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竊玉 (01~尾聲 完) 作者: 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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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6165s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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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7 22:56
標題:
竊玉 (01~尾聲 完) 作者: 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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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6-12-31
呃……首先祝大家新年快樂。
然後,竊玉是承諾年末更新的小說,在這里放出開頭,算是給這個坑插了牌子。
我原本設想的是重口自嗨的一代大俠暫時擱置,竊玉和鎖情咒看大家投票決定
主次,主要的周更,次要的偶爾換腦子時候更一下。
但是出現了一個很糟糕的問題,如意樓系列雖然同樣是周更一萬,但對腦力的
耗費程度,可能要約等於五個鎖情咒,三個一代大俠。
我現在總計有五個故事需要構思劇情,四本需要實際堆砌字數。
這挑戰難度等級有點超了。
所以,鑒於鎖情咒那本對腦子的需求不大,而且正好是我最近需要練習幫助自己
的類型,我此後一段時間依然會主力更新鎖情咒。竊玉優先級暫時降低。
一代大俠擱置到鎖情咒完結再開,為了避免出現菟絲撿不起來的悲劇,我會偶爾
寫點,但湊夠章節字數,也先不發了。對大家都好。
大概會有朋友因為這個決定很不愉快,在此先表示抱歉。
也請相信,只要我能保持碼字的熱情,這些故事,遲早都會和大家見面的。
就這樣,再祝大家新年快樂。2017年再見。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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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武承望著窗外的庭院,對唐門的安排感到十分滿意。
夏逝秋生,正是一季林木花草盛極轉衰之時,幽靜景觀少了幾分奪主淩厲,
平添一絲零落惆悵,正合他此刻急需安寧的心境。
鎮南王世子,照說是穩居廟堂之高,不需掛懷江湖之遠。
可現今天璧朝草莽隱憂根深蒂固,江湖門派早已登堂入室,成為四方官吏不
敢小覷輕慢的力量。
一柄鋒利的刀,若想不傷己身,要麼將其毀掉,要麼便緊緊握在手中。
正因如此,他在蜀州東鎮撫司府邸才不過留了一日,在唐家堡唐門地界,卻
要住上至少三天。
所幸唐門門主唐遠書知書達理,不似其他江湖草莽那般透著一股煞氣,對他
親隨一行招待也是極為周到,無可挑剔。
不過唐門再怎麼禮數周到,也比不過達官貴人,他心中愜意,其實倒有一半
來自另一件事。
他那位武功高強絕色傾城的未婚妻,昨個傍晚就已到了。
玉若嫣,當初父親看撿來的女娃粉雕玉琢是個美人坯子,才起了這個更似舞
姬的名字,不曾想,她武學天資驚人根骨奇佳,打心底還透著一股莫名的狠勁,
硬是練成了王府高手都摸不清底的一身功夫,投身到六扇門內。
原本只是欣賞她不可方物的花容月貌而已,可在看到她肅容辦案,莊嚴凝重
的模樣時,一股更加急迫的沖動,便悄悄湧了上來。
幾次三番說動了父親,數次請表求下了上諭,這位絕談不上門當戶對的女神
捕,終於要在今秋嫁入鎮南王府,成為世子夫人,將來的王妃。
有時他也會想,這做法會否太過自私。明知她那炫目的美應該在天高海闊之
處才能更加奪心攝魄,卻偏要將她收入籠中,斂羽斷喙,從矯健雌鷹,變作乖巧
彩雀。
有些惋惜,更有些殘忍的快意。
他噙了口酒,一絲絲滑入喉中,想著先前本該陪寢侍奉的嬌柔美婢最後留下
那句:“世子那麼標致的未婚妻閑置廂房,可叫奴婢惶恐了呢。”
她不通禮教,做的本就是無關廉恥的勾當,一副暖被壓枕的好皮囊,會說這
話不必大驚小怪。他只是有些奇怪,自己聽了那話,竟將她遣走,心里,真的動
了念頭。
不足三月就是大婚,即便今夜犯了界,也不至於有什麼不堪設想的後果。玉
若嫣剛在蜀州辦了幾樁案子,以他了解,正是容光煥發精神百倍的時候。
他喜歡那種樣子,更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她帶著那種昂揚、在他面前寬衣解帶
的樣子。
這種欲望,從未如此刻這般迫切、強烈。
他甚至都已有些堅硬。
咽凈了那口酒,他提高聲音,換來了外面影處護衛的近侍。
“去叫嫣兒過來,不要驚動旁人。”
枝葉一顫,那條影子已經消失。
他滿意地站起,踱到床邊,取下掛在床頭的佩劍,用力一拔,抽出寸許,接
著緩緩推回鞘內,如是再三,宛如將這把劍鞘,看做了玉若嫣修長健美的身子。
平素身畔不缺艷姬解悶,他也並非性好漁色之人,今晚這悸動來的如此迫切,
叫他都微感驚訝。
窗欞一響,外面侍衛輕叩一下,權作提醒。
他將劍掛回原處,微微一笑,快步走出屏風。
玉若嫣推門走入,這種時辰來到未婚夫婿房間,她也不見半分羞澀惶恐,只
如探案般淩厲掃視一圈,不見他人,便放下心來,信步來到武承身前,行禮道:
“世子,敢問何事?”
“你我就快成婚,為何還稱呼的如此客套?”他坐入椅子,輕聲笑道。
她眼中閃過一絲別扭,但還是漾起一絲淺笑,柔聲道:“是,拓疆。”
武承聽她雖轉用表字,口氣卻還是十分客套,心中略感不悅,沈聲道:“嫣
兒,看來咱們久難見面,彼此之間,生疏了不少啊。你這府衙的差事,是否也該
放放了?”
當初講定,玉若嫣大婚之後,仍可以世子妃的身份在公門協辦大案,直到就
位王妃才不再拋頭露面。
皇親國戚之中並非沒有先例,京城一位王爺正妃直到產子之前一年才偃旗息
鼓,不再替巡防督衛緝拿盜匪,北嚴侯的新婚妻子上月仍披甲策馬,與夫君並肩
沖殺邊疆退敵。
以玉若嫣在公門的名氣,這個約定其實並不過分。
武承此刻特地提出,當然並非真的反悔,不過是委婉表達不滿而已。
玉若嫣心思通透,柳眉微蹙,輕嘆道:“拓疆,我平日慣常這副樣子,並非
有意疏離。如惹你不快,是我不對,你容我慢慢改過。”
他並未答話,只是擡起眼,從頭到腳將她看了一遍。
雖說來此以保衛安全為主,但畢竟身為世子未來正妃,她身上自然不能再是
官靴黑褲皂衣箭袖,換了身竹飾碧裙,著一件天青小褂,添耳環,插銀釵,抹絳
唇,描眉畫目,一望便知必定有人為她精心打理。
這身裝束的確叫她國色盡顯,可不知為何,端詳之後,反而覺得少了幾分生
氣,倒不如平常那般吸引他的註意。
他捏了一下拳頭,驀然覺得那身衣裙礙眼無比,就似把曠世難尋的寶玉,硬
塞進一個粗糙木盒之中。
“脫掉。”他瞇起眼,放棄了平心靜氣的打算。
玉若嫣一怔,點墨般的眸子閃過一絲不解。
“今夜你不必走了,就在這兒歇下吧。”他扯了扯衣領,燥熱在身周流竄,
讓他都有些氣悶,“反正……不久就要大婚了。”
“就在此處?”那一絲驚慌轉瞬即逝,玉若嫣擡手按在頸畔,問道。
“去屏風後。”他深吸口氣,起身走向床邊,腹中熱流頃刻湧下臍下三寸,
剛硬如鐵。
玉若嫣沒有半點矜持扭捏,快步跟去,扭身對著屏風,擡手便解開一粒扣子。
“你沒什麼話要說麼?”武承盯著她一束纖腰下聳隆翹挺的臀峰,沈聲問道。
玉若嫣揮開衣襟,垂手一抽抹開絲帶,解開下裳搭在屏風上,淡淡道:“是
你,早些晚些也沒什麼區別。你心里歡喜就好。”
內襯離體,小衣再難掩蓋一片雪玉無暇的裸背,露出大片瑩潤肌膚,天生麗
質,如此近的距離,竟連毛孔也看不出來。
將襯褲一褪,她微微彎腰,提膝去脫。
這姿態下,半裸玉體盡收眼底。
她並不似尋常女子那般柔軟嬌嫩,盡管通體如玉仿佛吹彈可破,那溫膩皮膚
卻包裹著緊湊結實的肌肉,不論凸起還是凹陷,都蘊含著鮮明的力量。
隨著她的動作,皮下的肌理也在舒展收縮,背、腰、臀、股、腿、足……每
一處,都散發著攝人心魄的誘惑。
有經驗的男人都明白,這種緊致至極的彈力意味著什麼。只要被這樣的腿纏
上一次,怕是再難忘記那種銷魂噬骨的滋味。
欲火如熾的當口,武承突然看到了一個刺青。
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但定睛細看,就能發現其實是為了掩飾一塊烙印
一樣的傷疤。蝴蝶紋在玉若嫣另一側的腰上,她去脫那邊褲管,恰好撞進他眼里。
王府必定有人知道,但沒人跟他說過。
他皺起眉,那明明是一處巨大的瑕疵,卻在描繪後散發出殘酷的魅力,出現
在玉若嫣絕美的嬌軀上,竟說不出是破壞還是增光添彩。
“這里這只蝴蝶,是怎麼回事?”他伸出手,一邊問道,一邊想要撫摸一下。
玉若嫣的身子一震,所有的動作突然僵住。
下一個剎那,她猛然轉身過來,擡手抽出了床頭那把劍。
冰冷的劍鋒,只一閃,就洞穿了武承的咽喉。
第一章 群賊
金祖耀已整整抓了十九年賊。
從替人修枷換鎖的雜役幹起,如今,做到塘東縣遠近聞名的捕頭,紫線繡了
衣擺,卻繡不回他妻子在寂寞中枯槁的容顏,衙門加了例銀,仍買不回他兒女沒
有父親在側的童年。
今年年初,他總算等到了能讓他放心的接班人,領閑職享起了清福。
銀子雖賺得少些,但不再刀口舔血鬼門關內進進出出,家人自然沒有半點怨
言。
以前一口一個金捕頭的鄉親,漸漸習慣了改口叫他金牢頭。
塘東縣犯人通常直接押往郡城,縣衙大牢只做臨時周轉,金耀祖換任此缺,
其實不過是兄弟們和長官感念多年辛苦,幫了他一個人情。
他身上那些妻子一數就落淚的傷疤,總算停在了七十一道。
人閑了下來,心卻閑不下來。
他從前些日子聽聞了那樁驚天大案起,心里就一直隱約覺得難以安寧。他相
信,蜀州公門上千弟兄,多半都會如他一般夜不能寐。
往日他巡視一圈牢房,給獄卒略作安排,到時辰就能返家休憩,這幾日,他
卻還是忍不住去了衙門,想要打探出一點消息。
可即便在公門之中,那案子的全部細節也都被嚴格保密,東川郡郡城之內都
沒有半點風聲,塘東縣內又能打聽出什麼。
這一晚,他打了一壺黃酒,切了半斤羊肉,總算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那離奇事
件的因由,早早離了縣衙,往家中走去。
家里都是本分平民,只惦記衣食住行,不留意朝廷大事,他也不願細說,只
告訴妻子這些天的事情已經忙完,今後便可照常休息。
一家老小吃過晚飯,他乘著微醺,一回房中,便從背後摟住了妻子總算略顯
豐腴的腰肢。
十六歲如花似玉的時候嫁了他,一轉眼,懷中就已是三十五歲的婦人。
這大半年有他在家幫忙照顧老人,妻子的氣色漸漸好了許多,不見了那些過
早顯露的老態,手臂環住的身子,也重新有了婦人的柔軟彈性。
他已有半月不曾要過,今晚那點酒意,讓他小腹又燃起了久違的沖動。
喉頭滾動了一下,他的手兵分兩路,上下出擊。
妻子的乳房哺育了三個兒女,如今,依然飽滿而柔軟。粗糙的布裙中,她的
雙腿還很結實,不過曾經是因為在田野里奔跑,現下卻是因為每日操勞不完的家
務。
他扯開裙帶,匆匆把妻子壓在床上。
門已關,燈已滅。
黑暗中,成熟的婦人忍不住輕輕喘息起來,隨著他耕耘的節律,一下下從喉
嚨里擠出低柔的哼聲。
那里依然柔軟而嬌嫩,雖不如青春年華那麼緊縮,卻更加容易濕潤,更加能
喚起羞澀時不曾有過的回應。
他因腰傷而退離了最危險的地方,如今,也因腰傷而很快感覺力不從心。
妻子體貼地親吻著他,翻身而上。
他轉而去享受,舒展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
只有在妻子的身邊,他才能如此松弛,像個回到母親懷里的孩子。
激情越是猛烈,就越是難以持久。
很快,他們夫妻顫抖著擁抱在一起,共同步入強烈的喜悅之中。
也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會重新找到年輕的感覺,好像還能提著腰刀,往賊
人之中殺進殺出,浴血奮戰。
可當一切結束,他還是不得不承認,他已是個四十一歲的男人,長久的公門
生涯,讓他每一年都好似比他人長出一倍。
他已有多久不曾與妻子一夜春風二度了?上次……好像還是有了老幺的那個
晚上把。
一絲淡淡的悲涼湧上心頭,他將被子拉高蓋住妻子的肩頸,輕輕嘆了口氣。
沒想到,窗外也有人跟著嘆了口氣。
“誰?”他翻身下床,剎那間已將床邊墻上單刀抓在手里,也不顧赤身裸體,
陽物還染著陰津,黏呼呼垂在胯下。
“金捕頭好快的反應。只可惜,耳力卻大不如前咯。換成三年前,怕是也不
會讓我們幾個聽上這麼一場活春宮都不曾發覺。”
這話不假,金祖耀兩年前耳後中了一劍,險些只剩一只耳朵,聽覺自那之後
就與常人無異。
可他的刀法卻不曾落下。
他和大多數捕快出身的好手一樣,沒有什麼武林師承,練的就是公門中最常
用的刀法,沒有花俏招數,要的,就是那一刀刀砍出來的本事。
“金某雖已轉任牢頭,但六扇門里沒什麼金盆洗手,我不指望你們這些惡徒
既往不咎,若是來尋仇的,出手便是。金某生平不知抓了多少惡賊,早想著會有
此日。”他沈聲說道,腳下略略一挪,擋在床邊護住妻子。
他妻子並未有多麼驚慌。
她與公門中人成親十九年,早已做過不知多少次最壞的打算。
一方安寧,總要有像她丈夫這樣的人去拼命才能保全。而能讓她丈夫放心去
拼命的,不正是她麼。
“祖耀,不必管我,要是動起手來,去救爹娘孩子。”她在被中摸索著套上
衣服,掏出床頭一把剪子握在手中,“打不過這些惡賊也不打緊,記得在鬼門關
前等我,我決計不會辱沒了金家門楣。”
外面卻半晌沒了動靜。
金祖耀略一躊躇,匆匆套了一條褲子,小心翼翼往窗邊走了兩步。
外面陡然傳來一聲怪笑,接著有人痛哼一聲,從窗外刷的跌了下來,咣當摔
在地上。
房上傳來頗為嘶啞的話音,冷笑道:“你個小小毛賊帶路找到人也就是了,
裝模作樣充什麼大頭鬼,我看這姓金的傷了腰,抓你也和當年一樣手到擒來。”
先前說話那聲音哎喲了兩聲,竟然不敢還嘴,滑溜溜逃了。
“來的到底是什麼人?所為何事?”金祖耀心中略覺不安,聽外面情形,來
的似乎並非他此前捉拿過的尋常盜匪,而是什麼不好惹的江湖人物。
“你這種小鎮捕頭,說了你怕是也不知道。白費功夫。”一個頗為尖細的男
人嗓音傳了過來,語調陰陽怪氣,聽起來令人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告訴你也無妨,我們是兄弟倆,都複姓令狐,在下令狐陰,那是我哥哥令
狐陽,一般說起陰陽兄弟,就是我們。”那嘶啞聲音頗為有禮地緩緩答道。
令狐陽那尖細扭捏的嗓子緊跟著響起,“廢這麼多話幹什麼,拿住他一大家
子,直接辦正事不就完了。他這輩子保不準都沒離過塘東,哪兒能聽說過咱們。”
金祖耀的背後已經滿是冷汗。
他離開過塘東,跟著其他公門同僚辦過江湖案子,他當然也知道陰陽兄弟。
他們是三十多歲的同胞兄弟,據說還是雙生,算起來,可能比他還要年輕一
點。
但兩人模樣卻沒有半點相似,江湖風傳是自幼撿了秘籍,練的時候各自理解
不同,結果連長相也漸漸截然相反。
金祖耀沒親眼見過這兩人,但知道他們都是西南有名的大盜,公門通緝多年,
一直不曾捉拿歸案。
這種在武林中也有不小名氣的彪悍盜匪,的確不是他一個平凡牢頭對付得了,
他持刀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比恐懼更容易摧毀一個人自信的,就是絕望。
但能夠戰勝恐懼和絕望的,才叫勇氣。
他咬緊牙關,粗壯的手臂終於重新穩定下來。
妻子已經表明心誌,他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豈能不戰而潰?
“管你們是陰陽兄弟還是陰陽怪氣,想要老子的命,進來拿啊!”他怒吼一
聲,橫刀跨步,穩穩守住了床與屋門之間。
那又尖又細的嗓子發出一聲冷笑,仿佛被手擰著脖子一樣說道:“可我們不
想要你的命,我們還想求你幫忙呢。”
令狐陰的嘶啞聲音馬上接道:“我們兄弟也絕對不虧待你,你若肯幫這個忙,
我們有莊園一座,紋銀百兩,事成之後必定雙手奉上。我們兩個在江湖上名頭雖
然不好,說出的話,卻也沒有自己吞回去過。”
令狐陽奸笑道:“若是這些身外之物你看不上,我們兄弟還能帶走你那小兒
子,親自點撥他武功,包他十年之後,成為江湖中的一流高手。”
重壓之下,突然來了這一通威逼利誘,反倒叫金祖耀滿頭霧水不知所措,沈
聲道:“我雖不過是個牢頭,但也是吃著朝廷俸祿,站在公門中的鐵打漢子,要
我幫你們做什麼違法亂紀之事,那是休想!”
令狐陽語氣一變,冷冷道:“姓金的,你可別不識擡舉,我們能教你兒子武
功,自然也能對你兒子幹些別的。我弟弟不似我這麼怪異,你那女兒……好像正
當出嫁的年紀吧?”
“大哥,先別嚇他。他從六扇門退了,還是別當狗爪子對付。”令狐陰提高
聲音道,“金牢頭,我們求你幫的,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天下各地的大牢,哪
年也少不了發生幾樁。你放心,事後決計追不到你頭上。”
“你先說是什麼事。”金祖耀高聲問道,存心想要驚動一下旁人鄰里。
妻子卻小聲提醒道:“老金,你莫要那麼大聲,害了鄰居可要怎麼是好。”
金祖耀心中一震,微感慚愧,面上有些發燙,忍不住擡手抽了自己一記耳光。
陰陽兄弟在外面低聲耳語了片刻,令狐陰沈聲道:“先說也無妨。過幾日,
塘東縣的牢里要移來一名重犯暫做安置周轉,你是牢頭,當天必定要去看守。我
這里有顆藥丸,下到水里沒有任何味道,你偷偷讓她喝了,毒發之後,會與死人
無異,你將她帶出牢房,丟到塘邊亂葬崗里,這忙就算幫成了。”
令狐陽細聲提醒道:“那人本就是千刀萬剮的死罪,兄弟們保證不會讓她死
的太過痛快,一來二去,也沒逃了什麼重犯,你總不算犯法吧?”
金祖耀緊握刀柄,纏布都已吸飽了掌心的冷汗。
他正要大聲呵斥,屋外冷不丁又傳來一聲陰笑,一個好似被酒色掏空中氣不
足的聲音飄飄忽忽道:“陰陽兄弟,你們要是打算給當年的老大報仇,直接下毒
殺了就是,費那麼大勁弄出來,到底是打算殺了祭奠舊友,還是打算藏起來先玩
幾日啊?”
這聲音把那個日字咬得又重又長,口氣里透著一股淫褻之意,分明意有所指。
令狐陽哼了一聲,冷冷道:“我弟弟睡女人從不挑剔,我更是對娘們沒有半
點興趣,弄她出來,自然是要大開靈堂召集舊友,好好炮制了她出一口惡氣。我
們可沒有你花落塵無孔不入這麼好的興致。”
金祖耀心中一驚,聽這話,新來的竟是沿江偷香奪取清白無數的無孔不入花
落塵。據說這淫賊原本給自己起的外號並非這個,但他摸進閨房作案,往往不肯
羞辱一次就罷休逃走,寧肯忍著臟汙冒大風險也非要將受害女子小嘴臀眼分別占
有一次才算完事,因此被人叫開的綽號,就成了無孔不入。
此賊輕功點穴功夫都是一流,受害女子中不少屬於武林門第,算起來,江湖
上想要捉他的,怕是比公門中還要多些。
花落塵輕笑一聲,道:“明人不說暗話,在下畢生所願便是能一親江湖四絕
色之列的美人芳澤,得到消息日夜兼程趕來,光馬就累死了三匹,自然是好興致。
不瞞你說,我現下褲襠里就憋得發漲,你們要沒意見,在下過會兒可要找姓金的
閨女老婆先泄泄火。”
金祖耀雙目一瞪,怒吼道:“你敢!”
花落塵淫笑道:“我為何不敢?只要給我機會,就是皇帝老子的女人,我也
敢前前後後連嘴帶屁眼一並日了,人生在世需盡歡,怕死怎麼做采花賊?”
令狐陰朗聲道:“看來花兄也是打算把主意落在金牢頭身上咯?”
花落塵笑道:“誰不知道那人犯一到,塘東衙門周遭數里之內都會布滿眼線,
到時候高手把牢房圍得水泄不通,你們還真當那主意能管用麼?”
令狐陽不悅道:“喲,那花老弟有什麼好計策麼?”
“在下又不需要將誰拖出來弄死。我色膽包天慣了,金牢頭根本不必犯法,
我到時候點了他家人的死穴,換上獄卒衣服,只叫他帶我進去牢房值夜一宿,到
時候我進到監牢里面,那絕色美人被人綁得動彈不得,只能任我享用。事後給她
穿戴整齊,要殺要剮,也和我無關。”花落塵悠然說道,顯然早就做好了打算,
“我不怕金牢頭不答應,他肯讓我日那娘們,我就去,他不肯,我就拿他老婆孩
子將就。他願意為了個死囚帶綠帽子壞了女兒名節,我不介意。”
金祖耀心中怒極,刀尖微顫卻不知說什麼才好。
令狐陽細聲細氣道:“他夫人可貞烈的緊,這會兒正握著剪子,保不準就自
裁了。”
不料花落塵淫笑道:“死了也不打緊,半個時辰以內,稍有點熱乎氣,我一
樣擺弄。在下百無禁忌,就是可憐金夫人死了身子里還要帶著別的男人精血,到
了閻王爺那兒也判不成貞婦吧。”
金祖耀分明聽到妻子倒抽了一口涼氣,心中一緊,只恨不得這就殺出屋去,
先將自己拼死再說。
令狐陰咦了一聲,奇道:“連你都來了,這消息竟傳的如此遠麼?”
花落塵笑道:“可不算遠,我從這位美人被抓就一直打聽,早早就進了蜀州。
前些日子那些正派中人在湖林城里大鬧了一場,這些日子,整個西南的黑道怕是
都要來唐門地頭做客。”
令狐陰似乎有些擔憂,道:“還有誰要來?”
花落塵略一沈吟,道:“只算在下確定已經來了的,就有藏劍嶺畢氏三兄弟
剩下那兩位,差一條尾巴能成精的八尾狐貍霍瑤瑤,臉上因刺配破了相的赤面僧
非樹,和我一樣只求美人銷魂玉體的玲瓏邪塔褚帝玄……看看,有報血仇的劍客,
有想趁機揚名的魔女,有不滿自己牢獄之災的怪和尚,還有惦記著美人一身功力
的采補高手,你們說,熱鬧不熱鬧?”
大概是看到陰陽兄弟的臉上都不太好看,他又笑道:“所以你們兩個來得早
並不算什麼,江湖從來就不是一個先來後到的地方。”
“你說對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接口道,“你們三個先來,也一樣不算什
麼。”
令狐陽這次的尖細嗓音竟然有些發顫,強撐著陰陽怪氣道:“奚老三,你這
種本事,就不必來打牢頭的主意了吧?請你來殺這位的,恐怕少說也出了幾千兩
銀子,你不一路殺進大牢,怎麼對的起你手里的劍。”
金祖耀手掌一松,那柄單刀再也抓握不住,當啷掉在地上。
陰陽兄弟、花落塵,他都還有膽氣拼命一搏,可這位夢落九泉奚無坎,他就
是豁出九條命去,多半也沾不到對方的衣角。
殺手這行當,名聲可以遠揚,但正主一定要低調、隱秘,誰都能一眼認出來
的殺手,往往活不了多久。
奚無坎應該算是江湖上少數官府給過畫像,還好端端活到現在的殺手之一。
這樣的殺手只有兩種,一種找不到,一種打不過。
奚無坎是後者。
武林中名氣一定程度上象征著實力。
那麼花落塵加上陰陽兄弟,也多半不是奚無坎的對手。
奚無坎冷笑道:“那與你們何幹?我既然來了,你們就得走。”
外面好半天沒有傳來一絲聲音,金祖耀在房中呆楞片刻,彎腰撿起了單刀,
淒然一笑,沈腕一轉,將刀刃朝向了自己。
其實他此前就已聽到風聲,今夜群賊聚首於此,更是做實了他的猜測。
那個犯下驚天大案的重犯,竟要在塘東縣臨時關押。
雖說公門中的兄弟大都不願提那死囚的名字,但他又怎會不知,近來蜀州境
內當得起上達天聽四個大字的犯人,除了手刃鎮南王世子後束手就擒的天下第一
女神捕玉若嫣,還能有誰?
案件一出,西南大亂,不知哪里走漏了消息,幾日之間,死訊就傳遍四州,
擴散到大半個江南。
六藩分屬之內,若非叛國附逆的大罪,都由當地主理自行審斷。
那玉若嫣,自然也要押送鎮南王府。殺子之仇不共戴天,在大家心目中,玉
捕頭當然已經是個死囚。
可這個死囚,卻偏偏送不出去,至今還留在唐家堡所在的東川郡內。
據說西南境內的公門高手近的都已到了,遠的都日夜兼程正在往這邊趕,王
府也派出了手下數名頂尖英才,為的,就是能讓玉若嫣活著到達鎮南王府,交給
鎮南王親自處理。
只因想要玉若嫣的人,實在太多。
她五六年里橫掃西南黑道,大大小小得罪了不知多少,偏偏又位列近年江湖
四絕色之中,是公認的傾城之貌。
東川郡幾位地方官曾合計半宿,商量出一個辦法,找幾個女犯冒充,試著押
送一下看看後果。
結果四位女囚全部不翼而飛,四個方向上三十六名官差,沒有找到一個活口。
若不是唐門傾全派之力幫忙平穩局勢,那幾個嚇破膽的父母官怕是連自己的
官衙也不敢再待。
這樣一個燙手的犯人,為何會傳出要轉移到塘東縣的消息?送到這里和鎮南
王府南轅北轍,難不成改了主意要橫渡金沙河送去皇城?還是打算經中南四州南
下入海,取道蠻邦兜一個大圈進入滇州?
