸手拍拍她肩膀,柔聲道:「秋鳳妹子,人死不能
復生,何況令師投效天南莊和天下武林為敵,遲早總會玉石懼焚的,你也不用難
過了。」

  池秋鳳緩緩站起,轉過身來,垂淚道:「大哥,我對不起師父他老人家……
」一下撲入丁少秋懷裡,又嗚嗚咽咽的哭泣起來。

  丁少秋攬著她嬌軀,只是柔聲道:「你別再哭泣了,哭也無益。」

  姬青萍道:「秋風妹子,當時大哥不揮出這一劍的話,在五個高手圍攻之下
,大哥還有命嗎,我舅舅不是也死了嗎,你看我有沒有哭,舅舅從小就疼我,對
我也很好,但我們既然脫離天南莊,就是正邪不並立,我舅舅和令師即使不死在
大哥劍下,也會死在別人劍下的,八月中秋那一場大會,正邪雙方,不知要有多
少人喪生呢。」

  池秋鳳終於停止了哭泣,臉上還掛著淚珠,點點頭道:「我知道。」

  丁少秋忙道:「好了,我們走吧。」

  ***    ***    ***    ***

  這晚,三人宿在一個客棧,兩位姑娘一間,丁少秋一間,不想吃過飯之後,
兩位姑娘一直呆在丁少秋的房中,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丁少秋道:「時候不早
了,你們也該回去休息了,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呢。」沒想到二女都沒有答話,丁
少秋不由奇怪地抬頭一看,原來二女都嬌羞地低垂頭不說話。

  丁少秋奇怪地道:「怎麼啦?為什麼不說話?」

  姬青萍嬌羞地道:「我和秋鳳妹子想留下來陪你。」

  丁少秋遲疑地道:「這樣不太好吧?」

  池秋鳳幽幽地道:「你是不是嫌棄我們?」

  丁少秋一聽這話頭都大了,他已經與多個女子有過經驗,他擔心地是怕敵人
借此中傷,但是眼前的形勢,他沒有別的選擇。他笑道:「你們想到哪裡去了,
我是求之不得……」他一伸手就把姬青萍緊緊抱在懷裡。姬青萍綿綿地任憑他摟
在身上,她還主動仰起頭來迎接丁少秋的親吻。

  倆人的唇緊貼在一起,丁少秋的舌伸到姬青萍的口內鉤住她的香舌。丁少秋
的手已經按捺不住地游進她的衣內,撫摸她平滑柔嫩的肌膚。姬青萍豐滿的乳房
,潤滑的陰戶被丁少秋的手翻來覆去地耕犁著。姬青萍漸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慾
了,丁少秋慢慢地替她除去身上的衣服。

  丁少秋看著身無寸縷的姬青萍,讚歎道:「萍妹妹真美啊,我怎麼能配的上
妹妹呢?」姬青萍含羞地低下頭,丁少秋把她抱起放到床上,看著她一雙玉乳雪
白無遐、挺拔高聳;平坦小腹滑若凝脂;雙腿根部密發叢叢、烏柔亮麗,丁少秋
情不自禁地用自己的雙唇在她的肌膚上連連親吻。

  姬青萍閉著眼躺在床上,靜靜地享受著丁少秋給她的快樂,當她決定獻出自
己的貞操後,她現在最大的願望是丁少秋趕快給她最大的滿足,可丁少秋仍在欣
賞她的美妙的身軀。當丁少秋的手捻著她的幽黑發亮的陰毛並用舌尖輕輕佻逗她
的陰蒂時,姬青萍再也忍不住了,她鮮紅誘人的小穴張開成一個桃子形狀,淫水
從小小的洞中孱孱流出來。口中也發出了「啊、啊」的呻吟。姬青萍顧不得少女
的羞澀,開始出言哀求丁少秋:「好哥哥,別在折磨妹妹了,快讓它進來吧。」

  丁少秋一面脫衣一面調笑說:「萍妹妹,讓什麼進去啊?」

  姬青萍大羞,雙手緊捂著臉,嘴裡哼著:「啊,好哥哥,你別折磨我了。」

  丁少秋伏在姬青萍身上,分開她的雙腿,把自己的寶貝對準她的小穴,很慢
很慢地往裡推進。當丁少秋光滑的龜頭,衝過姬青萍的處女膜時,輕微的疼痛從
下體傳來,姬青萍不禁「啊」地叫了一聲。丁少秋停下來,愛憐的問她:「妹妹
很疼嗎?」

  姬青萍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麼,你別停啊。」

  丁少秋的寶貝繼續前進,一直到他的龜頭定頂住姬青萍的子宮。丁少秋慢慢
抽動起寶貝,快感從姬青萍下體傳來:「啊……啊……好舒服喲……好棒……沒
想到……這麼……這麼……舒服啊……再快一點……對對……大力一點……」

  丁少秋待了一會兒,開始輕抽慢插地她的小穴,姬青萍也扭搖著屁股配合丁
少秋。慢慢等她適應了之後,丁少秋就用龜頭研磨著她的花心,三淺一深,左右
插花,各種調理女人的花招統統搬出來整治她。丁少秋的動作越來越快,他的寶
貝在姬青萍的愛液的浸泡下,變的越來越粗大。

  姬青萍舒服得緊緊抱住丁少秋,左扭右擺,迎合挺動,並且浪叫著道:「嗯
……好美啊……大哥……妹妹的小穴……被你搞得……美死了……丁大哥……好
厲害……的……大……大寶貝……哥哥……啊……碰到……花心了……妹妹……
舒服死了……哦……哦……可讓你……插死了……啊……啊……哎呀……痛快死
妹妹了……喲……要飛了……妹妹……不行了……要……洩了……呀……哦……


  姬青萍很快地洩出了她第一次的身子,她花心一洩之後,子宮口咬著丁少秋
的大寶貝,猛吸猛吮,滋味無限美妙,使丁少秋感到無比的舒暢,繼續猛插她的
小穴。姬青萍香汗滿面,粉臉東搖西擺,秀髮飛蕩地淫聲叫道:「哎……哎呀…
…妹妹……被你……頂穿了……又酥又麻……妹妹可讓……你……玩死了……快
……吸妹妹的奶……啊……對……好舒服……要……要洩……洩給你了……啊…
…又要洩了……啊……啊……啊……」她緊閉雙眼,洩了又洩,全身無力地躺著
。幾番征戰,姬青萍洩了又洩,最後她實在沒力氣了。

  ***    ***    ***    ***

  池秋鳳早已將一副美麗的身材一絲不掛地裸露出來,她的乳房白得如粉如霜
,雖然跟姬青萍比起來,顯得略微小巧玲瓏一些,但傲立如山,而且微微地向上
翹挺著,乳暈則和姬青萍一樣是粉紅色,乳頭顏色卻更鮮艷紅潤,陰毛長得不太
多,平均分攤在陰戶周圍,一條若隱若現的肉縫,紅紅的,濕濕地掛著水漬。

  池秋鳳躺在一旁,美目圓睜睜地看著丁少秋插幹著姬青萍,又聽著姬青萍的
淫蕩叫床聲,自己猛揉著小巧的乳房,不能自己。丁少秋見姬青萍已不堪再干了
,就從她身上爬起,把池秋鳳拉過來,躺在她身前。她那張嬌臉,紅的不能再紅
了。

  丁少秋再趴上她的胴體,揉著她的乳房,把大寶貝頂著她的穴口,低頭在她
的耳邊道:「秋鳳妹妹,剛開始你會很痛,但是你一定要忍耐,一會兒就好了,
知道嗎?」

  池秋鳳點了點頭,丁少秋就把大寶貝慢慢干進她的處女陰戶中。她的陰戶裡
淫水分泌極多,使丁少秋的進入並沒有花多少力量,她皺著眉頭,竟能不喊痛地
只是哼著,丁少秋大力猛地一下干進去,她慘叫了一聲,面色蒼白。丁少秋忙為
她吻去額上豆大的汗珠,又為她吹口渡氣,按摩太陽穴,她淚痕斑斑地吻著丁少
秋,丁少秋的手不停地捏揉她的小乳房,讓她漸漸忘掉處女開苞的痛楚。

  丁少秋緩緩抽出了大寶貝,再猛地刺進去,一急一緩之間,使她的痛覺和癢
覺交互刺激著她的陰道神經,慢慢地就不再感到痛苦了。漸漸地她也學起姬青萍
的動作,把屁股搖晃上挺,好配合丁少秋的抽插,丁少秋見她如此騷媚地進入了
狀況,便也將操穴的動作加快了,處女的陰道緊小無比。

  幹了一陣子,終於把她的小穴插鬆了,池秋鳳媚眼半閉著,隨著大寶貝挺進
的節奏浪叫道:「啊……秋哥哥……有些……舒服了……啊……哦……嗯……嗯
……好……舒服……我……不曉得……小穴……穴……被干的……滋味……這麼
美……哦……這麼舒服……」

  「好美……哦……好舒服哦……秋哥哥……你大力弄……弄吧……啊……小
穴……美死了……哦……哦……我好像……好像要……出……出來了……啊……
啊……要出來了……啊……太美了……哼……哼……」

  池秋鳳猛拋豐美的屁股,小穴包得丁少秋大寶貝好緊,一陣浪水直衝,把大
龜頭泡在陰道的溫水袋中。丁少秋讓她歇息一會兒,才開始再插,她又搖扭著屁
股隨著丁少秋大寶貝插入的快慢,而迎湊著,姬青萍剛才的動作是最好的示範,
使她很快地便學會了如何使自己獲得最大的滿足。

  池秋鳳抬搖著豐肥白嫩的屁股,口中也再度浪叫著:「秋哥哥……美死了…
…妹妹被你插得……太爽了……喔……好脹……這下……干到穴……穴心了……
啊……又……不行了……妹妹……要丟了……丟了……啊……啊……美……死了
……」

  池秋鳳被丁少秋幹得又爽快地丟了一次,丁少秋也在將近二個時辰的大戰中
,猛操了這對姊妹兩隻緊窄窄的小穴幾千下之後,心神舒爽地把大股的精液飆進
池秋鳳的小穴裡,伏在她的嬌軀休息著。

  姬青萍在一旁觀賞著丁少秋和池秋鳳的開苞攻防戰,見丁少秋洩了身,溫柔
地湊過頭來和丁少秋吸吻著,池秋鳳也加入了他們的深情之吻,三個舌頭在三張
不同口型的嘴旁舐來舐去,直弄得臉上都是彼此的唾液。二女輕聲細語地對丁少
秋訴說,說他把她們帶到了極樂的境界,滿心喜悅地感謝他的賜予。一直到四更
,三人才心滿意足地相擁睡去。

  ***    ***    ***    ***

  男女之間,一旦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就沒有什麼顧忌了。姬青萍、池秋鳳與
丁少秋享受過魚水之歡之後,就再也捨不得離開他。第二夜又是三人同床,丁少
秋將二女緊緊抱住,二女也將身體依偎在丁少秋的懷裡。丁少秋在二女的臉上輕
輕一吻道:「萍妹妹、鳳妹妹,你們可真漂亮。」

  二女齊道:「可惜都嫁給了你這個大色狼。」

  丁少秋嘿嘿一笑道:「好哇,你們這樣說我,看今晚我要怎麼收拾你們。」
說完捉住姬青萍,便脫她的衣物。池秋鳳在一邊也幫著丁少秋,脫光了姬青萍的
衣物。

  不一會兒,姬青萍便被二人脫了個精光,迷人的胴體呈現在丁少秋的眼前。
只見姬青萍胸前一雙飽滿挺拔的玉乳,平滑的小腹上一點香臍,下面烏黑濃密的
陰毛遮在兩片粉紅色的陰唇之上,是那樣的迷人。再往下是一雙圓潤修長的玉腿
,此時還在不停的扭動著。

  丁少秋看著姬青萍泛紅的雙頰,不經想起昨晚的激情,忍不住低頭向姬青萍
的櫻唇吻了下去,一雙手則攀上了姬青萍胸前的那對高峰。在上面不停的揉捏撫
摸著,漸漸的姬青萍的兩粒乳頭硬了起來,丁少秋於是低下頭,用牙齒輕咬著她
那粉色的乳頭,舌頭還在來回不時的輕舔著。

  此時池秋鳳為丁少秋脫去衣物,接著又將自己身上的衣物脫光,此時三人身
上已經全是一絲不掛了。池秋鳳的一雙小手也開始在姬青萍的身上撫摸著,由上
往下,畫著圈,輕輕的在姬青萍的身體上滑移著。在兩個人的挑逗下,姬青萍的
陰道內流出了淫水。

  姬青萍口中呻吟道:「啊……啊………好難過……呀……大哥……我……下
面……好……好……難受……裡面……裡面……好像……有東西……流出……流
出來了……」

  姬青萍受不了陣陣酥麻的感覺,不由自主的發出了:「嗯……嗯……啊……
啊……」的喘息聲,雙手緊抓住丁少秋的背部。

  丁少秋伸手在姬青萍的私處一摸,濕濕的一片,於是將兩隻手指伸入到姬青
萍的陰道之中,在陰道壁上扣挖著,一陣陣麻癢爽快的感覺直衝姬青萍的腦際。
隨著丁少秋指的遊走。姬青萍的身體產生了一陣陣顫動。

  「啊……啊……嗯……我……噢……我……好……好癢……呀……好麻……
我……啊……唔……唔……嗯……」姬青萍口中發出不確卻的呻吟聲。

  丁少秋見姬青萍已經是春心難耐了,於是分開她的雙腿,將自己早已經挺立
漲硬的寶貝對準姬青萍的陰道口。下身一挺,只聽「滋」的一聲,寶貝整根沒入
其中。雖然昨天姬青萍已經失身於丁少秋,但是丁少秋寶貝插入時姬青萍仍然感
到一絲絲的疼痛,但是這一絲疼痛很快便被洶湧的快感淹沒。

  姬青萍發出滿足的叫聲:「唔……喔……好……爽……噢……啊……啊……
喔……嗯……啊……啊……大哥……」

  姬青萍把丁少秋的寶貝夾得緊緊的,丁少秋一邊揉捏著姬青萍的乳房,一邊
來回不停的用力抽插著。姬青萍隨著陣陣的舒爽,興奮得雙手纏抱著丁少秋,豐
盈的肥臀也不停上下扭動迎合著丁少秋的抽送動作。

  「嗯……嗯……啊……」的呻吟不已,姬青萍享受著丁少秋帶給她的舒爽感
覺。聽著姬青萍的呻吟聲,丁少秋更加用力的抽送著,隨著丁少秋寶貝的進出,
姬青萍的淡紅的陰唇也隨著寶貝的抽送翻出,淫水也隨著丁少秋抽插的動作而流
了出來,床上已經濕了一片。

  「啊……好……好舒服啊……我……爽死了……太好了……我……不行……
了……啊……啊……唔……太……太好了……」一股股淫水洶湧而出,姬青萍已
經被丁少秋送上了高潮,身體軟軟的癱在了床上。

  ***    ***    ***    ***

  池秋鳳在一旁早看的春心大動,下體淫水橫流,此時見姬青萍達到高潮忙上
前扶住丁少秋,說道:「大哥,萍姐姐已經不行了,讓我來服侍大哥吧。」丁少
秋見姬青萍的樣子確實已經不行了,於是抽出了寶貝,一股淫水隨著流出來。

  池秋鳳此時躺到床上,將雙腿大張準備迎接丁少秋的插入,丁少秋將寶貝對
準池秋鳳的陰戶直插了下去。「啊」的一聲,池秋鳳發出一聲滿足的呻吟。一陣
子說不出的快感通過寶貝傳了過來,丁少秋只覺得寶貝又硬了三分,於是更加用
力的抽插著。

  「啊……啊……好……太好了……嗯……嗯……啊……哎呦……啊……真太
好了……大哥……我……好……好舒服呀……啊……啊……」

  丁少秋伏在她身上,抽插了二百多下,突然提起她兩腿,擱在肩膀上接著抽
插,這樣池秋鳳的腰肢就凌空抬起,屁股亦離開床面,丁少秋將枕頭塞入池秋鳳
的屁股下面。池秋鳳此時全身汗水直冒,忍不住:「哎唷……哎唷……啊……啊
……」的呻吟起來:「輕一點……哎……啊……啊……唔……唔……啊……嗯…
…嗯……好……好舒服……」

  「哎……噢……啊……啊……」池秋鳳不斷地聳動著她的臀部迎合著丁少秋
的動作。池秋鳳的陰道十分的「緊窄」,丁少秋每抽插一下,她都會發出歡愉的
「唔」、「噢」之聲。

  丁少秋捧著池秋鳳的腰肢,連連的插了一百多下,跟著他又伸手向前,玩弄
著她的兩隻乳房,不但彈性充足,而且十分柔滑,令人愛不釋手。春情蕩漾的池
秋鳳肉體隨著丁少秋抽插的節奏起伏著,她靈巧的扭動肥臀頻頻往上頂,口中不
斷叫著:「哎呀……大哥……你……碰到……人……人家的……花心了……哦…
…好痛快……喲……喔……好舒服……」

  丁少秋一下一下的深入著,每次都一插到底,抽出時都會帶出一股淫水,由
於淫水的潤滑又會便於下一次的插入,淫水順著兩人的結合處一滴滴的緩緩流到
床單上。

  「嗯……嗯……啊……啊……太舒服了……啊……好……大哥……你……你
真……厲害……啊……弄的…妹妹……好……好……好舒服呀……啊……啊……
哎呀……唔……唔……啊……嗯……嗯……啊……啊……」池秋鳳隨著丁少秋的
動作不停的呻吟著,口中的叫床聲更加刺激著丁少秋的慾念,他加快了抽插的速
度。

  池秋鳳的雙手不停的抓撓著,頭部左搖右擺,滿頭的青絲散亂的遮在臉上,
雙目緊閉,一臉舒爽痛快的表情:「啊……啊………嗯……嗯……大哥……我…
…要……不……不行了……啊……我……要……要洩了……唔……唔……啊……
要……就要出……出來了……啊……啊……來了……」

  丁少秋聽著池秋鳳的呻吟,更加用力的抽插著,也加快了速度,池秋鳳陰道
緊緊包裹著丁少秋的寶貝,一陣陣的快感也不斷的傳到丁少秋的腦中,只覺得自
己的寶貝開始顫動起來,一陣陣酥麻的感覺不斷刺激著丁少秋的大腦。

  「啊……大哥……妹妹……完啦……啊……啊……」池秋鳳嬌軀一陣急速的
扭動,一股淫水又澆到丁少秋的寶貝上,給丁少秋帶來更大的刺激。

  「啊……」隨著丁少秋一聲長歎,丁少秋又是急速的挺動了幾下,寶貝一抖
,一股滾燙的精液直射而出,衝入池秋鳳陰道的深處,直燙的池秋鳳又是一陣哆
嗦。兩個人同時達到了人生的舒爽頂點,丁少秋趴在了池秋鳳的嬌軀上,喘著氣
。池秋鳳也是全身癱軟,再也不能動彈了。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3-12-26 14:09 編輯 ]
作者: shyulih    時間: 2012-1-20 21:58

【第三十六章】妖婆惜才

  第三天中午時光,丁少秋、姬青萍、池秋鳳三人趕到高河埠。這是一個相當
繁榮的鎮集,因為南通安慶,北通桐城,這裡是中間站,來往的商旅,不在這裡
住店最少也得打個尖,就因為這樣,高河埠茶樓、酒肆、客店,無一不有,這樣
一來,兩條街就熱鬧了起來。

  丁少秋三人就在一家飯店裡打尖,點了飯萊之後,夥計也退了下去,姬青萍
悄聲道:「大哥,好像有人跟著我們呢。」

  丁少秋笑道:「他們已經跟蹤我們三天了。」

  池秋鳳驚奇的道:「我怎麼會一點也沒有發覺呢?」

  丁少秋道:「他們有三個人,輪流著跟在我們身後,你自然不會發覺了。」

  姬青萍道:「大哥早就發現他們了嗎?」

  丁少秋含笑道:「這點跟蹤方法,只要稍加留意就可發現。」

  池秋鳳道:「大哥,要不要把他們打發了?」

  丁少秋微微搖頭道:「不用,看他們跟蹤下來的目的,不外乎兩點,一是要
知道我們的去向,但我們趕去黃山,對方早已知道。這第一點就不存在了,第二
,是他們有後援趕來,怕找不到我們,關於這一點,他們就算有高手趕來,我們
也不在乎,就讓他們來好了,在後援的人還沒有趕到之前,何必去為難這些不堪
一擊之人。」

  池秋鳳斜睨著他,甜笑道:「有大哥這樣本領的人,才可以說這樣口氣的話
,我們就不敢說了。」只聽鄰桌有人沉嘿了一聲。

  池秋鳳轉過頭去,只見一個頭戴闊邊涼帽,手中提著一個竹簍,極似漁夫的
矮胖老人起身朝門外走去,看到的只是他的後形而已。姬青萍悄聲問道:「方纔
冷嘿的就是走出去的老頭嗎?」

  池秋鳳點點頭道:「很可能是他。」

  姬青萍披披嘴道:「下次再給我遇上,非教他識得厲害不可。」

  丁少秋微笑道:「這老人家一身功力,只怕合你們兩人都不是他對手呢。」

  姬青萍道:「大哥怎麼看出來的?」

  丁少秋道:「他出門時,只是平常走路,但卻腳不點地,如同行雲流水,極
其自然。」

  姬青萍道:「真可惜,早知這樣,我一定要鬥他一鬥。」

  丁少秋笑了笑道:「他既然在這裡現身,你還怕遇不上他嗎?」說話之時,
夥計替三人人上飯菜,三人也就低頭吃了起來。

  飽餐之後,付帳出門,剛出高河埠,老遠就看到大路有首一棵大樹下站著四
個人。這四個人,丁少秋認識的有三個半。那是言鳳姑、常清風、鄢茂元、另外
半個,就是剛才從飯店走出來的那個矮胖老者,頭戴闊邊涼帽,鬚眉已白,臉色
黝黑,身穿藍布短衫褲,左首腰間掛一個竹簍,右手持一支細長釣竿,如果不和
三人站在一起,只是一個釣魚的漁夫而已。

  姬青萍看到這四人,不禁冷哼一聲道:「他們果然在等著我們。」

  池秋鳳道:「看來還有一場廝殺呢。」

  丁少秋叮囑道:「你們且莫妄動,可能他們的後援還未到呢。」

  姬青萍道:「難道我們還怕了她們不成?」

  丁少秋道:「我們只管過去,但要裝作不見,別理他們,看他們如何?一切
自有我會應付的。」於是由丁少秋領頭,姬青萍、池秋鳳跟在他身後,昂首闊步
朝大路行去。

  大樹下四人好像是在遮陽的地方休息,直到丁少秋等三人漸漸走近,相距不
過兩丈來遠,岳麓觀主常清風拂塵一揮,喝了聲:「三位請留步。」

  丁少秋目光一抬,問道:「道兄有何見教?」

  常清風深沉一笑道:「閣下可是自稱華山派掌門人的季少游嗎?」

  丁少秋豁然笑道:「道兄說得一點不錯。」

  常清風目光一掃姬青萍、池秋鳳二人,陰笑道:「那麼這二位該是姬青萍大
小姐和古靈門的池秋鳳姑娘了?」

  丁少秋怕姬青萍開口,忙道,「不是。」

  常清風道:「那麼她們是什麼人?」

  丁少秋道:「他們是我兩個小兄弟一個叫祁青蓮,一個叫時秋楓……」

  常清風點頭道:「那就錯不了,好,我問你,你們曾在水家湖大宅投宿,盛
莊主等六人遭人殺害,可是你們三人下的毒手?」

  丁少秋嘿然道:「在下記得那晚你們硬說是丐幫李幫主殺的,結果還大動干
戈,獨角龍王敖前輩曾說憑李幫主一個人要殺死他們,還沒有這份能耐,季某一
個人有這份能耐嗎?你們找不到真正殺人的人,於是如今又贓栽到季某頭上來了
,在下真不知道道兄是何居心?是不是只想找個人頂罪,好向上面交差?」

  這時矮胖老者忽然走上幾步,沉喝道:「年輕人,證據確實,你還狡辨什麼
?」

  丁少秋看了他一眼,微哂道:「老丈如何稱呼?」

  矮胖老者雙目一瞪,大聲道:「老子山無名漁父就是老夫,北峽老人夫婦,
和你何怨何仇?老夫立誓要為他們討回血債才來的,你有多少能耐,只管使來。


  姬青萍叫道:「大哥,讓我來伸量伸量他。」她一開口,就露出少女聲音來
。言鳳姑、常清風互看了一眼,暗暗點著頭。

  丁少秋一擺手道:「不用,你們只管站著就好,」一面抬目朝無名漁父問道
:「你要如何動手?」

  無名漁父一掂手中釣竿,說道:「你手裡不是拿著劍嗎,老夫會等你亮出劍
來再動手。」

  「哈哈。」丁少秋突然目射精光,朗笑一聲道:「在下劍在囊中,隨時都可
以出鞘,只不知你老子山無名漁父需不需要季某拔劍?你要動手,儘管出手好了
。」

  這話在無名漁父聽來,自然說得很狂,沉嘿一聲道:「很好,老夫倒要看看
你來不來得及拔劍?」口中說著,手中釣竿一抖,咻的一聲,頓時在空中幻起八
九條竿影,朝丁少秋當頭抽落。

  丁不秋只側了下身,就讓過去了,他連劍也未拔,右手抬處,連鞘長劍已閃
電般點出,九縷尖風同時朝無名漁父身前九處大穴襲到。無名漁父不禁一呆,趕
緊往後躍退一丈光景,目光如炬盯注著丁少秋嘿然道:「好劍法。」他只說了三
個字,身形已倏然欺來,手中釣竿連揚,一片竿影像漫天雨絲般灑灑飄飛,綿密
無間。

  丁少秋展開避劍身法,進退之間,不出三步,但咻咻竿影,只是在他身邊擦
過,連半點衣角都沾不上,但丁少秋每一出手,都是九劍同發,雖然長劍不曾出
鞘,光是從劍身上透出來的縷縷尖風就勁直如矢,快速如電,有時真還逼得無名
漁父忙不迭的後退。

  站在一旁觀戰的瞎子鄢茂元,側耳凝神,聽得暗暗驚異不止,心想:「無名
漁父這一陣釣竿所揮出來的招式,幾乎已綿密到毫無空隙,這小於是如何閃避開
去的呢?

  「哦,這小子劍法竟然有這般快速,而且九劍同發,沒有一記是虛招,無怪
無名漁父除了閃避,毫無破解之法了。」他僅憑聽覺,分辨兩人交手情形,已聽
得津津有味。

  只可惜沒法看到丁少秋的「避劍身法」,使他始終想不通丁少秋既不封架,
何以能在無名漁父綿密的竿影下和人動手的?兩人不過片刻工夫,已經打出三四
十招。丁少秋使的只是「避劍身法」和「護華劍法」,和對方以快打快,雖能保
持不敗,但無名漁父數十年修為,功力深厚,要想勝他,也非易事。

  無名漁父心中也在暗想:「這小子年紀不大,但劍法神速,身法古怪,一身
所學在江胡上已算得是一流高手,怎會名不見經傳?但以他這身功夫,若說盛莊
主、古靈子、北峽老人夫婦等五人,是他殺死的,那是絕無可能的事。」

  就在此時,突聽大樹上響起一個老婦人的聲音沉喝道:「你們給我住手。」
這句話聲音不響,但聽到每一個人耳中,宛如沉雷一般。

  姬青萍更是如遭雷擊,打從心裡發出一陣顫動,暗暗叫了聲:「會是姑老太
太來了。」

  池秋鳳低低的道:「你怎麼了?」

  姬青萍附著她的耳朵,壓低聲音道:「是姑老太太來了。」這時,正在激戰
中的兩人業已停下手來,各自後退了三步。但就在他們後退之際,場中已經多了
一個人。

  ***    ***    ***    ***

  這人是一頭白髮,鴆面癟嘴的瘦小老婦人隻身穿錦緞道袍,右手卻撥著一串
檀香木佛珠。她,赫然竟是自稱聖母的姬七姑。丁少秋心中暗暗一震,暗道:「
會是這魔頭親自趕來了。」他迅即把劍囊交到左手,因為這老魔頭才是他唯一的
大敵,把劍囊交到左手,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拔出劍來,及時應敵,他內心縱然感
到緊張,但在外表上卻絲毫不露,傲然抬目道:「你叫我們住手,有什麼事嗎?


  姬七姑對丁少秋的舉止,顯然十分注意,當然也明瞭他把劍囊交到左手的用
意,但她並不在意,兩道凌厲的目光緊盯著丁少秋,冷厲的道:「說,你是什麼
人?」這時雙方的人,都屏息凝神,幾乎連大氣都不敢透,空氣像是突然凝結了
一般。

  丁少秋朗笑一聲道:「在下季少游,忝掌華山派。」

  姬七姑冷然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嗎?」

  丁少秋道:「在下不是季少游?那麼你以為我是誰?」

  姬七姑冷哼道:「你是丁少秋,對不?老身面前,你還不把面具拿下來。」
他會是白鶴門下的丁少秋?言鳳姑、常清風、鄢茂元三人,都不覺聽得一楞。

  是福不是禍,是禍逃不過,丁少秋既然被她一口叫出來了,也就不用再裝下
去,口中朗笑一聲,恢復了他原來的口音,同時也舉手從臉上揭下面具,抱抱拳
道:「聖母果然高明,看來在下確實不用在聖母面前一再戴這勞什子。」

  姬七姑看了他一眼,臉色稍霽,問道:「你自稱華山派掌門人,可是真的?


  丁少秋笑了笑道:「在下在聖母面前,豈敢謊言?在下這廿五代掌門人,乃
是第廿四代代理掌門人齊師伯所傳,豈可假冒?」

  「唔。」姬七姑微微頷首道:「你練成華山派失傳的「護華劍法」,這也是
事實……」接著又道:「我問你,盛世民、古靈子、荀吉、和北峽老人夫婦,還
有駝背鄧峰,這六個人可是你殺的?」

  丁少秋昂然點頭道:「不錯,他們是死在在下劍下的,只是在下當時並無殺
死他們之意,只是一時收不住勢。」這話聽得言鳳姑等人更是一怔,這六個人居
然會是丁少秋所殺的。

  尤其方才和丁少秋動過手的無名漁父心中更是十二萬分的不信,這小子方才
和自己打出三十招以外,除了身法古怪,劍法使得神速無比,但也別無奇處,他
能一招之間殺死五大高手?姬七姑看著丁少秋,頷首道:「你還算老實。」這句
話的口氣,竟然有嘉許之意。言風姑深覺奇怪,聖母對這小子居然會有如此容忍


  丁少秋道:「聖母問完了嗎?」

  姬七姑臉色倏地沉了下來,說道:「丁少秋,你師父松陽子,聯合江湖各大
門派,和我作對,他們只是螳臂擋車,自不量力。你輕輕年紀,有此成就,前途
不可限量,只要你肯投效老身,你仍是華山派掌門人,而且你們丁家和白鶴門、
武功門,我都可以不和他們計較,而且此後也可保存這兩個門派,你認為如何?


  丁少秋自知絕非姬七姑對手,心想自己最好敷衍她一陣為是,這就說道:「
聖母條件似乎不錯。」

  姬七姑道:「你同意了?」

  丁少秋故意遲疑了下,才道:「在下既是華山派掌門人,此事自然要有派中
長老一致同意才行,在下一個人也作不了主,至於武功、白鶴二門,也各有掌門
人,在下更作不了主了。」

  姬七姑沉哼道:「丁少秋,識時務者為俊傑,老身只是覺得你不失是個人才
,才給你一個大好機會,你投效老身,老身不會虧待你的,你仔細考慮考慮。」

  丁少秋為難的道:「聖母盛意,在下至為感激,在下說過,在下忝為華山派
掌門人,一舉一動,都代表華山派,在下投效聖母,豈不連華山派也投降了?此
事不經敝派長老一致同意,在下如何能作主呢?」

  姬七姑目光漸漸冷厲,哼道:「丁少秋,老身言出如山,天下武林順我者昌
,逆我者亡,你已經別無選擇。」

  丁少秋心想:「看來她是逼我攤牌了。」一面故意攢了下眉道:「聖母這…
…未免太強人所難了。」

  姬七姑只哼了一聲,忽然目光朝姬青萍投來,冷然革:「青萍,你過來。」
姬青萍嚇得趕忙低下頭,不敢作聲。

  丁少秋身子擋在姬青萍前面,說道:「她是找在下來的,我希望聖母不要逼
她。」

  姬七姑怒聲道:「她是我姬家唯一的後代,自然要回到老身身邊來,你站開
去。」

  丁少秋道:「聖母原諒,她若是肯回去,就不會逃出天南莊來了。」

  姬七姑沉哼一聲道:「沒有人敢在老身面前強出頭的,好,丁少秋,你既然
真心喜歡青萍,老身可以作主,把她許配給你為妻,只要你投效過來,就是老身
的曾孫女婿了。」姬七姑沒待他說下去,就截著道:「老身耐心有限,你到底如
何,考慮好沒有?」

  丁少秋道:「在下還是一句老話,此事在下一人作不了主,要和派中長老商
量之後,才能答覆。」

  姬七姑怒聲道:「你想不想活下去,難道自己也作不了主嗎?」

  丁少秋爽朗的道:「生死大事,自然是由在下自己作主。」

  姬七姑道:「你如果拂逆老身,自己就作不了主了。」

  丁少秋大笑道:「那倒只怕未必吧?」

  姬七姑沉聲笑道:「好,你如果在老身手下走得出三招,老身今天就暫時放
過你。」

  丁少秋大笑道:「聖母說來說去,還是要和在下動手了。」

  姬七娘哼道:「丁少秋,老身趕來,原是取你性命來的,後來看你是年輕一
輩中不可多得的人才,才有意把你收歸門下,這是你最後的機緣,老身還是希望
你仔細想想。」

  丁少秋道:「茲事體大,在下一人實在無法答覆聖母。」

  「你真是憨不畏死。」姬七姑臉有怒意,喝道:「好,那你是準備接我三招

了,你亮劍吧。」

  丁少秋抽出長劍,斜抱胸前,說道:「聖母請賜招。」

  姬七姑殺人不眨眼,但說也奇怪,對這個青年卻會有憐才之念,也許她手下
都是些唯唯諾諾的人,很少見到傲骨天生,敢對她倔強的人,才感到人才難求。
但一想到自己對他如此優容,這小子卻毫不領情,難道以為我不敢殺你?一念及
此,她兩道目光漸見冷厲,宛如兩把冰刀,朝丁少秋射來,冷喝一聲:「你小心
。」喝聲甫出,右手抬處,似拍似拂,朝丁少秋迎面拍去。

  觀戰的人但覺聖母這一記手法甚是簡單,拍去的手掌好像極為剛強,但轉手
一拂,又極其輕柔,動作也並不快,看去毫無出奇之處。但在丁少秋就不同了,
他只感到一道無形潛力,像一片烏雲當頭壓來,重逾千鈞,令人氣為之窒,差不
多尋丈方圓,盡在她掌力籠罩之下。不,在一片壓力之中,隱約可見對方掌影飄
忽無定,朝自己緩慢印來。

  他一直緊記著乙清老道長的話,萬一遇上姬七姑,和她動起手來,只要施展
避劍身法,和「崆峒九劍」中的前面八招,已足可應付,不到緊要關頭,千萬不
可使出第九招來,尤其對方如果不使出陰極掌來,更不可輕易使「乾天指」,以
免激起她的殺機。

  此時眼看姬七姑手掌飄忽,那敢怠慢,立即展開身法,身形一側,長劍登時
劃出一片劍光,護住全身,在掌影中閃動遊走。對方掌勢看去緩慢,那只是你的
錯覺而已,其實掌法瞬息變化,快逾閃電,身外壓力愈來愈重,幾乎妨礙自己使
展不開身法,差幸有劍光護身,還能化險為夷,也要接連變換兩三式身法,才能
躲閃得開她一式手勢。

  這是非常吃力的交手,但值得丁少秋欣慰的是自己僅憑「避劍身法」,已可
躲閃得對方的掌勢,長劍只是仗以護身而已,要向對方出手攻擊,十招之中,大
概只有一、二招的機會。言鳳姑乘姬七姑向丁少秋下手之際,就朝姬青萍、池秋
鳳兩人喝道:「姬大小姐、池姑娘,你們還不過來,隨我回天南莊去?」

  姬青萍道:「我不去。」

  言鳳姑沉著臉色道:「你娘要我把你們拿回去,你們不聽話的話,我只好把
你們拿下了。」

  姬青萍哼道:「你來試試看。」

  言鳳姑聽得大怒,喝道:「我不把你們拿下,就不叫言鳳姑了……」

  無名漁父豁然笑道:「言女俠何用親自出手,區區小事,老朽就可代勞。」
話聲出口,左手突然朝姬、池二人揚去,隨著他的手勢,飛出一蓬淡淡煙雲,在
二人頭頂霏霏朦朦的飄散開來,縹緲下降,原來竟是一幅以極細蠶絲織成的漁網
,擴散開來,足有一丈方圓,朝二人頭上撒下。

  姬青萍口中冷哼一聲,青萍劍嗆然出鞘,手臂連搖,劍光參差朝上砍去。池
秋鳳也不怠慢,同樣舉劍朝上亂揮。姬青萍手上這把青萍劍,削鐵如泥,原是一
把名劍,當年姬青萍生下來剛滿月的時候,他爹的朋友無意中購得一柄古劍,就
把這劍送給她爹,作為賀禮,她爹就以劍為名,給她取了青萍這個名字。

  青萍劍鋒利得吹毛立斷,削鐵如泥,但此刻朝又細又薄幾乎透明的漁網上砍
去,卻竟然連一根細絲都砍不斷。漁網已經完全罩落,姬青萍、池秋鳳兩位姑娘
只是在網底下揮動長劍,斬不斷,柔且軟,當真已感到一籌莫展。

  無名漁父得意一笑,左手倏地一抖,手中繩索一收,漁網立即收攏,網著兩
人離地飛起,朝他手中投去。本來兩名姑娘被漁網網住,只希望能把漁網刺破,
因此一言不作只是全力在揮劍,但等到發現這幅漁網看去雖細,卻是堅韌無比,
連青萍劍都無法把它砍斷,漁網已經隨著無名漁父抖手之間,凌空飛起,兩位姑
娘又驚又怕,不約而同的叫了一聲:「丁大哥。」

  丁少秋正在全心全意施展避劍身法之際,耳中陡然聽到兩位姑娘的這聲尖叫
,急忙抬目看去,只見她們被一個大網網著凌空朝無名漁父手中飛去,心頭不由
大急。好在對付姬七姑的掌勢,原以「避劍身法」為主,手中劃出的劍光,只是
護身而已,就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把倚天劍交到左手,右手迅速從身邊取出寒鐵
青霓劍,揚手朝漁網截去。

  他在情急之下,連自己也不知已經走上全力,青霓劍脫手飛出,就化作一道
朦朦奇亮無比的長虹,矯夭如龍,朝無名漁父手?飛射過去,三丈以內,森寒劍
氣砭人肌?無名漁父但覺自己被一股森寒劍氣所籠罩,連眼睛都睜不開來!等到
青光乍斂,又變成一柄尺餘長的短劍,飛回丁少秋的手中,無名漁父視作至寶由
天蠶絲織成的漁網已被劍光割斷,連他一條左臂,也被削斷,猶不自知,張目叫
道:「好小子,你砍破了老夫的漁網……」說到這裡,才發現自己左臂隱隱作痛
,低頭看去,但見血流如注,手臂已被削斷。

  姬青萍和池秋鳳兩位姑娘正迅快的從破網中鑽了出來。這一下不僅言鳳姑、
常清風,看得依然動容,連姬七姑也深感意外,暗道:「丁少秋這小子果然練成
了以氣馭劍之術。」

  鄢茂元看不見劍光,但砭骨寒氣,他自然察覺了,心頭暗暗駭異,忖道:「
劍氣,聖姑使出劍氣來了。」

  丁少秋收回青霓劍,才發現姬七姑已經停下手來,雙目射出兩道冷電般的目
光,沉聲道:「丁少秋,你這馭劍術是從那裡學來的?」

  鄢茂元聽得大奇,剛才的森寒劍氣,會是這小子使出來的?奇怪,這小子每
次遇到他,他武功好像一次高過一次。丁少秋心裡暗暗叫了聲:「糟糕,剛才救
人心切,在她面前露了一手,果然有麻煩了。」一面答道:「在下這一手叫做丟
手劍法,是在下無意中參悟出來的,並不是馭劍術,更沒有師承。」

  姬七姑臉色漸漸獰厲,沉哼道:「丁少秋,你敢在老身面前胡說八道……」

  丁少秋道:「在下說的是真話,有一天在下練劍之時,不小心脫手飛出,怎
知長劍在空中劃了個弧形,又飛了回來,在下有此發現,就天天練這手丟劍法,
就是這樣練成的,哪裡胡說八道了?」

  姬七姑看他說得不像有假,唔了一聲道:「老身果然輕估了你,丁少秋,現
在你更非投到老身教下不可了。」

  丁少秋道:「在下已經接過聖母三掌了,聖母言出必踐……」

  姬七姑怔得一怔,嘿然道:「好,老身給你三天時間,逾期老身絕不留情。
」話聲甫出,人已騰空飛起,一道人影快如射箭,瞬息之間已不見蹤影。

  丁少秋暗暗吁了口氣,望望言鳳姑、常清風等人,含笑道:「言女俠,在下
三人,可以走了吧?」

  無名漁父左臂血已止住,鬚髮戟張,嗔目喝道:「姓丁的小子,你給我記著
,斷臂之仇,老夫非找你算帳不可。」

  丁少秋大笑一聲,正容道:「老丈隱跡老子山,垂釣自娛,本是清高之士,
只因一念之差,捲入江湖是非之中,在下還以為斷了一臂,應該醒悟了,若是依
然執迷不悟,下次再斷一臂,就悔之晚矣。」

  無名漁父聽得勃然大怒,厲聲道:「好小子,老夫和你拼了。」正待奮身撲
起,言鳳姑急忙伸手一攔,說道:「君子報仇,三年未晚,老丈何用急在一時,
咱們走吧。」

  姬青萍也故意叫道:「丁大哥,咱們也走啦。」走出半里來遙,姬青萍親暱
的叫道:「大哥,方才真把我嚇死了,真沒想到姑老太太會輕易放過我們。但她
說過三天為限,我擔心她三天之後,一定會找來。」

  池秋鳳道:「那我們還是快些趕路吧,到了黃山,有各大門派的高手在那裡
,就不用怕她了。」

  丁少秋微微搖頭:「不成,黃山萬松山莊,雖然齊集了不少門派的人,但沒
有一個人能是姬七姑的對手,咱們去了,反而會增加他們的麻煩,萬一激怒了她
,痛下殺手,定會有很多人遭她毒手。」

  池秋鳳攢著蛾眉道:「那該怎麼辦?」

  姬青萍道:「大哥的意思,就是暫時不去黃山了。」

  池秋鳳一怔道:「不去黃山,那我們到那裡去呢?」

  丁少秋想了想道:「有了,九華山在黃山之西,和萬松山莊相距約二百里,
我們就到九華山去,找個地方歇下來,就在那裡等姬七姑,和她決一死戰。」

  姬青萍憂心仲仲的道:「大哥,你能勝得了姑老太太嗎?」

  丁少秋笑道:「你放心,我不會敗在她手下的。」

  姬青萍望著他,問道:「你有把握?」

  丁少秋道:「我學的一套劍法,正是克制她的武功,大概她也看出來了,所
以非逼著我投效她不可。」

  池秋鳳道:「我們那就快些走吧,到了九華山,找個地方住下來,大哥也可
以趁她還沒找來之前,好好的用功練劍。」

  丁少秋道:「對了,你們也可以跟我練避劍身法,學會了,就是遇上了姬七
姑,也可以閃避了。」

  池秋鳳道:「就是大哥和她動手時使的身法?」

  丁少秋點頭道:「不錯,學會這套身法,任何人都傷不了你了。」

  姬青萍聽得眼睛一亮,喜道:「真的?那我們快些走。」

  ***    ***    ***    ***

  他們由安慶渡江,再一路東行,第二天傍晚時光,來到九華東麓的朱備鎮,
再向附近山家打聽,說自己三人要一幢稍幽靜的房舍,經山家指點,找到鎮外偏
北山麓間一幢三間兩進的瓦房,還圍著一道圍牆,和鎮上人家相距有半里之遙,
對自己三人也最適合不過。

  池秋鳳走上前去,叩了幾下門,沒有人答應,再叩了一陣,才有人答應著,
又過了一會,才開出門來。 那是一個五十來歲的村婦,打量著池秋鳳,問道:
「相公可是來遊山的,想在這裡借宿?」

  池秋鳳點著頭道:「請問這位大嫂,可是這裡管屋的人嗎?」

  那村婦道:「不錯,相公三位要幾間房?」

  池秋鳳道:「我們要住半個月,只是怕人打擾,想把這裡全包了。」一面探
手入懷取出一錠約有三兩重的銀子送到村婦手中,又道:「這些銀子不知夠不夠
?」

  那村婦看到白花花的銀子,連連點頭道:「夠了,夠了,連相公半個月的伙
食都夠了。」

  「不。」池秋鳳道:「這些銀子是給你的租金,我們的伙食費不用包括在內
。」

  村婦遲疑的問道:「三位相公不在這裡吃飯嗎?」

  池秋鳳又取出一錠三兩重的銀子,遞了過去,說道:「這是伙食費,和你的
工資,由你給我們做,但一定要最好的,有!時,我們高興,也會自己下廚去做
。」

  那村婦第二次接過銀子,連每個毛孔都鑽出喜色來,連連躬身道:「三位公
子請進,我一切都會聽公子爺的吩咐。」

  三人跨進大門,那村婦把他們領到中間一間客廳落坐,一面巴結的道:「三
位公子請坐,我燒水去。」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

  丁少秋站起身道:「走,我們先去看看房屋。」

  三人一起走出堂屋,左右兩間都是客房,越過小天井,同樣一排三間,格局
和前面一般無二,中間是起居室,左右是房間,都收拾得相當乾淨。後面是廚房
和柴間,柴間旁有一間小屋,是看屋的村婦住的。三人商議的結果,大家都住第
二進,丁少秋住左首一間,姬青萍和池秋鳳兩人一間,住右廂。

  回到前面堂屋,村婦已經替三人沏好了茶,看到三人回來,忙道:「三位公
子請用茶,時間不早,我去做飯了,今天只好請三位公子將就著吃了。」

  丁少秋道:「不要緊,你只管去忙吧!。」

  村婦轉過身,接著又道:「我姓宋,鎮上的人都叫我宋嫂,三位公子有什麼
事,只管吩咐好了。」說完,才轉身退出。不多一會,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池秋
鳳在上首一張長桌上取過燭台,點了蠟燭。

  又過了一會,宋嫂端著飯菜進來,放到中間一張方桌上,不好意思的道:「
今天不知道三位公子要來,所以沒有準備,這些只是現成的東西,委屈三位將就
著用吧。」

  丁少秋三人圍著桌子坐下,桌上居然有五菜一湯,雖然只是些風雞、滷肉、
竹筍、青蔬,倒也有蒸有炒,做得十分可口,湯是乾菜湯,香味頗佳。丁少秋含
笑道:「宋嫂,真謝謝你,倉猝之間,還做出這許多菜來。」

  宋嫂含笑道:「公子爺太誇獎了。」飯後,宋嫂收拾過碗筷,又給三人沏了
壺茶送上。

  姬青萍道:「宋嫂,現在沒你的事了,你去休息吧。」

  宋嫂退出之後,池秋鳳叫道:「大哥,你現在可以教我們身法了。」

  丁少秋點點頭道:「這身法非同小可,如果被人聽去,我們就無法自保了,
所以練時要特別謹慎,現在我先傳你們口訣。」說完,就要她們坐在自己身邊,
三個人一起俯下身,就可以附著兩人耳朵悄悄說話,外人是絕聽不到的。

  他說完口訣,又逐句解說了一遍,然後自己在室中示範演練了一遍,功透腳
心,在青石板上留下了十八個淺印,一面悄聲道:「你們依著我腳印練習,我到
外面去,以防有人偷窺,但這十八個腳印,你們今晚一定要練會。」說完,手持
長劍,走了出去。

  姬青萍、池秋鳳不敢怠慢,就依著丁少秋的腳印,再對照口訣,一步一步的
練去。對,好像這種身法,方法上規定你怎麼做的,你就要怎麼做,絲毫不能馬
虎,否則落腳就會不合標準。兩位姑娘原是冰雪聰明的人,口訣一聽就會,一會
就懂,只是做起來就沒這麼容易,好在有兩個人練習,一個做錯了,另一個就及
時提醒。

  正在越練越覺得困難,丁少秋舉步走了進來,含笑問道:「二位妹子,你們
練得如何了?」

  池秋鳳嬌聲道:「大哥,你來得正好,我們越練越覺得……」

  姬青萍沒待她說下去,就搶著道:「沒有什麼困難,你快出去,我們今晚一
定會練會的。」說著,雙手輕輕推著丁少秋的身子。

  丁少秋被她推著,只好往門外走去,一面回頭笑道:「你們初學乍練,一定
會有些時間不能完全中規中矩的,這要慢慢體會,熱能生巧,等練熟了,這些毛
病自然就沒有了。」

  姬青萍一直把他推出門外,說道:「我們知道。」

  丁少秋問道:「那我要什麼時候才能進來?」

  姬青萍道:「等我們練會了,你就可以進來了。」

  丁少秋笑著道:「好吧。」兩位姑娘可也真用功,一直練到將近二更,才算
練會。

  丁少秋也一直站在庭前,一手倚劍,耐心看著天上星,只聽池秋鳳嬌柔的聲
音叫道:「大哥,你可以進來了。」丁少秋舉步走入。

  姬青萍喜孜孜的道:「大哥,你看我們是不是對了?」

  丁少秋笑道:「如果走得不對,你們不會叫我進來的。」

  姬青萍不依的道:「你看咯。」她們各自表現了一趟身法,果然已經練會,
只是稍欠純熟而已。

  丁少秋含笑道:「二位妹子果然冰雪聰明,一學便會,已經練得差不多了。


  姬青萍道:「差不多,總是還差一點了。」

  丁少秋道:「練會了,只要勤加練習就好,我說的差不多,也只是不夠純熟
而已,好了,現在可以去休息了,明天上午,我再傳你們十八步,就完全學會了
」。

  池秋鳳道:「還有十八步?」

  丁少秋道:「避劍身法,三十六步,只是基本步法,練熟了,就可千變萬化
,就是敵人如何注意你的身法,也休想看得出來,所以連面對姬七姑這樣超強高
手,你們練成這套身法也足以自保了。」說話之時,舉足在青石板上掃過,把留
下的淺腳印抹去,才一同回轉第二進。因為都很累了,所以各自回房休息。

  ***    ***    ***    ***

  一宿無話,翌日清晨,宋嫂替三人送來洗臉水,接著又送來早餐,她是個相
當誠實的人,三位公子沒叫她,她是不會進來打擾的。早餐之後,二位姑娘就要
丁少秋繼續教她們練後面的十八步。丁少秋因為在白天,不宜在堂屋中練習,就
在她們房中留下十八個腳印,要她們留在房中練習。

  自己則坐在外面的起居室裡,獨自揣摩著「崆峒九劍」第九招的變化,不時
以指代劍凌空比劃著。只覺這招劍法,完全以氣馭劍,含蘊著無數變化,愈練愈
覺得得心應手,若有所悟。一個上午,就這樣過去了,宋嫂走進來說道:「丁公
子,可以用午餐了,還有二位公子呢?」

  丁少秋點頭道:「他們在房裡看書,你先出去吧,我會叫他們的。」

  宋嫂了出去,丁少秋走近右廂,舉手叩了兩下!房門,高聲道:「二位賢弟
,該出去吃飯了。」

  池秋鳳打開房門,含笑道:「我們也練好了,大哥,你要不要看呢?」

  丁少秋道:「不用了,宋嫂已經開飯了,我們快出去吧。」他用腳掃去石板
上的腳印,一同走出。

  只見宋嫂和一個頭梳雙辮,身穿藍衣衫的少女一起站在堂屋門口,看到三人
走人,宋嫂忙道:「梅姑,快來見過三位公子。」一面又指著那村姑道:「她叫
梅姑,是我侄女,叫她來幫忙的。」

  梅姑靦腆的低著頭,說道:「見過三位公子。」

  丁少秋含笑道:「梅姑娘不用客氣。」

  桌上早已擺了碗筷,三人剛落坐,梅姑已經端著菜看上來,今天菜可豐富了
,有雞有鴨,有魚有肉、六菜一湯,做得十分可口。三人都吃得很飽,飯後,梅
姑沏了茶送上,就幫著宋嫂收拾碗盞。

  姬青萍含笑道:「宋嫂,今天菜看太豐盛了,我們住到山裡來,就是!厭倦
了城市裡的繁華,找個清靜的地方住幾天,吃些山產蔬筍,要比雞鴨魚肉來得可
口,所以你不用做得這樣豐盛,家常便飯反而較好。」

  宋嫂道:「山產蔬筍,怎麼能招待三位公子呢?」

  池秋鳳笑道:「我們到這裡來,就是要吃山產蔬筍之類才來的,你就隨便一
點好了。」宋嫂應著「是」,退了出去。

  姬青萍倒了一盅茶喝著,一面偏頭說道:「大哥,你知道今天是第幾天了?


  丁少秋哦了一聲,笑道:「我記得,今天正好是第三天。」

  池秋鳳道:「姬七姑真的會找來?」

  姬青萍道:「姑老太太言出必踐,我想她一定會來,所以大哥要早作準備才
是。」

  丁少秋道:「我早已準備好了,她找來了,我只有和她一拼。」

  丁少秋道:「大哥拚得過她嗎?」

  丁少秋笑道:「拼不過也要拼,最多只是我功力不如她深厚而已。」接著又
道:「你們兩個趁這半天時光,快去把身法練得純熟一點,萬一有人跟隨姬七姑
同來,我無暇兼顧,你們就要自己保護自己,才不吃虧。」

  姬青萍道:「大哥說得是,秋妹,我們還是回房練身法去。」

  兩人走後,丁少秋依然坐在堂屋裡,獨自斟著壺中清茶,慢慢喝著,心中暗
自盤算,晚餐之後,自己應該四處走走,如果姬七姑真的找來了,就約她去山頂
一決勝負,就不會累及姬青萍、池秋鳳兩人了。正在沉思之際,忽然在感覺上有
人進入了十丈以內,不覺抬目喝道:「什麼人?」

  他這一聲喝得極響亮,聲音震人耳鼓,只見門口出現了一個苗條人影,怯生
生的走入,說道:「我……我……是來替公子爺沏……茶的……」

  這人正是宋嫂的侄女梅姑,她身上穿的雖然只是藍布衫褲,但掩不住玲瓏曲
線,嬌曼婀娜,尤其一雙靈活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脈脈含情的望著丁少秋,使
人有似曾相識之感。丁少秋昨晚並未仔細看她,這時目光投注,看得暗暗一怔,
她是山村中的姑娘,雖然膚色稍嫌黝黑,但眼神居然會有如此清澈靈活,接著更
覺心頭一動,暗道:「她自稱是給自己沏茶來的,手中怎會沒提水壺?」一面頷
首道:「原來是梅姑娘,你是山裡長大的嗎?」

  梅姑道:「公子爺叫我名字就好了,姑娘二字,我不敢當。」她在說話之時
,忽然想起自己給丁少秋沖茶來的,急忙走上幾步,伸手從幾上取過白瓷茶壺,
說道:「我給公子爺沖茶去。」

  丁少秋道:「不忙,在下想和姑娘談談……」

  梅姑娘連頭也不敢抬,羞急的低聲說道:「我……不知道。」扭扭頭,急步
朝外走去。

  丁少秋忽然發現自己對梅姑的身形、眼神,好像極熟,只是一時想不起究竟
像什麼人來?莫非她是自己認識的人?那麼她是戴了面具。正在沉思之際,梅姑
已經端著茶壺走入,放到几上,說道:「公子爺茶沏好了。」

  丁少秋一直盯視著她,愈看愈覺得她身形極熟,忍不住叫道:「梅姑娘。」

  梅姑正待低著頭退出,聽到叫聲,只好停住,抬目問道:「公子爺,有事嗎
?」

  丁少秋目光逼視著她,問道:「你到底是誰?」

  梅姑聽得暗暗一驚,不覺後退了半步,怯生生的道:「我叫梅姑呀。」

  丁少秋道:「我看你眼神和身形極熟,一定是我認識的人,你究是何人,臉
上是不是戴了面具?」

  梅姑驚顫的道:「我不認識你,不……不知道……」她好像極害怕,轉身朝
門外衝了出去。

  丁少秋看她後形,明明是極熟的人,但她卻堅不吐實,繼而暗想:「自己應
該暗中查察,不該如此性急的,試想她如果肯老實告訴自己,就不會改變容貌,
來冒充宋嫂的侄女了。」







【第三十七章】雙星護月

  傍晚時光,姬青萍、池秋鳳兩人喜孜孜的走出,來到堂屋。丁少秋目光一抬
,問道:「你們都練好了?」

  姬青萍道:「我們練得很純熟了。」

  丁少秋道:「你們快坐下來,我告訴你們一件事。」

  姬青萍緊張的道:「是不是姑老太太找來了?」

  丁少秋笑道:「她找來了,我還會坐在這裡?」

  池秋鳳道:「大哥,你快說咯,到底是什麼事情?」

  丁少秋壓低聲音道:「宋嫂的侄女梅姑,可能不是宋嫂的侄女。」

  姬青萍道:「你怎麼知道的?」

  丁少秋笑了笑,神秘的道:「是看出來的。」

  池秋鳳好奇的道:「是不是她侄女,也看得出來嗎?」丁少秋就把才纔自己
發現十丈之內有人進入,喝了一聲,梅姑才從門外走入,她說是給自己沖茶來的
,手中卻沒提水壺來。

  池秋鳳矍然道:「她會是奸細嗎?」丁少秋又把自己留心看她,才發現她眼
神和身形極熟。

  姬青萍道:「大哥一定是認識的女孩子太多了,才會想不起是誰來了。」

  池秋鳳咭的笑道:「青萍姐?這會是誰?」

  丁少秋俊臉微紅,笑道:「你們想到那裡去了?我只是懷疑她是冒充宋嫂侄
女,是有目的來的。」

  池秋鳳道:「但宋嫂明明說是她侄女咯。」

  姬青萍道:「宋嫂只要給她些銀子,就會替她掩飾了。」

  池秋鳳站起身道:「我去問宋嫂去……」

  丁少秋道:「你這是做什麼?還不快坐下來,聽我把話說完了。」池秋鳳只
好乖乖的坐下。

  丁少秋依然壓低聲音說道:「我懷疑她很可能是戴了面具,但她既然化名而
來,自然問她也不肯說的了,目前她來意未明,敵友未分,我告訴你們,是要你
們隨時注意她的行動,也要隨時加以警惕,但只是暗中防範,暫時不要揭穿她。


  池秋鳳問道:「大哥準備如何呢?」

  丁少秋道:「目前她沒有舉動,我們不好對她怎樣,只有等她有了行動再說
。」

  晚餐之後,三人只坐了一會,丁少秋心中有事,就藉口要兩位姑娘把避劍練
得多純熟一點,就可領悟出許多變化來,說不定這十兩天內就會用得著。姬青萍
、池秋鳳聽大哥這麼說了,就不待多說,雙雙站起身,回房練功去了。

  ***    ***    ***    ***

  丁少秋取起長劍,褪下青布囊,舉步走出天井,雙足一點,縱身飛上屋簷,
再一飛身,掠上屋脊,站在高處,朝四外一陣打量,就一路往後進飛掠而去,經
他仔細巡視了一番,整幢房舍安靜無聲,沒有什麼動靜,才算放下心來。這就點
足越過圍牆,往屋外飛落,一路奔出鎮外,在路邊一棵大樟樹下的一方木石上坐
了下來。

  就在丁少秋往屋外飛落,朝鎮外奔去之際,圍牆裡面同時冒出兩條瘦小人影
,輕巧的越牆而出,遠遠尾隨在丁少秋身後,一路跟了下來,一直到丁少秋在大
樟樹下坐下之後,這兩條瘦小人影打了個手勢,倏然分開,一左一右伏下身子悄
悄朝大樟樹移動。

  丁少秋沒想到會有人暗中跟來,而且那兩個人的行動又十分小心,到了和他
還有十來丈遠近,就匐伏下來,因此竟然一無所知。他在樹下坐了一會,又站起
身來,仰首看看天色,站了一會。今天是第三天的最後一天,現在初更已過多時
,姬七姑言出必踐,一定會找來的,也許時間還早。想到這裡,不覺又回身坐下
。時間漸漸過去,現在快接近二更天了。遠處忽然出現了一團黑影,貼地浮動,
正沿著大路而來。

  「來了。」丁少秋不覺又站了起來,凝目望去,那是一黑色軟轎,因相距還
遠,看不清楚,心中暗道:「果然是她。」

  軟轎來得極快,不過眨眼工夫,已經奔近大樟樹不過七八丈左右,只聽轎中
響起一個深沉的老婦聲音喝了聲:「停。」抬轎的四個黑衣大腳婆如響斯應,立
即應聲停住。

  轎簾啟處,姬七姑桀桀笑道:「丁少秋,你一個人站在路旁,可是在等候老
身嗎?」

  丁少秋走上幾步,朝她拱拱手道:「聖母請了,三天前聖母給在下三天考慮
的時間,今晚正是第三天的晚上,聖母一向言出如山,自然會在今晚趕來,在下
在此恭候,正是在下的一番敬意。」這話自然是恭維,但是姬青萍說的,姑老太
太喜歡人家當面奉承,你話說得好聽些,也許會減少她的敵意。

  坐在軟中的姬七姑聽了丁少秋這番話,兩道炯炯目光果然微有霽意,頷首道
:「年輕人,你很會說話,不錯,老身言出必踐,今晚就是特地為你來的。」

  丁少秋躬了躬身道:「在下只是一個江湖上的後生晚輩,承蒙聖母如此看重
,真教在下受寵若驚。」

  姬七姑輕哼一聲,逼視著丁少秋,緩緩說道:「丁少秋,老身不妨老實告訴
你,放眼天下,就連少林、武當兩派的掌門人,都未必在老身眼裡,只有你丁少
秋,如果不投效老身,日後必是老身的勁敵,所以老身要給你三天時間,仔細考
慮考慮,不入我教,老身豈能養虎貽患,這道理你應該明白。」

  丁少秋道:「在下明白。」

  姬七姑道:「那就好,你已經想好了?」

  丁少秋躬身道:「在下考慮好了。」

  姬七姑道:「你願意投效老身了?」

  丁少秋依然躬著身道:「不,在下還是一句老話,在下忝為華山派掌門人,
個人行動,也關係著整個華山派,茲事體大,在下一人很難作主,而聖母這三天
期限,在下連趕上華山去都來不及……」

  姬七姑目光漸轉嚴厲,怒聲道:「丁少秋,你敢戲耍老身。」

  丁少秋道:「在下說的乃是實情,投效聖母,自是要經敝派長老一致同意才
行,三天時間,只有趕去華山單程伍分之一的路程,什麼人都無法辦到的事。」

  姬七姑沉哼道:「你等在這裡,是想老身寬限日期,還是想和老身動手?」

  「兩者都可以說。」丁少秋昂然道:「聖母如果是明理的人,應該寬限時日
,使在下有趕上華山,和長老們商議之後,再向聖母報命,萬一聖母一向言出必
踐,今晚是三天的最後一個晚上,硬逼在下投效,在下在萬般無奈之下,明知不
是聖母對手,也只好奮力一戰了。」

  姬七姑看他敢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言,威武不屈,當真是憨不畏死了,心中也
更加喜歡他了,覺得這年輕人果然不同凡響。但忽然又臉色一寒,冷然道:「不
成,老身要你投效本教,並不是要華山派全體投效,這是你個人之事,你投效老
身之後,華山派如果不承認,大可另選一個掌門人,老身今晚來,就是要把你帶
回去的,你隨老身走吧。」

  丁少秋道:「在下如果不願意跟聖母走呢?」

  姬七姑桀桀笑道:「老身說出來了,你不願意也得跟老身走。」

  丁少秋後退一步,說道:「聖母請不要逼我。」

  姬七姑獰笑道:「逼你?丁少秋,這是你逼老身不得不這樣做,老實告訴你
,今晚除非你乖乖的跟老身走,否則……嘿嘿,老身決不留情。」

  丁少秋早已運起全身功力,只差沒有拔劍,一面又後退了一步,傲然道:「
這麼說,聖母真要向在下下手嗎?」

  姬七姑冷峻哼道:「你不是早已提聚了全身功力嗎?老身這次出手,決不留
情,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間。」

  丁少秋不覺朗笑一聲道:「聖母覺得非動手不可,在下縱非敵手,也只好全
力一拼。」話聲出口,鏘的一聲抽出倚天長劍來,橫劍當胸,抬目道:「那就請
聖母發招吧。」

  姬七姑聽得不覺一怔,說道:「丁少秋,你真的不考慮嗎?以你的武功,最
多只能接得住老身三招,決走不出第四招,輕輕年紀,死了不覺得可惜嗎?」

  她還是希望丁少秋投效她教下,這叫做千軍易得,一將難求。丁少秋抱劍拱
拱手道:「聖母好意,在下十分感激,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姬七姑聽得目射冷電,沉哼道:「年輕人,你真該死。」身形疾然飄起,揮
手一掌擊了過來。

  這回她在盛怒之下,掌勢出手,立即幻起漫天掌影,一團森寒的無形壓力,
籠罩了一丈方圓,連丁少秋都感到呼吸在驟然間被壓迫得透不過來!他早已凝聚
了全身功力,對方一經發動,他也毫不怠慢,身法迅速展開,一連跨出兩步,避
開滅面,右手長劍及時劃出,一道冷電般的劍光,快若掣虹,朝姬七姑側面攻去


  他在三天前曾和姬七姑動過手,那時為了不讓姬七姑發覺,使的雖是「崆峒
九劍」前面八招,但卻以避劍身法為主,劍法只是護身而已,使了不過三成功力
,因此連姬七姑也被他騙過了,只當他使的是華山護華劍法,雖然招式奇特,也
並未十分注意。

  但現在不同了,丁少秋心知今晚對方業已起了殺機,決不可能就此罷手,自
己就算不能勝她,也不可讓她得手,因此出手第一劍,就使上八成力道,真正要
和她放手一搏,發揮出「崆峒九劍」的威力來。

  這一劍去勢之速,恍若閃電,姬七姑幾乎沒看清他劍勢是如何出來的?但一
道耀目銀虹已經攻到身側,心頭驀然一驚,她識不透這道劍光的來歷,就不敢硬
接,微一吸氣,身子離地數寸,疾然後退了五六尺,目中又驚又怒,喝道:「丁
少秋,你這一劍從那裡學來的?」

  丁少秋第一招就把姬七姑逼得後退出去,心頭緊張情緒,悄悄鬆了口氣,聞
言大笑道:「在下身為華山派掌門人,使的當然是華山派的劍法了。」

  姬七姑哼道:「護華劍法?好,老身倒是不信就憑一套華山護華劍法,今晚
能保得住你的小命。」喝聲甫出,人已倏然欺近過來,右手一揮,凌空拍出一掌
,左手也隨著揮出。她雙手這一匆,又幻起漫天掌影,森寒掌風,飛旋如卷,令
人無所適從。

  丁少秋沒待她欺近,早巳連展身法,宛如逆水游魚,在一片迷離的掌影中間
閃出,長劍再次抖手劃出。矯夭劍光,出手有如天龍掉尾,漫天掌影經劍光一逼
,立即消失無形,但姬七姑一條鬼魅般的人影,一下閃到了丁少秋的身後,揮掌
擊下。

  那知她堪堪出手,丁少秋人影一晃,便已閃了開去,一道雪亮的銀虹,卻已
向姬七姑攔腰掃來。姬七姑沒想到丁少秋輕輕年紀,居然能在她掌下,以攻還攻
,尤其他每次避開自己掌勢的身法,十分怪異,自己始終看不清楚它的來龍去脈


  更使她驚異的還是華山派的「護華劍法」,居然會有這般奇奧,連自己都不
易封解,只得身形一動,又退了開去。這可真把姬七姑激怒了,這小子今晚不把
他除去,日後必為大患。她身形飄忽,輕快得有如一片浮雲,剛閃開去的人,一
閃又已到了丁少秋的面前,雙掌揮舞,急襲而至。

  丁少秋現在有了經驗,自己的「避劍身法」,只要連續施展,就可以避開她
的掌勢,自己使出去的劍招,每一記都能把姬七姑逼退。因此,他身形連旋,不
停的展開「避劍身法」,右手同時使出「崆峒九劍」,一劍接一劍劈出。

  但「避劍身法」雖然可以閃避得開姬七姑的掌勢,卻需要接連使出兩三個身
法,才能閃得開對方一掌,現在把姬七姑激怒了,掌勢就比先前凌厲得多了,丁
少秋對「避劍身法」縱然純熟無比此刻也幾乎有忙不過來之感!就在此時,突聽
兩聲嬌叱,兩條嬌小人影疾若流星朝戰圈中投入,一道劍光和一片灑灑寒星同時
朝姬七姑襲到。

  姬七姑和丁少秋久持不下,心頭已是怒不可遏,這時再有兩人從一左一右偷
襲而來,更是氣怒交集,口中沉哼一聲,右手衣袖揮處,朝一點劍光拂出,左手
衣袖同時朝左揮出。以她的功力,當然不在乎再加入兩個人,更不在乎有人使暗
器了。

  但她怎知這回陰溝裡翻了船,奔向右側,那道劍光,卻剩下「崆峒九劍」中
的一劍,但聽一聲裂帛輕響,衣袖被長劍刺穿,但她一拂之力,卻把欺來的人影
震飛出一丈開外。那一蓬寒星,正是花字門老門主的「飛星掌」,掌風之中夾著
精鐵鑄制的「飛星」,姬七姑左手衣袖拂出,一下就把掌風和飛星一齊捲起,一
股無形潛力,同樣把欺近過來的一條人影震了出去。

  但就在她捲住一蓬飛星的同時,突然有一顆飛星穿透衣袖,一下打中她脅下
「腹結穴」,而且這一顆飛星力道之強,不但打得姬七姑左邊身軀驟然一麻,而
且還把她震退了一步。她「陰極真氣」,罩門就練在左腋下,這一記雖然離她罩
門還遠,但是使她大吃一驚,一言不發捨了丁少秋,點足躍登軟斬,四個大腳婆
不待吩咐抬起轎子就走。

  在這同時左首數丈外,及時飛起的一道灰影,宛如大鵬凌空,衝霄飛起,瞬
息不見!丁少秋也在這一瞬間認出那道劍光,是崆峒九劍中的一劍,「畫龍點睛
」,那一蓬寒星是「飛星掌」。「畫龍點睛」,自己曾教了柳青青,「飛星掌」
只有李玉虹會,難道會是她們兩個。

  就在他心念方動,姬七姑已捨了自己,迅速退去。丁少秋微一怔神,急忙朝
右首掠去。目光一注,草地上躺著一個苗條人影,似是受到姬七姑真氣震傷,閉
過氣去,急忙走上幾步,俯身看去,這一看不由得丁少秋又是一怔,你當這人是
誰?她赫然竟是宋嫂的侄女梅姑。

  ***    ***    ***    ***

  「會是她?她怎麼會使崆峒九劍「畫龍點睛」的呢?」丁少秋抱起她回到樹
下,輕輕放到地上。再縱身朝左首找去,會「飛星掌」只有李玉虹一人,明明就
是她了。那知找了半天,那有半條人影?他沒有看到左首飛起一道灰影,心中暗
道:「莫非她並沒負傷?是了,她對自己誤會未釋,不願和自己見面,所以悄悄
的走了。」

  這就回到樹卞,雙手抱起仍然昏迷不醒的梅姑,縱身飛掠而起,回轉住處,
飛落第二進,走到右首房門口,騰出左手在門上叩了幾下,口中低聲叫道:「二
位妹子,快開門。」

  姬青萍、池秋鳳兩人,因今晚是姬七姑約定的第三天,雖然丁大哥再三囑咐
就是聽到有什麼動靜,都不許她們出來,免得自己分心,礙了手腳。但兩位姑娘
提心吊膽,那裡敢睡,她們全身緊紮,把長劍放在手邊,只默默的坐在房中,連
話也不敢交談,側耳聽著外面的動靜。

  二更過去,依然平靜無事,兩位姑娘還當今晚可以平安無事了,這時驟然聽
到丁大哥叩門的聲音,好像很急,兩人同時驀然一驚,也同時一躍而起,飛快的
奔向房門。姬青萍一手拉開房門,急急問道:「大哥,有什麼事嗎?」池秋鳳同
時叫出「大哥」二字。

  丁少秋已經一下閃入房中,一面說道:「你們快點上燈。」他日能夜視,自
然不需燈火,一直走近床前,先把梅姑放到床上。

  池秋鳳打著火種,點起蠟燭,燭光一亮,她們才看到床上放著一個昏迷的藍
衣少女。姬青萍詫異的問道:「大哥,她是什麼人?」

  池秋鳳已經走到床前,手舉燭台照了照,唉道:「她不是梅姑嗎?大哥,這
是怎麼一回事呢?」

  丁少秋全神貫注,正在檢查著梅姑傷在那裡?一面隨口答道:「她是被姬七
姑真氣震傷的。」

  姬青萍聽得嬌軀一顫,矍然道:「姑老太太來過了?大哥,你沒事吧?」

  池秋鳳道:「我們怎麼沒聽到一點聲音呢?她走了嗎?」

  丁少秋笑道:「你們看我不是好好的,怎會有事?」

  姬青萍問道:「梅姑怎麼會被姑老太太震傷的?」

  了少秋道:「說來話長,梅姑娘怕是被真氣震傷內腑,你們先把她扶著坐好
,我要替她運功療傷,一切經過且等她醒了再說不遲。」姬青萍、池秋鳳依言扶
著梅姑盤膝坐好。

  丁少秋隨即跨上木床,在梅姑身後坐下,緩緩調息,再緩緩伸出右掌,按上
她後心「靈台穴」上把真氣緩慢的從掌心透出,源源輸入。梅姑昏迷的人,口中
不時發出夢囈般輕暱,身軀也起了一陣輕微的顫動。這樣足足過了一盞熱茶時間
,丁少秋右掌緩緩收回,說道:「你們扶著她躺下吧。」

  兩人依言扶著梅姑躺下,池秋鳳忍不住問道:「大哥,她還有救嗎?」

  丁少秋道:「她是被姬七姑,陰極真氣,震傷內腑,我輸入她體內的是「乾
天真氣」,先化解她體內陰寒之氣,才能給他服救傷丹。」說著從身邊取出一個
瓷瓶,傾了三顆「救傷百寶丹」,伸手撥開梅姑牙關,把三粒藥丸放在她舌上,
再闔攏牙齒,讓她緊閉嘴唇。

  姬青萍道:「這樣就可以了嗎?」

  丁少秋道:「藥丸自會慢慢化去,隨著津液而下,我看她傷得不輕,要有幾
天功夫,才會慢慢的復原。」

  池秋鳳道:「原來大哥還是傷科聖手呢。」

  丁少秋笑道:「我會的就是這一點了,這救傷丹是老道長送給我的,專治各
種內傷,十分神效,我還是第一次拿它來治傷。」

  池秋鳳眨眨眼睛,說道:「大哥,現在你可以說了吧?怎樣把姬七姑打跑的
?」

  「打跑?」丁少秋哈了一聲,聳聳肩道:「我能在她掌下走出七八招,已經
算不錯了,誰能把她打跑?」心中暗暗忖道:「今晚差幸梅姑和另一個人的介入
,不然她久戰無功,準會使出「陰極掌」來,自己也只好施展「乾天指」了,這
樣一來,自己會些什麼,姬七姑就全知道了,今後更是不肯放過我了。」

  姬青萍關心的問道:「那麼姑老太太怎麼會走的呢?」

  丁少秋道:「你們不用問了,大家坐下來,聽我說吧。」三人各自坐下,丁
少秋就把今晚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池秋鳳道:「大哥,你說還有一個人,他是誰呢?」

  了少秋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看到那人也被姬七姑震飛出去,只是沒
找到他。」

  姬青萍道:「那一定是他眼看一把暗器傷不了姑老太太,就悄悄的退走了。


  丁少秋微微搖籃頭。攢著眉道:「我原先也這麼想,但如今看到梅姑傷得如
此厲害,那人是被姬七姑左手震飛出去的,姬七姑「陰極掌」就練在左手,就是
不使出陰極掌來,同樣的威力就要比右手強得多,這人不可能沒事,只是……怎
麼會找不到人呢?……」他想起李玉虹,心頭不覺又沉重起來,也自然會憂形於
色。

  姬青萍看了他一眼,心想:「大哥好像認識這個人,不然怎麼會替不認識的
人擔心呢?」

  丁少秋忽然低哦一聲道:「對了,你們仔細看看梅姑臉上,可曾戴了面具?


