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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玷污 [打印本頁]

作者: 哈哈哈2    時間: 2020-4-10 12:39     標題: 玷污

作者:哈哈哈2
4月10日發於混沌心海、春滿四合院

PS:陸萍的原型是著名作家丁玲,陸萍是她《在醫院中》女主角的名字;阮鈺原型是阮玲玉,中國無聲電影最早的表演者。配圖見附件

我叫陸萍,朋友們都叫我萍萍。
放眼這個偏僻小鎮的百年歷史,我或許是拿到博士學歷的唯一一位女人。
“陸萍是混沌國現代文學史上一位重要的女作家,也是一位命途多舛的女革命者。她以女性的生命體驗,洞察到以男性為主體的革命陣營內部,既有著兩性間在階級、民族利益上的一致性,還存在著男性以革命的名義對女性的歧視。她站在女性的立場上,大膽而犀利地揭示出被革命外衣遮蔽的性別歧視問題,從而挑戰了革命群體內依然固有的父權-夫權制性別秩序。”
能以年輕作家的身份進入文學史,確實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
今天,我回家了。
回到了生我養我的心海鎮。
心海鎮對我來說是一片沼澤地,我陷入其中無力自拔,我總有一天會被心海鎮所淹沒,這是我命定的悲劇。在這一天尚未到來之前,我要一次次地回到心海鎮的故事中。
這是另一位女人的故事。
這個女人又年輕又美麗,這樣的女人很容易死於非命,使男人們惋惜,使醜陋的女人暗暗慶倖。
這樣的女人還往往是演員。
在混沌國,在本世紀的六十年代末到七十年代前期,年輕漂亮的女人被收集在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太祖思想文藝宣傳隊裏,在工廠、礦山、學校、縣城、公社,漂亮的女人是宣傳隊的臺柱子,她們扮演吳清華、李鐵梅、白毛女、小常寶,她們因此成為榮譽和誹謗的中心。
阮鈺就這樣被傳奇化了。
阮鈺在舞臺上披著長長的白髮,一身雪白飄動的綢衣,袖口和褲腿被剪成花瓣凋零的形狀。在轉暗的燈光下,白色的阮鈺幽靈般從臺側二道幕飛奔而出,如一道慘白耀目的閃電照徹全場。阮鈺在臺中猝然站住亮相,像飛奔的瀑布突然凝結成冰柱,驚雷一停,阮鈺憤怒地唱道:“我是山上的大樹——”
她黑色的眼睛閃出火光,火焰四濺,魔法般使全場觀眾屏息良久忘記世界。
“我是山上的大樹——”
阮鈺尖利的歌聲像利劍寒冷地掠過劇場的屋頂,寒光閃閃,多年以後還深刻地停留在我的耳膜上。
縣文藝宣傳隊改演舞劇《白毛女》是幾年以後的事,阮鈺那時演的是歌劇《白毛女》。直到現在,鎮上的人們還認為,改演舞劇是因為少了阮鈺這樣的臺柱子。一個人又要能唱又要能演,還要長得漂亮,這是很難的,除了阮鈺,再也沒有第二個了。現在離當時已經過去了二十幾年,心海鎮文藝隊的女演員換了無數批,還是沒有人能比得過阮鈺。
阮鈺是一個輝煌的時代。
阮鈺在她死之前一直住在心海鎮上,住在她舅舅家的閣樓裏。她舅舅家的大門又舊又髒,正對著大門的是一條非常瘦小卻極長的過道,長得看不見頭漆黑一片,從街上往裏看就跟看一條深不可測的隧道差不多。阮鈺從這麼一條隧道裏走出來,更顯得光彩奪目。