金祖耀一個小小牢頭,自然猜不到上官心中是如何打算,但他知道,這該死
的消息,已經快要害了他一家性命。
為何這公門內都還沒有傳開的事情,這幫江湖人會如此輕易地知道?
他心中苦思冥想之際,外面奚無坎的聲音又冷冰冰響了起來:“你們還不死
心,是以為塘東縣來的高手中,僅有我一個你們得罪不起,未必沒有任何機會對
麼?”
其他人沒有回答,只有令狐陽陰陽怪氣哼了一聲,權作默認。
“蠢材。你們真當玉若嫣這樣的人物,會打主意的只有你們這些雜碎麼?急
匆匆跑來的,不是想殺她的,就是想操她的?”奚無坎冷笑道,“我只說兩個人,
你們且看看自己的腦袋,夠不夠硬。”
他微微一頓,提氣道:“雪玉釵搖足踏雲,一劍奪命碧羅裙。”
陰陽兄弟倒抽了口涼氣,令狐陰沈聲道:“雍素錦和碧姑娘?她們怎麼會來
管這閑事?”
令狐陽細聲道:“都被官府通緝過,來殺個女神捕泄憤唄。不過那倆雖然厲
害,論功夫恐怕還比玉捕頭差一截吧。也就只能撿現成便宜了。”
花落塵的口氣卻顯得有些驚恐,道:“令狐兄弟,你們的消息這可就不太靈
通了。你們難道不知道,這……這兩個女煞星,其實都已成了如意樓的人。”
令狐陰驚道:“莫非……如意樓竟看上了玉若嫣準備收歸己用?”
奚無坎哼了一聲,道:“何止,唐門趁著現在犯人還在東川郡押送不出,傾
巢出動調查背後是否另有隱情,想要的還不是玉捕頭的人情。除了唐門如意樓,
你們怎麼知道沒有別的勢力在打這位的主意?要命的,趁早死心快滾吧。”
花落塵淫笑一聲,道:“好,我走。不過,死心卻是休想。金牢頭這邊看來
輪不到我,我自然可以去想別的辦法。今生不能一嘗江湖四絕色的滋味,我死都
難以瞑目。”
奚無坎冷冷道:“你不妨去找找另外三位,玉若嫣殺人時不著寸縷,說不定
已被世子破瓜開苞,按規矩,沒資格位列其中了。”
令狐陰長嘆一聲,道:“金牢頭既然被你奚老三盯上,算我們兄弟倒黴,告
辭,我們另想辦法就是。”
金祖耀橫刀在頸,後退兩步,聽著外面漸漸沒了其他聲音,便只等著奚無坎
進門動手。
他一家老小的性命固然重要,可他絕不能為此就不顧律法,還要害了玉捕頭,
他左思右想,也只有一死了之,才能斷了他們的念頭。
刀鋒貼住脖子,他瞪著門板,問道:“奚無坎,告訴你,不管是帶你進牢,
還是設法把玉捕頭帶出牢來,你都休想。我絕不為你們做任何事情!”
門被慢慢推開,一個身段勻稱的中年男子緩步邁入,將門一帶關上,走到桌
邊,拾起火鐮點亮油燈,好整以暇坐到凳子上,背後長劍也未解下,淡淡道:
“你真當我很怕你自盡麼?”
金祖耀沈聲道:“起碼……我若是死了,你的陰謀也休想得逞!”
沒想到,那面色陰沈的中年男人面頰一顫,聲音驟轉,竟冒出一串銀鈴似的
嬌笑,雙掌一拍,道:“那你就去死咯。我連一共見過兩面的奚老三也能扮得活
靈活現嚇住外面三個,你我可偷偷盯了四天,莫說神態面目,就是你脫你老婆衣
服的動作,我都能讓她分辨不出。”
金祖耀渾身一震,他早知道江湖上有些奇人異士,能以絕妙手段易容改扮,
控喉變音,可活生生出現一個,還是驚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怎麼看也十足十如假包換的中年男人,竟真的用嬌嫩綿軟的江南女音說起
了話。
油燈照在那男人臉上,真是說不出的詭異。
“你……你不是奚老三?那……那你是誰?”
那易容女子嘻嘻一笑,翹腿道:“方才那臭淫賊點名的時候,不就只有一個
女人麼,還猜不到?”
“八尾狐貍……霍瑤瑤?”
“不敢當,正是小妹我。”她咯咯笑道,“我雖比不了七巧童子、龍十九那
種雜學怪物技藝深不可測,但騙騙你們衙門的笨蛋,想必綽綽有余。不過你大可
放心,我既不是去劫獄,也沒興致殺玉若嫣得罪鎮南王府,我就是扮成你的樣子
去看守她一晚,試試她天下第一女神捕的眼睛,測測本姑娘的神鬼手段。”
金祖耀咬牙道:“你可別忘了,無相郎君就是玉捕頭親手緝拿歸案的!你的
本事,難不成比他還高麼?”
霍瑤瑤笑道:“學我們這手藝的,不試試深淺,怎麼知道自己本事的天頂在
哪兒。我要是騙過了她,豈不是證明我比無相郎君技高一籌?起碼今後坑蒙拐騙,
不必擔心被抓去砍頭。”
“我妻子不會配合你,這幾天只要同僚來訪,你必定露出破綻。”
霍瑤瑤輕哼一聲,不以為意道:“你這麼蠢,看來這麼多年捕快捕頭,幹的
都是些體力活兒吧。易容改扮的本事,你當只能打理自己麼?我隨便拿出幾兩銀
子,還怕沒有身材相若的姑娘來演一遭你臥病在床的老婆麼?這種簡單的江湖手
段都不懂,還是早早去床底下躺著,由我來幫你度過這幾天劫數吧。”
金祖耀當真是走投無路,心念一動,想著霍瑤瑤擅長易容,聽聲音又是個年
輕女子,武功興許並不算強,一咬牙關,揮刀砍去:“你先放倒我再說!”
霍瑤瑤卻好似早已料到,擡手一彈,一縷灰煙陡然射出,直噴金祖耀面門。
他連忙閉氣,手中刀招自然慢了一霎。
霍瑤瑤咯咯一笑,身形一晃橫移擺臂,一掌切在他肘側麻筋,雙足連點,如
風一轉,在他身後一把捏住他頸下大椎,捏得他全身酸麻連刀都掉在地上,才笑
道:“只會易容的姑娘,就算有楚香帥那樣的大俠守著都免不了出事,我又豈敢
不學點護身本領。”
他屏住呼吸不敢言語,聽她談笑自若,只盼那毒煙能對她也有效。
哪知道霍瑤瑤甩手一根細針插在他頸後,運起內力將毒素往里一逼,軟語道
:“那不過是我之前摳在袖口里的泥灰,沒毒,你可趕緊喘氣,莫把自己憋死才
好。”
她撒手一撤,退到床邊坐下,看著僵立原地動彈不得的金祖耀背影道:“不
過這針就真的有毒咯,你老婆聽話幫我省點銀子少找點麻煩,我就給你每天餵解
藥下去。如何?”
他妻子面色蒼白,汗如雨下,手中剪子也有些拿捏不住,顫聲道:“你……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霍瑤瑤笑道:“就是我說的呀,你們怎麼都當我撒謊不成?我消息可比剛才
那幾個蠢材靈通得多,想殺玉捕頭的,想救玉捕頭的,哪一邊都不是我這種孑然
一身的小人物招惹得起,光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用血抹腳趾甲的女魔頭雍素錦,
我見了恐怕腿肚子都要轉筋。我真就想試試自己的易容本事有幾分火候,你們別
倔了成麼?”
“你易容的本事的確不錯,我這雙整天盯女人的眼竟然沒看出來。”外面突
然傳來花落塵略帶惱怒的聲音,“可惜你能學的只有臉和聲音,才會作為奚老三
啰嗦那麼多,讓我們起了疑心。”
令狐陽尖聲道:“不錯,都走遠了才反應過來不對,要真是奚老三,我們不
走那一刻,就該下來留我們一人一條胳膊了,哪兒還會站在房頂嘮嘮叨叨!”
咣啷一聲,門扇被一腳踢碎,一個個子恍若孩童的侏儒男子站在門外,開口
正是令狐陰那嘶啞雄壯的嗓音:“你這賊狐貍,竟然把歪腦筋,動到老子頭上了!”
這話音中氣十足擡腳便將木門如草紙般踢爛的令狐陰,偏偏是個半人高的小
小侏儒。他身後那高大魁梧滿臉橫肉的漢子,卻一根胡子沒長,一說話便是令狐
陽那令人渾身難受的強調:“不過我們到該謝謝你這賊娘們,金牢頭自殺不成,
可省了我們不少事情。”
霍瑤瑤眼神已經有些慌張,口中卻仍笑道:“既然如此,你們打算怎麼謝我?”
哢嚓一響,一個青衣短打的壯年漢子推窗跳入,腰側掛著一對精鋼判官筆,
雙眼泛桃花紅,唇角笑意頗為下流,道:“你這種小騷蹄子,當然應當交給我來
好好炮制一頓。”
他向前一挺胯下,淫笑道:“我這份大禮,你不收也得收,光一處收了還不
行,前前後後,我給你謝個遍。”
霍瑤瑤緩緩挪開靠住屋墻,奚老三的妝容已經沒用,索性一把撕扯下來,連
著膠泥丟在腳邊,露出一張楚楚可憐惹人心疼的小臉,陪笑道:“論姿色,我可
比不得人家天下第一女神捕,花兄這麼講究的風流人物,難道不該先以畢生誌願
為重麼。”
花落塵哼了一聲,他這種色心極盛的男人,見到霍瑤瑤這副面孔,頭上的火
氣便先消了一半,盡數轉去褲襠,口氣也軟了幾分,道:“我可沒什麼講究,禦
膳想吃,清粥小菜,一樣來者不拒。更何況……霍姑娘這副模樣,怎麼也算是水
鄉佳肴的水準了。”
霍瑤瑤擡手擦去幾處殘存膠泥,心中有些悔恨為何不在奚無坎的易容下多加
一層醜女人皮面具,嘴上仍是甜甜笑著,道:“三位方才也見識了我的本事,有
我幫忙,如虎添翼。其實,大家仔細盤算盤算,咱們盡可精誠合作,各取所需不
是?”
令狐陰眉毛一挑,拉住作勢動手的哥哥,沈聲道:“怎麼說?”
霍瑤瑤忙不疊道:“金牢頭不肯跟幾位合作,我肯啊。我扮成金牢頭的模樣,
幫你們兄弟倆帶那藥進去,臨機應變想辦法把玉若嫣弄出來,到時候,花兄要的
不過是玉捕頭的處女之身一夜風流,你們就讓他先享用一番,之後再帶去靈堂,
私刑伺候,盡管報仇,豈不是皆大歡喜?”
這計劃聽起來的確更加可靠一些,起碼這女人比金祖耀心思活絡得多,而且
與他們臭味相投,多少算是一路。
令狐陰略一思忖,道:“可方才也說了,就算用藥,從那牢里帶出玉若嫣,
怕也不是易事。”
“這不正是測試我易容手段的時候了麼?”霍瑤瑤趕忙一指自己的臉,道,
“若是用藥不容易辦,我就把花兄易容成同班獄卒,隨我一起進去。咱們把玉若
嫣用花兄的點穴手段制住,我把她易容成金牢頭,再把自己易容成玉若嫣,里外
交換,花兄就說金牢頭生了急病,要送回家來。至於我在牢里該如何脫身,就不
勞各位掛懷了。”
令狐陽一看另外兩人已經顯然有些動心,高聲道:“你們休要信她,這種年
輕漂亮的娘們,嘴里就沒句實話!”
令狐陰重重咳嗽一聲,小小的身軀竟把高大的哥哥震住,退後半步不敢再說,
他這才道:“花兄,你覺得如何?”
花落塵從頭到腳將霍瑤瑤掃了一遍,突然問:“你靴子里踩了墊物?”
霍瑤瑤點了點頭,蹲下將靴子一脫,索性只穿纏布站在了地上,身量頓時矮
了一截。
花落塵盯著她小巧玲瓏的腳掌,淫笑道:“合作也無妨,不過,總要讓我看
看你的誠意。”
霍瑤瑤臉色有些發白,一雙小手緩緩縮進袖中扣住什麼,道:“不知道小妹
我要怎麼做,才能表現出足夠的誠意呢?”
花落塵的桃花眼斜斜一瞄,道:“離那犯人過來還要幾天,這段時間,你誰
也不必易容假扮,什麼也不必穿,陪我在房里睡覺就好。”
霍瑤瑤眼中寒光一閃,但還是笑道:“既然花兄錯愛,小妹自然恭敬不如從
命,只是我未經人事,還請花兄憐香惜玉,將來為妾也好,多少給個名分。”
花落塵獰笑道:“那種事大可以後再說,既然你答允了,這就脫吧。”
霍瑤瑤一楞,笑道:“花兄拿小妹打趣麼,這……這里還有許多眼睛看著,
我一個黃花大閨女,怎好如此?”
花落塵冷冷道:“你八尾狐貍少說也有八種本事,雖說不到龍十九一半,但
光是輕功、暗器、用毒這三樣,就足夠叫人頭疼。你這樣的女人,只有兩種情況
我才敢碰,一種就是脫光。快脫吧。”
霍瑤瑤嫵媚一笑,雙手擡起示意並無它物,款款走到花落塵面前,軟軟道:
“我身上為了易容加了一堆東西,脫起來那麼費勁,不如你幫我嘛。”
說著,她用手指了指自己腰帶,羞紅滿面,道:“人家就要是你的人了,你
還舍得給別的臭男人看。”
花落塵哼了一聲,手往前一伸,快要拉住腰帶之時,突然閃電般往上一擡,
一指點在她鎖骨當中,旋即運指如風,在她頸窩周遭點了足足七下。
霍瑤瑤渾身一麻,動彈不得,頓時出了一頭冷汗,顫聲道:“花兄,你……
你這是什麼意思?”
花落塵也不答話,取下一支判官筆勾起她腰帶垂頭,映著油燈一晃,旁邊的
陰陽兄弟這才看到,那系帶內側竟不知何時穿了幾根細細小針,藍光閃動,分明
淬毒不淺。
令狐陰忍不住道:“這娘們好奸詐的手段。”
花落塵獰笑道:“江湖上走動的標致女人,要麼武功厲害,要麼心機狡詐,
要麼靠山無敵,否則,在這荒林一樣弱肉強食的地方,不出三天就要被騎在男人
胯下。刀頭舔血的亡命徒,誰肯虧待了雞巴。”
他擡起判官筆,刷的一掃,筆尖過處,頓時裂布開衫,咕嚕嚕掉出幾個偽裝
身材用的墊料,露出霍瑤瑤一片瑩白細膩的肌膚。
“這便是我說的第二種情況,被我點了穴的。”花落塵雙眼放光,淫笑道,
“不過你這種女人,即使被我點住,我也不會上手脫你的衣服。這對判官筆,此
時可好用得很。”
他每說半句,判官筆便交叉一劃。
噝噝啦啦裂帛之聲接二連三,轉眼之間,霍瑤瑤上身就已接近赤裸,只剩雙
肩之下還留著一對衣袖。
兩丘細嫩嬌小,一掌可握的盈盈雪乳,也隨之顫巍巍裸在人前。
夜風穿窗,撫胸而過,一雙無法遮擋的嫣紅奶頭,就這樣微微硬漲,翹在乳
包頂上。
花落塵滿意地在雙乳細細打量一番,擡手正要接著撕開下裳,耳廓一震,聽
到一聲異響。
他采花多年,最敏銳便是周遭安危,當即握緊判官筆,毫不猶豫縱身後躍穿
窗而出,怒喝一聲:“什麼人?”
陰陽兄弟反應極快,馬上跟出門外,看向花落塵面前。
一個一身翠綠衫裙的年輕女子俏生生站定在那兒,雙眼在他們三個身上一掃,
宛如冷電,朱唇緊抿也不答話,嗆的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柄寶劍,泓清光寒,一看
便是神兵利器,連劍鞘都名貴無比,柄上綴著一顆碩大的翠玉寶珠。
那劍鞘整體都呈青色,仿佛為了映襯,劍脊上,也有一道淺綠印痕,頗為顯
眼。
花落塵面色一變,驚道:“碧姑娘!”
【未完待續】
[
本帖最後由 L6165sl 於 2019-10-26 19:14 編輯
]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8-10-27 23:00
標題:
竊玉 (02)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8-10-27
竊玉主更,一代大俠偶爾替換更新。
目前還在忙碌中,禮物贈送過後有時間了會繼續。
嗯,以上。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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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碧釵
令狐陽濃眉一挑,陰惻惻道:“碧姑娘?花兄,這次你可不會看走眼吧?”
花落塵面如土色,悄悄往後挪了半步,道:“人可以易容改扮,這寶劍,可
做不得假。二位,恕我少陪了。”
話音未落,他連屋里那衣衫不整雙乳裸呈的霍瑤瑤都不敢多望一眼,拔地而
起躍上屋檐,竟慌不擇路從房頂展開輕功就逃。
令狐陰擡眼望著手中持劍的翠衫少女,滿目疑惑,緩緩道:“碧姑娘,你深
夜到此,所為何事啊?”
崔碧春並不答話,劍尖斜指半垂,繡著翠綠絲線的軟底布靴向前一踏,一步
步往房門走近。
那雙漆黑如墨的妙目,每走一步,殺氣便濃烈幾分。
令狐陽尖嘯一聲,長臂舒展,沈腰便要出手。
但令狐陰雙足一頓,出手將哥哥猛地一扯,喝道:“走!”
這一聲暴喝出口之時,崔碧春掌中的寶劍碧痕已破風而起,化作一道慘青寒
光,直取令狐陰喉頭。
能在江湖摸爬滾打這麽多年,陰陽兄弟縱然功夫稱不上一流,眼力卻絕不會
差。
劍光方起,令狐陽就失去了出招的膽氣,借著弟弟一扯之力,扭身往屋頂逃
去。
令狐陰救哥哥那一招失了先機,眨眼間劍光如電而至,驚得他通體發寒,百
忙之中氣貫雙腿,拼死施展身法一蹬,離弦之箭般往後射出。
他身形小巧玲瓏,分量也輕,這一下施展出畢生所學,的確逃得夠快。
饒是如此,碧痕那一劍之威仍是將他從小腹到大腿劃出一道,衣衫盡裂,皮
開肉綻。
崔碧春一劍得手,纖腰一擰,寒星淩空斜劃,追擊而至。
但此時令狐陽已到屋頂,他手長腳長,腦門頂著冷汗趴下一抄,把身在半空
的弟弟揪住,猛地向上提起。
這兄弟二人協同作戰不下百次,默契十足,應變迅疾不過是彈指間的功夫。
但同樣是彈指之間,被淩空提起的令狐陰腳下,碧痕就已追刺過來,幾乎擦
著鞋底殺過。
令狐陽若慢上一霎,令狐陰傷及腿腳,面對這要命的碧姑娘,怕是再難有半
分生機。
兄弟兩個心膽俱裂,哪里還敢伺機反擊,一上屋頂,就不約而同將輕功運到
極致,互相提攜牽扯,飛一般逃走。
崔碧春並未追擊。
她仰頭看一眼屋檐,側耳聽了聽周圍動靜,緩緩收劍回鞘。
寒鋒斂匣,剎那間,她的人也消去八分銳氣。
直到身上殘留的殺意盡數不見,她才邁開步子,走進屋內。
金祖耀滿面冷汗,僅剩可動的眼眸轉向崔碧春,顫聲道:“來的……可是一
劍奪命碧羅裙,崔碧春?”
崔碧春點點頭,左掌向後一拂,帶上了房門。
金夫人早已駭得軟在床上,不覺將手里握的剪刀都頂進頸中一點,滲出一粒
猩紅血珠。
崔碧春微微皺眉,信步走過金祖耀身邊,碧痕一擡,連鞘刺出,打飛了金夫
人手中的剪子,道:“我無意害你們。”
“可你也是要犯!”金祖耀的氣息因緊張而格外急促,“方才那些江湖大盜
殺的公門中人,加起來也不到你的零頭吧!”
“我不殺你。”崔碧春隨手拿起一條單子,返身丟在霍瑤瑤身上,遮住了她
半裸嬌軀。
“別的事情你也休想!”金祖耀怒道,“我一家老小就是死在眼前,我也絕
不幫你們這些江湖匪類去害玉捕頭!”
崔碧春緩緩將單子在霍瑤瑤頸前、乳下、小腹三處紮緊,才道:“我是來找
她的。”
一直裝傻等待時機的霍瑤瑤頓時就是一楞,“找我?你……你這女煞……不
是,碧姐姐,你我素未謀面,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找我做甚?”
崔碧春卻不回答,帶上一只金絲手套,蹲下將她被割開掉落的衣服仔細檢查
一番,撿出一個小包,一個錢袋,一個香囊,和一些零星小物。她用布一包,揣
進懷里,起身道:“你跟我走,自然就知道了。”
霍瑤瑤幹笑道:“碧姐姐,我……我被花落塵用獨門手法點了穴啊,這哪兒
走得動。要不……你給我解開?”
崔碧春微一搖頭,過去彎腰張臂,將她一提夾在腋下,轉身便走。
霍瑤瑤慌了神,趕忙道:“金牢頭還中著我毒針呢!”
崔碧春聞言一怔,左右打量一眼,一伸手將霍瑤瑤丟在桌上,死魚一樣打橫
放著,掏出懷里剛才那一堆東西,借著燈火微光仔細打量起來。
霍瑤瑤三寸不爛之舌仍不忘發功,陪笑道:“碧姐姐,這是我自行調配的毒
藥,用的是我在山谷撿到的古老毒經,你自己琢磨,明天天亮也想不出個結果。
不如這樣……”
才說到這兒,崔碧春已經從那一堆東西中捏出了一根中空細針,放到鼻前嗅
了嗅,反手就紮進了霍瑤瑤的脖子。
“你……你這……”
“哪個是解藥?”崔碧春拍了拍霍瑤瑤的面頰,問道。
這擺明是要先在自己身上測試,霍瑤瑤只好哭喪著臉道:“香囊,香囊有夾
層,從繡的小鳳凰嘴上捏開,擠出來的小黑丸,兩顆。”
崔碧春擠出四顆,果然把兩顆先餵進了霍瑤瑤的嘴里,等她混著口水咽下,
又在旁拿住腕脈,以內力幫她催化藥性,看確實面色轉為正常,才轉身走到金祖
耀面前,捏開他的嘴巴將藥彈了進去,一掌拍在喉頭送藥下去。
跟著,她再次將霍瑤瑤夾在腋下,起身便走。
“碧姐姐,你行行好,幫我揉揉穴道,我自己能走,不也方便很多麽,你瞧
瞧……我這跟破口袋一樣被你夾著,也太不像樣子了。”
“碧姐姐,碧姐姐,我一身東西都在你手上,你武功這麽好,難道還怕我害
你不成?”
“碧姐姐碧姐姐碧姐姐碧姐姐……你、你倒是說句話呀,這大半夜的你帶著
我這麽走,我心里好害怕呀。”
“碧姐……”
“閉嘴。”崔碧春突然開口,沈聲說道,接著身形一轉,閃到旁邊,將霍瑤
瑤立在一棵樹下靠住。
霍瑤瑤這才看到,前方小道上,站著一個和她方才改扮的形貌一模一樣的影
子。
她頓時驚叫出聲,“奚老三?”
奚無坎微微一笑,拱手道:“碧姑娘,久仰。”
崔碧春默不作聲,只是垂手握住了腰間的劍柄。
霍瑤瑤吞了口唾沫,覺得今晚莫不是犯了太歲,心下暗暗有些後悔,揚名立
萬可去的地方多的是,何必要來這註定要群雄混戰的地方摻一腳。她自以為幾樣
本事都有大成,可到了這兒才發現江湖之大,她這八尾狐貍怕不是要被人做成皮
帽子咯。
崔碧春盯著奚無坎的肩頭,緩緩往前踏了一步。
奚無坎的眼中笑意消失,也向前踏了一步,手在腰帶上一抹,一柄軟如白蛇
的細劍就落在了他的掌中。
霍瑤瑤瞪大眼睛,這才知道奚老三以劍法揚名,為何她偷偷看了幾次都沒找
到劍在哪里。
崔碧春默不作聲,又向前踏出一步。
奚無坎目光閃動,冷冷道:“崔碧春,我此次收的銀子里,沒你這條命。”
崔碧春緩緩再踏一步,道:“那你為何攔在此處?”
奚無坎淡淡道:“我要殺的人,若有人要救,我總要先來試試深淺。”
碧痕微微擡起數寸,指住了一地清冷月色,崔碧春又踏一步,道:“那你已
可出手。”
奚無坎左掌擡起,二指一捏,將那軟劍彎成一個圓弧,但並未出手,反而向
後退了一步。
“你怕了?”
奚無坎微微一笑,突道:“昔年朝廷有位忠臣,官拜兵部尚書,姓崔,因邊
關守將魏宸謀逆一案仗義執言,惹來雷霆震怒,一家老小,死的死,充軍的充軍,
僅有兩個本要被送去當營妓的年幼女兒下落不明。碧姑娘,你說巧不巧,他們也
姓崔呢。”
崔碧春垂目望著自己劍尖,墨玉般的眸中古井無波,淡淡道:“佞臣已死,
前塵往事,一筆勾銷。”
說著,她又往前連踏兩步。
兩人之間的距離,已不到一丈。
“崔姑娘定力過人,在下佩服。”奚無坎卻又往後退了兩步。
他松開手,真氣貫入軟劍,劍鋒登時豎得筆直,他出指一彈,彈出龍吟般一
響,笑道:“年紀輕輕,能有如此修為、心境,在下自嘆不如。就此別過,告辭。”
他正要擰身施展輕功離開,崔碧春卻又踏上了兩步。
他的瞳孔頓時收縮,目光森冷如冰,唇角卻還帶著微笑,道:“難道,你又
想討教兩招麽?”
崔碧春的劍又擡高了數寸,冷冷道:“我要救的人,若你要殺,我為何不在
這里,先殺了你?”
奚無坎望著那寒光閃閃的劍鋒,忽而笑道:“忠臣熱血,凝冤化碧,崔碧春,
你就不想問問,我是如何知道你這些事情的麽?你的身家背景,江湖中可並沒幾
個人知道。”
崔碧春的腳步突然停住,她秀眉微蹙,輕聲道:“你的雇主,是朝廷大員?”
