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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友出牆長篇集:《鏡花水月》(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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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vancouver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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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5 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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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友出牆長篇集:《鏡花水月》(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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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隔天起床,我發現琳君並沒有傳到家的簡訊給我。但我不以為意,畢竟現在的我們已不像過去那樣,老是黏在一起,彷彿不能沒有對方似的,當初就連沒有看到對方的日子也總是互傳簡訊傳個不停,經過這幾個月的社會生活,如今我們宛如都比過去堅強了許多。
也許這才是我們對於感情真正的態度。
週末早晨的網球場上,雖然我們的切磋並不密集,卻也漸漸的了解對方打球的習性,對於彼此會打什麼球也了然於心,儘管技巧仍然蹩腳,但乍看似乎很有默契。
打完球之後,我們走到旁邊那間新開的果汁店買果汁,才一大早就已大排長龍。因為裝潢新穎又有特色,許多年輕少女買了果汁後,便輪流站在畫了鮮豔彩虹的白牆前面拍照。我與同學才剛畢業不久,因此混在年輕人群中並不突兀,倒是中年主管看起來就稍顯不自在。
「突然覺得我離這些少女有點遙遠了。」同學滿頭大汗的喝著果汁說。
「男人不是不管幾歲都喜歡18歲的嗎?」我想到某個網路笑話,調侃著。
中年主管沒有搭話,自顧自的喝著果汁,偶爾抬起頭來打量絡繹不絕的年輕女孩。年輕女孩們有些穿著露肩上衣,有些穿著極短的熱褲、露出白皙修長的雙腿,肆無忌憚的散發著青春氣息。
「晚上的募款餐會記得要去啊,我都用公司名義幫你報名了。」同學提醒著。
「確定我可以用我的本名吧?」我問。雖然我第一次與紀穎相遇的時候,便是盜用我眼前這位同學的名字。
「可以啦可以啦,反正他們又不知道我們公司有誰。」同學不耐煩的說。
「主管大哥你會參加吧?畢竟你們公司是主要協辦單位。」我轉頭問張先生,試圖讓他也參與話題。
「我們才沒這麼好命,那是高層的福利。」張先生意有所指的挑眉。
「為什麼要用這麼邪惡的眼神?」同學大膽地調侃主管。
「那種場合,總會有很多不知道怎麼進來的年輕女孩,她們啊…」主管擺出堅定的表情,豎起一根手指彷彿在說明著某種理論。
「她們都是來找有錢人倒貼的,所以有錢人們才會有玩不完的女人。」他斬釘截鐵的說。
「怎麼混進去的?」同學狐疑地問。
「我怎麼會知道!反正只要有有錢人的地方,這些小女生就會想盡辦法加入,總是冀望可以找到長期飯票,殊不知都被有錢人玩假的,這種事我看多了。」主管搖搖頭說。
我和同學互使了眼色,我們都忍住了關於李董事長醜聞的問題。
由於隔日就要第一次開庭,喝完果汁後我便穿著運動服到公司加班,要與文忠學長再核對完最後的資料。
通常在開庭前,參與案子的人都是處於非常緊繃的備戰狀態,但是因為這個案子實在拖得太久,中間又經歷了一次延期,因此我跟文忠都早已準備妥當,反而有些提不起勁。
儘管如此,以謹慎著名的文忠學長還是逐一過目了所有的條文與書面資料。
「那個傢伙也太不在乎了點。」文忠學長抱怨,他指的是李董事長。通常開庭前是律師與委託人一同研擬作戰計畫的最後時刻,但整個案子期間,李董非但沒有跟我們碰過任何一次面,也完全不過問我們的準備狀況,僅偶爾透過秘書要我們傳送電子檔資料給他看。與其說是勝券在握,更不如說是完全不放在眼裡。
「反正他大概也不會輸吧。」我說。
「永遠沒有必勝的仗。」文忠學長面露嚴厲地告誡我,我隨即識相的低下頭來致歉,眼角餘光瞥見我第一次接到這案子時,文忠拿給我看的資料夾。資料夾裡頭放著的照片內容,我至今記憶猶新。
「那本要帶去嗎?」我問。
文忠搖搖頭,繼續審視著資料。
募款餐會是晚上七點舉行,接近傍晚時分,我顯得坐立不安,倒也不是有多麽想參加募款餐會,也並非擔心若是遲到是否會害同學因此被公司譴責,而是腦中不自覺的浮現紀穎的身影,不免在心中對於相遇進行沙盤推演。
文忠以為我是想要去與女友約會,因此焦躁的數落了我一番,但仍讓我收拾資料離開,並說明天早上不需要再進公司討論了。
我匆匆忙忙回家洗澡換衣服,挑了一套看起來比較新穎且正式的西裝穿上。接近夏日,天暗得很慢,天空還有些藍藍紫紫的,因為開始下起了點點細雨,我便決定放棄公車,而坐了計程車。
募款餐會就辦在市中心的一間高級酒店的宴會廳裡。之所以會稱之高級,是因為我在步下計程車時,發現其他賓客皆是搭乘進口轎車而來,並且有司機或傭人為他們開門,我搭乘的黃澄澄的計程車在這列隊伍中顯得突兀。門口的接待員也並未替我開門,只忙著招呼那些看起來顯然十分富有的中年人們。
「真是無聊的場合,對吧?」有個聲音說,語氣中盡是戲謔。
我轉過頭,一個皮膚黝黑的年輕男人正將手中的菸按熄在直立式煙灰缸中,一臉不以為然。
「滿嘴慈善,卻盡是奢侈。我一毛錢也不會捐的。」男子說。
我不動聲色地打量他,發現他似乎大上我也沒幾歲,而他的西裝不只剪裁合身,簡直是為了他而量身打造一般,袖口、褲子的縫線精緻無比。他蓄著簡短俐落的黑髮,髮流整齊地往某一邊傾,深咖啡色的眼珠飽含著輕蔑與高傲,卻晶亮而深邃。他的古龍水味淡淡飄來,不像一般人總愛大把大把的噴灑在身上,他那淡雅的香水味恰如其分,他看起來就像真正的富有人家,更精確的說,像個廣告明星似的,雖然他口中數落著權貴們的行為,但他卻也是不折不扣的一份子。
我還沒開口說話,某位梳著三七分油頭、身著過分筆體的西裝的削瘦中年男子走到他面前拍著他的背。
「哎呀!陳總經理!原來你在這啊,找你找得真苦。」削瘦男人用油膩的語氣說,正眼也不看我一眼。
剛才朝我搭話的年輕男子哼了一聲,輕浮的歪嘴笑了下。
「進來吧,有個女孩說要找你呢!」削瘦男顯得過分誠懇,就像要把他帶入陷阱一般。陳總經理雙手插進口袋,聳聳肩後便走進大廳,削瘦男人的手緊貼在他手上也跟著進去了。
那看起來玩世不恭的紈褲子弟,便是紀穎的老闆,道寧建設未來的接班人,陳尚明。
目送他們走過金碧輝煌的酒店大廳,我也聳聳肩。不管是他也好、那些搭著名車來的富商也好,他們與我都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吧。就只有在今晚、以及明日在法庭上,我們才會有所交集吧。
