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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芙蓉豔(1-12) 作者:古鏞 [打印本頁]

作者: x3001    時間: 2008-12-23 09:32     標題: 芙蓉豔(1-12) 作者:古鏞

芙蓉豔
作者:古鏞
2005/08/30 發表於:風月大陸



  『壹』



  推開窗,先是白光耀目,寒氣洗面而來,隨即放眼亮白一片,院中銀花掛樹
,細雪鋪地,令人神氣一爽。

  沈瓊兒大叫:「芙蓉快來,下雪了耶!」

  一個含混的聲音,傳自紗帳之內:「癡丫頭……全府的人都要被你吵醒了!


  沈瓊兒道:「我的大小姐呀,全府的人……還睡著的,恐怕就你一人了吧。


  葉芙蓉正色道:「你的意思是說——我貪睡?!」

  沈瓊兒吐了吐舌:「不敢,只不過……你一向起得遲些罷了。」

  葉芙蓉已披衣而起,坐於紗帳中,雪色從窗外映入房中,照得她清滑的額際
一抹白膩,臉肌則溶溶泛光,她的聲音軟壓下半分驚喜:「真下雪了!」

  一隻雪白的纖足先伸出帳外,腳趾相並,齊齊勾了勾,像試探外頭的空氣,
隨即足尖輕輕觸到了地面,便一路「咚咚咚」

  踩到了窗邊。

  「哎……你還沒穿鞋呢!」

  沈瓊兒埋怨道。

  葉芙蓉輕哼了一聲,並不理會,將那清傲的額頭先探出了窗外。

  「小心著涼!早知如此……真不該將你叫醒。」

  沈瓊兒嘀咕道。

  芙蓉回眸一笑,登時將瓊兒看得呆了——尚未梳洗的雲發輕攏在葉芙蓉腦後
,垂下幾根細而輕的散絲,像夢一般,襯得她半邊玉頰流暈飛白,雪肌生香。

  而挺直的瓊鼻流瀉而下,唇角分明,下頜嬌俏,被外頭白光一耀,鑲出一道
動人的光的輪廓,更下方……一抹緞子胸前一攔,湖綠緞子上邊是凝脂般的冰骨
玉肌,猶帶錦被溫香,而緞子下邊,嬌聳的酥胸幾乎要將布料頂掀了起來,微顫
的高處似乎顯示它有的無限香軟,讓人屏息注目,心凝神止。

  「七娘來了!」

  葉芙蓉推了推發楞的沈瓊兒,急急逃回錦帳,瓊兒也忙將窗戶閉上,幫芙蓉
扯好帳被。

  這時,那碎步聲已到了門外。

  「小姐,起來了嗎?」

  門外,正是沈七娘的聲音。

  「娘!」

  沈瓊兒應道:「芙蓉姐剛醒了會,又睡了呢。」

  床上葉芙蓉衝她眨了眨眼,悄然合上雙眸。

  沈七娘還是推門而入,低聲斥道:「怎地直呼小姐閨名,看我撕你的嘴!」

  葉芙蓉於枕側半啟星眸:「乳娘,是我讓她這麼叫的,我與她同是吃你的奶
長大的,難道不能以姐妹相稱?」

  沈七娘半抬一邊腿兒,胯側輕偎榻側,愛憐地注視帳內,輕歎:「小姐抬舉
我們,下人卻不可自亂身份的。」

  說完,又轉頭掃了自己女兒一眼,沈瓊兒輕輕將嘴兒撅了起來。

  葉芙蓉懶懶地睜開眸子:「又要吃藥了嗎?」

  沈七娘探了一隻手入內,貼著芙蓉額際:「吃了藥,你再睡會兒……咦,你
的額頭怎地這般涼?」

  帳內的葉芙蓉與旁邊的沈瓊兒一時都沒有作聲。

  沈七娘翻了女兒一眼:「定是你這鬼丫頭,適才聽你失驚作怪的喊,是不是
開了窗子?外頭下雪,仔細涼著了小姐,我定要了你的命!」

  葉芙蓉撒嬌:「乳娘~!不關瓊兒什麼事,是我方才起來小解……」,一時
嘴快,扯到了不韻之事,不禁滿面飛紅。

  沈七娘卻未細究,侍侯芙蓉喝了湯藥,又叮囑瓊兒一番,掩上房門去了。

  沈瓊兒便如突然給人解了穴,活了過來,撲到葉芙蓉榻邊,兩個少女四目對
視,同時咯咯笑出聲來。

  葉芙蓉道:「扶我起來,我要看雪。」

  沈瓊兒這回不敢了,直搖頭:「你還是乖乖躺著吧,病才好得快。」

  葉芙蓉撒嬌道:「那你去將窗兒開了。」

  沈瓊兒違不過,將窗兒開了半扇。

  芙蓉從帳口遠遠望見水月門的淩波閣高高立在山丘,鱗瓦上堆了一層厚厚的
雪,飛簷掛下長長的冰淩,歎道:「淩波閣雪色一定很美,我小時若像你一般,
進水月門習武,身子骨便不似現下這般弱了,那時行走江湖,自由自在,可有多
好!」

  一時縱情遙想,心醉神馳。

  沈瓊兒大睜著眼,呆盯著葉芙蓉看。

  葉芙蓉面色微暈,啐道:「你傻啦?!」

  「我真想不出……你行走江湖會是什麼樣兒。」

  沈瓊兒輕笑:「不過……身後定會跟著一大幫風流俠少吧——品花閣將你列
為榜首呢!」

  「無聊!」

  提到品花閣,葉芙蓉氣打不從一處過:「那幫酸秀才真該死!」

  品花閣其實指的是七個人,七人皆為洛南劍社文武雙修的世家公子,每隔三
年,當亭縱酒賦詩,品題武林美女,葉芙蓉雖非習武弟子,卻因早逝的娘親出自
武林門派水月門,加之麗色驚飛,花豔群倫,被毫不客氣地列為洛陽武林第一美
女。