奚無坎等的就是這一刻。
生死相搏,一念之仁就可能會失去先機。
只要崔碧春對他所知曉的事有一絲一縷好奇,她的劍就會慢上半分。
對他來說,這已足夠。
內功催動,軟劍如蛇信般疾吐而出,咬向崔碧春的咽喉。
可崔碧春的寶劍,本就有個可以將劍刃彈出的機關。
她左掌一捏,鏘的一聲,碧痕便已在機關與內力的配合下飛射而出,撞向刺
來的軟劍。
奚無坎面色一變,將勁力化剛為柔,纏向碧痕。
但崔碧春左臂一舒,竟用劍鞘直刺向他的喉頭。
奚無坎不得不側肘一磕,消解格擋。
一招之間,崔碧春就將碧痕握在手中,咻的一聲,蒼青寒光便已破空而起。
叮叮叮。
三聲輕響。
奚無坎遠遠一掠,退開數丈之遙。
他面上一片蒼白,胸腹縱橫交錯兩道血痕,手中軟劍已經斷了長長一截。
不過三招,勝負已分。
奚無坎口唇微顫,沈聲道:“崔碧春,你的功力,倒真不可同日而語……是
如意樓的功勞麽?”
崔碧春卻不回答,只是冷冷盯著他問道:“是誰雇你來殺玉捕頭的?”
奚無坎深吸口氣,冷笑道:“吃我這行飯的,沒了命,也不能沒了行規。再
說,你當真覺得今日就能把我留下了?”
最後一個字才一出口,他突然雙肩一縮,整個人像後飛一樣縱了出去,雙肘
同時擡起,一連放出七點寒星,封住崔碧春追擊的路線。
崔碧春劍光一圈,將暗器盡數打落,微微蹙眉,沒有去追。
她也不必去追。
因為她知道,從她拎出霍瑤瑤起,這次和她一起行動的搭檔就已經到了。
這世上,怕是不會有人比那位更想救玉若嫣。
那麽,奚無坎當然不會有機會逃掉。
果然,奚無坎的身形還沒落地,旁側屋檐之上,一個修長的影子就已經鬼魅
般飄落下來,月光之下,一雙比皓月還白嫩幾分的赤腳踩著無齒木屐輕輕一點,
就先一步沖到了奚無坎將要落地之處。
奚無坎視線一掃,見到那玉足腳趾竟俱染點點猩紅,當即連心都涼透,怒喝
一聲在半空強行擰腰出劍。
可惜他全力一縱沒有半分留手,此刻舊力已竭新力不繼,哪里還能使出幾分
真氣。
那窈窕倩影冷笑一聲,指間發釵一閃,就已洞穿了奚無坎的右腕。
奚無坎悶哼一聲,軟劍掉落。
她發釵一抽,又是一刺,沒入奚無坎腰後懸樞穴中,左掌一切砍在頸後,屈
膝頂在他膝彎,三招一氣呵成,跟著拎住腰帶順勢一提,就將他死魚一樣拎在手
中,臉上笑靨如花,道:“看來,得讓我試試,你奚老三的骨頭有多硬了。”
奚無坎連提三次真氣,可受創頗重,發釵還深深插在腰後骨節之間,頸後中
那一掌更是險些將他劈暈,垂頭望著那一雙玉潤雪足,胸中氣血翻騰,顫聲道:
“雍素錦……你我……本是同道……你為何……”
“同道?”雍素錦柳眉半挑,拎著他往崔碧春那邊走去,冷笑道,“你跟拿
錢殺豬的才叫同道,與我有個屁的關系。”
奚無坎咽下口中一團腥鹹,心知自己在劫難逃,喘息道:“雍素錦,崔碧春,
你們兩個……也都是在六扇門的鷹爪孫手上吃過不少苦頭的,為何要不辭辛苦來
救玉若嫣?莫非……你們真都成了如意樓的走狗麽?”
“你廢話太多了。”雍素錦不耐煩地丟下一句,突然擡手將奚無坎的褲子撕
去一塊,露出了一片勁瘦有力的屁股,接著笑道,“你沒資格問話,再多問一句,
我就把你下面脫光掛在縣衙旗桿上,這些日子塘東縣來了不少江湖高手,你願意
借此揚名,我就好好幫你一把。”
奚無坎面上一陣發青,可夜風吹過屁股,涼颼颼足以證明雍素錦並非說笑,
臉上變了幾變,終究不願死前還受那奇恥大辱,憤憤閉上了嘴。
崔碧春已經拎上了霍瑤瑤,見雍素錦過來,問道:“先前那三個呢?”
雍素錦指了指自己的腳趾,“沒看見麽,新塗的。色咪咪那個我擰斷脖子扔
進豬圈餵母豬了,那陰陽怪氣兩兄弟,我掛到樹上,也算提醒下不知好歹的混帳,
還要命的就快滾。”
崔碧春略一頷首,道:“好。”
霍瑤瑤看著奚無坎轉眼之間就被炮制得猶如一頭死豬,渾身上下冷汗直冒,
瞟了一眼雍素錦,結果正對上她似笑非笑看過來的目光,嚇得褲襠里頭都是一酸,
呻吟道:“雍……雍姐姐,小妹……小妹一定……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兩肋
插刀願效犬馬之勞,你們要我進如意樓我就入,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千萬…
…千萬饒小妹一命啊。”
雍素錦伸手在她光滑小巧的下巴上一勾,笑道:“我盯了你這狐貍五天,你
是什麽東西我看得清清楚楚。不必跟我玩這一套,把你八條尾巴好好收著,我覺
得你聽話,你自然可以平安無事,否則……哼哼,我可沒興趣讓你進如意樓,還
是斷了你的手筋腳筋,找個暗娼窯子丟進去,讓你給我賺點閑散銀子吧。”
這話要是別人來說,霍瑤瑤興許還能當成嚇唬,可雍素錦這個邪門妖女名聲
在外,真幹出來不足為奇,當即搗蒜般連連點頭,一連聲地表忠心,唯恐真成了
某個下賤地方的肉囊子,販夫走卒撒把銅錢就能進來快活一遭,那才叫生不如死。
和崔碧春不同,雍素錦有一搭沒一搭,總算能和霍瑤瑤聊著,這讓霍瑤瑤多
少安心了幾分,她對那條三寸不爛之舌頗有自信,起碼,先保住一條小命再說。
很快,崔、雍二人就徑直離開縣郊,一路走到近山傍林的一棟廢棄護林木屋,
開門進去,燃起燈火,這才把手中兩個俘虜放下。
花落塵的點穴手法雖然獨特,但功力不深,一番顛簸,霍瑤瑤雙腳已經隱隱
感到酸麻,估計小半個時辰就能恢複行動。她當然不敢表現出來,依舊直挺挺躺
在板床上,側臉望著地上被雍素錦補了幾釵癱軟如泥的奚無坎,一邊暗自慶幸,
一邊親親熱熱道:“雍姐姐,你專門把奚老三帶回來,是要審他嗎?”
這話當然是明知故問,但霍瑤瑤這麽一問,就把自己無形中放到了雍素錦這
一邊,她拼命想要潛移默化,也是求生的一招。
她一直都知道,花落塵那樣的淫賊再怎麽小心謹慎也有她得手的機會,對她
來說,最危險的從來都是不會被她女色所惑的其他女人。
雍素錦將裙擺一拉,坐在凳上,輕輕撫摸著纖巧足踝,笑道:“不然呢,難
不成要和他拜天地麽?可惜,我妖花有主咯,可不能再叫旁人占了便宜。”
霍瑤瑤趕忙陪笑道:“呀,不知是哪位翩翩公子,能蒙雍姐姐這樣的絕代佳
人青眼有加呢?”
“一個難纏的小色鬼罷了。”雍素錦瞄了崔碧春一眼,向外使了個眼色。
崔碧春頷首起身,推門出去,衣襟風聲輕響,轉瞬去得遠了。
霍瑤瑤聽雍素錦口吻嬌俏中帶著幾分親昵,心知那小色鬼起碼是個能叫她存
著幾分情意的人,便滿嘴抹蜜,笑道:“能叫雍姐姐說一句名花有主,怎會是個
尋常的小色鬼,必定是什麽濁世翩翩佳公子,只是禁不住雍姐姐國色天香美貌絕
倫,才顯得過分風流罷了。”
“看來,油嘴滑舌多半能算你一條尾巴。”雍素錦咯咯一笑,走到床邊坐下,
“你也是個懂事的,我就幫你先把穴道解了吧。”
霍瑤瑤心里一喜,知道這種仇家頗多的女魔頭必然有什麽獨門密法,為了顯
她之能,當即便道:“雍姐姐有所不知,這花落塵點穴功夫十分獨到,全仗著這
手絕技采花盜色,可不是尋常法子能解開的。”
“我用的本也不是尋常法子。”雍素錦從頭上摸下一根木簪子,幾綹秀發隨
之垂下,落在白里透紅的小巧耳畔。
霍瑤瑤一怔,正要開口詢問,就覺臀後一涼,褲子竟被扯到了膝窩,旋即臀
心陡然一漲,那根木簪的大頭竟然捅進了肛口之中,連半點唾沫也沒抹,熱辣辣
就是一陣疼。
“哎呀……雍……雍姐姐,你、你這是……這是作甚……可別……別如此為
難小妹啊……”她一下驚得魂飛天外,心道莫不是這女魔頭有什麽稀奇古怪的嗜
好,打算把她當作玩物不成?
話音未落,雍素錦一根手指又伸到了她的處子幽徑之外,緊貼著桃源泉眼輕
輕一按,和臀縫里的木簪頭將她會陰擠在一起。
旋即,一股陰狠真力猛地戳刺進來,利針一樣紮進了任督二脈交匯之處,疼
得霍瑤瑤尖叫一聲,雙腿彈起,兩只手連連拍向床板。
她拍了兩下,才驚愕地扭頭道:“這……就解開了?”
雍素錦哼了一聲,不屑回答,抽出木簪,略一蹙眉,走到地上面色慘白的奚
無坎身邊彎腰蹲下,擡手捏開他嘴巴,將那木簪子染了臟汙的大頭徑直塞了進去。
奚無坎目眥欲裂,一口咬下,但雍素錦已將木簪抽走,他當即怒道:“妖女!
士可殺,不可辱!”
雍素錦笑瞇瞇用那還粘著他口水的木簪在他面頰上來回蹭了蹭,悠然道:
“你死豬一樣落在我手里,什麽可,什麽不可,還輪得到你說了算麽?我這就脫
了你的褲子把你那活兒掏出來來用刀雕花,你能怎麽樣?你很生氣啊?抱歉,我
是妖女哎。”
奚無坎怒到氣血逆行,一張面皮紅得幾乎從毛孔滲出血珠,顫聲道:“有種
……你就殺了我!”
“我沒種啊。”雍素錦眼中精光閃動,笑道,“我既沒種,也懷不了別人的
種,你還有什麽話說麽?”
奚無坎強行定了定神,沈聲道:“沒有,你休想從我這里得到半點有用的。”
“好,夠硬氣。”雍素錦起身拍了拍掌,扭身看向已經整好褲子的霍瑤瑤,
往她身邊一坐,將她驚得兔子般一跳,“八尾狐貍,霍瑤瑤?”
“雍姐姐,您有何吩咐,只管開口就是。小妹必當竭盡全力,赴湯蹈火在所
不辭。”
雍素錦緩緩道:“江湖之中,奇門異術高手屢見不鮮,這些人呢,都有一個
共同點,那就是武功修煉得不怎麽樣。以你的年紀,身手算是好的,為人也頗警
覺,我盯上的人,能幾次險些發現我的,不多。”
霍瑤瑤眼珠轉了兩圈,陪笑道:“不、不敢當。行走江湖,果然還是雍姐姐
這樣手上功夫好的才叫厲害,奚老三我都不敢去打招呼,結果被你手到擒來,小
妹真是選錯了路,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雍素錦嬌笑道:“你這拍馬屁的手藝我就不問了,你說說,你都擅長哪八樣
本事啊?”
霍瑤瑤立刻道:“小妹沒那麽厲害,八尾狐貍,是被我騙過的,說我差一條
尾巴就能成妖。可不是八樣本事的意思。小妹……也就易容改扮,提嗓控音的本
事還過得去,無奈經驗不足,這趟不就栽了。”
雍素錦語調陡然轉冷,寒氣森森道:“哦?是麽?霍姑娘,我可不是什麽憐
香惜玉的臭男人,你難道不知道,女人才是最擅長為難女人的麽?”
霍瑤瑤哆嗦了一下,忙道:“小妹……也還有點雕蟲小技,可那都……不值
一提。不值一提。”
“可我怎麽聽說,你有樣本事,能幫我審一審奚無坎呢。”雍素錦將臟了的
木簪丟在地上,取下一支發釵,秀目微斜,似笑非笑地望著她,“你當真想不起
來?”
霍瑤瑤摸向頸窩,用裹在身上的被單擦了擦冷汗,朱唇顫動,輕聲道:“小
妹……是學過點移心攝魂的法子,可對奚老三這種刀頭舔血的高手,決計用不上。”
“為何?”雍素錦眼前一亮,她似乎早就在等這句,“這門功夫,條件苛刻
麽?”
霍瑤瑤略一沈吟,發釵當即就在她眼前一閃,她哆嗦一下,趕忙解釋道:
“雍姐姐,這本事和內力強弱之類無關,就只是靠技巧精熟,然後從心誌上分個
高下。憑我的本領,仗著美色應付一些登徒子興許還行,崔姐姐要是不來,我大
概能靠那法子找機會制住花落塵,奚老三這種高手,冷漠堅定,我施功不成,可
要遭到反噬,心神大損的。”
雍素錦冷笑道:“你直接說吧,這門本事要想成功,需要什麽條件?”
霍瑤瑤愁眉苦臉道:“雍姐姐……”
哆的一聲,那支發釵就已釘入到床板之中,對穿而過。
霍瑤瑤一個激靈,道:“一個,是要有時間,至少,得能在一段時間內頻繁
和那人目光交錯,這本事全憑眼睛,幾種小器物和言語都是輔佐而已。另一個,
就是那人心誌不能太強,要麽全面壓倒,順利得手,要麽,就得尋到對方的弱點,
設法利用。比如花落塵,就是貪花好色,讓他摸著我的奶,他肯定沒什麽心誌堅
定可言,那就是我得手的好機會。所以、所以我得對目標有起碼了解才能下手,
這奚老三,我什麽都不知道,肯定不成的。硬要去試試,多半要反震得我吐血。”
雍素錦緩緩把發釵拔起,纖細雪白的指尖輕輕搓著鋒利的前端,輕聲道:
“若是這種功夫,練得極好的呢?”
霍瑤瑤思忖道:“這……這種邪道雜學,我當初鉆研也是因為練武太苦,真
吃得苦的,都去學武了吧。龍十九和七巧童子名聲這麽響亮,也沒聽說能隨心所
欲將人控制的。”
雍素錦又問道:“要真就有這麽個高手呢,他能做到什麽程度?”
霍瑤瑤這才隱約發覺,自己其實才是被盤問的那個,她扭過頭,望向雍素錦
的眼睛。
雍素錦神情一凜,迅速轉開臉去。
霍瑤瑤這才笑道:“雍姐姐,你看,哪有那麽容易就能頻繁和人對視的。我
要再拿點輔助的小器物,你肯定更加警覺。”
“人總有疏忽大意的時候。你若是得手,都能做到什麽?”
霍瑤瑤抿緊櫻唇,尋思片刻,輕聲說:“能問出一些心底不太深的秘密,若
是那人肯配合,就能什麽都問出來,包括那人自己可能都想不起來的事兒。簡單
用的話,就只有這樣。要是能多得手幾次,或者得手後有一段比較充裕的時間,
還能……讓人的神智受到影響。但具體能影響到什麽地步,我也不清楚,哪有人
會叫我一次次這麽折騰啊。”
雍素錦一字字問道:“能讓人去殺自己本不想殺的人麽?”
霍瑤瑤一楞,她心思機敏,馬上道:“雍姐姐,您要是覺得玉捕頭殺世子是
受了攝魂類的奇門招數控制,那也太高看我們了。的確,這門功夫是能讓中招的
人受到一定程度的控制,可受控狀態下的人跟平時大不相同,世子是玉捕頭的未
婚夫,豈會看不出來。倒是還有暗號之類的方式可以埋於心底臨時起效,可那指
令絕不能太過複雜,而且得和那人自身心底的傾向相合才會長期有效,你總不能
說……玉捕頭一早就想殺未婚夫吧?再說了,暗號誰說都會起效,要是下了個殺
人的指令,世子不說怎麽辦?要是旁人大庭廣眾說了,玉捕頭豈不是要在唐家堡
殺個血流成河?雍姐姐,你們如意樓要是想救玉捕頭,我看還是換個法子脫罪得
好。”
說著說著,她見雍素錦面色不善,忍不住悄悄往邊上縮了縮,“雍姐姐,小
妹……真的沒有騙你,你……你別生氣啊。”
雍素錦坐在床邊,默然片刻,起身笑道:“你這已經幫上不少了。接著,還
是讓我看看你的手段吧。心誌堅定的時候那法子不易起效是麽?”
霍瑤瑤哆哆嗦嗦地點了點頭,也不知她要做甚。
雍素錦走到奚老三身邊,眼中寒光一閃,嬌笑道:“奚無坎,你也不必告訴
我是誰要對玉捕頭下殺手了,你做個好人,來幫我試試這狐貍的攝魂功夫。半死
不活的廢物,想必心誌就堅定不到哪兒去了吧。”
奚無坎一楞,還沒開口,那只纖巧白嫩的玉足,就已穿著木屐狠狠跺向了他
的胯下。
“啊啊——”淒厲的慘叫,頓時從破木窗中傳了出去。
兩個時辰後,崔碧春踏著一地清輝快步折返,一眼看到門外等著的雍素錦,
提氣一縱,落在她身前,用眼神詢問。
雍素錦搖了搖頭,嘆道:“我也說不好,這法子,確實沒我想得那麽厲害。
起碼,得是個知道玉捕頭把柄的人才能做到。”
崔碧春疑惑道:“無人知道麽?”
雍素錦咬牙道:“除了我,恐怕只有王府里,世子的親人才有一丁點可能知
道。可若是那樣,玉捕頭就成了他人爭權奪利的刀,必定要被殺人滅口。”
崔碧春皺眉沈吟片刻,道:“叫他拿主意吧。既然他接了你的銀芙蓉,就一
定會全力幫你救出姐姐。”
雍素錦不悅道:“我說過很多次了,我沒有姐姐。”
崔碧春知道失言,當即閉口不再應聲。
雍素錦從懷中摸出一張紙,遞給崔碧春,道:“這是霍瑤瑤寫下的全部東西,
應該對他有用。你找地方傳過去吧。這兒的牢房九成九就是個幌子,你告訴他,
玉捕頭絕對還在唐家堡,不會被送到這兒來。馬上,我就往唐家堡去。”
崔碧春接過,略掃一眼,蹙眉道:“他叮囑過,不許你擅闖唐門。”
雍素錦的薄唇微微一動,冷笑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碧姑娘文官家
里的千金,怕是不懂吧。”
崔碧春淡淡道:“途有所不由,軍有所不擊,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爭,君
命有所不受。此篇出自兵法九變,你可知同章之中,將有五危,其一便是必死可
殺,你又懂麽?”
“必死可殺?”雍素錦當然不懂,哼了一聲,笑道,“我要殺的,的確都是
必死的。”
“這句的意思是,固執死拼的將領,會惹來殺身之禍。”崔碧春不徐不疾,
道,“家父慘遭冤屈之前統領本兵,為一部之首。我三歲便要讀兵書,練刀劍,
雍姑娘,君命受與不受,我比你更懂。”
雍素錦面色變了幾變,左掌一垂,腳下微微一側,便想硬闖。
崔碧春指尖按住碧痕劍鞘機關,沈聲道:“雍姑娘,唐門中人行事一貫詭秘
見長,你當真就有九成把握,他們絕對不會將玉捕頭押送至此麽?”
她難得說如此多的話,抑揚頓挫略顯生澀,“如你所見,消息流出已有一段
時日,這小小塘東,卻只來了些陰陽兄弟般的廢物,唐家堡照舊戒備森嚴。你不
覺得,這若是個轉移視線的圈套,未免太明顯了麽?”
雍素錦眉心微蹙,沈吟不語。
“你見慣風浪,照說這種手段不會全無察覺,關心則亂,你且註意分寸才好。
江湖中想要你性命的,只怕並不比玉捕頭少。”
雍素錦一笑,道:“我一個混世妖女,才不在乎這些。你難得長篇大論啰里
吧嗦一次,好,我便給你幾分薄面,在這兒等著。我倒要看看,這虛虛實實的把
戲,最後揭開個什麽底的骰盅。”
“如此便好。”崔碧春不再多言,將那紙收進懷中,匆匆離去。
約莫一刻功夫後,塘東郊外的小村莊中,撲棱棱飛起了十余只灰黑色的信鴿。
夜色之下,那些信鴿一閃而過,極難察覺。
可經過一片林子時,枝葉間一陣輕響,數支短弩齊射,將信鴿打落兩只,細
細簌簌之聲旋即響起,驚飛夜鳥一片。
剩余的鴿子繼續飛遠,轉眼間,就消失在黑漆漆的夜幕中。
鴿子身上的消息,當然是要送給南宮星。
莫說有雍素錦這層關系,光是沖著玉若嫣江湖四絕色之一的名頭,生性風流
的如意樓少主也不會坐視佳人含冤殞命。
早先一面之緣,已足夠他判斷,玉若嫣絕不是無緣無故對未婚夫妄下殺手的
瘋女人。
玉若嫣從小被王府收養長大,鎮南王一家對她來說恩比天高,世子為人敦厚,
儀表堂堂,又肯不顧身家門第差別讓她高攀正室,如今婚期將至,能有什麽理由
讓她搶下寶劍痛下殺手?
尋常法子必定做不到,所以南宮星才遣出雍、崔二人,去從此次趕來的正邪
高手中找一個奇門外道之術精湛的,去查個可能的方向出來。
可南宮星並未靜等在原處,江湖風波一日數變,他片刻不敢耽擱,已經往唐
家堡趕去。
按他原本的安排,若有後續消息,將有專人轉交。
但這幾只鴿子帶來的消息,卻沒能傳到他的手上。
鴿子落下,早已等待在此的人當即取下了字條。
字條上是如意樓的暗記,並不怕生人截取。
只不過,那人還未將字條上的內容讀完,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就已穿過了
他的後心。
血還未冷,那些字條就被攏到一起,連著屍身房屋付之一炬。
直至清晨,火光才漸漸消失,留下一片殘灰。
一道清風吹過,吹散飛灰,吹往遠方,拂過南宮星微濕的額頭。
他翻身下馬,擡手托高鬥笠,望向細密煙雨中,翠山碧谷間的裊裊晨煙。
東川郡,唐家鎮,唐家堡,已在眼前。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8-11-4 19:29
標題:
竊玉 (03) 作者: snow_xefd
.
窃玉
作者: snow_xefd
2018-11-3
本文首发于东胜洲关系企业、天香华文(暂时上不去)、第一会所及禁忌书屋。
转载请保留此段。多谢。
***********************************
第三章 唐青
從進入東川郡,道路就愈發崎嶇難行,等到了唐家堡,南宮星胯下坐騎早已
筋疲力盡,他一下來,便低頭噴個響鼻,嘶嘶甩落一片白沫。
“莫慌,我這就帶你尋個吃草喝水的去處。”他摟過馬頭,在面上蹭了一蹭,
牽起馬韁拾級而上。
唐家堡依山傍水,大江從旁奔騰而過,氣勢磅礴。與奔騰江水相對一側,民
居屋舍則仿佛融入到了青翠山巒之中,由串串石階相連,房頂久經煙雨浸潤,生
著淡淡苔色,一眼望去,竟有些分不清哪些是遮風擋雨之處,哪些是山間的綠葉
華蓋。
官道至此告終,再向內去,盡是些馬兒上不去的陡峭臺階,難怪此地高高挑
著酒旗,開門迎賓的客棧足有三家之多。
南宮星掃了一眼,隨便選了一家,牽馬過去,摸出一塊碎銀,半串銅錢,丟
給滿臉堆笑迎過來的小二,吩咐:“要好些的草料,且寄養著,費用銀子里扣,
制錢算你的打賞,收好。”
小二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接過馬韁連說兩聲好嘞,就急忙唱名道:“遠方
貴客一位,里面請。”
跑堂夥計搭著毛巾快步迎來,陪笑為他撣了撣灰,便是一串例行恭問。
“不知要住多久,先押點散銀子扣著吧。”南宮星略一思忖,從懷中摸出小
錠元寶,在襟口內暗運指力擰下一塊,遞給跑堂,“去上上戥子,有幾日算幾日。
我若提前走了,再找零就是。”
想必最近來這邊的江湖豪客不在少數,跑堂夥記頗為謹慎地沒有如常寒暄多
問,躬身點頭,就捧著銀錢往櫃上去了。
此地廳堂頗小,且未擺設桌椅,只在後面天井放著長凳矮桌,多半旅客就在
房中吃喝。
跟著跑堂上樓,錯肩過去兩個勁裝漢子,南宮星與他們互望一眼,彼此心里
有數,微微一笑拱手抱拳,便算是寒暄。
此時到了此地的陌生人,大都心照不宣,不是為了玉捕頭,還能是為了什麼。
只不過他心里,還額外惦記著兩個女人就是。
進到房里,讓跑堂的送盆熱水上來,南宮星解下包袱鬥笠,往床上一丟,便
走到窗邊,支起窗欞,側目往外看去。
雖說上了二樓,可外面那道街卻已比入門處高了一層,若是穿窗出去,如履
平地,也難怪窗外還用刺藤細細紮了籬笆防賊。
其時尚早,街巷中還很冷清,只有幾個挑山的漢子早早夾著扁擔蹲在臺階上
吃喝,一身筋肉,看著倒比外家高手還要緊湊許多。
昔年四大世家,南宮、慕容、蕭三家俱已泯滅江湖,所余高手零落四海,早
已不複當年聲勢。這一點,作為世家後人的南宮星自然清楚得很。
而唐門百余年間屹立不倒,數次劫難都能順利挺過,魔教鼎盛之時未滅,改
朝換代之時不損,江湖浩劫之後仍能迅速恢複元氣,冠絕蜀州。
眼前這唐家堡,雖在東川郡的編冊上不過是鄉村一處,稅賦徭役需受唐家鎮
管轄,可實際規模丁戶,早已遠超唐家鎮本埠數倍。光是雄踞三座山頭的唐門,
外姓弟子就有數百之眾。附近居民之中,有三成以上是唐氏本家,再算上唐門內
系弟子,說是一方土皇帝也不為過。
但唐門與朝廷的關系非常不錯,不管是壓制了一方匪患也好,積極響應捐稅
徭役也罷,能讓鎮南王世子將唐門當作最後一站落腳,既是恩寵,也是認同。
南宮星過來的路上,已將當日在暮劍閣後山穆紫裳提點的話反複咀嚼過。她
從種種跡象推測,天道此次卷土重來,幕後之人已非江湖草莽。
當時他還並不太信,可如今,世子已死,鎮南王雷霆震怒,唐門如臨大敵,
可以說完美驗證了穆紫裳的猜想。
今後對朝廷相關人等,他不得不多加留意。
只是唐家堡這地方,南宮星想要多留意些朝廷人物,也頗為作難。
唐門統禦地界百余年,早已建立起水潑不進的嚴密網絡,朝廷勢力偏安一隅,
如意樓也插不下腳,諾大的唐家堡中,連個隱秘據點都沒能建成。
若是天道已如穆紫裳所說滲透進來,那此次南宮星悄悄登門,說是獨闖龍潭
也不為過。
念及此處,南宮星心底隱隱浮現些許亢奮,他畢竟還是少年心性,又有七分
承自父母的傲氣,越是難辦的差事,他就越是積極。
觀窗片刻,跑堂送來新燒的熱水,南宮星簡單洗了把臉,稍稍解乏,便拿起
鬥笠,帶好鑰匙,往門頂輕輕掖了一根頭發提防有人探他住處,便匆匆離開客棧,
往街上去了。
唐門的三座山頭,沒有一處好上。門主唐遠書坐鎮的中堂自不必說,東西兩
堂也分別有唐遠圖、唐遠明這樣的一流高手掌管。
不過選哪里入手,南宮星心里到早已有了主意。
從唐家堡往西北走出十余里,沿山路向上,是唐遠明負責監管的西堂所在,
其下各支中,便有主司情報搜集的唐家高手。
唐昕在那一個分支中可以排到第三座次,已經是小一輩中的佼佼者,唐青的
歸屬也在那座山頭,有這兩個必定要找的熟面孔幫忙,總比徑直往完全陌生的地
界瞎闖要好。
更何況,他那個心急火燎來救兒媳婦的親娘,八成也已經到了這邊。
就是不知為何,唐月依明明應該早就到了,卻沒有半點暗記留給南宮星。他
在唐家堡山腳村落兜兜轉轉溜達了一個多時辰,竟什麼都沒找見。
心底隱隱有點擔憂,他那娘親即便年過三旬,一樣還是清麗出塵,絲毫不負
昔年修羅仙子之名,就算到了這邊其實是回了娘家,可早就被唐門視為叛徒的情
形下,當真能平平安安麼?
