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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情(一) [打印本頁]

作者: facemaskdon    時間: 2009-1-31 04:42     標題: 情(一)

                 情

作者:facemaskdon
2009/01/31發表於:春滿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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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篇上接《仇》與《恨》,是個單獨的短篇故事,先貼新鮮出爐的第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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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七月底的大暑天,連先生也告了幾天假。我寫了十幾張帖子,熱得滿身都是
汗,又兼耳邊那蟬聲嘶力竭地叫,便怎麼也坐不定了。和小婧耍了一會,就一個
人出了後門躲在陰涼裡,愣愣地瞅著街角老蔡頭的酸梅湯攤兒。我好想喝一碗,
可我沒錢,又不想找我媽要,免得她又問我功課。

  老蔡頭的酸梅湯每碗裡一定有一顆梅子,每次我都把它留到最後,小心翼翼
地用牙齒剖開果肉,吐了核,咬下一丁點兒細細地嚼那酸甜,再咬一丁點兒……
這樣可以吃半天。

  我正眯著眼幻想著,眼角忽然看見有個人影,側頭一看,一個白衣服的姐姐
站在那兒瞧著我。這個姐姐長得真好看,我忍不住也盯著她。她直直地瞧著我,
這讓我覺得很奇怪,平時街上這樣年紀的陌生大姐姐,從來也不會正眼瞧我這種
小孩子。

  她看了我一會兒,緩緩走到我面前,嘴唇動了動,像是要說什麼,卻又沒開
口,卻忽然眼睛濕了,咬了唇像是要哭。我心生同情,想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
沒來由地紅了臉。

  她見我窘迫的呆樣兒,不由一下破涕為笑,旋又幽幽歎了口氣,轉身抽了方
絲帕抹了眼,竟走去老蔡頭處買了碗酸梅湯給我。

  媽總說這世上拐小孩的騙子很多,千萬別貪圖陌生人的東西。可我總覺得這
麼好看的姐姐一定不是壞人,而且……我也真的很想喝酸梅湯。

  「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了,我嘴裡猶含了顆梅子口齒不清地道:「謝謝。」

  這片刻間她表情已平復,微微一笑,也不答話,接過碗送了回去,頭也不回
地走了。

  幼年的時光似乎總是過得特別慢,在對長大的期待中日復一日地埋頭功課。
別誤會,我雖然也要唸四書五經,可並不是個書呆子。其實我學得最多的還是道
法,而我的老師便是我的雙親。

  說起我父母,偶爾聽他倆心情好打情罵俏拿些陳年爛谷子的事拿出來說嘴,
好像他們年輕時也曾在江湖中闖下了些名頭。我瞧我爹使起那把斬荒劍來,和我
娘練的瀚青綾,倒也不像全是吹的。我還沒有自己的兵器,練的以氣功和拳術為
主。在呼喝縱躍中春秋更迭,我也一天天長大了。

  十六歲生日的前夜,我不知怎麼的睡不著覺,偷偷披了件衣服從房裡躡手躡
腳地出來,免得外屋的小婧被我驚醒。站在院子裡,清冷的月光把芭蕉葉漂去了
顏色,斷續的微風送來陣陣夜來香的芬芳。

  我一時心有所感,腦子裡想的全是那個白衣服的姐姐。自從十歲那天她請我
喝了碗酸梅湯後,每年她都會來看我一次,還告訴我不要跟別人說這件事。隨著
年事漸長,我越來越盼望她的出現,而且那種盼望,已經不光是小孩子的天真爛
漫……

  算來上次相見已有將近一年……等待的迫切和惆悵,難道就是書上所描寫的
相思的滋味?

  我正癡癡地出著神,渾然未覺一分熟悉的極淡香氛在空氣中發散,嗯,那不
是……我霍然轉頭,眼前玉人宛然,娉婷出塵,卻不是姐姐是誰?

  我一時不知怎地,鼻子竟有些酸,不由自主地走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她一聲
輕呼,身體瞬間僵硬,雙手扶住了我的腰側,輕輕用力將我推開。我不敢抗拒,
身體甫離,眼光與她一碰,登時心虛得躲開了,一時面紅耳熱,口中囁嚅著不知
該說什麼。

  她見我尷尬,輕笑道:「剛才的膽子哪裡去了?」

  我聽她話裡殊無嗔意,心裡定了定,抬頭望著她絕美的容顏真摯地道:「姐
姐,我方才正在想你今年什麼時候來瞧我,你就來了,我一時歡喜得緊……」說
到這裡,面上發燒,後面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她見我一片赤誠,眼中似是閃過一陣迷蒙,轉過臉去沒有說話,只望著花木
出神。半晌方道:「十六歲了吧?」

