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作家的研討會（1-2） [打印本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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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zhangyamei33    時間: 2020-7-25 16:43     標題: 作家的研討會（1-2）

　　　　　　　　　　　【作家的研討會（1-2）】


作者：多人寫作
2020/7/25發表於：春滿四合院
字數：10743

　　注：（ SIS）去年貼了一章，是短篇作文。今年寫了好幾章。

　　原短篇將後面刻意的性愛，無邏輯，對故事沒推動作用刪除，現重貼修改後
第一章，補上最新的第二章。後面還有五章。

　　1-2無色，後面才有，特此告知。

　　多解釋一下，所謂的多人寫作，是因為我參考了不少人的文章，有的以為是
原創，殊不知是他人的。為了避免麻煩，所以我的作文作者多數是多人寫作，而
且一律發在同人區就是這個意思。

　　我想，假如作文得以保留，我希望我日後的作文都被移去類似同人區的版塊
。

　　這樣，版主也不必事事問我文章移去哪個版塊了。

　　符合就移去類似同人區的版塊，不符合就刪除。

　　簡單明瞭。

　　末尾附上我對雪凡的評價，是為壓縮包。獨白是我真實想法。

　　小說有虛構的地方，不必處處當真。
　　
　　正文：

　　一

　　體重一百四十以上的石老師走進了作家研討會，看到了娜娜在一旁認真地整
理訪問稿，他打了一聲招呼後便將身上的西裝脫下放在牆上的掛鉤後，坐到自己
的位置打開了電腦。

　　石老師是這間作家研討會的主要負責人之一，除了他，還有兩位。

　　石老師流覽著自己作文上的評論，就連娜娜來到他背後也沒察覺，更別說娜
娜與他一同觀看那些讀者回復的評論。石老師快速地流覽的一遍後便關上了電腦
，按照他之前的理論，他給自己定一個要求，同時也硬性地給讀者下了一個規矩
，那就是讀者的回復如果不達標，他是不會再繼續發表文章的。這是他前幾個月
的說法了。

　　其實石老師這樣的做法可謂是良苦用心，他打算以己之力來改變整個大環境
，同時也讓一些白嫖者吃光了抹嘴離開要有臉皮，再這樣下去，論壇還了得。石
老師一副感動自己的理論實在是太偉大了。但現實是狠狠地抽了石老師一巴掌，
他還是過於天真，高估了自己的影響力，以為其他人都是糊塗蛋，要盲目地崇拜
自己。

　　這事說來也是話長，當時石老師的大作貼在網上，回復者寥寥無幾，他有些
灰心，在某一天，一個自稱微嗔的傢伙開始為他的著作點評，於是這麼一來，石
老師像是找到了知音，兩人開始互相吹捧，在商業互吹的路上愈走愈遠。

　　石老師想著電腦的事情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像是為他人不理解自己而發悶，
還差那麼一點點就可以達標了。他曾說過自己不喜歡刷屏，要讀者回復到他的規
定後石老師就會一次性將他們的問題全部解答出來。作為一個聲名在外的大作家
，他心裏肯定積壓了很多想法，快要到了崩潰的邊緣，再不說出，恐怕自己會得
病，於是乎，在時隔幾年之後，石老師捧著自己的大作重新出現於江湖。

　　娜娜那時正好整理好訪問稿，不由得舒了一口氣，雙手揉了好幾下頸脖，頓
時整個人放鬆舒適。於是她往石老師那邊望去，卻看到石老師眉頭緊鎖，就像兩
條繩子扭在了一起。

　　娜娜很好奇石老師為何皺眉歎氣，也許跟電腦上的東西有關，她沒有多問，
而是從站起來，悄無聲息地拿出自己今天買的早餐走過去遞給石老師，「石老師
，我今天給你準備了早餐。」

　　石老師不是一個虛偽的男人，在接過娜娜的早餐時，誠心地表示感謝。他從
桌上打開的塑膠袋，發現是麵包與牛奶。這段時間以來都是吃這種，他有些膩了
，口雖不說出，但臉上的不悅表情已經出賣了他。