時至今日,我有時會回想,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們永遠也不要有交集才是。
募款餐會這樣的場合令我感到不自在,一個認識的人也沒有,而且其實我亦早就沒有調查李董的必要,我單純是為了增加偶遇紀穎的機會才來,卻只看見一組一組達官顯要們的觥籌交錯、虛情假意,幾乎沒有人在意那懸在宴會廳上方「慈善募款」的布條,也沒有人在募款箱中投進任何金錢。
毫無參與感的我進出了廁所好幾次,其實只是為了逃避會場中那種與我格格不入的氛圍,高級的飯店連廁所都盡顯奢華之能事,大理石鋪成的地板、鑲著花紋的牆面。
連廁所也厭倦之後,我只好拿著香檳杯在會場中閒晃了約一個多小時,卻絲毫不見紀穎的身影,當我正意興闌珊準備離去時,有人拿了麥克風,發出清喉嚨的聲音。
「感謝今日大家的共襄盛舉。」受到聲音的吸引,貴賓們邊低聲交談著、邊開始往宴會廳的前半段集中。我沒有移動,只試圖越過人群看看是誰在說話。
司儀又拿著麥克風說了好幾句恭維的話,不外乎是對與會的賓客們心懷感激,接著說明這次款項的用途,似乎將用來資助偏遠國度的孩童,穿著西裝或晚禮服的達官顯要們滿意的微笑點頭。我並未在會場中看見早上一起打球的主管所說的年輕女孩,倒是有幾對伴侶之間的年齡差距很明顯。
「…接著,我們歡迎此次餐會的發起人,李董事長。」
李董事長在歡迎中走上小舞台,他身著名貴的燕尾服,看上去依舊神采奕奕。我瞠目結舌,平時律師工作訓練出的不動聲色已完全拋諸腦後。李董已完全應證我之前的猜想,完全不將明日的出庭放在自己心上,一上台便是先感謝妻子與家人的支持,還有台下的眾多參與者云云,天花亂墜。
我感到一陣暈眩,閃過不停與我反方向走去的賓客們,想找自助餐點區拿蛋糕吃。
穿過重重人群之後,自助區即在眼前,然而一位打扮高雅的女孩與我四目相接,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因那人竟是琳君。
琳君望著我,我也看向她,我們都靜止不動,像是古典電影,旁邊來來往往的人群漸漸變成流動的殘影。
今天的琳君穿著色彩鮮豔的一字領洋裝、露出白皙粉嫩的香肩,光滑纖細的脖子上掛著我送她的新項鏈。豐滿誘人的乳溝不免的若隱若現,但比起那個,裸露的鎖骨線條卻更加勾人目光。平時束成馬尾或垂下的烏黑長髮一反常態,高高盤在頭頂上。我腦中湧現出高中時,讀過的那些武俠小說中形容美麗女人的一切詞彙,最後卻還是只能留下溫柔婉約、氣質動人幾個字。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我才往前跨出一小步。
「想不到妳也來參加。」我把疑問句轉換為肯定句的用法,想要掩蓋我自己也在此地的尷尬現實。
「是、是啊。」琳君一手拿著我沒看過的長方形晚宴包,一手拿著玻璃杯,裡頭裝的是紅酒。
「我是幫阿賴過來的啦,他一直說他不想來我就…」我率先解釋。
事後我總反覆回想,明明我對女友的出席也滿腹疑竇,卻仍率先辯解自己的行為,無非是怕她心有不滿而對我大發雷霆,這樣的舉動出自於避免爭吵,但當一段感情出現了這種詭異情況時,或許早已是一種暗示。
「我也是、替前輩過來的。」琳君笑起來,臉頰上泛著紅暈。
我跟她之間的空氣逐漸瀰漫著尷尬的氣氛。
「…所以接著,容我邀請道寧建設這位傑出的新血,陳尚明先生上台!」台上,聚光燈下,李董事長用麥克風高呼,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我與琳君彷彿鬆了一口氣,心中暗暗感謝有轉移注意力的機會,一同將目光轉向舞台。
帥氣、高佻的陳尚明在眾人的簇擁下上台,他與李董事長握手後,毫不彆扭的接過麥克風,臉上掛著謙虛的笑容,與稍早我看見的輕蔑表情大不相同。他舉起左手向大家致意,正準備開口,一旁簾幕後忽然有人拿著一塊巨大的長方形紙板走進觀眾的視線,是一塊寫著天價數字的捐贈支票。
眾人們看見誇張的支票道具登場,忽然又爆出更加熱烈的掌聲,還包含了陣陣歡呼,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陳尚明先是露出驚訝的表情,接著演出無奈嘆氣的模樣,然後抬起頭來對著所有人微笑,當他再次舉起左手,與會貴賓們簡直像在參加偶像歌手的演唱會一樣,爆發出興高采烈的吶喊聲。
「是的,就如各位所見,道寧建設會捐這些錢。」陳尚明開口,用輕鬆的口氣說出這句話,台下再度哄堂大笑,仍站在台上的李董事長也笑得樂不可支、連連拍手。
「謝謝李董事長給我這個機會,讓我知道世界上原來有這麼多需要幫助的人…」陳尚明繼續說著,語氣轉為認真,所有人頻頻點頭。
我回頭望向琳君,她也把目光轉回我身上。我注意到她穿著一雙我未見過的粉紅高跟鞋,似乎是皮製材質,更加吸引我注意的,是她的右腳踝上掛著一條隱隱閃動著的金色細鏈。
我又轉過頭去看台上的演說,只見陳尚明自信堅定的闡述著自己的理念,腦中原有的暈眩感又更加強烈了。在酒店大門口時,他還目中無人的指控這荒唐又低俗的場合,現在不僅捐了誇張的金額,還大大方方的站上台演講。
「…所以,希望由我拋磚引玉,歡迎大家貢獻自己所能做的。謝謝。」陳尚明的演說簡潔有力,富商們又再次鼓掌叫好,他步下舞台時不停有人跟他握手、拍拍他的肩膀。
「他談生意的時候也都這麼臭屁嗎?」我跟著大家拍手,轉過身靠近琳君,在她耳邊問。
琳君尷尬的哈哈笑,也輕輕拍著手,深怕手中的紅酒灑出。
在李董與陳尚明的呼籲後,富商們紛紛拿出支票謄寫,並踴躍的投入那巨大的透明募款箱中。如果紙板上那筆天價數字算是拋磚的話,那引來的玉不知道該是多少錢?
「不如我們去把那箱搬回家吧!」我開玩笑的說。
「注意言詞啊,律師。」琳君笑著說,啜了一口紅酒。
「這裡有點無聊,等一下去我家嗎?」我也喝了一口香檳,提起勇氣問,腦中想起那罐被打破的化妝水。
琳君還沒開口回答,視線便飄向另一個方向,我跟著撇過頭去,一群達官顯貴正跟著往自助區走來的李董握手道賀,李董手搭著一旁的陳尚明,也有些人稱讚著陳先生英雄出少年等等恭維的話。
「真可怕的一群人啊。」我說,不禁往後退了幾步試圖遠離人群,順手也拉了女友一把,女友跟著踉蹌後退,玻璃杯中的紅酒潑了出來。
「啊。」琳君低頭看向裙緣,紅酒液灑落在裙上。
我感到窘迫,張望四周尋找衛生紙的蹤影。
陳尚明擺脫人群,往我們站著的方向走來,他隨手向一旁端著餐盤的服務生拿了一杯半滿的香檳,一飲而盡後又換手將空杯放到另一頭的長桌上。
「妳還真是喜歡把衣服弄濕。」陳尚明走到我們面前,用輕浮的口氣對琳君說。
我看向陳尚明,而琳君則是手足無措地抬起頭,我注意到她的臉咻一下變得通紅,連耳朵末梢都微微泛紅著,她一邊露出尷尬的笑容支支吾吾的、一邊用手抹著裙緣。
「該不會是故意每次見到我就要打翻紅酒吧?」陳尚明挑起一邊眉毛、歪著嘴角對琳君說,他伸手將西裝外套右邊胸口的袋巾抽出來,遞給琳君。一直沒有看我的琳君此時用眼角餘光偷瞄我,似乎不知該不該接下。
我雙手都拿著玻璃杯、呆立著,思索著陳尚明語意的同時,注意到那條口袋巾邊緣繡著名貴品牌的圖案。我的胸口不知為何忽然燃起一股異樣的情緒,我迅速的把兩個杯子換成同一手拿著,轉過身一把抓住琳君的右手腕、想要離開。
「我們去找衛生紙就好。」我說。
女友一時反應不過來,手被我一抓,原本拿著的長型晚宴包掉在會場地上,發出沉悶的咚一聲,有些聊天的人轉頭看向我們。