  池秋鳳搶著道:「我來。」她走到床前,俯下身去,仔細在梅姑臉上看了一
會,看不出什麼異樣來,再伸手朝她臉上摸去,卻摸出異處來了,手指按下,似
乎有一層薄膜一般,不覺叫道:「大哥,她果然戴了面具。」一面手指在梅姑髮
際,輕輕搓了幾下,果然應指捲起一層極薄的膜來,她小心翼翼的用指甲挑起,
再緩慢的揭起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

  面具揭起來了,梅姑也從黃中略帶黝黑的村姑面貌,變成一張清麗絕俗的臉
孔,除了臉色稍嫌蒼白之外,柳眉、瑤鼻、櫻唇、和覆蓋著長長睫毛的雙目,雖
在昏迷之中,依然楚楚動人,我見猶憐。丁少秋口中呵了一聲道:「果然是她。
」只有柳青青會崆峒九劍中的一招--「畫龍點睛」,他早就料到是她了。

  姬青萍問道:「大哥認識她嗎?」

  丁少秋點點頭道:「她叫柳青青,是艾大娘的女兒,峨嵋派門下。」

  姬青萍問道:「還有呢?」

  丁少秋道:「還有什麼?」

  姬青萍神秘一笑道:「譬如大哥如何認識她的?總可以說給我們聽聽吧?」

  丁少秋道:「說起來,又是很長一段話呢。」

  池秋鳳道:「大哥,你快說。」

  丁少秋只得把自己替張阿大打抱不平,找上柯家莊說起,如何在艾家酒店遇
上丐幫的人,強要艾大娘母女離開,一直說到柯大發勾結拜天賜,在艾氏酒店謀
奪丐幫幫主地位,和花字門門主。自己和老哥哥如何暗中相助,詳細的說了一遍


  姬青萍問道:「大哥,老哥哥是誰呢?」

  池秋鳳也問道:「大哥,丐幫李幫主的女兒李玉虹,是花宇門的門主嗎?」

  丁少秋道:「老哥哥就是孫不二,他算起來在江湖上輩份甚尊,武功也高不
可測,就是喜歡人家叫他老哥哥。」

  ***    ***    ***    ***

  這一陣工夫,天色已經漸漸亮了,紙窗上透現出朦朧曙色。躺在床上的柳青
青口中發出一聲嚶嚀,緩緩睜開眼來,輕咦道:「我怎麼會躺在這裡呢?」

  丁少秋走近床前,含笑道:「小妹子,你被姬七姑真氣震傷,剛醒過來,快
躺著別動。」

  柳青青眨眨眼睛,說道:「大哥,是你救了我?」

  姬青萍和池秋鳳兩位姑娘互望了一眼,她們沒有開口,心裡卻在暗暗的說道
:「又來了一個叫大哥、妹子的人,看來大哥認識的姑娘真不少哩。」

  丁少秋道:「你剛醒,還是少說話為宜,我再替你運一回氣,你能自己運氣
了,傷勢就會很快復原了。」一面回頭朝姬青萍、池秋鳳二人含笑道:「還要有
勞你們兩個扶著她坐起來。」

  姬青萍、池秋鳳依言走近,正待伸手去扶,柳青青看著她們,羞澀的道:「
大哥,他們……」她因兩人穿著男裝,是以流露出驚疑神色。

  丁少秋含笑道:「小妹子,你不用再害羞,她們是我兩個妹子,等你傷勢好
了,我再給你們介紹。」

  姬青萍道:「不用大哥介紹,我叫姬青萍。」

  池秋鳳也道:「我叫池秋鳳。」

  兩人攙扶著柳青青坐起,丁少秋立即登上木床,在她身後盤膝坐下,說道:
「小妹子,記住了,你要澄心淨慮,與我輸入的真氣會合,不可再說話了。」說
話之時,右掌已經抵在柳青青「靈台穴」,緩慢的把真氣輸了過去。

  這樣足足過了盞茶工夫,丁少秋道:「好了,現在我要收回手掌,你自己運
氣吧。」接著就收回手掌,跨下床來,一面朝姬、池二人說道:「你們也可以放
手,不用再扶她了,讓她自己運功好了。」姬青萍、池秋鳳依言放開扶著她的雙
手。三人沒有交談,悄悄退出臥室,走到外面一間起居室落坐。

  姬青萍問道:「大哥,柳姑娘好像好得很快。」

  丁少秋道:「老道長的救傷丹靈效無比,又有我替她兩次運氣療傷,自然好
得很快了,現在只要再休息一兩天,就完全復原了。」說話之時,宋嫂已經走了
進來,看到三人坐在起居室裡聊天,忙道:「三位公子起來了,我替你們去打臉
水。」正待轉身退出。

  池秋鳳叫道:「宋嫂。」

  宋嫂站停下來,問道:「公子爺可有什麼吩咐?」

  池秋鳳問道:「梅姑呢,還沒起來嗎?」

  宋嫂遲疑了下,才道:「梅姑……有事……出……出去了,公子爺找她有事
嗎?」

  池秋鳳轉過身去,把梅姑的面具迅快覆到臉上,才轉過身來,笑道:「宋嫂
,你看看我是誰?」

  宋嫂是鄉下人,從未聽人說過面具,這時眼看池秋鳳轉了個身,就變成了梅
姑,不由得猛吃一驚,駭異的道:「你……你……」

  池秋鳳從臉上迅速的揭下面具,笑道:「你別伯,這個只是一張面具而已,
梅姑其實是我們的小表妹,昨晚她才告訴我們,現在就在房裡,還沒醒來。」

  宋嫂一臉俱是尷尬神色,惶然道:「三位公子務請原諒,這位小姐前天晚上
找到我房裡,要我認她做侄女,還拿出劍來指著我說:我若是洩漏半點口風,就
要殺我,所以……所以……」

  丁少秋沒待她說完,含笑道:「我們小表妹就是這樣淘氣,她要跟我們來,
我們不讓她來,她一個人偷偷的跟了來,所以要改扮成梅姑,還以為我們認不出
來呢,昨晚她給我們送茶水,就給我們揭穿了,這事和你無關,我們不會怪你的
。」

  宋嫂這才安下心來,連聲應著是,退了出去,不多一會,就給三人端來臉水
。三人盥洗過後,過沒多久,宋嫂送來早餐,一面問道:「表姑娘還沒起來,要
不要請她用早餐呢?」

  姬青萍道:「她昨晚睡得很晚,讓她多睡一會好了。」

  宋嫂退出去之後,池秋鳳咭的笑道:「她好像有些不放心呢。」

  丁少秋道:「不要緊,等小妹子起來了,她就不會多心了。」

  三人用過早餐,丁少秋道:「你們一晚沒睡,我看還是到我房裡歇一會吧。


  姬青萍道:「我們才不累呢,大哥昨晚和姑老太太決戰多時,後來又替柳姑
娘運了兩回氣,消耗了不少內力,應該去休息的是你。」

  丁少秋笑道:「我練的乾天真氣,和一般內功不同之處,就是一經運功,就
循環不息,自動補充,不會消耗內力,你們既然不累,我也不用休息了。」接著
又道:「趁這幾天的時間,我想傳你們一招劍法,以後即使遇上強敵,也不足為
虞了。」

  姬青萍聽得眼睛一亮,喜道:「大哥要教我們什麼劍法呢?」

  池秋鳳道:「只有一招?」

  丁少秋笑道:「一招就夠了,三年前我就憑著這招劍法,打敗南天一雕和劈
天劍逢天游,只要不遇上姬七姑這樣的高手,一般高手誰也接不下來了。」

  池秋鳳道:「大哥,那就快些教我們呢。」

  丁少秋從她手中接過長劍,說道:「這一招其實沒有名稱,是崆峒九劍中的
一劍,因為它很像白鶴劍法中的一招「畫龍點睛」,我們就叫它「畫龍點睛」好
了,現在你們看清楚了。」話聲出口,左手劍訣齊眉,右手長劍微昂,朝前點去


  姬青萍聽他把這招劍法說得這般厲害,現在大哥表現出來的劍招,竟是如此
簡單,忍不住問道:「大哥,就是這樣簡單?」

  池秋鳳道:「大哥,把劍給我,我練給你看。」

  丁少秋道:「好吧。」隨手把劍遞了過去。

  池秋鳳接過長劍,依照丁少秋方才演練的樣子,先跨出右腳,然後左手劍訣
齊眉,右劍一昂,朝前點出,但劍點出去,人也隨著向右晃動了一下,一面問道
:「大哥,還像嗎?」

  丁少秋笑道:「這就是古人說的差之毫釐,謬以千里,你這一招別說遇上高
手,就是和普通人動手,只怕也不管用呢。」

  池秋鳳道:「那要怎樣才算對呢?」

  丁少秋從她手中取過長劍,又給她們示範演練了一遍,這回一面緩慢使劍,
一面不厭其詳的把一個動作分成幾個小節,逐一解說。兩位姑娘自然用心聆聽,
一一記了下來。姬青萍道:「聽大哥這一解說,這招劍法是果然不簡單呢。」

  丁少秋笑道:「你們練起來就知道了。」於是姬青萍也抽出劍來,兩人就在
起居室裡練了起來。

  這一練,兩人才知道這招劍法看似簡單,但越是簡單,就越難練,不是步法
不對,就是出劍不准,這麼一招簡單的劍法,直把兩位姑娘練得香汗淋漓,兀是
無法練會。這還是丁少秋一直在兩人身邊加以指點,如果任由兩人練習,更不知
要如何離譜呢。

  丁少秋含笑道:「你們可以休息一會了,這要慢慢的來,細心體會,熟能生
巧,不可能一蹴即就,我當時就整整練了三個晚上才練會的,快要吃中飯了,你
們把劍收起來吧。」兩位姑娘依言收起長劍,各自理著鬢髮,揩拭汗水。

  就在此時,右首房門呀然開啟,柳青青舉步走了出來。丁少秋忙道:「小妹
子,你醒了也不宜走動,應該多休息休息。」

  柳青青嫣然一笑道:「我已經好了,躺在床上多悶氣?」

  姬青萍拉著她的手坐下,說道:「小妹子,你還是快些坐下來吧。」

  柳青青回頭笑道:「姬姐姐,你和我差不多,你如果叫我小妹子,我就叫你
小姐姐了。」

  池秋鳳道:「我也叫你小妹子好了。」

  柳青青望著丁少秋不依的道:「大哥,你看,我和她們差不多的,為什麼要
叫我小妹子呢?」

  丁少秋笑道:「因為我叫你小妹子,她們也就跟著叫了。」

  柳青青道:「小妹子是老哥哥叫的,你跟著叫已經不對了,她們叫我小妹子
更不公平,大哥,你作個中間人,我們來敘敘年齡,那是最公平了。」

  姬青萍喜道:「對,我們來敘敘年齡,就結為姐妹。」

  池秋鳳道:「青萍姐姐這主意好極了,我舉雙手贊成。」

  姬青萍道:「我十八。」

  池秋鳳道:「我十七。」

  柳青青咭的笑道:「對不,你們並不比我大,我也是十七。」

  姬青萍道:「不管怎麼,我都比你們大。」

  池秋鳳朝柳青青問道:「你幾月生的?」

  柳青青道:「三月,柳色已經青了,所以叫青青。」

  池秋鳳也哈的笑出聲來道:「我是二月生的。」

  柳青青嚷道:「不對,不對,你叫秋風,應該是秋天生的才對呀。」

  池秋鳳道:「我姐姐叫秋桂,才是秋天生的,我這秋字只是照著排下來的。


  柳青青抬頭問道:「大哥,是這樣嗎?」

  丁少秋笑道:「就算她說的是真話,你做妹子也不吃虧呀。」

  池秋鳳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姬青萍道:「好了,從現在起,我是大姐,秋鳳是二姐,青青是小妹。」

  柳青青道:「你們不能叫我小妹,人家聽了不知我有多小呢,你們可以叫我
三妹呀。」

  池秋鳳道:「好、好、三妹就三妹好了,哦,對了,待會宋嫂進來,你要說
是我們的表妹。」

  柳青青問道:「為什麼我是你們表妹呢?」池秋鳳就把早晨和宋嫂說的話說
了一遍。

  柳青青咭的笑道:「原來如此。」

  說起曹操,曹操就到,宋嫂已經端著午餐走了進來,看到柳青青,忙道:「
表小姐起來了?」

  柳青青嫣然一笑道:「宋嫂,要不要我來幫你的忙?」

  宋嫂忙道:「表小姐快不可這樣說,先前我不知道你是表小姐,真是不好意
思,表小姐千萬不可介意才好。」她一面說話,一面放好了四副碗筷,再把五菜
一湯,和一桶白飯,放到桌上,才退了出去。

  池秋鳳、柳青青兩人裝了四碗飯,大家就開始吃喝起來,飯後,宋嫂進來收
拾過了,又替四人沏了一壺茶送來。丁少秋目注柳青青問道:「妹子,你不是和
令堂一起到黃山去的,怎麼會到這裡來的?」

  柳青青道:「我們本來和丐幫、花字門的人一起走的,後來李姐姐接到密報
,說有人看到大哥曾在水家湖出現,同時也發現了姬七姑的蹤影,李姐姐和我商
量,就故意說花字門有事,和丐幫分道揚鎬,然後又諉稱有事,要易總監和我娘
先行,我們就一路暗中跟著大哥下來……」

  姬青萍和池秋鳳心中暗道:「聽她口氣,那李姐姐和大哥也一定有很深的交
情了。」

  只聽柳青青續道:「後來……我威脅宋嫂,化名梅姑,偷聽到大哥和二位姐
姐的談話,才知道姬七姑三天後會來,昨晚我和李姐姐隱身暗處,一路跟著大哥
出村,我們分別伏在大樹左右,等大哥和她動手之際,出其不備,左右夾擊,後
來大哥都知道了。」

  丁少秋急道:「唉,你們怎不事先和我商量商量?姬七姑雖在和我動手,但
加上你們兩個,豈能傷得了她?」接著又道:「你被她震飛出去的同時,玉虹也
被她衣袖震飛出去,但等她走後,我只找到你躺在地上,已經閉過氣去,卻沒有
找到玉虹的蹤影……」

  柳青青道:「李姐姐會不會走了?」

  丁少秋微微搖頭道:「她內力雖然強你甚多,那是她師父臨終時輸給她的,
她本身修為尚淺,還不能完全運用,目前還擋不住姬七姑一拂,因此她被震飛出
去,傷勢也許較體輕些,不可能一瞬間走得無影無蹤,再說她是和你一起來的,
你負了傷,她決不會一個人走的。」

  柳青青攢攢柳眉,說道:「那李姐姐會到那裡去了呢?」

  丁少秋道:「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第三十八章】春色無邊

  李玉虹很快就醒過來了,因為她體內有老門主輸給她的五十年功力,因此姬
七姑衣袖一拂之力,對她並無多大影響。使她昏迷過去,只是姬七姑練的是「陰
極真氣」,舉手之間,陰寒無比的「陰極真氣」就會襲上身來,使你全身血脈凝
結,凍僵過去。這就是說,她並沒負傷,只是被姬七姑的「陰極真氣」凍得僵死
過去了。

  現在正有一個人把手按在李玉虹的頂門上,把她所中「陰極真氣」吸了出去
,她既未受傷,體內陰氣一去,人自然就清醒過來了。李玉虹雙目乍睜,才看到
自己面前站著一個白髮披肩,白髯過腹,身穿月白僧衲的老和尚。這人目若寒星
,慈眉善目,望著自己含笑道:「女施主輕輕年紀,好深厚的功力。」

  李玉虹慌忙站起,雙手合十道:「是老師父救了弟子嗎?」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和尚也合十道:「女施主並未負傷,只是中
了她的至陰至寒的「陰極真氣」,正好老衲路過,賞了她一顆石子,把她驚走,
才把女施主帶來此地,只要替女施主吸出體內陰極真氣,女施主就沒事了。」

  李玉虹道:「多謝老師父,只不知這是什麼地方?」

  老和尚含笑道:「這裡是九華山菩提庵。」

  李玉虹道:「多蒙老師父相救,只是弟子身有急事,要告辭了。」

  老和尚道:「女施主且慢,可否聽老衲一言?」

  李玉虹道:「老師父有何指示?只管請說。」

  老和尚輕輕歎息一聲道:「女施主身有急事,老衲也未便強留,唉,這也許
是天意,真是太可惜。」

  李玉虹聽得奇怪,忍不住問道:「老師父語含玄機,不知什麼太可惜了?」

  老和尚道:「老衲閱人多矣,普天之下,沒有一個人能像女施主這樣,身懷
四五十年內力,但尚未完全化去的人,舉世難求,若能在這裡停留三天,由老衲
傳你練法,才能化去體內功力,真正成為拯救蒼生,除魔衛道的人,只可惜女施
主身有急事,無法屈留,豈不可惜?阿彌陀佛,看來八月中秋難免一場浩劫,莫
非這是天意?」

  李玉虹心頭不禁驀然一動,急忙問道:「老師父的意思,只有弟子可以化解
這場浩劫嗎?」

  「善哉,善哉。」考和尚慈眉一舒,欣然合十道:「老衲三十年前,一直在
物色一個挽救武林浩劫之人,普天之下能救這場浩劫的確實只有女施主一個,女
施主是否願意為挽救武林浩劫在這裡多留三天呢?」

  李玉虹道:「老師父要弟子在這裡多留三日,究竟要弟子做什麼呢?」

  老和尚藹然笑道:「你昨晚使用「魔教飛星掌」,為的是要殺姬七姑,對不
?」

  李玉虹點頭道:「是的,我要替先師報仇。」

  老和尚微微一笑道:「飛星掌縱然厲害,但如何傷得了練成七層陰極真氣的
姬七姑?」

  李玉虹失望的問道:「老師父這麼說,看來弟子替先師報仇的心願是無法得
償了?」

  「哈哈。」老和尚忽然大笑一聲道:「這就是老衲要女施主在這裡屈留三日
的緣故了。」

  李玉虹問道:「這和弟子報雪師仇有關嗎?」

  「當然有關。」老和尚含笑道:「老衲三十年前早知姬七姑有倡亂武林的一
日,為了挽救武林浩劫,一直要找一個能夠克制她的人,這人如今總算給老衲找
到了,那就是女施主,而且女施主又要替尊師報仇,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豈非
更是巧合?」

  李玉虹遲疑的道:「弟子能把她除去嗎?」

  老和尚藹然笑道:「你不遇見老衲,就算再練上三十年,也未必能把她除去
,但既然遇上老衲,哈哈!只要三天時間就夠了。」

  李玉虹不信的道:「三天,就能勝得過姬七姑了?」

  「一點也不錯。」老和尚道:「姬七姑練陰極真氣,少說也有四五十年的功
力,老衲先前想找一個能夠克制她的人,武林中只有練純陽功夫的人才行,但純
陽功夫,也有多種,譬如離火神功,三味真氣,和乾陽罡氣三種。」

  「練這三種神功的人,舉世不能說沒有,但老衲從未遇上過,也許真的失傳
了,就是有人會,也至少要有四五十年火候,功力足可和姬七姑相頡頏,才能克
制得住對手,這一點,老衲最後總算想通了,這簡直是空想而已,天下之大,可
能已經找不到這樣的人了。」

  李玉虹道:「那麼……」

  老和尚立即搖手制止,接著說道:「但昨晚遇上女施主,老衲又有了新的希
望……」

  李玉虹道:「弟子練的並不是純陽功夫……」

  「老衲知道。」老和尚含笑道:「女施主昨晚使的「飛星掌」,出於西域魔
教,後來老衲替女施主吸出所中陰極真氣之際,發現女施主體內少說也有四五十
年內力,未能運化,化為己用,想是尊師自知大限已屆,才把畢生功力以開頂大
法輸入女施主體內,令師練的卻是魔教內功,和姬七姑練的陰極真氣,卻又同屬
佛教旁支陰功,因此老衲忽發奇想,只要由老衲助你把體內四五十年真力,能化
為已用,再由老衲傳你攻穴之術,只要把你所練飛星掌的飛星,在手法上稍加練
習,即可破她護身的七層陰極真氣了。」

  李玉虹疑惑的道:「我練的內功,既是魔教陰功,能夠克制她嗎?」

  「克制當然不能。」老和尚微笑道:「老衲方才說過,魔教內勸和陰極真氣
,同屬佛門旁支的陰功,性質頗相接近,你體內又有四五十年功力,和姬七姑也
相差無幾,如果你練成老衲傳你的攻穴之術,以飛星掌使出,飛星上所蘊聚的真
氣,既和她的護身真氣頗為接近,就會引發抗拒作用,這和從前兩國打仗,使用
降卒去攻開城門一樣,他不生抗力,或者把對方抗力減少到最低,那時你的飛星
已突破防線攻進去了,只要破去她護身真氣,姬七姑就不足道了。」

  李玉虹突然拜了下去,說道:「老師父能助弟子報雪師仇,弟子自然願意留
下來了。」

  老和尚微微頷首道:「如此就好。」三天時間很快過去,老和尚果然以他深
厚的功力,助李玉虹把積聚體內的五十年內功,導氣歸元,悉數化為己用。

  另外老和尚也傳了她一種很特殊的手法,施展「飛星掌」,貫注內力打出去
的飛星,可以劃著弧形轉彎,或似上而下,或似左實右,果然隨心所欲,而且威
力也著實增強了不少。三天之後,老和尚悄然走了,李玉虹不知道這位老師父究
是何人?也不知他是那一門派的前輩高人?

  其實知不知道他是誰,也無關重要,這位老師父本著出家人慈悲為懷,悲天
憫人,立意要消敉一場武林浩劫,而消敉浩劫並不在殺傷多人,只要極惡元兇一
旦伏誅,其餘的人也起不了作用。這就是老和尚再三叮囑,不可殺及無辜的誡言


  李玉虹眼看老師父已走,自己體內積聚的真力,如今已經完全化為己用,又
學會了「飛星掌」打出的飛星,可以憑著自己的功力,在打出後的中途變相的特
殊手法,心中自是十分高興,離開菩提庵,因心中惦念著不知柳青青如何了?同
時也一直在惦念著大哥,自己不該因一點小誤會,而和大哥鬧彆扭的,心念這一
動,就舉足朝東麓朱備鎮北首的大宅奔行而來。

  ***    ***    ***    ***

  這時差不多正是早晨已牌時光,她奔近宅前,也不敲門,只是輕輕吸了口氣
,人已如一片浮雲,輕飄飄的飛落大天井中,就舉步朝廳上走人,依然不見人影
,心知大哥等人可能在第二進起居室中了。她曾和柳青青來過,是以對宅中情形
甚是熟悉,就一腳朝第二進走來。

  丁少秋和三位姑娘正好用過早餐,全在起居室裡。柳青青經過三天靜養,身
子很快就復原了。大家正在討論目前已是七月中旬,各大門派和天南莊訂在中秋
,已只有一個月時光,三天前姬七姑在已經動手之間,忽然捨之而去,雖然不明
就裡,但可以想得到她一定另有顧忌,才會走的,短時間內,不會再找來了。

  那麼再在這裡待下去,已經沒有意思。還是趕去黃山,和大家會合的好。丁
少秋說出自己心裡所想的話,正在徵求三位姑娘的意見。突聽門口有一個少女聲
音接口道:「我不同意大哥的意見。」

  柳青青喜道:「是李姐姐來了。」話未說完,只見從門口走進一個手搖摺扇
的青衫相公來,朝丁少秋拱拱手道:「大哥恕小弟來得突兀。」

  丁少秋一眼認出是李玉虹,不覺喜道:「賢弟快來請坐,你三天前沒負傷吧
?」

  李玉虹道:「唉,說來話長,大哥還是先給我引見兩位仁兄吧。」

  柳青青搶著道:「還是我來給你引見,她們二位是我最近才結成姐妹的,這
是我大姐姬青萍,這是二姐池秋鳳。」一面又朝二人道:「她就是我說的李姐姐
李玉虹,還是大哥的結義兄弟呢。」四位姑娘一陣寒暄之後,就成了很熟的朋友


  丁少秋關心李玉虹是否被姬七姑震傷,問道:「賢弟是否負了傷?」

  李玉虹笑道:「沒有,我還因禍得福,遇了一位世外高人呢。」當下就把自
己的經過大概說了出來。

  丁少秋驚異的道:「白髮披肩,白髯過腹的老和尚,他是不是眉目慈祥,身
上一件月白僧袍,已經變得發黃,看他年紀,應該已在九旬以上?」

  李玉虹驚奇的道:「大哥認識這位老師父嗎?」

  丁少秋笑道:「你當他是誰?這位老師父叫做金缽禪師,還是姬七姑的師兄
。」

  李玉虹道:「大哥怎麼會知道的呢?」丁少秋就把自己找去咒缽寺的事詳細
說了一遍。

  李玉虹輕輕歎息一聲道:「同是白蓮教徐鴻儒門下,一個變成佛門高僧,一
個卻成了危害武林的魔頭,同門師兄妹竟會有如天淵之別。」

  姬青萍道:「別說同門師兄妹了,就是同胞兄弟,也會人各有心呢。」

  丁少秋目注李玉虹問道:「賢弟方才說不同意愚兄的意見,想必另有高見了
,怎不說出來聽聽?」

  李玉虹道:「我已經在路上留下記號,要花字門的人隨同各大門派出發,我
還有要事去辦……」

  丁少秋道:「各大門派就要出發了嗎?」

  李玉虹道:「現在離約定的日子,已不到一個月了,據可靠的消息,各大門
派已經集結了不少高手,大概離出發的日期,也不會太遠了。」

  她不待丁少秋再問,接著說道:「我的意思,我們如果趕去黃山,和大家會
合,不過跟著大家一起行動,各大門派的人,都以名門正派自居,一定要到約定
的日期,才和對方正正式式明槍交戰,一決勝負;但白蓮教是邪派組合,他們可
以不按牌理出牌……」

  姬青萍道:「李姐姐說得不錯。」

  李玉虹續道:「何況各大門派齊集黃山,人數眾多,一定會分作幾撥上路,
這就有了弱點,會給白蓮教可乘之機,據說姬七姑邀約了不少高手,他們對各大
門派分撥上路的人手,定然瞭若指掌,只要針對每一撥人手,派出高手,沿途予
以個別擊破,不用等到約定的日期,各大門派就已經潰不成軍了。」

  丁少秋矍然道:「士別三日,要刮目相看,賢弟這番分析,大有道理,那麼
我們該怎麼辦呢?」

  李玉虹粉臉一紅,嫣然一笑道:「大哥太誇獎了,其實我說的這些話,都是
老師父說的。」

  「好。」丁少秋道:「你再說下去。」

  李玉虹道:「所以老師父要我不要和各大門派的人走在一起,只要暗中加以
監視,隨時可以出手支援任何一拔人,我想我一個人也許力量不夠,才趕來找大
哥商量的。」

  姬青萍欣然道:「對,他們要各個擊破,我們也給他來個各個擊破。」

  丁少秋目光緩緩從四位姑娘臉上看過,心中暗暗忖道:「自己五人之中,玉
虹有金缽禪師替她化開五十年功力,縱遇強敵,自可勝任,但姬青萍、秋鳳、柳
青青三人,武功平平,只會自己教她們的一招「畫龍點睛」,最多也只能自保,
要給對方各個擊破,只怕一點也派不上用場。」心中想著,一面問道:「賢弟預
備幾時動身?」

  李玉虹道:「我已要花字門的人,隨時和我聯絡,黃山萬山莊一有動靜,他
們馬上會把消息送來的。」

  丁少秋沉吟道:「那麼我們可以在這裡多住幾天,只要等候消息好了。」

  李玉虹點頭道:「是的。」

  「那就好。」丁少秋忽然站了起來,臉色一正,說道:「四位妹子,你們都
是願意和丁少秋同生死、共患難的人,姬七姑如果要對各大門派下手,派出來的
人,決非等閒之輩,而且他們既有各個擊破的陰謀,自然早估計好了雙方實力,
一定可以吃掉對方,因此我們如要暗中支援,予以反擊,每個人就必需有足夠的
能耐才能勝任。」

  姬青萍道:「大哥,我們能勝任嗎?」

  丁少秋道:「目前不能,但只要有幾天時間,也許就能辦得到。」

  池秋鳳道:「大哥……」

  丁少秋搖了下手,制止她說話,一面面情嚴肅的道:「現在我們還有時間,
因為距離約定的日期,雖已不到一月,如果各大門派夜半個月之後動身,我們就
有半個月時間,愚兄有一套劍法,是乙清老道長傳給我的,叫做「崆峒九劍」,
除了第九劍必需內力深厚,可以以氣馭劍,你們無法做到之外,其他人招劍法,
每一招都神奇莫測,威力極強,四位妹子如能在這半個月之中,痛下苦功,視各
人領悟能力,能夠學會幾招,就算幾招,唯一的要點,就是不可貪多,每一招務
必練得純熟應手,才能戰無不克,最強的敵人,都可操必勝之券了。」

  池秋鳳喜得跳了起來,說道:「大哥,你快教我們咯。」

  李玉虹問道:「大哥,這套劍法,可以敵得住姬七姑嗎?」

  丁少秋道:「應該可以,但老道長再三囑咐,不到最後,不准我全力施展,
使她有了防範之心。」

  李玉虹道:「那麼我和大哥聯手,就一定可以誅殺此獠了,」

  丁少秋道:「只是愚兄對第九招劍法,還不十分熟練,一旦長劍脫手,怕被
她一下收了過去,愚兄也要趁這幾天,加緊練習才是。」

  說話之時,宋嫂正好送午餐進來,看到李玉虹,忙道:「這位公子一定已經
來了一會,真不好意思,我連茶水也沒送來。」

  丁少秋含笑道:「這位李公子,也是我們好友,今天才來,也要住在這裡,
你要多添副碗筷才行。」宋嫂放好飯菜,又勿匆的拿了一副碗筷進來,才行退出


  ***    ***    ***    ***

  飯後丁少秋開始傳授姬青萍、柳青青、池秋鳳三位姑娘「崆峒九劍」,李玉
虹要勤練金缽禪師傳她的「飛星掌」特殊手法,是以並沒參加練劍。丁少秋自己
也要把第九招劍法練得更純熟些,因此傳了三位姑娘一招劍法之後,等她們完全
領悟,就各練各的了。

  練武掌法,丁少秋回到房中,發現李玉虹正坐在床邊,不由訝然問道:「玉
妹,你怎麼還不回去休息?」

  李玉虹抬起頭道:「大哥,你不生我的氣嗎?」

  丁少秋笑道:「我為什麼生你的氣?」

  李玉虹低下頭道:「我誤會了你,又不停你的解釋,還將你氣跑了,你真的
不怪我嗎?」

  丁少秋走近她跟前,笑著道:「這都是過去的事情,我早就忘記了,時候不
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李玉虹脹紅著臉,水靈靈的大眼睛含著淚水,低聲道:「我就知道,大哥還
在生我的氣。」

  丁少秋不解道:「玉妹,你怎麼不相信我?」

  李玉虹幽幽道:「那你為什麼總是要急著趕我走?我知道你的心思……」

  丁少秋笑道:「我的什麼心思?」

  李玉虹紅著臉低聲道:「你難道不是想去找兩位妹子?」

  丁少秋赧然道:「玉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李玉虹低聲道:「你還想瞞我?你以為我看不出來?」

  丁少秋赧然道:「你既然看出來了,那我也用不著再說什麼了。」

  李玉虹幽幽地道:「那我怎麼辦?」

  丁少秋低聲道:「我不敢再奢求,也不敢委屈玉妹。」

  李玉虹幽幽地道:「如果我願意呢?」說這句話的時候,李玉虹玉面不由飛
起一片紅雲,那粉面菲紅的樣子簡直美死了。丁少秋心底的慾火騰一下點燃,他
輕輕地摟住了李玉虹的細腰。

  李玉虹又羞又驚:「大哥,你……」

  丁少秋在她耳邊輕輕說道:「玉妹,我知道你心裡正想我這樣呢。」

  李玉虹又喜又羞,撒嬌道:「你……你……欺負我……」

  丁少秋望著懷中玉人,如雲的秀髮,像雲瀑般烏晶柔亮,驕傲高挺的雙峰微
微起伏,纖細的柳腰配上飽滿翹挺的香臀,好像向他發出邀請的訊息,修長的秀
腿,夾得緊緊的。他輕輕地撥開她的秀髮,把她露出來的耳垂,輕輕含在嘴裡,
用舌頭舔著。李玉虹雖然努力的克制,但全身仍然不由自主地顫動起來。

  丁少秋立刻明白這是她他第一次享受這種滋味,於是他左手下滑到她的小腹
,上下撫摸,右手上滑到她的乳房,毫不客氣地隔著衣服揉捏著;牙齒改舔為咬
,嚙咬得李玉虹渾身劇顫,輕輕地呻吟出聲。他轉到李玉虹的正面,把舌頭漸漸
移到她的唇角,慢慢地侵入。

  李玉虹嚶的一聲,張開了杏口,丁少秋的舌頭長驅直入,快樂地和她的舌頭
不斷糾纏、翻攪。李玉虹快樂得渾身發軟,要不是丁少秋抱著她,她早已倒到地
上去了。丁少秋抱起她嬌柔的玉體,扔在了床上。室內溫暖如春,除了紅燭發出
的「劈啪」聲,就剩李玉虹急促的喘息聲了。

  丁少秋居高臨下,欣賞橫陳在床上的少女的玉體。經過前面激烈的運動,李
玉虹的秀髮已亂,如瀑布般鋪在床上,玉面現出一片潮紅,挺直的瑤鼻上掛著一
滴滴汗珠,純潔玉體上的衣物已被香汗打濕,什麼秘密都隱隱透現。丁少秋熟練
的除去了李玉虹身上的所有障礙,細細地審視著李玉虹一絲不掛的絕美胴體。

  李玉虹白玉似的胴體上挺立著兩座堅挺、柔嫩的雙峰,大小適中,十分惹人
憐愛,玉峰上兩顆粉紅色的乳頭,晶瑩剔透,令人恨不得立刻上山摘取;光滑、
細膩,潔白,平坦的小腹上襄著迷人、小巧的肚臍眼兒,叫人愛不釋手;修長筆
直的玉腿散發著美麗的光澤。小腹的盡頭,雙腿緊夾處,是漆黑發亮的芳草地,
但見玉股墳起,水蜜桃般的陰戶隱隱分出一道紅線,紅線頂端一粒紅瑪瑙似的陰
核嬌挺著。

  丁少秋搓揉著李玉虹小巧而堅挺的椒乳,再輕舔她已發硬突出的乳頭。他把
手掌放在李玉虹的雙乳上,剛好遮蓋她整個小巧的乳房,丁少秋用掌心磨擦她已
發硬的蓓蕾,李玉虹不禁輕聲的呻吟。他伸手在她大腿上輕輕的撫摸,魔手一路
向上游至她大腿的盡頭處,剛想有所動作時,李玉虹下意識地將兩腿緊緊的合併
,把丁少秋的手緊夾在少女最神秘的地方。

  丁少秋用另一隻手愛撫她那酥膩潤滑的乳峰,而被緊夾的手亦微動輕搔著她
的大腿內側,李玉虹面上露出陶醉的表情,閉眼享受著。突然丁少秋用力地緊捏
了她的玉乳一下,她整個人不禁一震,雙腿不由自主的一鬆,丁少秋的手長驅直
入,直抵已經濕潤的小穴。

  丁少秋向小穴埋首下去,吸吮著甘美的蜜液,舔著嫩紅色的美麗花瓣。她雙
手用力的摟著丁少秋的脖子,挺直腰肢,將陰戶向他的嘴巴貼近。等到他把舌頭
伸進去的時候,李玉虹已經有了高潮,早已神智迷糊了。

  丁少秋托起李玉虹的香臀,將巨大的寶貝抵在她濕潤的小穴口,一挺腰,緩
緩將自己的寶貝塞進了李玉虹的處女小穴。由於經過之前充分的潤滑,以及陰道
嫩肉的堅實彈性,李玉虹並未感到多少疼痛,只是有一點點被撐開的感覺。丁少
秋開始將寶貝退出,再緩緩送入。然而那小穴卻開始夾緊,縮著肉壁,讓他的寶
貝受到莫大的刺激。

  「啊……啊……大哥……哼……好舒服……」丁少秋將她的白嫩的雙腿抬起
來,架在肩膀上,運用九淺一深法抽插著。幾十下之後,李玉虹全身緊繃了起來
,頭開始向後仰,喘息凌亂。小蠻腰配合著他的抽送上上下下,似乎是想要獲得
更多的疼愛。

  「啊……大哥……人家……想……要……你都不……給……人家……那種深
……深點的……壞……壞死了……」丁少秋沒等她說完,寶貝就立刻快速抽插起
來。每一次插入,都深深地搗在陰道的盡處。

  李玉虹嬌軀一震,沒命的叫了起來:「啊……不要……太……太裡面了……
啊呀……弄得太深了……」丁少秋充耳不聞,埋頭狠幹。

  經過幾百回合後,李玉虹的呻吟聲大了起來,最後一聲尖叫,少女花心深處
射出滾燙的陰精。接著,丁少秋將寶貝抵在她的子宮口,滾燙的精液灌滿了她的
花宮。兩人交纏著身體,丁少秋摟著李玉虹說道:「玉妹妹,我愛你,我要一生
一世照顧你。」李玉虹感動地向他奉上熱情的香唇。

  ***    ***    ***    ***

  丁少秋摟著李玉虹動人的嬌軀,在她的粉背上輕柔地愛撫著。李玉虹閉上可
愛的大眼睛,享受著情郎的溫存。姬青萍推門走了進來:「二姐,味道怎麼樣?


  李玉虹羞得滿臉通紅:「你這個壞妮子,回頭看我怎麼整治你?」

  姬青萍笑道:「二姐,你先顧好自己吧。」原來丁少秋讓她背向自己,分開
了她的玉腿,下身一挺,寶貝衝進了她初經人事的小嫩穴中。李玉虹發出一聲嬌
吟,再也顧不上姬青萍了。在他迅快的抽插下,她很快就達到了高潮:「……夠
了……受不了了……」

  姬青萍看到她春情氾濫的快樂樣,決定捉弄一下李玉虹。她捉住李玉虹胸前
紫嫣紅的一對櫻桃,輕輕拉扯著。李玉虹本來就已經到了極限,這時再受到胸前
的刺激,再也忍不住了,她全身肌膚滲出淡淡的粉紅色,情慾之花盛開到極點,
花蜜湧出,竟是激動得昏了過去。

  姬青萍也是嚇了一跳:「二姐她沒事吧?」

  丁少秋放開李玉虹的嬌軀:「沒事,她只是舒服得昏過去了,現在讓我來欺
負欺負我的萍妹妹,看看怎麼能餵飽你。」

  姬青萍俏臉一紅:「欺負就欺負吧,誰人還怕你不成?」姬青萍赤裸著嬌美
的玉體蹲坐在丁少秋身上,她身形上下起伏著,寶貝在她的蜜穴中吞吞吐吐、進
進出出。

  丁少秋雙手摟著她纖細的柳腰,並不動作,只是任由姬青萍自己上上下下的
起伏著。看著姬青萍的長髮輕舞,堅挺的玉乳隨著身體上下搖動,他禁不住用自
己強壯的胸肌摩擦著她那兩點可愛的乳頭。

  上下一起的刺激,讓姬青萍慢慢達到了高潮,她再用力蹲坐了幾下,呼出一
口長氣。她摟著丁少秋的脖子,獻上熱情的香舌。丁少秋摟兩個粉雕玉琢的美人
,心中快慰無比。

  ***    ***    ***    ***

  「新郎、新娘起床啦。」嬌喚聲將床上的三個人兒驚醒,丁少秋睜眼一看,
原來是池秋鳳和柳青青端著洗臉水進來了,池秋鳳是笑嘻嘻地,柳青青則是羞得
滿臉通紅,低著頭不敢看。

  李玉虹也是羞得滿臉通紅,縮在丁少秋的懷中不敢出來,姬青萍就顯得大方
多了:「二姐,你還害什麼羞嘛?這兒又沒有外人。」

  李玉虹嬌嗔道:「誰像你臉皮那麼厚?」

  姬青萍嘻嘻一笑道:「哎唷,昨晚那是誰又嚷又叫,搞得地動山搖的?」

  李玉虹面如豬肝:「死丫頭,看我不撕你的嘴。」她顧不得渾身赤裸,撲過
去和姬青萍扭在一起,這情形可真夠瞧的。

  丁少秋笑罵道:「你看看你們像什麼樣子,也不怕青青看著笑話?」李玉虹
、姬青萍二女聞言,才互相放開。

  池秋鳳看柳青青一臉嬌羞地低著頭,故意道:「小妹子,你看二姐的皮膚可
真白呀。」

  柳青青仍舊是低著頭:「嗯……是……是的……」說著,又道:「我去看看
宋嫂準備好了早餐沒有?」扭頭落荒而逃。

  姬青萍笑道:「小妹子還真害羞呢?」

  池秋鳳接道:「本來我想說讓她今晚來陪大哥,但看她那麼害羞,我沒有說
出來。」

  姬青萍嘻嘻一笑道:「沒關係,我有辦法。」

  ***    ***    ***    ***

  柳青青練完劍,歎了口氣,想起三個姐姐都那麼快活,只有自己?隔壁房中
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音,好像是有人在呻吟。肯定又是大哥在陪哪位姐姐,到底
是誰呢?柳青青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跑到窗前,窗戶是虛掩著的,柳青青輕輕地
把窗戶推開了一條細縫,眼前的情景讓她吃驚不已。

  池秋鳳一絲不掛地騎在丁少秋的身上,玉體上下劇烈地起伏著,口中發出不
知是歡樂還是痛苦的呻吟聲。丁少秋的手溫柔地劃過四姐的肌膚,四姐的臉上孕
滿了笑意。柳青青感覺渾身發癢,下體好像有點濕了。怎麼會這樣?柳青青伸手
到蜜穴摸了一下:「哎呀,怎麼會尿了呢?」可是用手摸那個地方的感覺,好舒
服呢。

  「討厭死了,我是不是個壞女孩呢?」雖然這樣說,她的手指還是伸到身體
最柔軟的那一個地方,她忍不住偷偷把手指探了進去,讓她下面的小嘴軟軟的吸
吮著。她的臉頰忽然飛起一片艷紅,喉嚨裡發出淺淺的呻吟。粉臀輕快地抖動,
純粹是個清純頑皮的小姑娘,那模樣討人喜歡。雖然滿臉春意,表情淫蕩已極,
但氣息之間卻沒有一點污邪。

  突然,她聞到一種不同的味道,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微閉的雙眼緩緩睜開,
赫然發現丁少秋正滿面笑意,全身赤裸裸的看著她,他那胯下之物已雄赳赳、氣
昂昂的聳立在她眼前,並且一顫一顫的。又驚又羞下,她用力加緊的雙腿深處忽
然湧起一陣熱流,第一次高潮的蜜汁噴薄而出。她面如桃花,身體顫抖出一種奇
異的韻律,喉嚨裡發出有生以來最動人的呻吟,一下子癱軟在地上。

  這是姬青萍想出的主意,通過和池秋鳳的親熱來勾起柳青青的春情,一下子
吃掉她。眼前的清新可愛的小姑娘羅衫半解,雪膚玉肌,那又羞又急的動人神態
令丁少秋慾火大炙,伸手把她抱到屋內,她尚未回過神來,已被放躺在床上。只
見赤裸著嬌軀,滿含著春意的池秋鳳,正笑盈盈的望著她。

  她頭腦是清醒的,但意識似乎是模糊的。池秋鳳愛憐地撫摩著她的秀髮:「
小妹子,我知道你很喜歡大哥,就讓他好好地疼愛你,好嗎?」她回首對丁少秋
嫣然一笑道:「大哥,咱們的小妹子可是第一次呀,你可要溫柔點吶。」

  柳青青驀地清醒過來:「鳳姐姐,不要走呀。」

  丁少秋溫柔地摟住她的小蠻腰:「有大哥陪你嘛。」

  柳青青不安地用小拳頭捶打著丁少秋的胸膛:「快放我下來。」丁少秋微微
一笑,沒人比他更瞭解女孩子的心理了,似拒還迎,正是懷春少女的心理。他的
雙臂一緊,低頭深深地吻在柳青青艷紅的小嘴上,輕輕淺吻了幾次,他便將舌頭
伸進柳青青的嘴裡,那種濕潤的、溫溫軟軟的感覺讓人欲罷不能。

  「嗯……」她的鼻尖傳出一聲輕哼,吻了一陣,兩人好不容易分開唇來。

  「你……你欺負人家……」柳青青撒嬌地說。盡避嘴上這麼說,兩隻手原本
捶打著丁少秋的小手,現在卻乖乖地繞過他的腰摟著,自己的小蠻腰還左右地輕
輕搖擺著,十足討人疼愛的樣子。

  丁少秋強壓慾火:「小妹子,把衣服脫了吧。」

  「不嘛,人家會害羞的。」真是典型的嬌嬌女,撒起嬌來真是可愛。丁少秋
哪顧得了那麼多,不理柳青青微弱的抗議,一邊在她身上大施祿山之抓,一邊脫
去她多餘的衣物。看著柳青青嬌小玲瓏的玉體,他的寶貝立刻直立了起來。真的
是好美呀,他的眼睛捨不得放開眼前的美景。

  良久,柳青青嬌嗔道:「死人,在幹什麼?你到底來不來啊?」說完滿臉羞
得通紅,連晶瑩的小耳朵都紅透了。

  「我就是喜歡看你這個樣子,真是可愛極了,讓人真想把你給吃下去。」

  「那你就吃啊,誰還怕你不成。」

  丁少秋依舊笑嘻嘻地沒動:「小妹子的身體真美,哥哥得好好地欣賞一下。


  柳青青聽了更是羞不可仰:「不准你看。」她撲上前封吻住了他的雙唇。赤
裸的嬌軀,緊緊的貼在他身上。他感到她的俏面一片通紅,微抖的身體火辣辣的
。豐滿柔軟的雙峰,壓在他的胸前,使他清楚的感到她那脹硬的乳尖。而滴在大
腿上的絲絲露珠,他知道這小妮子的蜜穴已經滲滿了醉人的花蜜。

  丁少秋輕輕的送出舌頭,頂開了微微張開的櫻唇,捲纏著她的丁香小舌。比
起她不知所措的亂吻,他技巧的親吻片刻就讓她意亂情迷。他的鼻中充滿了濃烈
的少女體香,雙手不自禁的分別攀上了鮮嫩的處女乳房,揉捏一番後,又沿著迷
人玉背上的淺溝,爬上了充滿彈力的嬌小香臀。

  柳青青口中發出「呵」、「呵」的輕喘聲,從花瓣中洩出了熾熱的花蜜,將
微隆的雙股上的柔柔細毛都沾濕了,留下了一顆顆晶瑩的小露珠。愛液一滴滴的
滴下,落在他的大腿上。他的手指翻過香臀,從後面爬進了愛液如流的細縫中。
在她「嚶嚀」的一聲驚叫中,手指侵入了她的處女花瓣中。柳青青緊張得兩條玉
腿緊緊夾著他的手,不讓他再越雷池一步。

  丁少秋豈會被這個毫無經驗的小姑娘難倒,他低下頭,舌頭向著香味撲鼻的
甜蜜花瓣展開了猛烈的進攻。剛一接觸,已使毫無經驗的柳青青,攀上了如醉如
癡的高潮中。她的嬌軀繃得硬硬的,一動也不動,蜜汁一下一下的像泉水般噴出
來,他靈活的舌探索著她嬌嫩的蜜穴,靈巧的舌尖引導著她攀上一次又一次的高
潮。

  「我死了麼……?」柳青青模模糊糊的喘著氣。強烈的快感蓋過了她所有意
識和感覺,等到她慢慢的回過神來,才感到下體微痛,蜜穴內好像侵入了一個硬
硬的東西,脹脹的好不自在。這是?她滿面羞紅的低頭偷看,見到嬌嫩的花瓣之
中,夾著了他的一根手指,正輕柔地開發著她那孤寂了十七年的陰道。

  看著丁少秋的手指在自己的蜜穴內進進出出,柳青青不自覺地微微聳動著小
蠻腰,晃動著香臀,迎合著他那可惡的手指。直到她的蜜穴中再次湧出花蜜,丁
少秋才把手指抽出來,反手把她的愛液,抹在自己又粗又硬的寶貝上。

  柳青青一看之下,登時芳心直跳,心想:「他的這個東西這麼大,要是胡來
的話,一定痛死了。」

  丁少秋知她害怕,輕輕吻著她白嫩的耳垂,溫柔的道:「我會很輕、很溫柔
的……」

  柳青青被他說中了心事,玉臉含羞的嗔道:「誰要你溫柔了?我不怕你。」
這時,她又感到到火燙的硬物慢慢貼近了,這次不是手指了,她心中驚恐地期待
著。

  丁少秋的寶貝緩緩侵入,隨著柳青青的呼痛聲中,分開了那兩片小小的嫩肉
,抵在了她處女的標記上。柳青青一頭香汗,咬著牙說道:「痛死人了,你不如
爽爽快快的弄進來吧。」

  丁少秋柔聲說道:「別怕,經歷這一陣短暫的痛楚後,就可以跨進快樂中,
我一定不會弄痛你的。」

  「呀。」緊貼的花瓣被分開了,少女的城門緊緊的縮起,巨大的龜頭已衝進
了從未有人到過的禁地,被緊窄的花瓣緊緊的夾著。丁少秋看著被撐大得變了形
的蜜穴,從她緊鎖的美目、皺起的秀眉中,知道她很痛。心中一陣憐惜,便不再
繼續向裡挺進,只是慢慢的左右旋轉,微微的輕輕抽動著。脹痛的感覺不一會被
美妙的快感所取代,越來越強烈的快感令她的小穴內更感空虛。

  柳青青不由自主的扭動著纖腰,希望能得到更深的愛撫:「你究竟插不插進
來呀?」終於抵受不住了他慢條斯理的磨人,她羞紅著臉的發出了羞人的催促。

  丁少秋取笑地說:「插甚麼呢?」

  柳青青面如火燒,嗔道:「插……哎呀……」痛得大叫起來。原來他趁她不
注意,寶貝已重新開始了推進。寶貝一路上撕開了緊貼的洞壁,緩緩的開鑿出狹
窄的通道。薄薄的小膜被粗壯的寶貝輕易地撕開,寶貝一直撞到了她蜜穴的盡頭
。破瓜的劇痛使得她尖叫起來,眼淚從大眼睛中飛濺而出。

  丁少秋愛憐地摟住她顫抖的嬌軀,溫柔的舔去了她的淚水。柳青青的小手緊
緊地抓住他的肩頭,好半天才緩過勁來。丁少秋巨大的寶貝已被齊根地吞掉,在
她的處女陰道內一跳一跳的緩緩博動,點燃了柳青青心底深處的情慾愛火。

  丁少秋開始了緩慢的抽動,處女陰道的鎖緊感覺,實在是太受用了,龜頭磨
擦著柔嫩的洞壁,帶來了一陣陣的舒爽。柳青青生澀的聳動著豐香臀,迎合著他
的每一下衝擊。美麗的臉上滿是淚水和汗水,小嘴裡發出攝人的喘叫,火熱的嬌
軀上浮現出一朵朵鮮艷的紅霞。

  寶貝飛快的抽出,將嫩紅的花瓣整片翻出,跟著再狠狠的重新插下,將翻開
的花瓣再塞進去,同時湧出大量的蜜液,不但流滿了兩人的下腹,還把床單全部
打濕了。快感隨著每一下的抽插慢慢的堆積,在不知不覺間已到達了兩人的極限
了。

  丁少秋把寶貝搗在陰道的盡頭用力的研磨著,伴隨著柳青青的處女陰精,他
濃烈的精液灌滿了她的處女子宮,帶來了接二連三的高潮。她全身抽搐,渾身每
一處都繃得緊緊的。接著,嬌軀一鬆,無力地軟癱在床上。丁少秋摟著她滿是香
汗的晶瑩玉體,兩人交股而眠。

  ***    ***    ***    ***

  東方既白,柳青青悠悠醒轉了過來。她望著這個奪去她處女貞操、卻也讓她
嘗到最大快樂的男人,心中不禁又愛又喜。她愛憐地撫摩著他的俊臉:「你真是
我前世的冤家呀。」

  丁少秋突然張開明亮的眼睛,微笑的看著她。柳青青又驚又羞,紅暈滿臉,
大嗔道:「死壞蛋,你裝睡。」

  丁少秋看到她這少見的嬌羞神態,心中不由一蕩,微笑道:「那就讓我這個
壞蛋來欺負你吧。」分開她的玉腿,就要劍及履及。

  柳青青忍不住求饒道:「饒了人家吧,人家那處很痛的。」

  丁少秋想不到柳青青撒起嬌來也如此可愛,再看她那可愛的蜜穴,也因為昨
夜的狂風暴雨而又紅又腫。丁少秋愛憐地輕舔著她紅腫的蜜穴,她劇烈地扭動起
來:「大哥,不要親那裡,那裡髒。」

  丁少秋微笑的看著她的大眼睛:「對我來說,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是聖潔
無暇的。」他繼續用舌頭探索著她那剛被開墾的蜜穴。柳青青被他感動得雙目微
紅,雙手伸進他的頭髮裡,用力揉搓著,同時用力地挺動著腰肢把她的蜜穴湊近
他的舌頭。當蜜汁再度湧出時,她已經有了兩次高潮,有氣無力地伏在他的懷裡
,輕輕的喘著氣。

  丁少秋抓住她的雙腿,分至最大,寶貝分開嬌嫩的花瓣,緩緩沒入了早已充
分潤滑的蜜穴中。充實的感覺充盈著全身,柳青青發出一聲令人心蕩的嬌啼。他
的粗壯寶貝刮過她陰道內壁的層層褶皺,也刮起了少女初春的熱情。柳青青白膩
修長的玉腿盤在了他的腰間,不時發出動人心魄的嬌吟,熱情似火地回應著。

  丁少秋幹得興起,把她從床上抱起來,將她嫩白的大腿架在自己肩上,寶貝
一直插到了她體內的最深處。柳青青摟著他的脖子,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承受
著他猛烈的攻擊。柳青青面如火紅,秀髮完全打濕貼在了白嫩的香肩上,一種奇
異的快感,使她「咿咿呀呀」的呻吟著,眼看又要到極限了。

  這時門外傳來李玉虹的聲音:「太陽都曬屁股了,你們倆還不起來嗎?」三
個女孩推門走進來,看到眼前的情景,三女吃了一驚,玉臉上又是尷尬又是害羞


  柳青青忽然被三個姐姐看到如此羞人的場景,再也忍不住了,極度高潮的蜜
汁噴湧而出,她一下子癱軟在床上。丁少秋站起來,挺著令人心悸的大寶貝,惡
狠狠地道:「你們這三個小丫頭,害得我不能盡興,我要吃了你們。」

  三個可愛的女孩嬌笑著四處逃竄,最後當然都乖乖地被丁少秋抓住抱到床上
。看著三個粉雕玉砌的美人,他先抓住姬青萍的玉腿,腰一挺,寶貝結結實實地
突入了蜜穴,姬青萍張大了小嘴,卻發不出聲音。丁少秋有力的抽插開始了,他
快速兇猛地出入著蜜穴,要不是蜜液的潤滑,可能都會擦出火花來。劇烈的抽插
很快就讓姬青萍支援不住了,她飽嗝連連,瞬間達到了高潮。

  池秋鳳和李玉虹看得目瞪口呆、心癢難耐,下面的蜜壺早已是春水氾濫了。
丁少秋把嬌慵無力的姬青萍放在一邊,抱起李玉虹,讓她蹲坐在自己腿上,他並
沒有快速的抽動,而是把寶貝泡在她的小穴裡輕輕跳動著,兩手搓弄著她膩滑的
玉乳,耳邊聽著她如歌如泣般的嬌吟。

  一邊的池秋鳳可等不及了,她抓住丁少秋的手臂,可憐兮兮地說:「好哥哥
,什麼時候輪到我喔?」丁少秋不禁笑起來,這個小妮子,初嘗性愛滋味,竟是
樂此不疲。

  他讓李玉虹和池秋鳳並排躺下,一會在這個小穴中扣挖一番;一會又在另一
個的蜜穴中快速抽插幾下。伴隨著兩女越來越急的喘息聲,三人漸漸達到了高潮
。丁少秋為了公平起見,在每個人的子宮裡灌滿了精液才氣喘吁吁的累躺下來。
他躺在四個艷麗動人的美少女的雪白玉體間,構成了一幅極其香艷的畫面。







【第三十九章】聲討邪教

  一連半個月,大家都在加緊練功,姬青萍、柳青青、池秋鳳三位姑娘限於內
力,「崆峒九劍」只練了五招,還並不完全純熟。花字門總監易天心時常派人前
來傳遞消息,丁少秋也要來人捎口信回去,只說自己在一處練功,在約定的日期
,一定會趕去,要大伯母和母親放心。

  自從五月初五端午那天,在玉皇殿舉行大會之後,江南武林各大門派成立了
「江南武林聯合會」,公推九三高齡的東海采薺叟為會長,並由少林南派俗家掌
門人仲子和和黃山萬天聲二人為副。聯絡地點就設在玉皇殿,發出武林貼,歷數
天南莊危害武林的罪狀,邀請江湖各大門派主持正義,聲討天南莊,並約定八月
中秋和天南莊一決勝負。

  後來經丁少秋、李玉虹夜探天南莊,才知天南莊幕後竟是昔年白蓮教自稱聖
母的姬七姑。玉皇殿和對方盤踞的武功山相距不遠,各大門派後援未到以前,沒
有人能是她的對手,才決議把聯絡處遷去黃山萬松山莊。

  最近一個月中,各方應邀進來支援的人,陸續趕來,像淮揚派掌門人羅天生
、八卦門掌門人洞涵子、形意門掌門人宋德生都親自趕來,還帶來了門下弟子。
少林寺也派羅漢堂長老金羅漢通濟大師率同十八護法弟子,武當派也派掌門人的
二師弟天寧子率同八個門人同來。

  接著護花門主祝秋雲,護法何香雲、任香雪、謝香玉和九個女弟子也趕來了
。然後還有華山派二位長老齊逸雲、夏天放和齊少雲不請自來,接著丐幫幫主李
鐵崖率同四位長老,二十名弟子也趕到了。

  過了一天,花字門也由總監易天心副總監逢天游和四衛(左衛魚巧仙、右衛
白靈仙、前衛劉寶香、後衛沈雪娟)、以及二十名女弟子和峨嵋派的艾大娘都到
了。易天心帶來的消息,說丁少秋和李玉虹,柳青青現在正在加緊練功,八月十
五、一定可以趕到。

  現在黃山萬松山莊可熱鬧了,也可說高手如雲,大家決定八月初一動身,因
人數較多,走在路上,容易引起路人注意,把各大門派的人分作四撥,梯次上路
,先到玉皇殿集合,再一起上武功山去。

  這四拔人馬:第一撥是原江南武林聯合會的人,仍在一起,計有會長東海采
薺叟、副會長少林南派俗家掌門人仲子和、黃山萬天聲、洞庭釣叟徐璜、六合門
人李瘦石、淮揚派掌門人羅天生、鄱陽水寨。寨主劉行、八卦門謝傳忠、丐幫南
昌分柁主蒼鷹白仰高、白鶴門掌門人松陽子、師弟松雲、武功門邵南山、老三況
南強。姚淑鳳,祝秋雲、丁小鳳、丁福等人。大家都是江湖武林同道,身為主人
,當然要走在前面。

  第二撥遲一天上路,是少林金羅漢通濟大師、武當天寧子、八卦門掌門人洞
涵子、華山齊逸雲父子,及幾派門下弟子。第三撥第三天上路,是護花門由護法
何香雲率領,花字門由總監易天心率領,再加峨嵋派的艾大娘。第四撥人數較少
,第四天上路,是丐幫幫主李鐵崖率領的丐幫的人,算是給大家壓後。

  丁少秋、李玉虹得到消息之後,經大家商量的結果,決定立即上路,暗中跟
隨第一撥人馬。因為天南莊要對付的人一定是此行為首的「江南武林聯合會」的
人,也就是第一拔人馬,只要把「江南武林聯合會」的人擊敗了,他們可以等候
著第二撥、第三拔、第四撥人,依次予以吃掉。

  從黃山出發的第一撥人馬,經祁門,店舖灘進入江西。丁少秋等五人從九華
山出發,由新安州入江西,在移灘就發現花字門留下的記號,知道第一撥人馬剛
從這裡過去,雙方相距不過三兩里路,幾乎已經和他們會合了。此後就一路跟在
第一撥人馬的後面,只是沒和他們見面而已。

  他們這一行程,在擬定之初,天南莊當然不會馬上知道,但一、二、三、四
拔人馬依次上路之後,天南莊自然很快就知道消息了。自從天南莊莊主南天一雕
盛世民等人死在丁少秋劍下,姬夫人盛錦花咬牙切齒,要替胞兄報仇,但因中秋
之約已經逐漸接近,聖母姬七姑沒有指示,她不敢輕舉妄動。

  現在得知江南武林聯合會的人已分四撥上路的消息,就急步朝後進而來,剛
走進月洞門,就看到聖母身邊的一名侍者站在階上,朝自己含笑點頭道:「聖母
剛行功醒來,有請夫人入內相見。」盛錦花知道聖母跟前的兩名侍者,跟了聖母
幾十年,自然不敢端夫人的架子,侍者沒有多說,轉身領著盛錦花往室中走去。

  室中一把高背太師椅上,端坐著姬七姑,看到盛錦花走人,鴆臉上綻起一絲
笑意,說道:「錦花,你是不是得到消息了?」

  盛錦花趕忙走上幾步,跪了下去道:「侄孫媳叩見姑太婆……」

  「起來、起來。」姬七姑道:「有話起來再說。」

  盛錦花站起身,退到下首站停,才躬身道:「啟稟聖母,江南武林聯合會的
人,已分作四撥,按日起程,預定在玉皇殿集合。」

  姬七姑點頭道:「老身已經知道了。」

  盛錦花道:「不知聖母有何指示?」

  姬七姑桀桀笑道:「老身已經派人去了,除了第一撥,讓他們一起橫屍玉皇
殿,其他三撥人,永遠也到不了玉皇殿。」

  盛錦花驚喜的道:「原來聖母都已經安排好了。」

  姬七姑道:「但還有一件事,你派公孫總管親率四隊鐵衛,趕去玉皇殿,把
它燒了。」

  盛錦花疑惑的道:「江南武林聯合會的人……」

  姬七姑嘿然道:「等公孫總管率人趕到之時,已經沒有江南武林聯合會了,
你只要依照老身說的去做,不用多問,到時咱們再商量攻取少林、武當就好。」
盛錦花躬聲應「是」,退了出去,立即指派總管公孫軒率領四隊鐵衛武士,夤夜
上路,趕去玉皇殿,依計行事。

  ***    ***    ***    ***

  丁少秋、李玉虹、姬青萍、柳青青、池秋鳳五人遠遠跟著第一撥人馬後面,
由馬迥嶺一路南行,經靖安、上高、萬載、宣風。幾天之後的傍晚時分,第一拔
就已抵達玉皇殿,一路上始終沒有發現敵蹤。玉皇殿由松雪道人主持,也安然如
常,好像天南莊對江南武林聯合會的行動,毫不理會一般。第一撥人馬進入玉皇
殿之後,丁少秋等五人也相繼趕到,他們就在離玉皇殿不遠的一片松林間停了下
來。

  丁少秋道:「奇怪,天南莊怎麼會一點動靜也沒有?」

  李玉虹悄聲道:「大哥,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進不進去?」

  柳青青道:「大家既然訂下了約,自然要到了日子明槍交戰。」

  姬青萍微微搖頭道:「姑老太和我娘不會有這樣好的耐性的,我怕……說不
定會另有文章。」

  丁少秋道:「那我們就暫時不用進去,在暗中容易虛覷動靜。」

  李玉虹道:「那也總要找個落腳的地方才行。」

  池秋鳳拉著柳青青的手道:「走,我和五妹找房子去。」原來四位姑娘又敘
了年齡,李玉虹和姬青萍同年,只是大了姬青萍一個月,她們都叫丁少秋為大哥
,李玉虹就成了二姐、姬青萍的三姐、池秋鳳的四姐、柳青青最小,自然是五妹
了。

  兩人去了不久,就喜孜孜的回來,池秋鳳道:「給大家報告一個好消息,我
們在半里外找到了一家獵戶人家,只有父子二人,送了他們三兩銀子,他們答應
讓給我們暫住,有一間堂屋,兩個房間,一個灶間,大家快去了。」

  柳青青道:「地方好在很幽僻,是在一處樹林裡面,不易被人發現。」

  姬青萍道:「那就快走。」茅屋果然只有半里來遠,在一片深林之中。除了
兩個房間,灶下有柴、米缸裡還有小半缸米,水缸裡也有滿滿一缸清水。大家在
堂屋裡坐下,吃了帶來的乾糧。

  丁少秋站起身道:「你們好好休息,我要出去瞧瞧。」

  姬青萍道:「大哥,最好我們四人中有一個人和你同去,萬一發現敵蹤,就
可以趕來通知大家。」

  池秋鳳道:「是啊,我們之中,總得有一個人跟你同去。」

  柳青青接口道:「兩位姐姐說得極是,我想我們這幾人中,如論功力,自然
是大哥和二姐兩人最高了,我們到這裡來的目的,是為了覷伺對方有什麼動靜,
就以大哥和二姐兩人為主,再有一人為副手,分日夜輪值,譬如大哥和三姐輪值
晚上,白天就由二姐和四姐當值……」

  姬青萍道:「對了,我們五人,不當值的一個,就負責我們的伙食。」

  柳青青叫道:「啊,這樣我這做小妹的太吃虧了,不公平。」

  李玉虹笑道:「你們三個可以輪流呀,有什麼不公平的?」

  丁少秋點頭道:「這樣也好,我想在玉皇殿的人,也會派人巡邏,但他們總
是在明裡,人家有些什麼陰謀,他們不會發覺的,只有我們在暗處,敵人有何動
靜,都瞞不過我們的,五妹這提議根好,我們就這麼辦,好了,今晚你們誰跟我
去?」

  柳青青咭的笑道:「要輪,自然由三姐和大哥一起去了?」

  姬青萍心裡自然高興,但臉上不由得一紅,朝柳青青嗔道:「你笑什麼?」

  柳青青忙道:「沒有呀。」

  李玉虹道:「別多心啦,快些走吧。

  丁少秋道:「好了,你們不當值的,就早些休息,萬一有什麼情況,我會叫
三妹趕來通知你們的。」說完,當先走了出去。

  姬青萍提起青萍劍,說道:「誰多心了?」她口中雖然這樣說著,粉臉卻燒
得更厲害,緊跟著大哥身後,走出茅屋。

  兩人很快穿林而出,悄悄朝玉皇殿而來,在離玉皇殿還有半里光景,就閃出
路旁松林。丁少秋選擇了一棵樹葉較密,樹幹較高的大樹,悄聲道:「三妹,我
們到樹上去。」一吸真氣,就躍登五丈高處,找了一處枝幹較多的地方,等姬青
萍跟著躍上,就悄聲道:「三妹,這裡像一把椅子,不但可以坐得很穩,還有靠
手,你就坐在這裡。」

  「好,」姬青萍問道:「你呢?」

  丁少秋道:「我替你安頓好了,就可以到處走走,遇有情況,我會很快回來
的,你只管放心好了。」話聲一落,人已閃了出去。

  姬青萍手握青萍劍,就在枝柯交結處坐了下來,發現這裡真像一把椅子一般
,雙手還可以擱在樹枝上,就是要打個盹,也不怕跌下去。她當然不敢打盹,大
哥離開了,萬一有敵人悄悄欺近,就得由自己來應付。約莫過了頓飯光景,突然
聽到身側樹葉似有輕微的聲響,姬青萍急忙站起,喝道:「什麼人?」

  「三妹是我。」丁少秋已在她身邊含笑道:「沒把你嚇著吧?」

  姬青萍急著問道:「有沒有動靜?」

  「沒有。」丁少秋道:「四周安靜得很。」

  姬青萍身子朝右側移了些,說道:「大哥,你也坐下來歇一會吧。」

  丁少秋果然在她身邊樹枝上坐了下來。這片樹枝交結成一個兜狀,坐一個人
寬敞有餘,坐兩個人就稍稍擠了些。姬青萍心頭小鹿一陣跳動,但在感覺上卻是
甜甜的,低低的問道:「現在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丁少秋目能夜視,看她羞澀的模樣,連說話都低垂著粉頸,心中也自有著異
樣的感受,情不自禁在她秀髮上親了一下,柔聲道:「差不多二更多了,你困不
困?」

  姬青萍抬起頭來,說道:「我們是在監視對方,有任務在身,我才不困呢。


  丁少秋道:「奇怪,天南莊怎麼會一點舉動也沒有的?」

  姬青萍道:「我也覺得奇怪,這和姑老太太平日處事不像,她老人家是不肯
放過任何機會的。」接著眨眨眼睛,又道:「大哥,我知道姑老太太不會放過你
也絕不會放過她,因為她是這次挑起江南武林動亂的主謀,但我娘……我娘……
她一向只知聽從姑老太太的話,因為她是姬家的媳婦所以……我想求求大哥,遇
上娘的時候,希望大哥劍下留情,不知你肯不肯答應?」

  丁少秋道:「我答應,你為了救我,而且已經不止一次救我了,何況我們都
是夫妻了,我會盡力設法保全你娘的,你放心好了。」

  姬青萍沒想到大哥會答應得如此快法,心頭一陣激動,撲入大哥懷裡,咽聲
道:「大哥,你真好。」

  「你哭了?」丁少秋緩緩把她粉臉托了起來,緩緩的低下頭去,輕輕吻著她
像帶雨梨花般的臉頰。

  這下直把姬青萍羞得趕緊閉上了眼睛,她只覺他兩片熾熱的嘴唇,一下堵住
了自己的櫻唇,他靈活的舌頭,也試探著從唇縫間游入。她感到窒息、昏眩、甜
美、和小鹿的猛撞,快要塞上喉嚨,但一個人卻有飄飄欲仙的感覺,她不由自己
的發出夢囈般輕嗯。兩情相悅,宛如水乳交融。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四片吻得緊緊的嘴唇才輕輕的從膠著中分開。她又羞
澀的躲進他懷裡,他又在輕輕的吻著她秀髮。姬青萍幽幽的道:「大哥,你忘了
我們是在做什麼來的了?」

  丁少秋輕笑道:「三妹也成小看愚兄了,十丈之外,只要稍有動靜,絕難瞞
得過我耳朵。」

  姬青萍從他懷裡直起身來,問道:「真的沒有一點動靜?」

  丁少秋道:「現在已經三更天了,我看天南莊今晚不會有什麼行動了。」

  姬青萍坐直身子,掠掠散亂的鬢髮,說道:「我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不來不是更好嗎?」丁少秋攬住她粉頸,又緩緩的把臉湊了過去。姬青萍
立即閉上眼睛,把臉抬了起來,四片嘴唇,這回熟悉的又膠合在一起。

  東方漸漸吐露魚白,樹林間響起亂得數以千計的馬聲,姬青萍偎倚在大哥懷
裡,驀然驚覺,發現大哥正在低頭看著自己,不禁緋紅著臉道:「大哥,天都亮
了,你怎麼不早些叫我呢?」

  丁少秋含笑柔聲道:「我看你睡得很香,不忍叫醒你,同時也好多欣賞一會
你漾著淺笑的睡姿,不知有多優美。」

  姬青萍披披嘴道:「好了,我們回去了,明天早晨,你還要欣賞另一個睡美
人呢。」說完,縱身躍下樹去。

  ***    ***    ***    ***

  一連四天,各大門派的四拔人馬,已經按照梯次,陸續到達玉皇殿。丁少秋
和李玉虹為主,也一連在暗中日夜監視了四天四晚,都在平靜中過去。這一情形
,不但丁少秋感到奇怪,就是齊集在玉皇殿的各大門派,也測不透天南莊葫蘆裡
賣什麼藥?

  現在已經是八月十二,離中秋不過三天了。各大門派的人因四撥人馬連日趕
路,準備在玉皇殿休息兩天,決定十四日赴約。丁少秋也正因王皇殿高手雲集不
皮天南莊突襲,而且花字門抵達玉皇殿之後,總監易天心隨時都有人傳遞消息,
縱或有什麼情況,半天之遙,也隨時可以去支援。自己幾人,正好作為各大門派
在暗處的一支奇兵,因此除了易天心之外,沒有人知道丁少秋幾人就在玉皇殿附
近。

  八月十四日,天氣晴朗,山區間秋意漸深,早晚已可感到輕寒。江南武林聯
合會聯合各大門派的人,午飯之後就整隊出發,預定傍晚可以抵達武功山下的蔡
家嶺,休息一晚,第二天早晨再向天南莊拜山。丁少秋和四位姑娘就在各大門派
的人走後,也跟著上路,只是遠遠的尾隨而行。

  丁少秋和姬七姑有過三次接觸,深知姬七姑是個剛愎自用的人。決不肯輕易
放過各大門派的,怎麼也不相信她會隱忍到今天,遲遲沒有動手。姬青萍也不敢
相信,這不是姑老太太平日為人;但儘管大家不相信,天南莊一直沒有動靜,總
是事實。

  各大門派的人在蔡家嶺一處大宅休息,丁少秋五人也到了離蔡家嶺三里的茅
店,他們為了隱蔽行藏,沒有向民家借宿,只有隱入深林。好在早就準備了乾糧
,大家靠著樹身,用過乾糧,天色已經漸漸昏暗下來。柳青青道:「這次中秋之
約,老哥哥早就知道的,怎麼沒見他來呢?」

  李玉虹道:「是啊,平常有事,老哥哥都會出現,明天這一會,是正邪存亡
的關鍵,老哥哥卻不見了。」

  丁少秋點頭道:「不錯,我想老哥哥不會不來的,我們不是也沒有出現嗎?
他可能和我們一樣,要等明天才會現身。」

  姬青萍道:「大哥,今晚我們要不要去蔡家嶺?」

  丁少秋道:「今晚是雙方約定的前夕,如果姬七姑一舉擊潰各大門派,明天
這場約會,就沒有了,這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晚上,我們自然要去暗中監視,我看
我和二妹分作兩組,你領三妹、四妹值前半夜,從現在起,到三更為止,我和五
妹下半夜,從三更到四更,過了四更,天快亮了,就不會有事,大家休息一會,
就好去赴會了。」

  李玉虹點點頭,一面問道:「我們明天和各大門派會合嗎?」

  丁少秋道:「不,我們還是和現在一樣,悄悄跟去隱身林間,不到時候,不
宜露面。

  李玉虹道:「就這麼辦了,三妹、四妹,你們跟我來,大哥和五妹先休息一
會吧。」說完,率著姬青萍、池秋鳳二人,迅快的往林外而去。

  ***    ***    ***    ***

  各大門派的人在蔡家嶺落腳,對天南莊而言,無異兵臨城下,盛錦花自然很
快就知道了,她奇怪姑太婆說過:「除了第一撥讓他們一起橫屍玉皇殿,其他三
撥人,永遠也到不了玉皇殿。」可見聖母早就有了安排,她派出去的人手,對付
第一撥的,當然要勝過第一拔甚多,對付第二撥的,當然也要勝過第二撥甚多,
不然,就沒有把握吃得掉人家。

  關於這一點,盛錦花完全相信不疑,因為聖母在近年內,敦聘了不少三山五
嶽以外的武林特級人物,像飛雲羽士秦飛雲、凌波仙子凌巧巧、野人山獅王苗飛
龍等人,只要一個人就可以解決各大門派一撥人馬還綽有餘裕。另外聖母又吩咐
自己派公孫總管親率四隊鐵衛武士趕去玉皇殿,放把火把它燒了。

  直到如今,各大門派的人已經到了蔡家嶺,可見他們並沒有什麼損傷,聖母
派出去的人不可能不動手,但結果如何呢?就連平日精明強幹的公孫軒,率同四
隊武士,進去玉皇殿,也不見一人回來。尤其每日派出去的探子,也一個個像泥
牛入海,杳無消息,以致這幾天天南莊得不到江南武林聯合會的一點動靜,一直
到今晚兵臨城下,人家已經到了蔡家嶺,自己才知道。

  盛錦花越想越不對,站起急步往後進而來,跨進圓洞門,剛走進階前。一名
侍者欠身道:「姬夫人可是要謁見聖母嗎?」

  盛錦花含笑道:「是的,煩請侍者能通報。」

  那侍者道:「夫人請稍候。」

  盛錦花點頭道:「侍者請。」

  那侍者轉身進去,不多一會,返身走出,抬抬手道:「聖母請夫人進去。」


  盛錦花說了聲:「多謝。」隨著侍者身後走人,立即趨人幾步,朝姬七姑座
前跪下,說道:「侄孫媳叩請姑太婆金安。」

  姬七姑頓首道:「起來,你這時候進來,有什麼事嗎?」

  盛錦花站起身,退到下首,才躬身道:「啟稟聖母,江南武林聯合會會同各
大門派的人,今晚投宿蔡家嶺……」

  姬七姑雙目綠光大盛,喝問道:「你說什麼?」

  盛錦花垂首道:「侄孫媳是說江南武林聯合會的人……」

  姬七姑手掌在靠手上一拍,憤怒的道:「還有江南武林聯盟的人?」

  盛錦花道:「是的,侄孫媳據報,他們聯合少林、武當、華山、丐幫等派,
人數似乎不少……」

  這下可把姬七姑激怒了,手常拍著靠手,沉聲道:「難道老身派去的人都死
光了?」說到這裡,哦了一聲,森綠目光緊注盛錦花,問道:「這幾天你難道會
沒有他們的消息,怎麼不早些來向我稟報?」

  盛錦花躬身道:「自從公孫軒率領四隊鐵衛出發之後,侄孫媳每天都派出幾
撥探子,但直到今天,公孫總管沒有回來,連每天派出去的人也都如泥牛入海,
沒有一個人回來的……」

  「會有這等事?」姬七姑不禁呆得一呆,說道:「除了丁少秋,他們還會有
什麼高人?就算另有高人替他們撐腰,也沒人能是秦飛雲和獅王等人的對手,這
簡直是不可能的事,究竟是什麼人敢和老身作對?」盛錦花不敢作聲。

  姬七姑沉哼一聲,又道:「好吧,讓他們來好了,今晚不用理他們,等他們
明天來了,老身倒要瞧瞧這護航的人是誰?」

  ***    ***    ***    ***

  一晚過去,第二天就是中秋--八月半了。各大門派的人一清早由蔡家嶺出發
,朝武功山雷嶺南麓而來。武功山雷嶺,原是武功門的發樣之地,號稱「武德堂
」,房舍巍峨,依山勢而建,不下數百間之多。最上面是祖師殿。

  自從天南莊佔據了武功山之後,祖師殿三進宮殿式房舍,改為聖母居住的行
宮;她在第二進,第三進是接待貴賓的地方,住的都是特別邀請來的世外高人-
-一些特級大魔頭。下面接近山麓,是武功門總堂「武德堂」,如今已改成岳麓
分院。

  天南山莊,本來設在大行山丁家莊,就因為和江南各大門派訂了中秋之約,
盛錦花把天南莊所有人手,都集中到雷嶺來了。各大門派的人午前就抵達南麓,
但見一片廣大的草坪,四周圍以參天古木,形勢極為壯觀。東海采薺叟點頭道:
「巍峨壯觀,果然不愧是有三百年歷史的武功門發樣之地。」

  武功門掌門人邵南山浩歎一聲道:「兄弟慚愧,更對不起敝門列宗列祖,把
敝門一片基業,竟讓妖邪蟠踞,鵲巢鴆占……」

  李鐵崖不待他說完,大笑道:「道兄不是回來了嗎?自古邪不勝正,今日一
會,白蓮餘孽瞬即敉平,也正是貴門重新發揚光大之日。」

  邵南山道:「但願如李幫主金口。」就在這幾句話的工夫,只見從山麓「武
德堂」大門中,走出四五十名一色身穿灰布道裝,頭椎道髻,手捧長劍的道人,
他們排成一排,站到左首,最後一個身穿青布道袍的則是岳麓觀主常清風的師弟
白靈風。原來常清風也是白蓮教的餘孽,只是他平日掩飾得很好,沒有人識破他
的身份而已。

  接著走出來的是天南莊的鐵衛武士,一身黑色勁裝,手持撲刀的剽悍壯漢,
共有一百廿六人,他們卻分成了兩行,站到廣場的右首。最後一人是總領隊繆千
里。天南莊鐵衛武士,由原先的十八鐵衛擴展為十八小隊,每隊九人,共為一百
六十二人。總管公孫軒奉命趕去玉皇殿,曾帶走四個小隊,從此沒有下落,如今
在天南莊的只有十四個小隊了。

  隨著走出來的是盛錦花、言風姑、常清風、無名漁父、徵幫幫主楊三泰、洪
澤湖飛魚馮五、另外還有七八個衣著不同的老者,有僧有道有俗,自然是天南莊
邀約來的幫手。這些人以盛錦花為首,緩步跨入廣場,迎著各大門派的人走來。
各大門派的人在天南莊的人出現之後,本已停了下來,直至盛錦花等人走入廣場
,大家也就迎了上去。雙方差不多就在同時到達廣場中間、相距還有一兩丈遠,
便自站停下來。

  盛錦花含煞目光朝各大門派的人掠過,才抱抱拳冷峻的道:「江南武林聯合
會各位道長依約光臨,盛錦花有失遠迎,諸位請多多原諒。」

  東海采薺叟越眾而出,抱拳還禮道:「盛女俠好說,咱們依約而來,今日之
會,希望貴教聖母也能出場,才好解決問題。」

  盛錦花哼一聲道:「你們有什麼話,和我說也是一樣,聖母當然會蒞場,但
還不到時候,我已要人去請他老人家了,諸位不妨稍候。」說到這裡,凌厲目光
忽然朝站在右首的武功門邵南山冷聲道:「邵掌門,丁少秋今天沒有來嗎?」

  邵南山道:「少秋要來,但這時候還沒趕到,盛女俠有事嗎?」

  「不錯,我有事找他。」

  祝秋雲接口道:「盛錦花,你有事找我好了。」

  盛錦花目光一注,問道:「你是什麼人?」

  祝秋雲道:「護花門主祝秋雲。」

  盛錦花哼道:「原來你是丁小賊的娘。」

  祝秋雲道:「原來你是盛老賊的妹子。」

  盛錦花怒道:「你話說得好聽些。」

  何香雲道:「門主何用和這種白蓮教妖孽多費唇舌?」

  邵南山道:「祝門主,老朽想和這位盛女俠說兩句話。」

  祝秋雲道:「邵掌門人只管請。」說完,徐徐退了下去。

  邵南山朝她拱拱手,才面情一肅,凜然道:「盛女俠,令兄盛世民一向雄霸
天南,和武林同道相安數十年,不料這幾年誤入歧途,投靠死灰復燃的白蓮教,
侵佔敝派武德堂和大行山丁家莊,終於飲劍亡身,這就是例子。老夫希望你盛女
俠立即率同天南莊的人,退出武功山,還可保全天南莊昔日盛譽,否則玉石俱焚
,就悔之晚矣。」

  盛錦花一臉厲色,冷笑道:「邵南山,你少說大話了,要天南莊的人退出武
功山,哼,今天你們這些人,只怕沒有一個人能夠活著離開武功山呢。」

  少林南派俗家掌門人仲子和嗔目喝道:「盛錦花,你說什麼?」

  盛錦花冷冷的道:「我說你們這些人,沒有一個人能活著離開這裡的,這話
你聽不懂嗎?」

  「哈哈。」仲子和仰首向天大笑一聲道:「那要看結局究竟鹿死誰手了?」

  盛錦花看了他一眼,不屑的道:「憑你少林南派一個俗家掌門人?哼,就算
少林寺,也指日可待,今後江湖上,只怕再也聽不到少林這兩個字了呢。」

  仲子和怒極而笑,喝道:「就憑你們一小撮白蓮教餘孽?」

  盛錦花冷笑道:「很快了,只可惜你們永遠聽不到看不到了。」

  何香雲道:「這賤人嘴硬得很,不給她一點顏色看看,她真不知天高地厚哩
。」

  盛錦花怒聲道:「你才是賤人,你是什麼人,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

  何香雲玉腕抬處,鏘的一聲抽出長劍,喝道:「我是護花門總管何香雲,盛
錦花你呢?只是白蓮教餘孽而已,來,我先教訓教訓你,看你能在我劍下走出幾
招?」盛錦花被激得臉色煞白,正待抬手拔劍。

  言鳳姑跨上一步道:「護花門一個小小護法,何須夫人出手,由賤妾把她拿
下來就是了。」

  盛錦花點頭,說道:「這是第一陣,你要小心些。」

  言鳳姑含笑道:「夫人只管放心。」說著,舉步走出,抬手掣出劍,喝道:
「姓何的,你有多少能耐也配向夫人叫陣,看來我來收拾你。」

  何香雲斜睨了她一眼,哼道:「辰州言門,雖然不是大門派,但一向以名門
正派自居,卻想不到會有你這樣一個違背祖訓,依附白蓮教,貽言門之羞的下賤
女人,還敢面對天下武林,口出大言,真是死不要臉……」

  言鳳姑是因為和兄嫂不合,負氣投到天南莊來的,何香雲這番話正好刺中她
隱痛,心頭怒極,厲喝一聲:「賤婢看劍。」不待對方說完,抖手一劍,閃電般
刺出。

  何香雲口中雖在數落,但她一雙靈活的眼珠,卻一直在凝注對方動靜,這時
眼看言風姑一劍刺來,喝了聲:「來得好。」長劍一格,叮的一聲把對方刺來劍
勢撥開,順勢一記「拔草尋蛇」,劍光一閃,刺向對方小腹。

  言鳳姑身隨劍走,一個輕盈轉身,避招發招,劍尖已經削向何香雲左肩。何
香雲劍勢上揚,又是叮的一聲格開對方長劍,兩人各自被震得後退了一步。這一
連幾劍,雙方都隊快打快,誰都想速戰速決,以最快時間解決對方,因此兩人一
退即上,手中長劍再接再厲,攻勢更見凌厲。

  護花門的人,練的是一套「青衣劍法」,脫胎華山「太白劍法」,但另有其
精到之處,看去輕靈快捷,實則辛辣無比。辰州言門劍法,劍走陽剛,在各大門
派之外,獨樹一幟,屹立湘西數百年,也有它的獨特之處。這一戰,一個是護花
門的總管護法,一個是言門女將,練劍數十年,這番在各大門派群雄之前,第一
場決戰,誰都想贏得頭籌,是以各出奇招,愈戰愈急,但見兩條人影,此進彼退
,兔起鶻落,劍光繚繞,不時發出劍劍撞擊之聲。