　　娜娜看到他表情，開口道，「怎麼了，不合口味？」

　　「那倒不是，」石老師很違心說了這句。「我挺愛吃的。」

　　「那你快點吃，我知道你沒吃，今天我特意跑到其他地方給你買的。」

　　石老師聽了娜娜的話誠恐誠惶，他不明白娜娜為什麼會對他這麼好，是為了
感激自己為她找到工作還是看上了他。石老師不願多想，埋頭吃著早餐。娜娜無
話找話，問起了石老師的起居生活。從石老師的口中，得知他是一個肥宅男，平
時話不多，但一旦接觸到自己熟悉的領域，簡直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石老師曾不止一次大言不慚公開說自己從事這方面工作十幾年，對方一句話
他就能知道是什麼樣的水準，這不是炫耀，而是一種基本的能力，想他辛苦這十
幾年的辛苦研究，難道這一丁點的自由裝逼的機會都不給他，這合適麼，他媽還
是人幹的事嘛。

　　況且石老師總體來說還是一個很謙虛的人，他不敢說自己是第一個時常把閱
曆掛嘴邊的人，但起碼不會是最後一個，石老師就像那些失戀的人，會把他的感
情創傷血淋淋地展示在眾人面前博人同情，又或者像上戰場的戰士，時過境遷，
脫衣展覽自己身上的金瘡舊疤，使人敬佩。

　　石老師從塑膠袋裏面信手拿了一塊麵包吃了起來，邊吃邊跟娜娜說，「對了
，我們這個月的營業額怎樣？」

　　娜娜看著石老師吃了自己愛心早餐，面色潮紅，一雙小手捏得緊，裏面全是
汗漬也沒有察覺，現在的她看到石老師吃了早餐，一臉花癡樣看他。

　　在娜娜心裏——其他人不知道不要緊，但娜娜知道自己是喜歡上了石老師，
緣由她與石老師是同一類人，是他帶入自己進了這個行業，可以不受碼字的辛苦
了。

　　以往娜娜還是一個情欲重口味小作者時，她為了能晉升作家這個稱號，可是
努力了很長一段時間，拼了老命的發表文章，可是得來的回應寥寥無幾，但她因
為有了一個新身份，是個女的。所以也引起了一些讀者的關注，心想女人寫那些
跟男人寫那些的區別在哪，是心思細膩還是站在不同的角度想問題麼。

　　天道酬勤，很快娜娜就晉升了作家稱號，這讓她高興了一陣子，但她發表的
文章與之前並沒有多大區別，回應不多，點贊更是與之前區別不大。為此，她決
定索性一邊怒罵白嫖者一邊下跪求他們點贊回復。像這樣的事不是一兩回了。

　　早在她沒有榮升作家之前，在她的作文裏經常問候白嫖者，單憑這一點，她
與石老師就很像，兩人的共同性就是說白嫖者看了不回復不點贊好意思麼，不過
娜娜作為一個女性更加感性，言辭更為直白激烈，說了一些很難聽的話出來。

　　剛開始娜娜的寫作是不為錢，可是看著自己辛苦了那麼久，無償付出得不到
好的回應，乾脆向其他收費作者那樣，組建了一個收費群，這娜娜也是大膽，也
許人不在國內，所以能明目張膽地靠這個掙取一點生活費，不像一些國內的大傻
子為蠅頭小利甘願以身冒險組群收費，他們那些大傻子身為一個情欲作者，居然
不知道人性的陰暗一面，某個章節不滿意，讀者會立馬舉報你到公安裏喝茶的。

　　娜娜沉浸於以往的回憶中，石老師說了那番話並沒有跑入娜娜的耳朵，所以
石老師故意咳嗽，引起了娜娜的注意。

　　「石老師，你在叫我。」

　　「娜娜你是不是談戀愛了，看你剛才沉醉的樣子。」

　　「才不是呢，石老師，你剛才想說什麼來著。」娜娜問道。

　　石老師重複了剛才的話。

　　「其實也不是很多，你請的那些大神都不按我的稿子來，他們喜歡自由發揮
。」

　　「那不是很好，談話氣氛舒服啊。」

　　「這個，我承認，他們這些大神平易近人，說話謙虛，但也因為這個，我們
將稿子整理出去時，他們的粉絲興趣不大，打賞自然少得可憐。粉絲常說偶像聊
一些陳年往事這類的沒意義，他們想瞭解大神們談寫作方法。這個才是粉絲最關
心的。」