陳尚明露出疑惑的表情,看了我一眼,跨步彎腰撿起晚宴包。
「請問這位是?」陳尚明不帶情感的問。琳君張開口卻沒有出聲。
「我是琳君的男朋友。」我說。
陳尚明噗哧一聲,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當時的我,絲毫不明白他為何露出那樣的表情,還以為是想對我表示不屑一顧。
「原來是張小姐的男友。」陳尚明似笑非笑的,將手帕疊在晚宴包上遞給琳君,這次琳君終於緩緩伸出手收下。
「可要把這個包包收好了。」陳尚明看著琳君說。
我轉身,再次伸手要帶琳君離開現場,琳君卻急忙把手擺到背後不讓我掌握。手一抓空,我不解地轉頭看著琳君。
「我自己會走。」琳君嚴厲地看著我。
「哎呀哎呀,男友先生,可得保持點風度啊。」陳尚明在我背後嘲諷地說。
聽見這句話,我轉頭怒目瞪視他,我無法看見當時自己的表情,但我清楚記得我的怒火。我試圖保持冷靜,於是看了女友一眼,示意她一同離開。
「…不然女友可能會對別人投懷送抱唷。」陳尚明又說了一句。
我將身體完全轉過來面對他,試圖釐清這句話的涵義,琳君尷尬的望著陳尚明,然後又看向我。過了幾年,我才知道當時驅動這些怒火的奔本原因是什麼,是自尊心。
「你說?」我說。
陳尚明聳聳肩,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沒能力又沒風度的話,女人當然可以考慮更好的…」陳尚明眼神看向天花板,輕佻的說著,但話未說完,下一秒他卻一個踉蹌往後踩了幾步後倒在地上。
我揍了他一拳。
當我回過神時,我發現自己已一個箭步往前跨出,右手懸在空中,僅留下指關節的疼痛、還有陳尚明臉頰骨頭的觸感。由於他高了我幾公分,因此我的拳頭是往上揮出,約莫是接觸到了他右下巴的位置。
周圍的人群發出驚叫聲,琳君更是嚇得花容失色,用右手摀住嘴、面帶恐懼地看著我。
我又衝上前,往他的腹部踹了一腳,想要再彎腰揮拳時,卻發現自己已被兩位中年男子架住雙手往後拉開。
在我的對面,李董急忙跑到陳尚明一旁,而稍早在門口看見的那削瘦的男子更是直接單膝跪下扶起陳尚明。
陳尚明用右手手肘撐起身體,抹了一下嘴角,他眉頭緊皺的看了我一眼,接著露出微笑,先是輕輕地發笑,然後笑出聲。
「怎麼忽然打人呢?」李董慌張地說。
「快叫警察!」削瘦男子指著我大喊,示意駕著我的人不要鬆手。
在我被架離宴會廳之前,我看見琳君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而那是我第一次無法解讀一個人的表情。我也看著琳君,同時,我眼角瞥見陳尚明站了起來並拍拍雙手袖子,接著宴會廳的門便關了起來。
作者:
vancouver1990
時間:
2019-2-5 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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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十四)
當我走出派出所時,距離開庭僅剩不到兩小時。事務所老闆站在派出所的階梯上,用一種顯然是審視的目光看著我。像老闆這樣的人,當你發現他正在審視你的時候,必然是他故意讓你注意到的。
「累了吧,文忠那邊我已經說完了。」見我想開口,老闆搶先說了。
我感到巨大的愧疚襲捲而來,不禁低下頭看著皮鞋。
坐計程車回家的路上,我將手機開機,發現在我被關押的這段期間沒有任何人傳信息給我,琳君也沒有。我回想到當我離開宴會廳時,琳君流露出的眼神。即便如此,我還是在通訊軟體上輸入「我回家了」並傳送給她。過了兩秒,琳君馬上就回覆了,她僅傳了兩個貼圖,一個是鬆了一口氣的貼圖,第二個是一隻眼眶含淚的熊。我點開電話簿,在「寶貝琳君」的頁面按下了編輯鈕,將之改為「琳君」之後,便將手機關機。
車窗外,藍天中的白雲緩慢移動著,我不知心中瘩惆悵該向誰傾吐,於是回到家便倒頭就睡,偏偏在床上翻來覆去、怎樣也睡不著。
隔天,事務所的同仁完全沒有過問昨日的事件,我知道所有人是刻意略過的,甚至有幾個人避免與我有眼神上的接觸,彷彿我是個瘟神似的。鼎益仍舊在中午時段邀我一同去吃飯,但同樣的,我也在他身上感受到那股刻意壓抑的氣息。
我忍著沒有問李董案件的相關問題,比如過程是否順利、文忠學長是否有大發雷霆等等。我們就像平常一樣,閒聊著不著邊際的話題,只為了打發時間。
「你有聽過那個新的社群軟體嗎?」鼎益說了一個英文縮寫。
「當然有啊,不過我沒在用,怎麼了?」我說。
「沒什麼,只是聽說有很多漂亮女生會在上面放生活照。」鼎益嘿嘿怪笑。
「不是每個社群軟體都這樣嗎?」我不解地問。
「不一樣啦!因為比較少人在用,所以很多人會放比較私密的照片。」鼎益若有所指地說。
「裸照?」我挑眉問他。
「裸照還是會被取締的!」鼎益皺起眉頭,一臉指責我不解風情的說。
接著他唸了一串英文字,並說那是小范的帳號,他偷偷的在那個新的社群軟體上放了一些女友穿著清涼的居家照片,並沒有裸露,也沒有拍到完整的臉部,既是炫耀、也是分享,看起來像是網路上那種流出自拍,據說小范是為了追求刺激才這麼做。
吃完午餐,回到公司之後,由於文忠始終沒有進事務所上班,於是我傳了一封滿懷歉意的簡訊給他。我知道其實我昨天從派出所走出時,就應該傳這封簡訊的,但當時我什麼都不想做,只想趕快回到我那狹小的私人公寓,將自己關禁閉。
我想,開庭過程應該是順利的,畢竟按照文忠的個性來推論,若是過程有所變卦,他定會隔日一大早便進公司,並嚴肅又惱怒的翻閱所有資料。
過了大半天,文忠並沒有回覆,我想他對我終究有些不滿,畢竟我在開庭前一天鬧出那樣的風波。
我翻閱了桌面上的一些紙本資料,忽然覺得在公司待得十分不自在,於是便用外出調查的名義早早離開了公司,到公立圖書館窩著。
事實上,我並沒有任何需要查閱的書籍或文本,於是我在圖書館隨手拿了三本小說,便在沙發區坐了下來。平日的沙發區沒有什麼人,我翻著大學時期曾經熱衷過的小說家的新書,想到過去也曾與琳君一同在圖書館度過一下午。那時的琳君對於即將到來的考試非常謹慎,專注地溫書著,但我卻拿了百科全書與小說在她身旁輕鬆翻閱,惹得她惱火異常。
回想至此,我不禁笑了一下,當時走出圖書館時,琳君看也不看我一眼、自顧自的疾走,我賠了一路的不是,最後也不知道怎麼著,我們去了學校不遠處一間便宜的小旅館,在裡面做愛和好了。
那時候在我耳邊嬌喘著的琳君,與前天晚上對我露出驚恐表情的琳君,仿若不同的人一般,我們究竟是何時變得如此疏離?我感到胸口一陣鬱悶,決定專心閱讀小說內容,不再回想往事。
當我回過神來時,我才發覺自己不小心睡著了一段時間,拿起手機,已經經過了一個半鐘頭。我滑開手機首頁,出於好奇下載了鼎益提到的軟體,並輸入了小范的帳號。
小范的帳號是對外開放的,帳號中完全沒有與小范相關的資訊,相簿中滿滿都是穿著清涼、遊走於尺度邊緣的女體照片。我腦中閃過了一個念頭,便在搜尋列中輸入了「張琳君」,但並沒有找到相關結果。
我在心中自嘲了自己的無趣,又開始瀏覽起小范的頁面,接著我發現了原來這個軟體同樣有加別人為朋友的功能,腦中再次泛起了異樣的思緒。
小范的好友列表大多是拍攝女體的愛好者,更有許多人以藝術家自稱,看來他們之間並不互相認識,僅是在網路上透過演算法牽引,自然會聚的一群發燒友。我接著看到了鼎益的帳號,之所以會認出來,是因為鼎益十分單純地以”Ding-Yi”來命名,絲毫沒有隱蔽的心思。我邊在心底暗暗嘲笑著鼎益,邊點進他的頁面,他放的僅有一張自拍照,好友人數更是屈指可數,但卻有個名稱為”Lynette Chang”的帳號吸引了我。