  轉眼工夫,已打出四五十招,依然銖錙悉稱,難分勝負,激戰中,突聽言鳳
姑冷笑一聲,左掌揚處,色如硃砂,乘隙朝何香雲肩頭劈去。何香雲的左掌也早
已提聚十分功力,見狀忙一揮,一道色呈暗紅,熾烈似火的掌風,就如黃河天來
,疾捲過去。

  但聽砰然一聲,接著又是一聲低沉的悶哼,同時響起。那稍早的一聲「砰」
,是言鳳姑的「硃砂掌」一下擊中何香雲左肩,把何香雲打得震退了三步之後,
雙腳一軟,頹然朝地上跌坐下去。稍後那一聲低沉的悶哼,卻發自言鳳姑的口中
,她掌勢甫發,沒想到一道熾熱如同烈火的掌風,已襲上身子,悶哼一聲,往後
就倒。

  這一倒下,但見她一頭白頭髮,立即像鍛成了灰燼,連她一身青布衣衫,也
遇風成灰,一個人也好似縮小了許多,全身血肉全被「鑠金掌」烤乾,變成了枯
焦的木炭一般。任香雪雙手抱起雙目緊閉,臉紅如同塗朱的何香雲,口中急急叫
道:「香雲,香雲,你怎麼了?」

  ***    ***    ***    ***

  常清風手揮拂塵,飄然走出,朝白鶴門掌門人松陽子打了個稽首道:「松陽
道兄請了,貧道想和道兄說幾句話。」

  松陽子聞言走上幾步,稽首道:「道兄有何見教,但請直言。」

  常清風笑了笑道:「貧道想和道兄討教幾招,以定勝負?」

  松雲子站在師兄身後,接口道:「你要動手,貧道奉陪……」

  常清風詭異一笑道:「貧道話還沒有說完。」

  松陽子道:「道兄請說。」

  常清風道:「貧道之意,由貧道向道兄討教,以定勝負,如果道兄勝了,貧
道立即率同敝觀弟子退出武功山,假如貧道獲勝,也請道兄率同貴門弟子,退出
這場糾紛,不知道兄……」

  「不。」松陽子不待他說下去,口中堅決的吐出一個「不」字,然後臉色一
正,說道:「道兄主持貴觀,原在岳麓,此處乃是武功山武德堂,道兄憑藉天南
莊勢力,鵲巢鴆占,理該退出武功山去。敝門聯合江南武林同道,對抗白蓮教餘
孽,成立江南武林聯合會,會合各大門派,討伐妖邪,貧道忝為一門之主,也忝
為此行的主人之一,豈能輕言退出,倒是道兄如非白蓮教餘孽,依貧道相勸,還
是及早退出的好,貧道良言盡此。」

  他這番話義正詞嚴,聽得常清風心裡暗暗怒惱,但卻大笑一聲,點著頭道:
「好、好,道兄既然不肯退出,咱們就只有放手一搏了。」話聲出口,左手拂塵
突然朝松陽子迎面拂來,

  松雲子看得勃然大怒,長劍一撩,從側面閃出,喝道:「常清風,憑你還不
配和我大師兄動手。」

  常清風大笑道:「松雲子,憑你配和貧道動手嗎?」兩人說話之時,已經雙
劍疾發,各自搶攻了兩招。

  松雲子是白鶴的第二高手,劍、掌齊施,攻勢十分凌厲。常清風左拂右劍,
拂守劍攻,招式話異,絲毫不讓。瞬息之間,已打了二十幾個照面。松雲子本來
凌厲的攻勢,居然漸見鬆懈,常清風抬手一劍當胸刺去,松雲子勉強封格出去,
還是被刺中左肩,雙腳忽然一軟,跌倒下去。常清風跟上一步,正待舉劍刺下。

  松陽子睹狀大驚,急忙抽劍一格,喝道:「道兄不可傷人。」常清風刺下的
一劍,雖被格開,卻震得松陽子腳下微感踉蹌,身不由己向左退出了半步。

  常清風大笑一道:「貧道早就說過,要向道兄討教……」

  花字門副總監逢天游一閃而出,說道:「道兄,常清風由兄弟來對付他。」

  無名漁父嘿然道:「你還是陪老夫玩幾手吧。」他右手持一支五尺長精鋼釣
竿,迎著逢天遊走來。

  洞庭釣叟徐璜大笑道:「你是漁父,我是釣叟,你應該和兄弟較量才是。」

  無名漁父看了洞庭釣叟一眼,哼道:「你就是徐璜?」

  洞庭釣叟也望著他重重哼了一聲道:「你就是那個無名之輩。」

  無名漁父大怒道:「老夫是不是無名之輩,你馬上就可以知道了。」

  洞庭釣叟大笑道:「閣下如果不是無名之輩,怎會被人家一劍砍去左臂?」

  無名漁父聽得怒不可遏,大喝一聲:「你敢小覷老夫,看招。」呼的一聲,
精鋼釣竿當頭抽去。

  洞庭釣叟微哂道:「老夫從沒見過如此毛燥之人,今天看來非教訓教訓你不
可。」右手抬處,從他衣袖中飛出一支小指粗的釣竿,閃電之間,節節伸長,一
下伸長到六尺光景,越到竿頭越細,迎著無名漁父的釣竽,「叮」的一聲,竿頭
正好頂住對方的竿頭。

  兩支釣竿一觸即分,立即各自展開別出心裁的奇招,以攻還攻,激戰得十分
激烈。無名漁父這支釣竿,只是新近趕著請鐵匠鑄制的,雖是純鋼鑄成,但因一
時之間無法覓到風磨銅,軟度就不夠了,所以只能鑄成五尺長,不能再細再長了
,用來自然沒有從前的順手。

  洞庭釣叟這支釣竿,長有八尺,可以自由伸縮,他看無名漁父的釣竿只有五
尺長,所以他把中間兩節隱藏著,沒使出來。這兩人使的不是刀劍,烈日之下,
看不到刀光劍影,但呼呼咻咻之聲,盈耳不絕,竿影如織,兩條人影,縱躍起落
,好像兩個大蜘蛛在佈置成的蛛網中一般,根本看不清他們的格式。

  ***    ***    ***    ***

  就在洞庭釣叟截著無名漁父動手之際,常清風和逢天游也動上了手。逢天游
身材高大,一支闊劍長逾四尺,是江湖上極負盛名的劍客,常清風拂塵一擺,陰
沉的笑道:「逢老哥劍法名滿江湖,據貧道所知,你老哥一向獨來獨往,此番不
知是給那一位朋友邀來捧場的?但今天乃是天南莊和江南武林聯合會了斷過節,
逢老哥何必淌這場渾水,依貧道相勸,你老哥此時退出還來得及……」

  逢天游眼若銅鈴,發出破竹似的一聲大笑道:「逢某乃是花字門副總監,你
豈會不知?」

  常清風微微搖頭道:「逢老哥大名鼎鼎,竟然只當了區區花字門一個副總監
,豈不太委屈了?」

  逢天游大笑道:「常清風,挑撥得好,逢某雖然只當了區區花字門一個副總
監,但比起你常清風堂堂岳麓觀主,卻跟白蓮教餘孽當尾巴,還是高明得多了。


  常清風臉色一沉,嘿然道:「貧道原是一片好心,不想你屈死武功山下,你
既然不識好歹,那就說不得只好由你了。」

  逢天游嗔目喝道:「常清風,你有多少能耐,只管使來,看看今天誰先橫屍
武功山下?」

  「好吧。」常清風拂塵朝前一層,右手長劍當胸,陰笑道:「逢老哥請。」

  逢天游闊劍臨風,朝前輕輕推出,喝道:「逢某向來不佔人便宜,你只管發
招好了。」

  常清風沉笑一聲,長劍抬處,身形連旋,接連刺出三劍,當真快疾如風,使
人目不暇接。逢天游闊劍呼的一聲橫掃而出,一道匹練般的劍光,挾著濃重寒風
,威勢極盛,只一劍就把常清風逼退了一步。常清風喝了聲:「好劍法。」拂塵
連揮,護身欺進,長劍緊隨著攻出。

  這兩人一個劍隨拂後,拂塵掩護長劍,劍攻拂守,身形不住的遊走,看去有
守有攻,使得極為輕靈。一個身材高大,闊劍開闔,匹練般劍光,挾著呼呼劍風
,更是威風八面。眼看常清風輕靈有餘,兀是閃來閃去,無法攻得進去。

  這一戰,誰都看得出如論劍上造詣,常清風應該比逢天游要遜上一籌,只要
時間稍久,常清風決不是逢天游的對手。雙方交手,不到盞茶工夫,逢天游應了
一句老話:「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四尺闊劍,使得大開大闔,起初
固然威風八面,但這回卻漸漸露出鬆懈來了,大有後力不繼之感。

  常清風呢?他一直閃來閃去,避免和對方硬打硬接,始終保持著體力,是以
消耗不多,還是劍拂同使,輕靈如故。激戰中,突聽常清風一聲陰森的冷笑,左
手拂塵突然揚起,右手長劍一下刺中逢天游左仂。逢天游怪叫一聲,一手緊掩左
肋,登登的後退了三步。

  常清風得理不饒人,快速欺進,一劍朝他胸口刺去。就在此時,但聽「叮」
「叮」兩聲,兩條嬌小人影一閃而出,兩支長劍交叉架住了常清風的長劍,那是
花字門左衛魚巧仙、右衛白靈仙兩位姑娘,及時出手。

  這時另兩位姑娘前衛劉寶香、後衛沈雪娟己一左一右扶住了逢天游。逢天游
眼若銅鈴,流露出詫異和憤怒之色,大聲道:「逢某怎麼會敗在他常清風的劍下
?」話聲出口,一個人腳下踉蹌欲倒,由劉沈二位姑娘扶著他退了下去。








【第四十章】正邪混戰

  常清風長劍被魚巧仙、白靈仙兩位姑娘長劍交叉架住,不覺目光一抬,左手
拂塵隨手一拂,右手把長劍收了回去,呵呵笑道:「二位小姑娘好身手,各大門
派來勢洶洶,莫非都不敢出手,要你們兩個來抵數的?貧道不想和你們動手,快
退回去,叫黃山萬天聲、六合李瘦石、武功門邵南山等掌門人出來,才像話。」

  他連敗素以劍術馳譽江湖的白鶴松雲子,和花字門逢天游,無怪他口氣狂了
起來。萬天聲聽他指名叫陣,手按長劍,昂然走出,李瘦石、況南強也幾乎和他
同時走出。魚巧仙、白靈仙二人冷笑一聲,嬌聲道:「你休得發狂,且勝了本姑
娘再說。」

  萬天聲搖手道:「二位姑娘且慢,常道長既然指名叫陣,待萬某來會會他。


  況南強抱抱拳接口道:「萬莊主、李掌門人,常清風也指名向敝派掌門人叫
陣,在下不才,代掌門人出來,希望二位讓在下來會會他,也請二位姑娘給在下
一個機會。」魚巧仙、白靈仙長劍一收,朝常清風冷笑一聲,悻悻的退了下去。


  萬天聲看了況南強一眼,一手摸著下巴,暗以「傳音入密」朝況南強道:「
況兄注意,如論劍術,常清風根本不是松雲道兄和逢天游的對手,此中只怕有詐
。」

  況南強也以「傳音入密」答道:「在下省得。」

  萬天聲朝六合門掌門人李瘦石含笑道:「況三兄既然堅持要和常道兄一分勝
負,李兄和在下就替他掠個陣吧。」

  李瘦石點頭道:「萬兄說得是。」兩人果然一齊退後了幾步,並肩站停下來


  況南強長劍一指,喝道:「常清風,況某領教。」

  常清風依然一臉陰笑,手中拂塵向前一展,頷首道:「況三俠武功門高手,
貧道久想領教高招,你可以出手了。」

  況南強有前面兩人前車之鑒,自然對他不敢大意,聞言應聲道:「好,你接
著了。」喝聲出口,長劍一揮,左足跨進,側身發招,使了一記「太白入戶」,
一點劍光斜取對方右胸,這是一記試探招式。常清風斜退半步,左手拂法起處,
化作一蓬銀絲,反手朝況南強面門拂來。

  況南強沒待他拂到,左手握拳,呼的一聲,擊出一記「百步神拳」。要知他
乃是武功門第三高手,勤練拳劍數十年,這一記「百步神拳」何等威力,一團勁
直拳風,不偏不倚擊在常清風拂塵幻起的一蓬銀絲上,呼的一聲,把常清風連拂
帶人震得後退了四五步之多。

  常清風站住下來,緩緩吁了口氣,臉上飛起一絲陰笑,點頭道:「況三俠好
一記百步神拳,貧道領教了。」身形驟然直欺而上,長劍一抖,一連攻出了五劍
。況南強自然不肯退讓,右手長劍連揮,展開「武功劍法」,以攻還攻,和對方
廝殺起來。

  ***    ***    ***    ***

  再說丁少秋和李玉虹等四位姑娘,跟隨各大門派眾人,之後,他們早巳到達
雷嶺山麓,好在廣場左右兩邊,古木參天,盡多大樹,可以隱蔽身子,只是離廣
場中間,太遠了些,雖然可以看得見場中情形,卻是聽不見雙方說些什麼?

  丁少秋眼看常清風一連擊敗二師叔松雲子、逢天游二人,心中深感奇怪,二
師叔、逢天游都是不該敗而敗,而且在十幾二十招之後,漸見敗象,也都是在攻
勢忽然鬆懈之後,腳下也同時出現踉蹌。唔,常清風左手拂塵,並無招式,只是
隨意揮拂,而且他拂塵揮出的方向,都是對著對方面門,莫非拂塵另有詭計?

  一念及此,立即從懷中取出救傷、解毒兩個瓷瓶,和自己貼身收藏的寒鐵青
霓劍,一齊遞給柳青青,說道:「五妹,只有你下去一趟才行,花字門的大姨何
香雲中了言鳳姑一記硃砂掌,只有百寶救傷丹可以治療,你把救傷丹藥瓶交給我
娘,告訴她喂何護法三粒藥丸,再替她運功行氣,就可痊癒,另外,我師父松陽
子和花字門的魚巧仙、白靈仙,被常清風拂塵迎面拂過,不知是否有什麼不對?
如果運氣發現有異,那就是中了常清風拂塵上的毒,只需服一顆解毒丹即可,二
師叔松雲子和逢天游和常清風交手多時,吸進的毒可能較多,要服兩顆解毒丹。


  柳青青點點頭淳:「我知道,這把劍作什麼用呢?」

  丁少秋又道:「我要你下去,是因為我和二妹(李玉虹)要等姬七姑現身之
後再出去,三妹(姬青萍)此時也不宜露面,這柄劍削鐵如泥,我想況爺爺也一
定會落敗的,就由你出場,但要記住,出場前必需口中含一顆解毒丹,才不會中
他拂塵之毒,可用這柄劍削斷他的拂塵,也趁機把此人除了。」

  柳青青咭的笑道:「我知道,大哥、二姐、三姐、四姐,我走了。」說完,
嬌軀一扭,躍下大樹,再藉每一顆樹身掩護行蹤,悄悄穿林而出。

  還沒奔近,就被在林前值崗的丐幫弟子發現,喝道:「你是什麼人?」

  柳青青含笑道:「我要見長老。」

  那丐幫弟子交代了同伴幾句,就道:「你隨我來。」說完,就領著柳青青來
至向鳳亭面前。

  柳青青搶上一步,叫道:「向長老,你好。」

  向鳳亭認不出柳青青來,望著她一怔,問道:「這位……」

  柳青青嬌聲道:「向長老可是認不出來了?我是柳青青呀。」

  向鳳亭這才哦了一聲,笑道:「原來是柳姑娘,你……」

  柳青青沒待他說下去,就接著道:「我要請向長老帶我去見白鶴門的松陽道
長,丁大哥說:常清風的拂塵可能暗藏毒藥,和他照過面,動過手的人,都可能
中了他的毒,才要我把解藥帶來。」

  丐幫幫主李鐵崖也走了過來,問道:「柳姑娘,丁少俠和小女都來了嗎?」

  柳青青為難的應了聲道:「嗯,大哥和二姐還沒趕來,大概也快到了。」

  李鐵崖是老江湖,眼看柳青青支支吾吾的,心知丁少秋和女兒一定已經到了
,只是為了某種關係,一時還不便路面而已,當下就不再問,一面接著道:「時
機緊迫,柳姑娘隨老夫來。」他領著柳青青來至松陽子面前,把柳青青的來意說
了一遍。

  松陽子驚異的道:「會有這等事?好,那麼就請柳姑娘把解藥丸交給貧道好
了。」

  柳青青取出兩個藥瓶,先把解毒丸取了一顆,然後把兩個藥瓶一起交給松陽
子,說道:「丁大哥要我去把常清風殺了,這兩個藥瓶都交給老道長了。」說完
,舉手把解毒丹納入口中,正待舉步朝外走去。

  艾大娘已經急步走來,叫道:「青青,只有你一個人來了嗎?」

  柳青青抬目往外一望,急道:「娘,時間來不及啦,等我去把常清風解決了
,回頭再和你說吧。」

  艾大娘吃驚道:「連松雲道長、逢副總監都……」她話未說完,柳青青已經
衝了出去。

  原來這一陣工夫,況南強已經被迫落下風,雖然左拳右劍,左手一記又一記
打出「百步神拳」,右手長劍一套「武功劍法」依然出招凌厲,但明眼人都可以
看得出他已經力不從心,漸見鬆懈下來。各門派中人,一個個看得心頭震驚無比
,看來況南強依然沒有在常清風劍下走出三十招。

  就在此時,只見一道藍影突然飛身而起,朝場中正在激戰的兩人之間瀉落,
口中喝出:「住手。」二字,就聽到「叮」「叮」的兩聲,硬把兩支長劍架開。


  艾大娘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女兒--青青居然一劍架開常清風和況南強兩支長劍
,口中默默的念著:「菩薩保佑,南無觀世音菩薩。」

  常清風被格開長劍,只不過斜退一步,但況南強被格開長劍,竟然腳下踉蹌
,連退了三步,雙腳一軟,砰然一聲跌坐下去。立即有武功門下兩個弟子一掠上
前,扶著他退下。常清風定睛瞧去,這架開自己兩人長劍的竟是一個二十來歲的
藍衫少年,不覺怔得一怔,左手拂塵一揮,目注柳青青問道:「少年人,你是武
功門下?貧道和況南強之戰,他已是強弩之末,你來攪什麼局?」

  柳青青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常清風,你以為你這手劍法真的能勝
得了白鶴松雲道長,花字門逢副總監,和武功門的況三俠嗎?」

  常清風哼道:「難道是貧道敗在他們劍下不成?」

  「不錯,如論劍上造詣,你和這位前輩還差得遠呢。」柳青青披披嘴,忽然
大聲說道:「諸位武林前輩,常清風也是白蓮教的餘孽,他左手那柄拂塵中,暗
藏毒粉,所以和他交過手的人,都中了毒,以致在他劍下,走不出三十招……」

  常清風拂塵一揮,怒哼道:「小子,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呢?」

  柳青青挺挺胸,大聲道:「你只管多拂幾下,我可不怕你拂塵有毒。」

  常清風厲笑道:「原來你是個丫頭。」

  柳青青右手長劍一招,哼道:「來,常清風,你能在我劍下走得出五招,就
算你命大。」姑娘家學會了大哥傳給她們的五招「崆峒九劍」,這些日子都在加
緊苦練,雖然還不能說得心應手,但也差不多了,所以敢對常清風誇下海口。

  這話聽得常清風勃然大怒,就算自己不使毒拂,像松雲子、逢天游、況南強
三人,也未必能在三十招之內勝得自己,這小丫頭好狂的口氣,一面厲笑道:「
小丫頭,你小小年紀,口氣倒是不小,貧道倒要看看你在五招之內,如何勝得了
貧道?」

  柳青青哼道:「五招,其實我已經說多了呢,不信,你試試就知道了,我讓
你先發招。」。

  常清風左手拂塵朝前一揮,怒笑道:「好……」他「好」字剛剛出口,陡見
一道青光從對方左手飛捲而出,嗤的一聲,寒氣未消,自己左手頓覺一輕,急忙
低頭看去,一柄拂塵已被柳青青的青光齊柄削斷,拂絲散落一地。

  柳青青早已收起青霓劍,冷冷的道:「你少在我面前使佛塵。」

  常清風根本連對方用什麼東西削斷自己拂塵的都沒有看清,但他相信削斷自
己拂塵的,決不是柳青青右手的長劍,心頭暗暗吃驚,怒笑道:「好個丫頭,貧
道本來不想取你性命,現在你死定了。」身形驟發,長劍起處,幻起一簇劍光,
朝柳青青密集刺到。

  柳青青嬌喝一聲:「來得好。」右手長劍立還顏色,朝前劃出。

  她使出來的是「崆峒九劍」的第一招,劍招甫發,但見一片寒光,飛灑而出
,宛如閃電般流動,緊接著只聽一陣鏘鏘劍鳴,把常清風攻來的一簇劍光悉數擊
滅,常清風只呃了一聲,就沒有下文。

  柳青青還不知道結果如何?因為自己發出一劍之後,常清風沒有再發劍攻來
,也就停劍不發,定睛看去,只見常清風業已倒臥在數尺外的血泊之中,原來自
己這一劍竟然刺中他的喉嚨,早已畢命,一時不禁楞立當場,自己還說要五招呢
,現在只使了一招,就把他解決了。

  這下,不僅柳青青自己給楞住了,連雙方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還當自己看
花了眼,因為誰也沒有看清楚常清風是如何被殺的?大家只覺劍光一陣流動,等
劍光斂去,常清風就已倒在地上,天下竟有如此快速神奇的劍法,而且竟然出手
一個年輕女子之手,寧非奇事?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常清風被殺,立即引起天南莊方面的激憤,方才和淳於
真人一起搶出來的五人,站得較前,這時首先躍出,朝柳青青圍了上去。

  ***    ***    ***    ***

  各大門派這邊,松陽子已把「百寶救傷丹」交祝秋雲喂何香雲服下,正在替
她運功行氣。由護法任香雪、謝香玉和九名女弟子圍在四周護法。和常清風交過
手的松雲子、逢天游、況南強,以及被毒拂迎面拂過的松陽子,和花字門左衛的
魚巧仙、右衛白靈仙,都已服下「太乙解毒丹」。

  艾大娘在女兒上場之時,擠到前面來的,這時驟睹對方五人朝女兒欺去,不
由心頭一急,縱掠了上去,口中喝道:「你們要待怎的?」

  萬天聲、李瘦石站得較前,立即跟了過去,另外還有個淮揚派掌門人羅天義
、通臂門掌門人畢友三,也因對方還多出兩人,一齊跟了上去。對方出來的五個
人,這邊也迎上去五個人,恰好一對一。艾大娘面對的是一個微胖身材的黃衣頭
陀,手持紫金杵,濃眉粗眼,滿臉橫肉,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良之輩。

  艾大娘問道:「你們要待怎的?」

  黃衣頭陀嘿然陰笑道:「本師想找這位小姑娘玩玩,你站開去。」

  艾大娘看他目光淫邪,心頭暗暗怒惱,長劍一指,冷聲道:「你們想車輪戰
,我女兒已經勝了一場,現在該由我出場了,你只管衝著我來好了。」

  黃衣頭陀哈了一聲道:「老太婆有甚好玩的?你想送也本師卻不想超度你呢
。」

  柳青青柳眉一豎,說道:「娘,這賊禿找死,就由女兒收拾他好了。」

  艾大娘道:「不,你只管站到邊上去,娘會收拾他的。」口中說著,長劍一
振,指著黃衣頭陀喝道:「和尚,你先報個名來,艾大娘從不與無名之輩動手。


  黃衣頭陀陰笑道:「哈哈,幾十年,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稱本師無名之輩,
你如果時常在江湖走動的話,就不該想不起本師來。」

  艾大娘聽得一怔,再看看他的長相,不由暗暗吃驚,心想:「這賊禿難道會
是花羅漢那木罕?如果是他,此人出身黃教,精擅「大手印」神功,自己只怕很
難是他對手。」一面冷冷一哼道:「就算你是那木罕,又怎麼樣?」

  「本師就是那木罕。」黃衣頭陀舉起手中紫金杵,說道:「來、來,要動手
,就快些了,本師還要找你女兒玩玩呢。」

  艾大娘聽得大怒,喝道:「好個賊禿,看劍。」抬手一劍刺了過去。

  那木罕那會把艾大娘放在眼裡?紫金杵一舉,直向艾大娘長劍砸落。艾大娘
不想和他硬拚,劍勢一迥,唰、唰、唰一連三劍,展開峨嵋派「亂披風劍法」,
一劍接一劍的劈出。那木罕抽動紫金杵,但一雙眼卻不住的朝柳青青瞟來,腳下
也在動手之際,漸漸挨到了柳青青的身邊,一副色迷迷的模樣,令人噁心。

  ***    ***    ***    ***

  萬天聲迎著一個身穿青布大褂的老者,這人約莫六十出頭,兩鬢花白,手掌
盤著兩枚鐵膽,正是北五省極負盛名的鐵膽王鎮川。因為他整天玩著鐵膽,所以
大家就以「鐵膽」二字作為他的外號,原本只是「鐵膽」二字,但因他姓王,連
外號帶姓名在一起鐵膽王鎮川,就變成了鐵膽王了。

  鐵膽王在兩枚鐵膽上,確實有他獨到的功夫,自從大家稱他「鐵膽王」之後
,他更在鐵膽上下功夫,不但手上盤著兩枚鐵膽,據說只要他轉個身,可以打出
一百零八枚鐵膽,百發百中。萬天聲看到鐵膽王,心頭暗暗攢了下眉,抱拳道:
「王老哥請了,你老哥一向在北方,怎麼也到江南來了,而且還和白蓮教餘孽沆
瀣一氣,豈不辱沒了你老哥的名頭?」

  鐵膽王洪笑道:「萬莊主,兄弟是應朋友邀約來的,不知道什麼白蓮教、紅
蓮教,都與兄弟無關。」

  萬天聲道:「既然如此,王老哥何必淌這場渾水?」

  鐵膽王道:「兄弟既然應邀而來,總得應付一二,也好對朋友有個交代。」

  萬天聲道:「王老哥之意,兄弟瞭解,那就請王老哥賜教,還望王老哥手下
留情。」他這話,是希望對方應付過這一場,就此可以收手之意。

  鐵膽王大笑道:「兄弟鐵膽,出必傷人,要兄弟手下留情,只怕不易辦得到
,你們已經連傷了兩條性命,如何不肯手下留情?」

  對方這話,聽得萬天聲不禁一證,心想:此人怎會如此不通人情?一面正容
道:「王老哥這是誤會,言鳳姑、常清風都是白蓮教的餘孽,死有餘辜……」

  鐵膽王沉哼道:「那麼無名漁父難道也是白蓮教餘孽嗎?你們削斷他的左臂
,還口發狂言,不准他在江南立足,兄弟知道,你們這些自命名門正派的人士,
一向歧視扛湖上人,動不動,就給人扣上一頂大帽子,譬如這次本來只是武功門
和天南莊的爭端,你們就大張撻伐,聯合各大門派,排除異己,給他們按上一個
白蓮教餘孽的罪名,就可以趕盡殺絕。」

  他接著道:「言鳳姑明明是辰州言門的人,常清風出身衡山,幾時是白蓮教
的人?你們殺了他們,還給他們扣上白蓮教的罪名,人死了,業已死無對證,隨
你們怎麼說都行,兄弟請問你萬莊主,你們口口聲聲說的白蓮教,究竟白蓮教在
那裡?有何證據?」原來他是無名漁父邀約來的,物以類聚,他雖非江湖上的邪
惡一流,卻是對各大門派有極深誤解的偏激份子。

  萬天聲道:「老哥這話太偏激了。」

  鐵膽王沉笑道:「兄弟早如這些話萬莊主是聽不進去的,咱們那就不用說了
,請賜招吧。」

  萬天聲道:「王老哥……」

  鐵膽王道:「咱們今日遲早要動手的,說得口乾舌燥,也無補於事,還是各
憑所學,放手一搏的好。」

  萬天聲聽得心頭暗暗怒惱,忖道:「此人如此狂妄,好像我萬天聲怕了他似
的。」一念及此,不覺朗笑一聲道:「王老哥說的也許是對的,江湖上無所謂真
理,反正強者為勝。」

  鐵膽王也大笑道:「萬莊主明白就好,請。」他雙腳一蹲,上身挺得筆直,
成坐馬式雙手抱拳,已經擺開門戶,等著萬天聲出手了。

  「請。」萬天聲也不再跟他多說,鏘的一聲撤出長劍,但眼看對方這時依然
沒亮出兵刃來,不覺問道:「王老哥怎不亮出兵刃來?」

  鐵膽王右掌一攤,大笑道:「這就是兄弟的兵刃,萬莊主只管使用長劍好了
。」

  萬天聲看他如此托大,心中更是有氣,口中說了聲:「請。」長劍一挑,使
了一招「黃山迎客」,劍勢朝右前方平刺過去。

  「請。」鐵膽王同時說了聲「請」,右掌一攤,掌心向上一彈,一枚鐵膽從
他掌心飛起,朝萬天聲刺出的劍尖上撞來,同時第二枚鐵膽也跟著飛起,快速絕
倫的朝萬天聲眉心激射而來。

  萬天聲暗暗哼了一聲,劍尖朝對方第一枚鐵膽點起,然後招變「朝天一柱香
」,再以劍尖點磕第二枚鐵膽。但聽「叮」「叮」兩聲,兩枚鐵膽經劍尖一磕,
劃著弧形飛了回去,鐵膽王左手一抬,接住了第一枚,再以右手接住第二枚。

  兩人第一招上,各自露了一手,萬天聲雖把兩枚鐵膽磕飛,但也發現鐵膽王
果然名下無虛,兩枚小小鐵膽,來勢極沉,顯然對方內力雄厚,不可輕視。鐵膽
王自是也看出萬天聲劍上造詣極高,是個勁敵,同樣有了戒心,兩人一言不發,
劍膽再次出手,就展開了一場激戰。

  ***    ***    ***    ***

  六合門掌門人迎著一個手持朱紅拂塵,背負長劍的老道人。這人生得中等身
材,瘦削臉,臉色微見黝黑,頦下留著疏朗朗蒼須,看去滿臉俱是邪氣。

  李瘦石看到這個朱拂老道,心中暗暗哼道:「好個妖道,今天遇上我,那就
饒你不得了。」心念一動,那還和對方客氣,口中大喝一聲:「朱道士,看劍。
」劈面一劍,劈了過去。

  這朱拂老道,就是三十年前在大江南北犯案纍纍的淫賊逍遙子朱破衣。此人
精擅採補之術,凡經他蹂躪的婦女,莫不疲憊如死,癱瘓多日,才能漸漸復原,
不但公門中偵騎四出,要把他緝捕歸案,同時也引起公憤,各大門派也派出不少
弟子,明查暗訪,誅殺敗類。

  但逍遙子十分滑溜,始終沒有人找得到他,依然故我,到處肆淫,這樣鬧了
一陣之後,突然在江湖上消失,從此再也沒有道遙子的蹤影,沒想到三十年後,
居然會在這裡出現。他的特徵,就是手持一柄朱紅拂塵,因為他姓朱,才把拂柄
漆成紅色的,另外眉心有一顆小痣,當年李瘦石還是六合門的大弟子,曾奉師命
率同兩個師弟,配合各大門派行動,所以一眼就認得出來。

  逍遙子聽他叫出「朱道士」三字,顯然認識自己,不覺一楞,右手抬處,長
劍疾發,「叮」的一聲架住李瘦石長劍,喝道:「尊駕何人,如何認得貧道的?


  李瘦石喝道:「老夫六合門掌門李瘦石,你還記得三十年前在大江南北犯下
滔天淫孽,今天給老夫遇上,就是惡貫滿盈之日,你引頸受戮吧。」

  逍遙子聽得勃然大怒,厲笑道:「李瘦石,區區六合門掌門,還不放在道爺
眼裡,你有多大能耐,只管使來。」喝聲中,長劍一翻,幻起三朵劍花,直取前
胸。

  李瘦石立即展開「六合劍法」,以攻還攻,兩人劍發如風,各不相讓,片刻
之間,就互攻了七八招之多。李瘦石和他交手數招,就已發覺對方劍法奇詭,劍
上內力極強,絕非易與,自己一門之主,當著天下英雄,決不能敗在一個淫賊之
手,就提吸真氣,全力運劍,志在必得。

  ***    ***    ***    ***

  淮揚派掌門人羅天義迎著的也是一個頭戴灰布道帽,身穿灰布道袍,面貌平
板得木無表情,手待一柄黑黯無光的長劍,站在羅天義面前,緊閉嘴唇,眨著一
雙灰色眼珠,一言不發。羅天義多年老江湖,一看此人長相,就想起黑道上的一
個凶神來,暗道:「這道人莫非就是瘟神呂通?」

  自己身為一派掌門,總該和他打個招呼,這就拱拱手道:「兄弟淮揚羅天義
,道兄如何稱呼?」瘟神呂通依然一言不發,手中長劍卻緩緩舉了起來。

  劍勢才舉,羅天義立時感到他劍上佈滿了一股濃重的煞氣,心頭暗暗一凜,
不敢怠慢,腳下斜退半步,也就抬手掣出長劍。瘟神呂通灰黯眼珠緊盯著羅天義
,劍尖遙指,只是作勢,卻並未立即出手。羅天義因對方既沒出手,自己也不敢
貿然出手,同樣雙目注視對方,長劍橫胸,要看看對方如何發劍?

  瘟神呂通緊盯著他看了一會,左腳緩緩朝左踏出一步,他全身姿勢不變,但
這跨出一步,方位就完全不同了,羅天義自然也要改變方向,左足跟著向左跨出
一步。瘟神還是沒有發劍,依然左足緩緩提起,向左跨出一步,羅天義不敢有半
點鬆懈,你向左跨出,我也向左跨出,始終保持和他正面相對。

  一丈方圓緩緩的打轉,誰也沒有搶先發招。但羅天義可以感覺到的,是對方
劍上煞氣,愈來愈盛,心知對方不發則已,這一發之勢,必然石破天驚,厲害無
比,因此也把數十年功力,提聚劍上,準備和對方全力一搏。

  ***    ***    ***    ***

  通臂門畢友三遇上的是二個連鬢短髭,五短身材的漢子,此人拿起雙袖,虯
筋如蟠,一望而知練有一身橫練功夫的外門高手,身邊並未攜帶兵刃。迎著畢友
三抱抱拳道:「閣下不使兵刃嗎?」

  畢友三含笑道:「兄台不是也沒帶兵刃嗎?」

  短髭漢子洪笑道:「那正好,咱們就在拳腳上較量較量。」

  畢友三道:「兄弟畢友三,先台先通過名,再交手不遲。」

  短髭漢子道:「在下熊占魁。」

  畢友三道:「河北神拳無敵熊占魁。」

  熊占魁喜形於色,說道:「閣下也知道熊某嗎?」

  畢友三看他是個直腸子的人,這就笑道:「兄台名滿五省,扛湖上自然會有
人提及,只是兄台並非邪門外道之輩,怎會和白蓮教沆瀣一氣,來和各大門派為
敵?」

  熊占魁楞然道:「兄弟是無名漁父馳函相邀助拳來的,不知竟然會和各大門
派為敵。」

  畢友三道:「兄台請看,那是少林寺羅漢堂通濟大師,那是武當派天寧子道
長,那是丐幫幫主李鐵崖,還有八卦、形意、華山、黃山、峨嵋、六合、武功、
白鶴、通臂等門派,還有不在各大門派之內的護花門和花字門,以及洞庭、鄱陽
兩大水寨的代表,都在這裡,共同討伐白蓮教餘孽來的,兄台只是應邀助拳,不
是助紂為虐,依兄弟相勸,就此罷手,不失明哲保身,兄台三思。」

  熊占魁連連抱拳道:「兄弟糊塗,誤信人言,若非兄台指點,兄弟為虎作倀
,還錯無所知呢,兄台盛情,永感不忘,兄弟走了。」說完,再一拱手,轉身往
山外就走。

  畢友三望著他後形,心中暗道:「這人不失是一條漢子」。

  ***    ***    ***    ***

  五人之中,只有畢友三勸走了神拳無敵熊占魁,其餘四對都已動上了手,此
刻刀光劍影,激戰正烈。另外還有一對,就是洞庭釣叟徐璜和無名漁父。

  這兩人使的兵刃,都是釣竿,招式也各自別出心裁,領取刀槍戟鞭法的精髓
,加以變化,自成家數,因此從動上手,一直打到現在,已經有三五百招了,依
然竿影翻滾,時而瀟瀟如雨,時而絲絲似柳,新招絕藝,層出不窮,可謂棋鼓相
當,誰也勝不了誰。

  古人說過: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對武林人物而言,也是一樣,第一件
事就是兵刃要趁手。譬如釣竿吧,要越到竿頭越細,軟中有硬,而富於彈性,一
般釣竿如此,作為兵刃的釣竿,更非如此不可。無名漁父隨身數十年的一支純鋼
的釣竿,被丁少秋削斷,還賠上了一左臂,他簡直氣瘋了心,立誓要雪此斷臂之
仇,為了趕赴中秋之約,臨時找到一個專鑄兵刃的鐵匠,要他替自己鑄制一根純
鋼釣竿。

  但釣竿不是鋼刀,只要純鋼就可鑄制,它必須在純鋼之中,摻入金和風磨銅
,才能越細越韌,軟中有硬,缺少風磨銅,只能鑄到五尺長,不能再長再細,否
則就會中斷。這一來,這支釣竿,自然沒有原先那支順手,使出來的招式,自然
也要打個折扣了。

  何況洞庭釣叟徐璜,在內功上,也略勝無名漁父一籌,因此打到四五百招之
後,漸漸就露出端倪來了。洞庭釣叟一支釣竿依然揮灑自如,綿密無間,無名漁
父釣竿只有五尺長,比洞庭釣叟的釣竿短了一尺,彈性和韌度都不如人家,時間
一長,才感覺到未能得心應手之處,人家越使得流暢,自己就越有生硬之感,漸
漸落了下風。

  動手過招,在旗鼓相當之時,鬥志決不會在人家之下,但一旦落了下風,就
會感到處處受制於人,旺盛的鬥志也會隨著消失;只要看鬥敗的公雞,雄風盡失
,就會知道了。無名漁父此時已被困入在洞庭釣叟交織而成的網罟之下,五尺釣
竿已經無法開閹自如,只是憑著多年修為,苦苦撐持而已。

  就在此時,響起了洞庭釣叟的聲音道:「無名老兄,咱們可以收手了吧?你
又不是白蓮教餘孽,何用替他們賣命?」

  無名漁父厲聲道:「姓徐的,你少假惺惺,老子還沒有落敗,就算落敗,也
要與你同歸於盡,否則豈不便宜你了?」

  洞庭釣叟聽他說話口氣,簡直無可救藥,不覺大笑道:「憑你想和老夫同歸
於盡,也太自不量力了。」話聲出口,揮手之間,「嗒」的一聲,手中釣竿,陡
然又長出了兩尺,一陣密集的竿影,上下翻騰,快如閃電,把無名漁父一個人圈
人在一個八尺方圓的圓圈之中,像車輪般疾轉起來。

  這下無名漁父簡直不辨東西南北,上下左右,只是跟著像車輪般輾動,忽而
頭下腳上,忽而左上右下,隨著揮動的釣竿翻著觔斗,不但站立不穩,也身不由
己,不過幾圈下來,早已天旋地轉,支援不住。只聽洞庭釣叟大喝一聲:「去吧
。」

  喝聲甫出,八尺釣竿已朝前揮出,無名漁父一個人就像稻草人一般,呼的一
聲,被凌空直摔出去一丈多遠,跌落地上,依然無法站起,還是在草坪上骨碌碌
的連滾了四五個觔斗,才算停住。翻身坐起,胸口起伏,只是喘氣,切齒道:「
好,你給老夫記著,總有一天,老夫會加倍奉還。」

  洞庭釣叟大笑道:「你已是行將就木之人,只怕沒這一天了。」無名漁父不
再作聲,只是坐在樹林前面不走。

  ***    ***    ***    ***

  就在洞庭釣叟擊敗無名漁父的同時,第一對,艾大眼和花羅漢那木罕,已經
分出勝負來了。艾大娘是峨嵋門下,一手「亂披風劍法」,施展開來,宛如風吹
垂柳,千頭萬緒,虛虛實實,雜亂無章,使人眼花繚亂,接不勝接,防不勝防。


  但她對手可是凶名久著的花羅漢那木罕,一柄紫金杵;粗如兒臂,招法奇詭
,不論你峨嵋「亂披風劍法」如何複雜,紫金杵轉若金幢,絲絲劍影,和它才一
接觸,就響起一陣連珠般的叮叮大響,把艾大娘震得後退不迭,一條右臂,也被
震得麻木不仁,長劍差點脫手飛出。

  這不過是才一上場,出手幾招之間的事,站在艾大娘身後的柳青青見狀大驚
,急忙閃身而出,叫道:「娘,你快退下來,還是由女兒來對付他。」

  那木罕震退艾大娘,也不追擊,只是陰笑道:「本師早就說過你不是我的對
手,如果你不是小姑娘的娘,本師早就一掌送你上西天佛國去了。」

  柳青青手橫長劍,冷聲道:「只有和尚才會上西天佛國,本姑娘來超度你好
了。」

  那木罕一雙貪婪的色眼盯著柳青青,邪笑道:「不用姑娘超度,本師就可以
帶你去參歡喜禪,那可是比西天極樂世界還要極樂……」

  柳青青口中嬌叱一聲:「那木罕,你不是要和本姑娘動手嗎,姑娘那就不客
氣了。」嘶的一劍刺了過去,她雖然練會了「崆峒九劍」中的五劍,但不到緊要
關頭,還不肯使展,那是大哥一再叮囑自己的,因為怕被還沒現身的姬七姑,或
許隱身附近,看出她的劍法來,因此這一招使的只是峨嵋劍法而已。

  那木罕倒是頗有憐香惜玉之心,紫金杵輕輕一轉,就把柳青青刺去的一劍壓
去,色迷迷的望著她道:「本師說過,咱們只是隨手玩玩,本師不會和你這樣標
緻的小美人當真的。」

  柳青青心中有氣,右腕用力一翻,要待收劍再發,那知那木罕一柄紫金杵十
分靈活,你劍才翻起,又被他輕輕一旋,壓在杵下,淫笑道:「你被大師壓住了
,就得乖乖的……」

  柳青青哼道:「我不信。」手腕一縮,那知對方紫金杵上生似有著一股極大
吸力,緊緊吸住劍身,休想抽得回來。

  那木罕得意的道:「如何,本師沒騙你吧?」

  柳青青忽然展齒一笑道:「真的?」她這一笑,宛如百合乍放,清新嬌美,
兼有而之,直把那木罕看傻了眼。

  就在此時,柳青青左手一抬,青光乍閃,森寒逼人,只聽「叮」的一聲輕響
之後,緊接著又是「叮」的一聲,是重金屬墜地之聲,那木罕一柄百練精鋼的紫
金杵,已被寒鐵青霓劍齊柄接斷,跌落地上。那木罕陡覺手上一輕,發覺不對,
才悚然警覺,目光一注,才發現自己手上只剩了紫金杵半截斷柄,一時不由怒從
心起,厲聲喝道:「小丫頭,你用什麼削斷本師寶杵?你可知道本師這支寶杵,
乃是師尊所賜,普通刀劍砸上它就會卷口,你……你居然把本師室桿削斷。」

  柳青青道:「削斷了就削斷了,你這支寶杵,要削不斷,才是寶杵,被我一
削就斷,還稱什麼寶杵?」

  那木罕看著她,忽然怒氣頓消,點點頭道:「小美人,你說得對,被你一削
就斷,那就不能稱寶杵了,不過別人削斷本師寶杵,只怕早就沒命了,你乖乖的
隨本師回去,本師可以不再和你計較。」

  柳青青道:「我為什麼要隨你回去?」

  「哈哈。」那木罕淫笑道:「本師就喜歡你這刁蠻勁兒,隨本師回去,本師
保管你一世吃著不盡……」

  艾大娘聽得大怒道:「青青,你還和這種淫賊嚕嗦什麼?」

  那木罕涎笑道:「丈母娘千萬別生氣,咱們馬上就是自己人……」

  柳青青忽然柳眉一挑,怒道:「淫賊,找死。」抖手一劍,朝他當胸刺去。


  他算準那木罕技不止此,他紫金杵雖被自己削斷,一定還另有別的隨身兵刃
,這一劍就是要看他還有什麼兵刃?果然那木罕右手一揮,從他大袖中飛出一支
金色短劍,金光四射,鋒芒甚利,隨手一翻,就嗒的一聲,輕輕鬆鬆的又壓住了
柳青青的長劍,說道:「小美人,你怎麼說動手就動手,你看本師又壓任你的長
劍了,你要和本師動手,還遠著哩,乖乖跟本師……」

  柳青青不待他說完,冷哼一聲道:「淫賊,你如能在我劍下走得出三招,我
就不姓柳。」

  那木罕邪笑道:「小美人,莫說三招,就是三十招,本師也會陪你玩的。」


  柳青青嬌叱一聲道:「接招。」長劍倏忽之間連展數劍,劍光快如閃電,令
人目不暇接。

  那木罕根本看不清她使出來的劍招,但他識得厲害,看不清對方招式,就不
能用劍封架,匆忙間,左手疾揚,還沒施展「大手印」神功,森冷劍風,已經拂
身而過,他連慘嗥都來不及出口,人已被姑娘長劍齊肩劈過,往後倒去。

  柳青青心知那木罕手中那柄黃金短劍,必是寶劍,急忙跨上一步,伸手搶起
短劍,再從他右手大袖中搜出一個鑲金嵌玉,鏤刻精細的劍鞘,看去形式甚是古
色古香,這就返劍入鞘,然後退到艾大娘的身邊,說道:「娘,你看,這柄劍可
能是古物呢。」

  艾大娘笑道:「你喜歡就收著好了,哦,青青,你剛才使的是不是丁少俠傳
給你的那招劍法,真是神奇極了,娘連看都看不清楚。」

  柳青青喜孜孜的道:「娘,丁大哥已經傳了我五招劍法啦,方才使出第三招
,想不到只一招就把淫僧解決了。」

  艾大娘道:「丁少俠對你真不錯,這是師門不傳之秘,都傳給你了。」

  柳青青道:「丁大哥又不是只傳給我一人,除了我二姐、三姐、四姐都學了
五招劍法,目的就是為了對付姬七姑的。」







【第四十一章】道長魔消

  萬天聲和鐵膽王這一對,當真愈戰愈烈。萬天聲展開萬家家傳的「萬流歸宗
劍法」,劍光來往如織,每一劍都挾著嘶嘶劍風,可說綿密無間,據說「萬流歸
宗劍法」,練到最上乘的境界,可以在一瞬間劈出九十九劍,任何一種劍法,無
其快速。

  萬天聲練劍數十年,造詣精深,到底他最多的時候,能夠劈出多少劍?大概
除了他自己之外,就沒有人知道鐵膽王一生精練鐵膽,他的兵刃是鐵膽,暗器也
是鐵膽,江湖上傳說,他能轉個身,打出一百單八枚鐵膽,也僅是傳說而已,沒
有人見過。但現在他已經使出五枚鐵膽,卻是事實,他把每一枚鐵膽使得宛如流
星追月一般,一枚接一枚的劃著弧形從他和萬天聲兩人身邊呼嘯掠過。

  當然掠過兩人身邊的作用,是截然不同的,射向萬天聲時,乃是攻擊的目標
,而且都是要害大穴,掠過自己身邊的則是由他施展特殊手法,或拍、或送,藉
以加強攻擊力量。這五枚鐵膽穿梭般來往,攻勢十分凌厲,但每一招鐵膽,射向
萬天聲身邊,都被他長劍磕飛出去,是以叮叮之聲,密如連珠。

  這一陣工夫,從表面上看來,萬天聲似是屈居下風,完全成了挨打的局面,
但其實不然,萬天聲也聽到過江湖傳說,鐵膽王轉個身可以發出一百單八枚鐵膽
,如今他使出來的只有五枚鐵膽,是不是還隱藏了一手呢?

  萬天聲是個極為謹慎的人,在沒弄清楚以前,寧願屈居守勢。經過一陣攻磕
,差不多也有二十幾招過去了,眼前鐵膽王依然只是以這五枚鐵膽為主,不見有
其他花樣,萬天聲忽然振劍而起,右腕臨風一揮,霎那間,長劍漾起六道劍光,
其中五道一下子迎住了漫天循環飛舞的五枚鐵膽,另一道劍光卻似長虹經天,猝
然朝鐵膽王當頭劈落。

  這一劍去勢勁急,在久屈守勢之際,突如其來,當真令人防不勝防。好個鐵
膽王,口中發出破竹般一聲怪笑,右手揚處,又是一枚鐵膽從他大袖中飛出,朝
迎面劈來的劍光磕去。這枚鐵膽他同樣蓄勢已久,勁道極強,「叮」的一聲,把
劈來的長劍,震了開去。

  這一瞬間,但見鐵膽王左手連揚,打出一蓬三十六顆鐵膽。他先前攻擊的五
枚,和從右手大袖飛出的一枚,總共六枚鐵膽,都有雞卵大小份量沉重,但你莫
看它體積較小,每一顆鐵膽,打出之後,勁風呼嘯,四散開來,激射如雨,認穴
奇準,正好襲向你全身三十六處大穴。

  可見鐵膽王果然留了一手,他平時當作兵刃使用的共有六枚大鐵膽,但和萬
天聲交手時,只使出五枚來,另外還有三十六顆小鐵膽,是當暗器使用的,直到
此時,他才全部出手。外傳他轉個身,可以使出一百單八顆鐵膽,只是江湖上流
傳,以訛傳訛,誇大其詞而已。

  萬天聲看他此時終於雙手齊發,全使出來了,他長劍剛被鐵膽王第六枚鐵膽
震開,身形一個輕旋,劍光同時繞身而起,這回才真正讓你領教黃山萬家「萬流
歸宗劍法」的精奧之處。但見劍光繽紛,如絲如絛,幻作數十道精練,進射而出
,同時也響起了一陣密如驟雨的叮叮金鐵交鳴之聲,另有九道劍光,突破彈雨,
宛如九龍倒掛,一齊朝鐵膽王當頭罩落。

  劍光籠罩之下,響起了一聲驚嗥,劍光彈雨,霎時盡斂,鐵膽王自詡無敵的
六枚鐵膽,三十六顆小鐵膽悉數全被擊落,鐵膽王震川的一條左臂,也被齊肩砍
落,血流如注。

  萬天聲一柄精鋼長劍,也被鐵膽王磕得缺口纍纍,他一手撫著劍刃,目注鐵
膽王,正容道:「方纔萬某九道劍光如果一齊落下,閣下此刻只怕早已被支解了
,我只斷你一條左臂,不過對你盲從附匪,聊示薄懲,你可以走了。」鐵膽王臉
如巽血,連散落地上的鐵膽也不收回,一聲不作,朝山外奔去。

  ***    ***    ***    ***

  六合門掌門人李瘦石和逍遙子朱破衣這一對,差不多已打出五六十招,雙方
各展所能,兩支長劍劍光如虹,打得難分難解,卻不聞一聲劍劍撞擊之聲,這才
是真正劍術高手的打法。

  因為雙方使出來的劍招,往往才使出半招,對方就已警覺,改變招式,對方
既已變招,你就不得不捨棄尚未使出的半招,另出新招,有時隨機應變,並無一
定的成規。這樣的打法,也只有老於劍術的人才能應付得下來。兩人這一戰,當
真棋逢放手,殫心竭慮,在化解對方劍勢之後,再以牙還牙,攻擊對方。

  李瘦石真沒想到逍遙子一手劍法竟有如此造詣,本門「六合劍法」,集諸家
之長,剛中有柔,當初創造這套劍法,就是針對異教邪派的劍法而來,號稱旁門
劍法的剋星,如今自己一派掌門,竟然連一個異教旁門的採花淫賊都應付不下,
豈不被各大門派同道嗤笑?

  一念及此,不覺目射精芒,口中大喝一聲,功運右臂,直向對方迎面劈去。
這一劍凝聚全身功力而發,劍勢甫出,宛如長江大河,劍風嘶然,端的凌厲無比
。逍遙子看他要和自己拚命,不由冷笑一聲,同樣力貫劍身,朝前迎擊出去。雙
劍交擊,響起一聲鏘然大震,兩人各自被震得後退了一步。李瘦石又是一聲大喝
,揮劍急攻而上。

  逍遙子已被激起怒火,心想:「難道我還會怕你不成?」立即揮劍搶攻。

  兩人這番一退即上,一反方才交手的形勢,每人都在劍上貫足勁力,記記硬
打搶攻,一陣劍劍交擊之聲,鏘鏘大作,不過力拼了八九招,但聽一聲震耳欲聾
「啪」,兩支長劍同時齊中震斷。李瘦石不顧長劍斷折,一記「順風送帆」,迅
疾無儔當胸刺去。

  逍遙子沒想到他會有如此快法,急忙舉起斷室封格,「叮」的一聲,架住刺
來的長劍,左手朱拂突然朝李瘦石面目揮去。李瘦石輕哼一聲,斷劍一收即發,
劍使「孔雀開屏」,護住頭臉,左手指處,一記「六合掌」朝逍遙子劈下過去。


  六合門以掌劍馳譽武林,「六合掌」和少林「劈空掌」頗相近似,是以掌力
為主,功力深厚的人,可以打出一兩丈遠近,是近攻遠擊兩宜的一種掌功。「六
合掌」更擷取「劈空掌」之長,加上了掌法,一組六掌,只要一掌出手,接連著
五掌發如連珠,緊接而來。

  李瘦石第一掌出手,道遙子驟不及防,砰然一聲,被擊中左肩,把他震出去
了三步。「六合掌」一掌既然發出,隨後五掌也緊接擊到,這一點,又出於逍遙
子意料之外,他被一掌擊中,剛震退了三步,李瘦石還未欺來,一股勁急學風,
又已劈到。

  他連換口氣的工夫也沒有,急忙左手一抬,迎擊住了,蓬然一聲,又把他震
退了兩步,腳下還沒站穩,一連砰砰砰三聲,連珠三掌,都擊中他身上,直打得
逍遙子連翻了三個觔斗,雖沒大礙,但也打得他肩頭、胸脅之間隱隱作痛,心頭
怒不可遏,大喝一聲:「姓李的,道爺和你拼了。」身形急撲而起,朝李瘦石撲
了過來。

  李瘦石打出六記「六合掌」,身在原地,以逸待勞,看他急撲而來,正中下
懷,右手運起功力,抖手把一柄斷劍,脫手朝逍遙子擲出。劍勢勁急,逍遙子身
在半空,那裡還有躲閃的機會,斷劍一下沒入胸口,口中發出一聲慘嗥,一個人
就從半空中直跌下來,登時了帳。

  ***    ***    ***    ***

  現在六對動手的人中,已經只剩下淮揚派舉門人羅天義和瘟神呂通這一對了
。他們在大家動手之際,還一直在繞著圈打轉。這是瘟神呂通的習慣,一定要覷
準對方弱點,或是稍現破綻之際,才肯出手。羅天義看他沒有出手,自然也不肯
出手,這樣兩人雙目覷定對方,一連緩吞吞的轉了十來個圈。

  羅天義已經忍不住了,故意賣了破綻,瘟神呂通果然一聲不作,點足急撲而
起,朝羅天義撲攻過來。此人心機陰沉,身法之快,居然疾逾飛鳥,一閃即至,
灰黯無光的長劍,宛如毒蛇般急襲而至。

  據說他這柄劍上淬過一種毒草,只要被它割破皮肉,毒性就會滲人人體,逐
漸麻痺,除了他獨門解藥,無藥可救。他這個瘟神這個外號,一半固然是他外貌
陰沉灰黝,一向不肯和人說話得來的,另一半卻是他這支劍,大家都稱它為瘟隍
劍之故。

  羅天義賣給他的破綻,當然早有防範,等他撲近之際,忽然施展「大挪移身
法」,輕輕一晃,就已轉到了呂通身後,口中大喝一聲,左手一記「推雲手」朝
他右肩閃電擊出。

  呂通撲了個空,心知上當,急忙一個急旋,避開掌風,眼前寒光連閃,羅天
義一連三劍,又閃電攻到,匆忙之間,右手灰劍一記「左右逢源」,叮叮兩聲,
盪開兩劍,第三劍「飛短流長」,又是叮的一聲架開對方劍勢,以攻還攻,直刺
而出。

  羅天義展開「淮揚劍法」,劍似長江大河,大開大闔,源源出手,劍光精純
,記記勁道十足,劍風呼呼。原來「淮揚劍法」,不同於一般劍法,各大門派的
劍法,大都以刺為主,劍尚輕靈,獨有「淮揚劍法」,取法於刀,力貫劍身,以
劈為主,以削為輔,直劈橫削,連環出擊,勢道之強,獨步武林。

  瘟神呂通除了和他硬打硬砸,幾乎沒有還手的餘地,一陣叮叮金鐵交鳴聲中
,就連退了七八步之多,口中陰笑一聲,左手大袖揚處,打出三顆彈丸,品字形
朝羅天義迎面飛去。東海采薺裡急忙喝道:「瘟隍彈,羅道兄劈不得」。

  但已經遲了,羅天義看他在交手之際,忽然打出三顆彈丸,以為他黔驢技窮
,口中大笑一聲,長劍向空輕點,劍尖迅疾無儔朝彈丸劈出三劍,劍尖甫和彈丸
接觸,立被劈成二半,三顆彈丸中飛灑出一片黃色粉末,隨風飛散,霏霏飄落。

  羅天義聞到一股異香,心知要糟,急忙閉住呼吸,往後躍退,那知雙足堪堪
縱起,就一陣天旋地轉,砰然仰跌下去。瘟神呂通陰笑一聲,一下欺上,正待舉
劍刺下。這時萬天聲、李瘦石住手不久,站得較近,同時飛隙而出,不約而同雙
劍朝前一攔,喝了聲:「道兄不可乘危傷人。」

  瘟神呂通深深一笑道:「多添兩個也好。」話聲未了,萬天聲、李瘦石同時
身子一歪,砰砰兩聲摔倒下去。

  柳青青道:「娘,我去。」

  艾大娘吃驚的道:「青青……」

  柳青青早已閃了出去,一下攔在呂通面前,應聲道:「那就再添我一個好了
。」她口中含著解毒丹,是以不懼瘟隍彈。

  瘟神呂通大笑一聲,灰黯長劍指著柳青青喝道:「小於,倒也,倒也。」

  柳青青嬌叱道:「倒你的頭。」右手長劍鏘的一聲,撥開他戟指的長劍,左
手抬處,寒光電射,一下穿心而入。

  瘟神呂通睜大雙目,似有不信之色,驚詫的道:「你這小……丫頭……」撲
通往後倒去。

  各大門派中早巳搶出幾個人去,把羅天義、萬天聲、李瘦石救了回來,松陽
子立即餵他們服下「解毒丹」,三人只不過吸入了瘟隍彈一些粉末,自然很決就
清醒過來。尤其柳青青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出場之後一連誅殺了常清風、花羅
漢那木罕和瘟神呂通三個江湖上凶名久著的魔頭,大家竟然沒有看得清她如何出
手的?更使老一輩的一派掌門人莫不聳然動容。

  ***    ***    ***    ***

  這一段話,前後不過頓飯工夫,天南莊方面出場的六人,走了兩個,死了四
個,自是使得盛錦花又驚又怒,眼看自己這邊死的死,走的走,剩下來的,除了
微幫楊三泰、洪澤湖飛魚馮五、白靈風和繆千里等寥寥幾人之外,只有一百多個
鐵衛武士和四十九名岳麓觀弟子。

  人數雖然還不算少,但和對方相比,各大門派的人,幾乎有一大半尚未出場
,雙方強弱之勢,已經十分明顯,一時正待指揮白靈風、繆千里,發動攻勢,和
對方孤注一拼。

  突聽一陣桀桀怪笑,這笑聲尖銳刺耳,令人聽了毛骨悚然,若非時在正午,
日正當中,幾乎使人懷疑是有鬼魅出現?盛錦花聽到笑聲,心頭立即放寬下來,
她自然知道,只要姑太婆出手,任你對方有多少門派的掌門人,也如同摧枯拉朽
,沒有一個能逃得出她老人家的手掌。

  這一陣刺耳笑聲,傳到各大門派人的耳中,大家雖然沒見過姬七姑,想也可
以想得到來的是什麼人了。這一瞬間,偌大一片廣場,登時肅靜下來,所有目光
不期而然都朝山麓間投去。因為山麓間此時出現了一頂敞轎,由四個黑衣健婦抬
著如飛而來。

  敞轎上端坐著一個一頭白髮、鴆臉癟嘴的緇衣老婦,笑聲雖歇,但她嘴角間
還嚼著陰森的笑意,一雙綠陰陰的眼神,更如兩道冷電,老遠就好像掃過各大門
派每一個人,使人有不寒而慄的感覺,敞轎兩邊還有兩個黑衣中年婦人,護轎而
行。

  盛錦花等一干人沒待敞轎奔近,已一齊躬下身去,口中說著:「參見聖母。
」兩百人的同聲吶喊,倒也聲震山谷,威勢懾人。

  東海采薺叟微微搖頭道:「白蓮教就喜歡虛張聲勢。」

  少林羅漢堂長老通濟大師低聲道:「此人看來頗難對付,咱們待依計行事。


  他口中的「依計行事」,就是大家早已商量好的,由少林通濟大師、武當天
寧子、八卦門掌門洞涵子、丐幫幫主李鐵崖、白鶴門掌門松陽子、武功門掌門邵
南山、黃山萬天聲、洞庭釣叟徐璜等八手,對付姬七姑。護花門、花字門,會同
邵南山、況南山、和武功、白鶴門弟子對付盛錦花和鐵衛武士。其餘的人由東海
采薺叟為首,視戰場情況隨時支援。

  現在姬七姑的敞轎已經進人廣場,在中間停了下來,她依然端坐在敞轎上,
只是四名抬轎的健婦停下來而已,但轎子還抬在她們肩上。姬七姑左手撥著一串
佛珠,綠森森的目光緩慢的又朝各大門派中人逐一掃過,才尖聲問道:「丁少秋
呢?沒有來?」

  在她心目中,只有丁少秋不在場才使她感到遺憾,因為眼前這些人全死光了
,獨獨遺漏了丁少秋,總是日後之患。東海采薺叟朗笑一聲道:「姬七姑,你找
丁少秋何事?咱們今日是為撲滅白蓮教餘孽而來,似乎毋庸多說,丁少秋沒來,
咱們已經等你多時了,你下轎來吧。」

  「憑你們也配和老身動手?」姬七姑冷哼一聲,自言自語的道:「縱然他今
天沒來,老身也不會放過他的。」

  少林通濟大師手持禪杖和武當天寧子等七人各自手仗長劍,已從東海采薺叟
兩旁緩步走出,東海采薺叟緩緩退後了幾步。這一情形,不用說也可以看得出來
,這走出來的八個人是準備聯手對付姬七姑的。姬七姑看得癟嘴微鼓,沉嘿一聲
道:「要老身下轎來和你們動手?我看省了吧。」

  右手抬處,已從擱手的木板上取起一柄長劍,冷然道:「就是你們八個?好
,你們只管出手,老身要你們死得瞑目……」鏘的一聲,抽出一柄寒光四射的長
劍來。

  就在此時,突聽一個清朗的聲音叫道:「諸位前輩且慢,聖母指名叫的是晚
輩,這第一場,還是先由晚輩出手吧。」話聲入耳,一道藍影已從十丈外疾如飛
鳥,瀉落在敞轎前面。

  跟在這道藍影後面,又有一條人影,跟著疾掠而來,這人輕功稍差,比前面
那道藍影,落後了一大截,但也很快追到,站到了左首。在這同時,從各大門派
陣營中也有一條人影飛快的掠出,站到右首。

  只聽艾大娘焦急的叫了一聲:「青青。」原來最先凌空射來瀉落轎前的正是
玉面朱唇,身穿天藍長衫的丁少秋。跟著他掠來,站到左首的也是一個身穿天藍
長衫的少年,只是個子矮了些,他是易釵而棄的池秋鳳。從各大門派陣營中衝出
來的,也是一個藍衫少年,則是柳青青。

  她們學會了五招「崆峒九劍」,大哥出場,要和姬七姑動手,她們自然要跟
著出場了。還有兩位姑娘,這時還隱身在樹上,一個是李玉虹,她要等大哥和姬
七姑交上手,才能出手,一個是姬青萍,姬七姑是她姑太太,她娘也在場上,她
自然不便現身了。

  丁少秋修眉微攏,朝池秋鳳和柳青青兩人道:「你們快退下去。」池秋鳳和
柳青青都沒有作聲,站著不肯走。

  姬七姑朝了少秋點著頭道:「丁少秋,你還是來了,青萍那個丫頭呢,沒跟
你來?」

  丁少秋道:「在下要和聖母動手,這種尷尬場面,她能來嗎?」

  姬七姑尖笑聲道:「可憐的孩子,她在千百個少男中選中你,眼光原也不能
說她錯,只可惜你一直在和老身作對,這只能說是你錯了。」她以悲天憫人的口
氣,說出這番話來,是她已下了決心,非把丁少秋除去不可。

  丁少秋大笑道:「在下沒有錯,是聖母錯了。」

  姬七姑憎然道:「老身那裡錯了?」

  丁少秋昂然道:「聖母是白蓮教魁徐鴻儒門下,白蓮教倡亂失敗了,聖母能
夠大難不死,應該韜光養晦,不應再做出危害武林,危害社會的事來,就像和你
同門的金缽禪師,虔誠禮佛,深通禪理,一直與世無爭,不失為一代高僧……」

  姬七姑忽然變成臉色獰厲,厲聲道:「你幾時見到過他的?」

  丁少秋道:「在下是在咒缽寺見到他的。」

  「唔,原來是這老不死和我作對……」姬七姑白髮飛揚,呷呷尖笑道:「精
通禪理、虔誠禮佛,他會是這樣的人嗎?」目光一注,急急問道:「他和你說了
些什麼?」

  丁少秋正容道:「老禪師告訴在下,他已是行將就木之人,數十年遁跡荒山
,不想再作出岫之雲,所以沒有答應你的邀請,還要在下告訴你,白蓮教並非邪
教,乃是佛門旁支,是後人做了邪惡之事,連白蓮教也蒙上了邪惡的罪名,勸你
上體天心,以慈悲濟世,才能把白蓮教的罪惡洗刷乾淨,你就成功了。」

  「說得好聽,光耍嘴皮子,老身也可以說得出比他更動聽,更冠冕堂皇的話
來。」姬七姑沉聲道:「老身要恢復白蓮教,但各大門派沒有不敵視的,所以老
身不得不用非常手段,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等我把反對我的人殺光了,老身也
會漱些慈悲濟世的事,那是後話,目前是行不通的,所以我要殺光這些自命正派
的江湖人士。」

  她充滿殺氣的目光,又落到了少秋身上,稍稍和緩下來,說道:「青萍是個
好孩子,也是姬家唯一的骨肉,老身……為了她,老身真不想殺你,老身把青萍
交給你,你要善待她,好了,你快去吧,離開這裡……哦,你最好勸你親人都離
開這裡,這是一場凶殘的殺戮,為了青萍以後的幸福,我不想傷你們丁家的人,
你去勸勸他們,即速離開此地,老身給你一柱香的時間。」

  「多謝聖母,這番好意,在下會永遠記在心裡的。」丁少秋朝她抱抱拳,又
道:「在下今日此來,是要為天下武林除害,不能因私忘公,只有聖母放棄白蓮
教,放棄和各大門派為敵,才能化干戈為玉帛,否則只有和聖母放手一搏之途可
行。」

  姬七姑聽得勃然大怒,目中綠光大盛,厲聲道:「好小子,老身想放你一條
生路,你卻硬要朝死路上鑽,好,老身那就成全你。」身形倏然騰空飛起,一劍
朝丁少秋當頭劈落。

  這一劍雖然很少變化,但劍光如銀龍倒掛,一道匹練長逾尋丈,闊有數尺,
光芒甚盛,劍上陰氣如潮,連站在一丈以外的人,都感到寒砭肌骨。她這一凌空
躍起,抬轎的四名健婦和兩個侍女不待吩咐,迅速退了下去。

  丁少秋大聲喝道:「你們快退。」右手倚天劍嗆然出匣,朝上橫架而起。

  少林通濟大師等人雖然聽到丁少秋的喝聲,但他們擔心丁少秋僅僅弱冠年紀
,只怕他接不下來,是以只是朝兩邊退開了數步,並未真正退下。池秋鳳、柳青
青是決定要和大哥聯手對付姬七姑的,姬七姑出手了,大哥只是舉劍上架,沒使
出「崆峒九劍」的招式來,她們可不能和姬七姑硬拚,兩人不約而同長劍倏舉,
一左一右向空揮出。

  這一招使的是九劍中的第一招,兩支長劍矯若神龍,兩道閃動的劍光忽然湧
起一片耀眼而參差的劍影,令人目為之眩。丁少秋這一劍雖然只橫架而起,但劍
上早已凝聚「乾天真氣」,雙劍交擊,像姬七姑這樣聲勢的一劍,應該響起震天
一聲金鐵狂鳴才對,但雙劍交接,卻只響起「叮」的一聲輕鳴。

  姬七姑已朝上翻起,騰空直上兩丈來高,然後翩然往後飛落,離丁少秋已在
五六尺外。原來她在雙劍甫交之際,忽然發現丁少秋劍上有一股純陽之氣,竟然
會是自己陰極真氣的剋星,心頭方自一怔。

  驟睹丁少秋左右兩個少女聯手發出來的一記劍招,自己竟然無法破解,以她
的功力,當然不會把兩個小丫頭的劍招放在眼裡,但因正面有丁少秋敵住自己,
左右兩人這一招劍法,就不容她忽視了,因此長劍劈到快和丁少秋長劍交接之時
,忽然改劈為點,劍尖在倚天劍身上一點,就騰身飛起,後退出去。她居然被丁
少秋一劍震了出去,這使得各大門派的人莫不深感驚異。

  姬七姑站停下來,望著丁少秋,哼了一聲道:「小子,這一個月來,你又進
步了不少。」

  丁少秋依然很有禮貌的拱拱手道:「聖母誇獎。」

  姬七姑長劍一指池秋鳳、柳青青兩人,問道:「這兩個小丫頭是什麼人?」

  柳青青道:「你管我們是什麼人?」

  丁少秋道:「她們是在下兩個小妹子。」

  姬七姑道:「劍法是你教的?」

  丁少秋道:「她們只是初學乍練。」

  姬七姑道:「叫她們退下去,老身不想傷了她們。」

  池秋鳳道:「我們不會退下去的。」

  柳青青披披嘴道:「你傷得了我們嗎?」

  丁少秋道:「你們真的退下去較好,在下和聖母交手,你們會礙了我的手腳
。」

  「不會的。」池秋鳳道:「我和四妹,要和你聯手,這是早就說好了的。」

  姬七姑冷哼道:「丫頭們對你這般癡心,丁少秋,你可以死而無憾了,好,
她們既然不肯退下,老身要出手了。」

  丁少秋抱抱拳道:「聖母請。」

  姬七姑又看了他一眼,這年輕人彬彬有禮,還一口一聲的叫著自己「聖母」
,天南莊的人叫自己聖母,聽慣了也習以為常,但丁少秋是個倔強的敵人,這「
聖母」兩個字從他口中叫出來,就顯得特別親切和崇敬。所以姬七姑心裡有些喜
歡他,她很少喜歡人的,只有姬青萍一個,那是因為姬青萍是姬家唯一的後人之
故,現在她對丁少秋的喜歡,是不是因為青萍的緣故呢?每次都不忍向他下毒手


  這時她看了丁少秋一眼,心中不禁浮起一絲憐才之意,暗道:「這小子肯投
到我教下來,該有多好,不但成為姬家的女婿,而且又是我的內侄孫婿,將來還
可以傳我道統,白蓮教在他手裡,一定可以發揚光大,勝過先師多多。」心中想
著,手中長劍自然也停滯不發。

  丁少秋看她只是沉思,沒有出手,也只是抱劍卓立,不好出手。池秋鳳和柳
青青兩人等了一會,依然不見姬七姑出手,可忍不住了。柳青青朝池秋鳳使了一
個眼色,意思是說:「他們不動手,我們就先發動。」

  池秋鳳會意的朝她點了下頭,兩人心中默默的數著:「一、二、三。」突然
身形一晃,一左一右欺身直上,雙劍齊發,朝姬七姑攻去。

  兩位姑娘同時練的劍,自然心意相通,步調一致,沒有發劍以前,先已展開
「避劍身法」,然後從第一招開始,揮劍攻出。劍勢乍展,但見一左一右兩道劍
光寒芒連閃,霎那之間已合而為一,宛如流動的一片閃電,光芒之速,攻勢之奇
,看得各大門派準備對付姬七姑的八人,都為之聳然動容,自歎不如。

  她們攻勢甫發,不,她們劍招還沒攻出,剛閃身而出,展開「避劍身法」之
際,姬七姑和丁少秋都已發覺了。姬七姑沉哼一聲道:「你們找死。」手中長劍
倏然劃出。

  丁少秋看到她們兩個朝姬七姑欺去,心頭猛吃一驚,口中叫道:「兩位妹子
不可造次。」身形直上,揮手發劍,朝姬七姑劍上迎去。

  這三方發劍雖有先後,但也僅是毫釐之差而已,姬七姑擊向兩位姑娘的一劍
,立被丁少秋截住,二位姑娘眼看大哥出手,她們身形閃動,一個輕旋,第二招
跟著出手,朝姬七姑攻去。四支長劍,交織成一片光幢,除了看到無數銀蛇亂閃
之外,根本看不清招式,和四人的人影。

  要丁少秋獨力對付姬七姑,自是十分吃力之事,但如今有池秋鳳、柳青青兩
人在旁助戰,她們使的同樣是「崆峒九劍」,雖然對姬七姑不足以構成威脅,但
困擾卻是有餘,使得丁少秋減輕了不少壓力,才能勉強和姬七姑打成平手。

  池秋鳳、柳青青兩位姑娘展開「避劍身法」和姬七姑纏鬥,對方劍勢雖然凌
厲,但大部份都由大哥接了過去,再加身法飄忽,專門為閃避劍招而設計,自然
足以閃避得開。因此她們名雖和姬七姑動手,身在交叉穿刺的劍光中遊走,看去
危險,實則安全得很。幾招下來,兩位姑娘先前對姬七姑還心存畏憚,現在也漸
漸習慣了。

  「崆峒九劍」她們已經學會了五劍,丁少秋只不過比她們多會四招劍法,但
第九劍,不到最後關頭,是不肯輕易使出來的,所以丁少秋這時候使出來的,其
實只有八招劍法,比她們只多了三招而已。

  兩位姑娘蘭心蔻質,都是極頂聰明的人,方才只顧使展身法、劍法,緊張得
沒有思考的時間,現在心情漸漸安定下來,想到要和大哥真正聯手,應該和他同
時使同一招劍法,才能增強大哥劍勢的威力,好在大哥使出來的八招劍法中,她
們會的共有五招。

  因此一面使展「避劍身法」,一面留意大哥的劍勢,一見他使出來的是某一
招,她們立即跟著施展某一招,在速度上,最多不過慢了半拍,還是跟得上,如
果大哥使出來的這一招她們沒有學過,也可以使另一招填數,反正有幾分是合得
上的。

  這一來,對丁少秋而言,果然增強了不少威力,劍光燭天,聲勢大盛。這下
也把姬七姑激怒了,自己連三個小娃兒還勝不了,還能橫掃扛湖,消滅異己,重
振白蓮教嗎?一念及此,口中發出一聲厲笑,長劍接連揮出,剎那之間,劍光洶
湧,陰寒之氣頓時大盛,雖在傍午,但朔風乍起,寒雲四籠,當真可說日月無光
,陰森如晦,三丈之內,幾乎令人不辨東西南北。

  池秋鳳、柳青青幾曾遇上這等場面,本來已能跟著大哥發劍,配合甚佳,這
一來,但覺寒風直砭肌骨,連握劍手指,都冷得有些僵硬,自然無法配合得上大
哥的劍招,甚至四顧茫茫,生似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單獨作戰。兩位姑娘心頭又驚
又急,只得咬緊牙關拚命施展「避劍身法」,和五招劍法,一而再、再而三的反
覆使出。

  丁少秋在這一瞬間,自然也感到壓力愈來愈重,他為了不讓姬七姑有餘力去
對付兩位妹子,也只好全力應戰,不住的提吸真氣,把對方攻勢,全由自己一支
劍承攬下來。

  承攬的不但是對方的凌厲攻勢,還有對方源源不絕的「陰極真氣」,縱然「
乾天真氣」是對方「陰極真氣」的剋星,但究竟丁少秋在修為上不如姬七姑功力
深厚。

  譬如水固然可以滅火,但火勢大過水量,水也就無法可以把火撲滅了。丁少
秋的功力,只能勉強保住不讓「陰極真氣」傷到自己三人,已沒有餘力可以去克
制對方的「陰極真氣」。

  這一戰,當真使他有度時如年的感覺,心中暗暗嘀咕,自己和李玉虹約好了
的,等自己和姬七姑拼上十招八招之後,她就可以乘對方不備,突然出手,現在
自己和姬七姑已經交手了三四十招,她怎麼還不出手呢?莫要她發生了什麼意外
不成?