　　石老師沉思了一下，抬起頭看著娜娜，「娜娜，我想你也明白，你以前也是
作家，你應該知道，寫作哪有什麼好竅門，無非是多看書，多練習而已，」他緩
了一下，又繼續道，「而且據我所知，那些大神中，有一個叫雪凡，他出道早，
估計也有十來年了。直到三四年前才算有名氣，我打算以他為典型，打算做下一
期的節目。」

　　「雪凡？」娜娜好奇問道。

　　「勤能補拙，」石老師說了一句，又看著娜娜迷茫的眼神逐漸開朗，「這是
一個大器晚成的好例子。你先準備稿子，我打算這幾天請他來一次。」

　　「好的。」娜娜回應著他離開了，過了一會，她又跑過來，「石老師，這個
月我們掙得不多，不能再倒貼了。」

　　「其他的事你不用操心，放心有我們在呢。剛才我跟你說的，你還要收集下
那個作家寫的長句。」石老師用啃了一口麵包後，看著娜娜沒走，「娜娜，有事
？」

　　「我想知道你叫我收集雪凡作品的長句，他作品那麼多。」娜娜咂舌抱怨道
。

　　石老師笑了一下，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還好你提醒，我也是糊塗，你
說的很對，就拿他連載的都市偷心賊裏找吧。」

　　「哦，我知道了，」娜娜打算回去工作的崗位。

　　「你不好奇我為什麼叫你做？」石老師開口說話。

　　「你做事自然有你的道理。而且我會立馬將這個作家的這部作品看完的。」
娜娜應了一聲，眼神堅定地望向石老師。

　　「很好，你的態度我喜歡，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我先給你提個醒，這個
作家的某些長句有問題，曾經有個粉絲向他提出，他不承認罷了，還扯了一些語
法知識出來，刻意賣弄自己，糾正自己沒錯。其實這是一個很常見的語法錯誤。
用大多的修飾詞來組合一句話時，不宜出現太多，會讓意思表達不清楚，出現他
那樣的語法錯誤。」石老師心裏想著，終於又給了他找到一個吐槽的對象了，他
明顯有些激動。

　　最後他看了看娜娜的臉色，問了一句,「娜娜，你吃早飯沒。」

　　娜娜看著石老師桌上的飯菜，只剩下了幾塊麵包，看著他喝牛奶，吸得滋溜
響。娜娜的食欲被勾了起來，她小聲地回答，「還沒有，今天太匆忙了，買了你
那份忘記我的了。」

　　石老師聽了很不好意思，打算將剛喝的牛奶遞給娜娜，可又不知道娜娜願意
不願意接受。

　　娜娜看他猶豫的動作，她果斷地回答，「石老師吃飽了麼，不介意的話，那
我幫你吃剩下的。」說完娜娜的手伸了出來，石老師的放在桌上剛喝一點的牛奶
被她橫插過來的雙手死死地抱住，仿佛那就是自己的寶貝一樣。

　　「這怎麼行，」石老師一臉地恐懼，他沒想到娜娜這個女人居然不嫌棄他的
口水，甘願吃殘羹生菜。石老師在娜娜奪走食物之後，也反應過來了，一把抓住
了娜娜的手，連帶壓著了裝著牛奶的包裝盒，「不勞煩你費心了。」

　　「你問我吃早餐沒，我沒有吃呀。」娜娜對自己手指上的力量極有自信，她
曾經就是靠著這十個指頭敲打鍵盤，鏗鏘有力。所以，她也不准備把牛奶讓回去
，一想到這是喜歡的人的口水，她的心快要被融化了，雖然娜娜是一個成年女性
，也是一個援交妹，但她對愛情還是有些渴望的（編不下去了）。