此時,我才明白自己的情緒帶著焦躁不安,彷彿在尋找什麼懸念。
Lynette Chang的帳號是上鎖的,僅有申請此軟體的會員、並加她為朋友且經過同意後才能看見內容,帳號的大頭照是一張夕陽中的側臉剪影,高挺的鼻樑、被風吹拂的髮絲,我無法看清這是否為張琳君。
「借我使用帳號。」我迅速傳了這樣的訊息給鼎益。
「不好吧?」鼎益認真的回覆我。
「不會亂來,有急用。」我快速的在鍵盤上輸入。
「真不害臊!這次先借你,快去辦一個自己的啊!」鼎益果然想入非非,因而大方地傳來了他的使用者帳號與密碼。
登入後,我飛快的點進了Lynette Chang的頁面中,事實顯示這並非琳君,似乎只不過是鼎益的某位女性友人,而她的相簿中盡是下午茶、名牌香水的照片,還有幾張在夕陽中矯揉造作的自拍。
我對自己的行為感到疑惑,也懷疑自己是否對女友已產生了不信任感。但我當下僅是鬆了一口氣,便開始檢視起其他網頁,忘記了自己其實還沒有登出鼎益的帳號。
接下來的幾天,我與往常一樣過著上班、下班的生活,但卻一句話也沒有跟琳君說過,我不知道她正在做什麼事、工作是否順利。我曾幾度點開她的個人網頁,但她什麼也沒有新增,我不禁覺得明明是交往中的情侶,卻要透過個人網頁來確認對方的生活,其實有些可悲感。
文忠學長與其他公司同事一樣,什麼也沒有問,就像平常一般用嚴肅又不奈煩的態度發落工作給我。我整理著文件,心中突然湧現了從來沒有提出過的疑問,關於我是否應該繼續從事律師工作,或者我真的喜歡這份工作嗎?伴隨而來的,是無可名狀的恐慌。
在當房仲的大學同學打了電話給我,不間斷的對我碎碎唸著怎麼可以頂著他們公司的名義在募款餐會上揍人,揍的還是主辦人之一,幸好因為不知道是哪一間分公司的人,所以總公司已不打算追究,但大老闆仍是憤怒異常,這幾天所有分公司都頻頻接到來自總公司的資料抽檢。我無心應付他,只敷衍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週五的晚上,我獨自一人到上次遇見紀穎的街區,找了一間安靜的咖啡廳酒吧喝了幾杯啤酒。不知道為何,我竟然用手機點開了人力銀行的頁面,卻不知道應該要找什麼樣類型的工作。走出酒吧,我下意識的往熱鬧的方向走去,與上次經過時相同,誇張的男女在各家夜店門口上演令人摸不著頭緒的戲碼。
當我在某個轉角看見紀穎時,我才明白自己為何會不自覺往這個區域走來,即便經過那些事、打了陳尚明一拳,我仍想看見紀穎。每次遇見紀穎時,那一股難以形容的情緒便立即在胸口繚繞。
我清楚感覺到,這是一週來第一次心跳加速、耳朵產生了隆隆聲,宛如耳鳴般。
在一間似乎剛裝修完成的酒吧門前,紀穎淡淡微笑著和兩位穿著西裝的男人談話,接著她有禮貌的向對方道別,轉身往我的方向走來,她臉上的表情從微笑變為漠然,像是思考著接下來的工作,接著她一抬頭,隨即雙眼睜大、放慢腳步,然後綻開了一個甜美的微笑。
「嗨。」我簡短的說。我不敢說太多話,深怕出糗。
「嗨。」紀穎右手拉了一下肩上的皮包帶子。
我倆對望沈默不語。同樣都是沈默、也同樣都是度日如年般,但仍與我在募款餐會上與琳君之間的沈默截然不同。
「假冒的房仲業者先生。」紀穎說。
我哼的一聲笑了出來,用一種苦笑的表情應對。
「所以,這間就是妳之前說的酒吧嗎?」我找話題問。
「是啊。」紀穎轉頭看了一眼,又回頭對我說。
酒吧是以黑色系為主的裝潢,大門及牆面都是黑色亮面的貼皮,像是鏡面的質感,有一些窗戶仍以綠色網子罩住、尚未裝上窗框與玻璃。大門之上,金色霧面的立體字,用書法似的字型寫著「鏡花水月」。
「特別在哪裡呢?」我問。
「沒什麼特別的,酒吧不是都那樣嗎。」紀穎冷靜地回答,雙眼直視我,上次相遇時,她也這樣回答我。
我聳聳肩,用拇指往後隨意一比。
「要不要去喝一杯?」我問。
紀穎又調了一下肩上的背帶,張望了一下四周,沒有說話。
「好啊。」最後她說。
我感覺自己好像不小心踩到了一張超大的彈簧床,被拋得老高,幾乎要飛入雲端,心臟懸空,像是搭雲霄飛車的感覺。
我帶著紀穎又回到剛剛才剛光顧過的咖啡廳酒吧,剛剛才幫我結過帳的酒保看我又走回店內,皺起眉頭不解地看著我,他又看了我身後的紀穎一眼,隨即像明白了什麼一般,對我擺出了一個佩服的表情。
「不喝酒的話,也有其他飲料可以喝的。」我們找了一個狹小的兩人座位坐下,我指著吧檯前方的黑板說。
「Long Island,Danke!」紀穎雙腿交叉,左手放在桌上撐著下巴,淺淺一笑。
「很標準的德文呢。」我在心中捏了一把冷汗。
「可是我的英文完全不行,所以我只看得懂Long Island這種飲料。」紀穎說。
我走到吧檯點了長島冰茶以及龍舌蘭,酒保看見我旋即放下正在鑿的冰球。
「很漂亮喔!」酒保向我點頭致意。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轉頭看了坐在座位上的紀穎,卻發現她也回頭望著我的方向,透過髮梢衝我微笑。
「這種時候點個馬丁尼吧,就這樣決定了。」酒保擅自更改了我點的內容。
走回座位的同時,我仔細看著紀穎的背影,下意識地想將這一個畫面深深烙印在腦海中。她穿著白色的寬鬆襯衫,在昏黃燈光下仍能隱約看見裡頭穿著深藍色的細肩帶背心,反摺的短褲下露出雪白細緻的雙腿交疊著,小腿光滑無暇,右腳的銀色亮面高跟鞋吊在趾頭上輕輕搖晃,腳踝上那條極細的金色腳鏈隨之閃爍。
我坐回椅子上,紀穎正慵懶的將頭枕在自己手臂上,翻著從一旁書架上取下的泛黃的小說。我注意到她修長的手指上戴著一些手工戒指,手腕上也掛著粗細不一的金質手環。
「酒保擅自幫我把酒換成了馬丁尼呢。」我說。
紀穎抬起眼看著我,又是一抹清淡的微笑,她將左邊的髮絲撩到耳後,露出了金色流蘇耳環,我發現她的耳骨上插著一根細細小小的透明耳棒。
「你很常來這裡嗎?」紀穎問。
「不,不常來。但比起剛剛那一區,我比較喜歡這邊。」我誠實的說。
「是個喜歡安靜的孤僻假房仲嗎?」紀穎淘氣的說。
我發現自己心跳飛也似的加速,在她的眼神露出些微調皮神色時,我甚至一度覺得心臟可能將要跳出喉嚨了,所以我只能先露出尷尬的苦笑加以掩蓋真實心情。
「請你務必好好看一下我真實的名片。」我遲鈍的反擊。
「我還以為律師都很伶牙俐齒呢?」紀穎又撥了一下頭髮。
「不…所以、我正在思考未來。」我無話可說,只好再次誠實以告。
「什麼樣的未來呢?」紀穎忽然闔上小說,換了撐住下巴的手,她的瀏海因為重心變換微微傾斜,微捲的及肩髮尾掉向另一邊。
我的腦海中閃過了許多畫面,包含事務所、大學時的教科書、女友。
「換工作吧。」我略顯遲疑地說,心中開始害怕接下來會出糗。
「你不喜歡現在嗎?」紀穎出奇認真的說。
我的詞彙如同乾枯的大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幸好此時自以為是的酒保將兩杯酒端了上來,解救了我。
有一段時間,我們只是喝著自己杯中的酒,相較於長島冰茶,馬丁尼幾乎一口即可喝完,但我仍不停拿起玻璃杯放到嘴邊。紀穎自在的啜飲著,用纖長的指尖拿著杯緣的檸檬片輕輕含住,然後皺起眉頭。
「其實,我也不知道現在喜歡什麼。」我忽然說。
紀穎持續吸吮著檸檬片,用畫著完美眼妝的雙眼盯著我,我看不出來她想著什麼。
「我也是。」紀穎放下檸檬片,撥了一下頭髮。
「不過,之前在柏林的生活過得如何呢?」氣氛變得有些認真,我急忙轉移話題,一說出口卻發現自己說溜了嘴,因為紀穎未曾與我說過她曾在德國柏林生活過,那僅是我從她的個人網頁上看來的。