  「不過,他們所指的葉芙蓉可能是你喲。」

  葉芙蓉勾了一隻手指滑摸瓊兒臉龐:「許多次,你不是假稱是我,哄過他們
的麼?」

  瓊兒仰面承受,鼻息輕噴,眼睫打顫:「再怎麼,我也不能跟你比……」

  「好瓊兒,」

  葉芙蓉聲音忽然變輕變含糊:「你且上床來……。」

  「不好……」

  瓊兒面龐如醉似燒:「……娘一會又要進來了。」

  她半仰瓜子臉兒,星眸開閉間,明慧絕倫,比之葉芙蓉亦不遜色多少,難怪
多次偽裝葉芙蓉,騙過了許多未識芙蓉真面之人。

  一時之間,閨房內靜得只聽見兩個少女嬌喘之聲,窗外透進的寒氣,全被屋
內攀升的熱氣驅散。

  「砰砰砰!」

  屋中少女兩下驚散,急掩衣襟。

  ——只有一個人,向來不耐煩丫鬟通報,直闖人家小姐的閨房。

  只有一個人,會這般用力砸門,卻不懂得將門推開。

  芙蓉與瓊兒駭然相望:「李蘇小小?!」

  * *******************************
***



  『貳』



  那時候,李蔚不過十九歲,剛從川西訪友歸來,一連三捷,順利通過玄武院
兩名五品高手與一位四品武師的劍試,成為武院百年來最年少的武師第三人。

  輕衣長劍,白綸皂靴,品貌武功,皆足以傲人,正是春風得意時候。

  恰這一天,李蔚想起摯友陳寒歌之托,匆匆趕往葉府遞送川藥。

  路途雖有些嫌遠,不過正值心情大好,一路踏雪而來,倒也賞心悅目,怡情
適意。

  葉府家丁將他領到了一個院子,等著丫鬟入內稟報。

  李蔚穿著新衣裳,頗有些不自在,於是將領口弄鬆了些,左顧右盼,始終不
見回音。

  李蔚是不慣等人的,喊來葉府家丁,將陳寒歌捎給葉芙蓉的川藥交代了,就
要離去。

  這時,李蔚聽見一聲:「喂!你就是李蔚是吧?!」

  好生無禮!李蔚皺眉不語。

  那發話的少女形貌有些張狂,提手捉腳的,快步跑下廳堂,到了院子:「聽
說,你曾揚言『女子不宜舞刀弄棒』?!」

  自己似乎確實說過,不過——「那便如何?」

  李蔚傲然答道,暗暗打量眼前少女,看樣子不像葉府丫鬟,難道她便是葉芙
蓉不成?品花閣那些半文人太……太沒品了吧!「看刀!」

  好快的刀,活似兩道光輪,刀光交彙處,正是運勁也難以避開的地方。

  李蔚有那麼一剎那,感覺刀刃已舔到了身上的肌膚,一驚過後,才覺自己險
險地躲開了,心底下升起一股無名怒火,飛身蝶起,劍鞘翹然好似活物,勢子雁
落時,貫注內勁的劍尾極快掃過那少女的腰臀部位。

  「啊!」

  那少女霎時臉兒漲得通紅,雙刀低腰攔掃,刀勢淩厲已極,顯是羞怒萬分。

  適才李蔚那一掃,恰似情人的手戲搔少女秘部,煞是不文,李蔚一怒過後,
已是暗暗自悔,此時無意糾纏,身後如有細線牽扯,遠遠飄開,尚未著地,一道
圓圓的白光,夾帶風聲,咬身而來,竟是少女脫手一刀的絕殺。

  李蔚意動間,劍已噌然就手,微一轉念,仰身後跌,刀光削髮而落。

  足跟落地便滑,李蔚急將身子跟了一段,方未跌倒,張臂湊臉的,也算狼狽


  哪知那少女毫不領情:「哼,好賣弄麼!」

  又將追擊。

  李蔚知道這般下去沒完沒了,索性背了身不理,任那少女手起刀落,貼著他
身子橫削豎劈,諒她也不敢真砍。

  右側廳堂的屏後傳來低低的淺笑,似乎同時有兩個女子的身影穿花蝴蝶似的
映在薄薄屏風遮布上。

  李蔚一呆,低頭尋視,簇新的衣袍已掛滿或圓或扁的破洞,都似在張口嘲笑


  「夠了!」

  李蔚大喝一聲,身子急轉,那少女揚刀避之不及,在李蔚眉梢又勾開了一道
細而斜的血痕,霎時間,蹦出的血珠燦成一束豔麗的花枝。

  那少女終於怔住了。

  李蔚面無表情,緩緩轉視之際,見一個肌膚勝雪的少女轉出屏風,空朦如夢
的眸子正向這邊注視。

  那是李蔚初見葉芙蓉。

  那是他的命。


  *********************************
**



  『三』



  印心湖畔,一身破片飛揚的李蔚刁然獨行。

  那覆蓋一切的大雪,正紛紛揚揚。

  環湖的土丘、假山、彎彎石道,遠處的禦劍閣、聽風林,全給大雪淹沒,若
非刻意細觀,著實難以從茫茫雪色中分辨出原來的形狀位置。

  便是那平日光滑如鏡、一碧千頃的湖面,此刻也已變成了一大塊雪的平原。

  一股錐心的疼痛正緊緊撕扯著他的心房,那張純淨無暇的玉容隱約浮現,李
蔚一時竟喘不過氣來。

  她不正像眼前這潔白純淨的雪色麼?纖塵不染、靜守閨閣,幽幽深藏於樓門
院牆之內。

  水月門邊上的那個小院,令多少武林弟子悠然神往!自己出身寒貧,又怎能
與眾多世家子弟相爭?李蔚平素雖常以才自傲,亦知身處當今營營俗世,無世族
豪門之勢力可傍,無四方交遊之人情可托,則諸事難成,常令君子心寒。

  去時悠然閒適的心境早已化為滿懷酸苦,李蔚呆盯著前方湖面的一片雪色,
那片雪地漸漸幻化出葉芙蓉一張靜靜凝視的面容,輕而薄的,不可捉摸,唇角、
瓊鼻、以及那緩緩開啟的眼眸,與雪色相融,令他癡,使得他痛!忽然,道旁亭
側後方的行來一人,走近亭子,向他一望,淡然含笑。