　　可是，無論如何，石老師也不可能把自己吃過的東西讓娜娜喝光的，這是對
她的不尊重。他也在奮力爭取，「我說了不用了。」他生硬死扯著牛奶盒子。

　　「哎呀，」在兩人爭奪時，被突如其來的一聲驚嚇了一下。

　　兩人望向門外，看到了一個小男人穿著一身雪白的衣服，宛如一個鬼的影子
，一個大老爺們居然躲在門縫背後偷看年輕人打情罵俏，看了很久，好不眼紅。

　　微嗔皺著眉頭咳著嗓子來到他們兩人的前面，「我說你們兩個秀恩愛也該找
個地方，當著我這個孤家寡人，你們的良心過意得去麼，當面撒狗糧喂我吃。我
看這樣吧，這牛奶給我喝了。也省的你們鬧矛盾，是不是這個理？」

　　看似笑意滿滿，其實微嗔這個人很討厭辦公室戀情，個中緣由不說也罷。

　　說起微嗔這號人物，也是一個大人物吧，前面交代了他與石老師的一些片段
。微嗔是一個寫序言或評論的好手，但不是一個合格的小說者，曾經在別人的恭
維下，發表了自己的得意之作，引不起波浪，由此可見水準一般。

　　作為一個評論家兼且作家，微嗔其實骨子裏不是一個純粹的寫作愛好者，他
有著其商業嗅覺，在他看來，現代的文學早已向文學蛻變，傳統的宣傳和炒作儼
然成了當今文學成就的主流且是唯一的標準。

　　大作家們不但不以為恥，反而爭相與傳媒調情。書評家成了指導人們閱讀的
權威，一個作家如果未在傳媒上亮相，或者說沒有用錢賄賂微嗔這個職業評論家
，又他吹捧一番，他的作品就必定是默默無聞的。

　　而文學評論家就是幹著這樣的勾當，如同昆德拉所說，在他們手中，批評不
再以發現真正有價值的作品及其價值所在為己任，而是變成了「利益交換。」

　　其中不乏有嘩眾取寵之輩，為了能在黃文壇混得出人頭地，得到微嗔們的賞
識和信任，他們往往會殷勤侍候，以邀其親；投其所好，以邀其寵；大表忠心，
以邀其信；溜鬚拍馬，以歡其心。

　　這樣的代表人物有郡主、石頭等馬前卒衝鋒前頭效力於微嗔。在這樣一個浮
躁的時代，文學的安靜已是過時的陋習。

　　無論別人承認與否，他與他的前輩從不亂很相似，在某方面功力頗深。當年
的從不亂憑藉四部曲奠定了他的地位，被人史稱「太史公筆法」（可能記錯，有
興趣自己去查，）但他本人從沒有參加過徵文活動，曾有一次口出諾言，結果不
了了之，引起當年的讀者憤慨，從不亂也是一個要臉的人，他的臉皮很薄，還專
門道歉，從此消失於黃文界（可能記錯，資料來自某人）

　　微嗔有個怪癖，喜歡被人恭維，其實這也不算什麼，是個人都愛別人吹捧，
但做到他那樣對自己的作品感覺良好也許只能與石老師相提並論，兩人不相上下
，在商業互吹的路上走得老遠，估計是沒希望回頭是岸了。

　　娜娜美好的心情正被微嗔那張著實讓人討厭的損嘴如此挖苦，大為不快。可
是兩個人仍然不肯放手，繼續著無言地較量。

　　微嗔面帶憂色地看了他們半晌，隨後換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輕輕地朝石
老師點了一下頭，便轉身去了辦公室，在要關門時，他轉身望著石老師說待會兒
兩人要出去請大神吃飯。

　　二

　　娜娜看著石老師離開自己，心有不舍，都怪那個微嗔，破壞了他倆打情罵俏
的戲碼，但她不是一個喜歡惹麻煩的女人，知道他倆是為了工作，這麼一想，氣
順了很多。此刻她正坐在電腦前在校對自己親手準備好的稿子，她整個上午的時
間都是用來看雪凡的那個都市作品，一百七十來章，就整理出幾十條長句，一面
看著，一面將那些長句複製粘貼出來逐一分析。