若是因為他的事讓母親受了損害,那才叫萬死難辭其咎。
來回探聽一番,南宮星大致了解了當下唐家堡的局勢。
東堂雖然主管外姓弟子,但自從世子喪命,就閉門謝客,不再招納新徒,戒
備森嚴連只鳥也不願放進去。
中堂進駐了許多六扇門的好手,暫由六部總捕頭馮破指揮調動。那是個熟人,
可南宮星一時間找不到途徑與他聯絡,貿然傳信進去,怕是要先把身份暴露。
西堂仍是他心中首選,那邊在案子發生之後便全力開動,三代高手頻繁出入,
對內協助調查,對外聯絡唐門同道舊友,尋找將玉若嫣這個燙手山芋送出去的法
子。
只要有進有出,就比大門緊閉要好得多。
探聽半日,南宮星買了些粗布衣服,徑直回到客棧。
果不其然,門頂縫中的發絲已經不見。他皺眉先聽了聽屋里動靜,確認沒有
氣息之聲,才打開鎖頭,緩緩推門進去。
屋內放的東西都還在遠處,包袱結也看似原封未動。
但南宮星解開一瞄,就知道已有人悄悄進來翻看過他的行李,幾根被他故意
夾在層疊縫隙間的發絲,此刻都不在原處。
唐門還沒多少人認得他的臉,這種查探想必是對生人的例行事項。
他輕輕撫摸著被翻過的替換衣衫,暗暗思忖,也不知來的人里,會不會就有
唐昕的部下。
簡單吃些東西,南宮星仍將房間布置妥當,換好那身不值錢的粗布衫子,對
著水盆照了照,將發冠取下換上木簪,伸手在窗臺上蹭些浮灰,往頭頸抹了幾道,
這才微微一笑,出門往臨江碼頭那邊去了。
不論是什麼武林高手,水總要喝,飯總要吃,整日修習苦練,菜蛋魚肉哪一
樣也不可怠慢,由碼頭延出二里多遠的集市,便是整個唐家堡口腹之欲的源頭。
可到了那邊,南宮星才感到幾分無奈。他想到的主意,果然別人也想得到。
信步兜了一圈,挨個攤販看過去,十個里頭倒有三四個一看就不是尋常農商,
他走到近江那邊,甚至還看到一個殺魚用刀不順,幹脆一掌拍下,將魚經脈震斷
的楞頭青。
和這些人混在一起,要能順利進入唐門才是怪事。
南宮星只得暗自長嘆一聲,轉身另謀他路。
不料這一轉身,卻叫他看到了希望。
遠遠走來一隊挑山的漢子,精壯結實,身邊跟著幾個勁裝短打的好手,一看
便是唐門弟子。
這些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們後面不遠,還跟著一個身段婀娜,相貌
柔弱嬌美的年輕女子——唐青!
南宮星心中一喜,正要上前相認,略一思忖,又將鬥笠緩緩壓了下來,閃身
往旁邊一蹲,悄悄觀察,看她身邊是否還有唐行濟在。
那是已經確定了的天道暗樁,而且認得南宮星,被他見到,多少會惹來些許
麻煩。
念及此處,南宮星心下又有些生疑,唐青當初是被唐行濟設計制住,突兀帶
走的,照說回了唐門,有幫手在側,唐青應該更加難以脫身才對。怎麼現下看來,
她行動自由,好似還管著什麼差事。
這……是如何脫困的呢?
南宮星心下生疑,蹲在魚販子身邊,聞著腥味耐心等了一會兒,看唐青身邊
的確沒有其他相熟的臉,這才定了定神,起身繞了個圈子,看那些挑夫已經在彎
腰裝貨,把鬥笠微微一擡,裝作冒失樣子,快步走去在唐青的肩側重重一撞,同
時傳音入密道:“阿青,是我。”
唐青哎呀一聲閃了個趔趄,滿臉怒容道:“哪里來的莽漢,走路不長眼麼?
什麼你啊我啊的,我認得你麼?”
南宮星知道唐青這人心思縝密,才會用這種辦法和她相認,若是她身邊情況
不對,自然會裝作不認識的樣子。
可他一邊裝著坐倒在地上,一邊卻發現情況似乎不太對勁。
唐青望著他的眼神,竟然極為陌生。
只有慍怒,沒有分毫見到舊情人的懷念。
南宮星心里一震,口中連聲道歉,裝模作樣爬了幾步站起,匆匆走遠數丈,
暗暗扭臉望過去打量情況。
兩個唐門弟子湊了過去,唐青指著他這邊低聲說了兩句,嗔怒不已。
唯恐把麻煩惹上身,南宮星皺眉加快腳步,溜之大吉。
可他心里怎麼也想不出個頭緒。
難不成,唐青和他同父異母的那兩個妹妹一樣,其實是雙胞胎麼?
可沒聽唐昕提過啊。
這一下如墮五里霧中,別說有個玉若嫣等著南宮星去救,就是沒有,他也得
把唐青的事情好好調查一番才行。
看唐青他們還要在碼頭這邊停留片刻,南宮星先找了一處成衣鋪子,將外衫
換掉,跟著把鬥笠換了油紙傘,靜靜站定檐下,等著唐青他們回來。
過不多時,挑山漢子們排成一列,黑黝黝的筋肉架著一條條扁擔向西走去。
南宮星觀察了一下唐青的位置,依舊跟在最後,當即微微一笑,把紙傘低垂
遮住小半面目,信步跟了過去。
他天生風流種子,對親熱過的女子體態身影可以說是了如指掌,有那個自信,
就算真是一胎雙胞的女子,觀察一陣也能從中挑出被他疼愛過的那個來。
這麼跟著走了一陣,卻越看越是心驚。
那怎麼看,都只會是唐青。除稍瘦幾分之外,並沒什麼太大變化。
若是再跟下去,恐怕會惹人懷疑,南宮星走到一個岔口,望著唐青遠去背影,
不得不忍痛拐向一旁。
同時,他心底也更加擔憂。
唐青如此怪異,那唐昕呢?唐昕如今又是怎樣?
他本還打算在山腳客棧住下,耐心觀望幾天,仔細搜集情報,現下看來,事
情不等人,怕是由不得他慢慢來了。
如意樓中,西三堂的情況已經有異,此處又是唐門地界,南宮星精熟的兩種
暗記都不便使用,沈吟半晌,他決定暫且不去通知他人,孤身冒險一試。
走到無人之處,他將紙傘收起,豎在墻邊,輕輕一躍,貓腰跳上屋頂,趁著
煙雨蒙蒙頗能遮掩身形,展開輕功幾個起落,就已鉆入村邊山中。
有了樹木遮擋,他更是不需顧忌,提氣疾奔,向著唐門西堂所在的山頭就趕
了過去。
估摸要接近警哨暗樁所在的地界時,南宮星屏息凝神,四下探了一圈,找準
了上山最好走的那道石階,尋了一個隱秘苔巖,弓腰縮背,靜靜躲在了後面。
不多時,遠處傳來嘹亮的山歌,那一列精壯的挑山漢子,粗豪高唱,一步步
邁了上來。
南宮星居高臨下,從草木縫隙間數了一數,跟著的唐門弟子共有五個,只要
沒有一流高手在內,並非不能應付。
可沒想到,他數到最後,卻不見唐青。
目標不在,南宮星只好把這些人全都放了過去。
唐門三座山頭彼此之間都有通路,要是唐青先去了別處,再往西堂回來,走
的就不是這條山道。南宮星思忖片刻,無可奈何,等在這里或是往別處去找,都
有可能撲空。
唐青喜愛梳妝打扮,莫非……她趁著下山辦事的機會,去逛那個小市集了麼?
別無選擇,南宮星只能押寶一處,為了省些力氣,幹脆就等在了這條山道旁
側。
平心靜氣,冥思凝神,留意著周遭響動,他一等,就過去了小半個時辰。
沒有來。
唐青依舊沒有出現。
南宮星心頭略感沮喪,但繼續荒廢時光也毫無意義,便起身拍了拍肩頭背後
的水珠,暗嘆口氣,踏入山道石階,快步下行。
哪知道,繞過一個緩彎,耳中卻聽到下方遠遠傳來輕柔悅耳的鼻音正哼著小
曲款款逼近,他精神一振,聽出正是唐青,當即足下一頓,騰空而起,在山林樹
幹踏足借力,飛鳥般掠了下去。
那果然是唐青。
她手里拎著一個小布包,眉飛色舞哼著西南山間小調,嬌柔婉轉,頗有幾分
誘人之意,足下輕快,神態悠閑,心情似乎極為不錯。
山間四下無人,再沒有更好的機會。南宮星毫不猶豫飛身而至,徑直落在了
唐青面前。
唐青面色一變,小調驟停,當即左足後錯,右掌前伸,拉開架勢全身戒備,
嬌喝一聲:“什麼人?”
這一聲喝罷,她定睛一看,秀眉微蹙,警惕道:“又是你,看來碼頭那邊,
你果然是故意撞過來的。說,你到底是誰?”
南宮星心中百味陳雜,疑雲密布,不解道:“阿青,是我啊,你……你不認
得我了?”
他有意不提自己名字,只因心中已在擔憂,唐青唐昕這姐妹兩個,回到唐門
後是不是已經遇上什麼神秘變故。
唐青嬌笑道:“小哥哥模樣倒是頗討人喜歡,怎麼,我該認識你麼?”
南宮星眉心緊鎖,向後退開半步免得唐青出手,柔聲道:“你我在湖林城中
的事,莫非你都忘了?”
唐青咯咯笑了兩聲,左手已經垂下到隱藏的皮囊旁側,口中道:“你怕不是
得了失心瘋吧,本姑娘何時去過湖林城?唐門大小事務忙成這樣,我倒是想偷閑
出去玩上一圈,誰肯給我機會啊。”
說著,她面上一寒,柳眉倒豎,喝道:“你到底是何人!在這里等著攔我,
是要圖謀什麼?”
見南宮星沒有要答話的意思,唐青冷哼一聲,纖纖玉手微微一擡,數縷寒芒
就向著他胸膛激射而出。
可惜,天下再沒有比南宮星更不懼唐門手段的人。
他腹中農皇珠可解百毒,絕學大搜魂手不畏各式暗器,莫說是一個唐青,就
是唐門門主唐遠書親臨,只靠暗器也休想傷得到他。
袖子一拂,幾根飛針都已被他收去,他擡手一看,淬煉的盡是致命劇毒,竟
沒有半分手下留情。
唐青臉色一片煞白,連著向後退下數個臺階,顫聲道:“你、你為何會……
會我唐門的大搜魂手?”
大搜魂手是為了配合唐門三絕之一的大搜魂針而創下的精妙手法,唐青都還
不曾入門,自然大吃一驚。
南宮星卻是心中一酸,苦笑道:“你為何會如此吃驚,那時在湖林城,你明
明已經知道。”
“你、你這人奇奇怪怪的,到底要說什麼?”唐青的神情顯得有些痛苦,不
知不覺,就擡手按住了額角,“我……我沒去過湖林……”
莫非,唐門之中竟不知何時潛入了一位攝心移魂的絕世高手麼?
南宮星略一思忖,柔聲道:“阿青,那你姐姐唐昕呢?她如今身在何處?最
近與你見得多麼?”
“哼,”唐青略帶怒容,憤憤道,“提她作什麼?我與她有什麼好見?哦…
…原來你是她找來的,嫌我在她後面追得緊,這是終於要撕破臉了麼!”
南宮星的心頓時就沈了下去。
她既然這麼說,可見唐昕也出事了。否則,就是看著他的面子,唐昕也不該
對她坐視不理放任如此異常的情況發生。
“唐行濟呢?”他腦中急轉,匆忙開口搬出這個應該是幫兇的名字,柔聲道,
“我和他也認識,阿青,我對你真的沒有敵意。你我曾經……是舊相識,”他壓
下老相好這個此刻不會有什麼效果的詞,轉而道,“我這次過來唐門這邊辦事,
就說看看你們幾個老友,可不曾想,你竟認不出我了。”
“呵呵,你這話說得倒跟真的一樣。我一個好端端的大活人,還能連自己朋
友都不認得?”
南宮星心知此事必定不能善罷甘休,索性將心一橫,笑道:“阿青,你我可
並非一般的朋友。你肚臍旁二指不到的地方,有顆黑痣,我沒說錯吧?”
唐青冷哼一聲,“放浪登徒子,本姑娘哪里有閑情逸致沒事看自己的肚臍眼
兒,我看,你是存心來羞辱我麼。”
“你若不信,這就去旁邊林中彎腰看看。”南宮星在空中虛畫了一招大搜魂
手,淡淡道,“阿青,我功夫比你好得多,若想對你用強,早已把你劫走了。”
唐青將信將疑地退後幾步,突然轉身,繞到了一棵樹後。
不多時,她驚叫一聲,閃身出來,滿面迷茫望著他道:“你……你到底是什
麼人?你……你還知道什麼?”
“我還知道你此刻胸前必定束了白布,勒得頗緊,興許,叫你氣息都不太順
暢。”
唐青橫臂當胸,櫻唇顫動,“這……這……”
“我知道,只因我將你全身上下都看過摸過,仔細品嘗過。”南宮星索性更
直接些,“你連自己的男人,也一點都想不起來了麼?”
“胡說!”唐青嬌叱一聲,怒道,“我、我縱然平常行為有些不檢之處,可
那皆是別有所圖,我這身子,可還是清清白白,幹幹凈凈的。”
南宮星心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邁上一步,道:“你若不信,隨我來,咱
們找個無人的去處,好好談談。唐門中已經不安全了。”
唐青怔楞片刻,忽的莞爾一笑,面上一片嫣紅,嬌柔道:“你說得對,你知
道我這許多事,想來……是我哪個舊相識。小妹可能是病了一場,記不得了,你
可莫要見怪才好。走,我這便隨你找個地方,咱們仔細聊聊。”
說著,她便款款走近,羞答答伸手來拉南宮星的胳膊。
可惜南宮星對她幾乎了如指掌,知道她越是以色惑人,就越是要加倍提防。
他當即垂手一抄,閃電般捏住她纖細手腕,向上一擡,屈指彈飛了她指尖那根藍
汪汪的細針,嘆道:“阿青,你這些手段我都清楚得很,不要再白費功夫了。”
唐青看著他握住自己的手,面上神情突然因痛苦而扭曲,她猛吸口氣,長聲
高叫:“來——”
只喊出一字,南宮星的掌心就已捂到了她的嘴上。
她雙眼一亮,口中喀的一聲輕響,竟是用後槽牙咬下了什麼小小機關。
掌心一陣刺痛,南宮星知道自己已經中招,但他卻並未放手,也懶得運功逼
住那似是麻毒的藥性,徑自交給農皇珠去消解,口中柔聲道:“阿青,你傷不了
我的。”
看她愕然張口,瞠目不語,南宮星緩緩放開手,拔下上面那顆小小毒釘,丟
到一邊,柔聲道:“肯跟我走一趟了麼?”
“那……你要帶我去哪兒?”她低下頭,楚楚可憐地問道。
“就在這山中找個靜謐之處,我想知道你這段時間到底遇上了什麼事。你為
何會把那麼重要的一段經歷忘得幹幹凈凈?”南宮星心中焦急,扭頭打量一下,
往高處走接近唐門,肯定是大大不便,只有往低處去,尋個不受細雨侵擾的地方。
不料他視線才一從唐青身上轉開,她就猛地抽身而退,雙腿一蹬,嬌小身軀
宛如穿花蝴蝶,帶著裙擺獵獵飛縱而出,尖聲叫道:“來人啊——救我!”
南宮星心頭終於怒起,擰身一躍,出掌劈向唐青肩頭。
江湖女子大都擅長輕身擒拿之類的小巧靈便功夫,唐青自然也不例外,反手
打出數枚暗器同時,皓腕一曲,便要去鎖南宮星脈門。
天下武功,凡有一類中的絕學已被掌握,其他相似武功,大都能較為輕易的
融會貫通。南宮星自幼浸淫於孤煙掌和大搜魂手之中,拳掌擒拿早已登峰造極,
又有陰陽隔心訣神功加持,父親的兩門同種功夫,自然是手到擒來。
伏龍九式狠辣霸道,舍己殺人,南宮星當然不肯用在唐青身上。
而擒鳳手,當年南宮熙創下就是為了憐香惜玉,在不傷人命的情形下將美人
制服,自然再合適不過。
兩人手臂剛一相觸,南宮星瞬間化掌為爪,虛抓唐青酥胸。
少女本能,唐青頓時縮胸弓腰,面色一變。
南宮星武功本就比她高出不止一截,擒鳳手後招又早將女子應變料盡,順勢
一擡,就輕松扣住了唐青發辮。
他運力作勢一扯,唐青愛惜一頭秀發,當即驚慌失措前撲,拳掌腿腳急忙往
他身上招呼。
但南宮星要的就只是她出力這一下。
他電光火石間長吸口氣,胸腹內收側身一閃,腳下同時一勾,便讓唐青一身
輕功失了根基,驚叫前摔。
猿臂輕舒,南宮星斜身一攬,右臂已將唐青纖腰環住,掌心一股真氣噴薄而
出,恰好死死壓住她丹田真氣。
無從提氣,四肢酸軟,唐青昂首就要再次高聲求救,但南宮星左掌一蓋,將
她下頜連著櫻唇一起托起覆住。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聽到山上似乎有巡邏弟子正在趕來,帶著唐青轉身便走,
轉眼間,就消失在了細雨蒙蒙的密林之間。
唐門西堂所在的山峰並不險峻,地脈雖不太廣,坡度卻十分平緩,南宮星提
氣疾奔,不費什麼力氣,就遠遠逃出數里。
帶她回客棧太過冒險,眼見雨勢漸急,枝葉茂密處都擋不住垂落水珠,他四
下找了一通,總算尋到一處山洞,顧不得里面一股野獸糞便味道刺鼻得緊,掏出
火折子一晃,點燃一團幹草丟了進去。
火光中,幾只小獸嘰嘰叫著跑了出來,四散無蹤。
南宮星聽了片刻里面動靜,確認再無他物,這才夾著唐青快步走進洞內。
說是山洞,里面並不很深,不過是個側豎起來的半大石坑,四處長滿青苔,
唐青剛被放下,腳邊就遊走一條色彩斑斕的巨大蜈蚣,所幸她毒蟲見得多了,倒
也沒有幾分驚慌,只是皺眉盯著南宮星,雙手抓住襟口,顫聲道:“你可知道,
我唐門有種奇毒,名叫落紅殺。你要是輕薄我,壞了我的名節,因此沒了性命,
可莫怪我沒提醒過。”
南宮星守住洞口,在一塊石頭上坐下,緩緩道:“落紅殺,我不光知道,還
中過兩次。”
“一派胡言!”唐青怒極反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落紅殺無藥可解,不
送到唐門動用蒸經洗脈的手段,必死無疑,你莫非是個孤魂野鬼,找我來續上輩
子的緣分不成?”
“我還活著。”南宮星淡淡道,“你若是冷靜下來,仔細想想,自然知道是
什麼原因。唐昕能猜到的,你不比她差,自然也能。”
唐青皺眉低頭,抓起一塊石頭將折回來的蜈蚣砸成兩段,帶上一副薄薄手套,
捏住蜈蚣還在抽動的腦袋,掰下毒牙,順手裝進腰側口袋。
她盯著另一段扭動的蜈蚣看了片刻,緩緩擡頭,道:“你……身上有農皇珠?”
南宮星點了點頭,“不錯。”
“你……你是……嗚……嗚唔……啊啊——啊啊啊——”唐青說著說著,突
然臉色一變,口中發出一串淒厲哀號,雙手緊緊抱住頭顱兩側,痛苦得渾身顫抖,
一串慘叫之後,顫聲道,“不對……我不認得你……我……我……不認得你……
我不該認得你……我不該認得你的……我沒有離開過山上……一次……都沒有…
…去過……湖林……”
眼見她雙眼漸漸發直,南宮星大驚失色,一個箭步過去,趕在她面頰用力之
前捏住兩側,伸出手指就到她口中去掏,果然,從一側臼齒後縫摳出了一個小小
丹丸。
他心中惱火,甩手將那毒藥遠遠丟出,握住唐青雙腕,把她往懷中一摟,另
一手壓住後心,將一股柔和內力送入,為她鎮定心神,柔聲道:“阿青,先不要
想了,不要想了。我是南宮星,你現下認得了,不必再想了,將心思放空,意念
澄明,快。”
唐青臉色煞白,口唇不住顫動,過了半晌,才一點點平靜下來,輕聲道:
“南宮星,你和我……是在湖林城認識的麼?”
“是。”
“就在不久之前麼?”
“是。”
“你……肯說給我聽聽麼?”
“可以。”
南宮星將她抱緊,從她隨著唐行濟趕去湖林城,到他和唐昕設下圈套,借她
之手使連環計,並叫她也認清唐門中的情形有異的種種經過。
唐青瞪大眼睛聽著,聽完之後,銀牙暗咬,突然將裙擺扯高,一口氣掀到腰
上,將手伸進了襯褲之中。
她往深處摸去,勾起二指,狠心便是一刺。
“果然……我已……不是什麼處子之軀了……”她在自己的里面動了動,苦
澀一笑,收手回來,呆然道,“那……我到底是中了什麼邪?為何……我什麼都
不記得。”
“阿青,”南宮星知道成功在望,柔聲道,“你不要慌,你仔細想想,我說
的那段時間,如今在你的記憶中,是什麼樣子?”
“按我能想起來的……我閉關修煉了一陣探江指,和百花撩亂的暗器手法,
之後,山上到了一批獅團錦,門主指示,給幾位喜好蜀州綢緞的武林豪俠分出一
些送去,我安排人手,忙了一陣。”
南宮星撫著她的後頸,問道:“那你想想,你日常工作負責搜集情報,對湖
林城的武林大事,可有什麼印象?暮劍閣、峨眉派都在此次爭鬥中損失慘重,對
唐門來說,算是個大好消息,你毫不知情麼?”
“我……”唐青擡指揉了揉額角,喃喃道,“對啊……為何,為何這麼大的
事情,就沒人對我說過一星半點呢。我……我怎麼……也想不起去問呢?”
“看來你隨唐行濟回唐門之後,必定遭受了什麼非常手段。”南宮星皺眉道,
“阿青,你可否讓我仔細檢查一下?”
唐青虛弱一笑,有氣無力道:“我打不過你,也算計不過你,完全不是你的
對手,連毒也毒不死你,還不是只能任你搓扁揉圓。再說,你連我肚臍邊的小痣
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我關系若如你所說……我還有什麼可羞恥的。”
南宮星籲了口氣,為了緩解她本能緊張,一邊撥開她頭發檢查頭腦四周,一
邊問道:“最近唐昕是否也有什麼異常之處?”
“我不清楚。我這陣子……渾渾噩噩的,而且,也沒怎麼見她。我不喜歡她,
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也不妨礙我不喜歡她。”唐青主動拉開腰帶,敞開內襯
領口,將雪白細膩的後頸盡數亮給他看,喃喃道,“可……你說你娘追了過來,
我卻沒聽到唐門最近哪里有唐月依的消息啊。照說,那麼一個厲害的叛徒回山,
我們應該如臨大敵才是。但大家一門心思防範的,都是要來找玉捕頭尋仇的盜匪
惡徒,我一點風聲也不曾聽聞。”
這南宮星倒不太意外,他那娘親跟了他爹之後,結識一幫非比尋常的怪物,
性子也跟著變化不少,做事喜歡劍走偏鋒,詭秘難測,說不定,這會兒已在唐門
中找到了合適的地方藏身,靜觀其變。
不過由此可見,至少他娘應該還不知道唐家這兩姐妹遭遇的事情,否則,以
她的性子,早就按捺不住去找罪魁禍首,不可能還如此風平浪靜波瀾不驚。
將唐青發辮拆開,披散下來,南宮星十指微曲,將她頭皮一寸寸細細摸索,
問道:“那,最近有什麼關於你的異常之處麼?”
唐青低眉垂目想了一會兒,道:“這麼說……的確有件事,讓我始終想不明
白。”
“什麼事?”
“玉捕頭在唐門惹了大事,門中上下全都忙成一團,偏偏……卻給我派了個
每日兩次,下山監督食材的活。這種差事,隨便什麼外門弟子都能去做,怎麼落
到了我的身上?”唐青語調似乎有些不悅,但更多還是疑惑,“最近更是叮囑我,
下山忙完,不必急著回來,四下轉轉,買些零碎東西,逛逛市集,總之要比別人
晚至少半個時辰回山。我問緣由,卻沒人肯說,只叫我照做。要不是我聽他們的
轉來轉去落了單,也不不至於叫你……這麼輕易就捉了來。”
南宮星心里突的一震,連手都是一僵。
原來,唐青那莫名其妙的行蹤,就是要將她當作誘餌,放給他吃。
如此一來,別的事情姑且不論,只要唐青哪天行蹤失常,到了時間不曾回來,
唐門中那些知根知底的,自然就有八成把握,知道是他南宮星到了。
沒想到,這互相算計,如今就已起了頭。
心里剛剛暗嘆口氣,南宮星就在玉枕與天柱兩個穴道之間摸到了一串細小傷
痕。
他雖然和父親一般的性子,不肯學點穴功夫,但認穴解穴一樣是一流好手,
撥開發絲湊近細細一看,心疼道:“阿青,你……自己摸摸。”
唐青反伸手臂,讓他抓住指尖,緩緩按在那一片頭皮上,當即心里就是一驚。
她暗器中最熟的就是飛針,哪能認不出這種舊傷,“我……我這是何時被人
刺的?”