  那人青衣黑靴白襪短褌,烏髮簪結,立在雪中,宛如一出塵道人,神清氣爽
,撲面而來,正是與李蔚齊名的年輕武師原烈秋,他在亭階前稍一駐足,隨即徑
往湖面走去。

  李蔚適才沈於心境,竟忘了招呼,此刻回過神來,不由心中一緊:不要!身
子急射而出。

  原烈秋詫望他一眼,也突然施展開身法,肩身一晃,已先李蔚一步淩空於湖
面之上!李蔚說不出自己出於何意,只是適才迷思中,那片湖面雪地正是葉芙蓉
的面容,怎容他人踐踏其上?下意識中一拍腰側,鞘中劍如毒蛇咋吐,李蔚一兜
劍柄,劍尖斜轉,橫削原烈秋雙足。

  只聽原烈秋輕笑一聲:「也好,你我久未交手,便試試對方斤兩!」

  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啪的一聲,手中骨扇已壓住李蔚劍身,隨即寬袖中掌
臂一長,掌面瞬間由小變大,直襲李蔚臉面,李蔚感覺勁風襲面,倉促間不容多
想,左掌迎上,兩人雙掌一接,「砰」

  的一聲巨響,氣勁爆烈,兩人身子各往已方身後飛去。

  原烈秋身子彈向湖面深處,而李蔚則飛向岸沿。

  這一掌雙方沒有思索餘地,俱是全力出擊,原烈秋只感覺體內氣血翻湧不息
,極為難受,仗著原氏輕身心法,身子飄移丈許,才落定身子,心下暗驚對方掌
力驚人,往李蔚看去時,卻見李蔚並未退後多少,離湖岸尚有數尺,一隻腳硬生
生直插湖面,積雪沒膝貼胯,原烈秋又是吃驚又是好笑:「咦,你幹甚麼?!」

  李蔚半途強轉真氣,使出「千斤墜」

  落足於湖面,終先原烈秋一步踏足雪地,此際胸中翻滾,說不出的難受,調
息片刻,將腳抽出,靴襪湯水淋漓,神情甚是狼狽。

  呆看了原烈秋一眼,什麼也沒說,揮揮手,返身上岸。

  身後,原烈秋追著他喊:「喂!你我正好借此雪地,大戰數百回合,怎地走
了?」

  茫茫雪地上,只留原烈秋一身暗青服色,腰間雲白流蘇隨風飄揚,怔怔目望
李蔚遠去。

  *********************************
**


  『肆』


  李蔚回到宿處,尚未推門,房門「吱呀」

  一聲打開,想是蘿蔔頭聽到了他的聲音。

  「師父,有人找。」

  「人呢,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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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


  ……九月的天空是一片孤獨而高遠的藍,藍到每一雙仰望的眼都隱隱作痛。

  陽光輕而薄,像灑下無數光的細針,草地、彎道、馬棚、人畜,全都躲不過
它的針刺,在光的逼視下,或靜靜守著自己的位置,或各自忙碌著。

  方圓數十裏內,渺無人煙。

  馬場內的短草,雖早早便已開始枯黃,東一叢,西一撮,隨處可見光禿禿的
黃色地表,但從山包上放眼望去,漫無邊際的草場,還是連成了一片,透著生機
未盡的綠意。

  而遠處,微微拱起的坡度曲線,更給初秋下的馬場增添了一股母性的靜謐與
寬厚。

  「噅哧哧~~~!」

  隔著一座屏障形的山丘,遠遠傳來一道嘹亮的馬嘶聲。

  山的那邊,馬蹄聲隱隱傳過來,起初低沈隱約,似不可聞,一會兒,便如含
怒欲發的悶雷,開始低低咆哮,隨即,山口的彎道處湧起漫天煙塵,棚前眾人都
停下身來,側首張望。

  轉瞬間,那悶雷聲炸開,耳際轟鳴震動,起伏奔竄的烈馬如決堤而至的狂洩
怒流,從棚前馳過,好一陣子,弓起的馬背身影從眼前一道道忽閃,馬蹄亂濺,
緊如密鼓,像有無數隻馬蹄無情地從人的胸口踏過,這般情形似乎永無停歇,逼
得人喘不過氣來。

  忽然之間,馬群已遠遠去了,只留下一陣空空落落的塵風,隨著煙塵散落,
滾雷一般的餘音,從遠處傳回,讓少年久久不能從煙塵滾滾的馬群弧線跑動中回
過神來。

  策馬狂鞭,持劍縱橫,正是少年的夢想。

  而此刻,他卻抱著一捆草料發呆,稍顯消瘦的稚嫩臉龐,被太陽曬得黝黑,
熱天裏格外濃稠的馬糞與草堆糅合的味道,沖得鼻腔發酸。

  沙沙聲響,草料擦著他臉龐,汗水從粘著葉片的頰邊流下來,濕透了短衫,
靠近木樁搭蓋的馬棚,一股馬糞的氣味劈頭蓋臉、撲面而來。

  「灰兒!」

  少年強忍著氣味,輕喚了一聲,馬棚裏一匹垂頭喪氣的高頭大馬,尾巴搖動
了一下,眼睫張開,碩大的眼球失神地望著他。

  他拋下手中的草料,隔著木欄,伸過兩指按了按馬背,心下憐惜:「何時你
才能縱蹄奔騰,不再受這囚禁之苦呵。」

  這匹馬,與棚內其他傷病纏身的馬兒相比,明顯高出一頭,驃肥蹄壯,只因
前些日將二少爺摔傷,腦羞成怒的二少爺拋下一句:「關住它!」

  這一關就是許多日,沒有二少發話,誰也不敢放它出棚。

  「李蔚!」

  劉三惡狠狠甩下一聲,將要從他身邊走過,突然轉身,一道鞭影在空中舞動
蛇樣的嬌姿,落在少年弓著腰背上,像數年前巷鬥裏劈開他脊背的那一刀一般,
留下一道辣辣的熱意,少年身軀一抖,緩緩轉過身,目光盯在劉三臉上。