紀穎再次含著檸檬片,用奇異的眼光看著我,與一直以來的冰冷外表都不相同。
「我是說…我猜…」我試圖解釋。
「我在柏林不過住了一年半而已,後來轉學去了漢諾威。」紀穎不聽我解釋,便自顧自說了起來。
「是嗎?為什麼呢?」我問。
「成績太爛。」說完,她自己也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我跟著哈哈大笑,那一瞬間,我感覺到我倆的距離突然縮短了好多。
接著我們持續聊了許多關於德國的話題,包含她在歐洲的見聞、德語的發音、以及下定決心回到家鄉的心情等等。大部分時間,她仍與我第一次見到時那冰山美人的形象相仿,但有時候她會露出調皮的神情、或者聽見玩笑時的嘟嘴笑容,我感覺到自己正在一點一滴了解她、接近她。
但時隔多年,每思及此,我便會不停地提醒自己,我們永遠也無法真正瞭解一個人的內心。
我們趕在末班公車開走前,離開酒吧、搭上了車。臨走前酒保對我比出了大拇指。
「我還以為秘書可以有專車接送。」公車上只有我倆,我隨意找了靠窗的座位坐了下來,紀穎也直接坐在我身旁,我不禁在心中吶喊歡呼。
「才沒有呢。」紀穎頭靠在前方座椅上,歪著頭說。
「但是這種末班公車挺好的,很安靜。」我說。
「你真的很孤僻呢,律師先生。」紀穎回應。
「可能是吧,去那麼吵鬧的街區也只是碰巧。」我說。
紀穎緩緩將頭移開前方的椅背,撥了及肩的褐色頭髮,露出金色耳環。
「那麼,你是故意在那裡遇見我的嗎?」她說。
我瞪大雙眼,無法回答任何一句話,我看著她,像是踩到了一個大空洞,即將跌入無底深淵,與紀穎相遇不過是第三次,怎樣也料想不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毫無預警的,她將嘴唇湊了上來,那保養得軟潤的珠光色嘴唇吻了我一下,接著還有第二下,就在第三下的同時,我也回吻了。
我倆閉起雙眼,互相吻著嘴唇,牙齒偶爾輕輕的相撞,等到熟悉了對方的嘴唇形狀之後,我們不約而同伸出了舌頭,舌尖微微顫抖著碰觸彼此,唾液在這之間橫流。我隱約嘗到了長島冰茶的甜味,以及些許檸檬的酸楚。我感覺到她的大腿往前輕靠在我的雙腿之間,身體的重心也逐漸向我傾斜。如果可以,我希望此刻永遠不要結束。
是紀穎先開始親吻,亦是她先結束的。她將頭往後移開,但我注意到她並未伸手將嘴邊的口水擦拭掉,只是看向我的領口處、然後又將眼神往上移、看著我。
「我想,妳好像知道答案。」我緩緩開口說。
她露出一抹微笑。
「我知道我要下車了。」她說,然後我倆都哈哈大笑起來。
她在下車前又給了我一吻,我呆滯的看著她離開,傻笑著與她道別。
作者:
vancouver1990
時間:
2019-2-5 23:24
標題:
第十五章
(十五)
翌日,我睡到中午才醒來,陽光透過灰色的窗簾照映床邊小茶几的鏡子上,然後反射到天花板的一角。我盯著光芒閃爍的那一角,回想著昨晚遇見紀穎的一切,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要起身去買午餐,離開床的時候,我瞥見床緣的地板上散落著變硬的衛生紙團,看來是昨晚睡前我在自慰射精後沒丟進垃圾桶的那些。
由於不知道該吃什麼,我在家附近的街口繞了兩圈,最後仍吃了速食店的漢堡餐。在等待點餐時,我下意識的打開了手機裡的通訊軟體,發現自己與琳君的對話仍停留在那隻眼框含淚的熊。並且,我也記起了自己已經把「寶貝琳君」的名稱改為「琳君」了。
我打了兩通電話給她,沒有人接聽。我感到無比的空虛,彷彿我從未與她交往過似的,「張琳君」這幾個字忽然變得陌生。我點入她的個人網頁,依然什麼更新也沒有。明明我們都住在同一個城市,只因無法透過網路聯繫,便像音訊全無一般。
午後,我騎著機車來到「愛的小公園」附近,把車停了之後便在公園裡閒晃。大學時期,我幾乎每個晚上都會陪女友走到這裡,因為這裡是她回家的必經之路。當然也不是沒有其他路可以走,只是這裡位置廣闊,又有許多樹木作為遮蔽物,在這裡我們可以依依不捨的道別,又不需要擔心被她父母或熟識的人撞見。
今天的天氣已有明顯的暖意,一些小孩騎著小三輪車在廣場繞圈圈,我找了一張長椅坐了下來,正好可以透過樹影看見位在不遠處琳君的家。
就像偶遇紀穎那樣,我也希望可以在這「愛的小公園」碰見琳君,但一個半小時過去,除了不斷騎車經過的小孩之外,我誰也沒有碰見。
我拿出口袋裡的手機,打開那個新的社群網站,發現自己忘記將鼎益的帳號登出了。正當我趕緊準備登出時,我看見有新的帳號想加他為好友,出於好奇我點入了新帳號的連結,發現是事務所的實習生學弟。
雖然是新興的社群軟體,但學弟這傢伙看來已經是重度使用者,個人頁面中充滿著玲琅滿目各式各樣的照片,有自己裝模作樣的自拍、有不知哪裡下載來的風景照、還有一些不知名女明星的海報,而他更是在每張照片底下都洋洋灑灑的寫了許多當日心情、時事見解,而每張照片也都有廣大迴響。
我滑到最底部的照片,這是他剛開始使用此軟體時的一些發文,當時回應的用戶寥寥無幾。其中一張照片,是學弟拿著一杯色彩繽紛的果汁在大排長龍的隊伍旁自拍,他在內文寫到自己早上九點就來排隊,並且大言不慚的評論排隊現象,最後寫道「不過的確很好喝」。
這張照片底下,僅有三個人回應,其中一個名稱叫做「its_a_tuberose」的帳號回應了「好羨慕!」這樣的語句。在帳號左方顯示的大頭貼很小,看起來像是一位戴著太陽眼鏡的女孩躺在沙灘椅上,一邊用手臂遮擋陽光、一邊拿著手機自拍的照片。
這是琳君的帳號。
我點進她的頁面,雖然並沒有像學弟的相片牆一樣使人眼花撩亂,但也已經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照片。
有些照片和另一個社群網站的照片雷同,比如從某處落地窗拍出去的景色、在餐廳被人拍下的不經意微笑、網球與球拍等等。但有一些是我未曾看過的照片,比如她拿著顏色鮮豔的果汁站在招牌前咧嘴開心大笑、在某個制高點往港口拍攝的夜景,港岸的霓虹燈色彩斑斕、不知何處的湛藍泳池,泳池邊擺著前陣子許多女孩爭相購買拍照的鳳梨造型游泳圈。
我不知所措的點入那張泳池的相片,根據相片右上角顯示的符號,這是一系列約有四、五張照片的圖集,底下沒有任何註解,僅有幾個人按了喜歡、沒有人留言。
泳池的環境看起來是在建築物的頂樓,四周沒有比之更高的建築物。我將泳池的圖片往左滑,下一張照片是一杯放在玻璃桌面上的琥珀色飲料,以透明高腳杯盛裝著,看上去讓人聯想是混合了熱帶水果成分的雞尾酒。我將拇指繼續往左滑,下一張照片看起來是女孩躺在沙灘椅上、對著雙腿及泳池方向拍攝的,白皙稚嫩的雙腿交疊在一起,腳趾擦上了鮮紅色指甲油,右腳踝的金色腳鏈隱隱閃爍,這無疑是琳君自己拍的。
我接著滑開下一張照片,看見照片的瞬間,我的拇指驀地停在手機螢幕上、微微屏息,那是琳君趴在泳池邊的照片,照片中琳君濕潤的烏黑長髮全部撥到一邊肩膀、頭頂上掛著一副太陽眼鏡,她背對著鏡頭,身著我未曾看過的鮮紅色比基尼,透過水池折射,腰部曲線更加迷人了。
我抬起頭張望四週,不希望被人注意到我正在看養眼照片,即使這是我自己女友的照片。不過公園裡仍舊冷清,連方才騎著腳踏車的小孩也回家了。
跳出泳池的圖集後,再早些的日期仍有一些照片,我點進一張牛排套餐的照片,裡頭標注了是在一間要價不菲的高級西餐廳所拍攝,這間餐廳是高消費的代名詞,學生時期我們時常開玩笑跟同學打賭,輸的人要請客吃這間餐廳的豪華牛排餐。下一張相,是一個昏暗的電影放映間,從照片裡可以看得出數位放映機正將畫面投到遠方的布幕上,而四周的鐵櫃則擺滿了文件與拷貝帶。