南宮星皺眉望向洞外,雨絲更密,景物愈發難以分辨。
他終於可以確認,一位不知什麼來頭的旁門左道高手,已經悄無聲息潛入唐
門。
玉若嫣的驚天變故,多半就是此人所為。
玉若嫣人在大牢,安全暫且無虞,可唐昕的人在哪兒?
她是否……也中了一樣的鬼蜮伎倆?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8-11-18 10:35
標題:
竊玉 (04) 作者: snow_xefd
.
窃玉
作者: snow_xefd
2018-11-17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
第四章 虎穴
洞中一片靜默,良久之後,洞外雨聲漸歇,洞口點點滴滴叮叮咚咚,頗為悅
耳。
唐青呆呆坐了半晌,此刻擡眼一望,心知時辰已經不早,長長嘆了口氣,輕
聲道:“南宮,我該回去了。”
南宮星望著洞口那幾汪小小水潭,緩緩道:“他們是要用你當誘餌,來確定
我已經到了。你這次回去,只怕又要遇到不測。”
唐青微微一笑,“哪又能怎麼辦,那是唐門,我家,我的安身立命之所,你
難道要我和你私奔麼?”她眼波流轉,帶著淡淡哀怨道,“就算我肯,你也不肯
帶我走吧。我又不是傻子,難道聽不出來,唐昕可比我重要得多。”
“是。”南宮星並不否認,“如果不找到阿昕,我的確不能離開。我這一趟
事情還多……但我可以先把你送走。出了西南四州,我就能找到可靠的幫手,將
你送去我一個姨娘那里,她曾是名滿天下的神醫,我相信她一定有法子解開你心
中的禁錮。把你丟掉的過往,一點不少的還給你。”
唐青搖了搖頭,“我還不能完全信你。唐門正值多事之秋,門主特地叮囑,
每一個弟子都要加倍提防,千萬小心。我這會兒心里很亂,你……容我仔細想想。”
南宮星將心一橫,道:“你要回去也行,但,我要跟你同往。”
“你?”唐青蹙眉道,“你都說他們是要拿我當誘餌,那此刻必定已經知道
你到了的事,你還要跟我上山?”
“對。”南宮星望著唐青迷茫失措的雙眸,沈聲道,“你如今心思不穩,我
不能任你獨回唐門承受風險。你若不聽我的,那就帶我一起回去。”
“那……那我要怎麼說?”
“就說是你的情人。”南宮星微微一笑,道,“你恰好也可看看,你身邊都
有誰不會感到驚訝。不為此吃驚的,便是知情者。”
唐青似乎有些心動,她雙掌交握,暗暗思忖片刻,輕聲道:“你……不打算
易容改扮一下麼?”
“不必,唐行濟見過我。再說,我跟你上去,等著我的自然知道是我,何必
費那功夫。”
唐青又想了會兒,忽而道:“不行,我不帶你上去。你說得天花亂墜,和抹
了蜜似的,誰知道你是不是為了去找唐昕,說不定,你對玉捕頭還別有所圖。你
讓開,我要回去了。我保證不說關於你的事,只說是我自己磨蹭,找地方避雨才
耽擱了這許久。”
“他們不會信的。”
“不信又能如何?我一個唐門本家弟子,他們還能嫌我回來遲了一刀砍死不
成?”唐青心煩意亂,起身就往外沖。
南宮星伸臂一抄,擒鳳手稍一變招,就又拿住她丹田,這次另一手幹脆壓在
雙乳間中庭穴上,運氣一催,震得她四肢酥軟,嬌哼一聲癱倒在他懷里。
他將唐青抱緊,一邊分出一股陰柔真氣在她心脈附近遊走,尋找是否有異常
之處,一邊柔聲道:“明知那已經是龍潭虎穴,我怎麼可能放你回去涉險。你要
是非使性子,我就只好把你五花大綁,找個地方先關起來了。”
“你……”唐青氣哼哼扭開臉,猶豫片刻,道,“你就不怕我帶你上山,轉
臉就把你賣掉麼?”
“他們這會兒就已經知道我來了,哪里還輪得到你去賣。”
“唐門最近嚴控生人出入,你要是用唐月依兒子的身份,絕對不行。”
“不打緊,你可以說我是癡情劍駱嚴的弟子。我這個師父昔年在江湖中名望
還算不錯,也有些江湖老友。至於名字,你只說我叫孟凡即可。”
“孟凡?這人是誰?我怎麼從沒聽過?”
南宮星淡淡道:“那是碎夢槍孟飛的獨生兒子,江湖中有些消息靈通的人多
少有所耳聞。不過他們不知道,真正的孟凡無心學武,苦讀寒窗,一心考取功名,
是個文弱書生。”
唐青好歹也是唐門情報一系的弟子,當即皺眉道:“可癡情劍當年對上碎夢
槍的幾次,不都是敗多勝少麼,孟飛的兒子,怎麼會拜駱嚴為師?”
南宮星正色道:“因為不必走到哪里都要背一桿長槍。孟世伯當年也算是面
如冠玉劍眉入鬢,可紅顏知己遠不如我師父和柳悲歌那麼多,就是吃了兵器的大
虧。昔年王大小姐用一桿霸王槍,出門在外還要兩個人擡,你說,還要怎麼月上
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知道他是存心逗自己,唐青撲哧一笑,還是擔心道:“這……能瞞過去麼?”
“瞞不過去。”南宮星淡淡道,“但最早瞞不過去的人,恰好也就是我要找
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唐青蹙眉閉目,輕聲道:“你容我想想……我得好好想想。”
她正思索著,外面山林中突然遠遠傳來高聲呼喚,悠長沈厚,一聲連著一聲,
“青兒,你在哪兒?”
唐青面上一喜,道:“是我同門……還有我爹,南宮,這下你可不必擔心了
吧?既然我已經知道不對,這次回去,我就跟在我爹身邊,暫且什麼都不去管,
安安分分躲著。你……就別跟我一起上山了。”
南宮星知道她神智曾經遭創,性情都有了些許變化,再加上本就是個心機頗
深的女人,這麼輕易就將他帶上山去,必定不情不願。
可就這麼放她回去,自己又頗感不安。
別的不說,那個邪門高手若是再找上她呢?
正思忖間,呼喊唐青的聲音越發近了,唐青目光閃爍,看南宮星沈思不語,
突然開口高聲應道:“我在這里!我在這里——”
南宮星皺眉搖了搖頭,只得叮囑道:“既然如此,那你回去之後千萬多加小
心,等我一有機會上山,便去找你。”
唐青瞄他幾眼,貝齒輕咬朱唇,猶豫再三,輕聲道:“南宮,我回去後,會
跟我爹住在丁字莊二進西院,這陣子告病深居簡出,什麼任務也不管了。我……
就信你這一次。後會有期。”
說罷,她蓮足交錯,飛身閃出洞口,幾個起落,就應著找來的人去得遠了。
南宮星當然不能放心。
唐青和唐昕境況其實頗為相似,都不是父親嫡女,在唐門這種世家,庶出的
女兒若非天賦過人或是極為勤奮刻苦,最後就不過是用來籠絡佳婿的道具罷了。
但她二人都已失貞,這最後的價值,怕是也蕩然無存。
更不要說唐昕還下落不明,吉兇未蔔,他再在外圍遊走等待,萬一錯過了救
人的好時機,豈不是要追悔莫及。
他定了定神,閃身出洞,辨認一下方向,錯開唐青離開的路,往山下村子集
市那邊回去。
當初為了不讓雍素錦情急之下惹出禍端,南宮星隨口找了個由頭把她安排去
了塘東鎮,還加了個崔碧春壓著,如今想想,倒是少了一雙有力臂膀。
看天色已經不早,就算欲圖拜會,也不是合適時機。南宮星買了些東西回到
客棧,看了看這次沒人再悄悄入內,籲了口氣,叫上跑堂要了些餐點,便點起油
燈,盤算著明日該怎麼上山。
假借孟凡的身份依舊是最可行的辦法,他買了一把豬鬃毛刷,叫的米飯留出
一些剩下,修修剪剪,皺眉折騰了小半個時辰,算是弄了兩撇胡子,擋在唇上。
指望相識的見到認不出來不太可能,但若只是見過畫像或聽人描述,一時半
刻應該不至於識破。
癡情劍弟子的名號在暮劍閣用過一次,他深思熟慮一番,決定就以孟飛兒子
的身份下拜帖。
萬一真要考校碎夢槍這絕學,就說自己無心習武,僅練了些內功。
要說這易容改扮,還真是門手藝,躺在床上還沒多久,南宮星就覺得唇上一
陣陣發癢發緊,看來是薄薄那層漿糊已經幹透。
這麼粘上幾天,怕不是要起上一排疙瘩。
適應片刻,南宮星剛要揮手滅掉燈火安眠,耳中就捕捉到窗外一絲不尋常的
響動。
這客棧如此靠近外圍,若是為了玉若嫣而來的高手,可不會把主意打到這邊。
他唇角微勾,輕輕一翻下床,留著燈火不滅,閃身躲到窗臺下,屏息等待。
不料來人竟頗為大方,哢哢兩聲切斷外面的刺藤,咚咚在窗上敲了兩下。
如意樓沒有這種送信法子,必定不是自己人。南宮星略一思忖,裝出滿是倦
意的口吻,問道:“什麼人?為何不走房門?”
答話的是個女子,聲音不算悅耳,頗為陰沈,“客棧大門太過引人註目,我
有要事相告,不便叫別人發現。”
唯恐他動作太慢,她馬上又催促道:“我不是你的對手,你先放我進去說話。”
大半夜送上門一個姑娘,可沒有關著窗子不給進的道理,南宮星起身將窗閂
一抽,後退兩步,道:“請。”
那女子開窗跳入,反手就將窗閂插回原處,跟著毫不猶豫一掌揮出,拍滅了
桌上油燈。
陰雨無月,屋內登時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南宮星都只來得及看出那是
個身段婀娜年紀不會太老的女人。
不過他在漆黑屋中一樣可以行動自如,微微有光即可見物,心中不慌,手掌
一拂,找到椅子坐了下去,笑道:“怎麼,是長得太醜,不願叫我看見麼?”
那女子搖頭道:“我是不願讓你想得太多,男人總愛自作多情,你萬一將我
當作來色誘你的,反倒不好。”
南宮星哦了一聲,道:“我喜歡有自信的女人,帶點傲氣更好,姑娘要是真
來色誘我,在下求之不得。”
“哼,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可惜,我就是長得再好看,你也碰不得。”
“為何?姑娘莫非是天生石女,不近男色麼?”南宮星嘴里調笑,心神卻已
經集中在附近狀況之上,若有異動,先出手把她拿下再說。
“我正常得很,也挺喜歡你這樣的男人。可惜,我母親叫唐茹芳,我雖叫唐
歡,卻從小知道,我本該姓的並不是唐。”
南宮星心中一震,暗叫一聲不好。
雖說他南宮家天生人丁稀落,不易有後,可他爹風流成性,撒種極廣,在唐
門鬧那一場不光拐走了修羅仙子,還壞了不知多少漂亮女弟子的貞潔。
夜路走多了總要見鬼,水路走多了,那懷上個閨女似乎也並不奇怪。
不過這種事不能全憑一張嘴,他稍一定神,笑道:“唐歡姑娘,在下不明白
你在說什麼,你深夜到訪,就是為了向我表明血脈傳承麼?那你本該姓什麼?”
唐歡冷冷道:“我本該和你一樣姓南宮。別裝傻了,南宮星。”
南宮星拿出火折,甩手丟到桌上,笑道:“我家可沒有連臉都不敢讓看一眼
的姐妹。”
唐歡不知道丟來的是什麼東西,還往窗邊退了半步,抽抽鼻子一嗅,才道:
“我又不打算和你相認。擺出身份,只是想讓你知道我並無惡意罷了。”
“藏頭縮尾,不敢見人,往往就是惡意的證明。”
“我是不願引來麻煩。”唐歡氣得跺了下腳,“你這人也忒不識好歹。”
聽出她城府不深,南宮星稍感安心,口中卻依舊笑道:“在下就是這麼個不
識好歹的性子,我爹傳下來的,你不該陌生才對。”
唐歡深吸口氣,從自己懷里摸出了什麼,甩手一晃擦亮,重新點燃了油燈。
這臉一看,南宮星就有了七分確定,真是他爹留下的種,那眉眼五官,和他
爹那邊自己的兩個妹妹頗為神似。
她母親應該是個玲瓏香墜兒型的美人,看她身段和形貌氣質,好似比唐青還
要年幼一些。
不過算算當初他爹作祟的時間,這肯定是個姐姐沒跑——畢竟他爹禍亂唐門
一番拐走他娘之後,就沒再回去過了。
唐歡略顯氣惱,幹脆往桌邊一坐,蹙眉道:“你娘那般精明能幹,怎麼就沒
教好你這獨生兒子,如此地界,你還任性妄為。”
“莫說我還沒信你是我姐,就算你真的是了,”南宮星悠然道,“我又憑什
麼聽你的?你生在唐門長在唐門,還跟了唐姓,萬一是來找機會殺我,也不奇怪
吧。”
唐歡冷哼一聲,帶著幾分艷羨道:“你有那麼好的爹娘師父,我可沒本事殺
你。”
“好了,唐歡姐姐。”他刻意在姐姐二字上略略加重,笑道,“相信你來,
不會就是為了教訓我這個初次謀面的弟弟吧?”
“我來是……”
南宮星不等她說完,就打斷道:“你還是先說說,你為何會來吧。我不記得
泄露過自己的行蹤。”
唐歡的眉心紓解了幾分,微微一笑,道:“看來你倒不全是個只靠父母庇蔭
的公子哥兒。”
南宮星淡淡道:“我若是,為何要到這里來?”
“這里有玉若嫣。”
“監牢里的一個再美,總好不過懷里的三五個。”他語帶譏誚道,“二鳥在
林不如一鳥在手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唐門早就有人在等著你。”唐歡略一遲疑,道,“有等著算計你的,也有
等著幫你的。只是,前者似乎比後者多得多。”
“我如何知道,你是前者還是後者?”
“你不必知道,我又不打算做什麼,我只是來傳話。你愛信不信。”唐歡性
子頗強,秀眉斜挑,道,“我心里敬重你娘,才來幫這個忙,你願意狗咬呂洞賓,
我樂得無事一身輕。”
“可你還是沒說,你為何知道我來了。”南宮星面色一寒,冷冷道,“今晚
就知道我在這兒的,別的不論,至少,必定了解唐青的事。在下沒說錯吧?”
唐歡呵呵一笑,道:“你當只要是知道唐青事情的,就都是算計你的黑手麼?
唐青的異狀,西堂半個山頭的人都知道。我費了那麼大功夫打探,怎麼會一點都
不清楚內情。”
“那你都知道什麼?”南宮星等的就是這個,“唐青當初回來的時候,到底
怎麼了?”
唐歡似乎頗為惱火,不知不覺兩人之間就成了南宮星在主導,她扭開頭幹脆
不去看他,不過嘴里還是說道:“人人都知道的是,唐青回來的時候昏迷不醒,
唐行濟說她重病了一場,高燒不退,似乎傷了神智。在家里休養了兩日兩夜,才
算睜眼。可她醒來後,將自己出去辦過差事的經歷忘得幹幹凈凈,東問西問,最
後竟以為自己一直留在山上。大家看她可憐,就都沒有說穿,隨她去了。”
她手掌一縮,緊握成拳,帶著一股憤慨道:“當然也有人會覺得不對勁,她
爹找了幾個郎中,可都沒什麼用。直到一個前輩高人親自出手,才算是摸清了背
後的大概緣由。”
“什麼緣由?”
“唐青腦後被人施以針石邪術,強行破了心神,歷經了什麼可怕折磨後,便
再不願想起會讓她痛苦的回憶。這麼一來,就不必對唐青殺人滅口,免得招來疑
心。”唐歡語調一轉,道,“那位前輩起先以為只是這樣,等後來唐青康複,回
堂里出力不久,就被指派了奇怪任務,我們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唐青,還能多個
這種用處。她地位不高,和玉若嫣全無接觸,對玉捕頭有什麼打算的,不會找她
下手。那麼,只要哪天她出了事,就必定是你到了。”
南宮星和唐青的關系其實知道的人並不太多,不難猜到,唐歡口中那位前輩
高人想必就是他娘,修羅仙子唐月依。如此看來,他娘動作倒快,竟跟著唐青前
後腳躲進唐門里了。
不過這種事情,他身邊也只有娘親做得到,畢竟唐門這三座山頭,他娘管過
其中兩個,即便後來被打成叛徒,小輩中必定還有不少如唐歡這樣聽聞事跡敬佩
仰慕的,而且地形熟悉知根知底,連農皇珠都能竊走,只是藏身其中,不算難事。
南宮星略一沈吟,道:“如此看來,你動作倒快,布局守株待兔的,都不如
你來得早。”
“因為唐青回去之後,沒說遇到了你,只說突然遭逢來路不明的高手襲擊,
費了一番功夫才設法脫身。她告訴她爹,說那是個花白胡子的老頭。”
“你都不信,他們又怎麼會信?”
唐歡有些煩躁,氣沖沖道:“這我怎麼知道,總之如今是我先一步到了,難
道不是好事麼?”
南宮星也不爭執,淡淡道:“好事壞事,要看你準備傳的是什麼話。”
“是你娘要告訴你的話。”唐歡顯然心生去意,不悅道,“她讓你趕快收拾
包袱,回家跟你新娶的大小老婆生娃娃去,這邊的兩個她來想辦法救,她說唐門
如今的情況詭異得很,深不見底,叫你切莫來趟這混水。”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那你便也幫我傳話回去,就說四個字即可。”
“哪四個?”
“恕難從命。”
“你……”唐歡霍然起身,怒道,“你果然是個不知天高地厚不識好歹的小
混蛋。那你就在這兒等著送命吧,我要走了,後會有期。”
“慢,請先留步。”南宮星沈聲道,“我娘說要想辦法救兩個,可你至今為
止,還只說了一個人的狀況。唐昕呢?她現下怎樣?”
唐歡冷哼一聲,道:“這我可不知道。唐青與唐行濟一起回來,你娘是悄悄
上山。可唐昕,至今還未回唐門報道呢。唐行博已經差人去查,看她是不是死在
路上了。”
南宮星心中一凜,唐行博這名字他聽唐昕提過一句,算是同一條線上恰好壓
她一頭的上級,為人老成持重,頗得同輩信賴。唐歡要是所說不假,唐昕就是從
湖林一別之後,至今還沒在唐門露面。
看唐青的狀況也知道唐門如今危機四伏,唐昕下落不明,若不是半途出事,
就是提前發覺情形不對,悄悄躲了起來。
南宮星無心再談,一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恕不遠送。”
“你好自為之。”唐歡掀開窗子,縱身躍出,足音輕響,轉眼去得遠了。
他坐在椅子上,指尖緩緩撚著唇上的兩撇假胡子,緩緩道:“她走了,閣下
還不進來,是要等到油盡燈枯,才肯露面麼?”
“你是怎麼察覺的?”房門打開,一個高大身影無聲無息邁入,陰鷙雙眼冷
電般一掃,頗為不服道,“我很確定,我沒發出任何聲音。”
“是人,就會有聲音。”南宮星笑道,“你至多只能讓氣息之聲幾不可聞,
可你難道還能讓心脈不跳,血脈不通?再說,另一頭剛才跑堂的上了樓梯又馬上
匆匆下去,若不是外面有人,想必就是撞鬼了吧。那我試試又有何妨?”
“你剛才是在詐我?”
南宮星悠然笑道:“她走了,我來上這麼一句,外面無人,總不會有誰笑話
我,若是有人,豈不是會被我嚇上一跳,露了破綻。這種一箭雙雕的法子,何樂
不為?”
“不愧是月依的兒子,後生可畏。”那人不往里走,只在門口站著,暗處讓
他雙目顯得更加明亮,“唐門這一代年輕人里,能及得上的,寥寥無幾。”
“我倒是認得一個比我還厲害些的,可惜,貌似成了唐門棄徒。”
南宮星說的,自然就是原名唐行安,後打出唐門闖蕩江湖,自稱浮華公子的
唐炫。此人武功劍走偏鋒,千機百變,算是南宮星最不願意結仇的對手之一。
唐門惹下了這麼大的事,那位身在江湖心在唐門的浮華公子,想必也早到了
吧。
那人默然片刻,緩緩道:“行安願意走自己的路,唐門無福,怨不得誰。”
話音未落,他突然向後錯了一步,踏出門外,不見肩頭如何動作,就聽一聲
輕響,數道寒絲激射而出,丈余之外,頓時傳來一聲悶哼,也不知是哪個好奇的
房客,就這麼成了倒黴鬼。
這一看便有數十年火候的暗器手法,的確遠非唐門小輩可比。
南宮星嘆了口氣,微笑道:“閣下是唐遠圖,還是唐遠明?”
那人跨立門框,淡淡道:“唐遠明。算起來,你還該叫我一聲堂舅。”
“這攀親帶故就還是算了吧。不然唐門里滿地都是我的親戚,我可消受不起。”
南宮星嘴里語調依舊輕松,但經脈中已將真氣迅速化為至陰,大搜魂手隨時可以
發動,“你貴為西堂掌事,三更半夜總不會是來找我閑聊的吧?”
“我並不知道此地住的是你。”唐遠明從暗處盯著南宮星的雙手,沈聲道,
“唐門中有些人近期行蹤詭秘,唐歡深夜離家,湊巧被我知道,我便跟來看看。
她母女二人相依為命,我這個做堂舅的,總不好不聞不問。”
“現下你知道了,為何還不走?”
“南宮星,我要知道,你為何而來。”
“救人。”
“何人?”
“唐青、唐昕,和另一個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人。”
唐遠明輕笑一聲,譏誚道:“那兩個丫頭就是我唐門的人,怎麼談得上救。
至於剩下那個,你還是早點打消了念頭,回月依膝下盡孝吧。”
“那兩個丫頭都是你唐門的人,結果一個受了邪術催心,記憶混亂不堪,另
一個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蔔,我可不覺得,唐門如今有多安全。另外那個,我
也不急,反正她想來短時間內也出不去蜀州,我可以慢慢找機會。”
“那樣找來的機會,算不上救她。”唐遠明緩緩道,“南宮星,我知道你們
如意樓打的是什麼主意。玉若嫣這樣的人才,誰都想要。”
“那也未必,起碼這次害她的人,就是想要她死。”
“想要她不死,單單把人偷走,無濟於事。”
聽出了唐遠明話里的暗示,南宮星眼前一亮,笑道:“我自然也知道,將案
子的隱情查出來,才是救她的法子,可她的人我都見不到,想這一步,未免太早。”
“玉若嫣對罪行供認不諱,入獄之後,便不再多說一個字,你見她,也沒有
什麼用處。”
“若有供狀,不急著見她亦可。”南宮星語速放緩,肅容道,“但事發之地,
相關之人,總要順次檢查盤問才好。唐門如今戒備森嚴,我可不敢貿然進去。”
“唐門戒備森嚴,針對的是陌生人,而不是客人。”
“我又不是客人。”
“唐遠明邀請的人,當然就是客人。”
南宮星笑道:“你當真要請我去?唐門里如今怕是已經有不少好手歸了天道
吧,我這顆石子丟進去,掀起的風浪,你禁得住麼?”
“唐門百余年根基,什麼風浪也禁得住。”唐遠明淡淡道,“水里的魚藏得
太深,你這樣的石子,該丟就要丟。否則,等他們攪渾了水,咬死了人,吃光了
草,占了家里的水塘,就晚了。”
“你難道不是那些魚之一?”
“我是西堂掌事,我兄長是唐門門主,這水塘本就是我家的,我為何要做魚?”
“不虧是我的堂舅,這一手如意算盤打得好響。”南宮星撫掌一笑,道,
“天道的魚聞到如意樓的味道,必定要圍過來咬,我這石子,其實算是香餌吧?”
“石子也好,香餌也罷,能解決了那些魚,就是好辦法。”唐遠明嗤笑一聲,
道,“更何況,南宮熙的兒子,我若不來請,也會自己想辦法上去。若是客人,
心里知道禮數,總不至於對家中女眷太過失禮,若是偷摸上去的,誰知道你又要
睡過幾個閨房才肯罷休。”
南宮星面上微微發熱,笑道:“說得好,那,不管是不是龍潭虎穴,這個客
人,我做就是。”
唐遠明頗為滿意,微笑道:“你之前可曾準備過要用的假身份?”
“孟凡。碎夢槍孟飛之子。”
“在白家你擡出駱嚴,到這里要用孟飛,下次再去什麼地方,是要冒充柳悲
歌的忘年交麼?”
一想起柳悲歌,南宮星胸腹之間就隱隱作痛,苦笑道:“他的忘年交,我可
冒充不起。”
“你明日攜帖拜山,去西堂找我。在唐門中,你就叫孟凡。”
南宮星眉稍一挑,笑道:“去幫唐門捉魚,我有什麼好處?”
“不是已經有兩個表妹被你這好表哥笑納了麼。”唐遠明似笑非笑道,“你
若是順利查清了案子,還玉若嫣清白,如意樓才是得了最大好處。我為你鋪平康
莊大道,你就不打算給我些好處麼?”
“你膝下的表妹,我保證不去招惹。如何?”
“我只有兩個兒子,都不愛習武。我兄長的掌上明珠,年方七歲,想來,你
也不至於如此喪心病狂。”唐遠明一拱手,“若無他事,告辭。”
“告辭,明日再見,在下已是孟凡。”
唐遠明退出屋外,微微一笑,道:“但你切莫再戴這兩撇假胡子。”
“為何?我這易容術,不夠火候麼?”