  劉三臉上橫肉一聳,終於沒發作,悶悶地一聲:「幹活!」

  手中長鞭,拖了長長一地,忽然又活過來了,往一旁呆看的苗小平頭臉捲去


  「誒……」

  苗小平將身躍開,一手捉住鞭子尖部往後拖,劉三不自覺跟前一步,苗小平
偏偏還退,鞭身軟軟地拉在劉三與苗小平兩人之間,看那情形,像一隻小猴兒在
牽著一頭大笨牛走路,苗小平將鞭子在指上不住纏繞,嘻嘻笑道:「三叔,我又
惹你什麼了?我向來老實得很,可沒調戲你家姑娘!」

  馬棚附近的人全都哄笑了。

  李蔚滿臉漲得通紅,低下頭去。

  「你這小鬼,看我不抽你!」

  劉三雖一臉凶相,卻始終對苗小平無可奈何,這小鬼是洛陽玄武院的習劍弟
子,身手靈活,從來不肯吃半點虧的。

  「噅哧哧!~~~」

  又一道高亢的馬嘶聲傳來。

  馬群這麼快就轉回來了嗎?李蔚循聲望去,卻見東首一騎如箭一般射來,馬
上騎者身子前傾,幾乎貼到馬背,遠遠的看不清面目,只露一角白色衣袍,隨風
獵獵忽閃。

  來騎雖單人獨馬,那密如驟雨般的蹄音,卻極具聲勢。

  「三少!」

  「三少!」

  馬棚前腰身彎了一地,苗小平也將手中鞭子丟開,彎下腰,單膝支地。

  人群裏,就只剩李蔚一個瘦小的身影呆呆站著,其他的,全都跪下迎接烈馬
堂賀家三少爺的大駕。

  馬上少年一勒韁繩,馬身人立,長嘶聲中,前蹄穩穩敲落地面,「得、得、
得」,不緊不慢地轉了個小圈,黑緞似的馬背,脊樑骨一滾一滾,馬尾揚掃,蹄
舞鬃揚,當的是神俊非凡。

  「劉三!」

  「在!」

  「郭懷忠!「「在!」

  「晏侯川!」

  「在!」

  「挑上一百五十匹上等好馬,配上十名人手,明日午時,馬場會齊,與我一
道解馬開封!」

  「是!」

  馬上少年吩咐完畢,流目顧盼,馬兒小退兩步,忽又趨前,停在李蔚身前:
「新來的?」

  李蔚尚未應答,郭懷忠湊前道:「臨時加雇的人手。」

  少年沈思不語,目光盯向李蔚的右手:「你會使劍?」

  「是,學過幾天耍劍。」

  「我身邊正缺人手,你以後便跟著我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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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


  「三少!」

  湖西的試劍石上,縱橫交錯,無數道或深或淺的劍痕遍佈巨石表面,其中一
道裂紋,蛇行電閃,由東竄西,貫穿整座小山似的巨石,竟將試劍石一分為二了


  「這一劍之威,力劈山石,當今之世,恐無人能及吧?」

  石旁那人,伸了一指細細跟尋那裂紋,看模樣,似徘徊已久。

  「玄武試劍,只是傳說。

  當真高手,誰會到此以石試劍?只可笑許多後輩弟子,汙了好端端一塊石頭
。」

  「李蔚,你何時變得這般掉齒冒酸?你且一劍試試,讓我開開眼界何妨?」

  李蔚只含笑搖頭:「三少尋我何事?」

  那人回過頭來,臉上肌膚雖坑坑窪窪,如見風跡,卻鐵腮劍眉,極是英武,
目灼灼似探逼人心。

  「正是有事尋你,下月初,有五百駿馬解送開封,要你相助。」

  「解馬乃洛西馬場尋常之事,有何為難?」

  「不須多問!」

  三少隨口斥道,隨即緩顏一笑:「不要多問啦,到時我自會跟你細說,臭小
子!如今當上武院的執席武師啦,可缺什麼裝束?」

  「又不是行伍打仗……」

  李蔚捉捉袖子,一抖身上衣袍:「穿上衣袍,兩手空空,便可下場教弟子了
。」

  「不穿衣服呢?」

  三少大笑。

  李蔚僵笑道:「那……就只好去教女弟子了。」


***************************************



  『柒』


  「這個李蔚,他就要完蛋了!」

  李蘇小小突然嗔目鼓腮,雙拳緊握,惡狠狠地宣佈。

  「是不是叫你哥哥去教訓他呢,嗯,看他劍法似乎很好哦。」

  沈瓊兒手支著腮,撅嘴歪眉:「我很為某個人擔心。」

  「為誰?!」

  李蘇小小似乎要跳過來了。

  「你哥呀!」

  「你說什麼!」

  李蘇小小大喝一聲,終於跳過來了。

  沈瓊兒躲在芙蓉身後,兩手扶著芙蓉肩膀,左躲右閃,要把芙蓉身子掰倒了


  「放肆!」

  七娘推門進來了。

  「有人要吃藥,饒了你了!」

  七娘面前,連李蘇小小都收斂幾分。

  七娘將湯藥置於几上,手中一份信函,隨手遞給了芙蓉。

  芙蓉撕開看了,臉色越看越白,那眼波似要轉來尋人,最後竟偏著頭暈了過
去。

  「什麼事?!」

  屋中幾人驚急間,都撲到了芙蓉身邊。


  * *******************************
***


  『捌』


  洛西馬場。

  「籲……!」

  李蔚一勒馬韁,在一處茅屋前停下:「灰兒,咱們到了!」

  丟開韁繩,從馬上躍下,卻見灰兒「得得」

  聲響,逕自朝前不緊不慢地跑去。

  「灰兒!往哪去?」

  茅屋左邊屋角探出個少女的腦袋,半似含羞半帶頑皮地笑了一眼,又縮回去
了。

  李蔚怔了一怔,心兒猛跳了幾下。

  待臉上潮色漸退,往屋門走去。

  「娘!我回來了。」

  隔著屋門一聲喊,心下先有幾分酸楚。

  推開門,屋中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身背抖了一下,雙手摸著桌面橫移,碰倒
了一盞油燈:「是蔚兒?」