　　石老師回來時娜娜並不知情，見她認真工作的樣子，並不想打擾她，心裏琢
磨這娜娜該不會還在寫稿子吧。於是悄悄來到娜娜背後。

　　「你們什麼時候回來了。」娜娜一仰頭發現石老師站在自己背後大吃一驚。

　　「我們也是剛回來看你還在忙就過來看看你，怎樣，完成到哪個程度了。」

　　「基本上是沒什麼問題的，就你說的長句問題確實很多意思表達不明了。」

　　石老師哦了一聲，很正常的回應。

　　「我們幾時約好了跟他來一次訪談掙錢。」

　　石老師笑了起來，「你掉錢眼裏去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哪怕你組群收費
也是玩票性質，是不是最近很缺錢。你跟我說。」

　　「那倒不是，我只是愛錢而已，錢是個好東西，它能換來自由。」

　　「說得好！」石老師大為讚賞娜娜的那句「錢換來自由。」以前石老師做一
名文青時，視錢財如糞土，後來到了結婚後，父母生病，孩子出生，這些變故讓
他明白錢的重要性，更為關鍵的，沒錢你就沒有女人。

　　女人愛錢是不假，但男人說不嫌棄女方家庭條件，那簡直就是睜眼說瞎話。

　　隨便聊了幾句，娜娜從石老師口中得出雪凡暫時沒有空閒的時間騰出來。所
以她覺得這次的準備的功夫泡湯了。

　　石老師安慰她，「千萬不要這麼想，我們很多時候不能以有用功與無用功來
簡單的劃分。」

　　娜娜不想與石老師做這種低水準的爭論，在她的認知裏，錢就是一切，有錢
了自己就不會做援交妹，世上有哪個賤種會有錢了還喜歡給不同的男人挨操，缺
男人也不是這樣的。性愛如果有了金錢的摻雜，那麼自己的陰道就成了商品，別
人可以暫時擁有陰道使用權。這是娜娜不想要的。

　　倆人沒聊多久，微嗔又喊石老師。石頭立馬屁顛顛地進了微嗔的辦公室。微
嗔問起了研討會最近的工作動向，石老師如實彙報。微嗔聽了愣了一會兒，不作
回答。他的心思飄向了遠方，回到了他年輕的時代。

　　那時的微嗔熟讀各大理論學派，什麼書評家，評論家，大作家的理論他倒背
如流，他實在不相信一個好作家會是熱衷於交際和談話的人。

　　據微嗔所瞭解到，最好的作家都是一些交際和談話的節儉者，他們為了寫作
而吝於交際，為了主字而節省談話。他們懂得孕育的神聖，在作品未寫出之前，
忌違向人談論醞釀中的作品。

　　凡是可以寫進作品的東西，他們不願把它們變成言談而白白流失。維斯瓦娃
說她一生只做過三次演講，每次都備受折磨。海明威在諾貝爾獎授獎儀式上的書
面發言僅千字,其結尾是:「作為一個作家，我已經講得太多了。作家應當把自
己要說的話寫下來，而不是講出來。

　　福克納拒絕與人討論自己的作品，因為他覺得:」毫無必要。我寫出來的東
西要自己中意才行，既然自己中意了，就無須再討論，自己不中意，討論也無濟
於事。「相反,那些喜歡滔滔不絕地談論文學、談論自己的寫作打算的人，多半
是文學上的低能兒和失敗者。

　　好的作家是作品至上主義者，就像福樓拜所說，他們是一些想要消失在自己
作品後面的人。(他們最不願看到的情景就是自己成為公眾關注的人物，作品卻
遭到遺忘，因此，他們大多都反感別人給自己寫傳。海明威譏諷熱衷於為名作家
寫傳的人是」聯邦調查局的小角色「，他建議一心要寫他的傳記的菲力普·揚去
研究死去的作家，而讓他」安安靜靜地生活和寫作「。福克納告訴他的傳記作者
馬爾科姆·考利:」作為一個不願拋頭露面的人,我的雄心是要退出歷史舞臺，
從歷史上銷聲匯跡:死後除了發表的作品外，不留下一點廢物。「