  和姬七姑這樣的超級高於交手,自是有不得絲毫疏懈,他這一稍為分心,姬
七姑自然立時就察覺了,她正因丁少秋劍法、身法奇奧莫測,找不出一絲破綻,
感到無比怒惱。此刻發現丁少秋劍勢忽然有了停滯現象,這一機會豈肯放過,緊
閉著的嘴唇,忽然發出一聲沉嘿,左手抬處,一記「陰極掌」凌空朝丁少秋拍來


  再說李玉虹,她和大哥約好了,等大哥和姬七姑交戰到十來招的時候,自己
就可以出其不意,猝起發難。大哥出去了,加上池秋鳳、柳青青的聯手,居然和
姬七姑打成了平手,眼看快打到十招左右,李玉虹早已提聚全身功力,正待飛衝
出去。

  突聽身後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女施主且慢,此刻還不是時候。」

  李玉虹一聽聲音,就知道是金缽禪師慈眉善目,雙手合十,站在一支極細的
枝幹上,這就叫道:「老師父,是弟子和大哥約好了的……」

  金缽禪師藹然微笑道:「姬七姑有這般好對付,各大門派的高手就可以對付
她了,還用得著老僧趕來嗎?」

  李玉虹道:「那……」

  金缽禪師不待她說下去,就接口道:「女施主不用性急,你大哥不礙事的,
老僧看他已得崆峒心法,勝或未必,敗也不至於,何況還有兩個女娃兒助拳,足
以擾亂姬七姑專心對付你大哥,所以暫時可保無慮。」

  李玉虹問道:「那麼依老師父之見,弟子要何時才出手呢?」

  金缽禪師道:「姬七姑數十年修為,陰極真氣已練到第七層,就是打上一千
招,也消耗不了她深厚的功力,你要出手,必須耐心等到她有可乘之機,才能出
手。」

  李玉虹急道:「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金缽禪師道:「何況施主隱身此處,地方也不對,這裡離戰場較遠,第一是
有了可乘之機,你出去了已經來不及了,機會稍縱即逝,你掠出去,姬七姑豈會
不見,等你衝到,她正好以逸待勞,給你一掌,你就無暇出手了。第二,以你現
在的功力,就算有了可乘之機,還是未必能夠得手,所以老僧特地進來,為世除
害,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李玉虹大喜道:「謝謝老師父……」

  「不用謝。」金缽禪師道:「現在老僧帶你過去。」話聲一落,李玉虹但覺
身子忽然凌空飛起,穿越樹梢,幾乎快得連眼睛也睜不開,一下就停了下來,急
忙凝目看去,原來已經到了姬七姑左首的一棵大樹上,但相距還是很遠。

  只聽金缽禪師的聲音在身後說道:「從現在起,你要全心全意,運起功力,
等待機會,聽老僧發令,你就要全力出手,知道嗎?」

  李玉虹道:「弟子省得。」

  「那好。」金缽禪師道:「你要完全忘記老僧在你身後,否則就會分了心。
」李玉虹應了聲「是」,就依言默默運起全身功力,目注戰場,一霎也不眨。

  ***    ***    ***    ***

  這樣足足等了頓飯工夫,直到了少秋因李玉虹遲遲不見她出手,心中不禁替
李玉虹耽心,不知她是不是發生了意外,這一分心,劍法自然就稍現滯象。姬七
姑左手抬處,凌空拍出一記「陰極掌」。就在此時,李玉虹突聽身後的金缽禪師
低喝一聲:「女施主可以出手了。」李玉虹聲音入耳,陡覺身後傳來一股極大力
道,托著自己身子凌空飛射出去。

  就在她劃空飛起的同時,另有一道人影從大枝下飛撲而起,疾如鷹隼,朝丁
少秋身後激射過來。這四人的動作,都快逾閃電,雖有先後,也只是毫釐之差,
最先是姬七姑,她因丁少秋稍微分心,劍勢微見滯象,才揚起左手,發出一記「
陰極掌」。

  李玉虹有金缽禪師指點,就是要等她左臂揚起之時,才能以「飛星掌」破她
罩門。另一條人影則是無名漁父,他敗在洞庭釣叟徐璜手下,但並未離去,目的
是要報丁少秋斷臂之仇,此時眼看姬七姑揚手發出一記「陰極掌」,估量丁少秋
決難抵擋,也必定會全力和姬七姑一拼,在他和姬七姑力搏之際,自然無暇反顧
,正是自己出手的最好機會,由此趁機急撲而起,右手舉刀猛力朝丁少秋後心扎
去。

  四人各以閃電動作,發動攻勢,但這一段話,仍須分開來述說,較可交代得
清楚,首先要從丁少秋說起,他因心中惦念李玉虹,才分了心,但他立即警覺自
己劍勢稍微一滯,會給與姬七姑有隙可乘,心頭方啟一動,瞥見姬七姑左臂揚處
,一掌凌空拍來。

  她掌勢甫發,丁少秋立時感到不對,方丈之內,空氣立刻像凝結住了,一股
莫可名狀奇明奇寒的巨大壓力,像巨浪般朝自己當頭卷壓而下,心頭驀然一驚,
暗暗叫了聲:「陰極掌。」他早就提防著她的「陰極掌」,心裡也早有準備。是
以不慌不忙,左手中指直豎,運起「乾天指」功,迎著對方掌心「勞宮穴」點去


  李玉虹有金缽禪師以內力相送,一道人影比閃電劃過還快,凌空電射而來,
人還未到,雙掌一翻之間,一蓬七十二顆飛星挾著陰柔掌力,分向姬七姑七十二
處大穴激射過去。

  前文已經說過,她飛星掌的手法,經金缽禪師指點,已和從前的「飛星掌」
大不相同,本來的飛星掌,是把飛星藉掌力送出,勁直如矢,直接命中,現在藉
掌力送出去的飛星,到了對方一丈以內,就各自發生回力,本來這顆朝你左打來
的,一下改為打你咽喉,另一顆本來打你眉心的,卻一下打你左太陽穴了。

  這些飛星,在你身前上下飛舞,其實只是擾你心神的障眼法而已七十二顆飛
星中,只有三顆才是真正主力,一顆由右向左,一顆貼地低飛,再由下往上,一
顆則射到身後再折而向前,所取穴道,卻只有一個,就是姬七姑的左腋罩門。

  第一顆力道最強的是由下往上那顆,快打到腋下之際,第二顆由右向左的也
跟著打到,一下撞上第一顆藉以增強第一顆的力道,緊接著第三顆從身後轉過來
,再追擊第一顆,等於再增強第一顆的力道,第一顆飛星,經兩次撞擊,往腋下
激射的力道大增,速度更快,自可一舉攻破罩門,說來較慢,實則這三顆飛星一
顆撞擊一顆,速度奇快無比,只聽姬七姑沉哼一聲,這三顆飛星居然一閃而沒,
全鑽入她腋下罩門之中。

  據金缽禪師的預估,三顆飛星,有一顆能擊中她罩門,已經夠了,因為罩門
是最脆弱的地方,只要衝破她護身真氣,一擊即可成功,卻沒想到三顆飛星都會
打入她罩門。這是金缽禪師只顧著注意李玉虹的三顆飛星,卻不知丁少秋使出「
乾天指」,正是「陰極掌」的剋星,丁少秋使出「乾天指」,比李玉虹三顆飛星
攻穴,快了半拍,是以三顆飛星不費吹灰之力,一起攻入她的腋下。

  另一道人影無名漁父用上全力,刺向丁少秋後心的一刀,丁少秋正在全力發
指,並沒想到會有人從身後偷襲,但此時全身佈滿了「乾天真氣」,一遇有人襲
擊,就會自生震力,無名漁父用力一扎,口中也同時悶哼一聲,一個人被丁少秋
內力反彈,直震出去數丈之外,就踣地不起,噴出一口鮮血,立時了帳。







【第四十二章】妯娌心事

  丁少秋一舉破了姬七姑「陰極掌」,把姬七姑震得後退了兩步,睜大一雙綠
陰陰的眼睛,望著丁少秋,漸漸失去神光,點頭道:「丁少秋,老身低估了你…
…」

  李玉虹一下搶到前面,冷峻的道:「姬七姑,我終於替先師報了仇了,你不
相信飛星掌會破了你的罩門吧?但我終於做到了。」揮手一劍朝姬七姑咽喉刺去


  突然人影一晃,連一點風聲都沒有,兩個一身黑衣的中年婦人一下搶到姬七
姑身前,叱喝一聲:「無知丫頭,你敢在聖母面前放肆。」左首一個左手一抬,
一下撮住了李玉虹刺去的劍尖,右首一個揮手一掌,朝李玉虹當胸切入。

  這兩人正是姬七姑的兩名侍女,強將手下無弱兵,從她們閃身而出,到一掌
拍到李玉虹胸口,只是眨眼間事,連站在李玉虹邊上的丁少秋都來不及出手。就
在千鈞一髮之際,突聽一聲:「阿彌陀佛。」

  佛號甫起,那兩個黑衣中年婦人忽然間好像被一股無形大力撞了一下,身子
往後倒飛出去一丈多遠,仰跌下去,就再也不動了。這兩人不用說是金缽禪師把
她們震飛出去的了。這一瞬間,姬七姑真氣被破,眼看大勢已去,舉掌自碎天靈
而死。

  金缽禪師震飛兩個黑衣中年婦人,一下落到姬七姑面前,雙手合十,喃喃的
道:「阿彌陀佛,師妹隱居數十年,依然不能參透佛法,妄圖重振白蓮教,固然
咎由自取,老僧為了上體天心,消敉劫數,只好破去你七層陰功,還望師抹原諒
,往生極樂,善哉,善哉。」

  說完,才轉過身來,朝各大門派的人合十道:「老僧師妹,妄圖領袖武林,
重振白蓮教,為江湖武林帶來莫大殺孽,如今已自食惡果,身敗名裂,自戕以終
,老衲希望諸位道友,本著與人為善之心,首惡既已伏誅,從惡之人,一體給予
自新之路、我佛慈悲,阿彌陀佛。」

  東海采薺叟連忙越眾而出,連連拱手道:「老禪師慈悲為懷,能夠及時消敉
一場殺戮,正是佛心,武林同道敢不從命。」

  「如此多謝了。」金缽禪師連連合十,一面朝鐵衛總領隊繆千里和岳麓觀白
靈風二人說道:「老衲師妹,倡亂江湖,乃是首惡,如今已經自食其果,落得如
此下場,你們都是她用金錢僱用來的,今後務必記取今日這場教訓,革面洗心,
重新做人,不可再人歧途,你們去吧!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繆千里、白靈風、楊三泰,和飛魚馮五,以及四十九名岳麓觀道士,一百二
十六名鐵衛武士,轟應一聲,就一哄而散,紛紛往山外奔去。萬天聲朝仲子和、
邵南山兩人看了一眼,他本來主張這些人如果武功不予廢去,日後難保不在江湖
上惹事生非,但金缽禪師說出來了,采薺叟既已答應,只得由他們去了。

  這是因為勝利來得太快了,各大門派根本兵不血刃,白蓮教首惡瞬即伏誅,
以致心理上毫無準備,把這一干人統通放了。現在對方所有的人都走光了,只剩
下盛錦花一個人呆若木雞,她根本連做夢也想不到一下子會如冰山倒坍,垮得如
此快法。

  尤其是聖母邀約而來,奉若上賓的三山五嶽奇人,竟然一個不見,聖母竟然
會傷在一個小丫頭李玉虹的手下。這些都是使她想不通的事,如今所有的人都各
奔前程,只留下自己一個人,又如何收拾殘局呢?一念及此,突然拔出長劍,朝
脖子上抹去。

  「娘。」姬青萍躲在大樹上,本來正待躍出去,勸娘從此退出江湖,不料娘
會突然拔劍自刎,心頭一急,迅疾無儔飛躍而出,哭叫道:「娘,你快放下劍來
,快不可如此……」但盛錦花已劍橫割斷咽喉,砰的一聲,往後倒去。

  「娘……」姬青萍嘶聲哭喊,一下撲到娘的身上,大哭起來。

  艾大娘、池秋鳳、柳青青等人一齊圍了上去。艾大娘拍著姬青萍的肩膀,柔
聲道:「姬姑娘,令堂已經自戕了,人死不能復生,她這樣做法,也是沒錯,因
為她是天南莊的負責人,不能算是從犯,自盡總比處死好得多了。」

  池秋鳳也道:「三姐,快別哭了,死者入土為安,還是把她找個地方埋了吧
。」姬青萍含著眼淚,雙手抱起娘的屍體,一步步朝外走去,池秋鳳、柳青青跟
著她身後走去。

  ***    ***    ***    ***

  這時丁少秋早已走上去拜見了師父松陽子和二師叔松雲子,以及武功門掌門
人邵南山、大伯母姚淑鳳、及母親,然後由松陽子替他一一介紹了各大門派中人
。齊逸雲笑道:「松陽道長,現在丁老弟可是華山派的掌門人,照理應該由兄弟
來給他跟大家引見才是。」

  松陽子大笑道:「齊道兄,少秋總是白鶴門的弟子,你們要搶也搶不走的。


  東海采薺叟道:「你們不用你搶我奪,丁老弟是白鶴門也好、華山派也好、
武功門也好、護花門也好,反正都是咱們江南武林聯合會的人。」

  李鐵崖大笑道:「放心,咱們不會跟你搶的。」

  花字門總監易天心笑道:「別人也許不會,李幫主可難說,」

  「老夫怎麼會……」李鐵崖一怔,接著掀須大笑道:「啊……啊……」

  武功門掌門人邵南山朝大家拱拱手道:「各位道長,白蓮教餘孽元兇已誅,
一場浩劫,總算也結束了,敝門幸蒙各大門派支援,得以收回基業,重光武功,
現在已經過了午刻,請大家先去敝門稍事休息。」

  松陽子目光一轉,咬道:「金缽禪師呢?怎麼走了?」大家舉目看去,果然
已不見金缽禪師的蹤影。

  少林羅漢堂首席長老通濟大師合十道:「阿彌陀佛,這位老禪師出身白蓮教
,能夠參悟佛典,力挽狂瀾,真是難得的高僧。」

  武當天寧子道:「大師說得極是,今天要不是這位禪師賜助,李姑娘的飛星
掌只怕沒有如此容易得手呢。」說話之間,邵南山已經在抬手肅客。

  大家一陣遜讓之後,還是請年齡最長的東海采薺叟走在最前面,其次是洞庭
釣叟徐璜,然後是丐幫幫主李鐵崖、少林通濟大師、武當天寧子、八卦門洞涵子
、淮揚派羅天義、六合門李瘦石、通臂門畢友三等各派掌門人、黃山萬天聲、華
山齊逸雲、夏天放、少林俗家仲子和等人,由松陽子、邵南山陪同。

  護花門、花字門等人,則由姚淑鳳、小鳳母女陪同,依次進入武德堂。好在
岳麓觀道士雖然佔據為分院,但裡面設施,並無多大改變,邵南山把大家請人武
德堂大廳休息,姚淑風把護花門和花字門的女賓,接待到西花廳落坐。各派門人
弟子,則在左右兩廊廂房休息。

  況南強、松雲子率同武功、白鶴兩派的門人,直人後進廚房,燒水的燒水,
煮飯的煮飯,好在天南莊和岳麓觀原有二百多人住在這裡,一應伙食俱全,不用
張羅。廣場上幾具屍體,則由丐幫弟子運去山外掩埋。

  ***    ***    ***    ***

  不過頓飯工夫,沏茶的沏茶,擺席的擺席,接著就開上飯菜,雖是臨時做的
,卻也有葷有素,還有上好的紹酒,邵南山肅客入席,大家又有一番謙讓,才依
次入席。

  這時池秋鳳、柳青青兩人陪著姬青萍走入西花廳,艾大娘起身拉著姬青萍在
身邊坐下,柔聲道:「姬姑娘,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令堂泉下有知,有你這樣一
個深明大義的女兒,應該值得安慰才是,你也不用太難過了,來,我來給你引見
……」她引介了姚淑鳳、祝秋雲,以及護花門、花字門一干女將,姬青萍一一施
禮。

  丁小鳳含笑拉著姬青萍的手道:「姬家妹子,你們的大哥,就是我的小弟,
以後我就是你們的大姐了。」

  大廳上酒席已開,大家因今日一戰,除了少數幾位曾和天南莊助拳的人交過
手,大部分人連劍都沒有出鞘,姬七姑業已伏誅,自然都歸功於丁少秋,大家紛
紛向他敬酒。采薺叟高聲道:「老夫論功行賞,今日誅殺姬七姑的首功,該是丁
小兄弟的,老夫敬你一杯。」說完舉杯一飲而盡。

  丁少秋連稱不敢,慌忙和他乾了一杯,一面說道:「晚輩論功力,和姬七姑
差得很多,差幸李幫主的女公子得蒙金缽禪師指點,施展「飛星掌」,破去她七
層「陰極真氣」,才能把她誅殺,可惜這位世外高僧有如神龍一現,就匆匆離去
,大家失之交臂。」

  少林通濟大師道:「這位金缽禪師出身白蓮教,能夠出污泥而不染,深明大
義,消敉一場浩劫,實在是功德無量。」

  少林俗家掌門仲子和道:「師兄說得固然極是,只是勝利來得太快了,大家
幾乎措手不及,金缽禪師皈依我佛,慈悲為懷,希望天南莊的人從此革面洗心,
重新做人,也無可厚非,但這些人多半是黑道中人,被天南莊羅致而來,如今姬
七姑一死,等於樹倒猢猻散,失去了依靠,縱然經過這次教訓,可以攝伏一段時
期,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時日稍久,難免故態復萌,兄弟耽心大江南北,也
許會從此多事……」

  八卦門名宿謝傳忠連連點頭道:「仲老哥此言一點不錯,這一點兄弟方才也
想到了,這些人散去之後,極可能三五成群,雖不敢明目張膽,但如果暗中幹起
買賣來,只怕江湖上依然無法平靜,所以這一縱虎歸山,實在後患無窮。」

  萬天聲道:「現在談這些已經遲了,咱們這一頓飯,午牌早已過去,現在快
近未時了,這是咱們第一頓慶功宴,先吃飽了再說,來,丁少兄,萬某敬你。」
丁少秋說著不敢,又和他乾了一杯。

  ***    ***    ***    ***

  酒醉飯飽,邵南山陪同各派人士到東花廳休息,祝秋雲則和姚淑鳳在房裡說
話,祝秋雲望著姚淑鳳道:「大嫂,家仇已報,你有什麼打算?」

  姚淑鳳歎了口氣道:「少秋現在是丁家莊唯一的繼承人,我們得幫助他重建
丁家莊,這樣才對得起爹的在天之靈。」

  祝秋雲點點頭道:「這個自然,我們不幫他誰幫他?」頓了一頓,接著又道
:「大嫂,大哥去世已經幾年了,難道你就沒為自己打算一下嗎?」

  姚淑鳳歎了口氣道:「小鳳都這麼大了,我已別無他求了。」

  祝秋雲搖搖頭道:「大嫂,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獨守空閨的滋味,是可想
而知了。」

  姚淑鳳幽幽道:「誰叫我們女人命苦呢?」說著望著祝秋雲道:「弟妹,老
三去了十多年,你不也過來了嗎?」

  祝秋雲歎了口氣道:「正因為這十多年的日子,讓我不堪回首,所以我再也
不想過這種日子了。」

  姚淑鳳訝然道:「聽弟妹的口氣,似乎……」說著定睛望了望祝秋雲的神色
,只覺得祝秋雲全身發散出一種淡雅適意的慵懶風情。她嬌艷的面龐,不待抹脂
而自紅;明亮的雙眸也泛起一層朦朧的水光;眼波流轉之際,直是蕩人心弦,勾
人魂魄。

  姚淑鳳驚異地道:「從弟妹的神色來看,似乎鸞鳳合鳴,陰陽調和,難道弟
妹?」她下面的話實在不好意思問出口。

  祝秋雲嬌靨微紅,輕聲道:「我不想瞞大嫂,我近期確實有過魚水之歡。」


  姚淑鳳低聲問道:「是什麼人?弟妹難道不怕別人說閒話?」

  祝秋雲低聲道:「別人不會知道的,大嫂如果有意,小妹願竭力促成。」

  姚淑鳳驚「啊」一聲道:「你說什麼?你不怕少秋知道嗎?」

  祝秋雲紅著臉微微一笑道:「少秋他當然知道,大嫂,我真希望你和我一起
侍候少秋,好不好?」

  姚淑鳳聽完這話,嚇了一跳,以不可相信的神情問道:「弟妹……你……你
讓我和你一起侍候……侍候少秋……是什麼意思……你……你和少秋間……難道
有……」

  祝秋雲看著極其震驚的姚淑鳳,心中早有準備,很痛快的道:「對,大嫂,
我的身子不但早已給了少秋,而且我的三個師姐,還有我門下的九個弟子,也都
把身子交給了少秋。」接著就把少秋到「護花門」、撞見自己洗澡、母子突破亂
倫禁忌、滿門弟子與少秋魚水歡濃等等情況,都一一詳細的對姚淑鳳說了。

  祝秋雲說這些話時,心中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感到羞恥,經過這幾個月來與少
秋的的相親相愛,她對自己與愛兒間的母子亂倫念頭早已拋到了九九霄雲外了,
她認為自己與少秋的魚水歡濃,是自己的幸福,自己能把身體交給愛兒是一種榮
耀。

  說完這些話,祝秋雲看著仍處在無比震驚狀態中的姚淑鳳,道:「大嫂,你
聽了這些,可能會看不起我,但是如果你真正和自己相愛的人在一起時,你就會
忘記這些人世間所謂的倫理觀念,而一心一意的去和相愛的斯守。你和小妹一樣
,苦守了多年,不要再委屈自己了。少秋這孩子不但人長得俊、懂事,而且在那
方面的需求很強,這是我們作女人可遇而不可求的,是可以托付終身的。」

  祝秋雲接著道:「大嫂,你雖然不是少秋親娘,但是你對少秋比親娘還親,
你替我將少秋拉扯大,我們母子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我和少秋都不希望,你
的後半生在孤寂空虛中渡過。而且,你已經為大哥守節三年,你已經對得起大哥
了。我想大哥在九泉之下,也不希望大嫂不開心地渡過後半生。而且你也說過,
少秋現在是丁家唯一的男子,從古訓來說,我們本來是他的人。」

  姚淑鳳好像還沒有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又好像在進行深深的沉思,低頭久久
沒有應聲。她覺得祝秋雲與丁少秋間的亂倫已是不可思議了,如果自己又與祝秋
雲共同侍候少秋,那不是更不可想像?但是她又有些心動,她又覺得祝秋雲的話
不無道理,老實說,丁少秋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如今已是英俊小伙,只要是女人
都難以拒絕,自己心中敢說不想他嗎?只是以前這個念頭稍稍一泛起,立刻被心
頭的理智所淹沒,如今祝秋雲理直氣壯地提出來,她怎能不動心?何況苦守空閨
的滋味,她也償夠了。

  姚淑鳳經過一翻激烈的思想鬥爭後,她終於抬起了頭來,以徵求的眼光,看
著祝秋雲道:「弟妹,真的可以這樣嗎?這能為世人所接受嗎?」

  祝秋雲見她問這一問題,便知她已心動,便認真的肯定的再和她說了一遍道
理,最後道:「大嫂,只要我們真心相愛,我們又何必去管世人怎麼看我們呢?
何況只有最親密的人才知道,我們自己不說,外人怎會知道我們的關係呢?」說
著頓了一頓道:「少秋在那方面的持久力越來越強,我也越來越覺得難以滿足他
的要求,所以要多為他拉些女孩子,肥水不留外人田,我當然要優先考慮大嫂了
。」

  姚淑鳳聽後,又想了許久,才又紅著臉,道:「弟妹,我不知道少秋怎麼想
?還有,要是小鳳知道了,她會怎麼想呢?」

  祝秋雲一聽,知道姚淑鳳心裡已同意了,便笑道:「大嫂,只要你同意,這
事就成了。少秋還有什麼不願意的?他巴不得能有機會報答你的養育之恩。至於
小鳳嘛……」她沉吟一下,接著道:「大嫂,小鳳今年也該有二十一了吧,不知
可許了人家?」

  姚淑鳳搖搖頭道:「沒有,前幾年我曾給她提過這事,她總說不著急,我也
就沒逼她。後來出來這麼多事情,她跟著我東奔西走,這事情也給耽誤了。」

  祝秋雲沉吟道:「小鳳這兒,最不濟的話,我們可以瞞著她就什麼事情都不
會有了。當然告訴她,讓她接受是最好不過,大嫂不妨先探探她的口氣。」

  姚淑鳳赧然道:「這話讓我怎麼跟她說嘛。」

  祝秋雲點頭道:「這倒是,就由我來跟她說也好,她現在在哪裡?」

  姚淑鳳道:「她去找少秋了,這些天她一直念叨他呢,所以吃完飯就急急忙
忙地去找少秋。」

  祝秋雲心中一動,驀地問道:「大嫂,小鳳會不會……」

  姚淑鳳心中猛地一跳:「弟妹的意思是……小鳳會喜歡上少秋……真要是這
樣……那如何是好……」自己如果跟少秋發生關係,已是嬸侄亂倫,如果再搭上
自己女兒,那成什麼了?母女同侍一夫,這不是更亂了嘛?

  祝秋雲倒是沉得住氣:「真要是這樣,事情倒簡單了。你想我們師徒都豁出
臉面去了,你們母女也算不得什麼了,那我們就更不用擔心了。」

  祝秋雲的這番話,聽得姚淑鳳面紅耳赤道:「弟妹,這麼羞人的事,我……


  祝秋雲說道:「大嫂,我知道你一時可能接受不了,但是人活著就要開心些
,只要放開心胸,這些世俗觀念管它作甚?須不知,這些世俗觀念害了多少女子
。大嫂,命運是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的,我們已經受夠了,是該迎來新生活的時
候了。」說著對姚淑鳳道:「我會在明天給你們安排安排。」

  姚淑鳳紅著臉道:「弟妹,這……這太快了吧?」

  祝秋雲道:「要趁熱打鐵嘛,不會我先不會把我們今天的談話告訴少秋,大
嫂還有考慮決定的時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休息了。」姚淑鳳本來還想再
說些怎麼,被祝秋雲阻止了,便只好看著她走了出去。

  姚淑鳳扶著門框,怔怔地愣了會神,長歎一聲,轉身準備進屋,聽到腳步聲
從拐角處傳來,不由回頭望去,只見自己的女兒丁小鳳低著頭走了過來。姚淑鳳
不由訝然道:「小鳳,你怎麼啦?」

  丁小鳳抬頭見自己母親站在門口,也不由奇怪地道:「娘,你怎麼站在門口
?」

  母女娘一邊往屋裡走,姚淑鳳一邊回答道:「我剛送走你三伯母。」丁小鳳
「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這些姚淑鳳更覺得奇怪,於是問道:「小鳳,怎麼
啦?你不是去找少秋了嘛?」

  丁小鳳沒精打采地道:「是啊,我是去找弟弟了。」

  姚淑鳳奇怪地道:「那你怎麼沒精打采的?發生什麼事了?」

  丁小鳳搖搖頭道:「沒什麼,我可能有點累了。」

  姚淑鳳不相信地道:「你別騙我了,跟娘說說,到底怎麼啦?你不是天天念
叨少秋嘛?怎麼見了他反而不高興了?」

  丁小鳳沒好氣地道:「他現在呀,風流快活得緊,一堆姐姐妹妹的圍在他身
邊轉,早把我們忘在腦後了?」

  姚淑鳳有些明白了,於是柔聲問道:「小鳳,娘問你,你是不是喜歡少秋?


  丁小鳳臉一紅,嬌嗔道:「娘,你可真奇怪,我當然喜歡弟弟啦,這還用問
。」

  姚淑鳳並不放鬆,繼續問道:「娘問你的不是姐弟之情,這當然不用問。而
娘問你的是男女之情,你老實跟娘說,你是不是喜歡少秋?」

  丁小鳳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道:「娘,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我怎麼能對
弟弟……有那種想法嘛……」

  姚淑鳳點點頭道:「娘當然知道你們姐弟是不應該有男女之情的,但是娘想
知道的是你真實的想法,你說出來,娘不會怪你的。」

  丁小鳳仍舊不肯鬆口:「娘,沒有就是沒有嘛。」

  姚淑鳳點點頭道:「那娘就放心了,幾年前娘曾給你提過你的事情,當時你
是推脫了,最近三年你跟我東奔西跑,倒把你的終身大事給耽誤了,這事是不能
再拖了,你有沒有中意的人?」

  丁小鳳急聲道:「娘,女兒不嫁,女兒願陪娘一輩子。」

  「傻丫頭,又說傻話了。」姚淑鳳撫摸著丁小鳳的秀髮道:「娘像你這麼大
的時候,你都三歲了。現在你都成老姑娘了,明日個我就托人,為你物色一個英
俊的小伙,怎麼樣?」

  「娘,我不要嘛。」丁小鳳滿臉焦急地道。

  姚淑鳳柔聲道:「你到底中意誰嘛?你告訴娘,娘一定為你作主,否則,娘
可要自作主張了,到時候可不許反悔了。」

  丁小鳳囁嚅道:「娘……我……我……」

  姚淑鳳嬌笑道:「傻丫頭,跟娘還有什麼不好說的?」

  丁小鳳臉紅得像塊大紅布,螓首低垂,聲音輕得像蚊子哼似的:「娘……我
是喜歡……弟弟……」

  姚淑鳳裝作豎起了耳朵:「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

  丁小鳳好像是豁了出去,抬起頭道:「我是喜歡弟弟。」

  姚淑鳳「哦」了一聲道:「那是當然了,姐姐哪有不喜歡弟弟的?」

  丁小鳳也明白母親是故意的了,嬌嗔道:「娘,你……」

  姚淑鳳不以為然地道:「這不是你說的嘛?」

  丁小鳳通紅著臉道:「娘……我指的是……我確實對弟弟……有了……有了
……男女之愛……」這話是費盡氣力,才好不容易說了出來。她說完之後,立刻
低下了頭,不敢看姚淑鳳。

  「咦?你剛才不是死不承認嘛?現在怎麼又改口了?」姚淑鳳的嘴邊帶著一
絲黠笑。

  丁小鳳愕然抬頭,看見了姚淑鳳嘴邊的黠笑,立刻明白之前的一切,無疑是
墮入母親術中,一縱撲入姚淑鳳懷中,嬌嗔不依道:「娘,你故意笑話女兒,你
好壞……」姚淑鳳滿意地笑了。

  丁小鳳不解地抬頭道:「娘,你不生氣嗎?」

  姚淑鳳笑道:「娘為什麼要生氣?」

  丁小鳳低聲道:「女兒不該愛上弟弟,因為這是不可能的。」

  姚淑鳳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你弟弟的?」

  丁小鳳羞澀一笑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從小就覺得弟弟沒有親娘照顧,
挺可憐的,就挺愛護他,後來慢慢懂事了,我知道自己對他已經不僅僅是姐弟之
情,但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也從來不敢向他表示什麼?」

  姚淑鳳歎了口氣道:「癡兒,你有沒有想過你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丁小鳳苦澀地搖搖頭道:「那也沒有辦法,這條道路是我自己選擇的。」

  姚淑鳳沉默一會,又問道:「你準備告訴少秋嗎?」

  丁小鳳搖搖頭道:「不,我不打算告訴他,他現在已經有很多姑娘陪著他,
我告訴他徒亂人意罷了,還增加他的心理負擔,對誰都沒有好處。」

  姚淑鳳歎息道:「這樣你的犧牲豈不太大了?」

  丁小鳳眼含淚水道:「誰讓我們是姐弟呢?」

  姚淑鳳道:「我建議你最好找個機會,跟少秋好好談一談,告訴他你的心意
。這樣並不是要他做什麼,而是對你自己有好處。你要憋在心裡太久了,會憋出
病的。少秋是個明事理的孩子,他會處理好這件事情的。」頓了一頓,又道:「
如果你自己不好意思去說,娘去跟少秋說也是可以的。」

  「不……不……」丁小鳳忙阻止道:「還是我自己去說,迴避不是解決問題
的辦法。」

  姚淑鳳道:「娘送你四個字,你記好了。」

  丁小鳳奇怪地道:「哪四個字?」

  姚淑鳳道:「「順其自然」。」那意思自然就是叫丁小鳳不可強求,丁小鳳
點點頭,記在心頭,然後道:「娘,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休息了。」

  ***    ***    ***    ***

  丁少秋自然不會寂寞地渡過黑夜,他的第一個目標是紫雲。在丁少秋赤身之
後,紫雲伸手握住丁少秋的寶貝,熟練地運用著手指,不斷地挑逗著丁少秋的寶
貝。而她的雙手握住丁少秋的寶貝上下地套弄,這種感覺真是棒呆了。

  然後紫雲要丁少秋躺到床上去,再自己把衣服慢慢地脫光,接著也爬上床,
然後跨坐在丁少秋的身上,接著將丁少秋的寶貝扶好,對準自己的小穴,慢慢地
坐下來。

  「喔……喔……好粗……好棒喔……」紫雲一邊坐下,一邊半閉著眼睛,然
後夢囈般著說這些話,好不容易,紫雲才把丁少秋的寶貝吞了三分之二進去,但
是這時候丁少秋感覺到已經頂到什麼東西了。

  紫雲兩手扶著丁少秋的身體,慢慢地上下套弄起來,這時候丁少秋的雙手也
握著紫雲的奶子,輕輕地搓弄著,紫雲慢慢地加快套動的速度,而且叫得也愈來
愈放蕩了。

  「啊……啊……師弟……你弄得……我好……舒……服……啊……啊……對
……用力……對……啊……啊……好舒服……我喜歡這樣……對……插我……弄
我……好棒……對……對……啊……啊……啊……」

  「啊……好棒……好大的寶貝……對……就是這樣……師弟……我要瘋了…
…用力插進來……啊……好棒啊……好舒服……對……干死我……弄死我……好
了……對……對……乾姐姐……來……對……就是這樣……啊……啊……啊……
舒服啊……」

  「啊……啊……我……的……小……我的小穴……被師弟……的寶貝……干
……得好爽……啊……啊……啊……啊……啊……我……真的好爽……」紫雲才
套弄了一百多下,兩腿便有些無力,丁少秋讓她躺下,然後扛起她的雙腿,換自
己來主動。

  「啊……啊啊……啊……啊……我好爽……我要暈倒了……我會受不了……
啊……天啊……我爽死了……好爽……姐姐被……你玩死了……這……啊……」


  「啊……啊啊……啊……啊……好爽……師弟……我會受不了……啊……天
啊……爽死了……爽……師弟……要用大寶貝……干死姐姐……這……這……啊
……好爽……啊……喔……」由於變成丁少秋在上面的姿勢,所以可以盡力地抽
插,他把寶貝完全地干了進去,弄得紫雲更是呼天喊地地浪叫著。

  「啊……啊……好棒……大寶貝在我……的小穴……裡面……啊……好棒啊
……我好喜歡這樣的感覺……快……快……弄……我……讓我死……啊……啊…
…真是太棒了……我要丟……我要丟……了……啊……啊啊……啊……啊……啊
……」

  「你……好厲害……我都已……經丟了……你還沒有啊……啊……啊……我
會被你玩死……我就喜歡你這樣…啊……啊……啊……」

  丁少秋的寶貝深深地插入紫雲的肉穴裡面,幹得她呼天搶地,浪叫不已。紫
雲的雙腿纏在丁少秋的腰上,她的雙手緊緊地抓在丁少秋的背上,她的臉因為興
奮喊叫的緣故,而呈現有些許的扭曲。這時候,紫雲的陰道傳來一陣陣地抽搐,
她張大的嘴巴卻喊不出聲音。整個人變得十分僵硬,並且抖動數下之後,整個人
好像石頭般地跌回床上,然後胸口上下起伏,顯得剛剛她好像經歷了多麼激烈的
運動。

  丁少秋將寶貝從紫雲的小穴裡面抽出來,紫雲滿足地看著丁少秋,卻發現丁
少秋並沒有射精,而且寶貝還繼續呈現勃起的狀態:「師弟,姐姐想要休息一下
啦。現在姐姐被你干到手腳酸軟,根本沒有辦法繼續陪你玩,你去找青霓師妹吧
。」

  「得令,娘子……」丁少秋笑著穿衣下床。

  「死相。」紫雲嬌嗔道,內心的甜蜜卻是難以形容。看著丁少秋的背影消失
在門外,紫雲心中暗道:「師弟越來越厲害了,幸虧我們姐妹眾多,要不然還真
吃不消。」

  ***    ***    ***    ***

  丁少秋進到青霓的房中,她早已等待多時。他剛一進門,青霓就迫不及待地
摟著他,對他又親又吻地,兩手還不斷地去脫他身上的衣服。丁少秋也主動地脫
去她身上的衣服,然後將她壓倒在床,然後從後面將寶貝操進她的小穴裡面。

  「啊……啊……好舒服……好哥哥……幹得好爽……好棒啊……啊……啊…
…真好……用力……干我……喔……喔……喔……喔……啊……喔……啊……啊
……」

  「師哥……好哥哥……用力干我……好棒……我被干……得好爽……啊……
啊……啊……好棒啊……對……用力……把你的大寶貝……完全地干進來……好
棒……啊……好棒……」

  丁少秋這次毫不留情地操幹著她的小穴,寶貝進出,讓她穴口的陰唇也隨著
寶貝的動作,不斷地翻吐著,她的頭好像澎湖的女孩跳著長髮舞那般上下甩動。
丁少秋拉著她的手,讓她的雙手反剪在背後,然後繼續前後挺送著,她這時候變
成上半身懸在空中,然後被丁少秋從後面不斷地攻擊她。

  「好舒服……啊……真的好舒服喔……好棒……師哥……我好喜歡……嗯…
…嗯……嗯……我……好舒服啊……嗯……嗯……別……這樣深……別這樣用力
……我會叫……對……這樣就好……好舒服……對……」

  「啊……啊……啊……我好爽啊……我的小穴……被干……得好爽……師哥
……我好爽啊……我要飛了……啊……啊……啊……」

  青霓在達到高潮之後,整個人癱軟在床上,丁少秋繼續抽送,再過四、五十
下之後,自己也達到高潮,將精液毫不保留地射入她子宮裡。

  ***    ***    ***    ***

  擺平了青霓,丁少秋覺得意猶未盡,於是替青霓蓋好被子,起身出門來到謝
香玉的房間。謝香玉還未睡,對於丁少秋的到來,自然喜出望外。二人熱烈的親
著吻著,舌尖互相的舐吮著,丁少秋的手則伸入她的衣服裡面撫摸她的一雙大乳
房。

  「喔,喔,少秋,你的手摸得我庠死了。」

  「玉姨,你好美,真恨不得一口就把你給吃掉。」

  「那麼你就吃吧,少秋,從那裡開始吃呢?」

  「先從你這個大葡萄開始。」丁少秋用手指捏著她的乳頭。

  「哎呀,死相,捏輕一點,你的手捏得我渾身都酥麻酸癢,連騷水都流出來
了。」

  「那末……把衣服脫了吧……」不一會兒,兩人已全身裸程相對了。

  謝香玉雪白豐滿的胴體,在丁少秋眼前展露無遺,麗姿天生的容貌,微翹的
紅唇含著一股媚態,眉毛烏黑細長,一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那濕潤潤水汪汪的
瞳孔,似乎裡面含著一團烈火,真是勾人心魂。胸前一雙乳房,高挺聳拔,峰頂
上挺立著兩粒緋紅艷麗似草莓般大小的奶頭,隨著呼吸一抖一抖的擺動著,使丁
少秋看得心跳加速,平坦的小腹下面,長滿了密密的陰毛。而是烏黑細長、雪白
的肌膚,艷紅的乳頭、濃黑的陰毛。真是紅白黑三色相映成暉,是那麼樣的美、
是那麼樣的艷、真是誘人極了。

  「玉姨,你好美呀。」

  「嗯……不要看嘛……羞死人了……」丁少秋再也無法抗拒眼前這一付嬌艷
豐滿誘人的胴體了,立刻張開兩臂,將謝香玉摟抱親吻,一手揉著她的乳房,謝
香玉的玉手也握著丁少秋那條堅挺高翹的大寶貝,開始套弄起來。

  謝香玉媚眼半開半閉的呻吟著,丁少秋的手開始改撫她的大腿內側和肥白的
大屁股,再探手到她多毛的桃源春洞,輕輕的撫摸那濃密細長的陰毛,當手指觸
到洞口處,已經濕濡濡一大片了:「啊……啊……少秋……呵……」

  謝香玉己經到了亢奮狀態,丁少秋把她抱到床上躺下,撥開她的兩條粉腿,
再分開濃密的陰毛,這才發現她那個春潮氾濫的桃源仙洞,緋紅色而長滿陰毛的
肥厚大陰唇。兩片小陰唇及陰道嫩肉呈緋紅色、艷麗而迷人。丁少秋用手指一觸
摸那粒大陰蒂,再伸手指插入那濕濡濡的陰戶裡面,輕輕的扣挖著,不時又揉捏
那粒大陰蒂,來回的逗弄著。

  「啊……啊……」謝香玉像觸電似的,張開了那雙鉤魂的媚眼望著他,心胸
急劇起伏,嬌喘呻吟,全身不停的抖動著。

  「啊……少秋……你弄得我……難受死了……你真壞……」

  「玉姨,還早得很啦,壞的還在後頭呢?」丁少秋說完之後,埋首在她的兩
腿中間,將嘴吻上她的春洞口,舌尖不停的舔、吮、吸,咬著她的大陰核以及大
小陰唇和陰道的嫩肉,他邊撩弄邊含糊的問道:「玉姨……舒……服不舒……服
……」

  「啊……你別……別這樣……我受不了啊……哎呀……咬輕點……少秋……
我會被你……整死的……我……我……丟了……」

  「啊……小寶貝……少秋……別再舐了……玉姨……難受死了……心裡好庠
……逼裡面更庠……乖……我要你跨上來……把你……你的大寶貝……插進來…
…快嘛……小心肝……」謝香玉慾火更熾,捏弄寶貝的玉手,不停的一拉一拉的
催他趕快上馬,那模樣真是淫蕩勾魂極了。

  丁少秋本身也是慾火如焚,急忙翻身壓了下來,謝香玉己經急不可待的握著
他的大寶貝,對正自己的陰戶口:「小寶貝,快插下去。」丁少秋用力往下一插
,佔領她的橋頭堡。

  謝香玉全身扭動起來,她只感到這一扭動,插在小穴裡的大寶貝,就像一根
燃燒的火棒一樣,是又痛、又脹、又酥、又麻、又酸、又庠。真是五味雜呈,由
陰戶裡面的性神經,傳遍全身四肢百骸。她粉臉含春,淫聲浪語的叫道:「哎呀
……好美呀……少秋……你動吧……你……插呀……」丁少秋怕她一上來不適應
,開始先來個輕抽慢插。

  「少秋……美死了……姐姐被你的大寶貝操死了……哎呀……你別那麼慢…
…吞吞的……插快一點……用力插重一點……嘛……」謝香玉雙腿亂伸,肥臀扭
擺來配合他的抽插。這淫蕩的叫聲和她臉上淫蕩的表情,刺激得丁少秋暴發了原
始的野性,再也無法溫柔憐惜啦,開始用力抽插起來了。

  謝香玉緊緊摟著丁少秋,媚眼如絲,香汗淋淋,嬌喘吁吁,夢囈般的呻吟著
,享受大寶貝給予她快感的刺激,使她感覺到渾身好像在火焰中焚燒似的,全身
四肢百骸,像在一節一節的融化,真是舒服透頂,她只知道,拚命抬高嫩臀,使
小穴與大寶貝貼合得更密切,這樣才會更舒服更暢美。

  「哎呀……少秋……我……我要丟了……」謝香玉被一陣陣興奮的衝刺,和
大龜頭每次碰觸到陰戶裡面最敏感的地方──花蕊,不由得嬌聲大叫,淫水不停
的狂流而出。

  謝香玉舒服得幾乎要瘋狂起來,花蕊猛顫,小腿亂踢,肥臀猛挺,嬌軀在不
斷的痙臠,顫抖。氣喘咻咻,嘴裡邪斯底裡的大叫:「少秋……哎呀……我……
我快受不了啦……」

  丁少秋是越抽越猛,越插越狠,他也是舒暢死了。謝香玉不但美艷絕色,豐
腴性撼,肌白膚嫩,尤其那個多毛的小穴,生得豐肥緊小,以及陰壁肌肉夾吸寶
貝和花蕊吮吸大龜頭之床功,樂得他不禁叫道:「玉姨……我的大寶貝被你夾得
……好舒服……好痛快……快用力……多夾幾下……啊……好棒……」謝香玉被
他猛抽狠插得淫水如泉,酥麻酸庠集滿全身,真是好不銷魂。

  「啊……少秋……你真厲害……操得玉姨……都快要……崩潰了……浪水都
快要……要流乾了……你真是要我……我的命啦……小冤家……呀……呀……我
又……丟了……」丁少秋只覺大龜頭被一股熱液,燙得舒暢極了。

  丁少秋抽出大寶貝,將她的嬌軀轉換過來,俯伏在床上,雙手將她的肥白大
屁股抬高翹起來,再握住大寶貝從後面對準桃源春洞,用力的插了下去。一面狠
抽猛插,雙手握著兩顆彈性十足的大乳房,任情的玩弄揉捏著,不時伏下頭來,
去舐吻她的粉背及柳腰和脊樑骨。

  謝香玉被丁少秋來這一套大變動的插弄,尤其粉背後面被他舐吻得庠酥酥的
,使她嘗到另外一種從未享受過的感受,情不自禁地又再度亢奮起來,而慾火更
熱熾了:「哎呀……少秋……你這一招……真厲害……玉姨……又衝動亢奮起來
了……好秋兒……用力插吧……我裡面好癢……啊……啊……」她邊叫屁股猛往
後頂、扭、搖的,來迎合他的抽插。

  「哎唷……小寶貝……玉姨快要死掉了……要死在你的大寶貝……上了……
也算是一件美妙快慰的事……你插吧……盡量用力……用力操吧……少秋……快
……快一點……對了……快……」

  謝香玉的陰壁肌肉又開始一夾一夾的夾著丁少秋的大龜頭,丁少秋加快速度
,連續的抽插了一百多下,一陣熱流直衝龜頭,謝香玉又丟了,淫水順著大腿而
下,流到床單上面濕了一大片。丁少秋也累得直喘大氣,將大龜頭頂到她的子宮
深處不動,一面享受著她洩出熱液的滋味,一面暫作休息,亦好再等下一回合作
戰的準備。

  經過一陣休息後,丁少秋抽出大寶貝,將她的胴體,翻了過來,雙手把她的
小腿抬高放在自己的雙肩上面、再拿個枕頭墊在她的肥臀下,使她那肥突的陰戶
,顯得更為突鋌而出。手握大寶貝對準桃源春洞口用力一挺,「滋」的一聲,盡
謗而入。

  「哎呀……啊呀……你插死我了……」丁少秋狠抽猛插,連連不停的又抽插
了一百多下,只操得謝香玉叫聲震天,鬼哭神嚎似的。

  「少秋……你……我實在受不了啦……我……全身都快……快要癱瘓了……
啊……小寶貝……玉姨真要……要死在你的大寶貝上面了……我……我……又洩
了……」

  丁少秋這時也快要達到高潮了,繼續拚命的狠狠操著:「玉姨……快……快
夾動你的小穴……我也快……快要射了……」

  謝香玉一聽亦感覺小穴裡的大寶貝,突地猛脹得更大,她知道這是男人要射
精的前兆,於是鼓起餘勇,扭腰搖臀,收縮陰壁肌肉一夾一放的夾著大寶貝,花
心也一張一合的吸吮著大龜頭,白己的一股淫液又直衝而出。燙得丁少秋的大龜
頭,一陣透心的穌麻直迫丹田,背脊一酸、龜頭一癢,忙把大龜頭頂進她的子宮
花蕊,一股滾燙的濃精,直噴而出,痛痛快快的射入她的子宮深處。

  「啊……少秋……射死玉姨了……」謝香玉被他那滾熱的濃精一射,渾身不
停的顫抖著,一股說不出來舒服勁,傳遍全身的每一個神經裡面她大叫過後,緊
緊摟住丁少秋,張開櫻唇,銀牙則緊緊咬住他的肩肉久久都不放。

  「哎呀。」痛得丁少秋大叫一聲,伏在她的胴體上面不動啦。二人俱已達到
了性愛的高潮和頂點,魂飛魄渺,相擁相抱而夢遊太虛去了,總算結束了這一場
激烈的戰爭啦。







【第四十三章】激情母女

  晚上丁少秋來找祝秋雲,準備和她幹上一個通宵,以安慰她這幾天來的孤單
空虛,丁少秋也想再次飽嘗母親的小穴,以獲得心靈上和肉體上的雙重快感。祝
秋雲的房中只有床頭蠟燭亮著,在柔和的燭光下,一個線條優美的美女正面向裡
、背朝外側躺在床上,僅穿著一套褻衣,丁少秋輕輕地走到床邊,她還不曾發覺
,丁少秋一下子就撲了上去,抱住她就是一個熱吻。

  起先她像是被丁少秋的突然襲擊弄得有點驚異而企圖掙扎,但因丁少秋全身
壓在她的身上而無法動彈,就這樣丁少秋熱烈地吻著她,雙手也不安份地在她的
豐乳上不停撫摸,下身堅硬的寶貝也頂在她的陰部上挺動著,並用身體上所有和
她接觸的部位在她身上揉搓著,經過丁少秋這一陣有力的上下夾攻的撫摸熱吻後
,她也有點嬌喘不勝了。

  「啊,少秋,你欺負伯母……」這回驚異的換成是丁少秋了,他張口結舌不
知所答,原來這位美人並不是自己母親祝秋雲,而是大伯母姚淑鳳。但見姚淑鳳
杏眼含春,面泛桃花,媚目流轉,情意綿綿,雖嬌羞萬狀,卻無惱怒的樣子,看
來姚淑鳳被丁少秋挑逗得已經動了春心了。要不然,一向不苟言笑的姚淑鳳,被
丁少秋如此無端侮辱,不打丁少秋耳光才怪呢。

  丁少秋早就有意報答這位從小養育自己的大伯母,自然不願放棄眼前的機會
,雖然他並不知道這是自己母親祝秋雲特意做的安排,以促成兩人的結合,但是
他也是女人堆裡打過滾的人,一看姚淑鳳的神態並沒有生氣,那還不「打蛇隨棍
上」,抓住這有利時機。於是丁少秋又抱住了姚淑鳳,一邊溫柔地吻著她,一邊
在她耳邊呢喃輕語:「大伯母,從小你就疼我、嬌我、愛我,現在就讓少秋來好
好報答您吧。」

  姚淑鳳嬌喘著,輕微地反抗著,但那反抗是那樣的無力,那樣的軟綿,更激
起丁少秋對她的愛憐、更激起丁少秋的慾火:「少秋,伯母也不忍心拒絕你,可
是你是我的親侄兒,我是你的大伯母,我們怎麼能做這種事呢?這是亂倫你知道
嗎?」

  丁少秋繼續吻著她,漸漸地她不再反抗了,顯然,她那深埋的熊熊慾火已經
被丁少秋挑起,燒烤著她的神經,控制了她的身心,她已經無所適從,嘴上雖然
仍拒絕著丁少秋,可心裡可能已經「投降」了,於是丁少秋決定採取迂迴戰略,
一步一步來:「那好,我們不做那種事,只要我不把寶貝插進你的陰道裡就不算
亂倫,對不對?讓少秋好好親親你、看看你、摸摸你,好不好?」丁少秋哀求著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什麼話都能說得出口?什麼寶貝、陰道的,亂七
八糟。看你這副可憐相,伯母今天特別通融你,就隨你的便吧。」姚淑鳳遷就著
丁少秋,答應了他的請求。其實,她的話大有語病,「隨你的便」是指他提出的
只親她、看她、摸她,還是一切隨他的便?是不是在暗示他可以上她?丁少秋暗
想不管那麼多,走一步說一步,反正今天我是上定她了。

  丁少秋乘機脫去她的褻衣,輕輕地撫摸她全身,她雖嬌瘦,但曲線玲瓏,瑩
脂般的胴體無一點瑕痕,結實的玉乳,特別挺拔。丁少秋控制不住心頭的衝動,
低頭去吻她那豐滿的玉乳。圓的小腹依然平坦,黑密的陰毛掩蓋著鮮紅的陰唇,
陰唇已經微微有些發硬發漲了,也微微張開了口,陰縫中已經流出淫水,弄濕了
她那茂密的陰毛,使那些可愛的柔草緊緊貼在她的大陰唇上,也弄濕了丁少秋前
去探寶的手指。

  丁少秋被姚淑鳳這美妙的胴體刺激得熱血膨湃,忙將自己的衣物也脫個精光
,壓在她那嬌嫩的身軀上,親吻著、撫摸著。姚淑鳳並沒有意識到她的處境已經
很不妙了,連丁少秋脫光衣服她都沒有反應,看來已經被丁少秋挑逗得慾火如熾
,慾火已經燒昏了她的頭腦。

  只見姚淑鳳媚眼斜迷,烏雲散亂,櫻口微張,粉面紅暈,雙手緊緊地摟住了
丁少秋的背,雙腿也來回扭曲著、纏捲著丁少秋的雙腿,並在他耳邊燕語呢喃著
︰「噢,少秋,下面好癢啊。」

  丁少秋伸手去摸姚淑鳳的玉洞,陰戶外已經全濕了,丁少秋用中指向玉洞內
探去,感到她的桃源洞中正津津地流著瓊漿,丁少秋就用那根堅硬的大寶貝,在
她的兩片玉瓣中間來回撥動,在她的陰道口不停摩擦著,並用龜頭在她的陰蒂上
用力挺動,繼續挑逗著她。

  「好少秋,行了吧,別再逗伯母了,伯母受不了……」姚淑鳳終於控制不住
了,向丁少秋求饒了。在丁少秋聽來,她這句話又有問題,讓他別再逗她,是讓
他停止挑逗她,還是讓他來真格的?女人就是這麼可愛,這麼讓人難以捉摸。

  丁少秋知道時機已經成熟,就將寶貝對準她的陰道口,稍一用力,巨大的寶
貝已插入一小半,姚淑鳳一聲慘叫,雙手推著丁少秋喊道︰「少秋,快停下,痛
死我了,快拔出去,你說過不插進來的,怎麼說話不算數?我們已經亂倫了,怎
麼辦?都是你不好。」姚淑鳳嗚咽著,眼中流出了淚花,不知是被丁少秋弄得痛
哭了,還是被已經亂倫了這個事實急哭了。

  「好伯母,不要怕,什麼亂倫不亂倫的,那都是些偽君子騙人的,只要我們
真心相愛,管他什麼世俗偏見?大伯母,我只問你愛不愛少秋?」

  「我當然愛你啦,不愛你怎麼會讓你上身?可是,你是我的親侄兒呀。」看
來姚淑鳳還是解不開心結。

  「好伯母,只要你愛少秋,少秋愛你,那就夠了,管他什麼關係、什麼亂倫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相愛,都互相深愛著對方,這還不夠嗎?」

  「事到如今,你讓伯母怎麼說呢?事已至此,我也只好豁出去了,今天就真
的隨你的便吧,不過,你先別慌弄,剛才真的痛死我了,讓我喘口氣吧。」姚淑
鳳其實心裡千肯萬肯,昨天經過祝秋雲的開導,早已動了心,但是一旦真的面對
少秋時,還是有些患得患失,有些放不開,既希望,又有些猶豫,矛盾的心理,
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丁少秋親吻著她,撫摸著她,姚淑鳳香汗津津,渾身無力,癱軟地躺在床上
,丁少秋怕弄痛了她,不忍摧殘她,只得按捺住心性,將寶貝溫柔地插進去一點
,然後輕輕地抽了出來,接著再送進去,循序漸進,徐徐地挺送。好大一會兒終
於將寶貝全根插入,姚淑鳳被刺激得渾身狂顫,不住地大口大口喘氣,丁少秋忙
吻著她的紅唇,把元氣渡入她的口中。

  「大伯母,怎麼樣?現在舒服多了吧。」

  「嗯嗯,舒服多了,伯母怎麼經得起你那股蠻勁?伯母的小穴,又怎麼經得
起你那根特大號的寶貝,那麼猛干?真怕人,那麼大。」姚淑鳳嬌羞萬狀地在丁
少秋耳邊說著。

  丁少秋不停地溫柔地抽送著,姚淑鳳也開始輕微地挺送迎合起來。姚淑鳳的
雙頰漸漸地又紅潤起來,淫水也一陣又一陣地發洩著,燙得丁少秋渾身癢酥酥的
,更激起了丁少秋的慾火,丁少秋不知不覺又加快了速度,用力抽送起來。

  丁少秋用力抽送了幾百下,姚淑鳳就已被丁少秋弄得上氣不接下氣地猛喘著
、嬌哼著︰「啊……好孩子……你真會弄……得伯母美死了……啊……好少秋…
…真厲害……啊……好美……好爽……」

  「好伯母……少秋幹得好吧……弄得你舒服吧……少秋也爽極了……你的小
穴真好……」

  姚淑鳳已經被丁少秋弄得慾火如熾,淫心大盛,上迎下挺,配合著丁少秋的
抽送。姚淑鳳和丁少秋配合的太好了,丁少秋向下插時,她就恰到好處地向上用
力頂;丁少秋向外抽時,她就也向後退。兩人真是前世有緣,命中注定要結合,
雖是第一次和對方歡好,但卻像一對整天在一起的夫妻一樣,配合得天衣無縫。

  姚淑鳳穴內的淫水源源不斷地從子宮中流出,隨著丁少秋的寶貝的進出向外
溢出,順著腿根流到床單上,床單早已濕了一大片。終於,姚淑鳳杏眼微閉,櫻
唇半張,肥厚的玉臀拚命地搖擺著,挺送著,雙手緊抱著丁少秋的背,越抱越緊
,雙腿也用力纏著丁少秋的屁股向下壓,陰戶盡量地向上頂著,口中輕呼︰「好
孩子……快用力……快……用力……再快點……」

  丁少秋知道姚淑鳳已經快要洩身了,就更加賣力地弄她,動作也隨著加快,
越弄越深,斜抽直插,直弄得姚淑鳳嬌軀一顫,大股大股的熱流,從子宮中噴湧
而出,直射到丁少秋的龜頭上,刺激得丁少秋更加興奮,更加用力地不停抽送。

  此時丁少秋身下的姚淑鳳,嬌柔無力地輕哼著,滿頭秀髮,亂地散在枕頭上
,頭在不停地搖擺著,嬌臉如三月桃花紅艷,雙目緊閉,櫻唇微啟,吐氣如絲,
一動不動地任丁少秋擺佈著。又經過一陣急抽猛送,她像是昏迷了過去一樣,全
身一陣輕抖,又一次洩了身,把所有積存的陰精統統地排泄出來了。

  濃濃的陰精一陣又一陣地湧向丁少秋的龜頭,丁少秋也丹田熱流上升,再也
控制不住精關,腰眼一陣酸麻,一股股陽精射進她的花心深處,那久枯的花心,
乍受雨露滋潤,美得她渾身顫抖,似乎融化了,升空了,欲仙欲死,如同全身飄
浮在雲端中。

  丁少秋愛憐地摟著姚淑鳳的嬌軀,寶貝並不因射精而軟縮,仍是堅硬如初地
留在她的玉洞中,丁少秋輕輕地抽送了兩下,她悠悠地醒來了,睜眼一看,發現
丁少秋的眼和她的眼相距不到兩寸,正一下不眨地注視著她,羞得她馬上又閉上
了眼。丁少秋愛憐地吻著她的眼皮,她終於睜開了眼,癡情地注視著丁少秋,滿
足地擁吻著丁少秋,溫柔地撫摸著丁少秋,緊緊地偎在丁少秋的懷中。

  ***    ***    ***    ***

  雖然姚淑鳳早非處女,但肉洞之緊實狹窄,仍如未經人事般充滿彈性,丁少
秋剛剛射過,仍然堅挺如故。敏感的肉洞可感到粗壯的寶貝在洞裡不斷抖動,急
促收縮伸張的肉壁,緊緊的包含的寶貝,姚淑鳳早能感受到寶貝的火熱、堅硬、
粗壯。

  丁少秋抱著姚淑鳳坐起,望著姚淑鳳那美艷慧黠的面貌,身段姣好標緻,艷
麗無雙的姿色、堅挺柔嫩的雙峰、晶瑩剔透的皮膚、渾圓雪白的臀部,兩人相接
之處正滴出晶瑩淫水,一覽無遺。丁少秋托住姚淑鳳豐臀的雙手緩緩的向上,接
著在姚淑鳳的細腰上定住,然後站了起來。

  隨著丁少秋的起身,姚淑鳳敏感的緊夾住丁少秋的腰部,雙手環抱住他的頸
部,臀部一下子又往下沉去,只聽得「噗滋」一聲,濕淋淋的寶貝立刻全根沒入
,完全塞進姚淑鳳那淫液四溢的肉洞之中。丁少秋雙手從姚淑鳳的腳踝摸向小腿
,再停留在雪白柔嫩的大腿上,順著臀部滑向腰腹,最後雙手摸著粉頸向下游動
停留在一對堅挺飽滿的玉峰上。

  姚淑鳳只覺身體一陣陣的酥麻,由身體傳來的連續的快感。丁少秋不斷的撫
摸著姚淑鳳每一處敏感地帶,健碩的軀體支撐著姚淑鳳赤裸裸的美艷胴體。丁少
秋的雙手憐惜的揉捏著姚淑鳳那雪白滑嫩的乳房,接著再以舌頭在姚淑鳳雙乳上
畫圈圈。

  「啊……少秋……還要吻我……啊……摸我的乳房……更用力點……」丁少
秋突然一口含住姚淑鳳殷紅挺立的乳頭開始吸吮,姚淑鳳遭此刺激,幾乎快崩潰
了。

  丁少秋抱著姚淑鳳坐到床上,姚淑鳳開始上下的擺動、套弄,她禁不住的浪
叫:「好少秋……插進來吧……好爽……好爽……再來……再來……不要停……
我要瘋了……啊……啊……」

  姚淑鳳跨坐在丁少秋結實的小腹上,纖細白嫩的雙手撐在丁少秋胸前,雪白
光滑渾圓嬌嫩高翹堅挺結實的臀部開始扭動旋轉,她不時的上下套弄吞吐著:「
哎呀……啊……哼哼……天吶……快……快活死了……嗯……」

  「好少秋……伯母要上天了……少秋……伯母快要被你干死了……啊……哼
哼……」

  「好少秋……啊……哼哼……伯母快丟了……」淫水浪液將寶貝澆得濕淋淋
的,火熱的寶貝被她摩擦得抖動不己。

  隨著她的感覺,有時會重重的坐下將寶貝完全的吞入,再用力的旋轉腰部、
扭著豐臀,有時會急促上下起伏,快速的讓寶貝進出肉洞,使得發脹的肉瓣不斷
的撐入翻出,淫液也弄得兩人一身,雙峰也隨著激烈的運動而四處晃動。

  雪白飽滿的雙乳讓躺在下方的丁少秋不禁意亂情迷,忍不住雙手揉搓捏弄,
殷紅挺立的蓓蕾立刻納入口中吸吮。丁少秋的寶貝也配合姚淑鳳的套弄而向上挺
刺,受此刺激姚淑鳳更加的瘋狂激動。丁少秋和姚淑鳳激烈的交合,男下女上的
姿勢,姚淑鳳激動的上下擺動她的小蠻腰,高聳豐滿的乳房也跟著激烈的晃動,
灑下一滴滴的香汗,讓丁少秋的寶貝不斷地抽插她的肉洞。

  「嗯……嗯哼……嗯嗯……好舒服……嗯……你用力頂吧……啊……用力干
我吧……哎呀……啊啊……哼哼……天吶……快……快活死了……嗯……哼……
唔唔……」

  「嗯……哼……你插入得我好深……哼哼……好緊呀……嗯哼哼……嗯……
嗯哼……嗯嗯……我受不了了……啊……」好似永不滿足。雪白柔嫩的肌膚,每
一都有丁少秋揉弄的痕跡,丁少秋貪婪地享受姚淑鳳迷人的成熟韻味,清麗嬌艷
的面容,只有無盡的媚態,慧黠清秀的大眼,正燃燒著熊熊的慾火。

  丁少秋將寶貝插入姚淑鳳的肉洞深處,姚淑鳳飄散著飛瀑般的緞發,扭動她
標緻成熟的軀體,赤裸裸地接受丁少秋寶貝的抽插,丁少秋突然得龜頭一陣刺激
,寶貝一陣顫動,就把狂射的精液一滴不漏的全擠入姚淑鳳的體內,而姚淑鳳也
在陣陣的高潮中達到最高峰。

  「嗯……啊……啊……啊……啊……嗯……快……再用力一點……嗯……哼
……嗯……啊……少秋……大寶貝……伯母要升天了……啊……啊……」全身直
抖擻顫動,瞬間一聲嬌叫全身發軟的趴在丁少秋身上。

  ***    ***    ***    ***

  「少秋,好孩子,你真強,伯母快活死了。」姚淑鳳滿足地吻著丁少秋說。


  「大伯母,可我還是這麼硬,這該怎麼辦?」丁少秋不懷好意地問,同時又
用那依然堅硬的大寶貝,在她陰道中抽動起來。

  這時姚淑鳳也感到了丁少秋泡在她洞中的寶貝,還是硬梆梆的,驚問道︰「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怪,剛才雖然被你弄得美得迷迷糊糊,不過還是感覺到你不是
已經射過兩次了嗎?」

  「是呀,射了好多呢。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每次都是這樣的,要射過好
幾次才會軟下來。」

  「真的嗎?那你可真是個奇人了,真強、真壯、真厲害,真不知你是個什麼
怪物。」姚淑鳳嬌笑著接著說道︰「不過,我已經洩得太多了,渾身沒有一丁點
氣力,實在經不起你的折騰了。」

  當丁少秋正在為難之時,只聽得一聲︰「讓我來。」房門應聲開啟,祝秋雲
走了進來,姚淑鳳羞得面紅耳赤,叫了聲「弟妹」,就將頭埋在丁少秋的懷中,
不敢抬頭。

  「不要羞,不要怕,大嫂,我們都是同路人,誰也不會笑話誰。」祝秋雲笑
著道。

  姚淑鳳恍然大悟︰「原來這是你故意安排的,你故意和我換房間,少秋是來
找你的,怪不得他一見我就撲上來動手動腳,原來是把我錯認成他的老相好,我
說呢,咱們少秋也沒有這麼大的膽子,一見我二話不說就要,原來是認錯人了。


  「他認錯人,大嫂不是也得到了享受?我知道大嫂也拉不下臉來,少秋也一
直敬重你,要不是我這樣巧妙安排,還不知要拖到哪一天呢?」祝秋雲笑著道。

  姚淑鳳不好意思地道:「你說的倒也不錯,說老實話,我從來想到男女之間
的事竟能這麼美妙,竟能幹得人這麼舒服這麼爽快,簡直要把我美上天了。我真
要多謝少秋呢,讓我得到了這麼美妙的享受。」姚淑鳳摟著丁少秋,不停地親吻
著他,還不住地撫摸他那半插在她陰道中的寶貝露在外面的一大截,充份表現出
了對丁少秋的愛意。

  「好了,你們不要再說了,娘,快來幫孩兒放鬆放鬆吧,你看孩兒這裡,漲
得難受死了。」丁少秋將寶貝從姚淑鳳的陰道中抽了出來,挺到了祝秋雲面前。

  「好吧,你這個小鬼頭。」祝秋雲嬌嗔著拍了丁少秋的龜頭一下。

  「不,我有一個大龜頭。」丁少秋挺著大寶貝在祝秋雲的臉上摩著,又拉著
祝秋雲的手去握住自己的寶貝,祝秋雲捏著寶貝嬌羞地嗔道︰「啐,不害臊,也
不怕你大伯母笑話。」

  「大伯母笑話什麼?她又不是沒見過、沒摸過我這東西,你說對嗎?大伯母
。」說著,丁少秋拉著姚淑鳳的手也去摸自己的寶貝。

  「你這孩子,真調皮,讓我也摸著幹什麼?」姚淑鳳笑罵過後,又溫柔地握
著丁少秋的寶貝說︰「別逗了,你又不難受了?快讓你娘幫你發洩發洩吧,別把
身子給憋壞了,快干你娘吧。」說著,姚淑鳳鬆開了手,把丁少秋推向祝秋雲。
姚淑鳳真是太溫柔了,丁少秋親了她一下,讓她躺到床裡邊休息,轉過身來對付
祝秋雲。

  丁少秋抱住祝秋雲,剝光她的衣服,用手一摸,原來她早就淫水四溢了,看
來她在外面「聽房」已聽了好久。丁少秋將她按在床上,壓了上去,祝秋雲毫不
做作,一手自動分開她那迷人的花瓣,一手握住丁少秋那硬挺的寶貝,將寶貝帶
到她的花瓣中間,把龜頭塞進她的陰道口,同時風騷十足地挺起肥大的玉臀,將
那根她心目中的寶貝迎進她那緊緊的陰道中。

  丁少秋故意向後一退,寶貝又滑出來一半,她忙將屁股盡最大努力挺起,肉
洞口向上猛吞,用力夾住丁少秋的寶貝,雙手抱住丁少秋的屁股用力向下壓,又
將寶貝吞進了陰道中,同時向丁少秋飛了一個媚眼,哀求道︰「好孩子,求求你
,不要再逗娘了,娘受不了了……」

  丁少秋見祝秋雲這樣毫不掩飾地直言相求,知道因為被自己冷落了幾天,以
及剛才「聽戲」的原因,她早已憋得心癢難耐了,現在讓自己這雄偉的寶貝,來
充實她空虛的花心,以安慰她空虛的芳心,她能不快樂得發狂嗎?丁少秋不忍再
逗她,於是就開始瘋狂地抽插著,快速地磨弄著。

  「好兒子……真美……你弄得娘爽死了……大寶貝兒子……你要把娘……弄
上天了……」

  「娘……孩兒也好爽呀……你夾得孩兒美死了……孩兒的寶貝真舒服……」
丁少秋用力地抽送著,祝秋雲也極力地配合丁少秋的抽送而挺動著,顛、簸、頂
、送,使丁少秋在縱送、抽插之間,飄飄然如羽化登仙。

  不久祝秋雲已經香汗淋淋,嬌喘吁吁,連聲浪哼著︰「啊……好兒子……大
寶貝好厲害……娘真的吃不消了……塞得小洞滿滿的……好舒服呀……娘受不了
啦……你就饒了娘吧……讓娘快點死吧……你把娘弄死吧……娘真想死在你的大
寶貝下……」祝秋雲的聲音,嬌啼婉轉,柔嫩清脆,聽起來令人迴腸蕩氣,頗有
銷魂蝕骨之感。

  「我的好娘,你的小穴也妙極了,讓少秋插得非常過癮,今天少秋讓你吃個
飽。」說著,丁少秋更加用力更加快速地弄她。祝秋雲被丁少秋幹得媚眼半睜,
嬌喘連連,花心亂顫,血液沸騰,一陣陣的酥麻顫抖,全身神經興奮到了極點,
不停地扭動著白嫩的豐臀,呻吟著洩了精。

  陰精陣陣的洩著,衝擊著丁少秋的龜頭,丁少秋加緊用力挺動著粗壯的寶貝
,在她陰戶中盡力向花心衝擊、盤旋,弄得她接二連三地洩著,越洩越多,丁少
秋的龜頭泡在她那濕熱的陰精中,終於再也控制不住,精門一開,大股大股的陽
精射進她的子宮中,美得她渾身亂顫,浪哼不已,第四次洩了身。

  互相弄乾了對方身上的汗水淫液,和姚淑鳳一起並肩躺在床上,丁少秋躺在
她倆中間,兩手一手抱住一位佳人,在她們身上輕柔地撫摸著,每人一下、不停
地親吻著。

  「弟妹,你們幹得可真過癮,比我強多了,不要說你們親身在干,就是我在
一邊看著,都在替你們大呼痛快,替你們過癮。少秋可真厲害,怪不得你們都這
麼愛他,這下我也理解為什麼弟妹是他親娘,都要忍不住和他歡好了。」姚淑鳳
忍不住讚歎不已。

  「是不是你的穴又癢了,興致又上來了?那就讓少秋再干你一次,讓你也再
過過癮吧。」祝秋雲故意逗姚淑鳳。

  「好,來吧,好伯母,讓少秋再幹一次吧。」丁少秋也做勢欲上。

  「不要,千萬不要,剛才我已經洩得太多了,好像是把我這幾年積攢的陰精
全洩給你了,再也經不起你的狂暴了。伯母哪裡見過你這麼大的大寶貝,哪裡見
過你這麼能弄的男人。大伯母真的受不了,你就饒了伯母吧,好少秋,求求你了
。」姚淑鳳忙連聲討饒。

  「好大嫂,你要知道,寶貝是越大越好,男人是越能弄越好,你受不了,那
是因為你今天是第一次和他,以後讓他多干你幾次就好了,你就會適應他的大寶
貝了,你就也會和我們一樣能弄了,你就會和我們一樣過癮了。」

  「真的嗎?少秋,那你以後可要讓伯母多快樂幾次,不要讓伯母嘗到甜頭了
,你又不要伯母了,那就把伯母害苦了。」姚淑鳳吻著丁少秋的面頰,在丁少秋
耳邊輕聲說著。

  「你放心,大伯母,我一定會讓你得到最大的快樂。」丁少秋笑著答道。

  「是呀,這麼漂亮的一個大美人,他這個小色鬼怎麼會捨得不要呢?」祝秋
雲故意取笑丁少秋︰「他巴不得多你呢,你還求他多干你,豈不是送羊入狼口,
正中他這小色狼下懷?以後有得你受了,看他會把整你成什麼樣。」

  「弟妹,我不怕,我心甘情願,就算他把我幹死,我都毫無怨言。剛才你和
他弄時不是也直喊「你把我弄死吧,真想死在你的大寶貝下」?」姚淑鳳充份表
達了對丁少秋的愛意。

  「好伯母,我也愛死你了,能夠得到你也是我的願望,以後我會常常向你要
的。」丁少秋抱著她吻了起來。

  「不錯,能讓他干死確實是我們女人最完美的歸宿。」祝秋雲也附合著姚淑
鳳,說出了發自內心的真愛。三人輕聲調笑,情話不斷,相擁相抱,交頸而眠…


  ***    ***    ***    ***

  日上三竿,丁少秋終於睜開眼睛,他卻發現姚淑鳳和祝秋雲都已經不知所蹤
,床邊卻坐著丁小鳳。丁少秋赧然地叫道:「鳳姐姐,你怎麼在這兒?」

  丁小鳳不好意思地道:「娘讓我來叫你去吃飯呢,我看你睡得很香,所以沒
叫醒你。」

  丁少秋發現自己仍然渾身赤裸,於是紅著臉道:「鳳姐姐,你先出去好嗎,
我馬上就起床。」

  丁小鳳並沒有起身,而是幽幽地道:「弟弟,你跟姐姐是越來越生分了。」

  丁少秋忙道:「哪有這回事?鳳姐姐怎麼會這麼想?」

  丁小鳳臉上一紅,偏開頭去,問道:「你還記得小時候我給你洗澡的事情嗎
?我又不是沒看過你的身體,為什麼讓我出去?」

  丁少秋赧然道:「可我們現在都不是小孩子了。」

  沉默一會,丁小鳳羞紅著臉,低聲道:「娘最近幾年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開
心,謝謝你……」

  丁少秋紅著臉低聲道:「你都知道了?」

  丁小鳳嬌羞地點點頭,低聲道:「娘都告訴我了。」說著又道:「我還有句
話要告訴你……我……我……其實一直……很喜歡你……我也要跟娘一樣……做
你的女人……你要我嗎……」她說完,臉色有些泛紅,但雙眼卻勇敢的注視著丁
少秋。

  丁少秋看著她的神情,不禁地將她擁入懷裡,心中無限激動的說:「鳳姐姐
,謝謝你,但這樣怕會太委曲你了。」懷裡的她,忽然扭身面對著丁少秋,清新
的臉孔,胭紅的小口,丁少秋又緊緊的抱著她,將嘴蓋住她的香唇。

  愛憐般忘情的熱吻,逐漸恢復生機的慾念,令丁少秋又將丁小鳳翻過身的壓
在床上,丁少秋的手不老實的伸入她的睡衣內,握住她那幾乎難以掌握的處女結
實的豐乳,慢慢地搓揉著,丁小鳳閉著雙眼,羞紅著臉頰,溫柔地承受丁少秋的
肆虐,丁少秋一步步的脫下她的睡衣、肚兜和內褲,她雙手在丁少秋的背上毫無
頭緒的撫摸著,丁少秋雙手捧著她的一隻豐乳,用嘴捻著她粉紅色的乳暈,她嚶
嚀的嗯著:「弟弟……姐姐心口很慌……」她的下體不安的扭動著。

  丁少秋一隻手慢慢的滑向丁小鳳的小腹下,摸著她細細柔柔的體毛,上下左
右的揉著,她身體一陣顫抖,雙手緊緊的扣住丁少秋的背,臉頰泛的更暈紅,氣
喘喘的咬著丁少秋的耳垂,聲音有些顫抖的說:「弟弟……我心慌……我怕……
人家第一次……你要輕輕愛我……」

  丁少秋聽的不禁一陣肉緊,堅硬的寶貝,在丁小鳳的大腿上跳動著,丁少秋
用手扶著肉棒,在她的處女地洞口上方慢慢磨擦著,她兩腿不自主的自然分開,
丁少秋粗大的龜頭生澀的擠入她的肉穴中。

  「哎喲……弟弟……輕一點……痛……你的……太粗……太大了……」丁小
鳳眼角邊有著淚痕,雙手指甲陷入丁少秋背部肌肉裡,丁少秋的寶貝停止前進,
丁少秋用嘴吻著她的雙眼、吻著她的鼻尖,最後又落在她的雙唇上,丁少秋的雙
手又慢慢地撫摸著她的雙峰,用手指壓著她的乳頭,輕輕地揉著;不久,丁少秋
感覺她的小穴裡漸漸地濕潤了,身下的她又著輕輕扭著身體……

  「弟弟……你可以再深一點……弟弟……你再動一下嘛……啊……」丁小鳳
嗲嗲地在丁少秋耳邊說著。丁少秋慢慢地退到洞口,又慢慢地擠進,當丁少秋的
寶貝進到最深的盡頭時,她蹙著眉頭,丁少秋又慢慢地退出;當丁少秋退到洞口
時,她又空虛的歎了一口氣;就這樣,一進一退的,丁少秋感到她的肉穴中愈來
愈滑順了,她似乎也漸漸嘗到甜頭了……

  「弟弟……我的好弟弟……啊……又痛…又麻……弟弟……你輕點……慢點
……慢……可以再深一點……喔……哼……」丁小鳳的下體隨著丁少秋的抽插,
開始生疏的上下迎逢著。

  「弟弟……嗯……姐姐不痛了……真美……真舒服……好弟弟……唔……」
丁小鳳瞇著雙眼,雙手滑到丁少秋的腰下,緊緊地抱著,生怕丁少秋的寶貝跑掉
,丁少秋開始輕輕抽插著,由慢加快,逐漸用力的頂盡抽退,如此大約抽插了百
十下,她忽然全身一陣顫抖,嬌喘吁吁的說:「啊呀……弟弟……我……嗯……
我要……丟了……好弟弟……啊……我……流出來了……弟弟……我要死了……
喔……喔……」

  忽然丁小鳳全身無力倒在床上,她身體劇烈的顫抖著,小穴內肉壁痙攣著,
一股處女的熱流噴向丁少秋的龜頭,噴的丁少秋的寶貝更加的膨脹著。看著丁小
鳳因第一次的高潮後,整個人幾乎在半醒半醉之間的癱瘓著,丁少秋強忍著更加
興奮的情慾,低下頭,用舌尖輕輕地在她的唇上攪動著,丁少秋吻著她的唇,將
她的舌頭吸到丁少秋的嘴裡,慢慢地刮著,丁少秋的手又握著她飽滿的豐乳,一
重一輕的壓揉著。

  隔了一會兒,丁小鳳慢慢地睜開眼睛,楚楚動人深情地望著丁少秋說:「弟
弟,姐姐從現在起,真正是你的人了……」

  丁少秋吻著她前額上的汗水,問著:「你還會痛嗎?」她搖搖頭,雙手在丁
少秋的背上撫摸著。

  漸漸地,丁小鳳的呼吸又開始急促著,她羞答答地在丁少秋耳邊說:「弟弟
,你還沒有完吧?姐姐還可以……」她又開始不安份的扭動著。

  丁少秋聽到丁小鳳的話後,浸在陰道裡的寶貝,不禁更加堅硬的跳動著,丁
小鳳的雙手緊緊地按著丁少秋的腰下,向前壓擠著;丁少秋一次又一次地,慢慢
的提起寶貝退出到小穴口,扭動著屁股,再慢慢的、將寶貝深深擠入陰道,直到
寶貝根部碰到穴口,旋繞在陰道裡面的寶貝,在四周刮動,再慢慢退出到小穴口
,由慢漸漸加快,弄得丁小鳳陰道淫水氾濫,口中大氣直喘,秀髮凌亂,全身不
斷的扭擺著。

  「弟弟……啊……你的大……寶貝……要插死……姐姐……了……啊唷……
姐姐又忍不住了……要丟了……喔……丟了……哎唷……」平時溫柔內向的她,
如今像蕩婦般風騷入骨,令人色慾飄飄,丁少秋的抽插動作也由慢而越來越快。

  「弟弟……哎唷……啊……啊……啊……姐姐又丟了……丟了……喔……又
丟了……哎……唷……娘……救我……啊唷……我受不住了……娘……你……救
……救我……」丁小鳳忽然用手輕輕地捏了丁少秋一下,用嬌媚的眼神向丁少秋
瞟了一眼,然後,往房門斜望著,她半閉著雙眼,整個人像似無法動彈般的躺在
床上。

  「少秋……你太粗魯了,小鳳才第一次,受不了你的折騰……」姚淑鳳不知
什麼時候來的,她走到床前,帶著憐惜又嬌羞的眼神,滿臉漲的紅通通的埋怨著
。慾火沸騰得如火山將要爆發的丁少秋,看到姚淑鳳,丁少秋挺起身體,伸出雙
手,猛然的抱住她的腰,她措手不及的跌坐在床上,丁少秋翻身緊緊地摟著她。

  「少秋,你放下手,小鳳她……」姚淑鳳話未說完,丁少秋抱著她翻身躺在
床上,嘴已緊緊的蓋住她的唇,丁少秋一手托著她的頭,一手抱著她的背部,用
力的吻著她。

  姚淑鳳欲拒還迎的輕輕掙扎著,這時躺在身邊的丁小鳳忽然坐起,滿臉泛紅
的將衣服穿好,瞅著丁少秋,含羞帶笑嬌媚地說:「娘,弟弟肚子還餓著,我去
幫他弄點吃的。」丁小鳳說完就下床離開了。

  「小鳳太亂來了,哪有母女共一個男人的,會羞死人的……」姚淑鳳羞紅著
臉輕輕地掙扎著說。

  丁少秋悶不出聲的將姚淑鳳翻身壓著,開始脫掉她的衣物,姚淑鳳輕輕地扭
動著身體:「少秋,你這樣會傷身的。」

  丁少秋低下頭用嘴吸著她已經變硬的乳頭,還沾著丁小鳳淫液的大寶貝又鑽
進熟悉微濕的小穴裡,丁少秋又慢慢地開始抽動著。剛開始,姚淑鳳還顧忌著房
間外的丁小鳳,只是雙手摟緊丁少秋的脖子,用力的吻著丁少秋,她全身不斷的
扭動著;但當丁少秋開始一次又一次的盡底衝擊時,姚淑鳳也隨著不斷的扭擺著
頭,發出嬌媚的浪叫。

  「哎……教我心疼的……冤家……我……這滋味……真美……好久……沒這
樣了……唔……好…好爽……哦……寶貝頂得好深……嗯……嗯……哎唉……頂
到花心了……哎呀……又頂到花心了……唔……冤家…你好壞……快……快……
我快忍不住了……哼……喔……爽死我了……唔……不行了……哎……要丟了…
…啊……丟啦……啊……快洩死了……」

  姚淑鳳神情放浪,腰不住的擺動著,似乎完全沉醉在性愛的歡娛中;丁少秋
被濕熱的肉穴包住的寶貝,在姚淑鳳深處變得愈來愈硬,丁少秋感覺姚淑鳳的肉
穴陣陣的抽搐著。

  這時房外的丁小鳳,又滿臉緋紅的走進來,她脫光衣服後,就躺在丁少秋的
身旁,她伸手摸著姚淑鳳的一隻大圓球,一面用嘴吸吮著她媽的乳房,這些情景
讓丁少秋的動作更加瘋狂,用勁的抽插,姚淑鳳上面被丁小鳳吸吮,下面被丁少
秋猛攻,她全身不停的哆嗦著,人像虛脫般的躺在床上。

  丁少秋正幹得興起,看到姚淑鳳的情形,丁少秋把姚淑鳳放下,轉身又壓到
丁小鳳身上,把更堅硬的大寶貝塞進丁小鳳早已濕淋淋的陰道裡,然後用力的抽
送。

  「哎……唷……弟弟……啊……姐姐又浪了……姐姐的小穴……癢……嗯…
…你……快……大寶貝……太棒了……哼……小穴好漲……哦……插死姐姐了…
…哼……再用力……快……姐姐快……忍不住……哼……哼……姐姐又丟了……
快洩死了……弟弟……哦……」

  丁小鳳玩弄的性趣正濃,剛好接著丁少秋發飆的瘋狂抽插,次次都碰及花心
,強烈的高潮,使得原本抬起的屁股更高高挺起,雪白的下體一陣顫抖後,跌落
在床上,人也不禁的陣陣的顛抖。丁少秋的龜頭受到丁小鳳滾燙的陰精一波又一
波的噴射、子宮強烈的收縮,丁少秋覺得腰部麻酸,禁不住的大力的抽送了幾下
,龜頭一麻,一股熱燙的精液,由龜頭急射而出,直射在丁小鳳的穴心深處,人
也脫力的趴在丁小鳳身上,三人相擁在一起,品味這難得的幸福。