  李蔚趕忙搶上,見娘顫顫的手在尋,顧不上傾倒的油燈,將臉湊上。

  老婦將手摸到了李蔚的臉,似乎心已定下,手也不顫了,道:「聽說你現在
是武院的先生了?怎麼不早些回來告訴娘?讓娘也好早些歡喜。」

  說著,瞇著眼似乎極力要擠出一滴淚來,嘴角卻慢慢笑了。

  「娘……!」

  李蔚想說什麼,卻不知說甚麼好,頓了頓,道:「是燕子告訴您的?」

  「嗯,多虧了燕子,這些年替你照看娘,還不快去看看人家?」

  「方纔見著啦……」

  李蔚腦中閃過劉三的橫臉,岔開話題:「娘又做了什麼好吃的給兒子?」

  適才一掃眼,已經見屋角水盆裏,浸有些香菇幹,旁邊,掛在壁上的醃肉也
已摘下來,放在案上。

  李蔚心裏有些泛酸:「以後可得讓娘過上好日子。」

  娘兒倆敘了些話,李蔚聽娘一遍一遍提起燕子,心裏竟有些不自在。

  用過晚飯,侍侯娘歇下,窗外雖只半彎月亮,照在茫茫雪地上,卻亮似白晝
,映得人一身白得發寒。

  李蔚拉了布簾,扯過被子,在屋中另一張床上坐下。

  四下裏的靜,襯得茅屋內愈發寒酸了。

  李蔚直勾勾盯著窗外雪夜,沒來由地忽然想起葉芙蓉,一時往事種種,俱湧
上心頭。

  正自傷自憐間,聽得屋外似有野獸竄行,那聲音到了窗外,忽而停下。

  李蔚止不住心砰砰直跳,忍了半響,將窗扇推得大開——那張少女仰視的臉
,在雪夜中格外動人。

  李蔚遲疑中將手探出,抓著少女的肩窩,也不甚費力,那少女的身子在手中
輕得出奇,腳掌自行彎在窗沿一支,整個身子滾落了懷。

  初時滿是外頭的冰寒,一會兒卻又熱又軟,探在女子腰臀間的五指稍稍使勁
,軟綿綿的肉就握滿了掌心。

  那少女噴出的一口氣息,將李蔚的脖頸吹得絲絲發癢,李蔚腦中開始混沌,
迷迷糊糊的,手臂竭力要把少女的身子納入整個胸膛。

  這已不是第一次了。

  起初幾回,只貪戀少女柔軟的唇瓣和芳香的細發,接著是那盈盈一握的小乳
兒,上一次,手兒探摸著腰肢,忽然擠進了少女裙褌下,被一陌生的領域所激動
,不顧少女一尾魚兒般掙扎,硬是奪取了女紅。

  而那少女初試嚶啼,竟很快適應過來,嬌小的身軀任其鞭撻,亦婉轉翻騰無
不如意,一夜之間,梅開數度,尤眷戀懷間,不捨離去。

  初歡如夢,那夜的情景這些日一刻也不能從李蔚腦中末去,即便是那日初見
芙蓉,驚豔過後,首先想到的情形便是芙蓉倦體舒懷,自己橫施暴烈的畫面,而
那情景感受何曾不是與那夜的初歡混成一片?「燕子?」

  李蔚感覺少女的小臀在自己掌下喘息、起伏,撩人的慾火一下使得喉間乾澀
,沙啞的喚聲隨呼吸一道噴進了少女的耳孔。

  「唔~。」

  那少女似已將自己全身交出,鬆軟沈沈的軀體貼在李蔚懷中,口中銷魂地囈
語。

  那種令人陶醉的被倚重信賴的感覺,使李蔚確信自己已完全佔有了懷中這個
女子,同時亦不免有些許不安。

  李蔚指掌無意識地滑摸著,雪月交輝的下,少女一隻雪白的大腿從裙褌間斜
斜滑出,一彎長長的膩白在黑屋中勾勒出整只纖足的形狀,那份軟膩和嫩白俱是
自己所無的,尚未瞭解少女全部秘密的李蔚,忍不住從裙褌叉漏處去探尋她藏在
內中的隱秘。

  那少女腰臀的掙動使李蔚輕易地將手挖進了裙內,燙手的火熱從擠迫的嫩肌
間發出,愈發弄不清裏邊的情狀,李蔚情急間發力,整隻手掌硬將少女緊貼的兩
腿擠開,手背濕淋淋地到了一個所在,粗硬的指節首先感覺到了軟熱,微一伸挑
,指節上方碰到了神秘的細毛,雖然那與少女秘部的嬌嫩幾乎是全不相容的,李
蔚卻知道上一次黑暗中的體驗又一次得到了確認,愈發想認清它的樣子,會不會
是想像中那一種毛髮叢叢的獸樣部位?少女在李蔚粗魯的舉動中得到刺激,緊緊
咬住李蔚肩胸間的一塊肉,而下體卻任李蔚施為,裙帶松落,後股涼露,雙褪被
李蔚大力分開,最隱秘的部位在光亮中一袒無遺,寒風侵襲了嬌嫩所在,最羞人
的是,李蔚一隻指節擠進了體內,勾滑出一絲黏液,竟舉在臉前,對著窗外的光
亮打量。

  驟然間,李蔚將她翻壓身下,身子也退到了她的胯部,少女兩手分別揪緊了
床沿兩側,雙腿大開,在黑暗中顯得害羞而又大膽。

  她看不見李蔚的舉動,只覺得下方靈活勾動的是手指,帶有燙熱呼吸的是臉
鼻,而自己流出了愈來愈多溫溫的酸酸的水兒,那處定然已是一片羞人的狼藉,
遂將兩手來圈李蔚的後腦,要把他掰抬上身。