“我唐門的人,自小練的就是眼力。易容高手一樣討不了好去。更何況,你
這胡子,連瞎子也騙不過去。”
話音未落,門外那身影微微一晃,似乎帶起了一絲風聲,便消失不見。
單是這手身法,少說也下了三十年苦功。
南宮星運起情絲纏綿手,陰柔內力翻腕一吐,縮臂內收,將房門遙遙關住,
掌心一壓,落下門閂,跟著拂袖滅掉燈火,在黑暗中默默思索起來。
唐遠明、唐遠書、唐遠圖三人皆是唐門大權在握的一方統領,而且南宮星自
小就聽母親說起過唐門之事,連上另一位不擔要務的閑雲野鶴唐遠秋,可以說是
唐門這一代中的四根頂梁柱。
要說他們四個里出了叛徒,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且,唐門那一代高手都經歷過天道與狼魂的糾纏血戰,卷入其中也算是受
害頗深,讓他們投靠天道,就和主動來幫如意樓一樣,怕是要吃錯了藥才行。
這一莊,值得將賭註押上一押。
堂堂正正經唐遠明的手進到唐門里,調查唐青、唐昕,乃至玉若嫣的事情就
都容易了許多。他暗暗決定,一旦有了頭緒,就先捎信給自己娘親,請她先走。
運功一夜,南宮星一早離開客棧,行李留下,多存了幾分銀子,保著房間留
待他用,找地方借過文房四寶,端端正正寫好拜帖一封,便踏著濕潤石階,徑直
上了唐門西堂。
想必唐遠明提前有過交待,南宮星以孟凡之名寫下的拜帖遞給門外護衛弟子,
那人才瞥一眼,就轉身道:“請跟我來。”
穿過厚重的石拱外門,沿著石階又上了幾層,途經兩片莊園,卻過門不入,
直到已過山腰,才轉入一片平緩地帶。
前方開山劈石,造出了一片廣闊空間,道口一座紅漆牌樓,信步入內,便可
見到數座建築分散錯落,一眼能看出用途的有作坊、迎客堂、倉庫,一旁有大片
空地沈下數尺,擺著草人標靶,各色兵器,約莫二十多個年輕弟子正在其中苦練,
拳掌暗器均有幾分火候。
南宮星心中估計,眼前所見,就已經差不多抵得上暮劍閣的體量,而這卻不
過只是唐門三座山頭之一而已。
百年世家,根基牢固,名不虛傳。
一路進到迎客堂中,那弟子恭恭敬敬請南宮星坐下,道聲稍等,便匆匆退了
出去。
照說最近唐門正是熱鬧時候,這迎客堂中不該如此冷清,不過這座山頭只怕
也沒誰願意拜訪,南宮星倒也樂得清靜。
既已獨闖虎穴,自然還是老虎少些的洞好。
須臾之間,就有俏生生的女弟子快步過來上茶,訓練有素,不多言語,一句
問安,一句稍等,就又退了出去。
南宮星連面貌都還沒看仔細,最後就只記住了那薄薄勁裝里隨著步點微微扭
動的緊湊翹臀。
仗著農皇珠在身,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姑且算是探探環境。若是有毒,那
他自此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
沒毒,還是頗名貴的蒙頂雀舌,貢茶。
他細細品了一會兒,不料還沒等到唐遠明,先等來了另一個不速之客——唐
行濟。
這青年看起來老實本分,中等個子樣貌頗為秀氣,可當初唐青離開湖林,就
是被他劫持帶走,若是唐昕出事,必定也與他脫不開幹系。
唐行濟邁過門檻,面無表情一步步走到南宮星面前,雙手抱拳,淡淡道:
“南宮兄,許久不見,你何時改了姓名?”
如此距離,南宮星有自信三招之內就將他拿下。
但他神情自若好整以暇,想必是有備而來。
南宮星略一思忖,微笑道:“唐行濟,你的堂姐堂妹,對你也算信賴有加,
可結果呢,如今一個心智受挫迷迷糊糊,一個下落不明生死未蔔,到底是什麼豐
功偉業,能叫你連姊妹親情都不顧,如此喪心病狂呢?”
唐行濟緩緩坐在南宮星下首,唇角微翹,眼中卻無笑意,輕聲道:“兩個女
人要回自己的家,你該到手的都已得了,那到底是什麼豐功偉業,能叫你連自身
安危都不顧,跑來闖唐門呢?莫非你不知道,唐月依是唐門叛徒,叛徒之子,一
樣要死麼?”
南宮星也不答話,轉而道:“唐門基業根深蒂固,稱雄蜀州多年,歷經浩劫
不倒,聲勢早已在敗落峨嵋之上不知幾許,贊一句武林豪強絕不為過。天道當年
就覬覦唐門基業,謀而不得,只占了幾分便宜,如今,卻想不到吃里扒外的蠢貨,
竟還能春風吹又生。”
唐行濟冷笑道:“南宮兄果然定力超群,還是說,我那堂姐是死是活,在你
心理本就無足輕重,遠比不上那下了獄,你還沒吃到嘴里的玉若嫣呢?”
“你這等鬼迷心竅的叛徒,若是肯說,不必我問,若不肯說,我問也是白費
功夫。”南宮星淡淡道,“你這班人催破阿青心智,就已經犯了我的大忌,若是
阿昕也有個好歹,我不管天道此次給了你們多少後援,埋了幾個暗樁,我保證叫
你們一個個死無葬身之地。”
“哼哼哼……”唐行濟發出一串低沈的笑聲,宛如夜鬼嘶鳴,“你既然敢來,
那我就等著看,到底死無葬身之地的會是誰。我……等著看呢。”
聽出他語調中似乎有些不對,南宮星一轉頭就要出手。
可已經來不及了。
唐行濟七竅之中,竟已有慘碧色的血流了下來。
他啞聲長笑,冤魂號哭般嘶聲道:“南宮兄,我倒要看看,你再找誰去問我
堂姐的下落。哈哈哈哈哈——”
笑聲戛然而止。
他的人,也跟著倒下。
一道影子被門口的陽光拉長,蓋在了屍體身上。
唐遠明到了。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8-11-27 10:21
標題:
竊玉 (05) 作者: 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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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玉
作者: snow_xefd
2018-11-24 發表於留園
第五章 新寡
一代大俠算是比較不怕間隔的,沒什麼精巧設計,大刀闊斧幹下去就好。
正好最近正經工作已經趨於穩定,可以騰出更多時間了。
那麼,就先專註更新竊玉吧。
一代大俠將在積累夠一章字數後加更在合適的時間。
具體什麼時候合適我倒是還沒想好……
總之先這樣吧,反正最晚竊玉完結後,一代大俠就能穩定更新了。
其實我倒是覺得一代大俠下一更之後大家興許就不惦記著了……
那麼,下周見~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係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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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掌事,”南宮星起身拱手,苦笑道,“晚輩似乎,是帶了禍星上門啊。”
唐遠明走到屍身腳邊,垂目凝視片刻,緩緩道:“我已安排人手盯了他七天,
知道他衝進這邊,我就急忙趕來,卻沒想到……行濟啊行濟,你父親對唐門忠心
耿耿,你究竟是為何要選擇這條絕路?究竟是什麼宏大心願,叫你連新娶的夫人
都不顧了?”
“你早在查他?”
“不錯,青兒回來之後就變成那樣,行濟的交代疑點諸多不能服眾,昕兒至
今下落不明,我豈能不管。”唐遠明深吸口氣,長歎出來,朗聲道,“來人,將
這裏收拾幹淨,莫要驚擾他人。”
他領著南宮星離開此處,出門前對一個少年弟子道:“去叫範霖兒,侍奉完
公婆晨茶,便來養性園找我。”
那少年應聲而去,唐遠明略一沈吟,先帶著南宮星往練武場過去,叫停諸人,
沈聲道:“這位少俠姓孟,單名一個凡字,乃昔年名俠,碎夢槍孟飛之子,唐門
多事之秋,孟少俠特來相助,你們莫要怠慢了客人,懂麼?”
數十子弟齊齊拱手,高聲道:“是,多謝孟少俠相助!”
“晚輩自當盡力而為。”南宮星微笑抱拳,目光炯炯掃過,姑且算是打過了
招呼。
除卻百花閣、天女門、萬凰宮三家完全以女子高手為主的勢力,江湖門派往
往男子占據絕大比例與絕對地位,唐門這樣沒有傳媳不傳女規矩的名門世家,就
已算是鳳毛麟角。
可即便如此,眼前練武場中,女兒家也不過寥寥幾人罷了。
“這一代並未出現月依那般出類拔萃的女弟子,孟少俠,不必多打量了,這
邊請。”
知道自己又因為父親做下的好事而被暗諷一句,南宮星麵皮微熱,也隻能含
笑接下,點頭跟上。
穿過一條綠樹成蔭的山道,來到一處極為幽靜的花園,想必,就是唐遠明所
說的養性園。
在其中一處涼亭坐下,唐遠明撚起石桌旁一顆黑子,淡淡道:“孟少俠棋藝
如何,願否手談一局?”
“晚輩琴棋書畫都隻學了個皮毛,不比家父通才,豈敢班門弄斧。”
唐遠明一笑,展袍坐下,道:“你覺得,行濟為何急於自盡?”
南宮星略一思忖,推測道:“他死誌極堅,言談之間卻頗有不甘,依晚輩猜
想,他應該是不得不死。若是不死,便要受更大的苦楚,或是連累不願連累的人。”
唐遠明微微頷首,默然片刻,望著山道上出現的那一抹倩影,淡淡道:“興
許,就是不願連累她吧。”
南宮星探頭望去,那匆匆上來的女子淚水漣漣,不住擡袖抹去,哭得梨花帶
雨,仍掩不住楚楚動人的清麗容姿。
如此一個我見尤憐的美人,的確能讓唐行濟這樣的少年情根深種。
為愛妻而死,也算是這個年紀的江湖少年做得出的事。
“堂伯!”範霖兒蓮步急移,一進亭中,便哀鳴一聲撲通跪倒,伏地叩首,
悲泣道,“堂伯要為行濟報仇啊!他晨起還好端端的,怎麼……怎麼妾身奉茶的
功夫,人……人就已經去了……”
看她哭得幾乎背過氣去,南宮星憐香惜玉心中不忍,可瓜田李下,人家一個
俏生生的小寡婦,可輪不到他來好言寬慰。
唐遠明並未開口,隻是出掌輕柔摩挲範霖兒的頭頂,等她雙肩起伏稍緩,才
柔聲道:“行濟近來,可有什麼異樣之處?”
範霖兒抽抽搭搭擡起頭,蹙眉抿唇哀婉動人,苦思冥想片刻,用絹帕拭了拭
淚,輕泣道:“妾身……實在想不出。行濟除了忙於門中大小事務,其餘一切如
常,在妾身眼前,總是開開心心,前日還說,等……等門中事情稍歇,帶妾身好
好調理一番身子,為……為唐家添個後代。哪知道……哪知道他今日就撒手人寰
……將妾身拋下不管了啊……”
“你那一房,最近可來過什麼生人?”又等片刻,見範霖兒歇過氣來,唐遠
明才沈聲問道,“院子外的事,你一個不懂武功的婦道人家想必不清楚,可你家
的事,我們也不好樁樁過問。你千萬好好思索回憶,好幫行濟早日報仇。”
範霖兒低頭思忖片刻,道:“五日前,行濟曾把我支開到公婆那邊,我回來
後,桌上剩著四副茶具,丫鬟還沒顧得上收拾,但具體是何人……妾身真的沒有
見到。”
“五日前……”唐遠明眼簾半垂,沈吟道,“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守好公
婆,行濟的身後事,自有兄長父母從簡操辦。你……年紀尚輕,過門也不算太久,
唐門是江湖宗派,不必如尋常人家那般顧慮太多。人生還長,你且早作打算。我
可保證,唐門不會與你為難。”
這話,竟是暗示範霖兒可以考慮改嫁之事。
她臉色微變,惶惶拜倒,淒然道:“堂伯,妾身與行濟兩情相悅舉案齊眉,
雖婚期不久,心中卻再難容下他人,公婆隻消給個清冷小院,我必當為行濟持身
堅守。”
“隨後再議吧。”唐遠明淡淡道,“你若想起什麼,隨時可叫人通傳給我,
此事幹係重大,莫要心存僥幸藏私隱瞞。否則將來查出端倪,你想守寡,唐門也
沒你的地方。”
範霖兒連稱不敢,承諾數遍一定仔細回想,這才弱柳扶風般緩緩下去。
等那弱質纖纖的背影消失不見,唐遠明才歎道:“你可覺得我對待這未亡人,
有些過分?”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前輩這麼待她,若不是想她心寒早日改嫁,就必定
是她有什麼可疑之處。”
“唐門雖是世家,對小輩婚配卻一貫開明,江湖中人不拘小節,甚少講究什
麼門當戶對,偶有聯姻,也是兩廂情願。範霖兒與行濟經人說媒,此前並未見麵。
範家是殷實小戶,女兒嫁入唐家,可以算是高攀。”唐遠明語速越發緩慢,道,
“新婚之後,倆人如膠似漆,伉儷感情甚篤,直至如今。”
南宮星皺眉道:“晚輩愚鈍,並未察覺出有何不妥。”
“婚後不久,行濟便去了湖林城。回來之後,今日便死在了你的麵前。”唐
遠明冷冷道,“若範霖兒沒有問題,那該從何查起呢?”
“預設結果,萬一按驥描圖,豈不是冤枉了唐門一個好媳婦?再說,她不是
一點武功也不懂麼?”
唐遠明看向天邊山巒輪廓,淡淡道:“若隻把目光局限在習武之人身上,唐
門的事,你怕是幫不上忙,還是盡早離去吧。”
“晚輩是想幫忙,”南宮星笑道,“可此刻初來乍到,總不能叫我去糾纏一
個新死了丈夫的寡婦。”
“你不妨想想,行濟特地死在你麵前,還不一定是自己的主意,那麼,那個
要他來死的人,想必已經揣測過你會做什麼。”
南宮星皺眉沈吟,心中轉過一個個念頭。
單隻為切斷線索,唐行濟並不是非死不可,這是唐門地界,他隻要安分守己
不露破綻,誰也不能拿他怎樣,真到了出事之時,以唐門的毒術,現場求死也來
得及。
若為嫁禍,則手段實在糟糕,這等死法,莫說唐遠明就在門外,換成誰過來
查驗,也不至於栽到他南宮星頭上。
究竟為何,他當真想不出來,越想就越是好奇,禁不住想要抽絲剝繭,細細
查探一番。
“我會查查他為什麼要死。”
“從哪兒查?”
南宮星略一猶豫,道:“從他家。”
“那若你聽說了行濟新娶了妻,會從他家的誰查起?”
南宮星歎道:“範霖兒。”
“所以,你的確不可去糾纏這個新死了丈夫的寡婦。”唐遠明淡淡道,“我
叫她來,替你問過,此事你有了大概印象。那便到此為止,暫且不去管它就是。”
“什麼?”南宮星一楞,未料到竟然在此有個如此大的轉折,“不去管它?”
唐遠明點頭道:“你上山之時,心中想的都是何事?”
“唐昕、唐青,玉捕頭的案子。”
“此刻呢?”
南宮星一楞,緩緩道:“唐行濟。”
“若我所料不錯,不管此事與範霖兒有無直接幹係,那邊等著你的,必定是
個錯綜複雜的布局,叫你摸不到頭腦,也找不出頭緒。”唐遠明的指尖在黑色棋
子上緩緩打轉,口中道,“你我都想不出行濟為何要死,興許正是因為,‘他為
何要死’這個問題本身,就是他不得不死的原因。”
南宮星心頭一震,豁然開朗,“所以,唐行濟死前特地提起阿昕,就是多上
了一重保障。”
“不錯,事有輕重緩急,昕兒下落始終沒有線索。若是行濟一直都在,你心
中不急,未必不會先去辦別的事情。而如今行濟死了,你心中對昕兒的執念必定
更強,那麼,卷入也將更深。”
南宮星苦笑道:“那按前輩意思,晚輩如今該做什麼?”
“做敵人最不想你做的事。”唐遠明冷笑道,“他們不惜犧牲掉行濟也要阻
攔你做的事,還能有什麼?”
“可晚輩才剛剛拜山……”
唐遠明一拂衣袖,走到亭外,“你已拜完。現下,就已是我找來幫忙的青年
才俊。你若能暫且放下他們塞給你的東西,就跟我走。”
“是去中堂麼?”
“不,是去此山中的唐門暗牢。”
“哦?暗牢?”
“你既已想通,自然能幫上忙。能幫上忙,你就可以先見見玉若嫣。”唐遠
明的唇角浮現出一絲不可捉摸的笑意,“見了她,你就更不會再想範霖兒。”
此話不假。
南宮星此前和玉若嫣有過一麵之緣,以他萬花叢中任君采擷的經驗,和時常
能見到母親和幾位姨娘絕色仙姿的眼界,能令他一眼乍看就怦然心動的美人著實
不多。
他口味其實頗雜,什麼類型的美女都來者不拒。但身為男子,對體內蘊藏著
野性和倔強的女人,總會更想征服一些。
雍素錦便是此類。她氣質陰邪,狡詐嗜血,卻仍掩不住周身散發的撩人味道,
那種對世間男子不屑一顧,但又並非清冷冰峰高不可攀的感覺,堪稱獵豔之人的
死穴。
而玉若嫣,就是一個無暇的雍素錦。
她正氣凜然,英姿絕世,言笑淡然而不顯冷漠,鶴立雞群又不露傲慢,即便
是公門勁裝不施脂粉,在湖林血戰那樣的混亂局麵中,依舊能吸去大部分男人的
目光。
見過她的男人,怕是很難不去意淫,她含羞帶怯露出女兒嬌態的模樣。
所以,唐遠明說得還不全對。
南宮星還沒見到玉若嫣,就已將範霖兒拋在了腦後。
而且,他還有了個大膽的主意。
“六扇門的高手沒在此處設防麼?”踏進暗牢入口,南宮星回頭一望,好奇
問道。
“他們太紮眼,若是在此地戒備森嚴,三天不過,玉若嫣的下落就會人盡皆
知。”唐遠明連開兩道機關,領著南宮星穿過唐門高手把守的一條走廊,微笑道,
“而且,此地有個極好的守衛,勝過六扇門不知多少名捕。”
“是誰?”
“便是她。”唐遠明推開石門,說道。
這的確是個極好的守衛——想要劫囚之人,怕是怎麼也想不到,玉若嫣所在
的牢房不僅沒有任何桎梏,吃穿住用一應俱全,她的腰側,還掛著一把佩劍。
南宮星看著屋內雙目如電橫掃過來的玉若嫣,笑道:“你們就不怕她跑了麼?”
唐遠明拂袖將身後石門關上,淡淡道:“她若想跑,案發當日就已走了。那
小小別苑隻有幾個鎮南王府的隨行侍衛在,加起來也不是她的對手。”
“那她為何不去親自查案?”南宮星看著玉若嫣,似是說給唐遠明聽,“本
朝公門高手,除了一個譚淩山,還沒誰聲望能在玉捕頭之上吧?”
玉若嫣目光閃動,並未開口。
唐遠明答道:“因為她覺得此案不需要查,殺人者,就是她。她認罪伏法,
旁人還有什麼辦法。”
“那她為何要殺世子,總該有個動機。”
“沒有理由,至少,她不肯說。”
“這倒奇了,這案子明明蹊蹺無比,說不定還有個真兇逍遙法外,玉捕頭嫉
惡如仇,竟會主動包庇?”
玉若嫣信步走到角落,坐在木凳之上,終於開口道:“南宮星,你不必和唐
掌事一唱一和,激我交代,我所有可說的,皆已寫成供狀,隻是問話,不必再來。”
唐遠明看著南宮星,微一挑眉,給他遞了一個眼神,意思大約是,你瞧,這
事兒就是這麼難辦。
南宮星微微一笑,在桌邊坐下,拿起一個茶杯,一邊用指肚摩挲,一邊道:
“我猜,這事兒興許還有一種可能。”
“哦?”唐遠明心領神會,搭腔道,“願聞其詳。”
“世子和玉捕頭感情極好,如今世子命喪她手,她心灰意冷,不願獨活,又
覺辜負了鎮南王養育之恩,便寧肯以自己這條命,讓鎮南王如願報仇。”
這當然不太可能,但唐遠明還是拊掌道:“有理,我等隻往案子本身去想,
卻忘了此中還有人情。案發之時玉捕頭不著寸縷,可見與世子雖未成婚,早已是
交頸鴛鴦。興許小兩口床笫之間起了不快,失手害了性命,所以一心求死?”
“那倒未必。若真是失手所致,當場一命還一命也就是了。我仍覺得,此案
另有一位真兇。隻是那人和玉捕頭關係非同一般,加上玉捕頭死誌漸堅,也就包
庇不談了。”南宮星悠悠長歎一聲,道,“可惜鎮南王,一生心血培養一位世子,
善心義舉教出一個好兒媳,如今……一朝盡皆成空啊。將來玉捕頭伏法,鎮南王
自以為大仇得報,可實際上真兇逍遙法外,也不知道老王爺被這般蒙蔽,來日撒
手人寰,九泉相逢,玉捕頭會不會感到幾分羞愧。”
玉若嫣閉上雙目,淡淡道:“我已說了,你們不必激我。世子是我所殺,此
外,並無真兇。”
“持劍殺人,劍無罪。”南宮星索性直言道,“玉捕頭,你一世英名,難道
分不清自己是不是那把劍麼?”
玉若嫣索性不再答話,入定般一動不動。
南宮星瞄了一眼唐遠明,揚聲道:“那好,玉捕頭,在下就不再多說你的案
子。”
玉若嫣微微擡眼,道:“還有何事?”
“唐家死了一個男弟子,丟了一個女弟子,一死一失蹤,全無頭緒,玉捕頭
可有什麼好辦法,還請不吝賜教。”
“我是待罪之人,並非捕頭。公門高手已有不少在唐門駐紮,你找他們幫忙
便是。”
“他們若能解決,我和唐掌事又何苦來找你。”南宮星不管玉若嫣是否願意,
直接自顧自說了起來,將唐青、唐昕與唐行濟的種種細節,盡數告知。
尤其是唐青的遭遇,被他添油加醋說得格外離奇,一旁的唐遠明暗暗皺眉,
卻不好出言打斷糾正,隻能聽之任之。
南宮星特意說起唐青,當然別有目的,講完之後,話鋒一轉,讚歎道:“江
湖之中,奇門邪術層出不窮,我那阿青慘遭邪道高手設計,平白無故便沒了長長
一段記憶。玉捕頭,你辦案無數,有沒有聽聞過這種控心攝魂,將人當傀儡一般
操縱的怪事啊?”
玉若嫣閉目不語,但神情凝重,似乎正在沈思。
唐遠明主掌情報搜集,見識廣博,他略一思忖,低聲道:“江湖中的確有不
少此道高手,可控製心神談何容易,青兒心誌不堅,又遭人暗算,有所遺忘也就
罷了。其他的事……恐怕極難辦到。”
“這就要看玉捕頭,是否想起什麼了。”
玉若嫣緩緩開眼,道:“當初為範霖兒做媒那人,是否還活著?”
唐遠明眉心微皺,開門出去喚來一人,低聲吩咐,將事情交代下去。
玉若嫣又道:“拓疆喚我過去之前,屋中曾有一名豔姬,名叫香墜,她與唐
行濟或範霖兒之間,可否能查出什麼聯係?”
南宮星與唐遠明同時點頭,暗暗記在心裏。
他二人都知道,玉若嫣既然開口問這些,必定是對自己的事情起了疑心。唐
青的遭遇,竟成了撬動她的關鍵。
“若你們能找到解開此類邪術的高人,救治好唐青,還請叫他,也來看看我。”
玉若嫣擡起手指,輕輕揉了揉額角,喃喃道,“興許,我也……不知何時遭了暗
算。”
南宮星追問道:“既然如此,玉捕頭此前為何不肯明言,而將罪行一力承擔?”
玉若嫣搖頭道:“世子的確是我殺的,此事無可抵賴。我先前想不出會有何
人怎樣害我,你既然特意對我提起唐青,這條線索,似乎也有幾分道理。”
南宮星與唐遠明對望一眼,都知道玉若嫣並未盡言心中秘密,但她肯鬆口,
就是好事,不必急於一時,便雙雙告辭,開門出去。
“你果然有幾分本事,青兒與玉捕頭的案子情形完全不同,都能被你生拉硬
拽攪到一起。”
南宮星正色道:“晚輩並非胡攪蠻纏,而是真覺得此事的蹊蹺之處,就該在
此路上尋到答案。”
唐遠明皺眉道:“看來你對心神邪術所知甚少,才會有此一說。”
“哦?此話怎講?”
唐遠明一邊領路出去,一邊緩緩講道:“能擾亂神智的邪術,其實不外乎幾
種大類。”
“其一為挫磨損傷,此類功法以造成心神傷害為主。有些奇門武功中,部分
招式可以擾亂心神,昔年西域神兵大風刀,出招之時也會有此種效果。而邪術不
求與武功配合,單單對心神進行侵害,若是意誌薄弱被俘之人,便可能如青兒一
樣,渾渾噩噩失卻一段記憶,不得不自我欺瞞填補缺口。就我所知,此道最強的
功法,叫做陰魁眼。”
“其二為勾魂魅惑,此類功法往往女子擅用,憑借自身嫵媚施展,迷人心智,
令人不知不覺間對其或信任有加,或傾心愛慕,或喚起自身欲念。這一門功法最
有名的,叫做五羅媚顏心經。”
“其三為提線傀儡,這種邪術我隻聽說過一門奪魄大法,是內力高深的邪派
高手暫時驅策心誌遠不如自身之人所用,此功極難修習,無幾十年苦功難見成效,
而且傀儡舉止與常人大不相同,不難識破。”
“其四為強引通途,這種功法可以不知不覺對人的心神造成影響,讓不願的
成了情願,難過的成了歡喜,早年有門催心術,專精此道,想必至今應該還未失
傳。”
“其五為暗埋心劫,迷魂醉、攝神功之類的邪術皆有此效,施術條件苛刻,
難度也高,不過一旦得手,可以利用目標的心底弱點,埋下一道心劫,設置一門
口令,不論何人說出口令,即可觸動心劫,令人一時失智,按預設的影響行動。”
唐遠明如數家珍般說完,搖頭道:“先不說這裏每一門功夫都需要大量苦功
鑽研,縱然有人天賦奇高,既能害青兒心神大損,又身負暗埋心劫的高深本領,
可玉捕頭是何等人物,豈會被人窺破心防種下心劫。再退一步,就算玉捕頭有什
麼秘密被人拿住,做了殺人的劫,那當時屋內並無旁人,要怎麼安排世子,才會
讓他說出旁人絕不會說的口令?”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有了疑問,總好過連頭緒都找不到半點。先前,玉
捕頭的案子完全沒有線索,對麼?”
唐遠明略一沈吟,點了點頭。
“而如今這個猜測,卻隻要湊齊三樣即可。”南宮星擡手一比,道,“一個
專精奇門邪術的高手,一個玉捕頭心中不可示人的秘密,和一個那天隻有世子會
說,旁人絕不會偶然說出的口令。玉捕頭提醒咱們去查的,不正是第一樣麼?”
唐遠明頷首道:“不錯,不論如何,唐門中至少已經潛進來一名不懷好意的
奇門高手,不把他揪出來,隻怕還要有更多麻煩。”
他深吸口氣,微微昂首,道:“做媒之人我已安排弟子去找,香墜出事之後
就被送走,我這便去叫人將她帶回。這兩件事,都不必你費心勞力。”
南宮星一怔,笑道:“那,還有什麼晚輩可做的事?”
“既然兩股線頭纏到了一起,那邊又特地對你下了魚餌,依我看,你不妨找
個由頭,主動去把鉤子咬了,有我幫忙,你這條大魚,興許能把漁夫拖下水來。”
唐遠明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小玉質令牌,遞給他道,“你拿著此物,西堂地界除了
方才的暗牢,皆可通行無阻。”
小小的玉牌,卻代表了大大的麻煩。
南宮星接在掌心,苦笑道:“全憑晚輩自行去辦麼?”