【第四十四章】變生肘腋

  這天晚上,丁少秋來找李玉虹,她和柳青青住一個房間,所以今晚丁少秋自
然是要「通吃」。左邊房間住著的是「花字門」總監易天心和艾大娘,右邊房間
則住著「花字門」四衛:左衛魚巧仙、右衛白靈仙、前衛劉寶香、後衛沈雪娟。

  丁少秋陪著柳青青、李玉虹二女聊了一會天,很快就進入了實戰狀態。柳青
青坐在床上時,丁少秋早已迫不及待靠坐在她身旁。丁少秋那雙星目似乎已看透
她的心,令她臉頰一陣紅暈,丁少秋不由自主輕輕地為她解下衣物。

  柳青青全身細皮白肉,白的就像雪般晶亮,妙的是還微透著那蘋果般的粉紅
,襯上那潔白的床,映成她全身的肌膚呈粉紅色。她那堅挺的雙峰,己經作著那
不規則的顫動了。柳青青忙著躺了下去,面向著丁少秋,慾火如焚,眉眼如絲。

  丁少秋就在柳青青躺下的時刻,雙手齊來,輕輕地拉下她身上唯一的褻褲。
此時一股像火般似熔岩一樣,滾熱的燒遍柳青青的全身,使她失去女人固有的持
著。全身不留片物,那光滑柔潤的胴體,色香肉嫩那粉紅的粉頰,結實而富有彈
性的乳房,及那豐滿而肥大的陰戶,圍繞在周圍的黑色毛茸茸的陰毛。

  丁少秋移動全身對準柳青青的陰戶,他即壓了上去,左手與柳青青的右手緊
緊地握著。柳青青慢慢地把雙眼閉上,四片嘴唇緊緊地合一起了。她的香舌又嫩
又軟,尖尖地在丁少秋的嘴中有韻律的滑動,丁少秋亦用舌頭翻弄著,當他將舌
兒伸入柳青青口內,她便立刻吸吮起來,她吐著氣,如蘭似的香氣,漸漸地柳青
青狂吻著丁少秋的舌頭,一次比一次用力,她的粉臉更是紅透了,像個熟透了的
蘋果般。

  柳青青這時渾身麻癢,顫聲叫起來:「哎唷……哎唷……不要……這樣……
哎喲……啊……你……這樣……哦……哦……啊……噢……啊……唔……」柳青
青呻吟的聲音如鳥鳴一樣的迷人。那性慾之火,由舌尖傳遍了全身,每個細胞都
活躍著撫弄且興奮不已。

  這時丁少秋使自已的寶貝盡量地摩擦柳青青的陰戶,柳青青的乳頭亦呈粉紅
色,堅挺高聳著。當丁少秋將乳頭含在口中吸吮時,那乳頭在他的口中跳動著,
真是逗人喜歡,於是把柳青青吻得左腿真往上抬,嘴上更是浪哼著。

  「哎唷……哎唷……大哥……不要……這樣……這樣……是……是……在…
…在折磨……折磨我哦……啊……噢……啊……唔……」

  丁少秋由乳頭慢慢地由上往下吻了下來,那凸起的陰戶,整個一片就好像是
裂開的水蜜桃似的,那密密的陰毛,黑的發亮,與那潔白的肌膚,互相輝映,可
愛極了,真叫人垂涎三尺呢。柳青青那又細又嫩的的陰戶,在那黑褐色的陰毛下
,有兩片白裡透紅又細嫩的外陰唇,還有那道小溪,更有隱隱約約的朝露濕潤著
那小溪口,引人入勝。丁少秋坐起來,倚靠在床上的牆邊,伸出右手,輕輕地挑
弄著柳青青的乳頭。

  柳青青抬起肥臀,不停地呻吟:「哎……哎唷……嗯……嗯唔……哎唷……
哎……哎啊……唷……啊啊……喲……嗯嗯……啊啊……」一邊浪叫著,身體一
邊挺了上來,好讓她那癢得利害的小穴,能夠接觸到丁少秋的寶貝。

  丁少秋邊用嘴吸吮著柳青青的乳頭,下頭更是不停地蠕動,以便能更充分地
磨著她的陰戶,這直把柳青青磨得上氣不接下氣,心裡頭難過萬分,那陰戶更是
浪水如潮湧般,噴流在丁少秋的寶貝上。丁少秋知道再這樣玩弄柳青青,將使她
止不住癢了,於是雙手一抱,雙雙滾在床上了。

  柳青青被他用力一插,覺得陰道漲的滿滿地,陰道壁被擠得直徑外張,繃得
緊緊,一種充實而麻癢的感覺襲上心頭:「啊……哎……唔……唔……好……好
……好極了……不要停……不要……用力……再用力……好……插重點……用力
插……」

  丁少秋採取由後向前的姿式,倆人雙眼相看,她在下面奮戰不已,似又成另
一番情趣。丁少秋連續抽送百餘下之後,便將柳青青的身子旋轉個身,把她仰放
在床上了。

  「哎唷……好……好……大哥……插得好……好美妙……插到花……花心裡
去……插得我……我……我……我好美……好爽……大哥……我要……哎唷哎唷
……好酥……好妙……好美……好美……啊……啊……唔……唔……。」

  柳青青兩條粉紅色的大腿分開,讓那根粗黑的寶貝插的更深入,且兩腿向上
交叉把丁少秋的屁股夾住,搖擺臀部,迎接抽送。丁少秋邊抽送,一面又用嘴去
吸吮那乳頭。只見柳青青嬌呼連連,臉上也露出快樂的神色,她已嘗到好久好久
沒有過的甜頭。丁少秋漸由慢而急,由淺而深,有時候把那寶貝在子宮口旋轉磨
擦,使柳青青更是有忍不住的快感並顫抖。

  丁少秋又叫柳青青跪著,他由背後跪著挺著寶貝,往前一送「滋」,應聲而
入。柳青青意柔態變,擺動著臀浪,雙乳顫抖,秋波直落丁少秋的心坎上,生起
陣陣無法名狀的快感。軟酥的表情,只見星目半閉,喘出歇斯底里的音符來,不
停地呻吟:「哎……哎唷……嗯……嗯唔……哎唷……哎……哎啊……唷……啊
啊……喲……嗯嗯……啊啊……」

  丁少秋躺在床上,柳青青八字分開著兩條白嫩的大腿,坐在他的大腿部,讓
陰道盡量露且張得大大的,淫水早已是氾濫於陰戶內,「噗滋」一聲,不偏不己
,柳青青把她的陰戶對準丁少秋的寶貝,即套了上去,全根應聲而入。

  兩個乾柴烈火,只聽見一連串的漬漬陰水聲,卜卜乍乍的響著,她的媚眼已
經細瞇得像一條縫,細腰扭擺得更加急,那兩扇肥厚的肉門呀!一開一合一張一
收便緊緊咬著那粗大的寶貝不放了。柳青青擺臀,裡夾,外夾,倆人邊說邊套玩
著,充滿無限春情。

  柳青青心醉了醉得像一匹發狂的野馬奔騰在原野上,不住的起伏一上一落一
高一低,下下是那樣的重真達花心,次次是那樣的急來回抽插。突然,柳青青加
速套弄著,她更加淫浪了,口裡的喊聲更是含糊不清了。丁少秋也陣陣快感襲上
了他的心頭,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將她一抱,那個大龜頭吻住花心一陣跳動,陽
關一陣緊縮,寶貝一挺,一串熱滾滾辣辣的精液像連珠炮似放直射深處進了子宮
,柳青青好似得了玉液瓊漿液,夾緊了肥大飽滿的陰戶,一點也不讓它流到外面
去。

  丁少秋只覺得全身,輕鬆無比,柳青青此時全身癲倒在他的身上,有如窒息
般,她癱瘓了也滿足了,靈魂輕飄飄的隨風飛蕩了。她那兩個高聳乳峰,更是緊
緊地壓住在丁少秋的胸部之上,只覺軟綿綿的,舒適無比。鬆弛之後,也覺得這
等肌膚相親的感覺,也是舒適快樂無比。

  ***    ***    ***    ***

  丁少秋當然不會忘了還有一個李玉虹正等著他,此刻在他眼前的李玉虹,只
穿著肚兜及褻褲的雪白肉體,渾圓的大腿,平坦的小腹,佩上潔白的褻衣、褻褲
,丁少秋的寶貝已硬如鐵棍。輕輕將李玉虹翻過身,動手解開李玉虹的肚兜,再
將李玉虹輕輕翻過來,再將李玉虹的褻褲褪下,李玉虹已是全裸了。

  真是沒有一點暇疵,鮮紅的乳頭矗立在渾圓的乳房上,不是巨形豪乳,是恰
到好處那一種。兩腿之間挾著一叢陰毛,密密的把重要部位遮蓋著,丁少秋將李
玉虹雙腳分開到最大,李玉虹的私處一點也沒保留的,呈現在他眼前。

  丁少秋輕輕爬到李玉虹的身上,開始吻李玉虹的乳頭,一手搓,一手含著,
然後從李玉虹的頸際一路舔到李玉虹的下腹部。李玉虹開始呼吸有一點變快,嘴
裡偶爾發出「嗯」,丁少秋繼續往下進行,將舌尖在李玉虹陰核處挑動,挑弄幾
下後,李玉虹的身體已隨著丁少秋的動作的節奏做輕微的搖動,從陰道裡流出了
淫水,陰核也慢慢突起變的明顯了。

  丁少秋見時機成熟,壓到李玉虹身上,抓著寶貝,用龜頭上下摩擦著李玉虹
的陰戶,李玉虹的動作越來越大,聲音也越來越大。丁少秋也無法再忍,對準了
李玉虹的陰道,輕輕的將寶貝送了進去。慢慢的送到底,沒有遇到任何障礙。丁
少秋趴在李玉虹身上忍不住興奮的輕喘著,熱烘烘的陰道將寶貝緊緊的含著,好
舒服的感覺,丁少秋靜靜品嚐著這種人間最快樂的感覺。

  「嗯……嗯……唔……」丁少秋溫柔的吻著她:「舒服嗎?」

  「好……大哥……舒服……好舒服……」丁少秋再也忍不住了,開始輕抽慢
送,幾次後再來一次重重到底,李玉虹忍不住像蛇般的扭動纖細的腰,配合著丁
少秋的動作。抽送一會後後,李玉虹發出了鼻音的呢喃:「啊……嗯……嗯……
嗯……」

  「啊……不要……啊……啊……不要啊……」李玉虹瞇著著喃喃自語著。陰
道受到直接的衝擊,豐滿屁股的搖擺,夾著丁少秋的寶貝,乳房被丁少秋用手包
握著,李玉虹害羞的搖著頭,唉唉的叫聲配合著丁少秋的動作。

  丁少秋的寶貝在李玉虹陰道內亂鑽摩擦,有時插入得深頂到了子宮口,李玉
虹整個人癱了。緊閉著唇、眼神專注地望著結合的部位加速進行,腰力的搖擺加
強了,丁少秋更努力幹著。一陣又一陣的搖擺,一對裸體的男女動作。

  丁少秋抓捏的胸部早已變硬得垂下晃動,扭捏的臉正顯示她在加速快感,丁
少秋刺激她的陰蒂,揉揉她的陰唇,有時摸摸她的黑絨絨的陰毛。每次的深入都
讓丁少秋欣喜若狂。他趴在李玉虹柔軟的背上,加強抽插的速度,李玉虹的洞內
開始漸流出密汁到大腿邊。面對丁少秋的貼身動作,李玉虹透紅的臉頰,加上下
半身夾緊的抖動,她已經很興奮了。

  丁少秋望望李玉虹,她也秋波脈脈地望著丁少秋媚笑。丁少秋望了望她小腹
下被寶貝插入的地方,見到她那陰戶被寶貝頂得凹進去,像蚌一樣緊緊地夾住了
寶貝。李玉虹的肉洞漸漸分泌出許多陰水,使丁少秋的抽送逐漸流暢,他開始加
速地頻頻地抽送。李玉虹很快就進入欲仙欲死的狀態,她臉紅耳熱,小嘴裡哼叫
著淫聲浪語。

  「噯喲……好呀……好舒服……大哥……插得……重點……我……會……舒
服……死呀……」配合著陰陽交合處傳來「噗滋」的聲音,李玉虹的叫床聲是那
麼動人心弦。

  她慢慢睜開了眼睛,看著丁少秋,突然將滾燙的雙唇湊到丁少秋唇上。兩個
人的舌頭在嘴裡不安份的攪動著,久久才分開,兩人都喘息著。李玉虹感到妙境
來臨,止不住地扭著屁股,全身的嫩肉激烈抖動,嘴裡不斷發出美妙的浪叫:「
哎呀……舒服……真過癮……過癮極了……」

  丁少秋聽到李玉虹的浪聲浪調的叫喊,自己也飄飄然了,抽插速度猛地加快
。丁少秋把寶貝抽出到只剩龜頭還留在裡面,然後一次盡根衝入。丁少秋開始用
力的抽送,每次都到底,李玉虹簡直快瘋狂了,一頭秀髮因為猛烈的搖動而散的
滿臉,兩手把衣物抓的皺的亂七八糟,丁少秋每插入一次,李玉虹就輕喊一聲:
「啊……啊……啊……啊……」

  然後丁少秋用自己兩手緊緊抱著李玉虹的腰,然後下面瘋狂的抽插起來,他
將寶貝直抵穴心,李玉虹盡量配他的插弄,粉頰泛起兩朵彩霞,神情淫蕩,漸漸
狂野,嘴裡浪喊著:「唔……唔……天……啊……爽死人了……好……舒服……
唔……唔……」

  丁少秋見李玉虹高興浪叫,就用大龜頭在穴壁上磨擦,上勾下衝,李玉虹叫
道:「哎唷……癢死了……癢……死了……大哥……快……快……干……要你…
…重重……啊……啊……啊……」

  不多時丁少秋高舉並分開李玉虹的雙腿,李玉虹陰戶更加顯露,李玉虹用雙
手緊摟他脖子,屁股轉動得更厲害,穴心亦配合丁少秋龜頭的揉擦:「啊……真
好……大哥……你……真有一套……被你弄得……痛快……快猛干……啊……好
啊……」丁少秋加快了速度,一下下結實的插進了子宮,敲打著白裡透紅的屁股


  「啊……真是美……極了……可舒服……上了天啦……唔……嗯……唷……
痛快死……了……真……好……叫我……啊……大哥……我……愛死你……啊…
…」

  李玉虹悅耳的叫聲讓丁少秋忍不住要射精了,他連忙用嘴塞住李玉虹的嘴,
不讓她發出聲音,李玉虹還是忍不住發出有節奏的聲音:「唔……唔……唔……
唔……啊……啊……啊……」李玉虹的陰肉這時一陣緊縮,一張一合的急速蠕動
,使得丁少秋感受到她要洩身了。

  「啊……唷……大哥……我……忍不住了……舒服極了……要……丟了……
快……狠狠……干……快轉……猛力磨……丟……要……丟了……再轉……快…
…磨……丟了啊……啊……」

  李玉虹的下體配合著節奏微微上挺,頂得丁少秋舒服的不得了,看到如此沉
浸在慾海裡的李玉虹,丁少秋猛力又抽插了十來下,這時的李玉虹身子一陣顫動
,一股淫水流了出來。一股酸麻的強烈快感直衝丁少秋的下腹,滾燙的精液就射
進了李玉虹的體內。李玉虹已無法動彈,額頭和身體都冒著微汗,陰部一片濕潤
,李玉虹的淫水混合著一些流出的精液,構成一幅動人的山水畫。

  丁少秋起身內衣輕輕替李玉虹擦拭全身,李玉虹睜開雙眼,深情的看著丁少
秋,輕輕的抓著丁少秋的手:「大哥……我好累……抱著我……好嗎……」李玉
虹攤了在丁少秋的身上,激情的餘韻,使兩個人的胸口是一直在震盪著。曲終人
散,一切趨於平靜,丁少秋摟著柳青青、李玉虹,三人帶著滿足的神情,很快就
沉入夢鄉之中。

  ***    ***    ***    ***

  他們倒是舒服的睡著了,可就苦了六個人。當然不是別人,就是分別睡在左
右房間中的易天心和艾大娘,和「花字門」四衛:左衛魚巧仙、右衛白靈仙、前
衛劉寶香、後衛沈雪娟。房間的隔音效果本來就不好,而且這些人個個功夫都不
弱,再加上柳青青、李玉虹的叫聲又肆無忌憚,想不聽見都難了。

  丁少秋、柳青青、李玉虹他們三個倒是快活了,但是這「聽房」的六個人可
苦了,個個聽得夾緊雙腿,用被子蒙住耳朵,但是柳青青、李玉虹那聲聲呻吟、
浪叫仍然清晰傳入耳中,直聽得個個面紅耳赤、口乾舌燥、小溪氾濫,將褻褲濕
透。這六人中最難過的當屬艾大娘,其餘五人,包括易天心,雖然已經年滿三十
,但都仍是小姑獨處,女兒之身未破,而艾大娘畢竟是過來人,知道其中滋味,
自然更覺難受,只在心中將自己女兒柳青青罵了千萬遍:「死丫頭,一點都不識
羞,叫得這麼大聲。」

  這一夜,這六人都沒有休息好,自然第二天都有些無精打采,哈欠連天,這
自然讓人感覺奇怪。李玉虹奇怪地看著易天心和四衛,訝然問道:「易大姐,你
們這都是怎麼啦,昨夜沒睡好?」她這一問,五人臉都紅了,讓李玉虹有些摸不
著頭腦。

  沈雪娟年紀與李玉虹最接近,平時也是無話不說,此時紅著臉,低低在李玉
虹耳邊說了幾句,李玉虹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哪有這麼……誇張……」說完
,又低聲問易天心道:「易大姐,真的……聲音……很大嗎……」

  易天心紅著臉,低聲道:「聲音是不小,門主一定是太投入了。」

  李玉虹漲紅著臉道:「這真是……羞死人……了……」說著又驀地想起什麼
似的,問道:「易大姐,為什麼你到現在還沒有……」

  易天心紅著臉道:「這是因為我當時眼界太高,要是我像門主這麼大的時候
,也能遇上像丁少俠這樣人,我也不會蹉跎至今。」

  李玉虹又望著左衛魚巧仙問道:「魚姐姐,你們又是為什麼呢?」

  魚巧仙望了自己的三個姐妹一眼道:「我們跟易大姐差不多,這種事情是要
看緣分,緣分未到,有什麼辦法?」說著笑著向李玉虹開玩笑道:「除非門主捨
得讓出李少俠,我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說著,和其餘三個姐妹一起,都笑了
起來,易天心也笑嘻嘻地看著李玉虹。

  沒想到出人意表,李玉虹聞言後的反應完全出乎她們的預料,只聽李玉虹一
本正經地道:「真的嗎?這太好了,我這就去跟大哥說去。」

  右衛白靈仙一把拉住李玉虹,急道:「門主,大姐跟你開玩笑呢,你怎麼當
真了?」

  李玉虹道:「我可不是開玩笑,我是說真的。」

  前衛劉寶香訝然道:「門主,你是不是犯糊塗了?」

  易天心也奇怪地道:「門主,你到底是開玩笑還是說真的?」

  李玉虹笑著望著她道:「我當然是說真的,如果易大姐想要的話,我也可以
將大哥拱手相讓。」

  易天心臉一下子漲得通紅道:「門主,你這是在笑話我。」

  李玉虹搖搖頭道:「易大姐,我一向很敬重你,我怎麼能拿這種事情來跟你
開玩笑?我要說的是,年齡和身份都不是問題,只要兩人心中有愛,就足夠了。


  魚巧仙不解地道:「門主,這我就不明白了,你和丁少俠不是很好嗎?」

  李玉虹點點頭道:「是很好呀,但是我捨不得你們,我要將你們永遠留在我
身邊。」

  易天心道:「你是門主,我們自然會跟隨你,這也用不著……」

  李玉虹搖搖頭道:「但是我也不能看著你們一個個孤苦伶仃,我現在才體會
到一個女人最大的幸福是什麼,所以我也要為你們好好打算打算。」說著頓了一
頓,又道:「但是一般的人,你們看不上眼,我也不捨得。但是大哥就不同了,
我相信他可以讓任何一個女人為之著迷。」

  易天心苦笑道:「門主,你想得太天真了,且不說別的,單看看年齡的差異
,就什麼都不要說了。」

  李玉虹笑著道:「這你們就想錯了,因為你們根本不瞭解大哥是什麼樣的人
,所以才會有這種世俗的想法。我剛才已經說過,年齡不是問題,關鍵在於是否
「郎有心、妾有意」?」

  劉寶香悵然若失道:「門主,說這些都沒用,這總歸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玉虹搖搖頭道:「非也,非也。」看了一下五人,然後接著道:「感情是
可以培養的嘛,只要你們真的有這心,我就有辦法讓它變成現實。」

  沈雪娟不信地道:「門主怎麼這麼有信心?」

  李玉虹道:「我自然有辦法,我是真的希望將你們永遠留在身邊,這也是我
的一點私心,但是如果你們自己不樂意的話,我也不會強求。」

  魚巧仙歎口氣道:「門主,真不明白你是怎麼想的?人家都是生怕自己的情
郎變心,你可倒好,自己往外送?」

  李玉虹紅著臉解釋道:「你們昨晚也都聽見了,大哥實在太厲害了,我有責
任為他多找些姐妹,就我私心而言,當然是希望找合得來的。」如此一說,五人
的臉全紅了,想必是想起了昨夜的激烈戰況。

  易天心想了想,然後對魚巧仙四女道:「既然門主這麼說,你們不妨考慮一
下,丁少俠確實是個難得的少年俊彥,值得你們托付終身。」四衛沒有說話,各
自低頭思索著。

  李玉虹緊跟著問道:「易大姐,你呢?」

  易天心苦笑道:「門主,我都是三十的人了,早已不作此想。」

  李玉虹接著道:「只要易大姐肯受些委屈,我自有辦法讓大姐如願。」她如
此一說,五女全都抬起頭看著她,易天心詫異地道:「門主,你是話中有話……


  李玉虹點點頭道:「不錯,不過我暫時不能跟你們明說,除非……」

  魚巧仙問道:「除非什麼?」

  李玉虹道:「除非你們能發下毒誓,我才能告訴你們。」當下易天心帶頭,
五女發下毒誓,沈雪娟急急問道:「門主,快說咯。」

  當下李玉虹將丁少秋的風流韻事簡略地說了一遍,五女聽得個個嬌靨泛紅,
易天心咋舌道:「真是想不到,連祝門主和姚淑鳳姐姐都……」

  李玉虹羞澀地一笑,然後道:「你們現在知道大哥的魅力了吧?」

  魚巧仙也是嘖嘖稱奇:「真想不到,丁少俠的胃口竟然這麼大?這要不是門
主告訴我們,我們想破腦袋都想不到。」

  李玉虹接著道:「現在你們再想想我剛才跟你們說的話,當知我不是隨便亂
說的吧。我相信大哥能帶給我們幸福,我對他有信心。」

  魚巧仙遲疑道:「我還是擔心……」

  李玉虹搖手制止她道:「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麼?感情是可以培養的,你們只
要多接觸,慢慢就會有感情。我會為你們安排的,當然如果有不願意的,現在可
以跟我說,我也不會勉強。」五女互相看了看,都嬌羞地低下了頭,但誰也沒說
出個「不」字。

  李玉虹笑道:「那這件事情就定了,我會慢慢為你們創造機會,我現在已經
迫不及待地憧憬日後我們一起歸隱山林的情景,那該是多麼美妙地一幅圖畫。」
說著,沖易天心一笑道:「易大姐,我還從來沒有看到過你害羞的樣子,真美,
連我身為女兒身都有點動心了。」

  易天心嬌啐一口嗔道:「我這個大姐算是在你面前再沒有什麼臉面了。」如
此一說,眾女都咯咯嬌笑起來。

  ***    ***    ***    ***

  幾乎與此同時,艾大娘也與柳青青窩在屋中,悄悄地咬耳朵。只聽艾大娘低
聲道:「丫頭,你可真不識羞,一晚上大叫大嚷的,吵得人都沒法睡覺。」

  柳青青赧然道:「人家忍不住嘛。」說著低聲問道:「娘,你是不是聽了很
難過?」

  艾大娘紅著臉斥道:「死丫頭,沒規矩,有這麼跟娘說話的嘛?」

  柳青青突然問道:「娘,你到現在還忘不了爹嗎?」

  艾大娘歎了口氣道:「時間過得真快,你爹都過世十多年了,拋下我們孤兒
寡母,唉……」

  柳青青道:「娘,你為爹報了仇,又為他守節十多年,也對得起爹了,你也
該為自己打算打算。」

  艾大娘幽幽道:「娘也不是沒想過,但是人言可畏,你又這麼大了……」

  柳青青道:「我不怕,我支援娘。因為我現在也明白了,缺少了男人的女人
,日子是多麼難熬,娘,我現在也終於體會到,這些年您過的是一種什麼樣的日
子。娘,我不會再讓您繼續這樣過下去,我要讓您過得幸福、快樂。」

  艾大娘幽幽道:「娘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你能找個好歸宿,現在你有了
少秋,娘也放心了,娘現在已經別無所求了。」

  柳青青搖搖頭道:「不,娘,我現在不是小孩子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您
繼續這麼痛苦地生活下去,你也不用騙我,以前看你夜不能寐的時候,我老是想
不明白,現在我終於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艾大娘歎口氣道:「青青,你是長大了,不再是以前天真無邪的小女孩了。


  柳青青接著道:「娘,你告訴我,你心裡可有合適的人?」

  艾大娘搖搖頭道:「以娘這種狀況,你說可能有嗎?」

  柳青青眼珠一轉道:「我倒是有個合適的人選……」

  艾大娘詫異地道:「你這鬼丫頭,又有什麼稀奇古怪的念頭?」柳青青在她
耳邊低聲說了幾個字,將艾大娘唬得一跳道:「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

  柳青青忙道:「娘,你別急嘛,聽我慢慢說嘛。」說著,在艾大娘耳邊低低
地說了起來,只見艾大娘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神色不停地變幻,顯示出她內心
的震驚。

  良久之後,柳青青道:「娘,你現在明白了吧,我不是胡說八道了吧,而且
這樣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而且把娘給別人,我還捨不得呢。」

  艾大娘紅著臉,遲疑道:「這不是亂來嗎?娘實在做不出這種羞人的事來。


  柳青青「哎呀」一聲道:「娘,你想想這十幾年,你都過得是什麼日子?再
說,也不用您……」說著,低低在艾大娘耳邊說了幾句。

  艾大娘羞紅著臉道:「沒見過你這種女兒,出賣自己的親娘。」

  柳青青嬌笑道:「娘,等你嘗過滋味之後,就不會再說這種話了,到時候你
感謝我還來不及呢。」

  ***    ***    ***    ***

  今天是武功門光復門派的祭祖大典,由邵南山主祭,況南強陪祭,各大門派
納入觀禮,典禮極為肅穆隆重。中午在武德堂歡宴,不必細表。飯後姚淑鳳、祝
秋雲、丁小鳳和老僕丁福,以及護花門的人,先行出發,趕往太行山丁家莊去,
當然是為了安排接待各大門派的貴賓,所以要比大家先走半天。

  翌日一朝,由邵南山陪同大家啟程,太行山就在雷峰東北相距不過幾十里路
,巳牌時光,就已到達,丁家莊已佈置得煥然一新,張燈結綵,一片喜氣。姚淑
鳳、祝秋雲、小鳳等人已在大門前迎接,同時也燃放起一串鞭炮,歡迎貴賓。由
東海采薺叟領頭,相繼進入大廳,分賓主落坐,護花門下女弟子分別送上茶盞。

  邵南山熱淚盈眶,感慨叢生的道:「從伯超失鏢起,當時還以為只是黑道劫
鏢事件,進而延伸到敝門,到整個江南,才發現竟是白蓮教餘孽死灰復燃,差幸
江南同道協力同心,團結一致,復蒙各大門派鼎力支援,終於邪不勝正,一舉殲
滅元兇,光復敝門,少秋一家,也得以重返家園,諸位道兄鼎助之力,使兄弟沒
齒難忘。」

  采薺叟大笑道:「老哥言重,白蓮餘孽,荼毒生靈,我輩江湖個人,衛道除
魔,人人有責,何況這次誅殺凶邪,全是少秋和李姑娘二人的功勞,各大門派還
得感謝他們呢。」

  萬天聲站起身,抱抱拳道:「昨晚咱們大家一致決議,推派兄弟為代表,今
天向老爺子致賀……」他故意拖長語氣,頓了頓又道:「丁家莊今天共有三大喜
事,非比尋常--」邵南山聽他說共有三大喜事,臉上不禁掛起了微笑。在座的人
,卻怎麼也算不出三件大喜事來,自然要靜聆下文。

  萬天聲徐徐說道:「第一件大喜,是丁少兄丁少秋,弱冠年紀,榮任江湖上
八大門派之一的「華山派」掌門人。」大家等他說出,立即紛紛鼓掌。

  萬天聲略為停了停,又道:「第二件大喜,也是丁少兄力殲元兇,白蓮教餘
孽,才得一鼓蕩平,為江湖武林消敉一場殺劫。」大家又紛紛鼓起掌來。

  萬天聲笑了笑,又道:「至於第三件大喜之事,請六合門李掌門人,華山派
齊道兄二位來說吧。」說完,拱了拱手,就返身坐下。大家聽他這麼一說,心知
必有下文,所有目光不覺齊向六合掌門人李瘦石投去。

  只見李瘦石不慌不忙站起身來,朝大家拱拱手,然後說道:「其實萬莊主一
個人說就好了,何用兄弟狗尾續貂,硬要續它一段?」

  萬天聲笑道:「這是你老哥的責任。」

  大家不知兩人在打什麼啞謎?只聽李瘦石道:「好,好,那就由兄弟來報告
好了。」他口氣微頓,續道:「事情是這樣,昨晚丐幫李幫主,找到兄弟和華山
齊道兄,李幫主千金李玉虹姑娘,先前易釵而弁,和丁少兄義結金蘭,這次又和
丁少兄聯手誅戮元兇,兩人情投意合,所以挽兄弟和齊道兄二人作個媒,先訂個
親。此外柳青青、池秋鳳、姬青萍三位姑娘,也與李玉虹姑娘一般,同時與丁少
兄訂親。現在由兄弟向大家宣佈,作為第三件大喜之事……」他話未說完,大家
又熱烈的鼓起掌來。

  正午,大廳上早已懸掛起三星畫像,點燃了蠟燭,觀禮的來賓,男左女右,
齊集大廳兩旁,大門外燃放高昇鞭炮,兩廊奏起絃管細樂,大廳上立即擺上十幾
桌宴席,大家就相繼人席,自是十分熱鬧。在一片洋溢的喜氣中,每個人喝酒都
像喝水一般,何況聚集一堂的都是武林中人?這一席酒,足足喝到末牌時光才散
席。

  像晚時光,一干來賓又在大廳上聚集,天色還沒全黑,丁府到處都已點燃燈
燭,輝煌如同白晝。這時舉行的是丁少秋的訂親儀式,由兩位大媒六合門掌門人
李瘦石和華山派耆宿齊逸雲將書寫在大紅貼上的男女年庚,互相送致雙方家長,
接著就由兩位大媒引著准新郎拜見岳丈、岳母,儀式就算完成。

  接下來,又是喜筵開始了,就在大家興高采烈,紛紛向李鐵崖敬酒的時候,
自丁家莊大門外急匆勿奔人一個灰衲僧人,只見他滿身風塵僕僕,連走路都跌跌
撞接的,只是喘息,分明經過長途跋涉,日夜兼程起來的,如果沒有急事,決不
會如此模樣。

  這時左廂素席上急匆匆奔出兩個少林寺羅漢堂弟子,朝灰衲僧人迎了上去,
叫道:「一悟師兄,你怎麼會趕到這裡來的?」

  那叫一悟的灰衣俗人一手掩胸,喘息著道:「愚兄奉方丈之命,趕來見通濟
師叔的。」

  左首一個羅漢堂弟子道:「長老在大廳上,師兄請跟小弟來。」說完,走在
前面,領著一悟,朝大廳上走來。行近首席,一悟看到通濟大師,慌忙急步走上
前去?的跪到地上,說道:「弟子一悟叩見師叔。」

  通濟大師不由一怔,問道:「一悟,你來此地,可有什麼急事?」

  一悟道:「弟子奉方丈之命,來找師叔,是白蓮教徒圍攻本寺,已有數日,
寺中弟子已有半數以上中了對方下的毒,功力全失,十分危急……」

  通濟大師聽得更是一怔,問道:「你說什麼?白蓮教徒圍攻本山?那是些什
麼人?」一悟道:「這個弟子也不知道。」

  通濟大師道:「你先起來。」一悟應了聲是,站起身子。通濟大師問道:「
方丈還有什麼口喻?」

  「沒有了。」一悟想了想,又道:「白蓮教徒人數約有二三百名之多,聽說
還有幾個極厲害的人物,連通海師叔只和對方打了兩三個回合,就被對方一掌摔
出一丈多遠,還震傷了內腑。」他口中的通海師叔,乃是少林寺達摩院的首席長
老,武功之高,在少林寺中是數一數二的高手。

  「會有這種事?」坐在首席的東海采薺叟一直沒有開口,直到此時,才插口
說道:「能夠在兩三招內,震傷通海大師,這人會是誰呢?」

  武當天寧子道:「大師,白蓮教餘孽,膽敢圍攻貴寺,可見實力不弱,大概
除了姬七姑,另有一幫人,不屬於姬七姑的,如今貴寺多人中毒,形勢危急,貴
寺方丈才會派人趕來傳訊,咱們這裡,齊集了各派高手?正好一起趕去,藉機把
白蓮教匪徒一舉殲滅,不知會長意下如何?」

  東海采薺叟頷首道:「道兄說得極是,咱們齊集了各派高手,就是為對付白
蓮教餘孽而來,如今這邊大家兵不血刃,就解決了姬七姑,既然還有一股白蓮教
匪徒,如此猖狂,公然圍攻少林寺,咱們自該迅速趕去,把他們一舉殲滅。」

  一悟站在一旁,說道:「師叔,方丈曾說:如果江南武林同道肯加以協助的
話,最好請師叔約幾位先行,因為寺內師兄弟已有多人身中散功之毒,無法抵抗
,師叔等人須走小路,先行回寺,最好不讓對方發現,這樣等江南各派同道趕到
之時,裡應外合,使他們措手不及,就可以一舉殲滅了。」

  仲子和道:「這辦法不錯,大師咱們就不妨分成幾撥上路,才可以防對方發
現。」

  天寧子道:「咱們把人分幾撥上路,最好還是分幾個梯次,趕到少林寺再集
合,這是好主意,事不宜遲,通濟大師自然準備立時上路了,貧道和大師同行,
作為第一拔好了,但第二撥,最好在午夜出發,第三拔明日清晨也須出發,這樣
才前後可以呼應,互相照應,不致中途遭人襲擊。」

  通濟大師站起身,連連合十道:「道兄說得是,貧衲就是準備即刻動身。」

  天寧子跟著起身道:「貧道和通濟大師為第一拔,諸位道兄大家不妨先商量
商量,那幾位第二撥動身,不過第二撥的人,抵達少室北麓,就得和咱們第一撥
合在一起,進入少林寺去。從第三撥開始,才是在寺外和白蓮餘孽動手的隊伍。


  東海采薺叟含笑道:「老朽省得。」

  通濟大師朝大家連連合十,說道:「諸位道兄,貧衲那就先走一步了。」邵
南山和丁少秋等人,一路送出大門,才行回轉,回入大廳,這時酒筵已收,由花
字門女弟子給每人沏上了茶。不多一會,西花廳的女將們,也一齊趕來。

  東海采薺叟等大家落坐之後,就站起身,高聲道:「老朽真想不到白蓮教餘
孽,除了姬七姑這一幫人之外,還會有第二股出現,而且居然敢向少林寺下手,
如今咱們第一撥由金羅漢通濟大師、武當天寧道長率同門下弟子,業已出發,方
才老朽和各位掌門人研商的結果,咱們現有人手,分為留守與趕援兩類,先說留
守,這是極為重要之事,因天南莊雖已擊潰,但除了為首的姬七姑,盛錦花,常
清風等三人已死,其羽黨諸如扶衛武士和岳麓觀道士,不下三百人,萬一被人乘
機收編,再來侵犯,這一點,不可不防……」大家都沒有開口。

  東海采薺叟續道:「因此大家的意見認為由邵南山、柏長春、伍世賢、丁福
、留守太行山丁家莊。松雲子和白鶴門弟子留守白鶴觀,松雪子及玉皇殿道友留
守玉皇殿。況南強及武功門弟子留守武功門。另外加派八卦門謝傳忠、丐幫南昌
分蛇主蒼鷹白仰高、鄙陽水寨劉行三位為輔,協同留守,並擔任這幾處的支援和
通訊事宜,只要一處有警,其他三處立時可以趕來支援……」

  口氣微頓,接著道:「諸位莫以為留守沒事可做,主要還是防範白蓮教匪徒
乘機再佔踞這幾處作為他們基地,進而擾亂江南武林,這一任務,依然十分艱巨
。」

  邵南山道:「既然會長安排好了,兄弟自當遵命。」

  東海采薺叟含笑道:「老朽就怕你們不甘寂寞,這樣就好……」說著從桌上
取起一張名單,念道:「第二撥由少林俗家掌門仲子和為首,黃山萬天聲、六合
門李瘦石、淮揚派羅天義、通臂門畢友三、形意門宋德生、花字門逢天游七人組
成,今晚子時出發,趕到少室北麓,和第一撥人會合,進入少林寺,等咱們趕到
少林,裡應外合,一舉破賊。」仲子和等七人同時抱拳領命。

  東海采薺叟接著宣佈道:「第三撥也就是咱們正式趕援少林的第一撥,由老
朽和洞庭釣叟徐聯、白鶴門松陽子、華山派齊逸雲、少雲父子,夏天放、丐幫李
鐵崖、長老向風亭、白繼善、王有福、姜長貴和丐幫弟子三十名,定明日清晨出
發。」大家早經議定,自無異詞。

  東海采薺叟又道:「第四撥由祝秋雲為首,姚淑鳳、丁小鳳、何香雲、謝香
玉、任香雪和九名女弟子。花字門易天心、魚巧仙、白靈仙、劉寶香、沈雪娟、
女弟子三十二名,和峨媚派的艾大娘、柳青青、池秋鳳、姬青萍,定明日中午出
發,到少室北麓集合,正式和白蓮教匪徒正面交戰。」祝秋雲等人也一起拱手領
命。

  東海采薺叟含笑道:「好了,大家都已分配好了,現在請隨意用茶,第二撥
的人,稍事休息,到時就該出發了。」大家因須長途跋涉,就各回賓館休息,半
夜子時,由少林南派俗家掌門仲子和為首的第二撥準時出發。






【第四十五章】爾虞我詐

  第二天清晨,由東海采薺叟為首的第三撥也準時出發了。奉命留守白鶴門的
松雲子、留守玉皇殿的松雪子、和留守武功門的況南強也隨著走了。由少林派俗
家掌門仲子和為首的第三撥人馬,人數-雖然只有七人,卻有五位掌門人。

  其餘二位,一是黃山萬松山莊莊主萬天聲,黃山雖然不是門派,但黃山世家
,卻有三代擔任過武林盟主,不僅是江南,就以整個武林而言,黃山可說是武林
第一世家,萬天聲在江湖上的聲譽,依然一言九鼎。另一位逢天游,在名義上雖
只是花字門的一個副總監,那是花字門上代門主曾救過逢天游,江湖上人講究知
恩圖報,不計名利,其實逢天游三個字,在二十年前早已是名滿大江南北的劍術
名家,一柄闊劍,縱橫江湖,罕有對手。

  這第二撥人馬,因為要會合第一撥,進入少林寺,和第三拔、第四撥裡應外
合,人選自然要安排得十分恰當,這是經過東海采薺叟和洞庭釣叟、白鶴門松陽
子、武功門邵南山等人精心籌劃,挑選出來的,每個人可說都是頂尖高手,才能
勝任這一任務,對少林寺來說,前去支援的人,不是一派掌門,便是武林中知名
人士,也就不會感覺到難堪。

  第二拔人馬雖然和第一撥出發的時間,相距差不多有兩個半時辰,但第一撥
人中的少林羅漢堂弟子,在沿途都留下了記號,和後面的人相距不過幾十里路程
,自可一路跟了下來,不致失去聯絡。第二天清晨,他們趕到張家山,忽見一名
灰衲僧人伺立道左,看到仲子和等人,立即雙手合十,迎了上來,朝仲子和躬身
施禮道:「弟子一悟,拜見仲師叔。」

  仲子和一怔道:「一悟,通濟師兄他們呢?」

  一悟躬身道:「弟子奉通濟師叔之命,來給師叔一行作嚮導的。」

  仲子和問道:「通濟師兄怎麼說呢?」

  一悟道:「通濟師叔因發現路上似有賊人跟蹤,除已通知第三撥,咱們第一
、第二兩撥,不宜和賊人照面,才決定改道,並派弟子前來替師叔作嚮導的。」

  仲子和一手拈鬚,微微頷首道:「如此也好,唔,咱們現在該如何走法?」

  一悟道:「弟子給師叔諸位帶路,」說完,就走在前面領路。

  仲子和等人當然不疑有他,一悟的所謂改道,依然一路北行。由三陽橋偏東
,經徐家渡穿行九嶺山,第三天傍晚。趕到九仙陽。但見群山起伏,人跡已稀。
這時更是暮靄四合,金風漸厲,一悟來至一顆數人合抱的大樹之下,指著一堆木
柴餘燼,說道:「看來通濟師叔一行,中午就在這裡打的尖。」

  逢天游嘿然道:「他們中午在這裡打尖則可,咱們一行人方才有村子不借宿
,都要住在這裡露宿一個晚上?」

  一悟陪笑道:「逢大俠請多多擔待。咱們第二撥為了避人耳目,才不去村子
借宿的。」

  萬天聲笑道:「一悟師父說得不錯,咱們為了避人耳目,才改道而行。逢兄
只好將就些了。」

  逢天游大笑道:「萬莊主以為兄弟要睡得舒服?咱們江湖人隨遇而安,荒山
野嶺,露宿上幾晚,又何足道哉?」說話之時,一悟已從附近捧來了許多枯枝幹
柴,疊石為灶,蹲著身子生起火來,濃煙低迷,甚是嗆人。

  宋德生攢攢眉道:「一悟師父,天氣又不寒冷,你升火作甚?」

  一悟回頭笑道:「深山秋夜,到了半夜就會寒冷,這時要準備晚餐,小僧先
替諸位掌門人汲泉烹茶,方才買了一大包饅頭,再烤些雞、肉為佐。」

  宋德生大笑道:「和尚也吃葷嗎?」

  「阿彌陀佛。」一悟慌忙雙手合十,念佛道:「敝寺戒律森嚴,小僧怎敢破
戒,這些都是給諸位掌門人準備的。」

  他果然從背包中取出一把錫茶壺,去溪邊汲水,擱到石上,等水燒開,就放
了一把茶葉,然後又取出兩隻飯碗,倒滿了茶,一面歉然道:「諸位共有七人,
小僧只帶了兩隻飯碗,諸位只好輪流著喝了。」

  萬天聲道:「沒關係,真虧一悟師父想得周到,咱們還能在荒山野地圍坐品
茗呢。」一悟連說不敢,他忙著添加枯柴,再從背包中取出一個油紙包,裡面是
兩隻宰洗乾淨的雞,和一方豬肉,架在木棍上,用小火慢慢烤著。各人心中不無
疑竇,但仔細品嚐茶水,又並無異處。

  不多一會,一悟已把兩隻雞,一方肉都烤好了,取出一大包饅頭,和一包細
鹽,一起放在大石上,說道:「諸位掌門人可以請用了。」

  仲子和問道:「你呢?」

  一悟自己取出一個紙包,含笑道:「弟子吃素,有醃菜就可以了。」

  仲子和抬抬手道:「各位道兄請吧。」

  大家也就不再客氣,取過饅頭,各自用刀劍割著雞、肉吃了起來。逢天游又
仔細的逐一嘗過,也並沒什麼,不覺暗自失笑,一悟乃是少林弟子,自己這不是
太多心了嗎?一悟用醃菜裹著饅頭,吃飽了,又去汲水烹茶,這一頓野餐,大家
都吃得很飽。飯後,大家喝著茶,聊了一會。

  大半輪殘月,已從山嶺間升起,氣候也果然漸漸寒冷,一悟在火堆上添加了
許多樹枝,只是其中有些還是剛砍下來的樹枝,燒起來難免有煙。眾人眼看時間
不早,明天還要趕路,就各自在樹下盤膝坐下,運起功來。

  只有逢天游倚著樹身,抱劍打盹,朦朧之際,忽然有一縷異香鑽進鼻孔,忍
不住打出一個噴嚏,驀然地驚覺,雙目乍睜,大聲喝道:「一梧,你在火堆裡放
了什麼?」他這聲大喝,把所有的人都驚醒過來。

  一悟用手揉著眼睛,惶然道:「逢大俠,你說什麼?」話聲未落,幾個人都
聞到了煙味,打著噴嚏。

  逢天游一躍而起,說道:「各位道兄,這個煙味有異,極似苗疆的龍涎草,
只怕有人做了手腳,大家快站到上風頭去。」

  一悟驚恐的道:「這怎麼會呢?小僧……小僧……哈瞅。」眾人聽逢天游一
說,果然紛紛搶到了上風頭。

  畢友三問道:「逢老哥說的龍涎草,想必是毒草了?」

  逢天游道:「不錯,龍涎草劇毒無比,苗人用來薰洞中猛獸,只要吸入毒煙
,不多一會,就會四肢癱瘓無力……哦,諸位道兄快運氣試試,是否吸入了毒煙
?」眾人聽他說得如此嚴重,就各自運氣檢查。不檢查還好,這一檢查,每個人
覺得心神恍惚,真氣有難以提聚之感。

  李瘦石口中輕咦一聲,還沒開口,只聽逢天游以「傳音入密」說道:「道兄
切莫說出吸入毒煙的話來。」一面沉哼一聲道:「咱們總算及時發覺,幸好沒有
中毒。」幾人都是老江湖了,經他一說,惕然警覺。

  仲子和目光如炬,朝一悟喝道:「一悟,火堆中的龍涎草,可是你下的?」

  一悟滿臉俱是驚詫之色,畏縮的後退了一步,說道:「弟子根本不知道,弟
子怎麼會有龍涎草呢?」

  萬天聲道:「仲掌門人,此事一悟師父也許真的不知道,好在咱們都未中毒
,賊人無所不用其極,大家多加提防也就是了。」一面以「傳音入密」朝逢天游
問道:「逢老哥,現在咱們該怎麼辦?」

  逢天游也以「傳音入密」答道:「中了龍涎草煙的人,要六個時辰才能漸漸
恢復體力。現在咱們差不多只剩了三成功力,這還是警覺得早,吸入不多,才能
如此,如今之計,咱們不如先坐下來,看看能否把毒氣逼出,萬一有敵人出現,
咱們七人可分成兩組,只要一手互握,把大家的真氣運集到一人身上,這樣豈不
等於有兩個人可以作戰嗎?縱有強敵,大概也足可對付了。」

  萬天聲連連點頭,傳音說道:「逢老哥此計大妙,現在也只好如此了。」他
們分別以「傳音入密」通知了其他五人。

  李瘦石接著道:「目前還只有戌時,大家可以好好休息一會,縱使有敵人襲
擊,難道憑咱們七人,還怕過誰來。」

  羅天義道:「李掌門人說得是,咱們明天還要上路,該早些休息才好,」

  他們早已暗中商量好了,每人差不多還有三成功力。把七人分作兩組。第一
組黃山萬天聲、六合門李瘦石、通臂門畢友三、花字門逢天游四人。第二組為少
林僧家仲子和、淮揚派羅天義、形意門宋德生三人。譬如第一組遇上敵人,由萬
天聲應敵,其他三人就把功力輸送給他,中途也可以轉變為由逢天游應敵,其他
三人就可以把功力轉輸給他。這樣可以互相變換,也可使敵人接應不暇。

  因此在各人席地坐下之際,就已分成兩組。而且也早已相度地形,第一組的
人可以監視第二組人的背後,第二組的人也可以監視第一組人的背後,有互相支
援之功。

  大家坐定之後,仲子和目光微抬,發現一悟依然畏縮不前,對自己幾人似乎
存有戒心,心中不禁暗暗一動,忖道:「莫非龍涎草毒煙真是他放的不成?」一
面故意問道:「一悟,明日一早就要上路,你怎麼還不坐下來休息?」

  一悟連應了兩聲「是」,躬著身道:「弟子要休息了。」他只是單獨一人在
較遠的一棵大樹下坐了下來,那棵大樹離大家總有三丈來遠。這情形已十分明顯
,他是作賊心虛,提防著大家。

  形意門掌門人宋德生悄悄以「傳音入密」朝仲子和道:「仲掌門人,你和羅
掌門人快把內力傳過來,讓兄弟先把一悟制住了再說。」

  仲子和立即以「傳音入密」告訴了羅天義,同時伸出左手,握住了羅天義的
右手,羅天義再用左手握住了宋德生的右手,把兩人的內力送了過去。宋德生更
不怠慢,左手從地上拾取了三粒石子,抬手之間,就激射而出,朝一悟打去。

  他是形意門的掌門人,精於內力取穴,這三粒石子,自然取穴奇準,何況一
悟坐在那裡,毫無準備,一下就被制住了三處穴道。宋德生沉嘿二聲,飛身躍起
,把一悟提了過來,往地上一擲,回頭笑道:「仲掌門人,你可以問問他了。」

  一悟穴道受制,早已嚇白了臉,口中啊了一聲,急忙叫道:「師叔……」

  仲子和沉聲喝道:「一悟,你還不從實招來,是被什麼人收買了?」

  一悟顫聲道:「師叔,弟子是冤枉的。」仲子和看他矢口否認,心中不禁有
些相信,少林寺門規素嚴,門下弟子不可能被人收買。

  逢天游道:「一悟,仲掌門是你們少林寺的俗家掌門人,為人公正,我逢天
游卻是在江湖上打滾了幾十年,好多人說我半黑半白,其實我自己知道,黑多白
少,光棍眼裡不揉砂子,你可以欺瞞得過仲掌門人,欺瞞不過我一對招子,你不
肯實話實說,仲掌門人也許對你沒有辦法,因為他是白道中人,逢某黑多白少,
所以卻有九十九種辦法,可以讓人一句不漏乖乖的自動說出來,你相不相信?」

  一悟心頭機伶一顫,依然一臉惶急的道:「逢大俠,小僧真的沒有……」

  「好。」逢天游點著頭道:「只要你再說一句真的沒有,逢某就相信你了。
」口中說著,雙手疾發,一下連點了一悟五處經穴。

  一悟還想說「逢大俠,小僧真的沒有」,但剛說出:「逢大俠,小僧……」
底下四個字還沒出口,身軀陡然一顫,這一瞬間他臉色急劇的由白轉青,由青轉
紅,由紅而紫,一根根的青筋,好像要從他臉皮上突破而出,一粒粒的汗珠,也
像黃豆般從額頭綻出。

  這同時,他整個人起了一陣又一陣的痙攣和顫抖,而且一陣比一陣厲害,連
牙齒都咬得格格作響。這一情形,分明是逢天游點了他五陰絕脈。全身血脈逆血
攻心,這是一種極為惡毒的手法,名門正派中人所不肯做的,但也確實有效。

  一悟牙齒打戰,全身痙攣,實在無法忍受,嘶聲叫道:「逢……大俠……小
僧……說了,求……求你……快放……開我……」

  逢天游一手托著下巴,微微搖頭道:「還早,你不會完全供出來的,再過上
半炷香,等你知道厲害。才會全盤說出來,」

  一悟臉如巽血,兩眼血紅,連忙哀求道:「小僧真的……說……了,全盤…
…說……出來……求求……你快放了……我吧。」

  逢天游道:「這是你說的,全盤都說出來,倘有半句虛言,我就讓你抽筋到
死為止。」

  一悟道:「小僧……一定……都說……出來……」逢天游應了聲「好」,揮
手解開了他五陰絕穴。一悟整個人宛如癱瘓了一般,只是伏在地上喘息。

  逢天游喝道:「一悟,你還不快說。」

  一悟爬在地上,朝仲子和連連叩頭,痛哭流涕的道:「弟子對不起少林寺,
對不起師尊,今晚更對不起師叔。」

  仲子和道:「這麼說,你確實被賊人收買了?」

  一悟道:「不是,弟子從小就在咒缽寺出家,十六歲那年才奉派到少林寺去
的……」

  「奉派?」仲子和問道:「是咒缽寺派你去少林寺臥底的?」一悟應了聲「
是」。

  仲子和問道:「咒缽寺是白蓮教的巢穴嗎?」一悟道:「弟子不知道,從沒
聽說過白蓮教。」

  仲子和道:「那麼你師父是什麼人?」一悟道:「咒缽寺的當家是老師父,
他已有多年不問塵事,寺中事務,都由護法會主持。」

  仲子和問道:「主持護法會的是什麼人?」

  一悟道:「一共有五位,領頭的是朱總管事。」

  仲子和道:「姓朱的叫什麼名字?」

  一悟道:「不知道,弟子聽說他還是前朝皇帝的侄子,護法會要幫他奪回江
山。」

  仲子和道:「你趕來報訊,原來是假的。」

  一悟道:「弟子趕來報訊,一點不假,護法會確實圍攻少林寺,要把少林寺
消滅。」

  仲子和問道:「你和通濟師兄一路,怎麼又到第二撥來,可有什麼陰謀?」

  一悟道:「弟子奉命隨通濟師叔一行,到了凋港,就設法離開,等候師叔等
第二撥人經過,由弟子作嚮導,引來九仙陽……」

  仲子和道:「把咱們引來有何目的?」

  一悟道:「那傳訊的人交給弟子一包藥粉,晚上灑在火堆上,另外給了弟子
一顆解藥,叮囑弟子千萬小心,後援三更時分,可以趕到。」

  仲子和抬頭看看天色,嘿然道:「現在二更還差一點,離三更還早得很,哦
,此人可說趕來的是些什麼人嗎?」

  一悟道:「這個……他沒有說,弟子就不知道了。」

  逢天游道:「一悟,你如果要想活命,就得聽我吩咐。」

  一悟道:「逢大俠請吩咐好了。」

  逢天游道:「第一,你去把那邊的火堆弄熄了,在咱們左邊重新升起一堆火
來。」

  一悟道:「逢大俠第二件事呢?」

  逢天游道:「第二,接近三更,你坐在我身邊,要裝出沒發生過事一般,這
樣他們就相信咱們全已中了毒煙,旁的就沒你的事了。」

  一悟道:「小僧省得。」

  逢天游道:「好了,你快去升火吧,記住,你身上還有兩處經穴未解,這是
我逢某獨門手法,別人無法解開的。」

  一悟不敢怠慢,匆匆走去,方纔那一堆火,沒再添加木柴,早就快要熄滅了
,一悟用木棍一陣敲打,把它弄熄了,然後又在大家圍坐的大樹左首,重新升起
一堆火來。

  仲子和問道:「逢老哥想必胸有成竹,怎不說出來聽聽?」

  逢天游笑道:「這一仗全靠大家同心協力,才能渡過難關,老哥就是不問,
兄弟也正要向諸位報告呢。」接著就以「傳音入密」和仲子和說了一陣,然後又
和萬天聲說了。

  仲子和再以「傳音入密」告知羅天義和宋德生,同時萬天聲、逢天游也分別
和李瘦石、畢友三說了。這一陣工夫,大家都以「傳音入密」互相交換意見,也
約定了幾種手勢和暗號。因為時間還早,就各自瞑目垂簾,調息運功,以期增加
戰力。

  ***    ***    ***    ***

  現在二更將盡,漸漸接近三更了。逢天游要一悟在火堆上多添加柴火,把火
堆加大了許多,也燒得更旺!大家雖然坐著不動,但每個人都瞇著眼縫,察看情
況。荒山野嶺,黑夜之間,本來很難找得到目標,但有這一堆柴火在熊熊燃燒,
自然極容易被發現。

  賊人來得倒真還準時,剛到三更,就有二三十條人影,從遠處出現,疾掠而
來。一悟耳邊及時響起逢天游「傳音入密」的聲音說道:「一悟,你別忘了逢某
點了你兩處經外絕穴,十二個時辰不解,血脈就會暴裂而死。」

  一悟小聲道:「小僧記得。」

  逢天游又道:「記得就好,你要依我吩咐,不可露出絲毫破綻,逢某可以保
你無事。」這兩句話的工夫,二三十條黑影業已奔行到離大樹下不過十來丈光景


  現在已可看清楚了,這些人一身黑色勁裝,手持厚背朴刀,極似天南莊的鐵
衛武士,一共為四個小隊,三十六人。就在他們奔到七八丈距離,就各自分開,
八人一隊,列成四方隊形,正好把大樹四面包圍起來,八人前面,有一個頭目率
領,行進到五丈光景,就站停下來。

  這時從山徑上又出現了三條人影,飄然行來,當前一個一身青衫,手持一柄
摺扇的赫然是天南莊的總管公孫軒,跟在他身後的兩人,一個是面目冷森,禿頂
鷹鼻的徵幫幫主楊三泰,另一個則是扁臉、連鬢短髭,濃眉如帚的鐵衛總領隊繆
千里。果然是白蓮教餘孽,又猖獗起來了。

  這點陣仗,如果仲子和等七人未中龍涎草煙毒,當然未必會把他們放在眼裡
。但如今每個人差不多只剩了三成功力,就感到這般人對自己幾人的威脅相當沉
重了。因為對方鐵衛武士有三十六人之多,這些武士平日久經訓練,各有一身極
高的武功,如果他們一擁而上,自己幾人就有首尾不能相顧之感。

  這些人剛一逼近,一悟身法俐落,一下側身橫滾,在地上接連滾出三丈之外
,才一躍而起,雙手合十,說道:「小僧咒缽寺了悟。」

  繆千里指著公孫軒和楊三泰二人道:「了悟師父,這位是公孫總管,這位是
徵幫楊幫主,在下是鐵衛武士總領隊繆千里。」

  了悟連忙合十道:「原來是公孫總管、楊幫主、繆總領隊,小僧多多失敬。


  公孫軒頓首道:「了悟師父不用客氣,在下等人是奉命接應了悟師父來的,
他們怎樣了?」

  了悟低聲道:「小僧初更時分就添了料,此刻他們早已中了龍涎草煙毒了,
從坐下來到現在,一直沒有動過。」

  公孫軒頷首道:「很好。」他正待要人去把仲子和等人拿下。

  突聽仲子和忽然大笑一聲,倏地睜開眼來,沉聲道:「仲某還當是什麼人,
又在江南興風作浪,原來只是一小股白蓮教餘孽的爪牙而已,連你們的主子,都
被殲滅了,你們一小撮人還能有啥作為?」

  公孫軒手搖摺扇,朗笑一聲道:「至少你們這幾個人已經落到公孫軒的手裡
了。再說像少林通濟、武當天寧,還不是一樣陳屍凋港,就以前被武林中人視為
泰山北斗的少林寺,也將被一鼓而下作為本教的下院,天下武林,都將臣伏,只
可惜你們已經看不到那時的盛況了。」

  萬天聲喝道:「公孫軒,咱們落到你手裡,你不是在說夢話吧?」

  公孫軒道:「你們早已中了龍涎草煙毒,功力盡失,只要兄弟一聲令下,就
可以把你們拿下,難道還是假的不成。」

  逢天游大笑道:「公孫軒,你要他們出來試試看。」

  楊三泰陰笑道:「試就試,公孫總管,割雞焉用牛刀,有楊某去試試他們就
足夠了。」隨著話聲,一手提劍,越眾而出,大搖大擺的朝大樹下走來,一面說
道:「諸位之中,誰站起來和楊某較量較量?」

  逢天游突然嗔目喝道:「憑你還不配和逢某叫陣,給我滾回去。」喝聲出口
,左手陡地凌空劈出。

  他這一記「劈空掌」,是彙集了萬天聲、李瘦石、畢友三和他自己四人的功
力劈出去的。他們雖然身中龍涎草煙毒,但差幸及時發覺,總算還能保存了三成
功力。試想這一掌每人都用上了全力,就算每人只剩了三成功力,但加起來三四
十二,豈非有十二成功力了?這比逢天游平日勸力,幾乎還加強了兩成。

  楊三泰做夢也想不到中了龍涎草煙毒,功力已經盡失的人,還會奮起發掌,
而且這一掌力道之強,簡直就像巨浪吞舟,洶湧席捲過來,連想抗拒都有來不及
之感,急切之間,右掌慌忙推了出去。試想一個合四人之力,劈出十二成力道,
一個匆忙應戰,最多只能用上七八成功力,如何抵擋得住?但聽砰然一聲大震,
楊三泰陡覺心神大震,氣血翻湧,喉頭發甜,一個人被對方掌力推得站立不住,
直摔出去。

  這一摔,就摔對了,逢天游等人早就計算好的,所在賊人未來之前,就有要
一悟把火堆加足柴火,把火圈擴大,就是要把出手來襲的賊人,摔到火堆裡去。
楊三泰身不由己被推出尋丈之外,正好一跤朝火堆中仰躍進去。熊熊烈焰,連鋼
鐵都能溶化,何況是血肉之軀的人?

  楊三泰一個人宛如投入洪爐,口中大叫一聲,差幸他一身武功還算了得,發
覺不對,忍痛一個「鯉魚躍水」,從火堆躍起,再一個觔斗翻了出去。但已焦頭
爛額,全身被烈火灼焦,衣衫部已著火燃燒,一個人帶著一團濃煙,學懶驢打滾
,在地上一連滾動,才算把衣衫上的火勢熄滅,人也隨著昏死過去。

  公孫軒揮了下手,立即有兩名鐵衛武士奔了過去,把楊三泰扶起,抬了回去
。繆千里急忙探懷取出藥丸,納入楊三泰口中。公孫軒目光直注了悟,沉喝道:
「了悟,這是怎麼一回事?」

  了悟驚駭的道:「小僧也不知道,小僧已把一包藥粉都投入火堆之中了。」

  仲子和突然站了起來,鏘的一聲抽出長劍,喝道:「公孫軒,現在該輪到你
了。」他這一站起,其餘六人也一起站了起來,紛紛掣出長劍,同時列成七星陣
式。

  他們此時並未相互握手,是以一點也看不出有毒現象,既然沒有中毒,公孫
軒就有了顧慮,僅憑自己和繆千里兩人,再加上三十六名鐵衛武士,也未必有勝
的把握,他是個心機極深的人,略一沉吟,就摺扇向空一層,沉哼道:「仲子和
,楊幫主傷勢沉重,亟待救治,今晚到此為止,咱們不妨改日再一決勝負。」

  他用扇向空一展,正是收兵的暗記,四隊鐵衛武士迅疾後撤,公孫軒和繆千
里也向後疾退數步,作為斷後,緩緩退去,了悟卻趁機朝仲子和這邊奔了過來。
公孫軒怒聲道:「了悟,原來是你中途背叛了,好,天下雖大,只怕誰也庇護不
了你。」

  萬天聲大笑道:「少林弟子,自有少林寺庇護他。閣下不用替他耽心。」

  逢天游大聲道:「公孫軒,老子隨時候教……」公孫軒一行人行出老遠,漸
漸消失。

  了悟突然朝仲子和面前跪了下去,連連叩頭道:「師叔,弟子一悟,從現在
起,要堂堂正正的做一個少林弟子,以贖前懲,還望師叔成全。」

  仲子和頷首道:「佛家有回頭是岸這句話。你能及時醒悟,正是有慧根之人
,佛門廣大,自可容納你的,你且起來。」

  一悟垂淚道:「多謝師師成全。」依言站起。

  逢天游笑道:「一梧,你總算覺悟了。很好,來,逢某替你解了兩處經穴。
」舉手一推一揉,替他解開了兩處禁穴。

  萬天聲望著遠處,徐徐說道:「公孫軒是個心機極深的人,剛才雖被咱們唬
住,但若非一悟逃了回來,他可能還不死心,現在總算暫可無事,但他們這一行
人在此出現,不可能善罷甘休,明天咱們第一件事,就是最好和第一拔通濟大師
等人取得聯絡,才能互相策應。」

  李瘦石道:「不錯,咱們和第一拔相距不過半日路程,明日一早,咱們加緊
一點,傍晚差不多總可以趕上了。」

  一悟垂頭道:「諸位掌門人在上,小僧不敢隱瞞,這兩天來路上見到的記號
,乃是咒缽寺的人留下的,目的就是要小僧把諸位引到這裡來,目前小僧也不知
通濟大師在那裡了。」

  仲子和聽得一怔,說道:「這麼說,咱們一時之間,無法和第一撥人取得聯
繫了?」一悟應道「是」。

  畢友三道:「那麼咱們只好和第三撥人去聯繫了。」一悟道:「弟子願意趕
回去找第三撥人。」

  仲子和道:「如此甚好。」一悟道:「事不宜遲,弟子此刻動身,天亮差不
多可以找到了。」

  仲子和點頭道:「好吧,此事確實十分重要,你路上可得小心一些。」

  一悟道:「弟子省得。」說完,舉步奔行而去。

  萬天聲道:「不知一悟是否可靠?」

  逢天游道:「浪子回頭金不換,他既已醒悟,應該可靠的了……」話聲未落
,突聽十數丈傳來一聲洪亮的喝聲:「了悟,你敢背叛咒缽寺,回去。」喝聲入
耳,但聽砰然一聲,一條人影騰空飛起,倒飛數丈,跌落下去。

  仲子和看清來人正是一悟,急忙掠出,俯身問道:「一悟,你怎麼了?」

  一悟雙目失神,望著仲子和,喘息道:「是……咒缽寺……二……二師父…
…弟子……是少林……弟子……」

  仲子和想問他「二師父是什麼人」,但看他眼神似有希冀之色,這就點頭道
:「不錯,你是少林寺的弟子。」

  一悟慘笑道:「那……就好……了……呃。」最後這聲「呃」,就嚥了氣。

  仲子和看他從嘴角流出的鮮血中,雜有細碎的血塊,顯是被掌力擊碎內臟所
致,心頭暗道:「此人好深厚的掌力。」

  ***    ***    ***    ***

  就在此時,但聽一聲冷嘿,一道灰影凌空瀉落,陰森的道:「仲子和,你們
己中龍涎草毒煙,這點瞞得旁人,如何瞞得過貧僧?」

  仲子和抬目看去,只見離自己不過尋丈光景,站立著一個灰衲和尚,此人中
等身材,微見矮胖,年約四五十歲,一臉具是陰厲之色,不覺迅疾後退了兩步,
才道:「大師父如何稱呼?」

  一悟被人一掌擊斃,萬天聲等人自然都看到了,因此就在灰衲和尚瀉落,仲
子和後退了兩步的同時,萬天聲等六人不約而同迅速的朝前迎了上去,一下搶到
仲子和的身後。

  灰衲和尚連正眼也沒瞧一下,只是托大的道:「貧僧清淨。」

  仲子和冷然道:「是咒缽寺來的?」

  「不錯。」清淨和尚道:「你問完了吧?」。

  仲子和道:「只不知大師父是咒缽禪師的什麼人?」

  清淨和尚已有不耐之色,沉聲道:「貧僧自然是老禪師的門下。」

  仲子和正容道:「這就好,金缽禪師悲天憫人,消彌了武林一場浩劫,大師
父既是老禪師門下,如何還和白蓮教餘孽為伍?」

  清淨和尚厲笑道:「老禪師久已不問塵事,咒缽寺原是白蓮教的主院,現在
明白了吧?」

  他森寒目光,徐徐掠過七人,又道:「好了,貧僧還有事去,此處不能多留
,諸位檀樾,也該早些上路了。」說話之時,右手已經徐徐舉了起來。

  仲子和喝道:「且慢,你可是要和仲某動手嗎?」

  清淨和尚道:「你們每個人接得下貧僧一掌,貧僧立時跺跺腳就走。」

  仲子和回過頭去,似是偵求大家的意見,卻朝六人暗暗使了一個眼色,一面
接口道:「大師父說了可算?」

  清淨和尚道:「當然。」

  仲子和道:「那好,那就由仲某先來領教你的一掌。」他方才和大家使的眼
色,就是告訴大家,清淨和尚只有一個人現身,自己這邊,利在速戰速決,最好
一舉克敵,要大家準備。當然萬天聲等六人全是老江湖了,他的心意,自然全能
會意。

  清淨和尚既已看出他們七人全部中了毒煙,已是強弩之末,如何會放在他心
上,口中沉笑一聲:「好,你就第一個上路吧。」右手使舉,一掌朝仲子和當胸
擊來。

  仲子和早已有掌當胸而立,看他發掌,立即迎擊出去。他身後六人也早已準
備妥當,在他掌勢要發未發之際,一個接一個把手掌按向前面一人的後心,他們
要等到此際才出手,就是為了怕被清淨和尚發覺。這一剎那,六人凝聚的一身功
力,迅疾彙集到仲子和的身上,由仲子和的右掌發出。

  這七個人,雖然每人雖剩下三成功力,但七個人加起來,就有二十一成,比
起平時一個人的功力。還增加了一倍有奇,這一記掌力,豈間小可?何況仲子和
這一掌,使出來的乃是少林寺的「金剛掌」。

  一道渾厚無倫的掌力,從仲子和掌心發出,當真是石破天的一擊,清淨和尚
做夢也想不到對方還會有如此一著,等到發覺不對,已經遲了,只感轟然一聲,
胸口如中千斤巨石,頓時天旋地轉,一個人立被震得兩眼發黑,腳下登登的連退
了五六步之多。

  七人之中,逢天游排在最後一名,眼看仲子和一擊得手,立即大笑一聲道:
「要得。」這「要得」二字乃是大家約定的暗號,就是要大家快把真力傳給他。

  因為他是最後一名,仲子和等六人聽到他的暗號,只要每個人身向後轉,伸
出手去,就可抵上每個人的後心,最後由羅天義把右手朝逢天游後心一抵,六人
的功力就一下轉到他身上了。這是十分快速之事,清淨和尚剛被震遲到第五步,
雙腳還未站穩,逢天游一聲不作,手中闊劍使了一記「穿雲射月」,一柄闊劍揚
手飛出,化作一道丈許長的匹練,朝清淨和尚當胸激射過去。

  這道匹練含蘊了七人二十一成功力,自然奇速無比,快逾閃電,清淨和尚已
被七人二十一成功力的一記「金剛掌」震傷內腑,腳未站穩,劍光已穿胸射過,
一念輕敵,連哼聲都來不及出口,人已往後倒去,被闊劍釘在地上。

  逢天游大笑一聲道:「大功告成。

  萬天聲低聲道:「他們又來了。」大家舉目看去,果見二十丈外,正有二三
十條人影,迅速朝自己等人包圍上來。這些人正是方才退走的公孫軒、繆千里所
率領的三十六名鐵衛武士。

  原來他們早已跟著清淨和尚而來,敢情他們退走之時,遇上了清淨和尚,因
勞師動眾,無功而退,還被清淨和尚訓斥了一頓,結果他自己誇下海口,要他們
只管等著瞧,憑他一個人就可以把仲子和等七人送上西天,所以公孫軒等人只好
在二十丈外停了下來。

  現在清淨和尚不但沒把七人送上西天,他自己卻先去了極樂世界,因為他的
身份,高過公孫軒、繆千里二人,此時眼看清淨和尚被殺,他們擔待不起,只好
率同鐵衛武士衝上來了。逢天游大笑道:「這樣正好,咱們就給他來一個殺一個
。」口中說著,人已一躍而起,迅快的收回闊劍,七個人依然列成了七星方位,
靜待應戰。

  首先衝上來的是公孫軒和繆千里,一個摺扇當胸,一翻一覆,鋒利如刀,一
個太極牌又厚又重,閹開生風,來勢十分兇猛。萬天聲大笑一聲:「公孫軒,萬
某等你多時了。」揮劍迎了上去。

  宋德生仗劍站在右首,大聲喝道:「繆千里,老夫在這裡,你過來試我幾劍
。」

  公孫軒和繆千里攻上之際,三十六名鐵衛武士也及時圍了上來,但仲子和等
七人所列的七星方位,這是早就相度好的地形,他們背後是兩棵交柯大樹,樹身
粗得要幾人合抱。兩組人只要擋住前面敵人,就可無後顧之憂,是以三十六名鐵
衛武士縱然圍了上來,也沒有他們用武之地。

  萬天聲敵住公孫軒,一柄長劍展開黃山世家「萬流歸宗劍法」,再加他們四
人所彙集的功力,就有十二成之多,劍光宛如長江大河,聲勢極壯。

  公孫軒和他動上手之後,才發現萬天聲屹立不移,施展劍法,卻始終沒有施
展身法,原來他身後的李瘦石伸出左掌抵住他後心,李瘦石的身後是畢友三,畢
友三的身後是逢天游,他們果然中了毒煙,才要合四人之力和自己動手。

  他雖然有此發現,但萬天聲劍勢凌厲,壓力奇重,自己一柄摺扇別說搶攻,
幾乎連擋都擋不住,逞論把對方逼開了。這一情勢,自然無法支援多久,公孫軒
口中陰笑一聲,左手揚處,五指箕張,突然凌空抓來。他使出來的乃是陰山派的
一記「七陰爪」,剎那之間,陰氣大盛,令人頓有陰森之感。

  萬天聲身為黃山萬松山莊莊主,家學淵源,見多識廣,一眼就認出他使的是
「七陰爪」,口中大笑一聲,左手同時抬起,朝前推出。他這一記使的是「霹靂
掌」,還是他尊翁昔年從天雷門學來的絕世神功。「霹靂掌」只是一種強勁震力
,它不是攻敵的掌功,而是專門對付敵人攻來掌力之用,任何劈空掌,隔山打虎
掌一類凝聚的掌力,「霹靂掌」都能把它一舉擊散。

  萬天聲也不知道這一記「霹靂掌」對「七陰爪」管不管用?但他卻以全力擊
出,因此這一掌的震力,自是相當強勁,一團掌風,就像鐵錘般朝「七陰爪」上
撞擊過去。

  公孫軒「七陰爪」出手,雙方真力還沒接觸,他已經感到萬天聲這一記掌力
非同尋常,對方是合四人之力的一擊,他自然也不敢硬拚。何況他使出「七陰爪
」的目的,是因自己以一柄摺扇,無法和萬天聲凌厲的劍勢相抗衡,才以「七陰
爪」來緩衝一下,能夠一擊奏功,自是好好事,否則自己有這一緩衝,也可以緩
過手來。

  現在既然發現對方擊出來的掌力,強勁無匹,就立即一招手,收回「七陰爪
」,人也藉機飛快的往後躍退,口中發出一聲敞笑,右手摺扇倏地收回,抬腕之
間,抽出一柄長劍,朗聲道:「萬天聲,在下只是為了換一下兵刃而已,咱們再
在劍上分個高下。」

  萬天聲也及時收回舉力,沉哼道:「你早說了,萬某一樣會等你取出劍來再
出手的。」

  公孫軒道:「萬莊主最好不要借別人之力,咱們兩人放手一搏。」

  萬天聲冷哼道:「公孫軒,你說得好聽,萬某明人不做暗事;不錯,咱們確
實中了你們龍涎草毒煙,但差幸及時發覺,並無大礙,咱們聯手拒敵,情非得已
,你要和萬某放手一搏,當然可以,那就要等天亮以後,此時咱們功力未復,你
如不想乘人之危,不妨先退,到時再來,萬某一定奉陪,但據萬某猜想,以你公
孫軒的為人,是決不肯放過這一機會的。」

  「萬莊主說對了。」公孫軒深沉一笑道:「在下從不會放過有利的機會。」


  萬天聲冷笑道:「咱們縱然中了毒煙,但對你也未必是有利的機會。」

  公孫軒大笑道:「在下所以要換了兵刃,再試上一試。」

  萬天聲從他口氣中自可漸漸聽得出來,公孫軒若非在劍上有其足以自負的把
握,不可能說出如此自負的話來,不覺長劍一振,說道:「好,那你就來試試吧
。」

  公孫軒沉喝一聲:「好。」他緩緩舉起劍來,在胸前一陣左右砍劈,舞起一
團劍花,突然足尖一點,身形飛縱而起,劍先人後,挾著強烈劍光,飛撞過來。


  要知黃山「萬流歸宗劍法」乃是武林中使劍最快的劍法,據說到了最上乘境
界,能在一招之間,劈出九十九劍,萬天聲也許還沒有練到這個境界,但他練了
幾十年「萬流歸宗劍法」,對任何快速劍招,自然都能一目瞭然。

  對方挾著一團強烈劍光飛擊過來,換了旁人,也許無法應付,因為這團強烈
劍光,正以極快的速度凌空劈來,這團劍光就是由十七八道劍影所交織成的。你
如果揮劍硬接,只能接住他一劍的話,那麼你身上就會連接他十六七劍,但對自
己來說,這是他自己送上來的了。

  萬天聲心頭暗暗冷笑,右腕一振,手中長劍隨著向上灑出。對方來勢極快,
他發劍也不慢,就在閃電般一接之際,半空中頓時響起一陣密如連珠的叮叮金鐵
狂鳴。大家都可以清晰的聽到叮叮之聲,一共響了一十八下,這也是說兩人在這
一瞬間,就互相交擊了一十八劍。

  公孫軒飛撞過來的一團劍光,倏然隱沒,這同時,卻另有三道劍光像閃電般
一閃而沒,緊接著只聽有人悶哼一聲,一團人影像殞星般朝外飛瀉出去。原來萬
天聲不但接任了公孫軒的一十八劍,還足足比對方多出三劍,這三劍自是公孫軒
的致命傷,這要換了一個人,定就喪命在劍下了,但公孫軒畢竟是陰山高弟,一
身功力極為可觀。

  他這招「十八學士登瀛洲」,原是無人能封架得住,但他遇上的是黃山「萬
流歸宗劍法」,不但一連擋了他一十八劍,最後還多出自己三道劍光,心知要糟
。百忙之中,功運左手,使出一記「七陰爪」,硬擋對方劍勢,一面吸氣後躍,
試想「七陰爪」縱然厲害,三支劍光一閃而過,他一隻左掌已被齊腕削斷。

  但他總算逃過一劫,仗著一口真氣,倒飛出去一丈開外,落到地上,又迅疾
後退了幾步,才算站穩,右手長劍往地上一插,騰出右手連點了左臂幾處穴道,
止住流血,然後右手朝鐵衛武士一揮;切齒喝道:「你們還不上去,給我殺。」
鐵衛武士聽總管下達命令,那還待慢,一窩蜂般揮動朴刀,攻了上去。

  萬天聲仰首向天發出一聲大笑,嗔目喝道:「武功雷嶺已經放過你們,爾等
依舊怙惡不悛,那就休怪萬某要大開殺戒了。」喝聲出口,長劍也跟著急揮出去








【第四十六章】苗疆獅王

  再說形意門掌門人宋德生和鐵衛總領隊繆千里兩人,動上了手,已經打出百
招,依然僵持不下,誰也勝不了誰。宋德生一套「形意劍法」柔中有剛,吞吐之
間,純出自然,他合三人之力,足有九成功力,但他只使出七成力道,還保留了
兩成沒全使出來。繆千里的太極牌卻純走陽剛路子,記記硬打硬砸,已經使出了
九成力道。

  如在平時,單打獨鬥,繆千里絕非宋德生的對手。如今一直打成平手,是因
繆千里身法靈活,忽東忽西,忽上忽下,時而聲東擊西,時而似正實反,把一面
太極牌使得變幻莫測,主要就是企圖把宋德生逼得脫離羅天義按在他後心的手掌
,那麼他身後兩人的內力,就無法輸送到他身上了。

  宋德生卻一直以逸待勞,不論你太極牌攻到那裡,他長劍就跟到那裡,以柔
化剛,以攻還攻,所以要保存兩成功力,以防對方突出奇招,這也是兩人打出百
招,一直難分高下的原因。現在敵我雙方因公孫軒被萬天聲削斷左掌,形勢起了
變化。

  不,是繆千里因公孫軒的落敗,心頭暗暗驚凜,他們拖延時光,莫非功力已
在逐漸恢復之中?心念這一動,自然希望速戰速決,在對方七人功力尚未恢復之
前,及早把他們解決了。想到這裡,口中大喝一聲,右手太極牌平胸推出,通住
對方長劍,左手同時倏然遞出,一隻手掌色呈黝黑,掌心微凹,一記「黑沙掌」
橫擊過去。

  宋德生看出他的心意,心中暗暗冷笑,長劍朝前點出,一下頂住了對方太極
牌,左手駢指若戟,振腕發指,一縷指風朝對方掌心「勞宮穴」戳去。要知他一
生勤練內家功夫,尤精點穴,指風出手銳利如錐,嘶然有聲。

  繆千里身為鐵衛武士總領隊,自然也是大行家,驟聽對方指風有異,心頭不
由一驚,橫擊出去的一記「黑沙掌」,慌忙收轉,不敢和對方硬接。他這一空隙
,正是予宋德生最好的機會,宋德生口中大笑一聲,使出九成功力,一下貫注到
劍尖之上,本來頂住太極牌的長劍,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一下從一十八分厚的太
極牌中間穿過,刺進繆千里的胸膛。

  繆千里但覺右胸一涼,急急往後疾退了三步。宋德生那還容你退下,左手一
指凌空點去,撲的一聲,正中眉心,繆千里低呃一聲應指倒下。站在繆千里身後
的鐵衛武士救護不及,立即有四個人揮動撲刀衝了上來,另外兩人慌忙扶著繆千
里迅速後退,但繆千里被內家指力擊中眉心,早已氣絕。