  「燕子!」

  李蔚又一輕聲嘶喊,一股大力頂在那處,火燙的一根暫態將她下體貫穿。

  少女忍耐已久的喉間一聲喊終於發出,在寂靜中有些嚇人,李蔚趕忙咬住了
她的唇,下方卻未稍止,腰臀提動,每一下都結結實實撞到了少女的胯部。

  這是一隻活的小獸,看似嬌小幼弱,偏使李蔚費勁了全身力氣方能將她掌握
於胯下,不讓她在掙扎滑動中逃逸而去。

  糾纏中,李蔚渾然忘了隔著一道簾兒,還有娘睡在那。

  有一時,幾乎使出了真力,將簡陋的木床擠得搖搖晃晃,「嘎嘎」

  作響,像承受不了,隨時都將倒塌似的。

  直到隔簾處一聲輕微咳嗽,李蔚才驚覺到目盲的人知覺該有多麼的靈敏,忙
將身定住。

  那少女的一隻玉足卻猶筆直地朝天伸著,足尖探出窗外,如一束花枝,輕輕
顫動,那白嫩嬌巧的女足與屋中的粗陋形成強烈無比的對映,就此深深印在了李
蔚的腦中。



  【待續】



  奇文並世如不語
    夢裏行舟已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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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蓉豔

                (玖)

  「駕!」

  五百匹駿馬如滾滾巨流捲上了官道,行人商旅紛紛避讓,側目而視。

  前方開道的洛陽鐵衣營衛士,披銳持鞭,旗幟張揚,一路大聲斥喚。隔後數
百米,洛陽馬場的訓馬師們身手矯健,分散在各處,呼叫聲此起彼伏,鞭擊吆喝
,簇擁著馬群前行。

  馬群後方,遠遠吊著一行人。李蔚神情發呆,身子如一截僵木,戳在馬背,
隨著灰兒不斷將他的身子拋顛,週身的袍袖直抖。三少卻一反常態,一路有說有
笑,似全沒留意身邊的李蔚神情異樣。

  一輛馬車,車輪滾滾,不斷碾過黃塵,像是從李蔚五臟肺腑裏碾過一般,李
蔚只覺胸口一陣陣發緊的疼。

  芙蓉遠嫁開封,隨行送嫁之人竟是自己!李蔚怎麼也想不到,才短短幾天,
事情居然會有這般變化。滿心眼裏恨天恨地,偏偏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啪」一隻大手重重拍在肩上,李蔚一驚回頭,望見的是一張不知所謂的陌
生大臉,神情瞧著無禮之極。

  李蔚怒急攻心,肩頭一縮一放,甩開那只粘乎乎的大手,腰畔長劍呼嘯而出
,直刺那大漢臉面,也不管來人是誰!

  「李蔚?」三少驚詫一聲,來不及阻攔。

  旁邊幾人也不知發生了何事,俱是驚噫出聲,眼見那大漢就要命喪李蔚劍下


  卻見那大漢看似笨拙、卻極靈活地一甩脖子,李蔚劍身磨著那大漢脖頸後的
肌膚穿出,幾縷髮絲,隨風而落,險到了極點。

  那大漢回轉頭來,脖頸後的層層贅肉擠著李尉劍身,望向李蔚的目光依舊放
肆無禮。

  李蔚冷聲喝問:「來者是誰?!」

  那大漢的聲音居然更硬更冷:「你說我是誰?!」

  李蔚平素自矜頗修涵養,此時卻禁不住血瀑上腦,邪笑一聲:「很好!」劍
柄翻轉,劍刃如嗜血糾纏,繞著那大漢脖頸,迎筋磨肉,刻刻不離險害。

  那大漢一身柔功,卻極為驚人,仰首如醉,堪堪避過李蔚劍刃追舔,指回肩
側,「噹」的一聲,將李蔚劍身彈開數尺,坐於馬上的身形忽地弓腰暴展,圓肩
晃處,一柄細如鐵錐的窄劍,電閃般直刺李蔚前胸要害。

  李蔚回劍挑擊,劍興大盛,大喝一聲:「來得好!報上名來!小爺不鬥無名
之輩!」

  那大漢哈哈大笑:「鐵衣營李蘇大大,夠你喝上一壺的吧?!」說話間,窄
劍飄忽,如針刺電擊,當得是詭異險詐。

  兩人劍擊聲叮叮不絕,且行且戰,旁人一時都無法拆解。

  李蔚忽地將身飛離鞍外,一劍平削,眼見李蘇大大無法馬鞍存身,李蘇大大
龐大的身軀直直高離馬背,一劍斜劈,借李蔚一擋之力,又回躍馬上。勢沈未定
,直落馬側,忽從馬腹下一劍穿出,李蔚坐騎吃痛,狂奔而出。

  李蘇大大哈哈大笑,笑聲未歇,忽而頓住:那狂奔的馬上竟不見李蔚蹤影!
一時竟冷汗直下,不敢回頭張望。

  李蔚冷冷的聲音就在耳後:「李蘇大大,玩笑開大了吧?!」

  李蘇大大道:「偷施暗算不是好漢!有膽你跟我光明正大打上一架!」

  李蔚惡聲道:「說!平白為何卻來惹我?!」

  李蘇大大尚未答話,前方車簾掀起,一個少女滿面怒容:「哥哥!怎麼連這
小子都收拾不下?平日還吹甚麼牛,哼!鐵衣營真是沒用!」

  旁邊幾騎鐵衣營衛士齊如老牛哼叫:「唔——!」

  李蔚卻全然發楞,適才車簾掀處,除了沈瓊兒黑白分明的大眼正直直望來,
她的對面的兩名女子俱是釵首低垂,葉芙蓉蛾眉微蹙,神色愁悶,似對外邊的打
鬧甚是厭煩。

  李蘇大大將身背一頂,叫:「喂!我最煩兩個大男人貼在一塊,好噁心!你
下不下去?!」

  李蔚將身飄開,心中茫然,渾不知身在何處。


                (拾)