　　簡而言之，對於一個嚴肅的作家來說，他生活中最嚴肅的事情便是寫作，他
要把他最好的東西都放到了作品裏，而不是誇誇其談，因為其他的一切已經變得
可有可無了。

　　微嗔的回憶就像自由的水一樣四處流淌，沒有約束，二十多年過去後，現在
四十來歲的他早已經完成了娶妻生子的人生大事，回想起以前有著文青夢的日子
，不該犯的他現在全沾染了毛病。現在的自己，他嫌惡自己，文學不是生命的事
業，而只是一種表演和姿態。

　　他揮了揮手示意石老師出去，一個人靠在椅子上繼續發愣。石老師出來時，
一直守在門旁偷聽的娜娜就問他到底怎麼回事。石老師笑了笑說不礙事，做你自
己的事去吧，就離開了。這反倒使娜娜生了一肚子氣。

　　幾天後，因為石老師約見了另一位大作家羅森，說在第二天晚上見面，屆時
娜娜也會在場。

　　這個男人是石老師一直想要的採訪的傳奇對象，此時他端詳手裏的照片，眼
前的男人。狀貌魁梧，骨骼剛勁，下巴留著一攢鬍鬚，聽人說他為人強勢，小氣
狹隘。這難不倒石老師，據石老師收集得來的資料表明：

　　羅森以前也是一個鄉下人，不過在他很小時就離開了。離開鄉村幾乎是所有
鄉下人的願望。想起父親當年把他們幾個戶口遷到城裏，在鄉親父老面前贏得了
面子，以為他有出息，大大地有出息。可出來這麼些年，羅森越來越清楚地看到
，一個鄉下人所謂的大出息，得通過幾代人的努力才能實現。他父親羅雨這一代
只能走完從鄉下人變成城裏人這一步。也算是為兒子羅森創造了條件，讓兒子比
他再高貴一些。以後孫子比兒子又更高貴些。只有這樣，他的家族才會慢慢進入
社會的高層。

　　憑藉著羅雨幾十年對社會現狀的認識，他也有意傳授這樣的知識給他的兒子
羅森。於是，他在自家的家訓中添了一條：階層固化。並且還注解一番大道理，
不管你承認也罷，不承認也罷，社會已經在事實上存在了階層。生活在下層的人
，你可以傲骨錚錚地藐視上層，可你休想輕易地接近和走向上層。所謂上層，向
來都是指受命於天的人，既壽永昌。可這些年上層行列裏又增加了新的成分，那
就是賺了大錢的人。

　　羅雨只是真切地感到這社會的確越來越階層化了，有些人更是越來越貴族化
了。事實擺在眼前，下層人想快進入上層，拿劉德華的話說，非常時期，採取非
常手段。

　　第二天晚上，娜娜坐上了石老師的車子前往目的地，那是一個非常高檔的會
所，門童殷勤上來待客泊車。剛一下車就碰到了羅森，不過在他身旁還有兩個個
中年人，據羅森介紹說，都是旗下的寫手，一個叫秦守，一個叫迷男。

　　娜娜跟著羅森他們兩個走進金碧輝煌的大廳，坐電梯到了四樓，一出電梯，
空氣中就飄來胭脂的香味。走廊裏的燈調的微微有點暗，兩旁是一個個的ＫＴＶ
房，沉重的大門緊閉，卻依然可以聽到男男女女的唱歌的聲音。這時早有咨客迎
上，問了羅森的姓和手機號碼末四位之後，逕自帶著他們一行人來到羅森定的房
間。

　　ＫＴＶ房間很大，足足擺著四張長沙發。羅森趁服務員沒進來，對石老師他
們談起了今晚的內容，他首先詳細介紹起秦守是一個寫小說的好手，同時也是一
個寫雜文的高手，但羅森這個朋友不知從哪得知最近聽說起有這麼一個人，特別
擅長發掘文墓和揭開文幕的一切的醜陋，於是他問起了羅森，結果羅森第一時間
便想起來石老師這個包打聽，他知道石老師有能耐能搜出那個傢伙來。