阮鈺的舅舅是個從不說話的陰沉老頭,整天坐在門口的騎樓底下用一根鐵把紋繩子。有一次我走近他看他怎麼把繩子做出,他的老婆斜靠在門框上打線衣,她一邊打一邊拆一只白紗手套。老阮的手光光地握著鐵把,他誰也不看。這時阮鈺從外面回來,她沒跟任何人打招呼就徑直走了進去。老阮盯著自己的手看了一下,突然他盯了他老婆一眼,他老婆膽小怕事,只顧低著頭千手上的活。接著老阮就站起身,他踢踢盤在腳邊的一堆繩子,然後背著手走進屋。
總之這是一個讓人不解的場面,我不知道老阮走進去意味著什麼,心海鎮上關於老阮的議論既隱秘又公開,流傳至今。
阮鈺穿著一條褲腿寬大的藍色褲子,走起路來像一條長裙,有點類似於二十多年後流行的裙褲,她上身是一件白色的襯衣,當時鎮上的女孩子穿白襯衣的不多,白襯衣是在阮鈺死了以後才大量流行的,她還背著一個軍用挎包。阮鈺的塑膠涼鞋踩在街面的沙子上發出幹硬的喀嚓聲,像割稻子時佈滿齒溝的鐮刀一下一下割在稻莖上的聲音,藍色的褲擺一前一後地拂著她的腳面,瘦削勻稱的小腿在寬大的褲口處時隱時現,褲腿的兩擺婀娜多姿地流動,充滿節奏和韻律,很像一種難以言說的舞蹈。
阮鈺的白色塑膠涼鞋在沙面上富有彈性地躍起落下,鞋面的一顆黑色扣子閃閃發光。我站在騎樓底下看阮鈺的腳,它們走上臺階,從門口盛著防火沙的大水缸旁邊走過,粉紅色的腳拇趾從白涼鞋的張口處露出來,像乳白色花瓣中的粉紅蕊芯。
老阮的手背佈滿青筋,像伏著一只碩大的蜘蛛,他的手掌長年被粗糙堅硬的黃麻所磨擦,手上的皮翻起來,像齒尖一樣堅硬銳利。老阮像老鼠一樣輕盈地爬上了閣樓他站在一堆黃麻中間,黃麻的氣味充塞著整個房間,又悶又嗆人,老阮一連串地咳嗽不止,黃麻的氣味從他身上一圈地震蕩擴散。阮鈺從一開始就沒能掙脫這種積鬱已久的氣味。據心海鎮上流傳的閒話說,老阮的閣樓上常常有一些含義不明的可疑聲音,自從阮鈺十六歲來到心海鎮老阮家,這種聲音就開始存在了。
心海鎮的隔牆主要有兩類,一類是木板,一類是牆腳下長了硝土的磚牆。兩種牆都有一些縫隙和牆洞,充滿著大大小小的眼睛,因此心海鎮上的傳說都很準確,精確到細節。有一次老阮的腦門被一種暗設的機關撞了一個凸包,早在他出門坐到絞繩機跟前時大家都已經知道了,有幾個閒人已經拖著木板鞋等待在門口觀看。
聽說老阮會催眠術,而且就是憑藉這個本事撬到了漂亮老婆,並且讓這個高傲的才女變成自己胯下唯命是從的軟弱小女人的。
又聽說阮鈺並不是老阮的親外甥女。
在我的想像中,阮鈺白色的肌膚在心海鎮的閣樓裏發出月亮的宿白的微光,她單腿直立,另一條腿揚起,超過腰的高度,同側的很托著膝蓋的上方,另一只手撐著桌子。門窗緊閉。阮鈺穿著短命卷的修長潔白的腿泛出微濕的亮光,就像水井裏的月亮隱隱浮動亮她的四肢在黑暗中組成一只白色仙鶴的圖案,顯得驚奇、不安,隨時受到入侵的威脅。四肢打開,是一種不受保護的姿勢,毫無防範的姿勢。
阮鈺跟那個老阮到底有什麼事呢?被打為ZB主義糟粕的催眠術到底是否存在呢?這是我很難想像的,直到現在還是不斷地有一些我認為不會發生的事情在發生,包括我自己幹的事。其實我早就應該明白,人是不可思議的,只要有能夠想出來的事情都是已經發生過了或者正在發生或者將要發生。阮鈺是我童年時代的一道深邃的印痕,她修長的四肢和粉紅色的腳趾像一種難以到達的奇異花朵在心海鎮幽暗的背景下緩慢地漂浮。