  「嗚——嗚嗚——!」

  前方角烏吹響,一行人馬嘶人亂。三少喝道:「休要慌亂!李蔚!你與鐵衣
營眾衛守在這裏,我前去看看!」

  三少驅馬前行不遠,迎面駛來一騎:「三少!大河幫郝千里率人衝陣,截下
近半馬匹,轉往西去了。」

  三少止馬停步:「哦?」

  來騎又道:「郝千里倡狂得很,留下話來:大河幫這次馬也要,人也要,望
三少好生護送,他在落雁坡美酒相候!」

  三少皺眉:「郝千里這次口氣好大嘛!——人都沒事麼?」

  來騎道:「還好,只有兩位鐵衣營仁兄被驚馬摔傷!」

  李蘇大大與幾位鐵衣營衛士氣得哇哇大叫,沖馬向前,三少擺手道:「各位
且住,郝千里既在前方落雁坡等候,不必勞煩咱們去尋他啦!」

  李蘇大大叫道:「區區馬賊,看我們鐵衣營如何收拾他!」

  三少微笑:「各位少安勿躁,待會碰面定讓你們鐵衣營打頭陣!」

  李蔚驅馬與三少並行,悄聲驚笑:「郝千里敢來搶烈馬堂的馬?」

  三少低聲道:「夜間再跟你細說。」

  車行甚慢,馬群與眾人走了幾個時辰,天色全暗,才到了烈馬堂設置的第一
個駐馬店。三少將眾人安排停當,便來尋李蔚說話。

  「你何時喜歡上喝酒了?」

  李蔚手伸出去,桌上已然一空,順手尋去,指尖挑帶,從三少手中搶回酒杯
,正仰脖欲飲。半途又被三少奪回:「我對你的醉劍可沒信心!」

  「你是說郝千里敢來劫營?」

  三少含笑不語,半響方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回可看你的了!」

  李蔚心中一痛,道:「賣什麼關子,郝千里要我出手嗎?你手下隨便一人都
殺他有餘。」

  三少冷笑一聲:「郝千里算什麼!今晚來人,你先試試他的道路。」

  李蔚瞪著三少半響,道:「好!這次事情一了,烈馬堂送我上武院學劍的情
可就還了!」

  三少搖頭:「何必如此,我幫你的那點銀兩算個甚麼?你若不願出手,我也
不會為難你!」

  李蔚道:「郝千里背後是什麼人?」

  「好!我告訴你,我表妹這次東行,姨父已決定送她進宮!」

  李蔚一驚,失聲道:「葉芙蓉?!」

  三少點頭:「表妹一旦進宮,姨父重掌兵部就十拿九穩了,到時軍營上下,
武院與快刀堂的勢力勢必大增,江南武院那些習武弟子卻只有行鏢護院竄走江湖
的份了!」

  李蔚澀聲道:「原來……如此!」

  三少道:「烈馬堂自漢中快刀堂出身,這次怎麼也要幫快刀堂一把。」

  李蔚點頭道:「我知道!」

  「這把劍就送給你罷!」三少戀戀不捨,從腰間解下寶劍。

  「不用!我還是用自己的!」

  「那就小心了,不可輕敵!」

  「知道了!」

  李蔚將鐵劍橫置桌前,澀酒入懷,滿腔鬱憤,今夜誓要殺人!


               (拾壹)

  屋中爐火正旺,氣氛卻頗為清冷。

  沈七娘在替芙蓉趕製新衣,針線穿一陣,停一歇,時而擔憂地看上芙蓉一眼
。李蘇小小與沈瓊兒絮絮輕語一會,望瞭望芙蓉,也漸漸住了口,各自散開,屋
中一片死寂。

  芙蓉始終一言不發,對幾人的注視也裝作不見。她倚在窗邊,用指挑開一隙
簾子往外看。

  沈七娘歎了口氣:「小姐……」

  芙蓉一動不動。

  沈瓊兒霍地掉過頭,道:「娘!你一向最疼芙蓉姐姐的……只有你能幫她,
老爺也常聽你的!」

  「放肆!……唉,沒用的,老爺……也是迫不得已,這事早已通了天了!」
七娘咬了咬牙,狠下心道:「小姐,我說句話——你就認命了罷!」

  芙蓉臉色蒼白,沒有應答,下唇倔強地咬了咬。

  屋中幾人幾乎同聲歎氣。李蘇小小雙眉緊皺,柳眉幾乎豎了起來。

  「咣……!」

  像有什麼東西掉到了地上,外院鐵衣營的宿處一陣嘻笑,李蘇大大的嗓門尤
其大,在夜間笑得肆無忌憚。

  李蘇小小快步出門:「哥哥!你們瞎鬧甚麼!吵得人心煩!」

  「臭丫頭…」李蘇大大笑罵了一聲,隨即鐵衣營眾衛的聲音果然低了下來。

  李蔚守了一個多時辰,未見有何異動,癡癡地望著窗子那邊,那兒雖只是一
道側面的影子,卻美得讓人痛徹心扉。

  寒夜一點點往深裏滲進,雪光無情,無時無刻泛著淒清冷色。

  夜已初更,屋中幾人回房歇息。最後只剩沈瓊兒,挨近芙蓉,手臂輕抬,似
勸說甚麼,芙蓉垂首不語。沈瓊兒將火光挑暗,無聲無息地退出了芙蓉房間。

  沈瓊兒走後不久,芙蓉的影子忽然晃了晃,接著又是一動,斜釵輕輕閃搖,
芙蓉的臉兒漸漸朝向窗外,窗子被緩緩推開,背著光,那模糊的臉兒上眸光清亮
,李蔚心中大跳:「她看見我了!」

  不知怎地,李蔚一點也不想閃避,癡癡地隔著黑夜與芙蓉對視,也不知過了
多久,李蔚心中似喜欲狂,只願這般相視無語永不停歇。

  再過一會,李蔚心中開始翻江倒海,一種想上前訴說的慾望燒透了胸臆,卻
又恐驚了芙蓉,身子僵在暗處,渾身打顫。

  卻在這時,「吱呀」一聲,廂房邊有光亮搖晃,隨即一個女子舉著燭火走出
來。

  李蔚一驚,將身緩退,那燭光一明一暗,卻順著迴廊前行不止,芙蓉也將頭
從窗邊縮了回去。李蔚百般不願,無奈下貓步退行,閃入旁邊一間像是柴房的屋
子。

  火光越來越近,李蔚暗叫一聲:「不好!」腳步聲已在門外,李蔚輕身飄頂
,掌臂撐著牆面,俯身下望。

  原來是沈瓊兒!燭光將她臉兒映耀得分外嬌媚,舉火額前,眼兒水光濕亮,
睫毛釺毫畢現。從上看去,只見胸前高高鼓起一座小山,尖尖聳顫,峰起巒回。
下邊裙幅輕擺,足尖俏露。