  我應了一聲。

  「再過兩年,就是大人了呢!」

  我挺起胸膛,用我最成熟的口吻道:「我已經不是小孩了。」

  她轉過頭來打量打量我,嘴角浮起微笑:「嗯,都比我高了……你爹娘的功
夫,學了幾成了?」

  我恭敬地道:「我娘的輕功和我爹的拳術,我學了有三、四成,其它的各項
劍法道術,還只得了些皮毛。」

  她點點頭道:「他們兩位的道法武功,在塵世稱得上佼佼者,你年紀尚幼,
學到這些,也算用功了。」

  我聽她口氣老氣橫秋,心裡頗有些古怪,不免在面上顯出來,她見了微微一
笑,道:「你覺得我大言不慚,是也不是?」

  我慌道:「不是……」待要辯解,卻張了口不知如何為她開脫。

  她笑吟吟地盯著我道:「也罷,我便傳你一套仙法,讓你知道天外有天。」
遂細細傳了我一套口訣,讓我翻來覆去背熟了,又傳了第一篇的修煉之法。我聽
她所授,竟與我平日所練大相徑庭,心中疑惑,卻料其中自有玄妙。

  她見我強記善解,也自歡喜,末了道:「這套法術名喚『盈淵氣』,外可以
無形氣勁禦敵,內可以通經絡修血脈,你好好用功修習罷,只是莫要同你父母提
及。」我皆唯唯應了。

  我年事既長,不免時時忖度她的來歷,方要開口相詢,卻聽屋內「吱呀」一
聲,轉頭看卻是小婧揉著眼推門走出來,口中哈欠著問道:「公子,你同哪個說
話?」

  我心下大驚,轉頭再看,清風霽月,樹影婆娑,哪裡還有姐姐的身影?心下
一陣惆悵,沒好氣地道:「哪有什麼人,我一個人出來散散心罷了!」

  小婧聽我口氣不善,張口愣了半晌,一跺腳道:「人家怕你著涼,好心給你
送袍子,倒是來找氣受了!」說著自己覺得委屈,低頭竟紅了眼圈。

  我這才注意到她手裡捧了我的外衣,自己卻只著了單薄的一件月白綢衫兒,
又見她眼裡淚珠滾來滾去,心下不免有幾分歉疚,忙過去拉了她的手道:「好了
好了,我給你陪個不是還不行麼?」

  她猶自轉了頭不理我,將袍子往我手裡一塞,冷聲道:「我一個做下人的,
哪裡受得起?」

  我聽了又好氣又好笑,急道:「你這個丫頭,說話也忒沒良心,我平日待你
如同兄妹,又何嘗拿你當下人待了?」

  她聽了神色緩了緩,旋又幽幽地道:「過得兩年,老爺太太給你提了親,到
時多了個少奶奶,還不知道怎麼樣呢!」說到這裡瞧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歎了
口氣竟自顧回了房。

  我心下微動,對她少女的情懷似懂非懂,怔怔地發了半天的呆方回房睡了。

  自此我除了平日修習雙親所授,又偷偷的修煉那套盈淵氣,自覺果然神清氣
盈,與輕功一項,更是大有裨益。我娘見我於此大進,不免沾沾自喜,常說她的
教導有方,勝過孩子他爹多矣。我爹聽了,表面上不以為意,暗地裡卻趁我娘不
瞧見,逼我在三日內將原本三週的拳法都學了。

  春去秋來,那一日作了題目,很得了先生的誇獎,那宿儒一樂,便講起些詩
詞閒話來。論到王維,不由搖頭晃腦地說道:「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
多採擷,此物最相思。」這幾句,正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我反覆咀嚼,想起
我每日練完一套盈淵氣時,不免懷念佳人,那心情千絲萬緒,點點滴滴,卻又無
可排遣,不由呆呆出神。

  先生似是察覺此詩雖妙,卻不免引了懵懂少年往那風月上想,忙咳嗽一聲,
改講「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了。

  我少年心性,正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紀,更何況心中實有所感,從此竟是
睡覺吃飯,眼前均是姐姐的音容笑貌,一時想『她不知何時再來瞧我』,一時又
想『我卻連她芳名都尚未知曉』。隨著年事漸長,對男女之事也略有所知,每當
夜深人靜,情思綿綿,不免又想:『如果能娶姐姐為妻,相擁同臥,不知該有多
快活!』想到此處,每每臉紅心跳,情難自已。

  倏忽一年,直到我的生日過了一個月,姐姐都未出現。我每日如熱鍋上的螞
蟻,心神不寧,小婧每日伺候我起居,自是發現得早,問了我幾次,卻被我胡亂
搪塞。那一日我方下了課回屋,卻見她蹙了眉在書案前發怔,連我進屋都懵然不
覺。我覺得有趣,悄悄掩至她身後,伸手咯吱她腰間癢處,驚得她嬌呼一聲,猛
地一掙身子跳了起來,見是我,卻不像平日般與我笑鬧,反而又換了愁容坐倒。