　　五人剛結束了一小段話題，一位高個子的西裝革履先生就開門走了進來，他
邊走過來邊說失禮失禮，接著伸著雙手朝羅森伸去，在他身後隨了一位很有風韻
的女士。

　　高個子先生握住了羅森的手說：」羅大作家，有失遠迎，我是這裏的老闆從
不亂。在電視上我可是老見著你，你不知道，我全家人都很喜歡看你的大作，特
別是我自從看完了您寫的《作家們的調情日記》後一心尋著心思找你拿簽名呢？
實在是久仰久仰！「

　　羅森沒有理會他，反而冷冷地看向那高個子男人，看得他毛皮發慫。

　　一旁的石老師見狀，心想這次撿到寶了，羅森果然名不虛傳，不但名氣大，
架子也大。文人麼，都是那麼一回事，他陰惻惻地暗笑，可一想到自己也包括在
內，立馬止住了笑容。

　　這時在一旁的迷男卻開口說，」從總您好，我們兄弟幾個今日兒到您這兒玩
耍，您可多招待。「說時用手肘戳了幾下羅森腰肢。

　　」一定，一定。「從不亂點頭哈腰，一臉的卑遜。

　　羅森尷尬地朝他笑了笑，最後才說，」從不亂老總，承你誇獎。不過您剛才
說得《作家們的調情日記》那篇作文不是我作的，而是我身後這位秦總秦大作家
。「說時又把秦守推了上來。

　　從不亂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在短暫的功夫內做到面不改色，接著他又拉起
秦守的手恭維起來。當時秦守的右手被從不亂硬拉著也不好意思掙脫，直到從不
亂剛想松來，秦守以為可以喘口氣時，一只強有力的手又緊緊地握住了。

　　從不亂說，」秦大作家，我實在是有眼不識泰山，竟然會認錯了人，你不知
道，我們一家都愛看你的文章，明明一句很平常的話，一經你筆下寫出，頓時生
出燦爛的蓮花。我極羡慕秦大作家的本領，能寫得一手好文章，那種調情的土味
情話我想說許久又說不出來，結果被您輕鬆地說了出來，一方面固然以作者「先
獲我心」為快，而另一方面也不免心懷慚怍！為自己沒文化說土味情話而感到慚
愧。「

　　秦守看向四周，面有得色，他知道自己有名，可沒想到在這裏也能遇到自己
的粉絲，但對於眼前這個老總的行為，秦守有些不滿，居然能把人認錯不說，自
己的得意作品居然被說成是好友的，他心生不快，故意臉朝羅森探問道：」這位
是？「

　　」這位是咱們杭州走得開的人物啊！從總嘛。「羅森介紹說。

　　從不亂忙擺手說：」什麼從總？托朋友的福，混碗飯吃，開了這間KTV。
「說著就掏出名片遞了上來。秦守雙手接了名片，看了看從不亂的大名：從不亂
前輩。心想這名字還有點意思，便說：」久仰久仰。從不亂前輩的大名可真有意
思有意思。「

　　從不亂前輩又擺著手說：」讓秦大作家見笑了，農村人沒啥文化，所以爸媽
給我起了這個名字，不過能為你們這些文化界的朋友服務也是我的福氣啊！「從
不亂前輩然後又忙介紹身後的女士：」這位是我們KTV出了名的服務周到的客
戶經理，李梅小姐。希望能帶給你們賓至如歸的感覺。「

　　在從不亂前輩這麼一番介紹，秦守自然也打量起李梅小姐來，他覺得前面這
位李小姐比起石老師帶來的娜娜更覺得秀氣，在他眼裏，娜娜有著一種風塵氣味
，撲鼻而來。

　　而眼前的李梅常年混在這種環境裏，居然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總
覺得她身上有淡淡的清香，而她的面相也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見過，但一時又
想不起來，老覺得她眼睛在釋發出耀眼光芒來，讓他不敢多看李小姐。