  李蔚見她將燭火窗臺一擱,手便往腰邊,隨著裙衣瑟瑟顫動,股尖漸漸飽圓
,頓時醒悟過來,一時尷尬失措。

  一會兒,底下情景更讓人心驚肉跳,溜溜的白,兩彎滑腿,刺人眼目。

  李蔚雙眼一閉,氣促喉緊,聽得「噓」聲傳來,卻再也忍不住,將眼一看,
險些從房頂掉下來:沈瓊兒身背前偎,後腰處裙衣裹卷,雪白一片看得人眼花,
再細一瞧,白色小衣與肉色分開,脂膩的肉感觸目驚心,飽滿的肌膚緊緊崩裂兩
瓣瓜狀雪股,噓聲從中間傳來,股後菊狀紅點一縮一放,水光便從彎腿下淅淅瀝
瀝地射出。

  汗水不停地從李蔚額際冒出,李蔚緊緊咬牙,暗叫一聲:「罷了!」手臂驚
戰戰幾乎支撐不住。

  沈瓊兒收拾得卻極為利落,身子才剛高起,下方白白的一閃,裙衣就把一切
都收藏了。

  李蔚心頭一鬆,暗歇了口氣。這時,千不該萬不該,沈瓊兒卻將臉兒仰了起
來,「呼」的一下,李蔚一口真氣將燭火吹滅,身子直直砸下,沈瓊兒驚叫半聲
,嘴被一隻手堵住,身子也被推逼靠牆。

  沈瓊兒用勁拿他腕部,那人的腕臂卻渾如鋼鐵,絲毫撼動不了。偏偏腰間一
鬆,尚未繫上的裙褲此時不爭氣地無聲滑落,沈瓊兒心中一陣慌急,一陣哀涼,
待得那灼熱的鼻息與體氣壓逼上來,沈瓊兒知道自己逃不了——無法逃了!

  即便如此,自幼習武的沈瓊兒也給那人帶來許多麻煩,直至下體被粗大火熱
的一根貫穿,沈瓊兒終於奮力從掩住唇口的間隙,哭叫出聲:「李蔚!」

  那人身軀一抖。沈瓊兒身上絲絲發寒,這一叫,直如將性命交了出去,沈瓊
兒卻心有不甘,她怎般忍耐也終有不甘,正因那人偏是李蔚!

  李蔚將她身子往窗邊移動,面容猙獰似鬼:「不錯!……是我!」

  沈瓊兒將唇一咬,珠淚無聲滾落,月下白生生的臉龐悽楚動人。

  那人沒天良地將身挺進,沈瓊兒腦袋被高高頂至窗格。那人手已挪開,沈瓊
兒卻也不叫喚,眼兒死死望著李蔚,李蔚面沈似鐵,鼻樑峭硬,腰臀不住挺動。

  沈瓊兒慘笑一聲,喃喃自唱:「說甚麼……輕劍少年……說……甚麼……情
天有緣……!」

  那人活脫脫腰臀加快,鐵爪要撕裂她的肩頭,沈瓊兒腿間松熱酸麻,承受不
住,嬌柔的小手緊緊揪住一扇窗面,窗面如遭暴風狂襲,搖晃不定。

  突聽遠處沈七娘一聲清叱:「賊子敢爾!」

  李蔚眉間一緊,硬生生拔將出來,跳躍的棍身濕淋淋的,也不知是水是血,
用下袍一卷,飛步屋外,恰見一道身影從芙蓉的屋頂彈身而起,驕龍咋現,好高
明的身法!

  李蔚一劍開路,身隨劍射,那人不敢當其鋒芒,空中跨步斜走,李蔚一劍橫
削,劍光劃空耀目,身子已變為沖天而立,雙臂大開,腳尖指地渾如夜鳥垂天。

  那人嘿聲道:「來得好!」肩身一歪,往一側傾跌直下,離地不足三尺,又
仰頭而起,身子如飛魚躍水,腹部掠地而過,眨眼間已在丈外,李蔚劍光緊緊跟
隨。

  鐵衣營宿處才剛起喧嘩,那人與李蔚已一前一後,遙遙消失於野外。

  晏侯川從院子角門緩步而出,皺眉道:「好快的身法!」

  三少依舊停在暗處:「看來李蔚也留不下他!」


               (拾貳)

  一道斜坡上,有兩雙眼睛眨也不眨,向下注視。

  「祖卡!咳咳……你記著!以後遇見這兩人,千萬不要招惹!」其中一名老
者喃喃道:「聽到沒有,祖卡!」

  少年吐了吐舌頭:「簡直不是人,這般快法!」

  「快還是其次,你要看他身法挪動的瞬間!」

  「腰勁十足,果然好身材!」

  「啪!」少年的腦袋被狠狠敲了一下,老者惡聲道:「看哪去了?!」

  「嗯,逃的那人好像是……好像是山西……」

  「……沒錯!追的那個呢?」

  「也沒甚麼特別,爺爺……我看也稀鬆平常嘛!」

  「笨蛋!稀鬆平常卻還跟得上那人,你動動腦筋?!」

  「……果然厲害!爺爺,你看用咱家的『大破山河』,怎樣?」

  「『大破山河』固然威力無窮,連烈馬堂賀家的『狂沙刀法』也比不上,可
是……祖卡,你能傷得到這兩人麼?」

  「難……我看很難……」

  老者歎氣:「好好用功,這次要是能回江南老家,以後重振家威,就要靠你
的了!」

  「爺爺,事情辦不好咋辦?」

  「死……」老者的聲音忽然變得又陰又冷。

  少年猛地打了個寒顫。
作者: bjlq97    時間: 2008-12-25 00:31

这个古镛每次狠得俺牙痒痒的。说你不写也就罢了,他偏要写上一段;说你写得差点也就罢了,他偏写得花团锦簌般的勾人;让俺吊上味口了吧,他却舞起了葵花式;真拿Y没招!逼急了俺把后面的,给你接个貂尾巴,来个聊胜于无!哈!
作者: Jeff0525    時間: 2008-12-26 00:10

2005年發表的,後面都沒有更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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