  公孫軒眼看繆千里又喪在宋德生指下,這下真把他氣炸了肺,右手連揮,口
中不迭的喝道:「衝上去,給我殺。」

  他要報復,要把對方七人消滅,才要鐵衛武士瘋狂進擊,但對方七人佔了地
勢上的便宜,四小隊鐵衛武士縱然共有三十六人之多,真正能夠正面衝到敵人面
前的,最多也不過也幾個人,其餘的人就攻不到對方了。

  萬天聲曾經說道:「在武功山雷峰,已經放過你們,你們依然怙惡不悛,就
休怪我們大開殺戒了。」他這話並非空言恫嚇,而是立即採取行動,長劍接連揮
出,登時劍光紛披,幻起一片耀目精練,宛如銀蛇亂閃,同時也響起了一陣刀劍
光擊的金鐵狂鳴和幾聲垂死哀鳴的淒厲慘嗥。

  前面說過,萬天聲施展的「萬流歸宗劍法」,最多可以在一招之間劈出九十
九劍,他究竟能劈出幾劍呢?除了他自己,就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但他方才和公
孫軒動手之際,一下破去對方「十八學士登瀛洲」之後,還多出了三劍,這就是
說他在這一招上,就曾劈出二十一劍。

  就以二十一劍來說吧,衝上來的如果是八個人,每個人就要分擔他二、三劍
,但八個人衝上來的時候,只劈出了一刀,萬天聲在接下他們一刀的同時,對每
人還攻了一、二劍,他們並沒有接得下,因此第一批衝上去的八人,都在攻出一
刀之後,就飲劍而亡,紛紛倒下。

  這時也正是宋德生刺倒繆千里的時候,公孫軒瘋狂的揮著右手,不迭叫「殺
」,鐵衛武士也就再次像衝鋒般攻了上來。這回宋德生也出手了,他長劍疾劃,
一下接住了兩柄朴刀,左手隨著振腕發指,撲撲兩聲,一下擊中了兩個武士的「
眉心穴」,應指倒下。

  萬天聲卻比他快捷得多,一劍出手,就響起一陣連珠般叮叮大響,也在這陣
金鐵狂鳴聲中,撲上去的人就全數倒了下去。不過眨眼工夫,宋德生以形意門的
內家指功,擊斃了五個鐵衛武士,萬天聲三招劍法,就劈死了一十九名。四小隊
三十六名鐵衛武士,瞬息之間就死了二十四名之多。

  逢天游看得大聲叫道:「喂,萬莊主,你也留幾個讓兄弟過過癮。」

  仲子和道:「萬莊主,剩下的這幾個鐵衛武士,全由你打發了,咱們去活捉
公孫軒。」

  宋德生道:「不錯,現在該咱們衝上去了。」他們三人互牽左手,仍由宋德
生當先,朝公孫軒衝去。

  公孫軒右掌雖被切斷,但他右手還握著長劍,眼看四小隊鐵衛武士傷亡了三
分之二,自是氣瘋了心,此時驟暗宋德全等三人朝自己衝來,他雙目盡赤,大喝
一聲:「你們來得好。」右手長劍一掄,奮擊出去。

  宋德生也大喝一聲:「公孫軒,你此時棄劍投降還來得及。」兩人在兩聲大
喝之中,已經雙劍齊發,展開一輪惡戰。

  宋德生左手緊握著羅天義的左手,仲子和跟在羅天義後面,只好以左手緊抵
他的後心。宋德生單獨對付公孫軒,自己不能使用左手,對方左掌已被削斷,自
可毋須防他左手。但十二名鐵衛武士在宋德生等三人衝向公孫軒之際,他們之中
還有兩個頭目,一見情況不妙,立即分成兩組,一組由一個小頭目率領三名武士
退回來保護總領隊,另一個小頭目率同七人,不敢再向萬天聲等。四人發動攻勢
,只是遠遠酌包圍著他們。

  宋德生三人這一行動,如果再遲上一步發動,先把剩下的十二名鐵衛武士解
決下,雖然不一定逮得住公孫軒,也是僅有公孫軒一人脫身的大獲全勝,但他們
太性急了。這時宋德生和公孫軒正在激戰之際,四名鐵衛武士卻朝仲子和、羅天
義兩人撲去。

  這些鐵衛武士個個久經訓練,如在平時,仲子和、羅天義未必把他們放在心
上,但此時每人只剩下三成功力,這三成功力又要輸送給宋德生,才能和公孫軒
動手。仲子和眼看四名武士僕攻過來,心頭一急,手中長劍疾劃出去,嗖的一聲
,總算架開了攻向自己的一刀,但他抵在羅天義後心的左手不得不放開了。

  羅天義左手和宋德生互握,奮力揮劍,也只能架開右首一個武士的撲刀,另
一個武士一刀朝兩人牽著的左手劈落,羅天義不得不把握著宋德生的左手放開。
這下宋德生突然失去兩人輸來的六成功力,只有靠他本身三成功力和公孫軒作戰


  公孫軒雖然失去左掌,但他一身功力絲毫未損,口中厲笑一聲,長劍疾翻,
叮的一聲,一下把宋德生的長劍磕飛,正好另一個武士欺到宋德生身側,一刀朝
他肩頭砍落。好個宋德生,總究不愧一派掌門,聽風辨位,身形一側,避開刀勢
,左手振腕一指,用足三成力道,嗤的一聲,朝那武士左眼射去。

  這是他數十年苦練的指功,自是指無虛發,那武士突覺左眼如中利簇,口中
發出一聲驚叫,宋德生更不怠慢,右手一記「空手奪白刃」,握住他朴刀,右腳
隨著踹出,把那武士踢開,立即一記「懶驢打滾」,撲地滾出。

  說也真險,他僅憑三成功力,發指、奪刀、滾了出去,公孫軒堪堪震飛他長
劍,劍光下落,宋德生已經滾出數尺之外。正好羅天義被另一名武土逼得連連後
退之際,宋德生一連幾個翻滾,滾到了兩人左右,他目光銳利,不假思索,使出
地趟刀法,刀光一閃,把那武士雙足刖斷,武士大叫一聲,翻身倒下。

  宋德生慌忙一躍而起,叫道:「羅兄,快握住我左手。」羅天義急忙伸出手
去,握住他左手,公孫軒已經追撲而來。

  宋德生有羅天義相助,兩人加起來就有六成功力了,大喝一聲,朴刀當作長
劍,一記「獨劈天門」,朝公孫軒欺來的人迎面劈去。他心頭激起一腔怒火,這
一刀幾乎全力劈擊而出,勢道勁厲無匹。公孫軒不敢輕攖其鋒,急忙身形一閃,
避了開去,口中冷冷的道:「宋德生,看你還能劈得幾刀?」

  這時最狼狽的還是仲子和,他以剩下的三成功力,力敵兩名鐵衛武士。如以
功力來說,鐵衛武土在刀上使出來的八九成力道,和他三成功力,也不相上下,
若是一對一,還可打成平手,但對方卻有兩人,而且還是久經訓練,善於聯手對
敵,一左一右此進彼退,著著進攻。

  仲子和手中雖有一柄長劍,他平日大開大闔的使慣了,如今每一招出手,都
有力不從心之感,本來可以把對方一刀架開的,如今刀劍交擊,會成為膠著狀態
,是以常有顧此失彼的情形發生,在這種情況之下,只好盡量避實就虛,攻少守
多,步步後退,但饒是如此,依然有幾處被劃破衣衫、傷及肌膚、流血掛綵,仍
得奮戰下去,這對仲子和來說,當真是時衰鬼弄人,數十年來從未有過如此狼狽
不堪。

  再說萬天聲等四人,眼看仲子和等三人衝上去之後,已和公孫軒動上了手,
但八名鐵衛武士卻分散開來,不再向自己等人搶攻。逢天游忍不住道:「這幾個
免崽子,他們不上來,難道咱們不會衝上去?」

  李瘦石道:「不成,他們分散開來,機動性較高,就針對咱們要合四人之力
,才能對付他們,行動較為緩慢,衝出去就易被他們擊散……」

  話還沒有說完,瞥見衝出去的仲子和等三人已被四名鐵衛武士衝散,個別動
上了手,心頭不由一急,忙道:「不好,仲掌門人被他們衝散了,我們得趕快上
去救援。」

  畢友三道:「咱們每人只剩下三成功力,衝出去,豈不又步上他們後塵?」


  萬天聲靈機一動,忙道:「不要緊,咱們四個人由兄弟領先,李掌門人以右
手拉住兄弟左手,咱們兩人是正面的,然後由畢掌門人以左手拉住李掌門右手,
再以右手拉住逢老哥左手,是反面的,這樣一旦有人衝上來,咱們就以口號變換
輸送內力。

  譬如兄弟喊「一」,大家把內力輸給兄弟,由兄弟出手,先解決當前的敵人
,然後由兄弟喊「二」,大家立即把內力輸送給逢老哥,逢老哥就可以對付往咱
們後面來襲的敵人出手,這叫做首尾相應,就不懼他們把咱們四人衝散了。

  再說以這一方法和公孫軒動手,也一樣可使他前後不能兼顧,只要消滅了對
方剩下的幾個鐵衛武士,仲掌門人三位就可以和咱們聯手,截住公孫軒了。「

  逢天游道:「萬莊主此計不錯,咱們行動要快些才行。」四人立即依照萬天
聲所說,各自拉住了手,迅快把內力輸送給萬天聲。

  萬天聲口中大喝一聲,四人同時往前縱起,萬天聲長劍疾揮,朝前兩個鐵衛
武士劈去,他這一劍用上了十二成力道,劍光像萬花筒般爆了開來,八九道森寒
電光,同時擊出。兩名鐵衛武士驟不及防,急忙舉刀封格,但兩柄刀,怎麼也封
格不開襲上身的四道劍光,慘號聲中,首當其衝的兩人立時倒了下去。

  八名鐵衛武士本來只是圍住他們,不讓他們有機會衝出來,如今眼看四人手
拉手衝了上來,雖然兩個同伴中劍倒下,但他們都是久經訓練,其餘六人不待有
人指揮,立即分散開來,從左右兩邊夾擊而上,揮刀攻來。萬天聲一擊得手,口
中低喝一聲:「二。」立即把三人的內力,朝逢天游輸去。

  逢天游更不怠慢,口中大笑一聲道:「兔崽子,來得好。」

  闊劍乍展,一道尋丈的劍光,橫掃出去,這一劍的威勢,和萬天聲大不相同
,萬天聲使出的是快劍,你劈出一刀的時間,我已經連劈了四劍,使你無暇封格
,自然非中劍不可,逢天游卻以氣勝,一劍出手,宛如匹練橫掃,席捲而出,無
人能攖其鋒,劍光乍展,正好把左右挾擊而來的六人一齊逼退,口中緊接著低喝
一聲:「一。」大家又把內力往萬天聲輸去。

  萬天聲身形躍起,右手疾揮而出,又是八九道劍光像閃電一般朝右首三名鐵
衛追擊過去。那右首三人剛被逢天游逼退,腳步還未站穩,但覺眼前劍光連閃,
四道人影連袂飛撲而至,心頭大駭,要待後退,已是不及,急忙舉刀封架,只聽
一陣金鐵狂鳴聲中,三人同時倒下。

  另外三人,眼看萬天聲等四人朝右首同伴追擊過去,這一機會那肯放過,不
約而同揮刀朝四人身後撲來。萬天聲手中長劍連展,倏地轉身,把一片流動的劍
光帶轉,這一下,當真使得恰到好處。那朝身後撲來的三名鐵衛武士像自己送上
來的一般,一下撞人八九道劍光之中,連吭聲也沒有,無聲無息的一頭栽了下去


  逢天游大笑道:「萬老大,逢某今晚當真大開眼界了。」

  萬無聲道:「善哉善哉,是兄弟大開殺戒。」

  李瘦石低聲道:「快去接應仲掌門人了。」

  仲子和只有三成功力,力敵兩名鐵衛武士,手中雖有一柄長劍,卻不敢和對
方兩人硬碰硬砸,只有步步為營,避重就輕,以守代攻,施展挪移身法,處處躲
閃,對方兩人使的是厚背朴刀,刀勢直來直往,你越畏縮,他們的攻勢就越凌厲
,幾乎已是左右支絀,落盡下風,就在此時,突聽逢天游大喝一聲:「仲掌門人
,咱們來了。」

  仲子和聽到喝聲,精神方自一振,瞥見四道人影挾著一片紛披劍光凌空飛灑
而來。兩名鐵衛武士乍睹有人凌空襲擊,立即捨了仲子和,揮刀迎擊,只聽叮叮
兩聲金鐵交鳴,兩人身上已經各自中了數劍,撲倒下去。

  仲子和大笑道:「四位道兄來得正是時候,再遲一步,兄弟真要撐不下去了
。」話聲一落,立即仗劍朝公孫軒直欺過去,口中喝道:「公孫軒,目前只剩下
你一個了,你還是棄劍受縛的好。」聲到劍到,一片寒光迎著灑出。

  宋德生、羅天義和公孫軒力搏了數招,就已落了下風,此時眼看萬天聲等四
人連快趕來,頓感壓力一輕。仲子和也在此時一下掠到羅天義右首。叫道:「羅
掌門人,咱們三個人又聯手了,這回別讓公孫軒跑了。」羅天義急忙棄去手中朴
刀,一把握住了仲子和的左手,繞到了公孫軒左首。

  公孫軒長劍連揮,和萬天聲方拼了一招,雖然接下對方八劍,卻被震得腳下
浮動,後退了一步。這時正好仲子和等三人再度聯手,繞到他左首,仲子和大喝
一聲:「公孫軒,老子在此。」

  他身上中了幾處刀傷,對白蓮教銜之切骨,如今只剩下公孫軒一個,恨不得
一劍把對方劈去,喝聲出口,手中長劍嘶然有聲,朝公孫軒側面攻去。因有三人
合力,就有九成力道,這一劍含憤出手,劍光如黃河天來,凌厲之極,頗為壯觀


  公孫軒退無可退,只得身形斜側,長劍急揮而出,但聽叮的一聲,雙劍交擊
,公孫軒又被震退了一步。剛才公孫軒接下萬天聲八劍之際,萬天聲早已喝了聲
:「二。」他和李瘦石、畢友三三人的功力,立即輸給了逢天游。

  逢天游就大喝一聲:「公孫軒接老子一劍。」闊劍揮處,漾起三道劍光,斜
飛劈到,他這三劍幾乎和仲子和的一劍分不出前後來。

  公孫軒早就防到繞到自己左首的三人會及時出手,卻萬萬料不到逢天游也會
出手,他封開仲子和一劍之後,陡覺右後方劍風極盛,急襲而來,心頭未免暗暗
一驚,百忙之中身形電旋,抬手一劍,橫劃出去,但聽三聲金鐵狂鳴,公孫軒一
條右臂被震得隱隱發麻,身不由己被震得後退了兩步。

  公孫軒眼看自己落入七人包圍之中,本來估計他們只有兩人可以出手,但現
在他們功力似乎在逐漸恢復,不但攻勢愈來愈厲,每人的每一劍,又都集合了幾
人之力,在內力之上,勝過自己甚多,不能和他們力拼。

  尤其左右輪流發劍,乘機夾擊,自己更有顧左失右之慮,和他們這樣打下去
,自己不但毫無勝算,簡直非敗不可,清淨和尚就是自己前車之鑒!一念及此,
不等萬天聲出聲,口中大喝一道:「公孫軒和你們拼了。」

  他雙目盡赤,在大喝聲中,長劍疾掄,發出一道快速絕倫的光芒,朝身外橫
掃而出。這一劍他也用上了十二成功力,劍風激盪,陰氣大盛,一丈周圍,令人
有陰森之感。這當真是一人拚命,萬夫莫敵,圍著他的七人不覺後退了一步,萬
天聲、逢天游正待發劍。

  公孫軒一劍逼退七人,絲毫不懈,全身劍光繚繞,突然縱身躍起,化作一道
長虹,凌空越過七人頭頂,飛出數丈之外,接連幾個起落,就已飛奔出十數丈外
。逢天游大喝一聲:「咱們快追。」

  萬天聲微微搖頭道:「咱們要幾人聯手,行動不如他快捷,無法追得上他了
。」

  李瘦石道:「不錯,公孫軒只有一個人,行動俐落,追不上他就算了。」

  逢天游怒聲道:「這個直娘賊,今曉便宜他了,下次再給老子遇上,絕不讓
他再有逃生的機會。」

  羅天義大笑道:「今晚便宜的不是公孫軒,而是咱們,試想咱們若不是逢老
哥經驗豐富,及是警覺,咱們連這三成功力都將不保,咱們僅憑這三成功力;不
但殺了白蓮教孽徒清淨,和鐵衛武士總領隊繆千里,還把三十六名武士都消滅了
,公孫軒縱然逃走,也留下了一隻左手,這一仗,勝得僥倖,豈不叨天之幸?」

  萬天聲道:「羅掌門人說得極是,咱們雖獲全勝,也驚險之至,現在已經快
四更天了,距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大家還是坐下來休息一會,咱們功力,也慢慢
的可以逐漸恢復了,總要等功力恢復了,才能設法和後面的第三拔人取得聯絡。


  ***    ***    ***    ***

  再說第三撥是由東海采薺叟莽空領隊,同行的有洞庭釣叟望、白鶴門松陽子
、武功門邵南山、華山齊逸雲、齊少雲父子、夏天放、丐幫幫主李鐵崖、和長老
向鳳亭、白繼善、王有福、姜長貴,還有二十名丐幫弟子,為四撥人馬中的中軍


  一行人因前面已有第一、第二兩撥人在先,他們只要依照前面留下的記號趕
路,何處打尖、何處投宿,一站站的跟下去,就不會錯。這是第三天傍晚,趕到
大姑嶺,四面山崗起伏,沒有一戶人家。這一路都是由丐幫長老薑長貴率同丐幫
弟子打前鋒,到了這裡,幾名弟子回來稟告,說是四處找不到第二撥人留下的記
號。

  姜長貴奇道:「這不可能,咱們一路依著記號來的,他們經過這裡,不可能
會沒留記號的。」

  幾名弟子異口同聲的說著:「回長老,附近幾里之內,確實找不到一點留下
的記號。」

  姜長貴道:「難不成他們第二撥的人會平空飛走了不成?」

  向觀亭道:「天都快黑了,依兄弟看,不用再找記號了,咱們就在這裡過一
夜算了。」

  姜長貴點點頭道:「兄弟去向幫主稟告一聲,看看會長的意下如何?」

  他還未走近,李鐵崖已洪聲笑道:「姜長老,咱們可是要在此歇腳嗎?」

  李鐵崖環目四顧,捋鬚道:「好是好,這裡是四面環山的平地,易攻難守…
…哈哈,咱們有這許多人,還怕人家襲擊不成,就在這裡好了。」姜長貴應了聲
「是」,立即命丐幫弟子疊石起灶,汲水烹茶,眾人也各自找一處樹下或大石旁
坐了下來。

  松陽子道:「奇怪,仲掌門人一行,怎會到了這裡,就沒有記號了?」

  邵南山道:「道兄耽心他們什麼?他們這一行七人,個個都是老手,還怕出
事不成?」

  松陽子微微頷首道:「貧道似乎有些預感,咱們雖分成幾撥,但已落在人家
計算之中,一路上未必會平靜無事……」

  李鐵崖洪笑一聲,接口道:「那不是正好,咱們在途中多消滅一個賊徒,就
少一個賊徒。」說話之間,丐幫弟子已經沏了一大壺茶,又取出十幾隻飯碗,一
起放到一塊平整的大石之上。

  姜長貴取起茶壺,在十幾隻飯碗中倒滿了茶,一面說道:「會長,各位掌門
人、各位道長,請用茶。」

  東海采薺叟大笑道:「這一路上,貴幫弟子,真是辛勞備至,又要作嚮導,
又要作侍候,又要作火頭軍,甚至連茶水都準備周到,這樣的行軍,使得咱們幾
個老頭都一點不覺得跋涉之苦,這些都該歸功於李幫主領導有方。」

  李鐵崖也大笑道:「會長誇獎,兄弟有點受寵若驚。」話聲甫落,口中忽然
輕唉了聲,抬起鼻子,朝空中嗅了一陣,才道:「好奇怪,大姑嶺經常有行旅來
往,並不荒僻,怎麼會有大群猛獸出沒?」

  洞庭釣叟奇道:「李幫主怎麼知道有大群猛獸在這裡出沒呢?」

  李鐵崖道:「兄弟剛才聞到一陣天風吹過,隱隱似有野獸的腥昧,這種腥味
,屬於虎豹一類。」

  洞庭釣叟道:「會有這種事,這裡從未聽說過出什麼猛獸。」

  「奇就奇在這裡。」李鐵崖連連向空嗅動,一面接口道:「但兄弟決不會聞
錯,而且這一群猛獸為數還不少呢。」

  東海采薺叟突然心中一動,低聲道:「會不會是白蓮教匪徒在這裡設下了陷
阱?」

  洞庭釣叟道:「老哥是說他們企圖用猛獸來對付我們?這不可能,憑他們白
蓮餘孽,能有多大的本領?」

  東海采薺叟微微搖頭,神色凝重的道:「有此可能,兄弟早就聽說野人山的
獅王苗飛龍已和白蓮教有了勾結,後來天南莊中秋之會,不見獅王現身,正感奇
怪,如今另有一股白蓮教餘孽在江湖出現,獅王和他們勾結,也是意料中的事,
只是此人善於馴獸,能役獅虎,如此人在這裡設伏,就不好應付,大家要多加小
心才好。」

  這時丐幫弟子已給大家送上晚餐,有醬蹄、牛肉、鹵蛋、饅頭等,幾人也就
不再提及李欽崖聞到腥風之事,各自吃喝起來。李鐵崖總覺得事出有因,兀自放
不下心,吃了三個饅頭,正在拿起飯碗喝茶之際,鼻中又聞到一陣濃重的獸腥昧
飄了過來,心中不由一驚,連忙壓低聲音說道:「姜會長,事情果然有些不對,
咱們可得趕快準備才好。」

  東海采薺叟聽他說得如此鄭重,點頭道:「李幫主想必胸有成竹,你看咱們
要如何準備,你就說出來大家聽聽。」

  李鐵崖道:「以兄弟判斷,對方在咱們四周,設下埋伏,想以猛獸來對付咱
們,這些猛獸,伏在四周,不聞一點聲音,可見都是久經訓練,咱們對付這些猛
獸,就要布成方陣,能夠堅守,才能破敵……」

  說到這裡,急忙朝四名長老吩咐道:「向長老,你們四位各率本幫弟子七名
,迅速利用四周大石,在石後挖掘一條可以伏下你們八人的壕溝,最好也能和其
他三處相通,互可支援,待會如有猛獸衝來,你們身上各有匣弩,但必須節省使
用,看到了才射,好了,快去吧。」

  向鳳亭、白繼善、王有福、姜長貴四人答應一聲,各率七名弟子,分向東南
西北四個方向,利用山坡間的大石,在石後挖掘起地道壕溝。李鐵崖又朝東海采
薺叟等人說道:「待會如果有猛獸衝來,諸位道兄就要立即上樹,並和咱們四周
壕溝互相配合,多利用暗器,如無暗器,也要多撿些石塊備用,非把這些猛獸全
數消滅在陣前不可。」

  邵南山道:「猛獸有這麼多嗎?」

  李鐵崖道:「數量絕不會少,否則消滅不了,咱們這些人。」

  齊逸雲道:「咱們趁對方還沒發動,快去多撿些石塊備用。」同時他們也各
自分配好方向,東首樹上東海采薺叟、李鐵崖、壕內向鳳亭率七名丐幫弟子。

  南首樹上洞庭釣叟、松陽子、壕內白繼善率七名丐幫弟子。西首樹上邵南山
、夏天放、壕內王有福率七名丐幫弟子。北首樹上齊逸雲、齊少雲父子、壕內姜
長貴率七名丐幫弟子;另外兩名丐幫弟子可隨時增援任何一處。

  不過頓飯工夫,四周壕溝已經挖好,又去撿了許多樹葉,堆到大石前面,只
要發現猛獸,立即舉火,野獸都是怕火光的,同時在柴堆之間,還留了空隙,讓
躲在壕內的人,可以用匣弩向外發射。大家去撿了許多石塊放到各人身邊,一切
都已準備就緒。

  除了丐幫弟子由兩位長老率領,早已隱入戰壕之中,東海采薺叟等人,依然
各自踞坐在大石上,靜待對方發動。但四周依然靜悄悄的不見一點動靜,只是天
風吹來,大家都可以聞到腥膻的獸味,證明李幫主說得不假了。

  ***    ***    ***    ***

  洞庭釣叟目光四顧,低聲道:「奇怪,對方既然驅使獸群,布下陷阱,怎麼
還不發動呢?」

  李鐵崖道:「可能在等什麼人,要這人到了才發動。」

  東海采薺叟道:「那一定是獅王苗天龍。」

  邵南山道:「此人一向住在野人山,從未到過中原,江湖上雖聞其名,卻從
未見過其人,不知他除了馴獸之外,武功如何?」

  齊逸雲道:「我大師兄昔年去過苗疆,也沒見到其人,只是聽說苗天龍力大
無窮,雙手可以生裂虎豹,野人山周圍百里,都叫他苗爺爺,視同神人,武功應
該不錯。」大家坐在大石上,好像是在閒話家常,現在一更已盡,二更初交,半
個殘月漸漸行到中天。

  就在此時,東南首忽然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問道:「東海采薺叟老兒、丐幫
李鐵崖等人,都在那裡嗎?」此人聲音雖然蒼老,但中氣極足,話聲猶在十餘丈
外,聽來如同對面說話一般。

  接著有人應了聲:「是。」

  那蒼老聲音又道:「為師不想讓你們死得不明不白,你上去叫他們答話。」
那人又應了聲:「是」,果然朝前走來,這時只見兩條人影,跟在那人身後,飄
然行來。

  此時雖在黑夜,但東海采薺叟一行人,無一不是武林頂尖高手,對方走到五
丈距離,已可藉著月色,看清來人面貌。走在前面一人,年約四十七八,頭戴氈
帽,身穿青布棉襖、紮腳褲、濃眉扁臉、膚色黝黑、腰間佩一柄苗刀,看去極為
剽悍。

  後面兩人,一個是蒼髯禿頂老者,年約七旬,身穿一件僅及膝的半截青布棉
袍,腰間插一支旱煙管,生得豹頭環眼、獅鼻海口、連鬢蒼須,目光炯炯如電,
有著一股逼人威氣,一望而知他定是獅王苗天龍了。和他走在一起的是一個身穿
青布長袍臉形瘦削的中年人,他雖和獅王同行,卻有著一份謙卑神情,對獅王似
乎十分尊敬。

  走在前面的那人一直走到距大家四五丈遠處,才站定下來,大聲說道:「家
師請東海采薺叟、丐幫李幫主答話。」

  東海采薺叟回頭笑道:「他們指名要老朽和李幫主答話,諸位道兄就不用和
他們照面了。」口中說著,人已從大石上站起,和李鐵崖一同走前了幾步,登上
南首一堆山石,面向對方,拱拱手道:「老朽東海采薺叟。」接著指指李鐵崖,
又道:「這位就是丐幫的李幫主,不知二位是何方高人?夤夜而來,有何見教?
」他故意裝作毫不知情。

  蒼須老者獅王苗天龍站在三丈前面,但黑夜之中,猶可看到他雙目發出來的
光亮,聞言仰首大笑一聲道:「老夫苗天龍,他是咒缽寺護法會總管祁士傑。」

  采薺叟故作驚奇的道:「老哥莫非就是野人山獅土苗天龍,哈哈,老朽聞名
多年,幸會幸會。」

  李鐵崖也道:「兄弟也久聞獅王大名,想不到會在這裡遇上老哥。」說著連
連拱手。

  苗人性直,苗天龍眼看對方二人聽到自己名字,神色欣然,大有相見恨晚之
意,心頭自是極為高興,掀髯大笑道:「苗某一向居住野人山,想不到中原武林
還知道有苗某其人。」

  東海采薺叟道:「苗老哥久居苗疆,從未到過中原,此次夤夜趕來,不知有
何見教?」

  苗天龍道:「老夫此次前來中原,是因中原武林對白蓮教有著極大誤會,形
同冰炭,幾十年來,一直積不相容,」白蓮教乃是佛門支派。並非邪惡之流,老
夫為了同是武林一脈,才來作個調人的。「

  李鐵崖道:「苗老哥這是聽信了一面之辭,這位祁老哥既是咒缽寺護法的副
總管,應該認識金缽老禪師了。」

  祁士傑應聲道:「李幫主說的正是家師。」

  「那就好。」李鐵崖道:「老禪師因姬七姑假白蓮教之名為惡,和各大門派
為敵,於八月中秋在武功山雷嶺破去姬七姑陰極真氣,解散天南莊武士,消敉一
場殺劫,武林方慶安寧,不料又有另一股白蓮教夜襲少林寺,至今尚未解圍,祁
老哥既是老禪師門下,就該去解少林之圍才是。」

  祁士傑深沉一笑道:「在下奉家師之命,調查中原武林,何以如此敵視白蓮
教,甚至非要趕盡殺絕不可,經長時間的觀察所得,竟是東海采薺叟和你李幫主
等一小撮人在武林中挑撥起來的,今晚找上二位,就是希望你們最好和白蓮教化
敵為友,莫為己甚,否則釁非我啟,下切後果,當由二位負責了。」

  采薺叟微哂道:「祁副總管要咱們和白蓮教化敵為友,這也不難,只要白蓮
教不再為惡,不再與武林為敵,自然可以化敵為友,但白蓮教圍攻少林寺,又作
何說呢?」

  祁士傑道:「少林寺一向把白蓮教視作眼中釘,一再和本教為敵,本教可以
和任何一個門派和平共處,唯獨少林寺則非剷除不可。」

  采薺叟道:「如此說來,咱們就無法談得攏了。」

  祁士傑道:「閣下是說不願和本教化敵為友了?」

  采薺叟微笑道:「祁副總管大概早就知道老朽一行是支援少林寺去的了」

  祁士傑冷笑道:「你們自身尚且難保,還能去支援少林寺嗎?」

  李鐵崖大笑道:「祁副總管這是在威脅咱們了?」

  祁士傑冷冷的道:「在下只是提醒二位而已。」

  采薺叟目光一抬,朝苗天龍道:「苗老哥不是說來給咱們調停的嗎?原來是
如此調停的?」

  苗天龍道:「只要二位有化敵為友的誠意,苗某自然樂意為你們雙方作個調
人。」

  采薺叟道:「只不知如何才算有化敵為友的誠意呢」?

  祁士傑接口道:「二位如有誠意,家師要在下帶來了平和丹,只要二位各服
一粒,消除胸頭戾氣,自可化暴戾為祥和,從此可與本教和平相處,不會再生嗔
念了。」

  李鐵崖大笑道:「原來你們所謂和平相處,就是如此。」

  祁士傑道:「家師深通佛理,希望化解大家的嗔念,讓武林中人呈現一片祥
和,這有什麼不對?」

  采薺叟點頭道:「老朽明白了,金缽禪師假手李姑娘破去姬七姑陰極真氣,
只是消除異己的手段而已,除去他小師妹,白蓮教就可以全歸他一個人了,可惜
大家全被他蒙在鼓裡,以致天南莊所有的人,全為他收羅去了,令師手法果然高
明得很。」

  祁士傑冷然道:「可惜你們知道的已經遲了,如今成了壅中之鱉,除了和本
教合作,已無第二條路可循。」

  「那倒未必。」采薺叟一手捋鬚,微哂道:「老朽等人從不受人脅逼,白蓮
教有些什麼伎倆,只管使出來讓咱們見識見識。」

  祁士傑朝苗天龍躬身一禮道:「前輩都聽到了,家師早已說過,他們存心和
本教為敵,毫無誠意可言,前輩請下令吧。」

  苗天龍點點頭,唔了一聲道:「他們果然頑固得很,老夫讓你們看看陣仗,
也許他們會接受老夫的勸告也說不一定。」說到這裡,朝站在他身側的徒弟吩咐
道:「你退回去,亮個陣仗給他們瞧瞧。」他們兩人話說得較輕,采薺叟和李鐵
崖只看到他們低聲交談,然後看到苗天龍那徒弟躬了躬身,迅速往後退去。

  李鐵崖也低聲朝采薺叟道:「姜會長,看來他們就要發動?」

  采薺叟道:「不要緊,咱們早已有了應變準備,大概不妨事的。」

  苗天龍那徒弟遲到十丈以外,忽然從袖中取出一面三角小紅旗,向空揮了揮
,這一剎那,但見十丈以外,東南西北四方,同時出現了十二個人。南首就是退
下去的苗天龍徒弟居中,他左右是兩個身穿黑色緊身衣靠的壯漢,其他三面,每
面都有三個黑衣壯漢。

  采薺叟看得心裡暗暗奇怪,對方所謂陣仗,原來只是這區區十二個人。就在
他心念方動之際,只見南方居中那人忽然舉手向空輕輕拍了一掌。他這屍雙手這
一拍,頓時響起幾聲震天價的虎吼。那首徒連拍三掌,虎聲也連續大吼了三聲。

  這一陣吼聲響處,當真有山林震撼,風雲丕變之威,嚇得樹林間夜鳥驚飛,
狐免亂竄,聲勢極為壯盛。采薺叟聽得心頭暗暗震驚,今晚若非李幫主事先聞到
氣味,早作準備,這群猛獸衝了過來,自己這一行人中,至少也有半數以上的傷
亡。

  他心念尚未轉完,東、西、北三方,居中那個壯漢也依次雙手舉空,拍起掌
來,他們帶來的這群猛獸,果然都是久經訓練,每個人拍一掌,它們就吼一聲,
次序井然,由南而東,而西而北,四個方向,一共大吼了九聲。

  李鐵崖凝神話聽,東南兩個方向乃是虎吼,西北兩方則是豹嘯,仔細辨別,
每一方少說也有五頭之多,總共就有二十隻虎豹環伺四擊,如果一旦放出,這些
猛獸經過訓練,自然要比一般野獸更為兇猛得多。九聲大吼之聲,立時停止下來
,這一停,山林間就顯得格外靜寂。

  這時響起苗天龍的一聲怪笑,說道:「二位都聽到了?老夫豢養的虎豹,就
在爾等四周,只要老夫一聲令下,它們就會全體出動,這些虎豹,經老夫多年訓
練,都能矯捷善戰,生裂敵人……」

  「哈哈。」采薺叟突然大笑一聲,打斷苗天龍的話頭,目射稜光,正容道:
「老朽久聞獅王苗天龍,隱跡野人山,約束山中獅虎,不得傷人,是以深得苗人
愛戴,雖未遠來中原,但中原武林提起獅王來,莫不翹起大拇指,交相稱譽。但
聽了閣下方才一番話,簡直不分是非,和白蓮教沆瀣一氣,尤其是說你訓練的獅
虎,如何矯捷善戰,生裂敵人,以善於殘殺人類沾沾自喜,那麼不但你豢養的這
些畜生該死,你指揮畜生殺人,更加該死了。

  中原武林伸張的是正氣,誅伐的是邪惡,不受脅逼,也不會向惡勢力低頭,
你如尚有良知,速即率領這些畜生,返回野人山去,如果執迷不悟,依然想和白
蓮教勾結,老朽可以斷言,決無好收場,是去是留,為善為惡,悉在閣下一念之
間,你自己去三思吧。「

  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義正辭嚴,苗天龍聽得不禁為之一呆,目中流露出茫
然之色,轉過臉去,朝祁士傑道:「老夫該怎麼辦?」

  祁士傑忙道:「他膽敢在苗前輩面前胡說八道,這就是對苗前輩不敬,應該
格殺毋論。」

  苗天龍面有為難之色,沉吟道:「但東海采薺叟和丐幫幫主,都是名重武林
之人,老夫殺了他們,武林中人豈不要指責老夫縱獸傷人,濫殺無辜……」

  祁士傑道:「今晚在場的人,一個也不能放走,還會有誰知道?」

  苗天龍點頭道:「你說得對,不過采薺叟老兒對老夫不敬,老夫要親自和他
較量較量。」

  祁士傑心中暗暗焦急,忙道:「教訓這些人,何用你老親自出手?只要你老
揮一下手,自有你老門下指揮虎豹和他們作戰……」

  「不。」苗天龍口中吐出一個堅決的「不」字,續道:「東海采薺叟在武林
中年高德劭,聲名卓著,老夫非親自和他較量較量不可。」

  兩人話聲雖然不響,但雙方相距不過三數丈遠,采薺叟和李鐵崖自可隱約聽
到幾句,心中不禁暗暗懷疑,獅王苗天龍何以毫無一點主見?莫非他被白蓮教暗
使手腳,服過他們的「平和丹」,心志受有控制不成;但又有些不像,他堅持要
和采薺叟較量,這一點看來,就不像心志受人控制了。

  只見苗天龍目光一抬,洪聲道:「老夫久聞東海采薺叟之名,咱們不用多說
,老夫先跟你較量較量。」

  采薺叟早就計算好了,他要和自己較量,正好可以延緩群獸的攻擊,自己如
果能夠一舉把他擊敗,再以激將之法,以他一向剛懼的性格,就會率獸離去了。
因此苗天龍話聲一落,采薺叟大笑道:「老朽也正有此意。」

  苗天龍伸手從他腰間取出兩尺長的古籐旱煙管,沉笑道:「來、來,老夫候
教。」

  李鐵崖道:「姜會長,讓兄弟先去會會他。」

  采薺叟大笑道:「獅王指名要和老朽較量,老朽這把老骨頭還能耍上幾劍,
李幫主只要替老朽掠陣就好。」說完,舉步走了上去。

  李鐵崖看他這麼說了,也就不好再說,一手提著鑌鐵打狗棒,跟著走上前去
。洞庭釣叟、松陽子、邵南山、齊逸雲、齊少雲父子,和夏天放幾人,聽到方才
一陣虎豹吼聲,對方在四周埋伏猛獸,看來今晚這場人獸大戰,在所難勢,

  洞庭釣叟因采薺叟、李鐵崖二人和對方答話,站在南方,就和松陽子商量之
後,以「傳音入密」通知李鐵崖,要他們二人改守南方,自己和松陽子改守東方
。此時趁采薺叟、李鐵崖二人朝前行去之際,就各自悄悄移動,站到各人早已選
擇好的大樹下站立,只要對方放出猛獸,這邊的人就可很快上樹。

  采薺叟手拄龍頭杖,一直走到離苗天龍身前一丈來遠,才行站停下來,把龍
頭杖朝地上一頓,插入土中,然後抬頭含笑道:「老朽已有多年未曾使到了,可
能荒疏太久,還請苗老哥手下留情。」話聲一落,才慢條斯理的抽出一柄長劍,
但聽嗆的一聲,寒光閃爍,照人鬚眉,口中說了聲:「請。」








【第四十七章】智退強敵

  苗天龍性子較急,已經等了好一會,看他掣劍在手,洪笑一聲道:「好劍,
閣下那就接招了。」聲到人到,倏地欺來,手中旱煙管一記「金鼓齊鳴」,急襲
而至,他那旱煙筒大如拳頭,金光閃閃,出招之快,宛如電閃雷奔,嘶然生風。

  采薺叟劍勢一引,人隨劍走,偏身解開,但在閃出之際,劍勢悠然,使了一
記「順水劃棹」劍光朝右後方斜掃過去。這一記避招進招,使得純出自然,不帶
半點火氣,妙在若無其事之間,就予對方以還擊。苗天龍一招落空,瞥見劍光一
閃,朝右腿削來,旱煙管急忙朝外揮出,依然撩了個空,原來采薺叟已隨著劍勢
轉過身來,一點劍芒又朝自己右肩點來。

  苗天龍大吃一驚,急急後退一步,但他如何咽得這口氣?卻在退後一步之後
,口中暴喝一聲,揮動旱煙管,疾衝而上。這下心存暴怒,出手更如雷霆萬鈞,
但見足有拳頭大的點點金芒,宛似漫天冰雹,朝采薺叟四周灑來,呼呼風聲,挾
著輕嘯,盈耳不絕。

  采薺叟依然從容不迫,把一支長劍使得有如迥風舞柳,揮灑自如,護住全身
,一道劍光,左右盤旋,長劍並沒有直接和對方接觸,但從他劍上發出來的內家
勁氣,卻把一顆顆密如冰雹的旱煙管一記記擋了開去。采薺叟這一手「東海派劍
法」,真可以說得爐火純青,無懈可擊。

  李鐵崖練劍數十年,丐幫有一套「屠狗劍法」可以說是武林中別出蹊徑的怪
異招法,出劍不按常理,他看過各大門派的劍法,一向都自認除了黃山「萬流歸
宗劍法」之外,各大門派的劍法,都失之於正,太過呆板,並不足觀。

  但此刻站在采薺叟身後一丈光景,看到他使出來的劍法並不奇奧,悠然若往
,翩然而來,涵虛若實,從容自如,一派以靜制動的內家功夫,全在劍上表現出
來。心中不禁暗暗慚愧,可見劍術一道,要參上乘境界,還是要從正派劍法著手
,丐幫的「屠狗劍法」,雖以奇詭著稱,總歸落了野狐禪。就在他沉思之際,突
聽一陣叮叮輕響,劍光、金芒,剎那盡滅,場中兩人已經錯了開去。

  苗天龍瞪著一雙精光熠熠的銅鈴大眼,厲笑道:「閣下劍法果然高明得很。


  采薺叟微笑道:「苗老哥過獎,你也不差。」原來方才一陣叮叮輕響,是雙
方兵刃交擊,各自被震得後退了一步,居然銖兩悉稱,不分上下。

  「哈哈。」苗天龍又是一聲大笑,說道:「很好,你再接老夫幾招試試。」
人影一晃而至,但見幾點金芒,快如掣電,疾向采薺叟當胸激射過來,人影堪堪
欺近,左手五指勾曲,同時抓到采薺叟右肋,離前衫也不過數寸。

  采薺叟還是不慌不忙,右足後退一步,劍勢輕折,雪亮的劍鋒不知何時已經
像扇面般在右肋展現,苗天龍抓去的一記「虎爪」,幾乎就像是自己湊上去的一
般,若是再往前一寸,就會割上手腕,甚至可以把你整隻手掌削下來。

  苗天龍大吃一驚,急急收回左掌,再次往後躍退,這下當真把他激得怒惱無
比,口中發出連聲厲嘯,人如瘋獅,揮動旱煙管,急撲過來。他雖然運起十成功
力,全力撲擊,采薺叟還是劍勢悠然,如挽如推,若即若離,運得順乎自然。

  這一情形,不但苗天龍心裡明白,觀戰的人也看得出來,苗天龍縱然武功了
得,但采薺叟在劍術上已達爐火純青,高過苗天龍不止一籌,這一場激戰,采薺
叟只是不願傷人,處處劍下留情。苗天龍又何嘗不知道,只是他一向妄自尊大慣
了,此刻當著祁士傑和他門下弟子,一時之間下不了台,只好和采薺叟拚命苦戰
下去。

  站在他身後的祁士傑看得不禁暗暗焦急起來,他是奉命陪同獅王來的,也負
有監視之責,心中暗道:「你身居苗疆,以能役使野獸得名,今晚之局,只要放
出虎豹來就變好,怎能捨己之長,和人家比拚起武功來?如今敗像已露,再不及
時發動,就來不及了。」一念及此,就撮唇低嘯了一聲。

  要知獅王苗天龍和他們四大弟子都被白蓮教暗中下了「平和散」,是以縱然
沒有獅王下令,門下弟子也會聽命於祁土傑的了。因此他低嘯甫起,埋伏在十丈
外四面的苗天龍門下四大弟子立時同時舉手向下一揮,他左右兩人同時朝隱伏已
久的猛獸打了個驅使的手勢。但聽四面虎豹齊吼,縱撲而出,這份聲勢,確然十
分嚇人。

  丐幫幫主李鐵崖心頭驀然一緊,右手緊握鑌鐵打狗棒,運起全身功力,正待
及時擊出,那知放出來的五頭猛虎,大概因管理它們的人發出的命令,是要它們
往前衝上去,何況場中有苗天龍和采薺叟正在動手,它們只當采薺叟和李鐵崖是
老主人的朋友,因此五頭猛虎就毫不理會場中三人,虎吼著掠過三人身邊,朝前
方撲去。

  洞庭釣叟、松陽子、邵南山、夏天放、和齊逸雲父子在這一瞬間,就各自縱
身躍登上附近的大樹。躲在四處壕溝中的人,也分工合作,立即各自依計行事,
東首向風亭,南首的白繼善,西首的王有福,北首的姜長貴,四位丐幫長老負責
點火,他們早已在大石前面,堆放了一大堆枯枝柴草,而且還在草中間,放置了
各人身上都帶著的丐幫特製助燃劑。

  這時四位長老把火摺子用力朝枯枝堆上一擲,四處大石前面同時響起轟然一
聲,立即火光燭空,熊熊燃燒起來。對方放出來的這些虎豹,縱然平日久經訓練
,但總不及人類的智慧,丐幫四位長老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江湖,他們一直就注視
著祁士傑的一舉一動,他口中發出低嘯之聲,站在四周十丈以外的苗天龍門下舉
手向下揮落。

  他們就料到對方這一手勢可能就是放出野獸的暗號了,這就立即把手中的火
摺子準備好了,計算野獸奔撲而來的速度,引燃枯枝,因此正當四群虎豹撲近大
石之際,四處火堆同時點燃,火光燭天而起。只要是野獸,莫不懼怕火光的,因
為它們身上長毛,乃是易燃之物,它們發威奔撲而來,看到大石前面火光突起,
自然會稍現踟躕不前。

  這一剎那,躲在壕溝內的七名丐幫弟子,都已看清楚了,每人手持匣弩,立
即各自對準了面前的目標。他們暫時且不發射,這是幫主交代的,匣弩雖可連續
發射,但對方是久經訓練的野獸,和山林間野獸不同,你發箭射它,也許它學會
了躲閃,一擊不中,就很難射中它了,即使被你射中,如果不能射中它要害,你
可能會被它撕裂了。

  所以第一必須鎮定,第二要對準它要害下手,一旦發射,務必把它射死,第
三、野獸奔近火堆,自然會出現畏縮不前,這時苗天龍手下山一定會發出催促的
口令,你們要等它們躍起之際,取它咽喉、腹部,即可一擊得手。

  現在火光乍起,野獸奔近火光前面,果然趑趄不前,緊跟在野獸後面的三名
壯漢果然有人從口中發出了低嘯,野獸聽到嘯聲,果然大吼一聲,前足人立而起
,朝前飛撲,企圖越過火堆。這一切,都落在李鐵崖預料之中。

  每一壕溝中,除了一位長老,隱伏的七名丐幫弟子,手中都持有匣弩,現在
火堆前面,卻只有五頭野獸,有五支匣弩,就夠對付了,餘下的兩人,就可以留
作後備人員。這一段話,說來較慢,實則這些虎豹的行動何等速捷,十丈距離,
只要幾個縱躍,就已奔近大石,火光乍起,苗天龍門人口中發出低嘯,野獸紛紛
躍起,前後也不過是轉瞬間事。

  七名丐幫弟子中有五人手持匣弩,每人眼睛一霎不霎的緊緊盯住一頭虎豹,
已經瞄準了多時,此時這些虎豹紛紛凌空躍起,成為飛靶,這一剎那間,但聽一
片軋軋之聲大作,一支支弩箭連珠般激射而出。

  要知這三十名丐幫弟子,都是百中挑一,精選而來,個個都有一身極好的武
功,使用匣弩,不費什麼氣力,對面的一頭虎豹,早就瞄準好的,只要按按機簧
就好,何況如果射別的野獸,會到處亂竄,今晚的獵物,它們有目標,就是從自
己面前躍起,凌空躍過火堆,躍登大石,但躍登大石,就要從自己面前躍起,雖
是飛靶,發射匣弩,卻十分方便,只要從它躍起之時發射,可以一直仰著向空射
擊,一排放射出去,它的咽喉和腹部全在射程之中,沒有躲閃的機會。

  即使第一箭沒射中,這段時間中,你還可以射出三到五支,只要射中一兩支
,這種匣弩威力強大,任你虎豹久經訓練,也非倒下不可。軋軋之聲乍起,但聽
一陣野獸的哀號厲嗥之聲,也緊接著響起,二十頭虎,差不多全都躍過火堆,躍
上大石,差不多胸腹間都已中了兩三支弩箭,有的撲到地上,就已一動不動,有
的還在作垂死掙扎,發出慘厲的吼聲。

  躲在壕溝中發射匣弩的五名丐幫弟子,也在此時,由一名長老率領,口中發
出一聲大喝,紛紛從壕溝中躍出,登上大石,匣弩軋軋怒號,跟著朝猛獸後面一
陣猛射,連隱身樹上,手中早已準備好石塊的幾位掌門人,都還來不及出手,從
四面撲來的二十頭虎豹,業已全死在匣弩之下。

  那跟著虎豹後面奔來的三名壯漢,眼看對方匣弩齊發,虎豹失利,心中不禁
大怒,丐幫弟子跟著虎豹之後,躍登大石,正在發射匣弩,他們三人一聲不作,
也迅疾如風朝丐幫弟子身後襲來。

  但他們怎知壕溝內原有七名丐幫弟子,其中有五名專門對付五頭猛獸,此時
雖由一名長老率同五名弟子轉身朝石上躍去,但還有兩名弟子依然還是手持匣弩
,伏在壕溝之中,他們對奔來的這三個人苗天龍門下那還客氣,兩張匣弩頓時發
出一陣軋軋輕響,箭如飛蝗般射出去。

  苗天龍門下武功再高,在迎面奔行而來之際,這一蓬連珠匣弩,猝出不意,
那裡還躲閃得開,匣管弩處,慘號乍起,人也隨著倒下。這一段經過,當真驚險
無比,如火如荼,但也只在指顧之間,即趨滅絕。

  再說正在和采薺叟動手的苗天龍聽到虎豹齊聲怒吼,從身邊奔躍而過,不覺
微微一怔,怒聲道:「這是什麼人的主意,老夫沒有下令要虎豹出擊。」

  采薺叟嘿然道:「那自然是閣下高足放出來的了,不過不要緊,咱們已有萬
全準備,老哥這些野獸還威脅不了江南武林。」

  他口中雖然這樣說著,但心中也著實忐忑不安,不知丐幫弟子能否應付得下
來?兩人各自心有所思,手上自然也緩了下-來,不及十合,虎豹慘嗥之聲,陸
續傳來,接著但聽匣弩再響,苗天龍門下弟子的慘號聲,也相繼傳來,不過瞬息
之間,同歸寂然。

  苗天龍聽得又驚又怒,旱煙管突然一擺,嗔目喝一聲:「住手,你們把老夫
門下弟子和一群虎豹怎麼了?」

  采薺叟微哂道:「老朽和你一樣,怎會知道他們怎麼了?」

  苗天龍厲聲道:「你們原來早就串通好了,要在此地滅我虎豹,殺我門人,
苗某不報此仇,誓不為人。」手中旱煙管隨著喝聲,全力撲擊過來,恨不得一舉
就把采薺叟擊成肉絲。

  采薺叟依然從容揮劍,以守代攻,一面含笑道:「難道你率獸而來,不是想
把我們一網打盡嗎?我們只是不想被你訓練有素的猛獸撕裂,純出自衛,閣下何
以只知責人,不知反躬自問?」

  苗天龍此時急怒交進,那裡還有理性,口中大喝一聲道:「老夫和你們拼了
,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愈說愈氣,旱煙管也舞得愈急,拳頭大的煙斗
,化作點點金芒,漫天飄灑,如雨如雹,每一點幾乎都重逾千鈞。勁風呼呼逼人
,這一陣急攻,他當然拼上了命。

  這要是換一個人,恐怕很難接得下他十招八招,但采薺叟年過九旬,數十年
勤練內家心法,。一支長劍使出來的雖是一套「東海派劍法」,一招一式卻全已
脫火,所含蘊的內家真氣,柔中有韌,似實而虛,記記都把對方強猛攻勢,不著
半點痕跡,就輕易化解開去。越是這樣,苗天龍越發暴跳如雷,攻勢也在一味的
加強。

  ***    ***    ***    ***

  祁土傑眼看放出去的虎豹和苗天龍門下十二弟子全被對方消滅,獅王和采薺
叟又久戰無功,心知今晚之局,已是凶多吉少,不覺悄悄後退,欲待抽身。那知
剛退到兩丈光景,突聽多後響起一個蒼老聲音笑道:「閣下這樣悄悄溜走,不是
太不夠意思嗎?」

  祁士傑急忙一個輕旋,轉過多去,只見和自己相距不過一丈光景,並肩站立
著兩個老人,這兩人祁士傑自然認識,那是洞庭釣叟和邵南山,心頭暗暗一驚,
這兩人掩到身後,自己竟會一無所知,一面冷然道:「你們要待怎的?」

  邵南山沉聲道:「咱們縱或放過苗天龍,也決不能放過你這個白蓮教餘孽?


  祁士傑瘦削的臉上泛起一層怒意,抬手掣劍,喝道:「很好,你們兩個一起
上好了。」

  只聽左首有人冷笑道:「依貧道看來,你已無法逃走,還是棄劍受縛的好。
」這說話的正是白鶴觀的松陽子和丐幫長老向風亭站在一起。

  接著右首也有人說道:「姓祁的,識時務者為俊傑,你真想在這裡葬身嗎?
」右首也出現了三個人,那是齊逸雲、夏天放、齊少去。

  祁士傑眼看自己竟然落在人家包圍之中,疾快轉身後退,那知才一轉身,只
見丐幫幫主李鐵崖手持打狗棒,一聲不發,一雙稜威炯炯的目光盯著自己瞧來。
這幾個人沒有一個好惹的,一對一,中間也許可以勝得過,但如今被他們圍在中
間,由此可見對方幾人大有非把自己生擒不可,心頭不禁又驚又怒,猛地大喝一
聲:「老子和你們拼了。」長劍突然揮起,這一揮,登時激射出一蓬劍雨,朝李
鐵崖衝了過去。

  李鐵崖洪笑一聲:「來得好。」鑌鐵打狗棒挑處,在身前劃起一圈棒影,朝
前推出。

  這一瞬間,一蓬急驟的劍雨好像灑落在銅盤上一般,但聽一連響起十幾聲清
澈的叮叮劍鳴,李鐵崖依然站立如故,祁士傑卻身不由己的後退了一步。他也想
乘機突圍,但對面有洞庭釣叟和邵南山,左有松陽子和向風亭,右首有齊逸雲和
夏天放,自己幾乎已無路可退,一時不覺橫上了心,口中大喝一聲,奮力直欺而
上,長劍揮動,帶起了一道尋丈劍光,宛如耍綵帶一般,朝李鐵崖身前像車輪般
輾捲過來,劍勢凌厲無匹。

  李鐵崖豈肯退讓,打狗棒同樣急揮而出,一招「千軍辟易」,朝對方劍光橫
掃出去。雙方在這一招上都用上了全力,但聽驚天動地的一聲金鐵狂鳴,兩人都
被震退出去,但李鐵崖的鑌鐵杖究屬重兵器,佔了便宜,雖被震退,只不過後退
了兩步,祁士傑吃了兵刃上的虧,被震得虎口生痛,右臂隱隱發麻,腳下也連退
了四步之多。

  李鐵崖一部蒼須拂拂自動,嗔目狂笑一聲,喝道:「姓祁的,看你還能接我
幾招?」連人帶杖凌空飛撲,杖使「泰山壓頂」,直劈而下。

  祁士傑一聲不作,手中長劍連揮,全身劍光繚繞,發如旋風,迎著李鐵崖衝
了下去,這一記看去像是和李鐵崖拼上了。但李鐵崖是凌空飛撲過來,勢道甚速
,欲罷不能,祁土傑衝上去的人,卻突然身形一矮,一來一往之際,從對方一躍
之勢的下面穿了過去。

  要知他已被敵人四面圍在中間,而李鐵崖這一飛身騰躍,正好留了一個缺口
,他就從這缺口中和李鐵崖交叉而過,脫出身去。站在對面的洞庭釣叟看出祁士
傑迎著李鐵崖衝去,就已不對,因為對手飛撲而來,你要和他硬打硬砸,決不會
迎著衝上去的,急忙喝道:「這小子想溜了。」

  他話聲甫出,祁士傑已經衝去數十丈之外,身如箭射,回頭大笑道:「老子
少陪了。」

  李鐵崖迅疾落地,轉身喝道:「你給我站住。」但對方人影業已去遠。

  李鐵崖氣得跳腳,怒聲道:「這小子滑溜得很,李某等於把他放跑了。」

  洞庭釣叟含笑道:「今晚能夠有這樣成果,已經算不錯了。」

  這時白繼善、王有福、姜長貴三人早已率同丐幫弟子,把苗天龍十二個徒弟
的屍體丟人壕溝之中,推平泥土,掩埋妥當,二十頭虎豹,就讓它留在地上,不
用掩埋,明日一朝,附近的獵戶、樵夫發現了,也可以大大的發一筆財哩。

  ***    ***    ***    ***

  只有采薺叟和苗天龍還在纏鬥之中。采薺叟把一套「東海派劍法」,已練到
出神入化之境,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招劍法,從他手中使出,就會化平庸為神奇。


  不,他使的還是很普通,至少看去很普通,但在和他動手的人所感受的卻不
同了,任你攻勢如何凌厲,招式如何嗔惡,只要和他使出來的極平常的一相接觸
,不但攻勢會化解無遺,而且對方的長劍往往會不知從何處來,倏然已到面前,
使你每有措手不及之感。

  因此這一陣工夫,采薺叟依然從容揮劍,悠然而來,倏然而去,令人無跡可
求。他對手獅王苗天龍神色獰厲,一支旱煙管使得快速如電,急驟如雨,只是圍
繞著采薺叟猛攻,簡直像一頭瘋獅。

  他一身武功,也極為可觀,尤其他獅王之名,乃是善於馴獸得來的,並非因
武功成名,能有如此深厚功力,已經是不錯了,就以中原武林人物來衡量,也足
可名列在超強高手的名單之中了。這一陣工夫,少說也己超過一頓飯的時間,苗
天龍身歷其境,反而不如旁觀者的清楚,他總覺得采薺叟的武功也並沒有比他高


  因為對方對自己的凌厲攻勢,從未正面接過一招,總是躲躲閃閃封解了事,
更沒有正式反擊過一劍,這不是攻少守多嗎?只要迅他正面和自己硬打硬砸,自
己保管可以勝他。基於這種想法,苗天龍就不住的在采薺叟左右前後,盤旋縱躍
,著著進擊,其實他是被采薺叟耍著。

  長劍一會指東,一會指西,讓他跟來跟去的,自己還一無所知。現在祁士傑
腳底抹油,乘隙逃走,洞庭釣叟等人已經分散開來,迅速朝戰圈包抄過來,大家
口中高唱著:「莫讓獅王苗天龍走了。」這是李鐵崖授意大家這麼喊的,苗人性
直,這一激,苗天龍就非走不可。

  果然苗天龍被激得怒不可遏,突然停了下來,手中旱煙管當胸一橫,雙目圓
瞪,厲聲道:「老夫要走,看你們那一個攔得住我?」

  采薺叟已知大家心意,大笑道:「苗天龍,你此時要走,已經遲了。」長劍
直取苗天龍胸口。

  苗天龍大喝一聲,旱煙管朝前撩去。采薺叟直到此時,才採取攻勢,長劍一
翻,唰唰兩聲,緊接著攻出。苗天龍聽他大有把自己留下之意,更是非闖不可,
旱煙管左右連揮,叮叮兩聲,把對方長劍直盪開去,腳下連環進步,飛快的攻出
三招,把采薺叟逼得連退了兩步。口中怪笑一聲,雙足一頓,飛身縱起,一連幾
個起落,就已掠出七八丈外,大聲喝道:「姓姜的,還有丐幫李鐵崖,你們給我
記著,苗天龍不報今日之仇,誓不為人。」

  采薺叟大笑道:「很好,老朽隨時候教。」苗天龍一言不發,疾奔而去。

  洞庭釣叟道:「咱們不該放過他的,縱虎歸山,必為後患。」

  李鐵崖道:「白蓮教餘孽肅清了,一個獅王苗天龍,不足為患,何況此人生
平也無大惡,此番鎩羽而去,諒他也不敢再輕易到中原來了。」

  采薺叟長劍一收,朝李鐵崖拱拱手道:「今晚咱們能夠大獲全勝,全仗李幫
主事前防範得法,否則等到這些虎豹登場,就措手不及了。」

  ***    ***    ***    ***

  第四拔由祝秋雲領隊,這一撥的人數最多,除了丁少秋是男人,其餘包括護
法門的人任香雪、何香雲、謝香玉、祝秋雲、九名女弟子,姚淑鳳、丁小鳳,花
字門的人李玉虹、易天心、左衛魚巧仙、右衛白靈仙、前衛劉寶香、後衛沈雪娟
,及女弟子三十二人,還有峨嵋派的艾大娘、柳青青母女,以及姬青萍、池秋鳳
共五十七個女將。可說衣香繽紛,和花枝招展的娘子軍,也是江湖上最美麗的隊
伍了。

  何香雲回過頭去朝丁少秋道:「少秋,你去查一查,沿途注意第三撥人留下
的記號,他們往那裡去的?」

  這沿途傳遞消息之事是由花字門前衛劉寶香負責,丁少秋奉命之後,就趕上
前面,朝劉寶香問道:「劉姑娘,這一路上,可曾發現第三拔人留下的記號?」

  劉寶香嬌靨微紅,眨了眨大眼睛,微微搖頭:「沒有,我正在奇怪,第三撥
人,只比咱們先走了一頓飯的工夫,他們應該會沿途留下記號的,而且這件事由
丐幫姜長老負責,決錯不了,但咱們出了太行山,就一直沒有看到記號。」她現
在一看到丁少秋,就不由自主地臉紅。

  少女的羞態迷人,丁少秋看得一呆,劉寶香被他看得臉更紅了,嬌嗔道:「
丁少俠,你在看什麼?」

  丁少秋赧然道:「沒……沒什麼,我這就回去告訴她們。」他立即轉身回到
後面,向何香雲說了。

  何香雲奇怪地道:「這其中一定有問題,除非第三撥人被人引開去了,而且
有人緊隨在他們後面,把留下的記號抹去,使咱們無法和他們取得聯絡,這樣可
以把咱們這四撥人各擊破了。」

  丁少秋聽得心頭一急,忙道:「這怎麼辦?」

  何香雲道:「咱們四撥人中,只有第一撥的人容易受騙,第二拔有逢天游,
是個老江湖,第三撥有丐幫李幫主和四位長老同行,都是江湖經驗極為豐富的人
,決不會上敵人的當,縱然記號被人改變,也會及時發覺,不會有事的。何況如
今白舵主已經派出丐幫弟子,分頭去通知了,咱們原是要趕去凋港的,本來就和
前面兩撥人不同路……」話未說完,口中又哦了一聲道:「我在想,有人圍攻少
林寺這消息是否正確……」

  祝秋雲一怔道:「送信來的是少林弟子,這個應該錯不了。」丁少秋突然間
從腦海中浮現起月前自己夜探咒缽寺,曾看到兩個少林弟子的事來,口中不覺驚
啊了一聲。

  何香雲回頭問道:「少秋,你可是想到了什麼?」

  丁少秋應道:「是的,我一個月前,曾夜探咒缽寺,在沒有找後園,遇到金
缽老禪師之前,曾在前院看到兩個身穿乳黃僧衣的僧人,這兩人就是咒缽寺護法
會派在少林寺臥底的奸細,一個叫了悟,一個叫了因,在下現在才想起來,那個
叫了悟的人,就是前天少林手趕來報信的了悟。」

  「咒缽寺護法會?」何香雲問道:「你知不知道護法會是些什麼人?」

  丁少秋想了想道:「護法會總管事叫朱天壽、副總管叫祁士傑,他們都是金
缽老禪師的門下,還有兩個是和尚,好像叫無垢、清淨,護法會和姬七姑有勾結
,還在老禪師的身上暗下慢性毒藥……」

  祝秋雲怒聲道:「這麼說,他們是姬七姑的羽黨了,唉那天老禪師慈悲為懷
,放走了天南莊鐵衛武士,很可能又被這些人羅致去了。」

  何香雲沉吟道:「金缽禪師那天既然插手處置了姬七姑,他門下弟子又在江
湖鬧事,照理說,老禪師不會不知道……」

  說歸說,路還得趕,傍晚宿在一個小鎮,艾大娘與祝秋雲同住一屋。艾大娘
閨名艾淑芬,體態豐滿,身材修長,雙峰高挺細腰肥臀,面如滿月,凝脂雪膚,
麗姿天生,風姿綽約,嬌艷如花,雖已年過四十,望之若三十許之少婦。

  其夫已過世十多年,艾淑芬也苦守了十多年,但四十餘歲之女性,只要她身
心健康、生理正常,那能不需要性的慰藉,每於午夜夢迴,帷空衾寒,空度月夜
良宵,又那能無動於衷呢?那日又經女兒柳青青開導,芳心已動。自此以後,每
每暗中觀察丁少秋,只覺他身高體壯,虎背雄腰,眉似劍刃,目如星辰,鼻若懸
膽,唇紅齒白,面貌英俊,神彩飛揚,風度翩翩,真乃一俊俏美少年,使其芳心
激起一陣陣思春的漣漪。

  艾淑芬與祝秋雲同至臥室,兩人皆為中年婦人而且同病相憐,細談傾訴心聲
。兩人都是空虛寂寞十多年,長夜孤枕獨眠,但祝秋雲近數月來重享歡樂後,深
知艾淑芬現時正陷入矛盾中,她本已得柳青青暗示,於是對艾淑芬說道:「芬姐
,我很同情你的苦處,我是過來人,當然瞭解得最清楚,尤其是我們中年的女人
,長久得不到慰藉,真是令人痛苦不堪。」頓了一頓,接著又道:「但是上天又
賜給了我們少秋,他真是老天賜給我們的寶貝,你根本不能想像……」

  祝秋雲將自己和兒子的情形,細細訴說一番,艾淑芬越聽越興奮,聽的陰戶
內的淫水流得床單上一大片:「雲妹,那你流了幾次?」

  「我流了四次,已經受不了呢,少秋他那粗長的大寶貝,越插越猛,每次頂
得我的穴心亂轉,真操得我靈魂出竅,我洩第五次身時,他才把那濃精射出,芬
姐,那種滋味真是美死了,也舒服死我了。」

  「別再說了,我的小穴實在難受死了。」艾淑芬嬌羞地道。

  「芬姐,你先等會,我去把少秋叫來,今天晚上就讓姐姐舒服、舒服。」說
著出門,不一會兒已將丁少秋領來,丁少秋一看艾淑芬的模樣,不由愣了。

  艾淑芬沐浴後身披薄紗睡袍,嬌軀飄出一股女人幽香,迎面撲鼻,令丁少秋
如疑如狂,神魂飄蕩,艾淑芬穿著粉紅色半透明睡袍,未戴肚兜,那兩個肥大飽
滿的乳房,緊貼在那半透明的睡袍上,清析的顯露出來了,尤其是那兩粒像葡萄
一樣大的奶頭,更是勾魂蕩魄。再向下看,艾淑芬兩腿微張,睡袍兩邊掀開,絲
質半透明的褻褲頂端,烏黑一片,美艷性感極了,看得丁少秋全身汗毛根根豎起
,胯下的大寶貝也暴漲起來。

  正在此時,耳聽親娘祝秋雲嬌聲道:「少秋,你也知道你岳母這些年過得很
苦,今後你要多多孝順她,知道嗎?快向岳母大人叩頭。」

  丁少秋一聽大喜過望:「是,娘,我知道。」說完飛身下地跪在艾淑芬腳下
,連連叩了三個響頭。

  艾淑芬連忙用雙手扶抱丁少秋在自己酥胸前:「乖兒,不要叩了,讓娘親親
。」深情的吻著丁少秋的俊臉及唇,盡情的給予他舌覺上的快感。丁少秋邊吻,
只手毫不考慮,把她腰帶解開,並且掀開了她的睡袍。

  兩顆雪白肥大豐滿的乳房,呈現在丁少秋眼前,褐紅色像葡萄一樣大的奶頭
,浮島式艷紅色的乳暈,好美、好性感。丁少秋於是一伸手抓住一顆大乳房,又
揉,又搓又摸奶頭,低頭用嘴含住另一奶頭,又吸、又吮、又咬,又用舌頭去舐
她的乳暈,弄得艾淑芬全身像有萬蟻穿身似的,又麻、又癢、又酸,雖然極為難
受,但是也好受極了。

  艾淑芬忍不住的,雙手緊緊抱著丁少秋,挺起陰戶貼著他的大寶貝,扭著細
腰肥臀磨擦著,口中叫道:「乖兒……嗯……少秋……我受不了……了……抱…
…抱……娘……到……到床上……上……去……」

  丁少秋於是雙手抱起艾淑芬,回頭對祝秋雲說道:「娘,我先侍候岳母去,
現在你先忍耐一下,等下孩兒再好好補償你。」

  「好,乖乖侍候芬姐,娘不急,去吧。」祝秋雲嬌笑著道。

  丁少秋於是把艾淑芬放躺在床上,自己先把衣褲脫光,再將艾淑芬的睡袍及
褻褲脫掉,眼前的美人兒,真是耀眼生輝。賽似霜雪細嫩的肌膚、高挺肥大的乳
房、褐紅色的大奶頭、艷紅色的乳暈、平坦微帶細條皺紋的小腹、深陷的肚臍眼
、大饅頭似的陰阜。

  尤其那一大片陰毛,又黑又濃的蓋住整個陰戶,丁少秋用雙手撥開修長的粉
腿,這才看清楚她底下的風光,大陰唇呈艷紅色,小陰唇呈鮮紅色,大陰唇兩邊
長滿短短的陰毛,一粒陰核像花生米一樣大,呈粉紅色比娘的還要漂亮,粉臀是
又肥又大,看得丁少秋欲焰高張,一條雞巴暴漲得有七寸多長。

  艾淑芬的一雙媚眼,也死盯著丁少秋的大寶貝看個不停,好長、好粗的大寶
貝,看得她芳心噗噗的跳個不停,陰戶裡的淫水不由自主的又流出來。這邊丁少
秋也想不到,艾大娘脫光衣服的胴體,是那麼樣的美艷,都四十多歲的人了,但
徐娘半老,風韻猶存,身材保養得如此婀娜多姿,自己真是艷福不淺。

  丁少秋蹲在床邊,再低下頭去,用嘴唇含住那粒粉紅色的大陰核,又舐,又
咬,兩雙手伸上抓住兩顆大乳房又摸、又揉,感覺兩個大奶,比親娘祝秋雲的還
肥大,軟綿綿的、滑溜溜的,還帶有彈性,好受極了。丁少秋是越摸越有趣,慾
火不斷的上升。

  艾淑芬的一雙大奶頭,被摸揉得硬如石頭,小穴被舐得肥臀左搖右擺,麻癢
欲死,淫水直流,口裡淫聲浪調嬌喘叫道:「少秋……娘實在……受……受不了
……了啦……別再舐……了……娘要……要……你的……大……大寶貝……插…
…娘……的……小……穴……」

  丁少秋一看艾淑芬的神情,知道是時候了。於是站了起來,也不上床,順手
拿了個大枕頭,墊在艾淑芬的屁股下面,將兩條粉腿分開抬高,立在床口用老漢
推車的姿式,用手拿著寶貝將龜頭抵著陰核,一上一下的研磨。

  艾淑芬被磨得粉臉羞紅、氣喘吁吁、春情洋溢、媚眼如絲、渾身奇癢,嬌聲
浪道:「寶貝……少秋……娘的小穴癢死了……全身好難受……別再磨了……別
再挑逗我了……娘實在任不住了……快……插……進……來……吧……」丁少秋
被艾淑芬的嬌媚淫態所激,血脈奔騰的寶貝暴漲,用力往前一挺,「滋」的一聲
,大龜頭應聲而入。

  「啊……少秋……痛……痛死我了……」丁少秋感覺大龜頭被一層厚厚的嫩
肉緊挾著,內熱如火,想不到年過四十的艾淑芬,陰戶依然是那樣的緊小,真是
艷福不淺,能操到這樣美麗嬌艷的尤物。

  丁少秋於是暫停不動:「娘……很痛嗎?」

  「嗯,少秋,剛剛你那一下是真痛,現在不動就沒有那麼痛了,等一會要輕
一點來,娘的小穴從未受過大寶貝操過,你要愛惜娘,知道嗎?乖兒。」

  「娘,我會愛惜你的,待會玩的時候,你叫我快,我就快,叫我慢,我就慢
,叫我重,我就重,叫我輕,我就輕,少秋都聽你的,好吧。」說罷伏下頭去深
深吻著艾淑芬的櫻唇。

  「這才是娘的好女婿……寶貝開始吧……」

  「好。」丁少秋於是把屁股一挺,大寶貝又進了三寸多。

  「寶貝……停……痛……娘的穴好……好漲……」丁少秋一聽馬上停止不動
,望著艾淑芬緊皺的眉頭:「娘,你不是生過青青嗎?我聽說女人生過小孩,陰
道就寬鬆了,那娘已生了青青,為什麼你的小穴還那麼緊小呢?」

  「少秋,這你就不知了,男女的生理構造因人而異,比方你們男人的陽具,
有粗、有細、有長、有短,有的龜頭大、有的龜頭小,女人有陰阜高、陰阜低、
陰唇厚、陰唇薄、陰壁松、陰壁緊,陰道深、陰道淺等等不同類型。」

  「那麼娘,你是屬於那種類型呢?」

  「娘是屬於陰唇厚、陰壁緊、陰道深的類型。」

  「那我的寶貝適不適合你的陰戶呢?」

  「少秋,你的寶貝,是女人夢寐以求的珍品,又粗、又長、龜頭又大,太好
不過了。」

  「真的?」

  「娘怎麼會騙你呢?娘的小穴就是要有你這樣的寶貝才操得痛快,粗大插進
去才有脹滿的感覺,寶貝長,才可以抵到底,龜頭大,一抽一插時,龜頭的稜角
再磨擦著陰壁,才會產生快感,女人若遇到像你這樣的寶貝一定會愛得你發狂,
懂嗎?來,少秋,別盡彼說話,娘,小穴裡面好癢,快插吧。」

  「好。」丁少秋於是雙手將其粉腿推向雙乳間,使艾淑芬的陰戶更形突出,
再一用力,又入三寸。

  「啊……好漲……少秋……娘……好痛……好癢……好舒服……」艾淑芬嬌
哼不停。

  「娘……我還有一寸多沒進去哩……等會……全進去了……你才更舒服……
更痛快呢……」

  艾淑芬聽說還有一寸多未進去,心裡更高興極了,於是挺起肥臀,口中叫道
:「少秋……快……用力整根插進來……快……」丁少秋於是一插到底。

  「啊……真美死了……」大龜頭抵住花心,艾淑芬全身一陣顫抖,陰道緊縮
,一股熱呼呼淫水直衝而出。

  「少秋……快……用力……干……」丁少秋此時感到龜頭舒暢極了,大起大
落的抽插,次次著肉,抽插二百多下時,突然又有一股熱流衝向龜頭而來:「哎
呀……少秋……我真舒服……我頭一次嘗到這……這樣……的……好滋味……乖
兒……放下娘……娘……的腿……壓到我的身上來……娘……要抱你……親你…
…快……」於是丁少秋放下雙腿,再將艾淑芬一抱,推進床中央,一躍而壓上艾
淑芬的嬌軀,艾淑芬也雙手緊緊抱住他,雙腳緊纏著丁少秋的雄腰,扭著細腰肥
臀。

  「少秋……動……吧……娘……娘的小穴好癢……快……用力插……」丁少
秋被艾淑芬摟抱得緊緊的,胸膛壓著肥大豐滿的乳房,漲噗噗、軟綿綿、熱呼呼
,下面的大寶貝插在緊緊的陰戶裡,猛抽狠插、越插越急,時而碰著花心。

  「哦……我痛快死了……你的大寶貝又碰到……娘……的子宮裡……了……


  「少秋……你的大寶貝……插得娘……要上天了……再快……快……我要洩
……洩……」艾淑芬被丁少秋的大寶貝抽插得媚眼欲醉,粉臉嫣紅,她已經是欲
仙欲死,小穴裡淫水直往外冒,花心亂顫,口裡還在頻頻呼叫:「少秋……娘被
你插上天了……可愛的寶貝……娘痛快得要瘋了……我樂死了……」

  艾淑芬舒服得魂兒飄飄,魄兒渺渺,雙手雙腳摟抱更緊,肥臀拚命搖擺,挺
高,配合丁少秋的抽插。她如此歇斯底里般的叫著、擺著、挺著、使陰戶和寶貝
更密合,刺激的丁少秋性發如狂,真像野馬奔騰,摟緊了艾淑芬,用足氣力,拚
命急抽狠插,大龜頭像雨點似,打擊在艾淑芬的花心上,「噗滋」、「噗滋」之
聲,不絕於耳,好聽極了。

  含著大寶貝的陰戶,隨著抽插的向外一翻一縮,淫水一陣陣地氾濫著向外直
流,順著肥白的臀部流在床單上,濕了一大片。丁少秋卯足氣力的一陣猛烈抽插
,已使得艾淑芬舒服得魂飛魄散,不住的打著哆嗦,嬌喘吁吁。

  「少秋……娘……不行了……我……好美……我洩了……」艾淑芬說完後,
猛地把雙手雙腿挾的更緊,陰戶挺高、再挺高:「啊……少秋……你要了我的命
了……」一陣抽搐一洩如注,雙手雙腿一鬆,垂落在床上,全身都癱瘓了。







【第四十八章】春色之旅

  丁少秋一看,艾淑芬的模樣,媚眼緊閉,嬌喘吁吁,粉臉嫣紅,香汗淋漓,
肥滿乳房隨著呼吸,一抖一抖,自己的大寶貝還插在艾淑芬的小穴裡,又暖又緊
的感覺真舒服。艾淑芬經過一陣休息後,睜開一雙媚眼,滿含春情的看著丁少秋
道:「少秋,你怎麼這樣厲害,娘差點死在你的手裡。」

  「說真的,娘,你剛才好騷蕩,尤其你那甜美的小肥穴,緊緊的包著我的大
寶貝,美死我了。」

  聽得艾淑芬嬌臉羞紅:「少秋,你剛才的表現真使我吃不消,娘連洩了三次
,你還沒有射精,你真是男人中的男人,你娘跟你玩是否吃得消?」

  「她也吃不消,有時弄到一半,她都不要我再弄,害得我的大寶貝硬到天亮
,真難受死了。」

  「哦,你真是天生的戰將,被你操過的女人,會終身不忘的。」

  「娘,我覺得好奇怪?」

  「你覺得奇怪什麼?」

  「我覺得娘和你,長得如此豐滿成熟,已經都生過小孩的人,為什麼還怕我
這後生小伙子呢?」

  「少秋,男怕短小,女怕寬鬆,這意思是說:男人的寶貝短小、女人陰戶寬
鬆,插到陰戶裡面,四面碰不著陰壁,龜頭達不到花心,男女雙方都達不到高潮
,不管夫妻多年,早晚都是會分手的。若男人的寶貝粗、長,再加上時間持久,
妻子就算是跟著他討飯,也會死心塌地的跟定他一輩子。你娘的陰戶可能生得和
我差不多,我的陰戶肉壁豐厚、陰道緊小、子宮口較深,你剛才已試過了,每次
抽插,磨得我的陰壁嫩肉又酸又麻,大龜頭每次都頂到我的花心,使我痛快得淫
水直流,我當然吃不消了。」

  丁少秋聽得慾念又起,於是又吻唇,又摸奶。大寶貝漲滿小穴,艾淑芬被摸
吻得陰戶騷癢難擋,慾火高熾,氣急心跳,不知不覺間,扭擺細腰,挺聳肥臀相
迎。丁少秋被艾淑芬扭得寶貝暴漲,不動不快,於是猛抽狠插,艾淑芬的兩片陰
唇隨著大寶貝的抽插,一張一合,淫水之聲「滋」、「滋」不停。

  艾淑芬雖是中年婦人,但已十多年未曾交歡,又遇到丁少秋年輕力壯,寶貝
粗長,又是初生之犢、不怕虎的勇夫,加上少年剛陽之氣,大寶貝像似燒紅的鐵
棒一樣,插滿小肥穴,因此艾淑芬就處於挨打的局面,滿頭秀髮凌亂地灑滿在枕
頭上,粉臉嬌紅左搖右擺,雙手緊抱丁少秋背部,肥臀上挺,雙腿亂蹬,口中嗲
聲嗲氣叫著:「啊……少秋……我不行了……你的大寶貝……真厲害……娘的…
…小穴會……被你插破了……求……求你……我實在受不了……我又……又洩…
…洩了……」

  艾淑芬被丁少秋操得四肢百骸舒服透頂,花心咬著大龜頭一吸一吮,白皙的
一雙粉腿亂踢亂蹬,一大股淫水像撒尿一樣,流了一床,美得雙眼翻白。丁少秋
也感到艾淑芬的小肥穴,像張小嘴似的,含著他的大寶貝,舐著、吮著、吸著,
說多舒服就有多舒服。

  「娘……哦……你的小穴……吸……吮……得我的寶貝……真是……真是美
透了……」更用雙手抬高艾淑芬的肥臀,拚命的抽插、扭動、旋轉。

  「少秋……娘……不行了……求你……快射你那寶貴的濃精……滋……滋…
…潤……娘……的小穴……吧……再插不得了……少秋……我的命……死了……
哎呦……」其實她也不知道叫喊什麼,只覺得舒服和快感,沖激著她的每一條神
經,使她全身都崩潰了,她抽搐著、痙攣著,然後張開小口,一口咬在丁少秋的
肩頭上,丁少秋經艾淑芬一咬,一陣疼痛滲上心頭。

  「啊……娘……我要射了……」說完背脊一麻,屁股連連數挺,一股火熱陽
精,飛射而出,丁少秋感到這一剎那之間,全身似乎爆炸一樣,粉身碎骨,不知
飄向何方。艾淑芬被滾熱陽精一燙,全身一陣顫抖,大叫一聲:「美死我了。」
氣若游絲,魂魄飄渺。兩人都達到欲的高潮,身心舒暢,緊緊摟抱在一起閉目沉
睡過去。