“唐門西堂中人,你需要哪個幫手,隻管憑此令牌去調,調不動的,再來找
我。”唐遠明邁步離開,朗聲道,“不論有何進展,每日早晨,你我在養性園碰
麵。”
“是。”
默默佇立半晌,南宮星將那令牌換到腰間玉佩之處,免得總要亮明身份。離
開暗牢這邊,他思忖片刻,範霖兒這個魚餌的確得咬,可唐青的安危也不能不顧,
他並不信唐青父母能將她護得有多周全,當即打定主意,叫來一個唐門弟子,去
通傳一聲,喚唐青過來幫忙。
在練武場邊等了一陣,沒想到去的那個弟子還是孤身回來,幾個箭步飛身站
定在南宮星麵前,拱手道:“孟公子,唐青有任務在身,已經下山辦事去了。”
南宮星眉心頓時皺起一團,滿腹無奈。
看來,記憶未曾恢複的唐青對他之前的說法終究還是將信將疑,沒有依照約
定去辦。
“那你記得告訴那邊,唐青一回來,就叫她來給我幫忙。”
那弟子擡眼狐疑道:“孟公子,我唐門人才濟濟,你為了辦事方便,可以幫
到之人比比皆是,唐青除了容貌較為出挑,別的方麵並不優秀,若公子隻是想要
賞心悅目,那就大可不必了吧?我那堂姐不久前剛遭了一些不為人知的變故,心
神恍惚,公子還是另選高明吧。”
南宮星沈聲道:“我不僅是要她為我幫忙,此次所查的事,其中也有部分和
她有關。你隻管記下此事就是。”
唐遠明顯然專門下過命令,那弟子不得不點頭應下,轉身趕去通知。
南宮星又將他叫住,招手喚回,道:“我還有事情問你,你們唐門,是否還
有個叫唐歡的姑娘?”
那弟子眼中閃過一絲鄙夷,顯然已將麵前這個“孟凡”當作來唐門攀親結緣
的青年才俊,口中答道:“的確有此一人,但她實乃私生,從了母姓,嚴格說來,
並非唐門內家。掌事惜才,才傳她本門功夫罷了,孟公子大可不必選她。”
這人略一思忖,念頭倒是頗為實際,緊跟著便舉薦道:“不如這樣,孟公子,
在下家中有位姐姐,待字閨中,雖然未學武功,但對此山各處熟悉得很,容姿雖
不如唐青那般豔麗,但賢淑端莊,性情沈穩,由她來陪同公子辦事,不知你意下
如何?”
唐遠明如此看重,又是碎夢槍的兒子,趁機賺個姐夫自然也是好的。
南宮星肚中暗笑,轉念一想,唐門支係不起眼的女兒,又不會武功,那既不
可能是外來潛伏之輩,也不太可能被天道收買,隻是叫個向導幫忙的話,除了腿
腳慢些,總歸安全許多。
至於麵前這位弟子的盤算,他隻好恕難遂願,誰叫他爹娘全是在唐門占了便
宜就走的人呢。
“如此也好,那就有勞令姐辛苦一日,幫小弟引路吧。”
不願繼續等在這邊傻子一樣吹風,南宮星索性跟著那弟子下去走了一趟。
不學武功的唐門閨女似乎都住在一處,看來連針線女工之類,也是統一安排
教授。
畢竟是江湖門派的後代,南宮星在花園裏站著等待,旁邊經過的兩個年輕姑
娘並無羞澀回避之意,還都頗感興趣地盯著他打量,多半就要到擇婿的年紀。
靜等片刻,那弟子領了一人出來。
想必是專門交代過打算,出來的姑娘略施了些脂粉,但換了一身頗為幹練的
裝束,腳上也並非繡鞋,而是縫了攀山底的布靴,乍一看,倒不像是沒學過武功
的樣子。
“在下孟凡,敢問姑娘芳名?”南宮星不願耽擱時間,略略一瞥,就上前攀
談,心道若是個婆婆媽媽的閨秀,就轉身走掉換人,免得耽誤事情。
那女子落落大方,屈膝一福,便道:“小女子唐醉晚,願為家中出份薄力,
但憑公子差遣。”
話雖如此,南宮星本是要叫唐青一同行動,冷不丁換了個新認識的生人,先
前的主意倒有點不便開口。
想了一想,他微笑道:“有勞姑娘幫忙,先帶在下四處走走,認認門路。”
唐醉晚明眸微擡,含笑道:“是,公子這邊請。”
等弟弟離開,她看四下無人,才道:“公子要去的地方莫非不便明言?”
南宮星搖頭道:“地方倒在其次,主要,是我有話問你。咱們邊走邊說,避
人耳目。如今唐門暗潮湧動,在下經唐掌事專門提醒,不得不小心謹慎,還請姑
娘不要見怪。”
“哪裏,時值多事之秋,公子肯為唐門助力,已是天大的恩情,有何疑問,
公子但說無妨,小女子必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唐行濟那位新娶的媳婦,與你熟麼?”
唐醉晚搖頭道:“她嫁在習武弟子的家中,平日素無往來……公子,聽聞今
日那邊出了兇事,莫非……就是唐行濟麼?”
看來消息還未傳到此處,南宮星將事情簡略說了一遍,才道:“你先帶我去
認認唐行濟住處的門,路上,就給我講講,你知道的關於唐青的事吧。”
“唐青?”唐醉晚一怔,麵上淡淡哀戚一揮而去,柔聲道,“公子,唐青是
習武的女子,醉晚縱然攀親帶故,也沒什麼打交道的機會。她們吃苦多,差事累,
素來瞧不起我們,彼此都所知不多。”
“那這次她回來出了事,好歹同一大家的人,你就沒從誰那兒聽說什麼?”
南宮星不過是隨口問問,免得路上太過沈悶,再說,他對女兒家的心思了解
得很,唐青美貌嬌柔,他越是關切,唐醉晚就越是容易被撩起不甘念頭,萬一叫
他得了機會,這種捎帶腳的豔福,他沒道理不享。
唐醉晚走出幾步,心平氣和道:“江湖風波險惡,唐青為唐門盡心盡力,出
門辦事橫遭不測,家中那些流言蜚語,不值一提。”
南宮星雖也算是世家子弟,可並未親身經曆過大家族比鄰而居的生活,不禁
追問道:“流言蜚語?”
“公子,醉晚一個婦道人家,平日接觸的,都是境況相近之人,我們口中的
談資,並無實據,其中不乏惡意摻雜。醉晚聽得出,公子對唐青很有幾分關切,
那她的事情,公子還是親眼去見,親耳去聽較好。”
南宮星隻好收住話頭,隨她繼續上行。
這時,迎麵走來一個熟麵孔,南宮星暗吃一驚,急忙搶上一步,笑道:“在
下孟凡,這位姑娘英姿颯爽,想必也是唐門弟子吧?”
唐歡先是一楞,跟著柳眉半蹙,恍然大悟,冷笑道:“原來是掌事親自交代
的孟公子。唐門的事,有勞公子幫忙了。”
唐醉晚退到一邊,低頭不語,看來,在唐門不習武的女子,地位比這私生女
還要低些。
“家父對唐門頗有好感,在下途經此地,出手相幫,也是情理之中。”南宮
星拱手一笑,淡淡說道。
唐歡知道自己被暗暗嘲弄了一句,冷哼一聲,快步往山下走去。
等她離開,南宮星忍不住問道:“醉晚姑娘,我看你身子也不是那麼弱不禁
風,為何生在唐門這種地方,卻沒有習武呢?”
唐醉晚柔聲道:“小女子根骨不佳,幼年身體孱弱,錯過了夯實基礎的時機,
此後,弟弟學藝頗為順利,醉晚也就不再惦記。唐門甚大,容得下醉晚安心閨房,
盼著將來能找個好夫婿,再給唐門添磚加瓦。”
說到這裏,她擡手一指,道:“那莊中第四進西院,便是唐行濟一家住處…
…呀,已經掛起靈旗了,近來門主有命,一切大事從簡,看來……這喪儀怕是不
出院子了。公子,你若沒有要緊事,請容醉晚過去問候一句。”
南宮星點了點頭,望向院牆角落掛起的白幡,仔細想想,近些日子,唐門已
辦了幾次葬禮,若是尋常弟子,恐怕就直接拖到後山掩埋了吧。
都說江湖中人不拘小節,恐怕,隻是某些時候,小節實在顧不過來罷了。
“你要是出來早了,就在大門外等我。”南宮星揚聲叮囑一句,看唐醉晚擡
腿邁過門檻,四周暫時沒有旁人,立刻展開輕功,閃入一旁樹木陰影,沿牆而行,
悄悄摸到了掛著引魂幡的院落之外。
隔牆不遠,就能聽到沈悶壓抑的哭聲斷斷續續傳來。
他屏息凝神,一邊聽著院內動靜,一邊在周遭仔細巡視一遍。至今他還沒有
摸清唐門此次迎來的外敵究竟是什麼來路,隻知道其中有天道參與籌謀。也不知
道這些人究竟所圖何事,若是想要篡奪唐門基業,就不該害死世子惹出如此大的
浪花,若是隻為殺掉世子嫁禍,目標為何會選定成玉若嫣而非唐門?
單從如今的結果來看,更像是鎮南王的仇家在苦心布局,將前途遠大的世子
世子妃一箭雙雕。可若是王宮貴胄之間的朝野紛爭,為何會選在江湖人的地界處
理?
一團疑雲千頭萬緒,暫時梳理不清,來回兜了幾圈,沒看出有什麼異常,便
在一個冷僻角落提氣越牆而入,下到了院子之中。
同一莊的熟人,此刻想必都已在唐行濟一家住處吊唁,四下空空落落,舉目
無人。
夫君初喪,文君新寡,南宮星大感頭疼,就算這範霖兒是個鉤子,為了釣住
他這個礙事的小子,可他要怎麼咬鉤,才能顯得合理而不突兀呢?
以孟凡的身份過去憑吊,當麵問候麼?
他正自沈吟,忽而聽到一縷細細風聲往身側打來。
聽聲辨位,倒是不必躲避。
但一眼看見那枚細針打在地上,南宮星的臉色卻瞬間一變,扭身雙臂一張,
騰身而起,掠過院牆,在牆頭運力一點,橫躍數丈,踏樹一翻,穩穩落在地上,
喜道:“娘!”
唐月依卻是一臉寒霜,劈頭沈聲斥道:“叫你趕快回去,為何不聽話!你是
要你家裏新娶的媳婦,也做寡婦才高興麼?”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8-12-1 21:13
標題:
竊玉 (06)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8-12-1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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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蜘蛛
在至親之前,南宮星哪里還會顧及形象,湊過去將唐月依素白柔荑一握,拉
起來往自己臉上拍了兩下,笑道:“娘,孩兒認罰,認罰總行了吧?”
“認罰,可就是不走,對吧?”
南宮星點頭道:“我既已來了,總要將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否則,我豈能放
心離去,將娘你丟在這龍潭虎穴中。若是你出了什麼事情,爹還不殺出隱居福地,
將我吊起來痛打啊。那些姨娘,可沒誰真心疼我。”
“少胡扯,你這最得親爹真傳的,他哪個女人敢不小心捧著。”唐月依冷哼
一聲,道,“別想東拉西扯應付過去,你到底走是不走?”
南宮星正色道:“娘,你就算覺得這地方危險無比,總要告訴我,究竟危險
在哪兒吧?我跟遠明舅舅相處了一陣,他人還不錯啊。知道我是叛徒之子,也沒
拿我怎麼樣。”
“我跟你說過的這些堂兄弟自然沒有問題,他們幾個本就是唐門的頂梁柱。”
唐月依蹙眉望著蒼穹下山巒起伏曲線,道,“可唐門太大了,人心隔肚皮,而且,
又牽扯進了鎮南王府的家事,這可不比湖林城中,為娘叫來幾個幫手就能殺出血
路,陷在這里出事,就是你師父親自出馬相救,山高水遠,又怎麼來得及。”
“娘,這……實在不像是你的樣子啊。”南宮星笑著歪頭看向唐月依的面頰,
“要不是之前那一手暗器別人模仿不來,我真該懷疑有人易容改扮,來趕我走人
了。”
唐月依略略側耳,似乎聽到什麼,拉著南宮星往山林深處走了幾步,輕聲道
:“你娘我當年就吃盡了不服輸的虧,不然,哪里來的你這混賬小子。”
眼見勸不動兒子,唐月依只好將自己的擔憂娓娓道來,言語之中盡是警告之
意。
她追蹤功夫雖然不如雍素錦那麼精妙絕倫,但離開湖林之後不久,就靠如意
樓幾處分舵的協助找到了唐昕的蹤跡。
唐昕的確追上了唐行濟,還與他交手兩次。唐行濟武功不如唐昕,又帶著唐
青,照說沒有勝算。可兩次交手,唐昕都沒討到便宜。
想來,唐行濟當時已經跟什麼幫手匯合到了一處。
唐昕第二次落敗之後,多半是擔心自己被擒對南宮星更加不利,就決定暫且
逃走,不再去追。
結果,就在折返回程頭一日住下的客棧里,失去了蹤跡。
唐月依心里知道誰更重要,果斷停在那邊,找了幾日唐昕,反正唐行濟若是
想殺唐青,那幾百條命也早殺光了。既然不殺,那只要人不死,過後再去救便是。
哪知道幾天下來一無所獲,唐昕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徹底不見。
聽到這里,南宮星忍不住打斷道:“娘,這……也太奇怪了吧?”
“是很奇怪,按照形容特征,對比畫像,明明客棧多人看到昕兒入住,誰也
沒見她離開,屋中就只剩下行李包袱。沒有打鬥痕跡,那屋子靠山無窗,上頭還
有一層,出了走廊就是櫃上,那一陣天氣不好,住店的人很多,她就跟不翼而飛
似的,真是讓我險些想破了腦袋。”
南宮星心中思忖,嘴里說道:“娘,不只是這一點奇怪,交手兩次,本就已
經奇怪得很。阿昕為人極其謹慎,若是初次就敗退下來,絕不會為了一個唐青再
去冒第二次險。”
唐月依一怔,道:“那為何會有人看到他們二度爭鬥?”
南宮星沈思片刻,若是此前知道這事,一時間肯定推測不出答案,可如今他
已知道唐門中的問題必定和奇門邪術的高手有關,思考的路子也就跟著開闊了許
多。
“若是他們知道後面會有人追來,想要拖延時間,應該怎麼做?”他皺起眉
頭,將自己置身於敵手的位置,苦苦思索,揣測道,“興許,阿昕在第一次出手
的時候,就已經被捉住了。”
唐月依昔年畢竟也是唐門中絕頂資質的佼佼者,被兒子這麼一提醒,當即打
通了關竅,哎呀一聲,拍腿道:“原來如此,我竟沒想到還有此一招。易容術本
來就是騙生人比較容易,咱們都和昕兒極熟,容易漏出破綻,所以他們安排了一
個裝扮成昕兒的女人,假作了第二次爭鬥。”
“沒錯。”南宮星跟著往下說道,“所以第一戰後,阿昕就已經被抓,離開
折返的那個,八成已是唐行濟的幫手。此後她只要故意在客棧里露出行跡惹人註
意,再住進一個無處可逃的死角,卸掉偽裝換身衣服,大搖大擺趁人多混亂離開
就是。如此一來,阿昕就成了有進無出,不翼而飛的結果,等於是個天然陷阱,
能將追兵拖延一陣。”
唐月依頗為悔恨地踢了旁邊樹幹一腳,怒道:“虧我還在那邊百般查探,最
後還是聽說鎮南王世子死在唐門,嚇了一跳,不得不離開匆忙趕到這邊。原來,
竟是被這種下作伎倆算計了。”
“要是他們給阿昕易容改扮,之後路上也不會再有什麼線索,就看唐行濟之
前曾在哪里落腳。娘,你過後給樓里發個信兒,叫他們把唐行濟經過的地方好好
查查,阿青曾在路上中了邪術,阿昕恐怕就是在那時也遭了什麼手段。”
唐月依微微頷首,跟著道:“你既然知道這里多半有人會用什麼邪術,為何
還不肯走?”
原來上山之後,唐月依就輕車熟路找了舊相識,躲藏在了唐青附近,一直暗
中觀察。
她越看越是心驚,結合幾方情報猜測,玉若嫣對世子突下殺手,保不準就也
是遭了什麼詭秘莫測的算計。
當娘的人心思都好猜得很,南宮星當即明白過來,笑道:“原來如此,娘是
看玉捕頭這等人物都折戟沈沙,擔心我也布她後塵,是麼?”
唐月依臉上微現赧色,不悅道:“難不成,你想說自己比玉若嫣還要警覺麼?”
“娘,那些攝心奪魂的邪術,今日遠明舅舅才細細給孩兒講過,其中有個共
同的關鍵之處,施術者不論是功力精深,還是靠藥物道具,必定要在心誌上暫時
遠勝過對手,才有機會成功。偏巧,玉捕頭正是個心里有弱點的人,她看似堅強
無比,實際則有著不為人知的過去。”南宮星壓低聲音,道,“若不是湊巧將雍
素錦收歸己用,此種關鍵,我想上一輩子,恐怕也想不明白。”
唐月依一怔,好奇詢問,南宮星對娘親沒什麼可隱瞞的,就把雍素錦的身世
結合自己的猜測,簡略講了出來。
毫無疑問,雍素錦和玉若嫣,必定是親生姐妹。
“你這麼一說,那打赤腳的和玉捕頭,還真有幾分神似。”唐月依蹙眉道,
“你能因此綁住一個得力幹將,倒也不是壞事。可這和玉捕頭的心傷有什麼幹系?”
南宮星清清嗓子,將雍素錦曾經遭遇過的慘事講了一遍,接著說起她那一晚
做過的噩夢,猜測道:“我想,雍素錦和姐姐應該是一起出逃過,結果路線不對,
到了什麼絕境,雍素錦險些喪命,她姐姐為了救她,犧牲自己。雍素錦被救起後
帶了回去,繼續禁受折磨不見天日,卻不知道姐姐因禍得福逃出生天,只可惜…
…不知為何失去了那段記憶。也許,是太過難受,或是,受了什麼創傷吧。”
唐月依不解道:“可按你的說法,猜出這段身世的應該只有突然去抓雍素錦
的那個單雷頤才對,可沒過多久,他就死在你手上了啊。還會有誰知道這段秘聞?”
“可能性很多。單雷頤死前有大把機會把消息遞出去,但遞給誰,還是個謎。
就算單雷頤私心準備拿來威脅玉若嫣,誰也沒有告訴,當初鎮南王府救起玉若嫣,
總會有人知道些端倪。此次能給玉捕頭設下這個陷阱的人,要麼是單雷頤通傳過
消息的人,要麼,是鎮南王府中早就掌握著這條訊息的人。”
唐月依眉心半蹙,道:“此事籌謀已久,絕不像是三天五日能布下的局。”
南宮星嗯了一聲,道:“不錯,此前穆紫裳也提醒過我,讓我想通了一些關
竅,世子在唐門落腳,都是一場謀劃,所以,孩兒也覺得,幕後主使應該就在鎮
南王府中身居高位,至於那人究竟是入了天道,還是僅僅合作而已,我暫且想不
出頭緒。”
“從白家的事開始,這人處心積慮,調動如此多的江湖高手,害死不知多少,
原來就是為了鏟除鎮南王的世子。王府、朝廷,在他們眼中,咱們這些江湖草莽
的命,果然不值一提。”唐月依緩緩道,“如此一來,只要從想殺世子的人里找,
幕後黑手,不就浮出水面了麼。”
“雍素錦專門托樓里去打探過鎮南王的家事。王爺共有五個孩子,老二老四
體弱多病,老三愚鈍木訥,老五性情頑劣,都不是可造之材。但這不過是表面情
形,王府之中權謀爭鬥遠比江湖兇險得多,府中有不少傳言流出,說次子急於害
死大哥,老三是大智若愚,老四裝病坐山觀虎鬥,老五其實是個絕頂高手。要這
些都是空穴來風,下面這四個弟弟,便都有可能。”
南宮星轉頭東望,憂心忡忡道:“此外,武承作為繼承人頗為出類拔萃,文
武雙全,政務精通,鎮南王有這麼一個兒子,京城那邊,難道就不會生出幾分忌
憚麼?天道天道,口口聲聲替天行道,仔細想想,只有高高在上的天家子弟,才
最名副其實吧?”
唐月依沈默半晌,冷笑道:“天道尊主若是當今天子,那可有趣得很。”
“九五至尊何必親自勞心勞力,天璧朝尚武,兩代王爺中都不乏高手,再加
上還有個皇族血脈的隱龍山莊,誰來做天道尊主,都不奇怪。”
唐月依話鋒一轉,突道:“既然如此,那你更是非走不可。我盡快幫你找到
昕兒,把青兒連著一起帶走,唐門的事,咱們不要再管了。”
“娘,你這真成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唐門惹了這麼大的麻煩,你怎
麼只想著一走了之呢。”
“這里陰氣太盛,少不了要再出許多人命案子。娘昨晚叮囑唐歡去山下通知
你走,結果等了一天都不見她回來,只捎個口信說話傳到了。我還是聽人說起碎
夢槍的兒子孟凡來了,才猜出是你,不得不親自露面跑這一趟。”
“等等,”南宮星心里頓時一驚,“你說唐歡……一直沒回去找你?”
“嗯,她娘快急成熱鍋上的螞蟻了。”
他大驚失色,道:“可我過來這邊之前,才剛剛見過她。她明明昨晚就回唐
門了啊。”
唐月依渾身一震,“什麼?此話當真?”
“娘,我騙你這個作甚?”南宮星心頭疑雲密布,急忙一指往山下去的路,
“她和我走了個對面,我擔心她喊錯名字,還急忙搶話,唯恐被唐醉晚發現破綻。
她不知道急著要做什麼,匆匆往下面去了。”
唐月依略一思忖,道:“你先將你見到的那個唐歡,體貌特征細細講給我聽。”
南宮星搖頭道:“遠明舅舅昨晚是跟著她去到我客棧那邊的,就算我不認得,
難道他也會認錯?”
唐月依蹙眉不語,片刻後,道:“看來,我也要換個藏身之處了。小星,我
再問你一次,你橫豎是不肯走麼?”
“娘,恕孩兒難以從命。阿青、阿昕皆在險境,娘你也不肯走,我無論如何,
也不能獨自臨陣脫逃。不然就算茍活百年,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見南宮家的列祖
列宗。”
“少擡你家的祖宗出來,你爹都不稀罕他們。”唐月依冷哼一聲,道,“那
你記住這地方,每晚亥末子初,在此處與我碰頭。你若不來,我就當你出事,找
法子救你。我若不到,你就火速下山,把消息告訴你爹,讓他再來唐門劫走我一
次好了。”
也不等南宮星回話,唐月依擰腰縱身而出,遠遠丟下一句,“唐歡的事我來
查,你不必管了。”
南宮星辨認一下方向,一邊折返,一邊心中暗自盤算,怎麼到了唐門,各種
稀奇古怪的事情就都找上門了。這個突然蹦出來的親姐姐,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一時間理不清頭緒,心知事有輕重緩急,他索性搖頭丟開,順著院墻繞往門
口,去找唐醉晚會合。
本想趁機在唐行濟的家里探一探虛實,如今也只好暫且擱置了。
院門處,唐醉晚果然已經等了一陣,不過並未四處張望,而是眼觀鼻鼻觀心,
在不礙事的地方靜靜站著,的確與其他進進出出的唐門女弟子從氣質上便大不相
同。
找了個由頭,南宮星問了一下當初和唐昕一起去白家辦事的弟子住處,尤其
是已確定為天道走狗的唐行簡。
答案果然不太意外,唐行簡與唐行濟,就住在同一座莊中。
唐醉晚不疑有他,略帶傷感柔聲道:“唐門年輕一代英才連連折損,山上喪
事不絕,這座莊子,怕是不久就只剩孤兒寡母抱頭痛哭了。”
“有唐掌事主持大局,必定不致如此。”南宮星隨口敷衍兩句,努力想要多
思考思考自己手頭的事,可不由自主,就又去猜測,唐歡到底遇上了什麼詭異的
狀況。
“唐姑娘,”他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開口道,“關於唐歡,你都知道多少?”
唐醉晚神情微微一變,擡手掩口道:“此乃家門不幸,恕醉晚不願多談。”
南宮星看到她眼中不加掩飾的鄙夷,心中突然一凜,問:“方才與我在山道
上錯肩而過的那位女弟子,你認不認得?”
唐醉晚疑惑道:“孟公子,醉晚雖說不在弟子序列,可日常起居生活均在此
山,怎會有誰見面不相識呢。我若不認得,又怎會退避一旁。”
“那可是唐歡?”
唐醉晚雙目圓睜,奇道:“孟公子說笑了,這是要考校醉晚對唐門是否熟悉
麼?”
南宮星心中頓時一陣發冷,“所以,那並非唐歡?”
“當然,那是唐蕊。”唐醉晚抿唇一笑,搖頭道,“她二人頂多也就有四分
相似,孟公子怎會錯認。莫非被誰作弄了麼?”
“唐蕊?”
她輕聲道:“嗯,是唐蕊。她二人形貌略有相似,身世天差地遠,平素也關
系不佳,不知道孟公子為何將她倆認錯。”
剎那間,心中亂糟糟一團紛雜念頭閃過,南宮星第一時間戒備起來的,便是
唐遠明。
唐遠明口口聲聲說是隨唐歡下山,才湊巧撞到他,可從其後的言行舉止來看,
應該是對他已到唐門附近的事早有準備。要說夜里視野不佳認錯,別人也就罷了,
唐遠明這樣的頂級高手,未免難以自圓其說。
他起先還當那個“唐歡”是因為被他暗諷才匆匆下山走掉,此刻再想,原來
是心虛嚇了一跳,急忙脫身。
唐醉晚當時垂首退到一邊,正因唐蕊身為本家弟子,她必須恭恭敬敬。
虧他還自鳴得意占了一點點口頭便宜!
他正想去找唐遠明問個清楚,心中突然一緊,暗道一聲不好,急忙對唐醉晚
道:“唐姑娘,在下有急事要辦,需要馬上下山走一趟,你就不必跟我跑了,你
先回家,我需要幫忙的話,再找人去通傳請你。”
唐醉晚微微蹙眉,不解道:“孟公子這是怎麼了?突然好生吃驚。唐歡、唐
蕊,與你有何關系?”
“一言難盡,總之姑娘先請回,我先失禮告辭。”
話音未落,南宮星雙手一拱,屈膝一蹬,身形倒飛而出,淩空一轉,姿態美
妙地踏枝而起,宛如梢頭仙鶴,彈指間掠得遠了。
他心急如焚,也顧不得真氣消耗,更顧不得掩飾武功,輕身功夫展開十成,
只盼能追上沿他所指追去查找唐歡下落的娘。
唐月依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料到自己兒子蠢得被人騙過,唐蕊往這
邊去了,她找的卻是唐歡,緣木求魚,豈不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
而且唐歡下落不明,必定是有人要從她身上算計自己娘親,南宮星念及此處,
更是焦急,連山道都懶得去尋,只在樹木之間縱身騰挪,留意著周圍動靜,猿猴
般急速追去。
唐月依背著個叛徒的身份,行蹤自然也極為隱秘,南宮星耗了三成內息電光
火石般趕到山腳,還是沒能找到母親蹤影。
他索性奔著唐家堡本鎮一路尋找過去,心想就算找不見娘,抓住那個唐蕊問
個清楚,也不算白跑一趟。
南宮星一直提氣疾奔,腳程極快,不知不覺,就找回到村鎮集市那邊,連住
過的客棧附近都轉了一圈,仍沒見到唐蕊蹤影。
不過,卻叫他在碼頭前見到了唐青。
他心中稍稍一寬,將唐遠明給的令牌捏到指間,一拍唐青肩頭,將令牌一晃,
搶先道:“在下孟凡,唐掌事應該已經提起過我了吧。”
唐青先是一驚,險些出聲提醒,他一說完,又是一喜,笑道:“原來是孟公
子,我已聽掌事說了,只是沒想到,竟如此一表人才。公子不在山上歇著,下來
是有事要辦麼?”