　　秦守的目光在李梅和娜娜兩人來回轉移許久。傾聽了一番李梅與人交談的話
後，他更確信自己的看法。李梅長得很秀氣，笑不露齒並且談話時常扯到文學，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顯得很有修養，何況她的身材高挑發育良好，胸前長著
一對水蜜桃，飽滿堅挺。尤其是她那一頭齊腰烏髮，不曉得用了哪種牌子的洗發
水，隔很遠就能聞到一股清香。

　　而娜娜卻很會打扮自己，穿著也大膽，別的女生都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謹防
春光外泄，而娜娜偏不。她很慷慨地把自己雪白的胳膊和大腿展示給在場的男性
，絲毫不忌憚男人們餓虎饑鷹的目光。

　　李小姐在這會兒卻微笑著伸出手來。秦守同這女人握手的一刹那，心跳加快
，這是好幾年沒有過的事情，自打他結婚以後，他也碰見了不少女人，但沒一個
女人像眼前的女子使得他胸口悶著一口氣。

　　」很高興認識李小姐！「他在努力使自己氣度顯得很有涵養。在一旁的羅森
看到自己往日的好友突然變得涵養起來也是硬憋著臉通紅不讓自己發笑。羅森的
這個行為自然也逃不過作為記者出身的石老師，他也在觀察了這幾位，目光來去
在幾人身上轉換了好幾遍。

　　李小姐嫵媚一笑，說：」能認識你們文化界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今後秦
大作家可要帶著你這些朋友多多來這裏關照啰！「這女人的聲音很溫柔，雖然有
些低沉仍不乏嫵媚動聽。

　　秦守沒來得及回味，一個刻意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我說李小姐，認識新
朋友就不要老朋友了。「羅森佯裝生氣道。」哪里哪里，落大作家也是我李梅的
朋友。「客套完了，大家才分賓主坐下。

　　從不亂招呼服務員快點上酒，又對秦守說：」我這裏條件不好。秦大作家是
見過大世面的人，那就請你多多包涵了。「說完就離開了，他吩咐李梅要好好招
待羅森這幫朋友。

　　李小姐說，」早就聽說秦大作家才氣外露，這次親眼看到，果然是聞名不如
見面，我因為從小念書不好，所以特別佩服一些能寫文字的文化名人，這次終於
見到了咱們市里的大名人，我再也沒有遺憾了。為了表示我對秦大作家的敬仰，
由我先敬秦大作家一杯，大家說好不好。「

　　」自然是好之不過了，李小姐的話誰敢不服從。「羅森他們兩人自然迎合李
小姐的話，秦守卻難為地說，」李小姐，你這是折煞我秦某人，我只不過是個碼
字的小人物，被你這麼一說，我都不好意思了。「李梅並沒有理會他的話，反而
敬他一杯。

　　四人在酒杯交叉後，又談了不少話，後來秦守禁不過李小姐的輪番敬酒，他
有些微醉了。酒能使人壯膽，自然也是給了他機會表現，讓秦守有機會賣弄自己
的才華引起李小姐的注意。

　　接下來的主題是由秦守主導了，因為有了李梅小姐隨身附和，他意氣風發，
完全沒有在車上的沉悶，反而表現得非常有表現欲，更是難得的與石老師互動了
幾句，尤其是他談到作家愛表現這個話題時，他悲憤交加，說起了這麼些年來文
壇的浮躁之氣。秦守說當下文學向新聞媒體靠近，傳媒的宣傳和炒作已經成為文
學成就的唯一指標，作家們不但不以為恥，反而爭相與傳媒調情。

　　石老師投其所好，聽了他的話深以為有理，他有意攀附道，」秦大作家說得
在理，剛才聽了秦兄一番話，我也想起了這幾十年來文壇種種怪現象……「

　　秦守聽了這話深得他心更是頻頻舉杯，李小姐豪爽地迎合，酒剛下肚，又聽
了石老師的話後，自然才氣湧上心頭，這時娜娜不顯山不露水地岔開話題，將話
題引回正軌，緊跟羅森。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很快這次宴會到了尾聲，秦守對李梅依依不捨，相互間
留下了聯繫方式，而迷男在餐桌上對娜娜有所好感，惹得石老師踹緊拳頭想要揍
他一頓，偏偏他又是羅森的得意門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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