  我心下詫異,笑問道:「今日怎麼了?」

  她口中卻不言語,細蔥般的手指拈過一疊宣紙,舉到我面前,我低頭一看,
卻是昨天寫的帖。我自己寫的東西,自己當然記得,不用看下去,便知道自己昨
日惆悵難解,將那些什麼「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又上心頭」、「求之不
得,寤寐思服」翻來覆去地寫了十幾遍,卻忘了毀棄。

  她咬了下唇,瞅了我半晌方道:「我道你近日神思不屬,是為了什麼,原來
竟是害了相思病了!整日也不見你在外面鬼混,倒怎地識了哪家小姐,說與我聽
聽,待報了老爺太太知曉,求個媒人說合了,遂了你的願,豈不是好?省得你整
日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我被她抓了痛腳,本已有幾分窘迫,又聽她伶牙利嘴地挪揄,作色道:「我
的事,不用你管!」說罷拂袖而走,將院門「砰」地一摔,顧自去了。耳邊猶聞
她放聲大哭,心中更是煩悶難言。

  那日我尋了幾個狐朋狗友聽書玩耍,直到夜色全黑,方回了家。也不叫小婧
伺候洗漱,自己胡亂洗了睡下,朦朦朧朧間,只覺一個溫暖的身子擠進了被窩,
緊緊貼在我身上。我猛然驚醒,轉頭看去,隱約卻是小婧,一時不由呆了。

  她見我醒來,悄聲含羞道:「少爺,抱抱我。」

  自從記事起,小婧便是我的貼身丫鬟,我父母曾關照過我,說她是個孤兒,
讓我平日以禮相待。雖說名義上是伺候我的下人,實則從小就耳鬢廝磨,感情甚
篤,說是紅顏知己亦不為過。但隨著兩人逐漸長大,互相的心事卻是越來越不明
白了。

  我從未與一個女子如此親昵,心裡怦怦直跳,帶著些好奇有些僵硬地側身伸
臂將她摟了,感覺她只穿了件貼肉小衫與細綢中衣,那柔膩的觸覺如此美妙,伴
著她身上的淡淡幽香,一時只覺口乾舌燥,鼻息都熱起來,下身更是怒挺而起,
像是頂到了她的嬌軀某處一個綿軟的所在。她口中「呀」了一聲,倏地縮了身子
回去,我臊得忙一收腰,也退開了老遠。

  這一下兩人都甚覺尷尬,頓時半晌無語。我心中紛亂,忽然聽小婧道:「少
爺,你喜歡我麼?」

  我定定神,想了想道:「喜歡。」心中暗道:『姐姐,小婧陪我多年,我這
麼說也不為過,你不要生氣才好。』

  小婧聽了,沉默了好一陣子,漸漸地身子一顫一顫,竟低聲啜泣起來。

  我見不得她哭,一時慌道:「你這是怎麼了?」情不自禁地伸手抹去她的淚
水,只覺她臉頰嬌嫩,又兼楚楚可憐,心中不免一蕩。

  她哭了一陣子,稍稍平復,仍帶著幾分哭腔道:「你將來娶了少奶奶,還會
像如今對我一般麼?」

  我想她定是擔心受氣,笑道:「都不知哪年哪月的事兒,哪裡就要提了?將
來待我成了家,我父母自會給你備一筆嫁妝,找媒人給你說個好婆家,免得再伺
候我這個憊懶之人。」

  哪知她聽了後一言不發,轉過身去再不理我,我感覺她嬌軀震顫,不時有吸
鼻之聲,心下疑惑,湊過去藉著月光一看,她竟是咬了被子不住抽噎,伸手再一
探,原來無聲無息地把半個枕頭都哭得濕了。

  我隱隱約約覺得定是說錯了話,用力扳她的身軀,邊柔聲道:「又怎麼了?
你倒是說呀!」

  她死命蜷著身子,就是不轉過來,恨聲道:「你最好我明日就走了,胡亂嫁
個粗鄙漢子,再也不來煩你,是也不是?」

  我愣愣道:「不是啊,你若願意一直陪著我,我自然求之不得,只是……」

  她聽到此處,忍不住介面道:「只是什麼?」

  我猶猶豫豫地道:「只是……難道你願意一輩子做我的……丫鬟……」說到
後來,自覺有些訕訕。

  她忽然轉身對著我道:「你難道……一點都不明白……我的心意?」話語間
竟是含了款款深情。

  我就算再笨,到此時也漸漸明白了她的意思,期期艾艾地道:「你是說……
嗯……這個……嗯……」

  她擰了我一把:「什麼這個那個的,我……等你將來娶了少奶奶,你……要
是心裡還有我,就跟少奶奶說,說……收我……入房……」說到後來,聲音幾不
可聞,羞得一頭埋進我懷裡。

               (待續)
作者: 飛翼鋼彈    時間: 2014-11-18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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