  ***    ***    ***    ***

  也不知睡了多久,艾淑芬先醒了過來,睜開媚眼一看,發覺自己和丁少秋一
絲不掛,雙雙擁抱在床上,丁少秋還睡得正甜,一股羞恥和一股莫明的甜蜜,湧
上心田。剛才兩次纏綿繾眷的肉搏戰,是那樣的舒服,又是那麼令人流戀難忘,
若非碰著丁少秋,她這一生豈能嘗到如此暢美和滿足的魚水之歡。

  再看一看丁少秋那英俊的面貌,壯碩的身體,還有那胯下的大寶貝,想想剛
才是如何能容納得下的。再想想丁少秋才近二十,又是自己的女婿,竟然跟他發
生了魚水之歡,想著想著,粉臉煞紅,可是自己也真是愛透了他。看他生有一條
駭人心弦的大寶貝,又能如此堅強而持久,她活到四十多歲,今夜第一次才享受
到如此痛快、滿足的魚水之歡。

  艾淑芬不由長歎一口氣自言自語的說:「不管它那麼多了,以後的事情發展
如何,實難預料,眼前痛快、滿足要緊。」自思自歎一陣後,情不自禁,一手撫
摸丁少秋英俊的面頰,一手握著丁少秋的大寶貝又揉、又套,丁少秋被揉弄醒來
,大寶貝也生氣發怒了,漲得青筋暴現。

  「啊,少秋,你的寶貝又翹又硬,如天降神兵,真像一夫當關、萬夫莫敵。


  「娘,告訴我剛才你舒服嗎?」

  「嗯,好舒服。」

  「滿不滿足?」

  「滿足、滿足、太滿足了。」

  「娘,這麼多年,你一定很苦吧?」

  「是的,可是娘不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更何況要讓我動心的男人,少之又
少。午夜夢迴,枕畔無人,這種痛苦折磨了我十多年。」

  「那麼娘為什麼對我動了凡心呢?尤其剛才表現得真淫蕩……」丁少秋邊說
邊雙手齊發,上摸揉乳房,下挖她的陰戶。摸得艾淑芬奶頭硬挺,淫水直流,連
聲討饒:「少秋……別再逗娘了……娘講……講……快……停手……」

  「好,那你就快講。」丁少秋停下雙手,催促道。

  「我看著你的時候……底下的小穴不知不覺就癢起來了……連……連……淫
水都……流出來了……嗯……要死了……壞少秋……非要我說……」

  「娘,你剛才真浪,水又多,真是別有一番滋味,我好愛你……」雙手又摸
又揉。

  「嗯、再浪、水再多也受不了你的大傢伙,你啊,唉,真是我命中的魔星。


  「娘,幹嘛好好的歎什麼氣?什麼我是你命中魔星?」

  「少秋,我和你娘都是四十上下的人,而且我女兒也是你的人,我卻和你有
了不該有的魚水之歡。可是我被你操過了後,真是不能一天沒有你,小冤家,你
不是我的魔星,是什麼?」

  「那就別想得太多了,歡樂要緊,來,娘,換個姿式,你在上面玩,比較自
由些。」艾淑芬此時也不再害羞了,於是翻身坐在丁少秋的小腹上,玉手握著大
寶貝,對準自己的小穴,就套壓下去。

  「啊。」她嬌叫一聲,大龜頭已被套進小肥穴裡。艾淑芬的嬌軀一陣抽搐著
、顫抖著,不敢再往下套動,伏下嬌軀,使兩顆豐滿的大乳房摩擦著丁少秋健壯
的胸膛,兩片火辣辣的香唇,吻上丁少秋的嘴唇,把丁香舌伸入他的口中,兩人
緊緊纏抱著,飢餓而又貪婪地,猛吮猛吸著。

  「少秋……啊……啊……」艾淑芬邊嬌哼,邊用肥臀磨動、旋轉起來,大寶
貝也被一分一寸的吃進小穴裡面去了三寸多。丁少秋這時也發動了攻勢,猛的往
上一挺,雙手再扶住艾淑芬的肥臀往下一按,只聽艾淑芬一聲嬌叫:「啊……輕
點……少秋……你……你……頂死娘了……」

  「娘……快動……快套……」艾淑芬粉臀又磨又套,嬌軀顫抖,嬌眼煞紅,
媚眼欲醉,她感覺全身像要融化在火焰中,舒服得使她差點暈迷過去。

  「娘……快……快動……用力……套……」丁少秋邊叫著,邊往上猛挺著臀
部,雙手握住兩顆搖擺不停,晃來晃去的大肥奶,揉弄著、捏揉著。

  「少秋……你的……大寶貝……又碰到小穴的花心了……哎啊……好舒服…
…好美……好爽……」艾淑芬越套越快,越磨越猛,肥臀坐下時跟著柳腰一搖一
扭,陰戶深處子宮口,抵緊大龜頭一旋磨,使得二人得到終身難忘的陰陽交合最
高之樂趣。

  丁少秋被艾淑芬坐下時,子宮口之花心,一磨一旋,一吮一吸,舒服透頂,
使得他野性大發,慾火更熾,於是抬起上身,靠坐床頭,抱緊艾淑芬,改為坐姿
。低頭含住艾淑芬褐紅色大奶頭,吮著、舐著、吸咬著。

  「娘……你的小穴……裡的花心……吮……得我的龜頭好舒服……快……加
油……多吮……吮幾下……」艾淑芬此時肥臀一上一下套動,急如星光,全身香
汗如雨,呼吸急促、粉臉含春、媚眼如絲,那樣子真是勾魂攝魄、冶蕩撩人。

  「少秋……你咬……咬娘的奶頭……咬重……重點……娘要……洩……洩…
…給你了……」丁少秋只感又一股熱熱的淫精,衝向龜頭,使得他也舒服的大叫
一聲:「娘……別洩……我還沒有……夠……」

  艾淑芬已經嬌弱無力地伏在丁少秋身上,暈迷過去了。丁少秋一看,沒得戲
唱了,做了一下無可奈何的表情,慢慢將艾淑芬扶躺在床上,自己也躺下,抱著
艾淑芬,閉起雙眼,暫作片刻之休憩。

  艾淑芬經休憩一陣後,悠悠的轉醒過來,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眼看丁少秋嗲
聲嬌語:「少秋,你真厲害,娘剛才差點沒死在你的手裡。」

  「娘,累不累?」

  「還問呢,骨頭差點都要散了。」

  「娘,你舒服過了,你看,我的寶貝硬得難受死了。」

  「少秋,真厲害死了,玩得那麼久,還不洩身……」

  「那我不管,娘舒服過就不管少秋了,我還要……」丁少秋在艾淑芬滿身又
揉、又摸、又捏、弄得艾淑芬是酸、麻、癢、走遍全身,忙用玉臂抱緊丁少秋,
笑喘道:「少秋,娘實在受不了,不能再弄了,我覺得裡面有一點點痛,娘從來
沒有被像寶貝那麼粗長寶貝插過。而且有十多年沒有過魚水之歡,今天第一次重
享魚水之歡,就遇到你這麼粗大、又這麼厲害的寶貝,玩到現在,還沒射精,你
看天都快亮了,快睡一覺,以後娘再陪你玩好嗎?乖,聽話。」

  「好吧。」丁少秋雖然心有不甘,但見艾淑芬已經不堪再戰,只得偃旗息鼓
,摟著她沉沉睡去。

  ***    ***    ***    ***

  天色微亮,祝秋雲推開房門進去一看,艾淑芬正緊緊抱著丁少秋呼呼大睡,
一腿直伸,一腿橫放在少秋腰腹上,粉白的小腹下,烏黑的陰毛一大片,既濃且
密,陰阜高凸似座小山,陰唇呈艷紅色,小陰唇呈鮮紅色,淫水流滿一床,再看
少秋的寶貝軟軟垂在胯間,大龜頭赤紅髮亮,上面淫水已乾,沾貼滿整條寶貝,
看得祝秋雲春心蕩漾,小穴裡淫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祝秋雲用手推推艾淑芬的身體,艾淑芬睜開一雙媚眼,和祝秋雲的眼光一接
觸:「啊……雲妹……」

  「芬姐,恭喜你啦。」艾淑芬一聽,羞得粉臉通紅,一頭鑽在丁少秋的懷裡
:「雲妹,不要看嘛,羞死人了呀。」

  「還怕羞呢,昨晚少秋侍候得你痛不痛快……」

  「好痛快啊,少秋也真厲害,我差點就死在他的手裡。」

  「芬姐,我不是對你說他很厲害嗎?我有時給他弄到一半,我就吃不消,就
不許他再玩了。」

  「我昨晚被他弄了三次,弄的我筋疲力盡,到現在下面還有一點兒痛,玩了
一夜,少秋才射了一次精,真厲害,我真吃不消。」

  「芬姐,以後我們二人陪他玩,怎樣?」

  「好呀。」於是再喚醒丁少秋,侍候梳洗進餐,無微不至。

  ***    ***    ***    ***

  一行人接著上路,柳青青悄悄跟在丁少秋身後,悄聲問道:「娘的味道怎麼
樣?」

  丁少秋臉一紅,低聲道:「這叫我怎麼說嘛?反正味道不太一樣。」

  柳青青低聲道:「從來沒見娘這麼開心,謝謝你。」

  丁少秋笑著低聲道:「這麼客氣幹嘛?你要是真想謝我,不如今晚在床上賣
力點。」柳青青紅著臉嬌羞地點點頭,看得丁少秋又是心中一蕩。

  「怎麼,一大早就這麼如膠似漆、蜜裡調油,不怕我吃味啊?」旁邊傳來李
玉虹的調侃聲。

  「二姐,你……」柳青青嬌嗔著不依。

  李玉虹低聲在柳青青耳邊說了幾句什麼,柳青青不住地點頭,然後又神秘地
望著丁少秋笑了笑。丁少秋狐疑地看著二女道:「你們兩個搞什麼鬼?」

  柳青青嬌笑道:「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是是你求之不得的事情,晚上你就
知道了。」

  ***    ***    ***    ***

  丁少秋做了一天的悶葫蘆,等到晚飯後,他洗完澡走進自己的房中,他不由
呆住了。床邊居然坐著一個只穿著睡衣的女人,而這個女人也是他沒有想到的-
-竟然是「花字門」總監易天心,看見少秋進來,易天心羞紅著臉,低下頭,甚
至閉上了眼。

  丁少秋恍然大悟,原來早上李玉虹和柳青青說的是什麼,他不由有些氣她們
倆不告訴他。不過此情此景,一切的語言都是多餘的,雖然沒有任何人告訴他是
怎麼回事,但是他都明白了。他也一直跟著李玉虹叫易天心為易大姐,他也約略
聽人說過易天心的事。

  他也沒有說話,直接走到床邊,抱著易天心一陣揉撰,深深的吻,望著她羞
紅的麗容。易天心微張美眸,見其移近,急閉緊秀目,嬌羞靜到不動,被其熱烈
的愛撫,異樣情趣,震動心弛,心跳加劇,週身似火,香舌不覺伸入其口,任其
吸吻,只手環抱,嬌身微擺,驚心、迷茫、陶醉,享受渴望的愛情,品名蕩魂的
異味,承受異性給予的快感。

  熱烈纏綿,直至透不過氣來,才稍微離開,凝視著,又一陣猛烈的吻,然後
細細的溫存,互相愛撫對方,細回其味。丁少秋吻著,一面解去其裝,片時即脫
光,赤體裸露,年近三十,週身膚白潔嫩,柔軟微彈,其臉微黑,但身上潔白光
潤,玉乳上翹,小腹圓滑,陰毛多密,玉腿修長,曲線畢露,也是個不可多得的
美人。臂膀上一點鮮紅的守宮砂吸引住他的目光,丁少秋俯身吻了吻。

  「少秋……這……我……我……給你……」為了掩飾羞怯,易天心的臉埋進
了他的胸膛,這樣的美人投懷,除非鐵打的人才能無動於衷。丁少秋在她香肩上
灑下細密動人,無數的吻,大手愛撫著她無遮掩的肌膚。

  「大姐……你真美……」

  「少秋……」易天心拭了拭他額上因激情而沁出的汗。

  「少秋……要我……我愛……」她來不及說完,因為少秋吻住了她的朱唇。
少秋扶她躺下,雙手揉著她豐滿的乳房,低下頭含住紅嫩的乳尖,公平的愛著兩
個迷人的尤物,手移至她的處女地,蓋住那飽滿的隆起,手指探入那密縫中,經
過方纔的挑弄,那玉貝早己露濕了。手指頑皮的在她的兩片小陰唇中游移著,另
一手更不輕饒的在她的玉乳上撫揉愛憐著。

  「啊……啊……」易天心只能握著他的手臂,口中吟哦不己,她第一次,接
受如此的激情,丁少秋的手指更進一步的拈著她的乳峰及玉貝裡的珍珠,她激烈
的顫抖著,即將達到他帶給她的第一次高潮。少秋含吻住她,吞下她在高潮中的
吶喊,等著她弓起僵直的身子放鬆下來。

  丁少秋移到她雙腿間,她迷人的小穴透著充血的瀲灩,他湊上咀去,舔著那
尚在抽動的穴口,輕輕吸吮著突出陰唇彷彿等著人憐愛的腫脹陰核,才剛自高潮
頂端下來的易天心又嬌啼出聲。

  「啊……別……別吻……那兒……那兒……啊……」易天心幾乎語不成調的


  「那兒?是哪兒?告訴我,嗯?」丁少秋抬起頭。

  「嗯……不要……你壞……」易天心扭動著腰,不依。見她的嬌態,少秋氣
血翻湧的,再也忍不住了,他覆上她的嬌軀,奮起的大寶貝頂靠在她的腿邊,兩
人唇舌交纏,口沫相濡。

  易天心這時早已淫慾迷濛,赤身相依,癢不可忍,自動張腿夾其腰,於其陰
承迎巨陽,只手緊抱健背,櫻唇送給他吻著,心裡著魔似的荒亂空虛,被其挑逗
將無法忍受,極需異性來調和。少秋分開她的雙腿,手扶著她的雪白臀部,寶貝
在她的穴口親蜜的逗著,弄得易天心心癢難耐,張開了原本閉著的媚眼,怨怨的
微支起上身,睇著丁少秋這冤家,只見他唇角泛著性感的笑。

  「大姐,你看清楚,我要進去了。」少秋紅通通的龜頭抵在她的入口,緩緩
的推進,她心跳不己的注視著,感覺小穴內無可言喻的快感與輕微的疼痛,寶貝
噗的穿過了她的處女膜,直往小穴內深深的貫入,倆人一同輕喊出聲。

  易天心兩眉微扭,貼在一起,咬著牙,只聽得「格」、「格」、「格」的一
陣聲響,眼睛張合不定的轉動,口中呻吟的輕輕的叫:「啊……少秋……痛……
哎呀……好……漲呀……」丁少秋一狠心,將整個的身體,壓上去,寶貝猛插,
又插進一半。

  「好……好……了……太大……了……不能再……進來……我實受……不了
……啊……唔……」丁少秋挺著寶貝被緊小穴挾得又舒服,又漲痛,也知她痛,
處女都要經遇這一關,所以惟有繼續往裡送。

  「不……行……你的……大家火……搗散了……我的……小穴……唔……唔
……漲裂……啊……」丁少秋緊壓住她,抱得緊緊,口吻其唇,不讓其移動,下
部不停的插抽慢送著,抽插得小穴不停的動。

  易天心的嘴被吻得緊不透風,含吻香唇,下面被壓,為其控制,任其抽插,
喉間只能「嗯」、「嗯」的哼著,她狠命用手抵住他。免得泰山般重,壓得透不
過氮,無法動彈。寶貝插在穴中,像波浪似的一起一伏,先輕抽慢插,漸漸變為
重力的起伏,速度加快。

  兩人之問,拍擊著發出「啪」、「啪」的響聲。響聲中,隱約的夾雜流水之
音,「淅瀝」、「淅瀝」。這時已能承應巨物,發生快感,各盡其能,以適應著
,追歡尋樂,丁少秋從正姿勢,眼視著嬌容,手握揉著玉乳,極盡挑逗之能,引
她入快樂的顫峰,歡樂的妙境。勇猛、熱烈、瘋狂、大力的抽送。易天心嬌媚的
笑,快活浪哼。

  易天心的肉穴緊湊無比,丁少秋只插入就覺得自己快到高潮了,他慢慢的抽
出,用力的再進入那銷魂穴,漸漸加快速度,她分泌出的大量蜜汁使得他的抽取
動作更深更快,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量,每一下都撞入她最深處,每一次都將自
己盡根送入。他讓龜頭抵在她的花心上,只用腰力,磨著她,她幾乎是尖叫著呻
吟。

  「呀……好……美……快活……極了……嗯……少秋……大力……啊……嗯
……嗯……大力……吧……搗……啊……」易天心快樂的挺胸抬陰,扭舞旋轉著
玉臀,盡力的配合無間,享受被肉的快感,及其獨特的滋味。一股強有力的熱浪
,滋潤了寂莫心田,充滿不可言諭的溫暖,享受快樂的溫情,啟發愛的奧妙。

  天啊,早怎麼沒有知道,人間還有溫情熱愛,這樣迷人的痛快,舒暢的安樂
使人陶醉,留戀的歡樂。深情似海,熱烈的密吻,大力的擁抱,全身扭動,曲意
的奉獻,盡力的配合,任意的縱情,享受刻骨難忘的樂趣。丁少秋享樂其肉體,
想不到她嬌媚迷人,媚、騷、蕩、浪,淫,艷麗,溫柔,熱情,令人近之,舒適
快樂,魂靈飄蕩。

  「啊……不行了……不要……啊……少秋……啊……太深了……別……別再
進去……啊……」她又一次高潮。丁少秋展其異能,靈活運用粗長的寶貝,玩弄
其嫩穴,使其快樂得奉獻所有媚浪之勁。初嘗異味的易天心,被其玩弄得如狂似
醉,貪戀不捨,不問能否承受,強忍其苦痛,任意的享受。

  丁少秋用力的插著她,除了喘息聲,嬌吟聲,尚有肉體相交的啪啪作響聲,
他享受著肉穴磨擦著寶貝的美妙滋味,他躺下身子,變成易天心在上的姿式。這
種更深入的方式,使兩人有更大的快感,丁少秋扶著易天心的腰,指引她上下律
動,她抵住他的胸,臉龐漲紅,慢慢的拋動自己的纖腰。

  看著美艷的她,丁少秋的手,抓著那一雙玉乳,反方向更用力的插入她。在
他感到自己的高潮快到時,再度將她壓在身下,抬起她的腿放在肩上,瘋狂的抽
送著寶貝,不顧一切的將他滾燙的精液射入她的深處。

  「大姐……我……我射了……啊……」

  「啊……少秋……我……我也……來了……」在少秋射出他的精華時,易天
心也吶喊著進入高潮。昏迷,浪流,甦醒,又昏迷,又暢流,翻復轉動,終享快
樂的頂峰,那股溫熱的精液,射入穴心深處,熱得魂飛魄散。舒服眉開眼笑,無
力的動,閉目靜享其情,回想其樂。丁少秋也舒暢的射精,伏其豐滿嬌身,休息
著。

  丁少秋首先張開了眼睛,兩人在高潮後的疲累下都睡著了,他的肉柱還深深
埋在她的美穴中,吻住她的紅唇,身下不知足的又硬了起來,溫柔的抽動著,易
天心也在半夢半醒中,承接著他另一波的佔有。在這美麗的夜晚,兩人的情慾濃
烈的發酵著,一發不可收拾。

  ***    ***    ***    ***

  天色微明,丁少秋輕手輕腳的起身,用被子蓋住猶自沈沈睡著的美人。易天
心一定累壞了,他拂了拂她頰旁因昨日激狂的歡愛而散亂的烏絲,失去了他的懷
抱,她嚶嚀了聲,曲了身子,又睡得更沉,這可愛的模樣,讓丁少秋憐惜的笑了


  丁少秋望著外面的天色,想到了李玉虹,這一定是她的安排,噢,「花字門
」四衛這些天好像也有些反常,每次看到自己,好像就會臉紅,一定是李玉虹跟
她們說過什麼。對,就像易天心一樣。身後幽幽一聲歎息,易天心醒了。她想坐
起身來,只覺全身酸疼,輕哼了下,丁少秋忙扶著她的背,擁她靠著他的胸膛。


  「抱歉,我昨晚太激動,累壞你了,很疼嗎?」少秋關心的說著,輕輕的揉
按著她如凝脂般的玉背,那滑膩的觸感,又使他蠢蠢欲動了起來。

  「剛剛……你……你在想著門主吧……我……我……」語調竟有些囁嚅。

  丁少秋回身吻著她道:「此刻我想的只有大姐你,你的香味,你的唇,你的
呻吟……你的……」蔥白的玉指,急急的摀住了他愈說愈露骨的嘴。

  「你……不害臊……」易天心輕□著他的胸,臉上紅得如春日最艷美的花朵
,檀口欲言又止的,引得丁少秋忍不住傾身掬取她甜美的唇。深入又纏綿的唇舌
交融,使得兩人的情慾如烈火般的點燃了起來。

  易天心,額抵著他的,費力的嬌喘著:「少秋……等等……我們不該……不
該……你愛著的是門主她們……我能有昨夜一夕之歡……已經很滿足了……」

  丁少秋端著她的臉,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真誠的說:「大姐,你怎麼說出這
種話,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拴在一個繩子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他又勾起
了不正經的笑,俯到她耳旁輕柔的說著:「好娘子,昨夜你連要了我好多次,累
壞了我呢。」順便吻了吻她誘人的白潔耳垂。

  易天心又喜、又羞、又笑的,不依的對他撒著嬌。丁少秋抱起了她累了一夜
的嬌軀,讓她平躺在床上,替她解開髮髻,散開的長髮,使她更形柔弱動人,他
又熱烈的吻住她。

  易天心按著丁少秋的臀部,移近自己,深情的看著他,他直接深深的進入她
的蜜穴,她早己為他濕潤了,倆人用盡心魂的交合著,細細的品嚐那磨擦,那撞
擊,那滋潤的濕滑。少秋反轉她的身子,讓她跪伏著,更深入更盡興的與她的穴
兒交接。

  少秋的動作幾近瘋狂,易天心的蜜汁流淌著,迎接他下下著力的抽動。在這
情況下,丁少秋依然溫柔的抬起她的腰臀,讓她懸空的與他貼合,兩人的靈肉在
高潮的剎那,吶喊著做最緊密的結合。

  ***    ***    ***    ***

  「新郎、新娘起床咯……」劉寶香的嬌聲,將床上相擁而眠的丁少秋與易天
心驚醒,易天心羞得躲在少秋的懷中,不敢露面。

  「總監,恭喜你了,時候不早了,我們要馬上準備上路了。」魚巧仙接著道


  「是啊,洗臉水都準備好了,總監,你不能一輩子躲在床上了。」白靈仙也
接著道。

  沈雪娟則一言不發地含笑幫助丁少秋整理衣服,丁少秋忙道:「不敢……」

  易天心在被窩中道:「少秋,不用跟她們客氣,過了今晚,她們也是你的人
了。」如此一說,四女都羞紅著臉低下了頭。

  少秋不滿地嘟囔道:「你們都瞞著我……」

  易天心笑著解釋道:「我不是告訴你了嘛?再說,這樣也讓你有新鮮感,這
都是門主的安排,要算帳,得去找她。」

  丁少秋地道:「玉妹妹總是喜歡這樣故弄玄虛,我要……」

  「你要怎麼樣?大哥,你對小妹的安排莫非心有不滿嗎?」門外走進笑吟吟
的李玉虹和池秋鳳。

  丁少秋嘻嘻一笑道:「我當然是要感謝你啦,不然還能怎麼樣?」

  池秋鳳笑道:「大哥,二姐不要你謝,只要你射,只要你在床上多賣點力氣
,二姐一定滿意……啊……」她嬌笑著躲開李玉虹抓過來的手。

  「死丫頭,敢笑話二姐,看我怎麼收拾你?」李玉虹嬌羞地追打著池秋鳳,
有如兩隻花蝴蝶,在室中飛舞著。丁少秋看著眼前其樂融融的景象,不由得從心
頭湧出一種幸福的感覺。

  ***    ***    ***    ***

  入夜,果然是四衛魚巧仙、白靈仙、劉寶香、沈雪娟來陪少秋。丁少秋首先
找上了大姐魚巧仙,魚巧仙星眸微睜,抬頭看了少秋一眼,卻又馬上低了下去,
羞得再也抬不起來了。少秋輕輕一摟,把魚巧仙抱在了懷中,熱情的喊︰「仙姐
。」

  魚巧仙緊緊的依偎在少秋懷中,幸福的微笑著。少秋托起了魚巧仙的下巴,
纏纏綿綿的吻住了她。魚巧仙閉著雙眼,深深地陶醉著。她那溫暖而柔軟的雙唇
,緊緊地印在少秋的唇上,她鼻中噴出的熱氣不斷地在少秋臉上拂過,弄得少秋
臉上癢癢的。

  這一下,時間彷彿是停止了,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兩人也在這美妙的沉醉
中靜止了,在剎那間合成一體,不再有少秋和她,而是一個完美的整體。過了好
一會,兩人才分開。少秋看見魚巧仙的臉紅紅的,泛上了一片紅雲,胸口也起伏
不定。

  丁少秋忍不住低頭在她的眼睛上輕輕吻了一下,魚巧仙也像小鳥一樣依偎在
少秋的胸前。少秋忽然覺得,她是那麼的柔弱,而自己是一個堅強的男人,她需
要自己用全部的心力來呵護,不讓她遭遇任何的風雨,這是自己義不容辭的職責


  魚巧仙突然輕輕的推開了少秋,仰起頭來對少秋說:「少秋,今天是一個神
聖的日子,我要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給你。」

  少秋不由得更為的痛惜她,心中也燃起了熊熊的慾火。少秋的一雙手突地按
到魚巧仙的雙肩上,把她按倒在床上,魚巧仙似是知道少秋要什麼,像被制了穴
道一般的毫不抵抗,只是任少秋的雙手無限貪婪地褪下了她的睡袍,在她光裸的
身上撫摸揉捏,手慢慢在她光潤滑嫩的身子上游移。在少秋無比輕柔地揉搓下,
魚巧仙很快就有了反應,臉上開始泛著醉酒般的酡紅,身子也慢慢扭搖著,她體
內的熱火正在慢慢的煎熬著她。

  「仙姐,你只要徹底的放鬆下來,就會感到有登仙般的快樂呢。」熱氣隨著
少秋的聲音,吹在魚巧仙的耳朵裡,閉著眼的魚巧仙感覺到少秋的手正在肚兜的
結子處打轉著,與其說是在尋找打結之處,還不如說是在挑弄她。

  魚巧仙的身體已慢慢地被少秋的手所帶來的快感佔領,股間的黏膩已不只是
體內的而已了,肚兜的下端緩慢但確實地濡濕著,一點點的火星正在她未緣客掃
的胴體中點燃。她知道自己清白的處子之軀就要被佔有了,可這是成為女人所必
經的過程,她只能任少秋盡情地上下其手,挑起她體內的火焰,感覺著被稱為慾
火的感官悸動。

  魚巧仙在嬌呤之中被解去了肚兜,跳躍出來的小酥乳被少秋一手一隻,握在
手心中不住揉擰著,那令人全身鬆軟的動作只逗的她慾火高燒,連哼哼聲都發不
出來了。少秋很柔軟很溫情、很輕巧的搓撫著她的玉乳,少秋的溫柔讓她心旌搖
蕩、不能自抑,加上少秋綿綿情話地挑引:「仙姐,你知道你的身子有多美嗎?
這雙雞頭呀,是這麼粉嫩可愛,捏上去真是舒服透了,舒服的叫我都愛不釋手了
哪。」

  少秋邊說還邊在魚巧仙豐挺的乳房上擰揉一下,就像是又一把火燒上了她的
身子,那又酥又美的感覺,燙的魚巧仙連話都說不出,就任少秋擺佈,只能不停
地挺動身子,想抵消那襲上身來的熱火。小腹之下兩腿之間長出了一些陰毛,有
些稀疏,恥丘微微隆起,猶如新出籠的小饅頭,煞是可愛。特別是恥丘下那條深
深的裂縫,更是令人垂涎欲滴、遐想萬千。

  少秋興奮不已,早已膨脹的下體頓時變得更加堅硬,恨不得立刻將它插進那
白皙的裂縫中。低頭看著兩腿間那已變得粉紅的裂縫,心中激動不已。少秋將魚
巧仙的兩腿又分開一點,說道:「仙姐,你將屁股抬起一點,少秋好好看看。」

  魚巧仙聞言羞怯地將屁股抬了起來,兩腿間那粉紅的裂縫張得更開了,使少
秋能夠看到裂縫裡面那紅紅的嫩肉了。巧仙將腿張開至極限,少秋握著硬如鐵棒
的寶貝往小洞插去,小洞彈性極好,竟能張開來容納少秋的寶貝,令少秋欣喜若
狂,於是又用力將寶貝往裡一插,這次竟將少秋的寶貝插進了一小半。

  身下的魚巧仙卻是全身一顫,同時叫喚起來:「好脹……脹……有些痛……


  半截寶貝被那溫暖的肉體緊緊包著,那種舒爽、美妙的感覺實在無法用言語
來表述,此刻少秋只想讓整個寶貝進入,不插如何做得到?於是少秋安慰說:「
仙姐,女人第一次都會有點痛,你忍著點,等會就舒服了。」

  魚巧仙點了點頭,輕聲道:「嗯,你要輕一點。」少秋一邊承應,一邊將寶
貝往魚巧仙體內插,前面有阻礙。在少秋往裡插時,身下魚巧仙同時輕聲叫喚:
「少秋,好痛。」

  少秋說:「仙姐,寶貝才進去一小截,你看還有這麼長沒進去。」一邊說一
邊拉著她的手摸自己的寶貝:「你忍一忍,等他全部進去就舒服了。」

  魚巧仙驚異地說:「還有這麼長……」

  少秋說道:「仙姐姐,你再將屁股抬高一點。」魚巧仙聞言將屁股抬高,少
秋乘機伏在她身上,使出全身力氣,將脹得難受的寶貝往她體內插去。這次衝破
障礙,將寶貝插進了魚巧仙體內,但是少秋身下的魚巧仙卻發出了尖叫:「啊…
…痛死了……」同時雙腿使勁夾住了少秋,兩臂也用力摟住少秋的後背。

  少秋抬起上身看看結合處,只見自己那近尺長的寶貝已盡根沒入魚巧仙兩腿
間的裂縫中,頓時成功的喜悅和勝利的歡愉傳遍全身。寶貝被溫潤的肉體緊緊包
著,那種溫熱、酥麻、舒爽的感覺,簡直令少秋靈魂出竅、飄飄欲仙。

  少秋感到陰莖整個被裡在緊暖濕靡的陰道中,從龜頭到根部沒任何一處被冷
落,完全包覆在那柔軟滴潤的觸感裡。在魚巧仙的痛呼聲中,少秋開始了輕柔地
抽插,寶貝如活塞般進出著魚巧仙的私處。隨著少秋的動作,魚巧仙的身體開始
熱燙起來,口中呼天搶地般的嘶喊著:「痛啊……好弟……弟……姐……受不了
……你抽出去吧……」

  才嘗到滋味,怎會就此罷休?少秋安慰道:「仙姐,你先忍著點,一會就會
舒服了,不會再痛了。」

  魚巧仙聞言不再出聲,少秋開始輕輕抽動起來。魚巧仙皺著眉,默默承受著
少秋的抽動、衝殺。看著她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少秋心中有些不忍,但是下面傳
來的無窮快感,又令少秋無法捨棄。魚巧仙緊鎖的眉頭,在少秋的不停抽動下很
快舒展開來,而且臉上漸漸紅潮湧動。少秋問道:「仙姐,現在怎麼樣?」

  魚巧仙沒有回答,但臉色更紅了,同時雙手又回到了少秋背上,將少秋摟住
了,而且鼻孔中開始發出令人心蕩的「唔」、「嗯」聲,顯然她漸漸嘗到男歡女
愛的銷魂滋味了。少秋說道:「仙姐,是不是很舒服?」

  魚巧仙仍是閉著眼睛,以「嗯」、「唔」作答。少秋不由得又加快了衝刺的
速度,魚巧仙則把少秋摟得更緊了。突然,少秋覺得背脊上一麻,一股電流頓時
襲遍全身,緊接著便感覺到一股熱流從下體激射而出。在熱流激射而出的同時,
少秋使勁將下體往魚巧仙體內插去,似乎要將纖細的魚巧仙貫穿,插得魚巧仙發
出「啊」的一聲輕呼。

  少秋剛將下體全根送入魚巧仙體內深處,那股令少秋無比銷魂的熱流已激射
而出,向魚巧仙體內深處射出。滿臉嫣紅的魚巧仙,如醉如癡地躺在床上,默默
接受少秋的賜予、灌溉。








【第四十九章】狐狸尾巴

  擺平了魚巧仙,丁少秋又找上了劉寶香。丁少秋一把將她抱了過來,摟在懷
裡,由玉頸吻起,最後貪婪地痛吻著她濕軟的小嘴兒。劉寶香熱烈地反應著,顯
是初嘗滋味,樂此不疲。劉寶香出落得像一朵水仙花,凸凹分明,曲線玲瓏,惹
得丁少秋慾火高昇,情不自禁在她臉上狂吻著。

  「嗯……喔……哎……呀……」只聽劉寶香嬌哼著。

  丁少秋再度狂吻著,同時右手攀登玉峰,在那裡揉捏搓摸,雖然隔著一層衣
服,但已夠她受了,渾身酸軟,發不出絲毫力氣。就在此刻,丁少秋一邊搓揉,
一邊解開了她胸前一排鈕扣,最後連肚兜也飛走了。這時,半截玉雕裸露眼前,
丁少秋並不急攻雙峰,摸到腰間,不用尋覓解開腰帶。

  三兩下,一雙玉腿呈現眼前,白而不亮,軟而不硬。劉寶香縮成一團,不停
呻吟,蜷伏在丁少秋懷裡抽動著,可見她春心蕩漾,氣息短促地倒在地上,滿臉
通紅,一雙微紅美目,癡視著丁少秋。那眼神深含著渴望,幻想,焦急的混合,
胸前起伏不定,雙峰一高一低的顫動著。

  丁少秋一見,更是深情激動的倒在她身上,給她一個甜蜜的長吻。劉寶香由
於被剛才一陣挑逗,現今熱情如火,雙手抱著丁少秋的脖子,伸出舌頭來。她的
火熱舌頭,乾燥欲裂,一碰到丁少秋的舌頭,就像乾柴碰列火,更是猛烈無比。
兩人就這樣擁抱,一邊熱吻,一面互相撫摸起來。

  雪白而透紅細膩的肌膚,無一點瑕庇可尋。結實而玲瓏的玉乳在起伏不定,
均衡而有曲線的身材,滑平平的小腹,修長渾園的大腿,更是上天的傑作。令人
遐想的三角地帶,更是神秘,像深山中的幽谷,未有人跽,清幽的很。淺溝清泉
,從上面滑過,亮晶晶的,一閃一閃,更是蔚為奇景。

  看的丁少秋眼睛冒火,直射向迷人的地帶。丁少秋瘋狂摟住她那曲線玲瓏的
嬌軀,吮吸著她那鮮紅的乳頭,右手便逕往少女的私處撫摸。這時,她那淺溝的
泉水,像洪水般的流個不完。於是,他伸出中指,順著流泉,侵向淺溝,慢慢往
裡面鑽。鑽入沒多深時,劉寶香皺著眉叫道:「啊……痛……少秋……慢點兒…
…」

  劉寶香略感疼痛,輕聲說著,同時雙手觸到丁少秋的寶貝,有些害怕道:「
哦……龍弟……這麼大……」

  「沒關係,我輕輕的就是……」丁少秋一邊狂吻,一邊用手大力摸揉著雙乳
。同時,試探著將手指再往裡探,又不時將手指在那粒「珍珠」上輕撫著。丁少
秋更是慾火沖天,渾身火熱,用一隻手托在她的粉臀,使她的陰戶更為凸出。另
一隻手扶著寶貝,在私處一探一探的,龜頭慢慢擠入陰戶裡去。

  丁少秋怕她一時適應不了,便按兵不動。但是龜頭被那兩片貝肉緊緊夾住,
四壁軟綿綿的,舒服得很。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劉寶香感到裡面癢,麻,非常難
過,只聽她輕聲道:「少秋,我裡面很癢。」說完,往上挺了一挺。

  看來,她慾火已高昇,已忍受不了,希望丁少秋再深入。於是,丁少秋慢慢
推進,只見劉寶香皺著眉,痛苦之狀,溢於言表,不由把心一橫,暗道:「長痛
不如短痛。」便用力一挺,已進去了一半。只聽得劉寶香痛叫道:「痛死我了…
…痛……痛……」她一面叫道,一面雙手緊緊摟住丁少秋。

  此時丁少秋看了劉寶香眼緊閉,眼角擠出淚水,面色發青痛苦狀,便按兵不
動,不再往前推進。於是,丁少秋的寶貝在陰道口進進出出,以減輕其痛苦,及
增加其情慾,同時右手仍按在乳尖上揉,捏,盞茶時刻後。

  「香姊,現在覺得怎麼樣?還痛的歷害嗎?」

  「現在不像剛才那樣痛,但還有點漲,裡面卻更是癢,怎麼辦?」她嬌羞無
力地說著。丁少秋立刻把龜頭緩緩抽出,又緩緩插入,此時劉寶香已是浪水如泉
湧。嬌喘微微,顯得她苦盡甘來,同時粉臀猛往上抬迎合著丁少秋。

  劉寶香撒嬌似的不依,全身扭動起來,她這一扭動,插在小穴裡的寶貝,就
像一根燃燒的火一樣,是又痛、又脹、又酥、又麻,又酸、又痛快。劉寶香全身
扭動,由陰戶裡面的性神經,傳遍全身四肢,那種舒服和快感勁,使她此生第一
次才領受到了,她粉臉通紅,淫聲浪語的叫道︰「哎呀……你動吧……你……插
呀……啊……。」

  「香姊……你不痛啦……」丁少秋怕她還痛。

  「別管我痛不痛,我現在就要你快動,我現在小穴裡癢死了。」丁少秋聽她
這麼說,先來個輕抽慢插,靜觀她的反應,再擬大戰之策。

  「美死了……我……被你……插死了……你別……那麼慢吞吞的……插快一
點……用力……插重……一點兒……嘛……啊……啊……」劉寶香雙腿亂伸、肥
臀扭擺來配合著丁少秋的抽插。這淫蕩的叫聲和她臉上淫蕩的表情,刺激得丁少
秋暴發了原始的野性,再也無法溫柔憐惜啦,開始用力抽插起來了。

  「真……舒服……太……好了……少秋弟……你……真……會做……美……
太美了……啊……哦……嗯……太爽了……太美了……」

  劉寶香緊緊摟著丁少秋,她媚眼如絲,香汗淋淋,嬌喘吁吁,呻吟著、享受
給予她快感的刺激,使她感覺到渾身好像在火焰中焚燒似的,全身四肢像在一節
一節的融化,真是舒服透頂,她只知道拚命抬高肥臀,使陰道與寶貝貼合得更密
切,這樣才會更舒服更暢美。

  丁少秋見她春情如潮,媚態嬌艷,猶似海棠,促使欲焰高漲,緊抱嬌軀,擺
動著大屁股,如馬加鞭,如火如炭的加速進行。就這樣瘋狂的抽送,只插得劉寶
香劉寶香嬌喘連連,媚眼如絲,浪語不絕!「真……舒服……太……好了……少
秋……你……真……會做……美……太美了……啊……哦……嗯……太爽了……
太美了……」

  只見她一面浪叫,一面雙手緊抱著丁少秋,雙腿翹上勾住他的腰,粉臀極力
更湊!春情洋溢,滿臉通紅,吐氣如絲,星眼微張,那種美,更令丁少秋瘋狂,
更令丁少秋不顧一切。

  「少秋……太美了……我……太……我就……就這樣……我太舒服了……大
力……用力……快……快……哎……喔……」只見她嬌哼著,同時雙手緊抱著丁
少秋,陰道一陣急速收縮,一股火熱熱的津液直射而出。

  丁少秋為了讓她享受生命史上第一章樂事,又狠插幾下,一陣火熱的甘露亦
噴射而出,直刺激得她身心俱顫,口中直呼美,不願放鬆他。兩人就這樣擁抱著
,享受這美好的一刻。

  ***    ***    ***    ***

  接著是白靈仙,此刻她已經全身赤裸地躺在少秋的懷中。白靈仙緊閉著雙眼
,任由丁少秋在她身上愛撫。丁少秋抓著她的雙峰,俯頭下去,終於四片嘴唇密
密地吻著了。春情像決堤的狂流,氾濫了。緊緊地擁抱著,相互地挑逗著。白靈
仙的雙腿,雪白得恰似兩根羊脂凝成的粉柱,何等地細緻,何等地具有彈性。

  白靈仙忍不住「唔」地一聲,張開嬌慵的媚眼,迷醉著。此時,丁少秋的手
已摸到了她的大腿盡頭,發覺非常溫暖,也發覺她的肌肉在顫抖。這顯示她內心
是激動的,雖然表面上仍舊矜持。丁少秋明白女孩子都是免不了這一套做作的,
於是又用手深探她的禁區。這一下子她更衝動了,猛地一咬牙,卻急忙用手來制
止。

  丁少秋已在她的櫻唇上,接觸到了灼熱的感覺。她的眼中更有某種熱烈的、
焦急的光茫,睫毛不斷的眨動。此時香氣微聞,丁少秋再次試探著,偷偷愛撫她
的禁區。逐漸地,指頭已感染了一絲濕意。丁少秋終於找到了愛的泉源,心頭更
加興奮,手指伸進陰道內勾弄著。他放肆地探弄她的桃源,只覺飽滿的肌肉濕潤
潤的,越探越濕潤,越揉越肉緊。

  丁少秋眼看時機成熟,突地騰身而上,寶貝對準著陰戶,狠力一挺就整根入
了進去。白靈仙「唔」地一聲,雙臂一緊,死死地抱住了他。丁少秋剎車片刻,
施展蜻蜓點水功,開始起伏撞擊著,白靈仙半閉著眼,不斷咬唇,那樣子是既痛
快又銷魂。丁少秋將雙手捧著她酥軟的胸脯,如同寶貝般地揉捏不停,只覺那兩
顆蒂兒堅挺著。少秋輪番捻弄,她忍不住「噢」、「噢」地呻吟著。

  「靈姊姊,不用擔心,你想叫就叫出聲來吧。」

  白靈仙一聽,恰似服了一顆壯膽丹,真的肆無顧忌地開始浪叫起來:「喲…
…喲……壞東西……你……你……壞……」白靈仙在她的瘋狂撞擊下,逐漸心慌
起來,丁少秋的大寶貝卻是愈攻愈猛,不消片刻,她已聲帶濃濃的鼻音了。

  「噢……哎……你的大……大東西……呵……快……快要……頂死我了……
哎呀……輕一點……我實在……實在受不了……少秋……輕一點……好弟弟……


  丁少秋已逐漸接近高潮,怎肯慢下來呢?白靈仙皺著眉頭,胴體不斷的退縮
著。她是真的感到痛楚了,著急地用雙手推著丁少秋。丁少秋卻一點不讓步地,
用手臂抄起她的大腿,使她無從反抗,繼續大施撻伐。

  白靈仙拼盡全力一蹬腳,兩人翻滾了三步之遠,她才喘著氣掙扎著爬開去。
此時,她翹著肥美的豐臀,像小貓似被爬著,引起了丁少秋的一項奇想。丁少秋
馬上也學她的樣子快速爬過去,出手一抱,將她的小腹抱緊,兩膝夾在她的兩腿
之間,將那根挺硬的寶貝往上一衝,「滋」地一聲又入進去了。

  白靈仙回頭瞧一眼,身子仍舊趴著。這招式有個名堂,是謂「獅子回頭」。
其最大的好處就是男性可以眼視、手觸對方那富於彈性的白晰屁股。丁少秋的寶
貝攀山越嶺,雙手又撫摸著那兩片厚暖的大月亮,情趣大增。

  現在他倆之間宛如隔了一座大山,深度沒有方纔那麼深入了,不卑不亢、高
低合適,白靈仙轉眼之間又樂了。她開始前推後挺,對著丁少秋的寶貝一次強似
一次地加重壓力,陣陣的快感從龜頭邊緣,那最敏感的神經末稍傳過來。

  丁少秋算起數來:「一下、二下、三下、四、五……」

  「這次又玩什麼花樣?」白靈仙回眸一笑,問道。

  「嘿……嘿……成語說「長江後浪推前浪」。看我們之間多麼客氣,你推我
讓的。」

  「壞死了,你又笑人家……」白靈仙說著,真個又不動了,只像一隻小鹿正
低頭吃草一樣。

  丁少秋一瞧她兩股之下,淫水沾濕了陰毛,兩片陰唇緋紅地隨著自己寶貝一
進一出而翻合著。於是雙手上移,再次捧住了她的雙峰,下體靠近,賣力地抽送
起來。白靈仙已經丟了兩次身子,陰道內潮濕潤滑,經過這一番大力地抽送,興
致又起,再也把持不住了。一邊又開始前推後挺,嘴邊又哼哼起來:「……少秋
……你真……真會玩……我……被……你……你……玩得……很美……我要……
要……要……要……哎喲……用力…………好弟弟……玩得……那麼大的……大
的……」

  丁少秋幻想著自已身陷重圍,被百馬千兵圍者,於是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大
開殺戒。一根寶貝瘋狂地上衝、下洗、左搓、右揉,搗得敵人全身散亂,花枝抖
落,不住地嚎啕著:「我……我……我死了……我的好弟弟……你的那那……那
……大的……姊姊的心……都死給你了……出……出……出來了……我的出……
」連續三五下狠死的抽送,丁少秋也終於一洩如注。

  ***    ***    ***    ***

  丁少秋安頓好白靈仙,扭頭一看,沈雪娟已經忍耐不住脫光了自己,在那兒
撫摸自己的小乳頭呢,她連續看了三場「活春宮」,自然早已慾火焚身。她樂而
忘情,突然發現丁少秋的目光凝住在自己身上,沈雪娟全身發軟,嬌慵地爬上床
,羞愧地將一條夾被蓋的死死的。

  丁少秋的原始衝動也被挑撥的不能不激發了,他一躍上去,呼吸濁重地拉開
了她的夾被,只見她畏縮著,像一頭柔弱的小羊。一身潔白細緻的肌膚,最誘惑
的還是那盛滿的,圓形而富有彈性的臀部。丁少秋張開了他的雙手,沈雪娟閉著
雙眼迎接著。一對俊俏的、赤裸裸的男女,終於緊緊的擁抱著。慾望如潮漲,一
分一寸地升高。

  丁少秋親吻著沈雪娟火熱的香唇,一根大寶貝已在她的大腿根部一挺一衝。
沈雪娟已沉醉如迷,在丁少秋的愛撫之下,她已春心蕩漾,淫水直流。肉體的糾
纏、真情的交流。愛慕、憐惜,逐漸變成野性的衝動。丁少秋緩緩地分開了沈雪
娟修長的玉腿,寶貝已頂住陰戶外緣,不停地叫陣喊戰了。

  沈雪娟全身酥軟,心頭似小鹿頂撞,陰戶中則像萬蟻俊巡,奇癢無此,她使
力抱住了丁少秋的頸項,喘氣地訴說:「少秋……你……真大……我……我……
很舒服……我……都給了你……我要……我要你的……進……呵……要進去……
我的……那裡面……少秋……呵呵……」

  丁少秋下肢一挺,「滋」的一聲,已將龜頭先行塞入了那條成仙的途徑。沈
雪娟感覺到了下體的一陣壓迫,心裡明白是時候了,急忙咬緊牙跟,渾圓的屁股
配合著丁少秋的進攻,輕輕地往上一挺,緩緩地容納了這一根寶貝。丁少秋溫柔
地、細心地,不敢大意,進兩分、退一分,徐徐有致地摸索著前進。他知道,這
是沈雪娟的一段新的生命旅程。

  而沈雪娟已然承受了破瓜之苦,正遂漸進入迷離悅恍之境,口裡不住地叫著
:「哎……哎呀……少秋……我……樂……死了……你的……你……那……那…
…那……在我裡……面……哎呀……哎……」

  丁少秋揮軍直進,終於將整根火紅的寶貝進入了那狹窄的隧道中。龜頭直抵
花心,沈雪娟輕擺著腰枝,又叫了:「噢……好……好美喔……真……真有……
有……這種美事……少秋……我……我……的裡面……很……充實……我……美
……美死了……輕……輕一點……哎呀……哎呀……」一陣又一陣的高潮湧起。

  沈雪娟暗用內功之力,加強陰道肌肉的收縮,丁少秋的整根寶貝就像是被一
團會自動張縮的肉團控制著。丁少秋瘋狂地加緊抽送著,雙手愛撫著她堅挺的乳
房。龜頭被套在子宮口不斷地被吸吮著,傳來一陣陣陶然快感,少秋憐愛地說:
「雪姊姊……寶貝……被你下面的小嘴巴……吃的太舒服了……你……痛快嗎…
…」

  沈雪娟下體的淫水,和破瓜的血水混流著,她叫道:「唔……少秋……好弟
弟……我不知道……我忍不住了……忍不住了……我……我……我……美……美
死了……可憐……可憐我……哎呀……弟弟……你的……你的……那個……又大
……又熱……呵呵……我很……感激……的……那……要……來……來……呀…
…」沈雪娟不停地淫叫著,水也不住地流著,從屁股邊緣一直流落在床單上。

  「雪姊姊……我……我愛死你了……」

  「唔……少秋……我……我……也是……今天……我……美……了……又…
…來……了……我……我死了……我甘願……我愛……愛那個……真是……好的
……好東西……少秋……我受不……不……了……」

  「雪姊姊……我也是……我要……」於是一翻一擾,一深一淺,兩條肉蟲直
纏得天昏地暗,丁少秋感覺了一陣子的熱血奔騰,加緊抽送。

  「噗」、「噗」、「噗」,就在丁少秋射精的當兒,沈雪娟屁股大力向上一
挺,子宮內部激出一股迴旋之氣,將這些濃精悉數納入。丁少秋精水射出,沈雪
娟也同時回報予一股暖暖的熱流,滾熱地包住了他整根寶貝。兩人幾乎是同時,
身子一陣陣顫抖,靈肉交流的最終目的達到了。

  「少秋,這輩子,姊姊都是你的了……」

  「姊姊放心,少秋一定會讓你們幸福快樂的……」緊緊互擁著,互細訴著,
相擁沉沉睡去。

  ***    ***    ***    ***

  真是奇怪,少秋這一路人馬居然沒有遇到任何情況,這天傍晚,按照預定計
劃,幾路人馬在「九仙觀」會合,各自把遇到的事故,述說了一遍。

  邵南山愕然道:「由此看來,這件事果然全由金缽禪師在幕後操縱了,唉,
難怪當日要把天南莊的鐵衛土全數放走,實則由他暗中命徒弟收羅了去,也只有
他知道咱們的實力,才捏造少林有變,好讓咱們分拔上路,他可以各個擊破,唉
,這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他一臉慈悲,像個有道高僧,竟是如此鬼蜮居心。」

  李鐵崖怒聲道:「由此可見白蓮教餘孽,沒有一個好東西。」

  謝傳忠遲疑的道:「那麼現在咱們要不要去少林寺呢?」

  采薺叟道:「現在金缽禪師尚未露面,咱們也得不到什麼消息,不知少林寺
有沒有事,不過據老朽推想,以金缽禪師所約的幫手,如果沒有咱們三處搏哉,
確實可以威脅少林寺,目前他實力大損,對少林寺已不構成威脅,咱們去不去少
林,也已並不重要,但對咱們卻有著極大的威脅……」

  萬天聲道:「會長的意思是……」

  采薺叟道:「天南莊一百二三十名鐵衛武士,只損失了一部分,還有百來名
之多,金缽禪師是姬七姑的師兄,武功之高,只在姬七姑之上,不在姬七姑之下
,咱們大伙在一起,當然不怕他什麼,但咱們總有分散的時候,他可以慢慢的等
,再個別解決,不出半年,就可以把咱們這些人一一解決,那時再以他現有的人
力,已足夠把各大門派逐個擊破……」

  李鐵崖道:「會長說的也有道理,咱們最好能夠把老賊禿找出來,才可消除
後患。」

  洞庭釣叟道:「所以老朽的意思,不如仍然趕去少林寺,這一路上,金缽禪
師可能還有什麼花樣,他已把咱們視作眼中釘,決不會就此罷休,說不定咱們不
去找他,他也會和咱們孤注一擲。」

  李瘦石道:「這確實也有可能,如果他武功真的還在姬七姑之上,就會不把
咱們這些人放在眼裡,自然要盡快解決咱們不可,不可能隱匿一些時候的,再說
咱們如果沒遇上他,少林寺也不會白去,至少可以告訴他們白蓮教這次的陰謀,
和通濟大師和天寧子遇害之事,好讓少林寺有個準備,當然也希望少林、武當兩
派,參加咱們的行動,俾使整個武林,一起搜索,金缽禪師和他幾個徒弟,就無
所遁形了。」

  姜長貴走進來道:「會長、諸位掌門人,晚餐已經開在膳堂裡了,大家請去
用膳了。」晚餐之後,姜長貴早已分配好了眾人的住處,男的住右首兩排八間雲
房,女將們住左首兩排雲房,丐幫三十名弟子則住在大殿前面兩側廂房。

  ***    ***    ***    ***

  一晚過去,第二天早晨大家用過早餐,又在大殿上集會,決定了兩件事情,
一是依原定計劃,趕赴少林寺,午餐後出發,二是把三撥人合併,大家一起上路
。三撥人雖然合在一起,但也分配了各人的任務,丐幫長老薑長貴擔任食宿,白
仰高擔任各地消息的聯絡工作,花字門四衛擔任警戒工作,丁少秋、白仰高等率
丐幫弟子八人為先鋒。

  大家計議妥當,午餐之後,先鋒隊先行出發,大隊人馬也跟著出發。這大隊
人馬別說都是江湖知名人物,光是許多老頭和幾十名衣衫襤褸的花子,和幾十個
花不溜丟的姑娘走在一起,就已經使人覺得驚奇的了。江湖上人,看到這份陣仗
,也大感驚異,尤其有些地方上的人物,聽到消息,都會趕來接納,甚至張筵以
待,表示自己和這些頂尖人物都有交情,藉以抬高他的身份。

  東海采薺叟本來不想和這些人周旋,但丐幫幫主李鐵崖說得好:「少林寺大
概已不需咱們進去支援了,但咱們依然趕赴少林寺,目的就是要把金缽禪師引出
來,萬一他隱匿不出,準備等咱們分開之後個別擊破,天下之大,咱們很難找得
他的。這回,咱們一行人目標浩大,沿途有這些人送往迎來,他們不是一方土著
,便是這一帶的知名人物,他們慕名前來,咱們只要稍加辭色,他們就引以為畢
生之榮,那麼只要這一帶發現賊黨蹤跡,他們就會趕來報信。而且江湖上消息傳
遞最快,咱們這一行動,也正要他們傳遞出去,江湖各大門派,業已展開聯合行
動,搜索白蓮教餘孽金缽禪師,只要消息傳開,各地都知道了,金缽禪師就隱匿
不了了。」

  東海采薺叟聽他這麼一說,連連點頭道:「李幫主卓見極是,這確是最好的
堅壁清野之法,也是最好的攻心戰術了。」

  這就樣,一路所經之處,各路英雄,莫不紛紛趕來巴結,采薺叟以江南武林
聯合會會長的身份,歷數白蓮教為禍武林的事實,和金缽禪師偽裝正義,除去姬
七姑,及以圍攻少林寺為名,設計殺害少林通濟大師和武當天寧子,以及對自己
等三撥人分別展開攻擊,企圖各個擊破的陰謀,一一公諸於世。

  這一來,江湖上果然迅快的傳播開去,整個江湖武林,都掀起了同仇敵愾之
心,痛斥白蓮教餘孽,也把金缽禪師的相貌,繪聲繪影的傳了開去,只要金缽禪
師所到之處,就會有人認得出來。

  ***    ***    ***    ***

  這天早晨,他們從汝南出發,中午在唐橋打尖,丁少秋、白仰高等人先行,
出村不過里許光景,就看到遠處路中間站立著一個黃衣老僧。這老僧白髮披肩,
白髯過腹,善眉善目,臉色紅潤,雙目微垂,右手橫胸,撥著串黑黝黝的念珠,
他赫然正是金缽禪師。

  丁少秋目光看得較遠,一下認出是金缽禪師,口中咦了一聲,叫道:「前輩
小心,前面是金缽禪師。」白仰高聽說前面是金缽禪師,立即轉身朝一名丐幫弟
子低低囑咐了兩句,要他立即回去通知後面的人盡速趕來。那名弟子不敢怠慢,
立即轉身飛奔而去。

  丁少秋目光一陣打量,此處東為雙合砦,北面橫著一條大江,西北是郾城,
正西是郭店,中間這一片橫約十二三里,直有七八里的地方,是沒有人煙的荒野
,只有從唐橋通郾城的一條小路,也人跡稀少,如此看來,他是有意選擇在這裡
,和自己一行人動手的了,但他怎會只有一個人的呢?心念轉動,就低聲道:「
此處地勢隱僻,他大概想和咱們一決勝負呢。」

  白仰高道:「我已要敝幫弟兄趕去報訊,不出頓飯工夫,後面的人就可以趕
到。」

  丁少秋道:「白前輩,在下覺得與其待在這裡,不如先走上去,反正他也早
已看到咱們了,如果他想趁咱們人手不多,對咱們先下手的話,只需一兩個飛掠
,就可以掠到這裡,上去和停在這裡,遠近都是一樣。」

  白仰高道:「好、咱們上去。」

  金缽禪師好像並沒理會,依然雙目微闔,一手撥著念珠,屹立不動。現在雙
方漸漸接近,丁伯超走到和他還有三丈光景一就停下步來。丁少秋立即朝前跨上
一步,朝金缽禪師抱抱拳,朗聲道:「老禪師請了,想不到咱們會在這裡見面。


  金缽禪師雙目徐徐睜開,微笑的點頭道:「你們來了,老僧已經在此等候多
時了。」

  丁少秋道:「老禪師在此守候,不知有什麼見教?」

  金缽禪師深沉一笑道:「你不是已經有人報訊去了嗎?不如等大家到齊了再
說不遲。」

  丁少秋看他如此說了,只得點點頭道:「好吧。」話聲堪堪出口,突覺幾縷
急勁如針的陰寒之氣激射如電,一下襲上自己「膻中」、「中庭」、「鴆尾」、
及左右「將台」、「期門」七處穴道,立時感到這七點陰氣,攻入穴道,竟然凝
結如珠,奇寒澈骨,堅如金鐵,忍不住打了一個冷噤。

  心頭也不禁猛吃一驚,舉目看去,金缽禪師已經微微闔目,臉含藹然慈笑,
手撥念珠,作入定狀,心頭暗暗怒惱忖道:「好個老賊禿,果然慈悲外貌,蛇蠍
居心,方才差幸自己擋在白前輩前面,否則,白前輩就遭他暗算了。」

  丁少秋一面急忙暗暗運起「乾天真氣」,把侵人體內的陰氣化去。一面以「
傳音入密」和白仰高說道:「前輩,這老賊禿方才乘說話之際,暗暗以陰氣襲擊
在下身前七處大穴,他練的陰氣,凝結如珠,不但奇寒無比,而且堅如金鐵,防
不勝防……」

  白仰高聽說他中了暗算,心頭一急,急忙以「傳音入密」問道:「你不要緊
吧?」

  丁少秋道:「在下早就把它化去了,不過目前在下仍要裝作受制模樣,這樣
待會前輩和他說話之時,在下就可以專門注意他的行動,出其不意,可以使他減
少防範之心。」

  就在此時,采薺叟、洞庭釣叟、邵南山等人,業已聞訊趕來。白仰高迎著大
家,把丁少秋被金缽禪師暗算之事,低低的告訴了大家。姚淑鳳急急問道:「少
秋沒事吧?」

  白仰高含笑道:「夫人放心,少秋早就把它化去了。」

  李玉虹等姐妹聽說大哥遭老賊禿暗算,心中自是十分氣憤,四人暗暗商量,
要以對付姬七姑的方法,來對付他,就是大哥一出手,她們也跟著上去,聯合施
展「崆峒九劍」中的七劍,因此她們搶先擠了上去,站到大哥身後。采薺叟和洞
庭釣叟並肩走出,兩人身後跟著各大門派的人,一起走到前面。

  采薺叟朝金缽禪師拱拱手道:「老禪師在此相候,想必有什麼話要和大家說
了?」

  金缽禪師淡淡一笑道:「諸位一路北來,把老僧視作頭號敵人,想必誅之而
後快,所以老僧親自送上門來,不知諸位要如何處置老僧,也只好悉聽尊便了。
」話雖說得婉轉,但骨子裡卻說:「看諸位能奈我何?」

  仲子和憤然道:「你說得倒是好聽,難道要了因遠來報訊,說少林寺被白蓮
教圍攻,好使咱們分撥上路,你好埋伏人手,分頭狙殺,不是你在暗中主持?可
惜你邀請來的幾路人馬,並不管用,你一個人前來,又想使什麼陰謀了?」

  金缽禪師微哂道:「你們對老僧誤會真有如此深嗎,竟把老僧說得如此壞法
?」

  萬天聲大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老禪師假丁少秋、李玉虹二人
之手,誅殺姬七姑,又裝作慈悲為懷,釋放天南莊所有附賊之人,當時咱們一時
不察,遂受你蒙蔽,你以為咱們還會相信你嗎?」

  金缽禪師微微頷首,森然。一笑道:「諸位不相信老僧,又如何呢?你們人
數雖然不少,也未必放在老僧眼裡,若是真要和老僧作對,只怕諸位都將死無葬
身之地。」

  說到這裡,接著兩道炯炯目光一下轉到丁少秋臉上,嘿然微笑道:「丁小施
主不用再裝作了,凡是中了老僧七記「寒冰指」力之人,全身經絡早就凍僵,氣
絕多時,那裡還能站著不動就算了?小施主年事不大,能夠不動聲色,化去老僧
凝結不散的指力,已是十分難能可貴了。」

  丁少秋被他一語道破,自然不用再裝作下去,聞言朗笑一聲道:「由此可見
,老禪師一身功力,縱然了得,也有人能破,老禪師年逾九旬,還有什麼事想不
穿的?何苦為了白蓮教,和天下武林為敵,自古邪不勝正,當年徐鴻儒尚且失敗
了……」

  「住口。」金缽禪師忽然臉現怒容,沉聲道:「先師創立白蓮教,若非少林
寺強自出頭,聯合各大門派,和本教作對,本教會失敗嗎,哈哈,少林、武當、
各大門派,沒一個不該死的,老僧立誓要替先師雪此大恨。」他越說越怒,一張
本來看去慈眉善目的臉上,也在這一瞬間也變得獰厲可怖。

  采薺叟大笑道:「你果然原形畢露……」

  金缽禪師目光如刀,獰笑道:「你們大概沒想到今天都要畢命於此,哈哈哈
哈。」在他裂帛的笑聲中,突然從東南西北四方,殺出一群人來,這一群人,敢
情預先埋伏在遠處草叢之中,聽到金缽禪師的笑聲,才同時站起,殺奔而來。

  他們分作四個方向奔來,北面由朱天壽(金缽禪師首徒,咒缽寺護法會總管
事)和飛魚馮五二人率領三十名鐵衛武士。東面由祁士傑和徵幫幫主楊三泰二人
率領三十名鐵衛武士。西面由白靈風(岳麓觀觀主常清風師弟)率領三十名灰衣
仗劍道士。南面由斷了右腕的公孫軒率領三十名鐵衛武士。這四面衝來的人,一
下就把眾俠包圍在中間,不,他們更不打話,衝來的人,舉刀就砍,攻勢凶悍無
比。

  ***    ***    ***    ***

  金缽禪師就在發出裂帛大笑聲中,右手忽然揚起,本來一直在撥動的一串念
珠,猛地脫手飛出,一百單八顆黑黝黝的念珠突然在空中爆散飛來,宛如一蓬急
驟的雨點,朝眾俠立身之處閃電般激射過來。這一百單八顆念珠,每一顆都貫注
了金缽禪師的陰寒勁力,剎那之間,當真有如一陣寒風驟雨,飄灑而至。

  丁少秋看到金缽禪師右手揚起,一串念珠凌空飛出,口中急忙喊了一聲:「
大家小心。」

  眾俠當然也看到了,本來聚集在一起的人,立即紛紛散開,各自揮動兵刃,
朝急襲而來的念珠磕去,這一瞬間,頓時響起一陣密如連珠的叮叮金鐵擊撞之聲
。試想金缽禪師年逾九旬,功力何等深厚?武功稍差的人就算你看準了用刀劍去
磕,也未必能把它磕得飛。

  眾俠之中像丐幫三十名弟子,護花門九名女弟子,花字門四衛手下三十二名
女弟子,幾乎全被念珠擊中,無一倖免,只要被念珠擊中的人,無論際中的是不
是要害,立即感到全身發冷,止不住一陣顫抖,隨著跌坐下去。這時對方衝來的
人,已經揮刀攻上,雙方大戰迅即展開。

  金缽禪師擲出念珠,已從寬大僧袍中取出一柄黝黑的量天尺,雙足一頓,人
如大鵬凌空,朝采薺叟撲來,喝道:「今天老僧要大開殺戒了。」

  采薺叟大笑道:「你掌殺通濟大師、天寧道長和他們隨從的弟子,早就開了
殺戒,今天真正要開殺戒的乃是我姜某人了。」長劍揮起一道長虹,朝上激射出
去。

  邵南山急忙朝丁少秋叮囑道:「你要盯著他,萬一會長不是他對手,你和李
玉虹就聯手上去,不用和他講什麼江湖過節。」

  丁少秋點頭道:「在下知道。」

  姬青萍接口道:「老爺子放心,我們會幫大哥的。」

  洞庭釣叟也怕采薺叟不是金缽禪師的對手,是以雙方激戰乍起,他還是站立
不動,雙目一霎不要的盯著交手的兩人。另外就是丁少秋和李玉虹、姬青萍、池
秋鳳、柳青青四人,是監視金缽禪師的。敵人分四面殺來,眾俠們也迅速分成四
組應戰。

  北面是群俠正對面,由邵南山為首擋著,還有姚淑鳳、小鳳、何香雲、祝秋
雲等人。南面是群俠的後面,由松陽子迎戰公孫軒,齊逸雲、齊少雲父子、夏天
放、仲子和;萬天聲、李瘦石六人迎敵三十名鐵衛武土。

  東面是以丐幫為主,李鐵崖迎戰祁士傑,向鳳亭迎戰楊三泰,白繼善、王有
福、姜長貴、白仰高四人迎戰三十名鐵衛武士,還要照顧三十名被金缽禪師念珠
打中穴道的弟子,人手嫌不夠,差幸羅天義、畢友三、宋德生三人及時加入,替
下王有福、姜長貴、負責守護三十名負傷弟子。

  西面由易天心迎戰白靈風,護花門的任香雪、謝香雲、峨嵋派的艾大娘、花
字門的左衛魚巧仙、右衛白靈仙等六人迎戰三十名灰衣道士,謝傳忠和前衛劉寶
香、後衛沈雪娟三人守護護花門九名女弟子和花字門卅二名女弟子。

  逢天游本來和仲子和、宋德生等人在一起,因不放心花字門的人,才從人叢
中擠到了西首,眼看大家正在動手,各自有了對手,自己反而沒事可做,不由大
喝一聲,掄起闊劍朝正在激戰的三十名灰衣道士衝了過去。

  這一場激戰,刀光劍影,當真慘烈無比,天南莊的九十名鐵衛武士,本來就
是黑道中人,一身功力,原已不差,再經天南莊予以集訓,才號稱鐵衛武士,但
他們雖然久經訓練,總不能和群俠中的相提並論,因為群俠中的每一個人,不是
一派掌門,至少也是一門名宿,武功自然高過他們甚多。

  怎知這回交上手,發現士別三日,居然要刮目相看,這些鐵衛武士使展出來
的刀法,竟然狠毒剽悍,凌厲無匹,比之當日在天南莊時,不可同日而語。因此
群俠方面縱然五六個迎戰對方三十個,卻絲毫佔不到上風,有時還因對方人多,
感到壓力奇重。

  這自然是金缽禪師在最近期間,親自加強對他們的訓練,才有如此成績,或
者是給他們服了某種藥物,激發戰鬥意志所致,反正這些人個個都如凶神惡煞,
對敵搶攻,奮不顧身,悍不畏死,幾乎就像機器人一起,就是給你刺上一劍,血
流如注,他也毫不在乎,依然揮動朴刀,非得先把你殺了不可,這場搏鬥,也因
此倍感慘烈,而且還籠罩了一層恐怖氣氛。

  ***    ***    ***    ***

  采薺叟今年九十有一,童身學武,一生精練一套劍法--「東海派劍法」,在
中原武林中,可說是首屈一指年高德劭的長者。年高的人,武林中縱然還有不少
,但到了八九十歲,仍然沒有放下武功,而且功臻上乘的人,卻只有采薺叟一個


  他一手「東海派劍法」,淳樸博大,爐火純青,和獅王苗天龍交手之際,任
你獅王力撕虎豹,威猛絕倫,他都能從容應付,綽有餘裕,但現在和金缽禪師動
手,情形就不對了。

  金缽禪師年逾九旬,可能在九十五六之間,論年齡和采薺叟不過大了四五歲
而已,論功力,雙方都是童年練武,你有八十年以上的功力,我也有;但問題卻
在於一正一邪這兩個字上。

  要知武功一道,名門正派,自始至終都講究按步就班,循規蹈矩,不可有一
絲越規,就算你練到最上乘,也還是如此,這和孔老夫子說的一樣:「七十而從
心所欲,不逾矩。」到從心所欲,還不能逾矩。

  旁門左道的邪派,就不同了,天下邪派,都是一樣,練功的目的,講求效果
第一,所以和正派練功,一起步就大不相同,正派易練難精,邪派難練易精,中
選出岔的比例更高,就算你練到登峰造極,也仍然隨時有走火入魔的危機。如果
他並未走火人魔,同樣的功力,邪派就比正派要強得多,這就是所謂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的道理。明乎此理,就可知道采薺叟何以會不如金缽禪師的道理了。

  采薺叟和金缽禪師打到四五十招以後,就已感到不對了,自己畢生勤練的「
混元一氣功」竟然敵不住對方旁。門陰功,但覺對方量天尺上陰寒之氣愈來愈盛
,自己長劍受到陰氣的阻礙,本來精純流暢。的劍法,漸漸有礙手礙腳,滯鈍艱
澀之感。

  不,這不是劍法不如對方,有什麼破綻,而是自己功力不如對方,護身真氣
受不了對方極陰極寒之氣的強大壓力,抵抗不住,被一絲絲的侵入體內,身上愈
來愈冷,氣血不暢,影響到運劍不能瀟灑自如。心頭這份焦急,當真不可言,說
不得只好孤注一拼,因為再支撐下去,情勢可能會更壞,一念及此,猛吸一口真
氣,暗暗提聚真氣,口中大喝一聲,左手揚處,一記「混元掌」,凌空朝金缽禪
師迎面擊了過去。

  金缽禪師卻也不敢大意,同樣手一掌朝前迎擊出去。雙方這一掌出手均快,
但聽蓬的一聲,雙常擊實,兩人各自被震得後退了兩步。疾退了兩步,運氣抗拒
。金缽禪師沉笑一聲道:「姜老施主敢不敢再接老衲兩掌?」他口中說著敢不敢
,人卻突然欺了過來,左掌一翻,又是一掌凌空拍來。

  站在采薺叟身後的洞庭叟睹狀大怒,喝了聲:「站住。」抖手之間,把八尺
釣竿朝前灑出一片丈許方圓的綿密網影,宛如一片極大的八卦,把金缽禪師欺來
的人攔得一攔。

  丁少秋急忙閃到采薺叟身邊,低聲問道:「老前輩可是中了他的陰功,晚輩
練的是乾陽真氣,可要助老前輩一臂之力?」

  采薺叟差幸練的是童身氣功,很快就把侵人體內的陰寒之氣,逼出體外,聞
言微笑道:「還好,老朽沒什麼……哦,四位姑娘怎麼搶出去了,你快叫她們回
來。」原來李玉虹、姬青萍、池秋鳳、柳青青四位姑娘那肯閒著,就在洞庭釣叟
灑出一片竿影之際,早已一齊掄了出去,分作四個方向把金缽禪師圍在中間。

  金缽禪師欺來的人,陡見一片竿影攔在前面,這片竿影使出來的竟是「顛倒
八陣圖法」,施展開來,足有尋丈方圓,佈滿了剛中有柔的一片勁氣,一時倒也
不敢小覷了它,立即剎住身形。

  就在此時,四位姑娘山如燕子乘風,翩然飛出,一下落到了自己四周,大有
和自己動手之意,不覺微微一笑道:「徐璜還可以接老僧幾招,你們四個女娃湊
什麼熱鬧,快退下去,免得丟了小性命。」

  李玉虹站在他正面,冷然道:「老禪師,你曾傳我練氣之法,助我誅了姬七
姑,我心裡本來對你十分感激,也極為敬重你這位有道高僧,但最近一連串發生
的事故,和你今天在這裡現身,終於證實你只是利用我殘殺同門,好掌握白蓮教
的一干賊黨,我真想不到外貌仁慈的老禪師,竟會是一個包藏禍心的大魔頭,我
當日雖被你利用,但總也曾經蒙你救過性命,因此我要奉勸老禪師幾句話,今日
之局,你決無勝算,自古邪不勝正,老禪師能夠在此存亡在於一線之際,及時回
首,立地可以成佛,還望老禪師三思。」她說得言詞懇切,義正辭嚴。

  金缽禪師被她說得怔怔的望著她,然後藹然一笑道:「女施主,老僧已如箭
在弦上,不得不發,今天……這是一場殺劫,女施主還是及早離開的好。」

  李玉虹道:「我不會離開的。」

  金缽禪師道:「那麼老僧更不會離開的了。」

  柳青青哼道:「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金缽禪師突然量天尺一指,沉喝道:「乾脆,你們六個一起上好了。」他指
的是采薺叟、洞庭叟,和四位姑娘。

  采薺叟大笑道:「你有此能耐嗎?」

  金缽禪師道:「不信你們上來試試。」

  洞庭釣叟朝李玉虹、柳青青等人含笑道:「四位姑娘且請退下,等咱們兩個
老頭接不下來的時候,你們再出手不遲,老實說,老朽這支釣竿,足有八尺來長
,施展開來,就要一丈方圓,人多了,老朽就施展不開手腳來。」

  李玉虹道:「好吧,三位妹子咱們退下去。」四人迅即翩然退下。

  采薺叟喝道:「老朽那就不客氣了。」身形側上,唰的一劍朝金缽禪師右側
攻去。

  洞庭釣叟笑道:「姜老哥,咱們兩人從沒聯過手,這倒好玩得很。」口中說
著,釣竿嘶的一聲,一條細長竿影,直住金缽禪師當頭抽落,不,釣竿落到金缽
禪師頭頂五尺光景,突然爆出無數支竿影,像網罟般罩下,這一手中途變招,出
招甚為奇詭。

  金缽禪師避招還招,一支量天尺得寸進尺,絲毫不肯放鬆,近攻采薺叟,固
然招式凌厲,但洞庭釣叟竿長八尺,站在八尺開外,就可揮灑攻出。照說金缽禪
師量天尺只有三尺長,是萬萬攻不到洞庭釣叟的,怎知金缽禪師量天尺指劃之間
,嗖嗖有聲,一道接一道的陰寒勁氣,從尺頭上激射而出,同樣可以攻洞庭釣叟
身前,逼得洞庭釣叟不住挪移身形。

  三人就像走馬燈一般,此去彼來,打得十分激烈,十幾二十招下來,不僅采
薺叟又和方才一樣,漸漸陷入困境,就是洞庭叟也同樣感到寒氣逼人,釣竿使得
沒有先前靈活了。







【第五十章】幡然醒悟

  南首,松陽子獨戰公孫軒,此時已打出五六十招,雙方依然難分軒輊,邵南
山是替松陽子押陣,換句話說,他是在監視公孫軒,不讓他再有脫逃的機會,衝
過來的三十名鐵衛武士,就交給萬天聲、李瘦石、仲子和、齊逸雲、齊少雲、夏
天放等六人去料理,不用他去分心。

  三十名鐵衛武士雖經金缽禪師短期訓練,刀法狠毒,剽悍無儔,但他們遇上
了萬天聲等六人,其中除了齊少雲年事尚輕,其餘五人都有數十年修為,縱然鐵
衛武士人數較多,在衝上來的時候,刀光如雪,氣勢極盛,不消一會工夫,就落
了下風。

  萬天聲大喝一聲,劍勢乍展,第一招上,就使出「萬流歸宗劍法」,揮出去
十七八道劍光,擋者披靡,慘嗥也跟著響起,一下就放倒了最先衝上來的八名武
士,劍光如輪,又是唰唰三劍,每一劍出手,都有十七八道劍光飛出,三招之間
,又劈倒了五名。

  仲子和、李瘦石、齊逸雲、夏天放四人也在幾招工夫,刺翻了八個。只有齊
少雲和一名武士相持不下,但也佔了上風。三十名鐵衛士武雖然看到同伴紛紛飲
劍而亡,但他們還是視若無睹,奮不顧身的撲攻而上,揮刀砍來。三十名武士已
經去了三分之一,餘下的人自然更不足道了,不過三五招,就已全數解決。

  齊逸雲眼看少雲依然和一個武士相待不下,左手振腕一指,使出華山絕技「
穿雲指」,凌空朝那武士後心點去,口中喝著:「少雲,可以住手了。」那武土
只「呃」了一聲,應指倒下。萬天聲、仲子和、李瘦石、齊逸雲父子、夏天放等
人立即分散開來,朝公孫軒四周圍了上去。

  仲子和喝道:「公孫軒,今日看你還能飛上天去?」

  萬天聲笑道:「仲掌門人說話聲音小一點,別讓公孫軒分心,死了也不甘心
。」

  公孫軒和松陽子已戰到五六十招,對方功力深厚,無懈可擊,邊上還虎視耽
耽的站著一個武功門的掌門人,心頭業已預料今日之局,只怕未必能有勝算。如
今驟聞仲子和、萬天聲兩人的話聲,顯然三十名鐵衛武土已被對方解決了,心念
一動,忍不住掄目四顧,這一看,但見對方幾人已分四面八方把自己圍在中間,
不消說志在截斷退路,不讓自己有突圍的機會。

  高手過招,有不得絲毫疏忽,他這一掄目四顧,劍勢不覺一緩,松陽子長劍
一轉,劍使「白鶴側翎」,叮的一聲把對方長劍封出,身形疾進半步,左手化爪
,一記「白鶴亮爪」,一指伸展如爪,一下朝公孫軒右肩抓去。

  仲子和大笑一聲道:「不錯,生擒公孫軒,來,諸位道兄大家助松陽道兄一
臂之力。」他在說話之時,右臂一振,駢指點出一記「金剛指」直取公孫軒左首
「肩禹穴」。齊逸雲早有此心,右腕抬處,一記「穿雲指」凌空取公孫軒左後方
「風眼穴」。李瘦石更不怠慢,也以一記「六合指」取公孫軒右耳「藏血穴」。
這三位指功著稱的名家幾乎是同一時間出手,三縷強勁指風從不同方向電般激射
過去。

  但指風越強勁,就越會發出嘶然破空細響,這要換了另一個人,自然無從閃
避,公孫軒可是一等一的高手,他吃虧在左腕已斷,只剩了一條右臂,長劍被松
陽子一下封出,對方五指如鉤五朝右肩抓來,身形迅速一偏,正待翻劍削出去,
耳中聽到三聲極細的指風從不同方向襲來。

  一時臨機應變,立即放棄了反削對方手腕的念頭,好在三縷指風都襲向上身
,他不假思索一個僕步,身子朝下一蹲,正好避過,同時由僕步迅速變成掃膛腿
,右腳向橫掃出去。松陽子沒想到他反應有如此快法,只好向橫裡躍退。

  公孫軒緊跟著一躍而起,沉笑道:「諸位要一起上,就……」話聲未落,陡
覺一團強勁無匹的拳風,無聲無息撞到胸口,這一記不用說是武功門掌門人邵南
山發出來的「百步神拳」,公孫軒一個人被震得往後撞退了三步,但覺喉頭發甜
,血氣翻騰。

  他強壓著一口真氣,雙目盡赤,狂笑一聲道:「想不到你們這些平日自命名
門正派的一派掌門,原來個個都只會偷襲的卑鄙無恥之徒,來呀,你們怎麼不一
起上?公孫大爺不在乎你們人多,乾脆一起上,和大爺分個生死存亡。」松陽子
究是白鶴門一派掌門人,被他說得心深感不安,不覺停劍不發,微微一怔。

  公孫軒豈肯放過這一機會,口中接著喝道:「怎麼,你們不敢上嗎?」他在
喝聲中,長劍疾發一招「聲東擊西」,劍光乍閃,朝松陽子「將台穴」探刺過來


  萬天聲叫了聲:「道兄小心。」松陽子急忙舉劍封格,已是遲了半拍,對方
長劍已經劍刺到衣衫,叮的一聲,劍是架開了,但劍尖已從左肩劃過,肩頭被劃
破了三寸長一道血口,鮮血涔涔滲出。