另外還有幾張看起來像是自拍的照片,敞開的上衣前端露出乳溝、或者露出短裙的細嫩大腿的自拍照。交往期間的所有日子裡,我未曾看過琳君拍攝這樣的照片。
位於個人頁面最上方的一張、也就是日期最新的照片,是於上週拍攝的,看起來像是廚房的景象,料理台上放著幾把青菜、肉片、調味料罐等物件,照片的註解寫著「今晚也要加油!」這樣勉勵自己的話。
我關上手機,看向琳君家的方向,胸口感到鬱悶,除了再也不互相報備行程之外,我們已經全然不理解對方的生活模式了,在我腦中,她那些對於渾渾噩噩工作的不滿與抱怨,像是煙消雲散一般。反而,若對比了她照片中呈現出的氛圍,也許我才是渾渾噩噩的那一個。
回到租屋處,我全身無力的將自己砸到床上,西曬過後的房間充滿了悶熱感,但我既不想開窗亦懶得開啟空調,心中充滿了自暴自棄的想法。
接著,我不由自主回想起了與琳君一同到外縣市遊玩的記憶,這才靈光一閃,原來我曾經看過那個泳池的圖片。那個格局氣派的湛藍露天泳池,正是我與女友曾經討論過的總統套房泳池,就位在我們曾經下榻的飯店頂樓,最貴的樓層。我們曾經一起在電腦的訂房網站上看過那張圖片,但是對於當時的我們,房間的標價即是天價。
「即使是現在,也仍是很貴。」我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喃喃自語,胸口更加鬱悶了。
我吃完泡麵作晚餐後,琳君才傳了歪頭問號熊的貼圖給我,手機一震動我便立刻拿起,似乎一整天都在等待她的消息一樣。看見貼圖跳出,我立刻播了電話給她。
「什麼時候去的?」電話接通,我劈頭便問。
「什麼?」琳君疑惑。
我說了那飯店的名稱,接著是短暫的沈默。
「那是員工旅遊。」琳君這樣回答我。
「員工旅遊?住最高級的套房?」我不相信,聲音顯然忿忿不平。
「對,因為我們組別被選為本月最優良。」似乎為了對應我的語氣,琳君也擺出不耐煩的解釋態度。
「那西餐廳……」我接著說,但話未說完便被打斷。
「也一樣,你要問多少事情?」琳君說,我想起了過去我們曾經為了許多事情爭吵的畫面,還有琳君生氣的臉。
「我只是想要知道妳在做些什麼而已。」我說。
「需要一件一件向你報備嗎?」琳君沒好氣的說。
「我想關心妳。」我說,一說出口我便覺得這句話說得很糟糕。即便經過了這麼多年,此刻回想,我亦覺得這句話也許是我此生中說過最差勁的話也說不定。
「…關心我?」琳君緩緩說出這三個字,隨即是一片寂靜。
我了解琳君,或者我自以為了解琳君。在這故事尾段發生的事情,我會知道我其實全然不了解她的,只是此刻、這個當下,我覺得自己很懂她,我知道她即將會落下眼淚。
「你只顧著自己工作,顧著當了不起的律師…」幾分鐘後,琳君的聲音顫抖、指控著。
我無法回答。
「你什麼都不關心…你知道我自己拜訪了多少客戶嗎?你知道有多少人…責罵我…瞧不起我嗎…」琳君哭訴。
「妳該跟我說的。」我說。
「你不關心,你甚至沒發現我名牌上的職稱換了!就在…就在那天……」
「那很好呀。」我低聲說。
琳君沒有再說下去,電話那頭僅傳來抽泣聲。
良久,我倆沒有說隻字片語,這樣的氛圍使我也沒辦法追問為何拍攝自己露乳溝的照片。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琳君,她似乎哭累了,冷冷的說她要去睡覺了,沒有說晚安或其他的話,便掛斷了。
好不容放棄了乳溝或美腿照的問題,我本想問她,明天早上要不要一起去打網球,然後去吃早餐,或者我們可以一起去網球場旁的果汁店。我輸入了訊息,旋即又刪掉。我丟掉手機,但又馬上撿回來,不知該做什麼才好,索性瀏覽起色情網站。
就算是經歷了這樣的對話,我卻沒有感到特別傷心,胸口的鬱悶感無法化解,但也無所謂了。
我隨意點進一個號稱真實自拍的影片,影片中一位看起來像是高中生的女孩接受許多男同學輪流的插入,絲毫沒有反抗,男同學們用簽字筆在女孩身上寫下女孩的綽號,接著他們七手八腳的幫她穿起衣服,最後女孩的男友開門拿著生日蛋糕進來,眾人若無其事地拍手叫好,女孩則是流下了眼淚。
看著這樣既浮誇亦不真實的劇情內容,我毫無情緒反應。在影片播畢後,跳出了九宮格,是其他相關類型的影片連結,我用手指掃過一格又一格煽情的縮圖,卻瞥見一個令人感到熟悉的背景,我反射動作般的點擊了它。
灰色的讀取圖示轉了幾圈後,影片放大為全螢幕開始播放。畫面黑暗又模糊,鏡頭晃動的很厲害,就如同所有自拍影片一樣,可能是由正在抽送的男方掌鏡。
「用妳的手機錄下來,給妳的老公看吧?」一個男人的聲音說。
接著,錄製著的手機被人移動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晃動著的肚臍,隨拍攝者將手機拿高,更多的物件進入畫面。鏡頭中的女人身材纖細,四肢敞開的接受著男根用盡全力的抽插,女人的肚臍下方與恥骨之間,有一個青綠色的六芒星刺青,標示著她的身份。
我從床上跳起,手腳並用的將電腦開機,在電腦上輸入網址。
影片中雙眼迷濛、面露享受之情的女人,便是李董案中的關鍵人物曉慧。透過電腦顯示器觀看,曉慧肚臍下方又細又淡的六芒星刺青一清二楚,陰蒂上鑲著寶石的陰環隱約反射著相機閃光燈的光線。她雙手抓著後腦勺下的枕頭,雙腿之間是不停來回猛烈撞擊的男體。
拍攝者將手機拿得更高了,似乎是想將所有資訊拍的一覽無遺。男人的身體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刺青,畫面一角露出的下巴蓄著落腮鬍,他的胸膛精壯,但卻有凸起的小腹,臣服在他之下的曉慧呻吟著。
「真是太色情了,妳回家後可要先傳給我唷。」刺青男人邊插邊說。
隨著抽送的速度加快,鏡頭微微往下沉了一些,刺青男人用力的多撞了幾下,發出一聲嘶吼並停止幾秒鐘後,拔出濕潤的陰莖。
「烙印完成,奴隸小穴正式啟用囉,開心嗎?曉慧姊?」男人將鏡頭對準曉慧那留著泊泊白液的無毛小穴,陰唇正隨著喘息一張一闔。
「討厭…不要這樣叫人家…」曉慧嬌嗔道。
「那不然還是叫小母狗吧!」刺青男子譏笑。
錄影著的手機被放回床上不到一秒,又有人將之拿了起來,這回換了拍攝角度,是從床緣往人物側面拍,只見還喘息著的曉慧那大大張開的雙腿之間,又走入了另一位男人。
我忍不住將臉貼到螢幕前,因為這個男人,即是李董。
「嘿嘿,剛才那些話真帶感,說得我都燃起來了。」李董對著鏡頭笑,接著俯身擁抱眼前的女人,腰部開始前後動作。
「從今天開始她就是我們專屬的奴隸小母狗了。」負責錄影的刺青男說。
「嘿嘿,這用詞真不錯,改天也讓莊大維律師他們試試。」李董與曉慧邊說邊做,接著換了一個背後插入的姿勢。
我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立刻點按瀏覽器的下載按鈕。李董不僅五官清楚的入鏡,方才還將另一個不得了的名字說了出口,那位傳言即將投入選舉的知名律師的名諱。
放上這個影片的帳號是用不具意義的亂碼拼成,根據他在色情網站上的頁面顯示,他是專門搜集並上傳自拍影片的愛好者。
此影片拍攝的時間,應是在群交照片之前、在曉慧甫完成刺青之後,拍攝者極有可能便是我之前無意間發現的那位刺青師。如果將這個影片公布在法庭上,那麼李董肯定是罪證確鑿,並且絕對會連累到那位享譽社會的大律師。
「果然比起跟老公做,還是更愛跟我吧?」李董抓著女人的腰枝、一下又一下不留情地插著,口中說著下流的語彙。