心海鎮文藝隊常常在農業局的一間大廳裏排練,那時農業局的幹部已經下放了不少,開大會就不用在大廳裏了,因此椅子都靠在邊上,中間空出一大塊地方。心海鎮文藝隊有排練的地方,但經常漏雨,下著毛毛小雨的時候,瓦被雨水所滲透,但雨水滴不下來。若是下著中等的雨,頭頂上就會滴下雨來,滴到脖子裏,冰涼冰涼的,雨再下得大一些,排練場的地上就會形成水漬,東一塊西一塊,使水泥地面看起來像一塊被雞弄亂的菜地。
專抓樣板戲的縣革委會副主任叫郭正義,原來是農業局的幹事,“文革”一來就成了“紅色風暴”的司令,生性愛看戲,當了副主任之後喜歡跟人誇口說:我們縣有個阮鈺,他們有嗎?地區文工團來調過阮鈺幾次,郭正義死活不放,阮鈺最後就沒去成。
郭正義讓心海鎮文藝隊到農業局的空大廳裏排練,他住在農業局的宿舍裏,可以就近經常去看。郭正義喜歡把自己的事幹得很漂亮,因此阮鈺們便常常在夜間排練到兩三點,那時候因為革命,白天和黑夜經常不分,一百瓦的大燈泡懸在屋頂,橙黃色的亮光從瓦縫裏透出來,從外面看黑灰色的屋頂浮著一層光,顯得總之農業局的院子使我感到不安,哪怕在白天,我走進院子有點怪誕。
看到那些緊緊擠著的石榴樹、梔子花樹和芭蕉樹,就不由得感到迷亂,生怕自己會悶在這些密不透風的樹叢裏回不了家。院子裏還彌漫著一種說不清楚的特殊的氣味,我一直弄不清這是從哪里發出的氣味,從樹上或是從空屋。梔子花白得很愣地在綠黑的樹叢裏隱隱發光,讓人覺得有一張人臉就在那裏。或者突然一陣風吹,滿院子的樹搖晃起來,真像藏匿著無數鬼魂,似乎一走動就會撞倒一個。
排練大廳有音樂響起,“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溫馨和暖,另有一番熱鬧的氣氛。從窗口可以看見郭正義在指手畫腳,有人在壓腿、在定音、在說笑,但如果大廳裏有阮鈺,這一切就會顯得黯淡,顯得缺乏應有的熱鬧,她那身素白的戲裝把大廳裏的一切都沖淡了。她全身素白,無論站著還是坐著,走動或是不動,這身不諧調的白色都格外觸目,很是跳眼。
除了彩排,其他演員一般都不著裝,只有阮鈺例外,戲裝一做好郭正義就讓阮鈺趕緊試穿,阮鈺正是那種天生適合素衣的女人,一套白毛女的服裝穿起來,立即就行雲流水,人格外挺拔高挑,四肢修長,身體柔軟,頭髮耀眼地黑亮,連牙齒都暫態具有了珍珠的光澤。郭正義將阮鈺看了又看,每次排練就總是叫阮鈺把戲裝換上,說這樣容易進入角色,演喜兒的演員在旁邊看著不吭聲。
上半場沒有阮鈺的戲,阮鈺穿著白毛女的一身白衣在院子裏走來走去,輕飄飄地出沒在芭蕉樹和梔子花樹叢中,寬大的衣袖自在幽暗的樹叢中雪白地一閃一閃,她有時停下來,把一條腿抬到腰的高度,單腿站著不動。
直到郭正義從窗口探出頭來喊:“阮鈺!”
有時郭正義不喊,早早就走到院子裏找阮鈺,他轉到樹叢裏,然後兩人都不見了。
大廳裏還在唱:“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
黑色的樹叢裏,梔子花時隱時現。
忽然有一天,阮鈺的舅舅用他自己絞的黃麻繩上吊死了。
那天一大早就像著了火,人聲亂亂地擠在老阮的門口,有人問:舌頭伸出來沒有?