  邵南山不待對方發第二劍,立即閃身掠出,一劍逼退公孫軒,忙道:「道兄
快退下,由兄弟來領教他幾招。」松陽子不好多說,只好退下。

  公孫軒一退即進,大笑道:「就算你們用車輪戰,大爺也不在乎。」他真怕
對方倚多為勝,圍攻上來,故而拿話擠兌,同時唰唰數劍,緊逼而上。

  萬天聲道:「此人狡獪如狐,今天決不能讓他再逃出去,乾脆把他放倒算了
,還和他講什麼江湖規矩?」

  松陽子早已上刀創藥,肩頭也包紮好了,聞言接口道:「萬莊主說的原也不
錯,但咱們總是江湖人,反正他也未必逃得出去,貽人口實,總是不好。」

  仲子和原也有意大家合力把公孫軒放倒了再說,但經松陽子這麼一說,心知
這位老道長一向規行矩步,不肯放棄原則,也就不好再說。

  北首,雙方才一接觸,姚淑鳳、丁小鳳就揚手打出「度厄神針」一下就制住
了首先衝上來的十幾個人。再加上何香雲等相助,很快解決了三十名武土。朱天
壽眼看三十名武士,全被肅清,心頭自是又驚又怒,左手疾發,豎掌朝丁仲謀當
胸推來,掌心微凹,飛出絲絲黑氣,正是白蓮教最厲害的陰功「黑死掌」。

  何香雲眼看朱天壽對自己使出旁門陰功來,豈不太不自量?口中輕哼一聲道
:「原來你還會旁門陰功。」左手緩緩抬起,當胸豎立,直等對方掌勢快和自己
手掌接近,才默默運起「鑠金掌」,朝前推出。等到朱天壽發覺對方掌心暗紅如
火,灼熱之氣逼人,已經遲了,雙掌乍接,他口中只發出一聲低啊,全身衣衫立
成灰燼,人也隨著倒下。飛魚馮五也緊跟著被丁小鳳銀針制住,然後大家分作兩
組,分頭朝東首、西首兩處掠去。

  ***    ***    ***    ***

  東首李鐵崖迎戰祁士傑,李鐵崖一支精鋼打狗棒使得盤空匝地,風聲呼呼,
著著俱是進擊招式。祁士傑長劍流動,劍光綿密,兩人以攻還攻,最是激烈,打
到五十幾招,幾是難分勝負。

  李鐵崖身為一幫之主,竟連一個白蓮教匪徒都久戰不下,不覺打出火來,左
手嗆的一聲拔出長劍,居然左劍右棒,一齊施展,顯露出他丐幫幫主數十年勤修
苦的功力,果然不同凡響,江湖上還沒有兩件兵刃同時施展的人。

  這下祁士傑果然立時被巡落了下風,但祁士傑也不是弱手,豈肯示弱?長劍
連揮之際,左手「黑死掌」也隨著出籠,一記又一記的朝李鐵崖劈擊過去。李鐵
崖看他掌風出手,陰寒無比,豈肯和他硬拚,因此每遇對方發掌,就迅即避開,
這一來,方才搶到的上風,又漸漸扯平。

  向鳳亭迎戰楊三泰,楊三泰雖是徵幫幫主,但他世代經商,武功平平,如論
真實功夫,可能還不及一個鐵衛武士士。因此以丐幫首席長老身份的向鳳亭和他
交手,那真是輕鬆得很,不過四五個照面,向鳳亭以一記擒拿手法,將他擒住。


  由丐幫長老白繼善,南昌分舵舵主白仰高和淮揚派掌門人羅有義、通臂掌門
人畢友三、形意門掌門人宋德生等五人,迎戰衝上來的二十名鐵衛武士,另由王
有福、姜長貴二人守護著三十名負傷的丐幫弟子。對方衝上來的二十名鐵甲武士
,正面雖由白繼善等五人擋住,但仍有十來名武士越過五人,朝王有福、姜長貴
兩人衝來。王有福、姜長貴也只好揮動打狗棒,和衝過來的人動手了。

  白繼善、白仰高、是丐幫中的一流高手、羅有義、畢友三、宋德生等三人,
則是一派掌門,衝上來的鐵衛武士,每個人論武功縱然不如他們,但這些人個個
都被迷失神志,在他們的意識中,只知服從和殺敵兩句話,是以衝上來見人就砍
,奮不顧身,形同拚命。真所謂一人拚命,方夫莫敵,譬如本來只有一等身手的
人,這一拚命,就和一等身手的人差不多了。

  現在白繼善、羅天義等五人力戰衝上來的鐵衛武士,連守護傷人的王有福、
姜長貴也動上了手,等於一個人要力敵刀法凌厲,鬥志剽悍而又失去神志的四個
鐵衛武士,自是十分吃力之事。這一戰,各憑真實功夫,刀光劍影,一招一式的
拚搏,可說慘烈無倫。但由於姚淑鳳、丁小鳳等結束戰鬥,趕來相助,「度厄神
針」出手,例無虛發,很快就結束了戰鬥。

  很快,祁士傑已經死在李鐵崖的一支長劍下,而白靈風被易天心生擒,公孫
軒則被丁小鳳銀針制住,自斷心脈而亡。現在全場戰事均已平息下來,只有采薺
叟和洞庭釣叟聯手對付金缽禪師,猶在激戰之中。

  李鐵崖道:「丁少俠,咱們有許多人被金缽老賊禿的念珠打中穴道,陰氣侵
入,均已不省人事,你練的乾陽真氣,可以消解黑死掌,大概也可以施救他們,
如果給他們每人運氣,那要多少時間?因此老夫之意,他們只是被念珠襲擊穴道
,丁少兄不妨運起乾天真氣,凝聚掌心,替他們從身上起下念珠,念珠一去,又
是以乾陽之氣解開穴道,人也應該可以清醒過來了。」

  李玉虹道:「爹推想不錯,大哥,你快去試試。」

  丁少秋道:「好吧,但我並沒把握。」

  李鐵崖含笑道:「能解最好,就算沒把握,也不要緊。」丁少秋點點頭,和
李玉虹走到一名昏迷丐幫弟子身邊,緩緩功聚右掌,在他左胸「將台穴」上起下
一顆鐵念珠,然後再以掌心輕輕按了一下。說也奇怪,本來臉色發青,昏迷迷不
省人事的人,隨著丁少秋手掌按下,就倏地睜開眼來。

  李玉虹喜道:「大哥,他醒過來了,爹想的法子真還管用呢。」

  李鐵崖道:「管用就好了,丁少兄快些動手,人數還多著呢。」丁少秋接著
替丐幫三十名弟子,一一取下念珠,然後再由李玉虹、易天心二人陪同,替護花
門九名女弟子及花字門三十二名女弟子,起下念珠。

  這些念珠大半都嵌在前身「肩井」、「天府」、「膻中」、「將台」、「幽
門」、「期門」等穴居多,護花門九名女弟子都與少秋有過親密關係,少秋還感
覺不到什麼,但花字門的三十二名花不溜丟的姑娘,要丁少秋在她們胸脯上又按
又掏,又是當著這許多人面前,實在不好下手。

  易天心看到丁少秋面有難色,含笑道:「少秋,你是替她們起下暗器,這裡
又只有你一個人練的是乾陽真氣,救人咯,用不著顧忌,事情越快越好,還有老
賊禿,可能還要你和門主聯手去對付呢。」

  丁少秋也知道這件事只有自己能做,只好不管三七二十一,伸開手掌,朝姑
娘們鼓騰騰的胸脯上老實不客氣的按了下去。這種事,當真是既香艷,又刺激,
男人的手碰到這種地方,難免會心頭蕩漾,因此替四十一位姑娘起下念珠之後,
還要按上一按,真把丁少秋鬧得心慌意亂、面紅耳赤、汗流浹背。

  ***    ***    ***    ***

  和金缽禪師交手的東海采薺叟,本來論修為、武功,應該和金缽禪師只在伯
仲之間,再說洞庭釣叟,修為武功,縱然較采薺叟稍遜,也不至差得太多,那麼
兩人加起來,任你怎麼算法,兩人聯手,都應該勝過金缽禪師甚多,但三人只打
了將近百招左右,采薺叟劍法和洞庭釣叟的釣竿,竟然漸漸呈現出滯象。

  滯象,乃是敗象的先聲,兩人竟會不如金缽禪師。以兩人的修為,武功,絕
不會比金缽禪師差到那裡去,兩人的招式呈現滯象,乃是敵不過金缽禪師至陰至
寒的「陰極真氣」。金缽禪師揮動量天尺,早已把一丈方圓,圈入在他「陰極真
氣」的範圍,陰寒之氣,愈積愈濃廠沒有一個人能在奇寒澈骨的冷氣團中,停留
到一盞茶,或者一頓飯的時間,筋骨血肉不被凍僵的。

  萬天聲看出兩人招式已現滯象,忍不住大聲道:「姜會長、徐道長二位且退
下來歇息一會,有那一位道兄和兄弟一起上去,接替二位道長的?」他話聲甫出
,仲子和、邵南山、李瘦石、宋德生等人一齊應聲而出。

  金缽禪師早已看到從四面包圍上來的公孫軒、祁士傑、白靈風等人,和率領
的鐵衛武士,業已被敵人悉數消滅,這些人原本只是分散敵人,助長聲勢而已,
並不能真正殲滅敵人。他們把敵人分散了,自己就可盡快擊潰對方主力,再分四
面依次把敵人消滅。

  沒到想採薺叟和洞庭釣叟的功力竟有如此深厚,自己還沒把他們擊潰,他們
已把從四面衝上來的人迅速就消滅了。這一來,僅憑自己一人之力。只怕已無法
再消滅這些人了。他仰天發出一聲長笑,忽然住手,朝采薺叟、洞庭釣叟二人說
道:「萬大莊主要你們兩個下去歇息,你們兩個只管下去,叫他們上來好了。」

  他並不是存著什麼好心,因為采薺叟、洞庭釣叟二人功力深厚,他一時之間
未易得手,萬天聲等人論功力比之采薺叟二人自然較差,他就有把握先把這幾個
人除去。萬天聲目視仲子和等四人,說道:「四位道兄……」

  他底下的話還沒出口,金缽禪師道:「你們人數較多,兩個一來,要打到幾
時去?這樣吧,五位既然有志一同,爭先出來了,那就一起上吧,免得老衲多費
一次手腳。」他在近身一丈方圓已經布下陰極真氣,一時之間不易消散,和他動
手的人,只要進入一丈之內,就會冷得發抖,交手的時間,就不會太長,所以他
可以要五個人一起上也不在乎了。

  仲子和大笑道:「誅殺邪惡,還有什麼江湖規矩可講的,萬老哥、邵老哥,
他既然口發狂言,咱們五人就一起上。」長劍一掄,舉步走了上去。

  李瘦石道:「不錯,咱們就一起上。」采薺叟和洞庭釣叟成名已有八九十年
。金缽禪師停下手來,他們自然不好再出手攻擊,而且兩人確也感到四腳凍得僵
硬,急需休息,尤其萬天聲等五人此時已從五個方向仗劍走來,接替自己二人,
當下就收劍後退。

  采薺叟和萬天聲探身擊過之際,暗以「傳音入密」說道:「金缽練的是白蓮
教中最厲害的「陰極真氣」,奇冷無比,如果發覺支援不住,千萬不可勉強。」

  萬天聲朝他含笑點了下頭,舉步走到金缽禪師對面八尺光景,果然已可感到
好像進入了北極圈一般,撲面而來奇寒無比的冷氣,有若白煙,絲絲飄動,心中
暗道:「看來他的「陰極真氣」果然厲害。」一面大聲道:「咱們不用多說,金
缽禪師看劍吧。」

  這是招呼大家,利在速戰速決,喝聲甫出,長劍陡發,一道劍光瞬息之間化
作十七八道,宛如張牙舞爪的銀龍,朝金缽禪師迎面激射過去。仲子和和邵南山
、李瘦石、宋德生也不慢,各自長劍出手,四道精虹同時矯若神龍,配合萬天聲
,從四個不同方向朝同一目標襲去。

  邵南山武功門掌門人,「武功劍法」以強勁為主,劍勢出手,宛如發出一桶
清水,劍光也足有水桶般粗,精晶如同尋丈匹練。仲子和使出「達摩劍法」一招
「天斧開山」,劍光足有一丈來長,同樣是一記剛猛絕倫的殺著。李瘦石是六合
門掌門人,使的是一記「橫彌六合」。宋德生「形意劍法」,是唯一的內家劍法
,一劍出手,剛中有柔,這一擊,五人各自用上全力,當真厲若雷霆,聲勢之盛
,無與倫比。

  金缽禪師明知對方五人都是一派宗主,不易對付,卻也料不到五人出手第一
招竟會有這般凌厲,口中發出一聲陰森冷笑,右手量天尺,左手托著金缽,身形
陡然像陀螺般旋起,剎那間凜烈刺骨寒風,隨著他的急旋,朝四外湧出,一陣密
集的叮叮金鐵交鳴之聲,連續響起。

  圍攻他的五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攻出去的長劍,是和他量天尺交擊?還是被他
金缽擋開的?總之,每一道劍光都被他擋了一下,這一接之下,每人都感到自己
長劍好像從冰窖裡取出來的一般,其冷無比,連握劍五指都幾乎冷得隱隱生痛。
不,每一個人都被他這一擋,各自震得腳下浮動,後退了兩步。

  萬天聲心頭暗暗驚凜,口中立時發出一聲大笑道:「你果然不愧是白蓮教餘
孽的匪酋,但你武功再高,今天也難逃公道。」

  他在上場之時,早已和四人約好,以笑聲為號,發劍之前,各人先全力給他
一記拳掌,再行發劍,因此他話聲甫落,左手早已凝聚功力,揚手一記「霹霆掌
」,凌空拍出,身形欺進,右手搖處,十七八道耀目精練緊隨掌風之後攻出。

  在他發掌的同時,仲子和的少林「金剛掌」、邵南山的武功門「百步神拳」
、李瘦石的「六合指」、宋德生形意門「內家指功」,五種絕世武學,一齊出籠
。掌風、拳風、指風交匯聲中,五道人影也倏然朝中間湊成,一片耀目精虹,進
發的劍氣,再次彙集,劍光交織如網如罟,直罩而下。

  萬天聲的笑聲甫落,金缽禪師的一聲大笑也接著響起,笑聲中,他身形再次
像陀螺殷飛旋而起,又是一陣震懾人心的金鐵交鳴,相繼響起,一切和方才完全
一樣,在金鐵交鳴聲中,萬天聲等五人依然一步不多,一步不少,被震退了兩步


  金缽禪師功力再高,對這五位一流高手又是掌指、又是長劍交相攻擊之下,
似乎只忙於擋路,無暇還手,這對各大門派觀戰的人看來,自是一件可喜之事,
老賊禿終於只有招架,無暇出手了。但怎知這正是金缽禪師高明之處,他用不著
還擊,你們五個人在我「陰極真氣」之間,又能支撐得幾招?

  果然萬天聲等五人劍、掌齊施,攻勢雖然猛烈,金缽禪師始終只守不攻,雙
方纏鬥了不過五十來招,萬天聲等五人銳利攻勢逐漸遞滅,甚至連劍法也漸呈滯
象。

  方纔采薺叟和洞庭釣叟還可打到百招,萬天聲等五人,卻只打到五十招!就
出現滯象,這不是說五人武功不及采薺叟二人,而是五人的內功修為不如二人之
故,內功修為較差,抵禦金缽禪師「陰極真氣」的抗力自然也減弱了,時間稍久
,就無法忍受愈來愈冷的陰氣了。

  李鐵崖朝松陽子悄聲道:「松陽道兄,這老賊禿果然非同小可,萬莊主他們
只怕撐持不多久了,咱們還是及早上去把他們接替下來的好。」

  羅天義、畢友三、逢天游、齊逸雲、夏天放等同聲道:「兄弟也算一個。」

  李鐵崖數了數人數,笑道:「萬莊主等不過五人,咱們也上去五個較好。其
餘的人還是暫且等一會,如果咱們五個不濟,諸位再來接替好了。」話聲一落,
立即大聲道:「萬莊主和四位舉門人不妨退下來歇息了,該讓兄弟幾個也來試試
金缽禪師的身手。」

  金缽禪師大笑道:「李幫主有興趣只管上來,萬莊主五位,可以退下去了吧
?」他說得居然極為大方。

  萬天聲等五人確已寒冷到四腳漸感麻木,無法再支撐下去,既然有李鐵崖等
人上來接替,就趁機收劍,各自往後躍退。李鐵崖右手揮動精鋼打狗捧,接替正
面的萬天聲,他左手可以隨時拔劍,施展棒劍同使,他揮劍雙打乃是武林中的一
絕,但這時候還不想使劍。松陽子揮起松紋劍接替邵南山,淮揚派掌門人羅天義
接替少林俗家掌門仲子和,通臂門掌門人畢友三接替六合掌門李瘦石,逢天游接
替形意門掌門宋德生。

  這五人論實力並不遜於方才五人,只有通臂門掌門人畢友三一生練拳,不使
兵刃。一時之間,拳風、劍光、棒影,從四面八方密集攻到,聲勢同樣凌厲無前
,但五人心中有數,前面五人無法能勝得過他,只是把敗像已露的人接替下去稍
事休息而且大家要保存實力,才能把金缽禪師打倒。

  此一想法,原也不錯,但現在又發現一個難題。這是萬天聲等五人退下之後
,采薺叟才發現的。他經過一頓飯的功夫運氣調息,依然無法把侵人體內的陰寒
之氣退出體外,甚至連凍僵的四肢,還是冷得麻木不仁,沒有絲毫暖和的感覺,
心頭不由大為驚駭,心想:「自己練的是混元一氣神功,尚且如此,其他的人豈
不更糟?無怪老賊如此大方,任由自己這邊換人接替,如果這樣下去,自己這邊
人數雖多,不出多少時間,就會全數都會中他陰毒,到時那就不堪設想了。」一
念及此,急忙朝洞庭釣叟道:「徐兄,你覺得如何了?」

  洞庭釣叟道:「兄弟始終無法把體內陰氣逼出,依然感到經絡氣血無法暢通
,會長呢,是不是會好些?」

  采薺叟微微搖頭道:「老朽也是如此。」

  洞庭釣叟悚然道:「老賊禿的陰極真氣竟有這般厲害,那麼大家……」

  「不錯。」采薺叟不待他說完,點頭道:「所以他故示大方,實際乃是他的
陰謀,如和他交手下去,咱們所有的人只怕都將束手待斃,成了他掌中之物。」

  洞庭釣叟道:「那怎麼辦?」

  采薺叟空道:「目前咱們之中,只有一個人不懼他的陰極真氣。」

  洞庭釣叟道:「丁少秋?」

  采薺叟道:「老賊禿雖然稍勝姬七姑一籌,丁少秋和李玉虹聯手,大概也差
不多了。」采薺叟以劍拄地,顫巍巍的站了起來,說道:「事不宜遲,趕快要丁
少秋去把他們接替下來才好。」

  齊逸雲看到要薺叟勉強站起,急忙問道:「會長有什麼事嗎?」

  采薺叟道:「有勞齊兄,快去請丁少秋、李玉虹來。」

  齊少雲道:「爹,我去叫他們。」說完急步奔了過去。

  ***    ***    ***    ***

  此時也正好是丁少秋替花字門三十二名女弟子起下念珠。這些十七八歲的姑
娘家給少年英俊的丁少秋在胸脯上又拂又按的,一個個羞得面紅耳赤,嬌紅欲滴
,丁少秋也很不好意思,倒是陪同丁少秋的花字門主李玉虹,看得暗笑不已。

  就在此時,只聽齊少雲叫道:「丁兄、李姑娘,會長請你們快去。」

  丁少秋迎著問道:「少雲兄,會長有什麼事嗎?」

  齊少雲道:「不知道,聽會長的口氣,好像很急。」

  「好。」丁少秋道:「二妹,我們快去。」兩人隨著齊少雲來至采薺叟面前


  丁少秋垂手道:「會長有什麼差遣嗎?」

  采薺叟已經席地坐下,低聲道:「金缽賊禿陰極真氣十分厲害,老朽和徐老
哥經過一頓飯的工夫,依然無法把它逼出體外……」

  丁少秋道:「晚輩給你老運一回氣就好。」

  采薺叟搖頭道:「來不及了,萬莊主接替老朽二人,現在也敵不住澈骨奇寒
,退下來了,接替他們的李幫主五人,也不可能支援得多少時間,如此下去,咱
們的人,勢必全數都會身中陰氣,你一個人替大家運氣都來不及,豈不讓他跑了
?現在只有你和李姑娘兩人上去,也許還有勝算,讓他跑掉了,那就遺害無窮。


  丁少秋道:「好,再晚不會讓他跑掉的。」一面回頭朝李玉虹道:「二妹,
我們上去。」李玉虹點點頭,跟在大哥身後朝戰場走去。姬青萍、池秋鳳、柳青
青三位姑娘聽說大哥要出場了,立即跟了上去。

  丁少秋的大伯母姚淑鳳急急拉著小鳳的手,朝前走去。何香雲、祝秋雲、任
香雪等人,也立即跟了上去。她們都是最關懷少秋的人,萬一丁少秋抵擋不住的
時候,她們都準備隨時出手的。群俠之中,采薺叟、洞庭釣叟,和剛才退下來的
萬天聲等五人,已有七位被金缽禪師的「陰極真氣」侵人體內,無法逼出,正在
和金缽禪師交手的李鐵崖等五人,由丁少秋去把他們接替下來,很可能也中了「
陰極真氣」。

  凡是被「陰極真氣」侵人體內,全身感到澈骨奇寒,血脈凝滯、四肢不仁,
自然就失去了戰力。這十二位,可以說是各大門派中的主要人物,如果丁少秋這
一戰再失敗的話,各大門派這邊,已無可戰之人,就注定失敗了。因此丁少秋上
去這一戰,實在非常重要,所有的人,幾乎全都跟著上去,圍成一圈。

  丁少秋朗聲道:「老禪師、李幫主、和四位掌門人、大家請住手。」他這聲
大喝,以內功迸出,聲音清朗而宏,可以說聲聞全場。金缽禪師和李鐵崖等五人
自然都聽到了,雙方果然各自收兵,後退了一步。

  金缽禪師右手持量天尺,左手托缽,依然面含微笑,問道:「丁小施主,你
叫大家停手,有什麼事嗎?」

  丁少秋和李玉虹並肩站立,朝李鐵崖等五人抱抱拳道:「五位前輩且請退下
來休息,由晚輩向老禪師討教幾招。」

  李鐵崖等五人一上場即聯手使出殺著,每個人差不多均以全力以赴,四五十
招下來,不僅沒有沾到金缽禪師一點衣角,但覺周圍至陰奇寒之氣愈來愈重,冷
到業已施展不開手腳,心知再上去即將無法支撐,既有丁少秋上來接替,正好藉
此下台。

  李鐵崖勉強打了個哈哈,點頭道:「誅殺姬七姑,是你和玉虹兩人立的大功
,這件功勞,看來也只有讓給你們了。」話聲甫落,不覺打了一個冷噤,身子幾
乎忍不住有些發抖,但他依然強忍著回頭朝松陽子等四人道:「四位道兄,咱們
退下去吧。」

  松陽子等四人也自感到身上冷得無法忍受,依言收劍後退。就在他們退下之
際,丁少秋長劍出鞘,正面迎上,李玉虹、姬青萍、池秋鳳、柳青青等四位姑娘
迅速搶出,接替了松陽子四人的位置。金缽禪師仰首大笑道:「各大門派已經沒
有人了嗎?要這幾個女娃兒上場?」

  柳青青哼道:「你不用管,有本領打敗了我們再說不遲。」

  李玉虹道:「老禪師,你救過我的性命,也指點過我掌功,我一直很感激你
,但今日一戰,乃是正邪不並存之戰,目前你帶來的人,已悉數就殲,老禪師縱
然武功通天,一個人也成不了事,白蓮教不會有成功的一天,你深通禪理,應該
知道孽海無邊,回頭是岸……」

  「住口。」金缽禪師怒喝一聲道:「爾等人數雖眾,哈哈,你們幾個頭兒,
至少已有十二個人中了老衲陰極真氣,血脈逐漸僵凍,等老衲除了丁少秋和你,
你們這些人豈會放在老衲眼裡?老衲要他們死,就沒有一個人能夠生還的。」

  姬青萍道:「二姐,這老賊禿喪心病狂,已經無藥救,何用和他多費唇舌?


  丁少秋道:「老禪師,看來咱們已無話可說,你發招吧。」

  金缽禪師朝他看了一眼,藹然笑道:「丁小施主,你乃武林後起之秀,前途
無量,老衲一生從無一人在我眼裡,只有小施主還差可算是一個,但你目前還不
是老衲對手,老衲真不想傷你,但留下小施主,終是異日之患,因此這番動手,
老衲決不會輕易放過,你可得小心。」

  丁少秋道:「多謝老禪師關照。」

  柳青青披披嘴道:「你不會輕易放過大哥,大哥也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好。」金缽禪師笑道:「老衲讓你們先發招,你們只管出手好了。」

  丁少秋手中倚天劍當胸直豎,目注金缽禪師,說道:「在下有僭。」劍光乍
發,精虹亂閃,直取金缽禪師。他使的是崆峒九劍的第一劍,李玉虹、姬青萍、
池秋鳳、柳青青四人,這些天來,為了要對付白蓮教,已經學會了七式劍法,她
們站立四周,就是要看大哥使的那一招,她們可以跟著發劍,此時看到大哥使出
來的是第一招,她們那敢怠慢,立即依樣葫蘆,使出第一招來。

  金缽禪師曾在丁少秋和姬七姑交手之際,看過他的劍法,深知這年輕人劍法
奇奧莫測,是以右尺左缽,一直凝立不動,但他沒想到丁少秋劍光才現,四位姑
娘跟著發劍,五人使的竟然是同一招劍法。

  要知五人圍攻,如果各使各的,名雖聯手,實非聯手,因為每人各自為政,
出手就會參差不齊,自是會有予人可乘之隙,但如果五人同使一招劍法,那麼這
招劍法,必然使得整齊劃一,威力比一人使出,自可增強五倍,而且不容易被對
手找出有隙可乘。

  丁少秋在這一劍上,少說也用了七成以上力道,劍勢乍發,真如黃河天來,
一道耀目銀虹,轉瞬間變成奔騰洶湧的波濤,已令人不知從何抵擋?四位姑娘同
時發劍,更如推波助瀾,五道劍光,一下合而為一,在金缽禪師四周匯成一片狂
瀾,如海之立,如雲之垂,使得四周觀戰的人,目為之瞪,口為之呆。四周每一
個人,差不多都是使劍的高手,但大家從沒見過第一招上,會出現這等蔚為奇觀
的劍勢。

  金缽禪師自然沒想到了少秋和四位姑娘聯手使出的同一招劍法,威力竟會有
如此之強,他一怔之下,不敢怠慢,左手金缽護身,右手揮起量天尺,身形隨即
陀螺般飛旋而起。這回雖是飛旋,但和方才對付萬天聲等五人,以及李鐵崖等五
人兩次交手時的飛旋不同。

  對付萬天聲等五人,和李鐵崖等五人,那兩次對手雖是各大門派的掌門人,
但他們的劍法,並不在金缽禪師眼裡,因此他並不需要出手,只要陀螺般飛旋,
從量天尺上使出「陰極真氣」就可以了,只要陰極真氣侵人體內,血脈就會由不
暢而凝結,不用出手,大家也會束手待斃。

  但這回不同,丁少秋本身練成乾陽真氣,縱然功力尚淺,要經過較長時間,
陰極真氣才能把他乾陽真氣逐漸耗盡,尤其丁少秋這手劍法,奇奧絕倫,威力之
強,令人莫測高深,自己從未見過,如果僅憑飛旋身法,只怕未必能守,故而第
一招上,即以金缽護身,量天尺以攻還攻,接連揮出,他每一揮尺,陰寒之氣隨
著大盛,一道道的尺影,如同一支支堅實的冰柱,密集朝丁少秋激射而至,左手
金缽,卻繞身盤旋,一圈圈的金影,護住了全身。

  此刻雖是巳牌時光,陽光普照,但在二丈方圓之內,有如朔風凜冽、寒雲籠
罩的冰天雪地,陰森如晦,奇寒澈骨,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之下,都會全身顫慄,
五指僵硬,連劍都握不住了,自然無法久持。

  這一點,連金缽禪師都是如此想法,怎知丁少秋和四位女將居然配合得天衣
無縫,劍光如織,一波又一波的握劍攻出,轉眼之間,雙方已經打了五六十招,
不僅丁少秋,甚至連四位姑娘都沒有絲毫僵滯的感覺,這可把金缽禪師看得心頭
十分奇怪,心想:「難道這四個女娃兒的修為,還勝過采薺叟、洞庭釣叟不成?


  原來李玉虹等四位姑娘,在這段日子裡,一直在勤練「崆峒九劍」,她們已
把九式劍法,練會了七式。當初和姬七姑交手,姬青萍不好出手,李玉虹因練飛
星掌,沒有時間練習劍法,只有池秋鳳和柳青青兩人,僅練會五招劍法,還能和
大哥配合支撐下去。這回多了李玉虹、姬青萍二人,又多會了兩招劍法,自可更
能配合無間。

  姬青萍、池秋鳳、柳青青三位姑娘內功修為較淺,照說決難忍受陰極真氣,
但她們使出來的劍招,五人完全相同,丁少秋劍上充滿了「乾天真氣」,五人每
次都施展同一式劍招,五道劍光一經流動,合而為一,「乾天真氣」也隨同劍光
,流注到其他四人和長劍之上,同樣李玉虹體內的數十年功力,也隨同劍光,分
佈到功力不足的劍光上。

  這一來,丁少秋的「乾天真氣」雖然無法破金缽禪師的「陰極真氣」,但對
保護使劍的五人不受陰寒之氣侵襲,卻足可支應。觀戰的群俠,依然提心吊膽,
看得十分緊張,大家已經屈指算過,丁少秋這一仗如果敗下來,怎麼算也沒有人
能制得住金缽禪師了。

  祝秋雲、何香雲、姚淑鳳、丁小鳳四人,已經站到了前面,只要丁少秋等五
人稍現滯象,即可上前支援。丁小鳳悄聲朝娘說道:「娘,女兒也上去助弟弟一
臂之力好不?」

  姚淑鳳目注戰場,微微搖頭道:「你沒看到少秋和李姑娘等四人使的是同一
種劍法?五人同使,威力也相對的增強,你上去了劍法和他們不能互相配合,就
會格格不入,豈不是反而給他們添麻煩嗎?」

  丁小鳳道:「那麼女兒賞那老賊禿幾針,總可以吧?」

  姚淑鳳手掌一攤,掌心露出五支度厄針,一面含笑道:「娘不是早就準備好
了嗎?但這時還不是時候。」

  丁小鳳道:「為什麼呢?」

  姚淑鳳悄聲道:「老賊禿一身功力,已臻化境,在他沒有落敗之前,週身必
有護身氣功保護,度厄針未必打得進去,就算打進他護身氣功,以他的修為,普
通穴道也未必傷得了他,所以咱們要等待機會……」

  就在她們母女低聲說話之際,戰場上忽然間有了極大的變化,原來金缽禪師
久戰不下,心頭大感驚異,心想:「自己有近百年的修為,連五個乳臭未乾的小
兒女都打發不了,還能重興白蓮教,作天下的大宗師嗎?」一念及此,殺機陡起
,同時經過一段較長時間的纏鬥,他也對丁少秋五人使的劍法,約略看出一點端
倪。那就是五人使的劍法,招式好像並不多,他們不住的重複使用,只是劍法太
奇奧了,任憑對方五人一再重複使出,自己還是無法看得十分清楚。

  但像他這樣一個超級高手,雖然只看出一點端倪,也就夠了,他耐心的等候
著五人聯手的一輪攻勢過去,第二輪攻勢開端,然後第二輪攻勢過去,對方又從
頭開始,第三輪攻勢接著展開,現在他已可把五人週而復始的攻勢,清晰的分開
來了。

  金缽禪師一直等到自己的看法獲得證實,再等到丁少秋等五人第七式用完,
再從第一式開始之時,突然大喝一聲,改以左手金缽禪師封拆了丁少秋的劍勢,
右手揮動量天尺猛向四位姑娘劍勢上磕去。剎那之間,籠罩一片陰寒的戰場中,
陡然爆發四聲震天的金鐵狂鳴,四位姑娘驚啊聲中,分別被震得飛揮出去七八步
之多,跌坐在地上,手中長劍也被震得化為四道長虹,凌空飛射出去兩三丈外。


  這下看得圍觀的人猛吃一驚,紛亂之間,有不少人趕緊飛掠出去,分頭救人
,何香雲,祝秋雲、姚淑鳳、丁小鳳耽心丁少秋的安危,不暇思索,不約而同的
朝金缽禪師撲了過去,姚淑鳳母女揚手打出的十支「度厄神針」,幾乎是同時出
手。

  再說丁少秋驟睹四個妹子被金缽禪師震飛出去,心頭一急,口中大喝一聲,
長劍乍展,立即使出崆峒九劍的第八式來,一片劍光迎面灑出,這一招情急拚命
,劍勢陡然大盛,金缽禪師和他交手多時,從未見他使這一招,一時不由被無從
封解的劍勢逼得後退了一步。

  丁少秋不待對方封架,陡地劍勢一轉,倚天劍脫手飛出,化作一道數丈長的
銀虹,挾著沛然而出的乾天真氣,朝金缽禪師當頭劈落,他還怕一擊不中,左手
同時振腕一指,凌空朝金缽禪師點去。這一記正是他一直不曾展露,威力強大的
「乾天指」,當日破去姬七姑「陰極真氣」的,也是「乾天指」,但當時李玉虹
發出「飛星掌」,大家都以為是「飛星掌」破了姬七姑的罩門,丁少秋並未多說
,是以連金缽禪師也被瞞過。

  這一擊,可以宛如眾流匯海,集中到金缽禪師一人身上,但也稍有先後,丁
少秋是最先發現四個妹子被震飛出去的人,心頭一急,出手自然也加快了,他使
出「崆峒九劍」,第九式以氣馭劍,長劍脫手飛出,自是最早,等他左手點出「
乾天指」,也正是何香雲、祝秋雲二人掌勁和姚淑鳳母女的十支「度厄神針」等
相繼出手的同時。

  金缽禪師原以為先把李玉虹等四位姑娘震飛出去,丁少秋的劍法少了四人配
合,必然會減少許多威力,那知四位姑娘震飛出去之後,丁少秋使出來的第八式
,劍光漫天亂閃,威力反而大為增強。

  不,他被逼退之後,堪堪退下一步,陡見丁少秋長劍脫手,化作一道數丈長
的夭矯銀虹,凌空電射而來,直到此時,金缽禪師才知道這年輕人果然技不止此
,這回使出來的竟會是武林中失傳已久的「以氣馭劍」功夫,心頭不禁大駭,急
切之間,急忙左手一抬,使了一記「佛陀托缽」,希望硬擋對方這雷霆一擊。

  這純粹是內功的比拚,他相信以自己的修為,凝聚在缽的真氣,足以擋開丁
少秋以氣馭劍的長劍,但他忽略丁少秋手中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古代名劍--倚天劍
,只聽丁的一聲輕響,紫金缽立被削成兩半,托缽的食、中、無名指指頭一涼,
也各自削斷了一節,但丁少秋的長劍也被震了回去。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金缽被削破,丁少秋的一縷指風,也已襲到,金缽
禪師但覺左肋如中尖椎,火辣辣生痛,一身真氣幾乎被對方指風震散,心頭驀然
一驚,就在此時,又有十來縷尖風同時襲上身前幾處大穴,緊接著發現一左一右
各有一道掌風疾捲而來。

  一時之間,幾處同時發動,他雖然仍有抗拒和把他們震退的能力,可是對丁
少秋的以氣馭劍,已經嘗到厲害,自己縱然已把對方長劍震出,但丁少秋還可收
回劍去,再次發劍,自思量天尺也未必能擋。一念及此,沒待何香雲、祝秋雲掌
風襲到,猛吸一口真氣,雙足用力-頓,一個人頓時凌空直拔而起,到得空中,
雙臂一劃,轉頭朝西劃空飛逝,去勢如電。當場許多人圍在四周,竟然沒有一個
人能及時攔阻。

  ***    ***    ***    ***

  丁少秋堪堪收回長劍,瞥見金缽禪師已脫出重圍,劃空逃走,心頭一急,大
喝一聲:「你往那裡走?」縱身急撲而起。

  身在半空,突聽身邊有人低聲說道:「要追就別嚷。」接著自己手臂被人一
把握住,凌空朝金缽禪師銜尾追去。

  丁少秋聽到話聲,不覺喜道:「是老哥哥。」

  只聽老哥哥的聲音道:「別出聲,快些提氣,否則老哥哥帶不動你了。」丁
少秋自然知道憑自己的功力,決追不上金缽禪師,這樣劃空追逐,全仗老哥哥握
住自己手臂帶著飛行,這就不敢再說,深深吸了口氣,盡量把自己身體放輕。

  場中眾俠,根本沒有看到老哥哥的人影,但見丁少秋隨著金缽禪師劃空追逐
而去,瞬息沒了蹤影。姚淑鳳急道:「大家還不快追,少秋他一個人追下去,只
怕不是老賦禿的對手。」

  丁少秋由老哥哥帶著他劃空飛行,幾乎像飛鳥一般,全不著陸,心中不禁大
為驚駭,暗道:「這到底還是不是武功?」他盡量的提吸真氣,藉以減輕自己體
重,這樣足足飛行了一頓飯的工夫,也許還不止,終於飄落在一處山巔上。

  老哥哥五指一鬆,長長的吁了口氣道:「小兄弟,到了。」

  丁少秋略為定了定神,問道:「老哥哥,金缽禪師呢?」

  老哥哥笑嘻嘻的朝前面崖石上一指,說道:「他不是在那裡嗎?」丁少秋抬
目看去,果見金缽禪師閹目趺坐在崖石之上,狀若入定,一動不動。兩人緩步走
近石崖,老哥哥揚了下手,示意丁少秋止步。

  金缽禪師適時緩緩睜開雙目,頷首道:「丁小施主終於找來了。」目注老哥
哥問道:「這位老施主不知如何稱呼?能攜帶丁小施主追蹤至此,定非常人,恕
老衲眼拙。」

  老哥哥聳聳肩,嘻的笑道:「你真老糊塗了,咱們雖有四五十年不見,你怎
麼連我老孫也記不起來了?」

  金缽禪師臉色微一變,點頭道:「老施主原來竟是醉半仙孫不二,無怪有如
此精純的陸地飛行術,老衲真是做夢都想不到孫老施主依然遊戲風塵,健朗如昔
。」

  老哥哥道:「我老人家只是把小兄弟帶到這裡來,旁的事我可不管。」

  丁少秋手持倚天劍,目注金缽禪師問道:「老禪師是否還有再戰之力?」

  金缽禪師左手一攤,掌心是十支銀光頭閃閃度厄神針,徐徐說道:「小施主
得天獨厚,練成崆峒以氣馭劍之術,老衲自思已非敵手,不料小施主還練成乙清
道友的「乾天指」,也足可破去老衲「陰極真氣」,還有眠山神尼十支度厄神針
,老衲一身功力,幾乎十去其七,剛才靜坐下來,痛定思痛,才覺以前種種,譬
如今日死,不有以前,焉得今日?我佛慈悲,終能在老衲極大挫折之後,賜我極
大禪悟,小施主既然找來,也可以了我一場因果,小施主只管請動手好了。」他
說這番話的時候,神態安詳,眉宇之間一片寧靜,話聲一落,就緩緩闔上眼睛,
不再說話。

  丁少秋看他神色,顯然所言不虛,經過這場挫折,已經大澈大悟,也只有殺
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一旦悟澈人天,可以立地見佛,心中暗道:「金缽禪師已是
百歲高齡的人,真能回頭是岸,定可成為一代高僧,未始不是好事,自己豈可手
刃一個放下屠刀之人?」想到這裡,不覺返劍入匣,合十當胸,說道:「老禪師
能在頃刻之間,大澈大悟,證無上道,實為可喜可賀,在下告辭。」

  老哥哥在旁看著他點頭道:「小兄弟,你作說對,咱們走吧。」兩人回身朝
山下行去。丁少秋耳中還隱隱聽到金缽禪師一縷極細的聲音傳了過來:「阿彌陀
佛,小施主好走,恕老衲不送了。」







【尾 聲】鸞鳳合鳴

  一個月後,丁家莊張燈結綵,是丁少秋成親之日,也是正式接掌丁家莊之日
。新娘子是四位,是李玉虹、池秋鳳、柳青青、姬青萍。而紫雲、紫霞、紫雯、
青霓、青珂、青佩、秋影、秋英、秋霜,以及魚巧仙、白靈仙、劉寶香、沈雪娟
十三人,都不願少秋被人議論,所以沒要任何名分。至於丁小鳳,當然更不可能
有任何名分。此外,再加上祝秋雲、何香雲、任香雪、謝香玉、艾淑芬、易天心
、姚淑鳳七人,丁少秋要應付二十五位女子,也真夠他受的。

  新婚之夜,自然不能讓新娘子失望。丁少秋今晚找上了李玉虹,她畢竟是他
名正言順的大少奶奶。眾女都與他有過魚水之歡,姐妹之間也都和睦相處,眾女
誰都不會計較少秋跟誰睡。喜燭下的李玉虹,臉上一抹羞紅,丁少秋伸出右臂摟
向她,吻向她耳際,她則體貼性的把嬌軀後靠。撐起的下身緊貼在她豐腴的臀部
,更令丁少秋一陣酥麻。

  鼻際聞著陣陣的幽香,丁少秋親吻著她的耳垂。只看她那緊閉的雙眸微顫,
呼吸的氣息逐漸急促起來。丁少秋將右手移動到她右肩上,褪下她襯裙的右肩帶
。在幽柔的燈下,只見高聳的乳峰上有著一抹粉紅的乳暈,粉紅的乳頭則適中地
嵌在其中。右手再度掌握住它,剛才掌握的感覺如今已清晰可見。

  「啊……唔……噢……哎喲……哎喲……啊……唔……啊……」李玉虹轉過
身來,自己褪下了襯裙,露出一對渾圓高挺的乳峰。丁少秋褪去上身衣物,撲了
上去。上身揉壓著她的雙乳,兩手由她腋下反勾,壓在她身上。狂吻著她的朱唇
、粉頸,鼻際則呼吸著令人狂熱的沐香。

  「哥……輕點……」她一面嚶嚀說道,一面將雙手探入丁少秋的內褲。

  「呼……」在她揉搓丁少秋的陰莖時,使丁少秋不禁深呼了一口氣。

  丁少秋以雙膝拱起下身方便她動作之同時,一頭栽向她胸前的深谷,吸吮著
她柔綿脹聳的雙乳。偶因不慎,以門牙磨觸她乳暈時,卻意外使她張開櫻唇啊地
嬌啼幾聲。此一發現,使丁少秋大膽地偶而以雙唇重挾她的乳頭。

  久忍不住的樣子,她褪下了丁少秋的內褲,將丁少秋的寶貝挾在她大腿間。
一陣揉挾,也使丁少秋禁不住扯下她襯裙,轉過身來將頭埋入她雙腿間。女人的
大腿真的比羽毛枕還柔軟還舒適,在吸吮她那綿長的大腿之際,卻嗅到一股不同
的沐香,是從她棉白的褻褲間傳來的異香。只見她雙股間的褻褲中微濕,鼓起的
陵丘中夾著一絲的細縫。丁少秋伸出食指在細縫上下輕揉著,感受著即將迸發火
山口的溫熱與濕潤。

  「啊……啊……啊……」李玉虹雙腿左右扭動著,雙手緊握丁少秋的下肢,
口中則發出惑人的呻吟。聽她那惑人的嚶嚀聲,使丁少秋不禁褪下她那雪白的褻
褲。

  曲捲烏黑的陰毛稀疏地遍植丘阜上,桃源洞口的雙扉隨著她的顫動在微濕中
蠕動著。以手輕撥一片桃紅的洞口,可看見一深遠幽徑直通內處。手指左右撩撥
雙門,竟使她忍受不住坐了起來,將丁少秋拉躺在她身旁。李玉虹曲起右腿將丁
少秋挾在她雙股間,左腿張開屈抬,以左手扶著丁少秋的寶貝,在她私處一陣揉
搓。

  經過這一陣舒柔溫熱的搓揉,一陣酥麻由會陰底部升起。丁少秋趕緊以右手

壓住那股脈動,深吸了一口氣,爬壓在她身上。兩手揉搓她堅實的雙乳,輪流吸
吮著她的乳頭。以雙膝撐開她雙腿,寶貝則在她私處左右輕點,點得她不得不哀
求,低低地說:「輕……輕……輕一點……點……我……怕……受……不了……
」丁少秋再如此輕點一陣,直到龜頭感到濕潤無比。

  「哥……快進……來……快……」她嬌喘哀求道:「快進來……喔……」在
她再度哀求聲中,丁少秋出其不意地把它刺進她的私處,使她悶叫了一聲。

  扭動中,仍不忘時時彎下腰來,給丁少秋一個愛戀的吻。李玉虹的扭動是有
技巧的,深入輕微的扭動使丁少秋受的刺激較小,而對她則次次舒爽,這由她面
部抽搐的表情可知。她似缺氧地喘息,胸口起伏著,雙乳不停地隨她上下擺搖波
動著。

  「啊……唔……噢……哎喲……哎喲……啊……唔……啊……」李玉虹已經
無反抗的力量了。

  丁少秋以雙枕墊高頭部,欣賞她作的表情。她平滑的小腹則隨她前後扭動,
擠壓出一條深深的皺紋。烏長的秀髮則隨她一扭頭飛揚著。只見寶貝在她私處一
進一出,時而整根埋入、時而半吐而出。這時丁少秋才注意到在她私處微上地方
著一顆粉紅珍珠,丁少秋以手指隨她扭蕩的節奏揉搓著。

  「啊……嗯……」她擺動的頻率越來越快,下揉的力量也越來越重。當然,
揉附在她那粒珍珠上的手指受壓迫的力量也越重。

  沒幾時李玉虹口齒不清地呼喚道:「啊……快出來了……哥……快一點……
快一點……抱……抱住我……」呼叫聲中她更把上身前傾,以便加壓。

  丁少秋沒回應她,更將臀部時而不意上頂,持續了十來次後,她摟起丁少秋
上身緊抱並狂亂的呼叫著:「我……要死……死了……」

  抬起肥臀,不停地呻吟:「哎……哎唷……嗯……嗯唔……哎唷……哎……
哎啊……唷……啊啊……喲……嗯嗯……啊啊……」

  在一聲大叫後,她癱軟了下來說:「我頭好暈,我要躺下……」丁少秋抱她
躺下後,望著她蒼白出汗的嬌軀,她當真筋疲力竭了,但挾在她雙股中的它怎辦


  「你還要嗎?」丁少秋心想她大概倦了想休息了。

  「換你上來……」嬌喘微吁的櫻唇,說出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答案。丁少秋將
她抱在床沿,雙手將她的雙腿架在雙臂上,站在床沿端好架勢,以最深入、接觸
面最廣的姿勢展開丁少秋第二波的攻擊。

  「哎唷……啊……哎呀……哎唷……不……不要……不行……」抬起肥臀,
不停地呻吟:「哎……哎唷……嗯……嗯唔……哎唷……哎……哎啊……啊啊…
…喲……嗯嗯……啊啊……」玉腿勾住了丁少秋的脖子,她一陣子呻吟後,繼續
頂挺著:「哎唷……快……快一點……我呀……我……」

  半站半伏著作,使丁少秋體力的消耗省了不少。前進的撞擊,撞出她胸前陣
陣的波浪,也撞出她哀喲的淫叫聲。陰曩拍擊她會陰的肉擊聲,和著活塞的運動
聲,是一擊三響的傑作。

  「好癢……好癢……呀……癢死了……快……不要……不要這樣……快……
快……唔……快來……快點……上來……我要……我要……我……啊……啊……
啊……快點……快給我……給我……我要……我要……」李玉虹不停的叫著。

  「哎喲……哎喲……」聲聲入耳,左搓搓、右揉揉,揉出她陣陣的寒噤。她
來了兩次高潮,這由她緊抓丁少秋雙臂的雙手所施的力道,還有陰道縮夾的頻率
可感知。在狂暴中,一股泉湧直衝子宮,丁少秋忙用力撥開她雙腿、身體前傾向
她胸前壓去。

  「啊……啊……啊……」和著丁少秋噴射,李玉虹連叫了幾聲,癱軟了下來


  「怎麼樣,感覺還好吧?」丁少秋摟著她,溫柔地撫慰道。

  李玉虹經過這一陣休息之後,慢慢恢復過來,送上香吻,然後道:「哥,你
真是越來越強了,我們姐妹只怕不夠。」

  丁少秋啞然失笑道:「你算過沒有,一共有二十五個,你還說不夠?」

  李玉虹嬌羞地道:「你好像越來越厲害了,再多一些你也應該能夠對付。」

  丁少秋聽出些味來了:「玉妹,你是不是又動了什麼念頭,上次易大姐和四
衛的事,也不跟我商量,這次又想幹什麼?」

  李玉虹委屈地道:「人家還不是為了你,你難道不樂意?」

  丁少秋笑道:「看你這樣,就像受氣的小媳婦似的,我不是不樂意,是不願
做「悶葫蘆」,被人牽著鼻子走。」

  李玉虹笑道:「這還差不多,我這不是正要告訴你嗎?」

  丁少秋笑笑道:「你又在打哪位姑娘的主意,你有沒有想到這樣是耽誤了人
家姑娘?」

  李玉虹道:「是人家求著我,我才肯的,你以為我會主動把你往別人懷裡送
呀。」

  丁少秋笑道:「哦,是哪家姑娘不開眼,居然看上了我。」

  李玉虹白了他一眼道:「人家跟你說正經的,你又貧嘴……」接著又道:「
你還記不記得上次你替我門下弟子取念珠的情形,她們可都求我收留呢?」

  「她們?」丁少秋瞪大了眼睛:「你不要跟我說是全部三十二個吧?」

  李玉虹微微一笑道:「當然是全部啦,你想這麼好的機會,哪個肯放過呢?
」頓了一頓,接著又道:「人家大姑娘的雞頭肉,讓你又捏又摸的,你想佔了便
宜就不管啦?」

  「我的媽呀……」丁少秋不由怪叫一聲道:「一下子又來三十二個,吃也要
把我吃垮呀。」

  李玉虹嬌笑道:「你叫媽也沒用,這也是經過她老人家和我們姐妹同意的,
你想賴也賴不掉。」

  丁少秋苦笑道:「你們是吃定我了。」頓了一下,接著又道:「你們就不擔
心把我累垮了?」

  李玉虹嬌羞地道:「就算再多,我想也不會成問題。誰叫你是第一個闖進她
們心扉的男子,又摸過她們的身子,換作是我,我也會這樣的。」

  丁少秋苦笑著道:「我還能說些什麼呢?」

  李玉虹嬌笑道:「大哥,你也別擔心,我們姐妹一定會和睦相處,不會給你
添麻煩的,只要你盡量對大家一視同仁,就一定沒有問題。我讓她們先候著,等
過一段時間,你就把她們收了房,什麼事你都不用操心,你就等著享艷福就行了
。」

  丁少秋吻了她一下道:「女人不妒是好,但像你們這樣也太大方了吧?」

  李玉虹笑著回親了他一下道:「獨樂樂,與人樂樂,孰樂?」接著又道:「
你也別想那麼多了,明天、後天、再後天,你分別去陪青青、青萍、秋鳳三位妹
子,算是她們的花燭之夜。現在時候還早,我也不再留你,你可以去陪陪其他姐
妹或者娘、易大姐她們。」不由分說,將丁少秋送出了房。

  ***    ***    ***    ***

  丁少秋出了李玉虹的房間,想了一想,來到自己親娘祝秋雲的房中,他知道
柳青青的母親艾淑芬經常是與自己母親住在一起。果不其然,兩人見少秋深夜而
來,自然喜出望外。臥室中的燈火明亮,不一會兒,祝秋雲母子及艾淑芬三人,
赤條條一絲不掛。丁少秋居中而臥,雙手左擁右抱著兩位徐娘半老,風韻猶存之
中年美婦,感覺二美之風味各異。

  親娘祝秋雲生得高貴大方,嬌媚不現於形,身才苗條,肥乳、細腰、豐臀、
烏黑陰毛叢生,小穴生得正、緊、小,花心緊合,陰唇豐肥、陰道肉壁,伸、縮
收放自如,玩的時候,可任形開合,妙不可言,內媚之術超人。

  艾淑芬雖已四十出頭,然生得雍容艷麗、嬌媚熱情、胴體豐滿、肌膚白嫩、
豐若無骨,高挺肥大乳房,不現下垂,乳頭硬大,柳腰,小腹略略凸出,花紋數
條,陰阜突出,陰毛自臍下三寸處,佈滿腿間,烏黑亮麗,將整個陰戶蓋住,穴
兒生得肥厚、緊、熱、深,陰壁肉厚、花心敏感、淫水不竭,熱情似火,嬌媚浪
態,現於眉目,寶貝插入穴中,花心收放自如,吸、吮自形開合,內媚更勝其母


  今得享此雙美婦之異味,真是人生一大樂事矣。丁少秋雙手,左摸右揉,使
得二美婦慾火高熾,淫水直流,祝秋雲抱著俊面吻個不停,艾淑芬手握寶貝,捏
揉套弄,小嘴不停親吻其小腹及陰毛。丁少秋被二美婦上下其手撫弄,慾火上升
,寶貝粗長暴漲,全身熱血沸騰。

  「少秋……娘……好難受……要兒……兒的大寶貝……」

  「少秋……娘也好難受……我也要……要兒的大寶貝……」

  「都是娘,少秋只有一條寶貝,那我跟誰先玩呢?」

  艾淑芬笑著道:「誰先誰後都一樣,少秋有的是狠勁,一定能夠滿足你我的
需要的,雲妹,你先來吧。」說著對少秋道:「少秋,先解決你娘的飢渴吧。」


  「好的,娘。」少秋於是翻身上馬,祝秋雲亦緊抱其背,雙腿高舉,挾其雄
腰,兩腳環勾。另一手握住丁少秋的寶貝,對準陰戶口,先以大龜頭輕磨一陣,
使龜頭沾滿淫液,嬌聲說道:「乖兒,可以插進去了,但是要輕一點,別太用力
,不然娘會痛得受不了的。」

  「是,娘我知道。」丁少秋沉腰一頂,「滋」的一聲,大龜頭整個進入。

  「啊……兒……輕……輕點……漲死……娘了……」

  「娘,你還痛呀?」

  「還是有點漲……漲……痛……」

  「娘,玩過那麼多次了,怎麼還會痛呢?真奇怪。」

  「什麼真奇怪?你可知你的龜頭又大、寶貝又粗長,娘每次被你操得要死要
活,你知道嗎?」

  「我……我……」

  「別我……我的了,慢慢的、輕輕的往裡頂……乖……先揉娘的奶……頭…
…」慢磨、慢頂,粗長寶貝一寸一寸的深入,直到深處。

  「哎呀……好漲……好酸……好癢……兒啊……你先稍停一下……娘……娘
實在受不了你再……再頂……了……」

  丁少秋伏在親娘祝秋雲豐滿胴體上,手揉肥奶,粗長大寶貝緊緊插在陰戶裡
,龜頭抵住花心暫停抽插,片刻後:「娘,我要動了。」

  「嗯。」暫停的人兒又開使擺動了,祝秋雲蘊藏在體內的慾火,在休息片刻
後,已開始激盪了,丁少秋急快猛烈的抽插,次次到底、下下至心,將全身的力
量,聚集於寶貝上,勇猛抽插、旋轉,抵揉著花心,親娘祝秋雲亦騷浪的搖擺著
肥臀,全力配合,媚眼如絲、嬌喘吁吁。

  丁少秋則是勇猛如虎,埋頭苦幹,親娘祝秋雲在被愛子狠抽猛插之下,痛快
得要發了瘋似的,全身筋骨肌肉酸軟,肥緊的小穴,淫水流個不停,口中淫聲浪
語哼道:「寶貝……少秋……好舒服……再來……對……用力……」

  丁少秋被親娘祝秋雲之淫聲浪態,刺激到極點,快慰的寶貝暴漲,龜頭連抖
,一股熱精猛洩而出,全部射入花心深處,衝擊得祝秋雲也舒服透頂,陰戶緊縮
,張開銀牙緊緊咬住丁少秋的肩頭,緊摟愛兒,神魂飛馳,快樂異常,雙雙領略
射精後無上的樂趣,陰陽交合,快樂的昏迷過去。

  淑芬在旁觀戰良久,芳心動盪、慾火高漲,意亂神迷見他母子二人,緊緊摟
抱顫抖不停,知道二人已享受到至高的樂趣。這時二人已漸漸停止顫抖,軟癱一
團,二人全身汗水,如雨打的一般,忙拿起毛巾,替他二人擦著,好等丁少秋休
息過後,再給自己享受快樂的時刻。艾淑芬抱緊丁少秋,側躺一旁,享受觸覺之
快感的等待著。

  不久,丁少秋回過神來,回首望著艾淑芬,見其一對水汪汪的媚眼,充滿淫
態,凝視著自己。秀眉含春、艷紅櫻唇、欲語還休、臉頰嬌紅,嬌艷迷人。四目
相交,百媚橫生,真恨不得將她一口活吞下去:「娘,對不起,累你久等了。」

  「還說呢,剛才看的我難受死了。」淑芬邊說,邊套弄著丁少秋的寶貝,丁
少秋亦手握豐滿肥大乳房,摸、揉、捏,另手插入多毛肥厚陰戶中,挖、插,並
捏搓那敏感的陰核,使得淑芬慾火高漲,柳腰肥臀不安的扭動,嬌喘吁吁。

  「少秋……娘的小穴酸癢得……全身難受死了……乖兒……別再逗娘了……
快把你……你的……大寶貝……插進來……吧……娘實在……忍不住了……」艾
淑芬呻吟的浪哼著,丁少秋被其嬌媚淫浪所激,血脈奔騰,寶貝硬熱如燒紅的鐵
條,不洩不快。翻身壓上艾淑芬的嬌軀,挺輪直刺,「滋」的一聲插入四寸有餘


  艾淑芬被刺得「唉呀」一聲,嬌軀直抖:「少秋……好痛……好漲……輕點
……停一下……再……」丁少秋聞聽,只得停住不動,低頭含著褐紅色的大吸吮
舐咬,手摸著陰核揉搓。

  稍停艾淑芬長噓口氣道:「少秋……娘現在……小穴裡面又酸……又癢……
要乖兒的大寶貝再動……娘的水出來了……」陣陣淫水源源而出,丁少秋頓感一
陣熱流源源而來,知其已能承受得了,於是稍一用力,整條大寶貝全根到底。龜
頭緊抵花心,子宮口一開一合,吸吮著大龜頭,使得丁少秋舒暢傳遍滿身。

  「少秋……你快用力……娘……好癢……好漲……也好舒服……小冤家……
快……快動……嘛……」丁少秋的龜頭被挾得異樣的快感,也開使加快抽插,抽
則到口,插則到底。有時用三淺一深,再改為六淺一深,或九淺一深,到底觸及
花心時,再旋轉屁股磨揉一陣。淑芬被丁少秋的大寶貝強有力的抽插,以及大龜
頭研磨著花心,那銷魂蝕骨之樂,痛快得她四肢緊緊摟著這可人兒。

  「天啊……少秋……使我美得如登仙境……娘……好痛快……好舒服……少
秋……要命的冤家……我……我已快樂至極……插得真夠勁……娘的骨頭……都
要酥散了……少秋……快……再快……再用力……娘……要……出來……來了…
…洩……洩給……乖兒了……」

  二人真是旗鼓相當,捨命纏戰,雙雙同時達到頂點,陰陽二精同洩,緊擁一
團,呼吸急促,性器緊合,同享洩精後那一瞬間之歡悅。持久之纏戰使得艾淑芬
、祝秋雲精疲力盡,百骸皆酥,身心舒暢,全身軟癱,昏昏進入睡鄉。

  ***    ***    ***    ***

  安頓好自己的親娘祝秋雲和丈母娘艾淑芬,丁少秋意猶未盡,來到丁小鳳的
房中。悄悄進入房中,丁少秋輕呼一聲:「鳳姐姐……」

  丁小鳳睜開眼,見少秋進來,便猛地掀開蓋在身上的床單,跳下床熱情如火
地撲進他的懷裡,抱著他的脖頸,與他久久地親吻。她的呼吸十分急促,身體在
顫抖,嘴裡呼喊著:「好弟弟,抱緊我。」

  丁少秋哪還忍得住,把她抱了起來,痛吻香唇,同時一隻大手在她全身上下
輕輕的撫摸。由臉,經過頸部,滯留在胸前那一對豐滿的乳房上,揉揉搓搓,又
拈著兩個乳頭,使丁小鳳的乳尖漲的愈大愈硬。享受著愛撫,沒有拒絕,任由那
雙手撫摸,那另一隻手,沿著小腹向下摸索,隔小褻褲,手掌摸磨著陰戶,丁小
鳳的全身,好似觸電,一股顫抖從上而下奔過,又熱又麻,淫水也流濕了褻褲。

  丁小鳳微微地睜開美眼,她著見丁少秋凝視她,欲焰燃燒,滿臉火紅,狂暴
地把她掀倒在床上,丁小鳳無力也無意抗拒,她的嘴被他緊緊吻住,全身抖個不
停。丁少秋動手拉掉她的睡衣,那雪白的肌膚便呈現在眼前,她低低地說:「輕
……輕……輕一點……點……我……我……怕……怕……怕……受……不了……


  丁少秋並不回答,他迅速地遍吻她的耳、鼻、口、頸,丁小鳳已經禁不住情
慾的煎熬,哼出聲音。他不由分說地,用牙齒輕咬她的乳尖,她只覺得,自乳尖
處傳來一陣痛楚和酸麻酥癢,不禁叫道:「哎哎……痛……痛……不能這樣子…
…」

  丁少秋急道:「你不要亂動,我不會咬痛你……」他邊摸,邊吮,邊咬著。

  丁小鳳受不住挑逗,只好哼叫:「哎唷……啊……啊……哎唷……啊……啊
……喔……喔……」只覺得一陣酸麻,漸漸地,雙腿就展了開來。丁少秋趁機用
兩個手指頭,輕輕扣動她的陰核,又插進洞內挖扣陰壁,只聽丁小鳳亂擺肥臀。

  「啊……唔……噢……哎喲……哎喲……啊……唔……啊……」

  「哎呀……哎……喔……喔……癢……癢……啊……啊……」丁少秋知道是
時候了,很快地把自己的衣服剝光。他的右手還繼續挖,嘴巴不斷地吸,這種上
下夾攻的攻勢,使得丁小鳳沒法招架,穴口的水更多,也更濕。

  只聽他問道:「鳳姐姐,你舒服嗎?」她的兩腿漸漸彎曲起來,兩膝外張,
將陰戶抬得高高地。丁少秋一頭埋進她的兩腿間,對洞口親了一下。用舌頭在丁
小鳳的陰核和陰唇上舔吮,舌頭在陰戶內壁不停的瀘挖。

  丁小鳳這時被舔得渾身麻癢,顫聲叫起來:「哎唷……哎唷……不要……這
樣……哎喲……啊……弟弟……你……你……這樣……這樣……是……是……在
……在折磨……折磨我呀……哦……哦……啊……噢……啊……唔……」

  丁小鳳的屁股劇烈地擺動,抬起來湊上去,越有勁的喊:「喔……喔……那
……那地方……真……真好……啊……」丁少秋抬起頭來,擺好架式,準備侵入
。丁小鳳伸手握住寶貝,另一手撥解陰唇,將寶貝帶到桃園洞口。他屁股使力一
挺,「噗滋」一聲,一根粗大的寶貝已進去大半,再使力一送,終於全根而沒。

  丁小鳳被他用力一插,覺得陰道漲的滿滿地,陰道壁被擠得直徑外張,繃得
緊緊,一種充實而麻癢的感覺襲上心頭:「啊……哎……唔……唔……好……好
……好極了……不要停……不要……用力……再用力……好……插重點……用力
插……」

  丁小鳳經丁少秋瘋狂的一起一伏,用力地衝刺襲擊,也快快然,興致不少,
滿腔桃紅色彩,雙目迷成只有一絲,還半開半掩的,鼻音唉唉唔唔,美妙非凡,
另成一種音韻,甚為動人,口中還叫出了:「好弟……樂死了……來吧……真…
…真好……來……來……重……些……好……好……啊……啊……啊……」丁小
鳳口裡不停的浪叫,還把腰肢扭動,雙臂圍繞丁少秋的肩膊,下面的屁股也不停
的旋轉迎合。

  丁少秋也一面用手搓捻她胸前乳峰,以及用指頭捻撥她的乳頭,還想把她的
舌尖舐吮,嘗嘗她的脂香,誰料丁小鳳口中叫得起勁,絡繹不絕,艷語浪聲,連
串串的不停叫出,便不肯把丁香舌尖過口來,丁少秋只得把佈滿紅色彩的粉臉,
緊緊的吮個遍,而且下面用手去摸丁小鳳的陰阜,再用寶貝重重的深投猛刺,以
為報復她不肯把丁香舌尖,給自己吸吮的懲罰而矣。

  果然不到一刻,丁小鳳就更形騷浪,全身不停地顫動,兩條玉腿,擺動力挾
的不知安放在何處是好,口中也氣喘急迫,叫不出聲音來,只有喉嚨裡,咯咯的
含糊其辭一鼻裡唉唔亂呻,極像大病的人痛苦的呻吟。如此的雙方互相纏戰了許
久,丁小鳳還把大屁股,用力地旋轉迎合,演高落底的腰肢也扭動更速,一雙水
汪汪的眉目,斜斜的望著丁少秋,作出了滿臉的淫蕩笑容。

  丁小鳳經丁少秋這樣出力的一起一落,抽猛力送,全身更無片刻的停止,不
住的扭動柳腰,屁股兒旋轉迎湊,口裡越發叫得聲高而又含糊:「唔……死……
了……啊……啊……哎呀……唔……唔……啊……啊……」

  這時丁少秋更加壓住了身體,大施狂蕩,弄得丁小鳳的陰戶淫水滴滴,漬漬
有聲,與丁小鳳絞滴滴,嬌媚無限的淫蕩聲,雜現並作。丁少秋將寶貝用力挺著
,直向丁小鳳的花心著撞去,更加起一出一進之間,龜頭與她的陰道壁,互相摩
擦,感覺到有一種似麻非麻,如癢的感覺,其味真有無窮的受用。

  「唔……死……了……心……啊……啊……哎呀……唔……唔……啊……啊
……好……好……啊……太……太好了……」

  丁小鳳亦怏怏的將她那雙玉手,緊抱丁少秋的腰,口中吶喊著又聲聲亂說亂
喊的叫個不停,其聲音時高時低的,斷斷續續的,喊出了抖調兒來,如此的樣子
片刻,丁小鳳的陰戶裡面淫水有如懸崖飛瀑,春朝怒漲,淫水直流,將她的兩條
如雪之白的大腿,在下面亂動,她亦是感覺得極欲死。丁小鳳用力屁股往上挺了
挺,雙手牢抱丁少秋的頸,下面兩條大腿,則交叉著出力的將丁少秋繞實。

  「哎唷……啊……哎呀……哎唷……不……不要……不行……」她一陣子呻
吟後,繼續頂挺著:「哎唷……弟弟……快……快一點……給我呀……給我……
啊……啊……唔……唔……啊……」

  丁小鳳抬起肥臀,不停地呻吟:「哎……哎唷……嗯……嗯唔……哎唷……
哎……哎啊……唷……啊啊……喲……嗯嗯……啊啊……」

  丁少秋雙手由兩腋穿過,緊緊抓著雙肩屁股奮力的上抽下插。當寶貝抽到外
面時,丁小鳳只覺一股極端的空虛感湧上心頭,可是寶貝重重插入,直抵花心時
,騷穴內就覺得既飽滿和充實,使得她禁不住全身抖動著,嘴上止不住浪呼直叫
:「哎……唔……弟弟……插得好好……好爽……真好爽……再來……用力再插
……用勁插……插死好了……」

  丁少秋聽到丁小鳳叫好,滿意一笑,直起直落,重重的插入,狠狠的撥起,
直插得她舒服得魂不附體,全身劇烈抖動,浪叫不已:「呀唷……哎唷……好…
…好……插得好美……好美妙……插到花……花心裡去……插得我……我……我
……我好美……好爽……我要……哎唷哎唷……好酥……好妙……好美……好美
……啊……啊……唔……唔……」

  丁少秋繼續急急地抽送著。她扭動著又是一陣顫抖,丁少秋在這時亦覺得她
的陰戶裡,有陣陣的淫水狂奔出來,沖灑得自己的龜頭,似麻痺又非麻痺,像酸
麻麻地竟忍不住了,兩人同時洩了,緊緊地抱著,溫存著,又抱住她,深深地一
吻,好久,好久,兩張嘴才分開。再互相擁抱了片刻,才分了開來,辦理善後清
潔工作。

  ***    ***    ***    ***

  擺平了丁小鳳,丁少秋今夜還有最後一個目標,那就是他大伯母姚淑鳳,也
是一手把他拉扯大的人。姚淑鳳對於丁少秋的到來頗感到有些意外,於是道:「
少秋,新婚之夜你不陪她們,跑到這兒來幹什麼?」

  少秋動情地摟著她道:「大伯母,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天,我要好好謝謝你
。」他一邊吻著她,一邊用手扣弄著她的陰戶,弄得姚淑鳳實在忍受不下去了,
她才顫聲嬌語的說道:「少秋……你……你的手……快一點拿出來……讓寶貝進
去插插……我……哎唷……快……快……我有點渾身癢癢啊……」姚淑鳳說話的
聲吾,顯得有點斷續。

  「好……好……」丁少秋抽出濕滑滑的手,在衣服上擦了幾擦,吃吃的笑著
說道:「大伯母,我們怎樣的玩法?」

  「隨你的心意嘛。」姚淑鳳送給他一個熱吻之後,蕩笑著說道。少秋對她如
此迷戀,她自然心中高興,眼前的人兒,是自己的第二個、也是最後一個男人,
而這個男人就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是自己看著他長大的。連自己的女兒小鳳小
時候也會埋怨自己偏心,對少秋比對她還好。昔日之恩,今日之報,一飲一啄,
莫非前定。

  「我們先來一個金雞雙立試試。」丁少秋一時興起,想和姚淑鳳站在地上玩
玩。

  姚淑鳳忍不住的笑著問丁少秋道:「我的好少秋,什麼叫做金雞雙立呢?」
丁少秋兩眼盯著姚淑鳳胸前那對軟綿倒掛的奶子,吃吃的傻笑。

  丁少秋將姚淑鳳抱起轉身放在大腿上,使姚淑鳳豐美的乳房呈現在自己眼前
,享受姚淑鳳迷人的成熟韻味,清麗嬌艷的面容,只有無盡的媚態,慧黠清秀的
大眼,不同於往日的清澈,正燃燒著熊熊的慾火。在姚淑鳳已用玉手拉丁少秋的
手引到那堅挺柔嫩的雙峰撫摸,姚淑鳳一邊嬌喘著享受肉體的愉悅,一邊斷斷續
續的說著:「好少秋……啊……嗯……嗯……嗯……啊……啊……繼續……這裡
……」

  魔爪一把抓住姚淑鳳的領口,將衣服撕開,如白玉般豐潤細緻的乳房整個展
現在丁少秋面前。丁少秋猴急的開始吸吮姚淑鳳粉紅的乳暈,並迅速將姚淑鳳身
上剩餘的衣物褪盡。將姚淑鳳的兩隻修長玉腿交叉在自己腰際,並坐在地上,使
得姚淑鳳若隱若現豐美的乳房呈現在自己眼前,稍微抬頭看著姚淑鳳俏麗的面容
,丁少秋繼續沿著粉頸吻到姚淑鳳豐潤堅挺的乳房,含、舔、輕咬著姚淑鳳的乳
房,情慾也隨之愈來愈高昂,姚淑鳳覺得一陣強烈的快感沖達腦海。

  丁少秋摟著她白白的身子,站在床下,令姚淑鳳抬起一腿,單手握住寶貝,
插到姚淑鳳的浪穴之中。「噗滋」一聲,由於姚淑鳳的淫水四溢,故寶貝插進,
毫無半點難入之勢。「噗滋」的一下,就插進去了五分之二。姚淑鳳浪聲連連的
說道:「好少秋,這樣玩法,難過死了,我們還是躺在床上比較方便。」

  但丁少秋哪答應,一隻手托著姚淑鳳抬起的一腿,一隻手摟著姚淑鳳的腰,
狠命的一陣拍打。漸漸地,姚淑鳳習慣了這個姿勢,雙手抱住丁少秋的屁股,身
子骨像篩糠一樣,搖擺迎合起來。深入淺出,忽慢忽急,弄得姚淑鳳哼聲不止。


  姚淑鳳忽然嬌軀一顫、牙緊咬,像是要流的樣子,急急的喘著氣,唷唷道:
「少秋……這樣弄我渾身難受……哎呀……不行……我的少秋……我們上去……
起身上床去呀……我要流……流……」第二個流字尚未音落,姚淑鳳的身子連連
打顫,雙手抱得丁少秋更緊了些,螓首伏在他的肩頭。

  「那我們到床上再說吧。」姚淑鳳點點頭,表示同意。丁少秋抱起姚淑鳳,
寶貝和陰戶仍舊接合著沒有分離。把她慢慢的放在床上,自己爬在姚淑鳳的身上
,一陣子縱挑橫撥、旁敲側擊,下下根入。有時丁少秋頂住姚淑鳳的陰核,慢慢
的研磨。

  姚淑鳳自躺在床上經丁少秋這陣子抽送,又掀起另一個高潮,好似骨軟筋趐
。 她浪聲嬌喘的呼道:「我的少秋……你才是我的夫君……哎哎……我從來…
…如此……的快……快活……哎哎……少秋……我簡直要痛快死了……」

  姚淑鳳滿身是汗,看到丁少秋滿頭大汗,自己還騎在丁少秋的寶貝上,便用
伸出玉手幫他擦汗,道:「少秋,你不嫌大伯母老?」

  丁少秋已回復精神了,便一面插穴一面回答道:「大伯母在我心目中永遠都
是最美艷、慧黠、嬌媚、性感、青春、成熟的女人。」

  姚淑鳳道:「你是在安慰我。」

  丁少秋大力插穴道:「我是說真的,不信我可證明給你看。」便把大寶貝插
的更深。

  姚淑鳳呻吟道:「啊……嗯……嗯……嗯……啊……啊……你真是個好孩子
……啊……嗯……嗯……嗯……啊……啊……」嬌滴滴的淫水四溢冒出小穴穴。

  「啊……嗯……嗯……嗯……」把雙腿張得更開,以便丁少秋插的更深。姚
淑鳳這次是一生以來最大的高潮了,她被丁少秋那一支比平常人大一倍的寶貝深
插,每下都深入子宮,他每插一下,姚淑鳳覺得一陣強烈的快感沖達腦海:「啊
……少秋……不要停……快……快一點……啊……嗯……嗯……嗯……」

  姚淑鳳滿臉通紅嬌艷的說:「少秋,真的好舒服,但太累了,我躺下來讓你
幹好了。」丁少秋於是把她放下來,姚淑鳳緩緩躺下,天生麗質的特殊體質,年
輕的身體但充滿成熟女人的氣息,自己美麗的胴體正被一個俊男每一寸的欣賞。
丁少秋已忍下慾火,重未真正的欣賞過姚淑鳳的美姿,他決定這次要好好的品賞
一番。

  姚淑鳳歡愉的配合呻吟使丁少秋更有性趣,他發覺姚淑鳳比先前更年輕、更
美麗,姚淑鳳赤裸的胴體上,艷麗無雙的姿色,堅挺柔嫩的雙峰,晶瑩剔透的皮
膚,渾圓雪白的臀部,神秘的三角花園正滴出晶瑩淫水,在餘暉之下一覽無遺,
已等不及欣賞了,直接將姚淑鳳撲倒,舌頭亂舔。

  姚淑鳳斷斷續續的說著:「啊……嗯……嗯……嗯……啊……啊……啊……
嗯……嗯……嗯……啊……啊……」身又一次的扭動,烏黑長髮貼著姚淑鳳頸間
、乳房,濕透的小穴白裡透紅的肌膚,整個可人的胴體曲線畢露地站在丁少秋的
眼中。

  稍微抬頭看著姚淑鳳俏麗的面容,說道:「大伯母,你真的好漂亮啊。」緩
緩的低下頭,嬌艷的紅唇能往上緊緊的貼住丁少秋的唇,兩個人的舌頭交纏互相
舔舐,唾液互相交換著。

  兩個人的身體緊緊相擁,持續火熱的擁吻,丁少秋沿著姚淑鳳俏麗的臉龐,
舔吻到姚淑鳳的雪白粉頸。丁少秋的手由姚淑鳳背後慢慢的滑下,溫柔地撫摸姚
淑鳳細緻的美臀,然後觸摸姚淑鳳隱密的私處,中指按住姚淑鳳花瓣中最敏感的
陰蒂,輕柔但快速的不斷抖動,也不斷沿著花瓣縫摩擦姚淑鳳的陰唇。

  姚淑鳳覺得一陣陣快感衝擊,配合著將修長的大腿張開,沈浸在性愛前戲的
溫柔中,發出聲聲撩人的嬌喘。回到了姚淑鳳堅挺柔嫩的雙峰,姚淑鳳很聽話的
張開自己雪白修長的大腿,用纖細的手指按摩自己的陰蒂,淫水不斷的氾濫,另
一隻手的指在片刻後插入自己的陰道內。

  「啊……好爽……快插我……」丁少秋用力捏姚淑鳳的雙乳:「要說幹我。


  「是……快干我……我……」姚淑鳳沈浸在性愛的歡愉之中:「快干我……
快干我……」斷斷續續的說著:「……啊……嗯……嗯……嗯……啊……啊……
」丁少秋不憐香惜玉的將寶貝整支插入姚淑鳳的花瓣,直抵子宮,不斷抽插進行
活塞運動。

  「你……已經頂到了我的小穴……對……啊……來吧……少秋……再讓我好
好地享受……你的大寶貝……在我體內……抽插的快感……對……不要太快……
啊……啊啊……好好……爽……喔喔……啊……嗯……用力……嗯……用力干我
……啊……唔……」

  姚淑鳳禁不住的浪叫道:「好少秋……好爽……好爽……再來……再來……
不要停……我要瘋了……啊……」

  「好棒啊……少秋……你好好哦……真的很舒服……哦……哦……又……又
弄到最深的……那裡了……哦……」

  「好少秋……好爽……好爽……再來……再來……不要停……把我的小穴干
破……啊……我甘願讓你的大寶貝干死……啊……啊……嗯……嗯……嗯……」
把雙腿張得更開,似乎要把小穴拉撕成兩半。

  「喔……對……對……啊……好舒服……你真好……再多一點……啊……啊
……對……好乖……再來……再來……哦……哦……快一點……我好舒服啊……
」最難消受美人恩,丁少秋受到稱讚,更加長驅直入的進擊著,姚淑鳳浪水源源
,白玉般的屁股泛起一片嫣紅,花心亂顫,穴兒口縮得既小又繃,全身都在偷偷
發抖,一頭秀髮四散擺動,浪蕩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

  「哦……哦……快點……不要停……哦……我……我要糟了……啊……啊…
…對……再插深一點……插我……插我……啊……天……我好浪啊……啊……爽
死我了……啊……啊……要來了……要來了……啊啊……干我……干我……啊…
…啊……」一番淫言浪語把丁少秋聽得熱血沸騰,豁出一切死拚活拼的著。

  「啊……啊……少秋……啊……我來了……啊……啊……丟了……啊……丟
了……丟死了……啊……啊……」丁少秋大開大闔,闖進闖出,姚淑鳳漸漸被逼
推到緊張的境地。丁少秋快馬加鞭,盡力的取悅她,姚淑鳳抱住丁少秋,高舉雙
腿盤夾他,倆人激動的對吻著,丁少秋的每一次抽插,都從姚淑鳳的小穴帶出股
股浪水,姚淑鳳的興致越來越高昂,膣肉開始痙攣,連同丁少秋的寶貝都一起縮
著。

  「唔……唔……好棒……哦……再用力……好少秋……幹得好深……伯母好
爽啊……哦……又插到那裡了……哦……快……快……少秋……我快來了……啊
……啊……少秋……哦……你好會插……啊……啊……我要來了……啊……天哪
……噢……噢……來了……來了……伯母丟了……哦……哦……」

  姚淑鳳美穴兒「噗唧」、「噗唧」地冒出更多的黏湯,丁少秋也痛快到了極
點,龜頭暴脹,青筋浮動,全身一顫,一股濃精直射入姚淑鳳小穴深處。兩人喘
息著,姚淑鳳輕輕的吻了丁少秋一下:「累了吧,時候也不早了,睡吧……」在
她的甜蜜撫慰中,丁少秋經歷幾場大戰,也確實有些疲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看著懷中的人兒帶著甜甜的笑意睡去,姚淑鳳心中湧起一陣無以言表的幸福
的感覺,一切又彷彿回到了十八年前,當他第一次這樣躺著她懷中甜甜睡去的時
候,他才是個呀呀學語、剛滿三個月的嬰兒。十八年後的今天,他已經成為她生
命中最重要的人,是能帶給她幸福和歡愉的人。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的,命運是
多麼的奇妙啊。

  沉睡中的丁少秋微微動了一下,右手摸索著摸到姚淑鳳豐滿的右乳,再也不
肯放開。姚淑鳳嬌靨泛紅,親了一下睡夢中的丁少秋,低聲道:「連睡覺也這麼
不老實,還跟小時候一個樣。」又忍不住親了他一下,才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
墮入甜甜的夢鄉……



【全書完】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3-12-26 14:0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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