「嗯…嗯…」女人發出悶哼聲。
「被老公看見影片怎麼辦?嗯?」李董伸出左手撥開正趴著接受他臨幸的曉慧的頭髮。
「不…不茲刀…喔喔…」曉慧臉埋在床裡,口齒不清的呻吟著。
影片中的李董用力拍了曉慧屁股一巴掌,接著躺到床上,曉慧乖巧的蹲坐到他身上,一手扶床、一手握著陽具,曲起膝蓋緩緩往下蹲,讓那老年肉棒深入填滿自己的陰道腔室。
攝影鏡頭快速移動位置,接著換成李董接手拍攝。第一人稱畫面中的女子背對畫面,肩舺骨沿著脊椎、腰線、熟女獨有的豐臀連成一線,她重心往前扶著床面、用雙手支撐上身,那保養得宜的飽滿巨尻上下晃動著,別著陰蒂環的無毛嫩穴緊緊夾住畫面正中央,那腫脹的年邁男根,而李董的陰莖的確結實粗大,將兩片成熟的陰唇大大撐開。
「小母狗,真是絕景啊。」李董褒揚著賣力的曉慧。
「啊啊啊…好粗…好棒…」曉慧出聲回應。
「好色母狗有沒有這樣服侍過老公啊?」李董問。
「嗯…討…討厭…不要一直說到他。」人妻嬌嗔,但晃動沒有停下。
「可是淫穴變緊了呢,妳就是喜歡這樣對吧?紅杏出牆的外遇小母狗。」李董發出舒服的嘶聲。
倆人忘我地享受著交合,李董不停發出低聲嘶吼聲,而曉慧更是一邊用下流的姿勢取悅著丈夫以外的男人、一邊嬌媚的呻吟著、享受著。
我將案件的事情拋諸腦後,看著螢幕上認真奉仕著男人的曉慧,我脫下褲子、掏出自己的陰莖快速套弄著。很快的,酸麻的快感迅速從根部湧上,我在影片裡的李董射出之前,就已率先射精。
我感到一股殘酷的快意,用衛生紙草草清理後,躺到床上,沈沈睡去。
作者:
vancouver1990
時間:
2019-2-5 23:25
標題:
第十六章
(十六)
雖然無法成功約琳君一起到網球場,我仍在清晨自動醒來,發現無論怎麼樣也睡不著之後,便換了運動服出門。在坐公車往運動場的路上,我點開了琳君那個「its_a_tuberose」的帳號,發現頁面已經關閉,僅剩那張迷你的大頭貼縮圖。
到球場之後,我驚訝的發現中年主管與我的大學同學竟然也在。大學同學難掩尷尬神色的向我打招呼,而張先生似乎心情不佳,僅向我點頭致意,便自己一人拼命對著牆壁擊球。
「餐會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失控。」我坦然地對大學同學說明。
同學審視著我好一陣子,接著嘆口氣揮揮手。
「算了,那些有錢人也沒一個好東西。」同學皺著眉頭說,一付體諒我的模樣。
我不動聲色地做暖身運動,儘管在我誠懇地致歉後,同學即輕易的原諒我,但今天的運動之約,他顯然是故意沒有我的。
「剛剛張主任透露了一個新的建案給我,我應該可以比其他同業搶先。」同學看上去心情不壞。我想,這應該也是他願意立刻放過我的原因吧。
「但他看起來不太開心。」我看向張先生,他仍一股腦的對著牆面擊球。
同學聳聳肩,表示晚點跟我說。
我上場與中年主管對打了三場,今天他的攻勢異常猛烈,但節奏紊亂,因此即便他的表情兇狠、肢體激烈,還是打得很糟。
「不打網球啦、不打網球啦。」主管氣得將球拍一摔,大口喝起礦泉水。
「老大,別生氣啦。勝敗乃兵家常事。」同學稱兄道弟、親暱的稱呼主管。
主管一口氣喝掉了半罐礦泉水,將運動頭帶扯掉,憤恨似的搖搖手,示意我們不要煩他。
「打小白球還有點希望,打網球我是完全不行的了。」張先生若有所失的說。
我與同學面面相覷,決定閉嘴不再多問。主管也沒再多說,自顧自收拾球拍以及私人物品,向我們說聲「先走了」之後便大步離去。
「跟人比賽打輸了?」我望著他離去的身影,回過頭疑惑的問。
「差不多狀況,不過好像更慘。昨天他好不容易加入了更高層那群的球聚,結果被海電一番。」同學不置可否。
「需要這麼失落嗎?」我說。
「哈,慘輸就算了,還輸給一個女生。」同學挖苦道。明明剛才在該主管面前稱兄道弟,但此刻他卻在背後用嘲諷的語氣說他的糗事。
「高層女生?」我問,一個身影浮現在腦海中。
「不知道是哪來的,聽說是長得不錯,就是他之前說過那種想要削凱子的。」同學維持語氣中的不以為然。
我腦中的身影漸漸清晰,是紀穎的臉,她帶著冰冷的眼神。
「你還沒來之前,他說的多難聽啊!幾乎可以貶低女性的用詞他都說了!」同學開心的模仿著主管憤慨的臉以及語氣。
「穿著騷到骨子裡的短裙、運動還化妝…連這個也可以罵,笑死我!」同學邊說變大笑。
我想著紀穎的臉,同時陳尚明的臉也浮現在一旁。
「結果道寧建設那個小開,還狠狠的嘲笑了他一頓。」同學說。
「那傢伙確實欠揍。」我說。
「你該不會就是揍他吧?」同學瞪大眼睛問。
我閉上眼點點頭,試圖將陳尚明的身影逐出腦海。
「難怪他說那傢伙額頭上有OK繃!」大學同學哈哈大笑,拍手叫好。
看他笑得那麼開心,我也笑了。他心情大好的說要一起吃午餐,但我委婉地拒絕了。與暴躁的中年男子打過網球,我忽然感到筋疲力盡,想要回家睡午覺。
「話說,什麼時候才要帶琳君來打球呀?」道別前,同學問。
「我也不知道。似乎快分手了。」我鎮靜地說,接著簡單說了近一個月來我們碰見的種種狀況。
「哎,就別硬撐吧。」同學收拾背包,拍拍我的肩,欲轉身離去。
「對了,小賴。」我叫住他,他轉過頭瞇起眼睛看向我。
「沒什麼,下次見。」我將原本即將問出口的問題吞回胃裡,向他揮手道別。我本想問他以前在學校時,有沒有聽過「法律乳神」這個稱號,但總覺得不知該怎麼解釋我的用意,便還是打消念頭。
更何況,答案可能會使我更加窘迫。
回到悶熱的租屋處,這回我大方的開了冷氣。當我用電腦連上網路時,竟發現昨晚看過的影片已經找不到了。我點開瀏覽器的下載資料夾,幸而那影片已經成功下載完成。移動游標點按播放鍵,影片跳了出來,被烙印了六芒星標記的性奴隸曉慧在畫面中被抽插著,接著換了姿勢,她再一次背向鏡頭、用騎乘的蹲姿服侍著陽具。我又忍不住脫下內褲,對著畫面手淫起來。
午睡醒來時,已經晚上七點半。我打了電話給琳君,這次一下子就接通了。
「喂?」琳君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
「對不起。」我說。
半晌,琳君沒有一點回應。
「是我不好。別生氣了好嗎?」我帶著懇求的語氣說。
「…沒關係。」琳君的語調不再如昨晚冰冷。
「要一起去看電影嗎?現在。」我說。
電話那頭沈默了數秒。
「好像…沒辦法。」她遲疑了一下,婉拒了。
「明天呢?」我問。
「明天…要跟家人去爬山呢。」琳君回答。
「似乎很久沒見面了。」我笑笑說。過去,我從來無法想像超過一週以上沒有與琳君見面,畢竟我光是連暑假假期間要回家鄉,她都會哭著在火車月台上跟我道別。
「改天吧。」琳君溫柔的對我說。
「改天吧。」我回應,互相道別後掛上電話。
當時的我,怎樣也想不到接下來的一週我們還是沒有見任何一面,而當我們好不容易再次見面,那會是一個讓我永生難忘的場合。
週一早上進到事務所時,我小心翼翼的向文忠學長打聽李董案的新消息,但是似乎沒有人看見那支性愛影片,加上自從我缺席了第一次開庭後,文忠總是對我口氣冷淡,因此我也不敢說出我在週六晚上的新發現。
中午的時候,原本固定都會出門去吃午餐的實習生們,忽然又在事務所門口列隊,本以為是畢業季即將到來,因此已經要向我們道別,但我看見鼎益、小范和大學學弟竟也在陣中。
「那個老老老老學長要來這裡。」學弟向我招手,示意我也趕緊過去。
「誰?」我皺起眉頭,起身穿上夏日的西裝外套。
「莊大維!他確定要選了!」鼎益說。
我走到隊伍最末端,心想若莊律師確定投入選舉,那麼他肯定認為性愛影片無法造成困擾,但又或者是他還不知道有影片的出現呢?像他這樣的人,團隊中總是有運籌帷幄的操盤手,會犯下這樣的錯誤嗎?