像霧一樣的細雨在街肚裏浮著,把清晨弄得像傍晚一樣昏暗。
一陣一陣的女人哭聲,像歎氣一樣。聚在門口的人們聽到這歎氣似的哭聲就自動靜場,仔細辨別這哭聲,互相用目光探尋,心裏想:是不是阮鈺?
阮鈺那天晚上沒住在閣樓裏,她開始演戲之後就常常不回去了。阮鈺走進老阮家的樣子就讓人覺得她走進去馬上就會走出來。她兩片寬大的褲擺互相拍打著發出風的響聲,很冷傲很風采地從街頭走到街尾的農業局,整條心海鎮的女人都隱隱感到阮鈺或遲或早會成為她舅舅家的災星,因此上吊的事情一發生,不少女人暗暗松了一口氣,好像總算沒有白白擔心,好像是一種期待,盼望已久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她們不知道在她們的心底深處是那麼地希望阮鈺倒楣,她們對老阮有興趣只是因為他是阮鈺的舅,因為他是她們猜測中曖昧關係的一個因素,他是一層水果皮,果肉在下面,果皮是不好吃的,但肉好吃,果肉就是阮鈺。
何況他還可能會催眠術。
奴役人心的催眠術!
整整一上午,阮鈺始終沒有出現,使得老阮上吊的事情蒙上了層神秘色彩。直到老阮的棺材抬走,人們還在門口站了一會,大家開始懷疑老阮的死肯定跟阮鈺有關。是不是阮鈺害死老阮的?阮鈺為什麼對老阮恨之入骨?
再次看到阮鈺出現在舞臺上的時候,有人驚恐地發現阮鈺披的白髮格外地長,全身白得近乎透明,在快速的追光下輕得像是沒有任何分量,慘白的閃電凝聚在阮鈺的臉上,讓人悚然心驚,不可避免地想到一個嚇人的字:鬼。懷著這樣獨特的目光去看阮鈺的人肯定是郭正義,他坐在第五排聽見阮鈺用嘶啞得快要斷氣的嗓子喊道:“我是山上的大樹——”阮鈺的歌聲像一陣一陣的寒氣直逼全場的每一個角落,我覺得老阮的眼睛正從禮堂的天窗向下凝望,恰如一團飄忽的鬼火。
阮鈺演到最後終於唱不出聲音了,到最後是翻身農民合唱太陽出來了,呵哈依哎喲,阮鈺白色的長髮編成整齊的大辮子,穿上紅花上衣接過槍加入革命隊伍朝太陽的方向走去。很多人看到阮鈺眼睛裏閃著亮晶晶的淚水,非常符合劇中人物“激動”的要求。只是她的嘴巴一張一合空洞無聲,如果注意到這一點,就會認識到阮鈺的淚水代表了另一種意義。
這是阮鈺的最後一次演出。
當晚郭正義宣佈文藝隊全隊休整一個星期,上午練功,下午學習太祖同志的講話,晚上自由活動,等阮鈺的嗓子恢復過來再排練演出。郭正義拍拍阮鈺的肩膀,說:我送你回去。
阮鈺以往演完戲常常住在農業局那間大廳旁邊的空屋子裏,裏面有兩張床,是農業局的臨時招待房,這次阮鈺仍然回農業局。
據郭正義後來說,阮鈺一路上一言不發,情緒不好,他送她到招待房門口就轉身回家了,準備讓她好好睡一覺,明天再來看她。
但是阮鈺沒有明天了。
第二天一大早到樹叢裏做甩手操的燒開水老頭看見沼氣池的水面上浮著一只白色的塑膠涼鞋,沼氣池的邊上的浮土也被踩了幾個很深的新腳印。白涼鞋是阮鈺的,阮鈺被撈上來的時候另一只涼鞋還穿在她的腳上,她全身被水泡得像石灰一樣白,白得跟她的塑膠涼鞋同一個顏色。
郭正義認為阮鈺是半夜上廁所時路過沼氣池不慎掉下去淹死的,這種說法使很多人不能接受,因為上廁所並不一定要路過沼氣池。也就是說,除非阮鈺到樹叢裏晃蕩才有可能掉進沼氣池,但阮鈺比任何一個人都更熟悉這裏的地形,這個挖好以後一直未使用的沼氣池有多深她不會不知道,雨水積在池子裏亮晃晃一片,即使在沒有月亮的夜裏也看得見。
但阮鈺為什麼半夜三更逛到樹林裏呢?