半小時後,成為議員參選人的莊律師在我們老板的陪同下,出現在事務所大門口,平時在辦公室對我們頤指氣使的的律師們,同樣排在隊伍前頭,恭恭敬敬的與老前輩握手寒暄,祝賀他高票當選。
莊大維看上去沈穩老練,走起路來十分有氣勢。
我注意到那天在募款餐會看見的削瘦中年男子也在拜票行列,就跟在莊律師的身後,狐假虎威的跟著向人群示好致意。當他經過我的時候,忽然瞪大眼睛瞪著我,彷彿我是鬼屋裡頭突然跑出來嚇人的妖怪,他惡狠狠的瞪了我幾眼,接著略過不與我握手,惹得我在心裡直冷笑。
性愛影片的事情,原本我計畫跳過文忠直接向事務所老板報告的,但見他此刻與議員候選人過從甚密,只好在心底放棄這個計畫。畢竟那影片中,李董毫不避諱地說出了莊律師的全名。也許過去的我會大膽的告誡老闆,但此時我卻選擇了迴避。
當晚,候選人招待了全事務所的人到飲茶餐廳,雖說是共進晚餐,但能夠與他坐在同一桌的也只有老板和正職律師們,其他助理以及實習生則是坐在另外一桌。好幾位服務生似乎專門伺候我們的包廂,桌上的酒水沒有見底過,餐車也是不停地推到我們眼前。
餐後,高層們宣布要到酒店繼續暢飲,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坐上計程車,往鬧區進發,老板酒酣耳熱,拉著我坐上他們那台車。車上,候選人與老板勾肩搭背,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語。
「我們這下是要去哪兒?」莊律師裝傻問。
「莊兄,等一下我叫他們把最漂亮的都找來!你一個一個挑!」老板不同以往的沈穩,胡言亂語著。
「我說弟啊,那些胭脂粉味可不合我胃口。」莊律師伸出食指搖晃著。
「失敬了,敢問莊兄胃口?」老板雙拳交疊假裝作揖。
「改天我再帶你去個好地方…嘿嘿…保證你大開眼界…」莊律師也挺醉,搖頭晃腦說著。
我坐在副駕駛座,看了正襟危坐開著車的司機,苦笑搖搖頭。車子在霓虹燈海之中停下,我下車幫後座開門,付完車資,我拍拍老板的肩膀,示意我要離開了,畢竟我對於那種歡場文化一點興趣也沒有。況且,若給琳君知道了,好不容易和好的我們肯定又會吵到沒完沒了。
我下車的地方離鏡花水月不遠,我下意識地繞了過去,心中想著怎麼最近如此頻繁的到這兒來呢。同時,腦裡也不停浮現紀穎的臉龐,還有那天,在公車上的接吻。
我從皮夾中抽出紀穎的名片,從剪綵儀式那天開始,這張名片就一直躺在裡頭。我站在鏡花水月尚未開張的店門口,播了她的手機號碼。電話接通,我尚未出聲,紀穎清脆的咯咯笑聲從話筒中傳來。她用單手撥弄髮梢、斜眼看向我的景像,伴隨浮現,彷彿她就在我面前。
「我還在想,你怎麼都不打電話來?」她說。
「我想我該做點心理建設。」我回答。
「還想聽我說建設公司的笑話嗎?」紀穎說。
「不了,我在鏡花水月門口呢。」我說。
「還沒開幕,你就這麼想去嗎?」紀穎說。
「其實我比較想看電影。」我說。
「好。」紀穎用溫柔的語調說,而我甚至還未開口邀約。
在夜店酒店區旁,有一間規模不大卻裝潢奢華的小戲院,所到之處鋪著紅地毯、牆面雕滿了金色的花朵刻紋,小賣部甚至賣著紅酒、威士忌。這個時段僅有一部講述美國黑幫故事的電影正在映演,戲院裡空蕩無人,我想也許人們都剛進到酒吧光顧,還沒有轉到這兒吧。
我與紀穎沒有買販賣部那些奢華的酒水零食,兩手空空的進到空空的放映廳中,整座放映廳沒有其他人,投映用的方形小玻璃窗閃爍著光影,孤單的播著電影預告片。
至今我仍無法正確記得,電影的完整內容究竟是如何,也不清楚美國黑幫歷史為何,更加想不起該電影的主角是誰。我也記不得,是我、抑或是紀穎率先開始親吻對方,我們先是觸碰了彼此的指關節,然後自然而然地便開始接吻。
過程中,我將手放上了紀穎的胸部,她隨即伸手阻止我繼續摸下去,但卻沒有停止吸吮我的舌尖。她將我的雙手擺到她的細腰上,接著撫摸我的胸膛,然後忽然拉開了我的西裝褲拉鍊。
我睜開眼看向紀穎,她亦回望著我,眼神冷若冰霜,卻是她最美的樣貌。
她將纖細的手指探入裡頭,掏出我已充血的硬挺陽具,拇指及食指環套住前端,將包皮緩緩往下退開,露出腫脹的龜頭,她的四隻指頭握著我充血的陽具,唯獨戴著銀色戒指的小指微微翹起,我腦中閃過了一個願望,希望我的陰莖可以在此時突然變長,好讓她用上五指才夠握住。
「紀…?」我說不出話,只能盯著眼前的一切。
「不可以射出來。」紀穎彷彿在命令我,輕輕在我耳邊說。
她的右手緩慢的上下移動,專心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就在確保她的手往上推時,包皮可以完整包覆住龜頭,而往下退時,又可以讓冠狀部分完整露出,而這樣的動作使我發現,這似乎是我首次體會到手淫的快感。
不同於琳君生疏而粗糙的套弄,紀穎溫柔而有耐心的看顧著我的感受,同時慢條斯理也像是故意讓我感到心癢難耐。
「真舒服…」我低聲說。
「不可以射出來。」紀穎又看著我說了一次,但這次她的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調皮的笑意,是最讓我著迷的表情。
「不會讓你射出來。」紀穎說。
但她卻像是要挑戰我的能耐一般,忽然加快了動作。雖然加速了手部上上下下的頻率,但每次的來回仍精準得瞄準著龜頭與冠狀槽,就連我自慰時也未曾如此確實的刺激著這個部位。
透過電影院大銀幕倒映反射的光影,我看見紀穎用左手將微捲的髮絲撩至耳後勾著,也透過閃爍的光源專注盯著我的陰莖。她今天亦穿著簡單的白色雪紡襯衫,淺灰色的細肩帶內衣隱隱透出。
「好舒服。」我感覺到陰莖根部累積的快感越來越多,想要在戲院裡噴發出來。
「還不行,不可以。」紀穎堅持得輕聲說,放慢了動作。
如她所說,直到電影播映完畢,開始滾動黑底白字的人員名單時,我都沒有射出來。
我趕在有人進來進行清掃前拉起拉鍊,形色匆忙的與紀穎走出影廳。外頭等待看電影的人群變多了,也有一些看起來已經在外頭喝了酒、但仍拿著販賣部的紅酒等待進場的傢伙。
走進電梯,我按下往出口的樓層按鈕,按鈕下方有一個眼熟的商標圖案。
「這間戲院也是妳們公司的嗎?」我轉過頭問。
紀穎沒有說話,伸出右手食指比了比頭頂上的樓層標示,標示牌最右端的角落,極小的方正黑體字寫著「道寧集團」。我看向紀穎,她不知為何泛出了一個微笑。
「買票看電影妳有業績嗎?」我問,同時電梯門打開了。
「笨蛋。」紀穎邁開步伐跨了出去,回過頭用淘氣的神情衝著我說,咯咯笑出聲。
作者:
weapon
時間:
2019-2-5 23:45
有點虐心了,不過說實話 挺好的,,,喜歡虐心文
作者:
weapon
時間:
2019-2-6 00:00
當時的我,怎樣也想不到接下來的一週我們還是沒有見任何一面,而當我們好不容易再次見面,那會是一個讓我永生難忘的場合。
哇, 這埋下的伏筆,,,看的我是各種心酸湧上心頭,,,不知道接下來女主做了什麼事情讓男主永生難忘哦,,
作者:
xingjunkai6817
時間:
2019-2-6 00:48
不忍看这样的文字,仿佛是在听楼主讲述一个与自己相关的故事,充满着无奈与不甘
作者:
無顏
時間:
2019-2-6 01:06
看完最新这几章,简直让我欲罢不能!接下来感觉马上就会出现故事的第一个高潮!而女友出轨的对象我总觉得应该就是那个陈尚明,只是目前还没能确定琳君是否已经做出了背叛男主的事情!非常期待后续的故事~
作者:
x1n2j3
時間:
2019-2-6 01:29
虐心滿滿的更新啊。
帥氣有為的陳,自我輕狂的我,孤單脆弱的琳。
出現在宴會上的琳應該處在壹個很微妙的時期。戴著“我”給她的項鏈說明她還認為自己是“我的”女友。帶著新的包包,還有那些名貴餐廳酒店的照片,不說是否真的員工旅行,這時的她已經對別的男人有了依靠。沒有和陳說過男友的存在,在陳面前甩開了男友的手,還有陳話語中透露出的今已經和他見面很多次....無不表示琳心中另壹個他的身份
反復出現的刺青,再加上我的自述“永生難忘的場合。”,大概可以看出最虐心的部分將要出現了。那紀穎又是什麽身份。為了陳更好的征服琳而圍繞在我身邊嗎?還是被琳撞破“我”個紀穎的關系導致她的加速墮落....期待下文
不知道最後會迎來怎麽樣的end..
作者:
kane12
時間:
2019-2-7 21:06
讲真,这是男主也先出轨了,我觉得紀穎这个人物肯定是有问题的
作者:
guijiaoqi
時間:
2019-2-10 07:24
作者的劇情構思嚴絲合縫,一環扣一環,看似不相干的人物和情節一點點的想中心合攏,人物從一開始各不相識慢慢出現交集,直到最後會出現在同一個畫面里。六芒星的反復出現是一條線,被陳尚明等人調教的女人都會紋這個圖案,早晚有一天琳君也會,想想就虐的很。“鏡花水月”原來是一間酒吧的名字,有點出乎意料,總感覺作者起名應該不會很隨便,鏡花水月應該還有故事,期待中!
作者:
kamenrideragito
時間:
2019-2-14 07:20
虐心的部分越來越強了, 怎麼那麼吸引人呢
作者:
black37
時間:
2019-7-11 15:54
文筆超棒的內容,實在太欣賞了
男主與女友進入了不太好的階段
女友暗中似乎在進行著什麼
紀穎的挑逗,扣人心弦的劇情,太喜歡了
腳踝上隱隱閃動著的金色細鏈是否代表什麼意義呢?因為在女友以及紀穎身上都有
另外,女友說的一句話「名牌上的職稱換了!就在…就在那天……」是什麼意思?
好看好看
感謝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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