沒有誰能回答這個問題。
阮鈺就像一個古怪的謎一樣從心海鎮消失了,她的死使郭正義受到了打擊,他從此不再過問文藝宣傳隊的事情。
以上的事情大半是心海鎮上的傳說,所以才那麼零亂不堪沒有邏輯,現在我要敘說一個我親眼看到的場面。
我在心海鎮居住的時間是我八歲到十一歲,正是阮鈺從走紅到死的三年。有一天中午我到農業局的院子玩。那是個大太陽的中午,是夏天,非常悶熱,蟬聲響得鋪天蓋地氣勢洶洶,院子裏很靜,房屋和樹木白晃晃地閃著金屬的光澤,沒有一個人。我有些害怕,不敢獨自鑽進樹叢裏,儘管那裏有一種我非常想要的硬殼蟲,我打算把它們養在火柴盒裏。
我走到大廳與招待房相交接的地方躲太陽,大廳的窗口大開,我沖裏面看了一眼,沒有人,幾把椅子歪歪扭扭地放看。招待房的窗子緊閉著,玻璃上貼著舊報紙,屋子裏面好像有動靜,但是沒有說話的聲音。我好奇地想知道屋子裏正在幹什麼,我使勁地在糊玻璃的報紙上找洞眼,果然在右下角的地方發現了一個用煙頭燙出來的小孔,這孔眼非常小,主人在把報紙糊上去的時候大概沒注意到。我趴在玻璃上透過這孔眼往裏看,看到了一個使我非常吃驚的場面。
阮鈺全身赤裸地站在屋子中間,她單腿直立,另一條腿揚起,超過腰的高度,同側的手撫著膝蓋上方,這是一個練功的姿勢,阮鈺在樹林裏常常這樣站著,如果把托著膝蓋的手拿開,舉到揚起的腿平行的位置,就是舞臺上常見的姿勢。
阮鈺臉朝窗,低著頭,她赤裸的正面正好對著我,我第一次看到這麼逼近的裸體女人,這使我感到窒息,一種透不過氣的感覺。天窗把一束正午的陽光從阮鈺的頭頂強烈地傾灑下來,把她全身照成半透明,身上的汗毛被陽光照成一道金色的弧線,一種逼人的赤裸裸的美。阮鈺的裸體以壓倒一切的力量摧毀了我對別的女人包括我自己的身體的欣賞,我相信我此生再也不可能看到如此精美絕倫的裸體。
牆角有什麼動了一下,我看出那是一個人,郭正義,他穿著衣服坐在角落的板凳上。
我永遠都忘不了那時阮鈺夢魘般的呢喃。
“是的。”
“是的。我愛演戲。”
“是的。我的人生都是排好的一場戲。”
“是的……”
催眠術!是催眠術!
郭正義也會催眠術?抑或和老阮是一夥的?
我想跑!我想把這天大的秘密公之於眾!
猛回頭,卻迎面撞上了一張蒼老的臉。
老阮!
“哎喲喲,幸虧我回來看一看啊。”
我不能動。
確切地說,是不想動。不知道為什麼。
任憑他粗糙的大手撫摸著我當時尚顯稚嫩的臉龐。
“阮鈺很漂亮,有拿來當性奴的資本……但不漂亮的呢?你說,萍萍,像你這樣不漂亮的女人,應該怎麼處理呢?”
他桀桀地笑著。
“那當然是讀書啊。腹有詩書氣自華嘛。三十歲之後,氣質才學都有了又帶了點名氣之後,嘖嘖嘖。”
“聽著,萍萍。”
“你要努力學習。”
“你要熱愛文學。”
“你要成為作家。”
“然後,你要回來,侍奉主人們。”
是的,我想起來了,所以我才會成為混沌國首屈一指的才女,女性主義文學的代表的作家。
所以我現在才會以記者的身份回歸,赤裸著跪倒在比當年更顯年邁的郭正義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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