南宮星瞄一眼周圍其他唐門弟子,不願意耽擱時間,沈聲道:“不錯,在下
有要事需勞煩唐青姑娘幫忙。”
唐青立刻朗聲道:“掌事已有交代,任憑公子吩咐便是。”
“這邊請。”
“請。”
兩人一唱一和,一前一後,幾步就離開了一同辦事的其他人。
南宮星壓低聲音,問道:“你不是說要在家中安全地方躲著麼,怎麼又出來
辦事?”
唐青眉心微蹙,嬌聲道:“你當人家願意受這辛苦麼?我又沒那享清福的命,
師父師叔,師伯師兄,哪個交代事情下來,我敢不動?”
“是誰派你下山的?”南宮星此刻覺得誰都可疑得要命,恨不得將唐門中人
一網打盡挨個提出來審。
“唐行博。就是唐昕上頭壓著她一頭的那個,唐掌事的小兒子,我堂哥。”
唐青眼波流轉,似乎心情不錯,又有了拿出看家本事的余裕,柔柔弱弱道,“南
宮,人家不如唐昕那麼討人喜歡,你肯為我這般著急,我心里真是歡喜得很呢。”
知道她這本事已經成了慣性,南宮星一時懶得計較其中有幾分真心,低聲問
道:“關於唐蕊、唐歡這兩人,你知道多少?”
唐青柳眉半聚,半真半假地滿是醋意道:“南宮,你這才上山不到半天,就
又相中我們家兩個姑娘啊?你……你怎麼還來找我打探,是故意看我大不大度麼?
你就欺負我想不起來當初咱們的情意吧。”
南宮星苦笑道:“可惜並非如此,要只是為了探花尋芳,我可不至於還要你
來幫忙。再說,我此刻哪還有這種心情。”
他領著唐青信步遊蕩,隨口將昨晚至今的怪異之事講了出來。他對唐青其實
也還沒有完全信任,左思右想,將唐月依的事一帶而過,含含糊糊沒有講明。
“唐歡是從母姓的私生女,西堂本家弟子人人知道,這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秘
密。唐蕊……”唐青不解道,“這倆人平時可沒什麼瓜葛,家里的弟子,就是旁
支也瞧不起唐歡,哪有人會主動跟她打交道。”
聽她言下之意,就是唐歡的事她不熟。
“那唐蕊呢?”
“我堂姐里值得一提的,她算是一個吧。輕功不錯,模樣也還可以。”唐青
說到這兒,俏臉微微一斜,笑道,“但憑良心說,可不如我吧?”
“不如,不如,大大不如。”南宮星只得笑道,“我這一趟上山,還沒見到
比你好看的姑娘。”
“那是因為你還沒找到唐昕。”唐青白他一眼,嬌嗔無限,跟著道,“所以,
這會兒你是急著要找唐蕊是吧?”
“沒錯,你知道她可能去什麼地方麼?”
“要說可能,那就多了。”唐青沈吟片刻,道,“唐門在這兒的產業,她去
哪家躲躲都可以。不過,她要是不光躲躲,興許咱們就能找到她。”
“在哪兒?”
“你先等我一下。”唐青扭身往回走去,“有個師姐比我清楚,我去問問。”
南宮星跟著走出幾步,在遠遠能看到她的地方等了片刻,就見她滿臉喜色折
返,道:“問出來了,不敢說一定能找到,不過那兒要是找不見,我看也就先別
找了。”
南宮星頗為好奇,問道:“是什麼地方?”
“一個僻靜小院。”唐青唇角含笑,眉梢微微一動,軟軟道,“是唐蕊私會
情郎的地方。”
“私會情郎?”
“嗯,她認識那人起碼也有大半年了。無奈對方在江湖名不見經傳,她家中
未必肯點這個頭。我們聽說,她膽子頗大,似乎悄悄和情郎將生米下了鍋,只等
著做成熟飯,再上山逼宮。她為了租下那院子,找我們借過私房錢,否則啊,還
未必會被我們抓到尾巴。”
南宮星略略頷首,道:“那如此緊急的時候,她又被我撞見,知道事情就要
敗露,還敢來情郎這里?”
唐青朱唇微動,含著三分輕嗔薄怨道:“女兒家的心思,你哪里懂。慌了亂
了,傷了痛了,最想見的,不就是心上人麼。”
南宮星心中微微一痛,擡手輕撫她秀發,柔聲道:“抱歉,你出事的時候,
我沒能及時趕到。”
“來了就比不來強。”唐青淺淺喟嘆,話中都多了幾分鄉音,“可惜喲……
我腦殼一團亂,也不知當初受了你撒子好處,就稀里糊塗跟咯你。”
南宮星心知肚明,自己講的事情她尚未全信,不再多做贅述,只是默默跟著。
不多時,他們到了近山遠水的一列農舍小院,有的只紮籬笆,有的則建了圍
墻。附近水田里三兩農夫正彎腰勞作,田埂上兩個娃娃抓了一只螃蟹,蟹鉗夾了
一個的指頭,這個大哭,那個大笑,驚了旁邊路過黃狗,搖著尾巴一扭屁股,鉆
進另一側山中。
雖仍在唐家堡,這地方卻好似離江湖不覺遠了一層,與情郎幽會,的確頗為
合襯。
“就是這兒?”南宮星四下打量,問道。
唐青左右張望,似乎在印證核對,覺得不放心,又去旁邊隔著籬笆問了問里
面的阿婆,才回來道:“錯不了,就是這兒。平常只住著個後生,偶爾會來個女
娃兒,遮遮掩掩的,九成九是唐蕊。你說吧,我幫你叫門,還是直接翻進去抓個
雙?”
南宮星略一沈吟,道:“還是直接進去吧。你叫門,多半也會嚇跑了她。”
繞著院墻找到一處死角,南宮星單手一托,把唐青先送上墻頭,跟著自己縱
身一躍,將她一抄抱住,一起無聲無息落在院內。
他們雖沒發出落地的聲音,院里那窩雞卻頗為警覺,那只公的興許是當有人
來偷自家老婆或是老婆的蛋,扯著嗓子就打了個鳴。
南宮星急忙閃身到中屋門外貼墻站定,真氣暗運,若是有人出來,便直接出
手。
可竟沒有半點動靜。
難不成,這倆幹柴烈火之後,竟倒頭睡下了?
此院依山而建,房屋省料,冬暖夏涼,缺點則是三面無窗,通風透氣都較為
糟糕,還不便外人繞到其他方向破窗進去。
唐青略一思忖,徑直過去伸手就將門一推。
門沒閂著,她邁步進去,兜了一圈,笑道:“進來吧,他們不在,多半是出
門買東西去了。夠放心的,大門都不說掛把鎖。”
南宮星皺眉跟入,四下打量一番,就是處簡陋樸素的鄉村民居,想來陳設沒
怎麼變過,唯有那張大床布置得格外舒服,被褥全部換了新的,一眼便知這屋子
何處最為重要。
為求心安,南宮星出門將另外兩間也看了看,一間儲物,放著木柴存糧,一
間則擺了木櫃木桌,里面放著換洗衣物和碗筷家什。
年輕男女在這地方,足不出戶住上十天半個月也不成問題。
看來唐蕊冒充唐歡之後,應該就打定了趁機躲到此處的念頭。
“你那師姐是怎麼知道這地方的?”
“她那人滿肚子小心思,早就覺得唐蕊失了身,心里記掛著,找個機會偷摸
盯梢,眼見著她和男人進了院子,足足一個多時辰才千嬌百媚滿面紅光出來,那
還能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唐青坐在床上,指尖撫摸著被子緞面上繡得栩栩如
生的交頸鴛鴦,悵然若失道,“哪像我,貞操不保就算了,還忘得幹幹凈凈。南
宮,你說……當日在湖林,真是我勾引的你?”
南宮星柔聲道:“我也算計著你,等你想起來,自然就清清楚楚了。”
“若我再也想不起來呢?”唐青淒然笑道,“我一個女娃兒,連自己怎麼失
的身,都能忘得幹幹凈凈,你說,可不可笑?”
“我已對你說過,阿青,你被人算計了。唐昕也被人算計了,這其中必定有
什麼陰謀,我才剛剛摸到一個線頭,你不要慌,這件事必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唐青摸著緞面,突然蹙眉道:“南宮,你說,唐蕊會不會也被算計了啊?按
你路上說的,唐行濟的新媳婦極為可疑,可我沒記錯的話,範霖兒和唐行濟談及
婚娶的事,與唐蕊結識情郎,時間上差不太多啊。”
南宮星忍不住彎腰向床底看了一眼,見空空蕩蕩只擺著一個箱子兩只木屐,
並沒有已經僵硬的唐蕊屍身,這才松了口氣,道:“我也有此擔憂,但不管怎樣,
總要等到他們回來。”
“咱們躲起來偷聽一下,是不是比直接逼問更好?”唐青眼珠一轉,起身走
到床對面的墻上,挪開掛著的鐮刀,輕輕拍了拍墻面,道,“你功夫好,來,看
看戳不戳得開。”
南宮星過去運力出指,縱然實心磚塊也不在話下,何況只是薄薄一層泥墻,
一個小洞應聲而現。
“你閃開,我去隔壁試試。”唐青喜滋滋一笑,扭身出門,去了隔壁的小倉
房。
須臾,小洞中就傳來唐青的聲音,“你也來吧,咱們在這兒等著,他們回來
進屋,既能看到,也能聽清,豈不正好?”
南宮星心道事情再急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若是真能聽到什麼,確實比抓住
唐蕊直接逼問要好,就將鐮刀調整一下,把小洞遮得不太顯眼,轉身將床上坐過
的痕跡撫平,關好房門,來到唐青身旁。
小倉房東西擺得頗為雜亂,碩大米缸邊上,兩人要在小洞邊站著,就只能擠
成一團。
唐青見南宮星幾乎將自己貼身摟住,心中一蕩,嬌聲道:“你站這麼近,人
家哪還有心思看啊。”
南宮星並非什麼循規蹈矩的性子,嗅著唐青體香,其實也頗為動心。
但他知道,此時此地,可不是什麼好時機,切不可忘了正事,便向後稍稍一
退,道:“好,那一會兒咱們輪流觀望便是。”
唐青扭身靠在墻上,水汪汪的眼睛一勾,望著他道:“南宮,現下有空,無
人打擾,你跟我把咱倆的事,仔仔細細說說,好嗎?”
左右無事,南宮星點點頭,便將當初兩人相見後,她如何被唐行簡當作試探
工具,他又如何在唐昕的建議下將計就計,順勢反擊的各處細節講了一遍。
“壞人。”唐青聽完,微微低頭,擡目望著他,嬌嗔道,“我處子破瓜,你
卻算計著嚇我。你要不是誆我,這麼一場,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吧。”
南宮星湊近將她擁到懷中,柔聲在耳邊道:“不打緊,將來,一點點再記新
的就是。此後你我之間,不會再有什麼算計了。”
她雙手圈住他雄健腰身,輕聲道:“是麼?你老追著我跑,不是盼著我趕緊
想起過去的事,好找到唐昕麼。”
“你們兩個一般重要,既要找她,也不能讓你出了事。”有經驗的男人都知
道,這種起了比較之心的場合,說多錯多,他微微一笑,擡手輕輕勾住她小巧下
頜,緩緩將唇湊了過去。
唐青水眸半瞇,眼底仍有明顯疑惑,但略一猶豫,還是朱唇微啟,婉轉相就。
那軟軟櫻唇芬芳依舊,南宮星輕輕一吮,貼合在上款款廝磨。
唐青渾身漸漸發熱,含糊嚶了一聲,軟在他的臂彎之中。
他情潮湧動,擔心欲火高熾捅出漏子,將她深深一吻後,便抱在懷里靠墻而
立,不再進攻,只蜻蜓點水般輕啄她粉頸嫩面,惹得她紅暈滿臉嬌羞欲醉。
不過他也知道,唐青本就擅長這種嬌弱姿態,要說有多情難自已那也未必,
等她心防徹底打開,恐怕還需時日。
“南宮,你說……”
唐青這句話尚未出口,南宮星就擡手將她唇縫一擋,低聲道:“噓,人回來
了。”
果然,外面院門開閉,伴著腳步聲,一個爽朗男聲帶著笑意響起:“買了這
許多東西,你是不打算回山,終於決定跟我私奔了麼?”
那個冒充唐歡的聲音,緊跟著鉆進了南宮星的耳朵,“我正好有事需要下來
躲躲,這陣子就窩在這兒,哪兒也不去了。東西吃完,你再去買,順便幫我打探
打探,唐門是不是有誰正在找我。”
南宮星閃身門邊,從門縫偷瞄一眼。
濃情蜜意手拉手進了院子的那對男女,其中滿面春風頗為得意的,正是他要
找的唐蕊!
他們拎著些時鮮瓜果,錦盒點心,說說笑笑進屋。看那男子模樣,的確頗為
清俊瀟灑,容貌上配唐蕊綽綽有余,難怪她傾心投入。
這邊唐青也匆匆湊到孔上窺探,看她眼神,似乎還期待著看一場什麼別的景
致。
“蕊兒,你今天過來,樣子頗為古怪,你老實跟我講,你該不會是在家中,
惹出什麼禍事了吧?”
唐蕊哼了一聲,不悅道:“我能惹出什麼禍事,還不是為了能早日和你雙宿
雙飛,光明正大在一起。我接到命令,去騙了個難纏的小鬼,他今天恰好上了山,
我不來避避風頭,豈不是要被他抓去審問。那是個滑頭色胚,你……你就不擔心
我被他占便宜麼?”
聽到滑頭色胚四個字,唐青扭頭望了南宮星一眼,唇角含笑頗有幾分譏誚之
意。
南宮星略一揚眉,湊到她身後,便將她上衣小褂緩緩撩起,欺她不敢出聲,
有意逗弄。
她果然蹙眉瞪眼,扭腰躲避。
他正要笑著給她放下,余光一掃,卻從那段雪嫩腰身上瞥見了一個此前沒有
的東西。
他急忙蹲下,手上加力將她按住,掀起衣衫仔細看去,腰眼之下,挺翹臀峰
之上,竟不知被誰紋了一個小小的蜘蛛刺青上去。
“阿青,你這……”
南宮星一句話問了個開頭,心底突然一寒,將到嘴邊的後半截硬生生吞了回
去。
如此特異之處,還只有親密之人才能見到,即便一時間沒有串聯起來,可直
覺卻在瘋狂示警。
“怎麼了?”她大惑不解,輕聲細問。
南宮星將她衣衫整好,出手打出一道真氣,摁死了旁邊屋角一只結網蜘蛛,
起身指了指那個小洞,柔聲道:“沒什麼,接著看唐蕊他們吧。”
口中雖這麼說,他自己的心思,卻已全到了那只栩栩如生的蜘蛛身上。
如果他問出蜘蛛二字,究竟會發生什麼?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8-12-8 21:40
標題:
竊玉 (07)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8-12-8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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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魔刀
沒見到心里期望的活春宮好戲,唐青撇撇嘴,頗不甘心地讓開位置,先給南
宮星去看。
南宮星湊過去,單眼一望,心里頓時一股怒氣湧上。
那的確就是他昨晚所見的“唐歡”,只不過此時此刻,她坐在床邊和情郎一
口一塊點心,滿面嬌羞哪里還有半點見他時候的冷漠不屑樣子。
保不準那些譏誚冷硬,都是為了裝得更像唐歡一些。畢竟一個在眾人鄙夷之
中長大的私生女,怎麼會有正常心性。
那二人好得和蜜里調油一樣,邊吃邊摟,親親摸摸,哪里還有什麼說正事的
心思,唐蕊三句話不離將來兩口子的美好生活,那男子微笑附和,一粒粒捏著果
子餵她,情意無限。
毫無用處的話聽了半天,那男人總算問了句:“蕊兒,你這次要避的風頭緊
麼?實在不行,咱倆就先離開唐家堡,往外頭躲躲。”
“反正,那小鬼不好惹。我聽說,是我當年那個叛徒堂姑的獨生兒子,爹是
那會兒就在唐門大鬧過一番的南宮熙,還有個聽起來就厲害得不行的師父。他子
承父業,好色得要命,我得罪了他,又恰好撞見,回頭穿幫露餡兒,叫他知道我
並不是他親姐,不過是個表妹,保不準啊,他半夜就摸到我床上咯。”唐蕊哼了
一聲,“我這會兒又沒落紅殺可用,再說……就算有,我聽說那小子的娘專門回
來偷過一個農皇珠走,我才不信他會被這毒死。我要是被他……被他欺負了,可
再沒臉見你。”
那男人籲了口氣,心有余悸道:“那還好你警覺。那人武功好麼?比我如何?”
唐蕊撲哧笑了出來,細細的指頭往他腦門一戳,“你啊,也就能拿住我,行
博哥哥你都未必是對手。可那南宮星,已經跟峨嵋清心老道那種等級的家夥交過
手了,聽說受著重傷,都沒輸給離別刀柳悲歌。我昨晚過去誑他,隔著八丈遠呢
就被他聽見,哪兒像你,我來捏你鼻子都還不起床呢。”
“真有這麼年紀輕輕便神乎其技的高手?”那男人笑道,“我自小練刀,十
二歲前每天光拔刀就要練至少兩個時辰,說不定,我比他還厲害呢。”
“是是是,你是大高手,在我心里啊,你就是天下第一。”唐蕊咯咯笑著滾
到他懷里,捏著點心往他嘴里一塞,眉梢眼角盡是濃情蜜意,“不過你可不許不
服氣就找那人較量啊,我好不容易才見著過門的希望,你敢讓我守望門寡,我就
拿根繩兒掛梁上,下九泉咬你。”
說著,她一探頭,就往那男人耳朵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
唐青隔著一墻聽得清清楚楚,暗笑一聲,也湊過來,往南宮星的耳朵上咬了
一口。
孤男寡女鬥室之中繡床之上,肢體相觸稍一過線,便是情酣耳熱,幹柴烈火。
唐蕊一口咬下,跟著就攬住了他的脖子,丁香小舌半吐於朱唇之外,往他耳
窩就是一鉆。
那男人微微皺眉,道:“蕊兒,還青天白日的呢。”
唐蕊哼唧一聲,蹬掉短靴,蜷腿往他膝上一踩,膩聲道:“有什麼關系嘛,
平常人家來找你,不也是青天白日。說得像你哪次沒舍得日我似的。”
她倒比男人還容易情動,嘴里說了兩個日字,那飽滿大腿就已經隔著褲子貼
在男人腰上磨蹭起來。
那男人定力頗佳,南宮星隔著堵墻都略感心癢,他卻雙手一抱,將唐蕊挪到
旁邊,柔聲道:“蕊兒,你這不是不走了麼。平時你來了不久就要回去,我也是
沒辦法,才只好一解相思之苦。今晚你既然就在這里,那咱們為何不和尋常夫婦
一樣,到了時候再共赴巫山呢。”
“傅靈舟,你這人怎麼真跟鍋里的粥一樣粘粘糊糊婆婆媽媽的。你怎麼知道
別人夫妻白天就不親熱?”唐蕊一挪屁股,從床頭疊起的被褥下摸出一把刀鞘漆
黑,纏布略泛油光的刀,遠遠一丟扔在屋角,“不管,不許你練功。”
南宮星的視線不自覺就被那把黑沈沈的刀吸引過去。
那把刀比一般的大刀短小很多,幾乎沒什麼弧度,刀鞘古舊,看磨損,的確
是頻繁練習拔刀才會有的印痕。
最重要的是,那把刀透著一股死氣沈沈的味道,看上去就極為不吉。南宮星
搜腸刮肚,還是不免把那刀聯想到了昔年名震天下的天地人魔如意連環八式上去。
那刀法是魔教的鎮教寶物之一,且比起近乎神話的《不仁經》容易修練得多,
在江湖上的確一直有傳人出現。
可一般練這種刀法的,都視刀如命,豈會像傅靈舟將刀留在屋中不帶,還任
憑情人遠遠丟開。
他正覺得是自己多心,屋中傅靈舟已經急忙跑去把刀撿了回來,正色道:
“蕊兒,我這刀,可是我的另一個命根子,你決不能再對它使小性子,知道麼?”
唐蕊撅著嘴起來勾住他脖子,撒嬌道:“誰叫你突然裝正經。之後咱們都不
出門,難道我一直看你練刀啊?好沒意思呢。”
傅靈舟將刀仔細放回原處,微微一笑,與她額頭相抵,柔聲道:“我知道你
心急,想有了身孕,帶我去逼你的父母。其實……蕊兒,我並不願如此。你知道
的,我初涉江湖不久,本就是打算靠我的刀揚名立萬。既然你恰好要出來躲一陣
子,不如,你跟我一起闖蕩江湖去,到時候我闖出名氣,唐門自然就會願意承認
我這個女婿。你說對麼?”
唐蕊一扁嘴,不情願道:“我才不要,你當初就是來唐門打算挑戰我師叔師
伯,結果被我一眼看上,死纏活纏才纏到手,萬一你去了別的門派,也遇到我這
樣不要臉的女人怎麼辦?我都沒過門呢,你就先納個妾麼?”
傅靈舟忍俊不禁,道:“也就是你巴巴纏著,我一路來唐家堡,也沒其他女
子投懷送抱啊。蒙你青眼有加,我慶幸得很,你就放心跟我去吧。再者說,你若
不去,我自己闖蕩江湖,真遇到別的女子對我心儀,你豈不是毫不知情要被蒙在
鼓里?”
唐蕊一怔,似乎頗有幾分動心,“就是哦,真來了搶食的,我連下毒都來不
及。”
“蕊兒,你又亂開玩笑了。行走江湖,莫要如此陰狠。”
她皺眉白他一眼,“都跟你似的沒有戒心,那還走什麼江湖,不如讀書去。
你啊,刀法再好,也早晚被人毒死。還是跟我成親入贅唐門算了。”
“我家傳的土辦法,解毒頗有神效。蕊兒,你總覺得我不行,你看我練刀也
有幾個月了,我就真的不行麼?”
唐蕊扭開臉,頗為心虛道:“不就是快麼,快得看不清,我怎麼知道好壞。”
“蕊兒,那這兩天你考慮考慮我的提議。你們唐門適逢多事之秋,你既不叫
我上山幫忙,又不肯跟我走,我心里也有些發悶的。你休息片刻,我去院中練刀,
練完咱們再一起吃東西。好麼?”
“不好?”唐蕊幹脆兩腳一分,蹦到了他的身上,“人家見了你就腿軟,你
……你就算急著練刀,也先跟人家稍微熱乎一會兒啊。就抱抱親親,這總行了吧?”
傅靈舟笑著嘆了口氣,摟著她往床邊一坐,便輕柔地吻住了她早在渴望的唇
瓣。
南宮星一望便知,傅靈舟這刀,怕是半個時辰之內練不成了。
唐蕊春情萌動,摟住他脖子便將整個人掛了上去,一條紅嫩舌頭鉆鉆探探,
帶著星點唾液閃光,濕漉漉鉆進了傅靈舟的口中,勾舔吮吻,當真大膽得緊。
“南宮,我……我好像……想起些什麼了。”唐青在旁聽著動靜,也長蛇一
樣纏了上來,吐息溫熱,絲絲縷縷噴在南宮星耳根,“你……你是不是把我跟唐
昕一起擺弄過?我記得……我還喊她昕姐來著。”
南宮星隱約覺得傅靈舟武功不弱,忙對唐青比了個噤聲手勢,將她一摟,點
了點頭。
唐青茫茫然往他懷里一靠,不再言語,只是白嫩小手沿著南宮星後背鉆進衣
服中,順著寬闊肌肉緩緩遊走。
那邊唐蕊果然極為主動,小口親吻吸吮,雙掌就解開了傅靈舟的上衣腰帶,
纖纖玉指一捏,就拿住了他胸前乳頭,輕巧捏弄。
傅靈舟無可奈何,只得笑嘆一聲,將她身子一捧,擰腰放倒在床上,斜側壓
住,柔聲道:“你是怕我練刀之後,力氣不夠麼?”
唐蕊雙眼濕潤欲滴,腳尖一勾,連布襪也蹬了下來,露出酥紅嫩白的一對兒
赤腳,沿著他大腿爬過,緊緊鉤住他腰後,嬌喘道:“你那麼厲害,人家……人
家快活過了,就去睡下。不耽誤你練刀,不然……這院子我又沒辦法練功,就只
能看你。你練刀……我看著心里癢癢,你就先把人家好好收拾了嘛。”
“好。”傅靈舟微微一笑,當即坐起,手上幾個起落,已經將她衣裙剝下,
露出個白羊般嬌美玉潤的身子。
唐蕊投桃報李,一邊探身吻他,一邊將他衣褲褪下,連著自己那些,亟不可
待踢到一邊。
唐青聽不到動靜,小嘴一撅,擠開南宮星,自己把眼睛湊了過去。
結果,恰看到唐蕊嬌喘籲籲跪在床上,手捧雙乳湊到傅靈舟胯下,用酥胸淺
溝將那根長長陽物夾在中央,一邊上下摩擦,一邊低頭吐舌,往靈龜頂上黑黝黝
的馬眼不住舔舐。
唐青頓時雙腿一軟,下腹隱隱似有東西消融一般,暖洋洋滲了出來。
她靠在南宮星身上,水汪汪的眼睛楚楚可憐一瞄,又不自覺拿出了那副柔柔
弱弱最勾搭男子的模樣。
他只好附耳道:“這里不行,等回去山上。”
她頗為幽怨地白他一眼,將水眸重又湊回墻洞上,但還是禁不住略略弓腰翹
臀,將屁股在他身上不住磨蹭。
擔心她氣息急促被對面聽到,南宮星不得不把住她腕脈,將一股真氣緩緩灌
入,鎮定心神肺腑。
唐青還能勉強穩住,那邊唐蕊卻越發不可收拾,不過片刻,雙乳頂端的蓓蕾
就膨脹硬挺,擡眼望著傅靈舟的面孔,顫聲道:“靈舟,我……我想。你可好了?”
傅靈舟垂手撚著她的乳珠,不緊不慢道:“那便躺下吧。”
唐蕊立刻欣喜若狂往後躺倒,肩背抵著疊好的被子,扯過一個靠墊,擡腰往
下一放,就急匆匆分開飽滿大腿,亮出了早已濕淋淋的嫣紅玉門。
傅靈舟卻不著急,往她股間一坐,用指肚輕輕壓住那顆含苞待放的陰核,緩
緩揉搓。
“嗯嗯……靈舟……人家……人家里面想……想要……”唐蕊小腹一緊,緊
並的腳趾微微一張,嬌喘道。
“忍耐一會兒,里面才更快活。”傅靈舟俯身將她吻住,指尖動作漸漸加快。
“唔唔……唔……唔唔……”唐蕊嬌哼連連,手腳在傅靈舟身上胡摸亂蹭,
最後忍不住握住那根陽具,解心焦似的捋著。
轉眼間,唐蕊被撥弄得花房濕透,嫩瓣齊張,亮晶晶的愛蜜溢出口來,連不
住夾緊的臀肉都染濕小片。
就在她雙腿繃緊,腰胯不住扭動,眼見要泄的時候,傅靈舟突然坐起,將她
雙腳一拉扯到肩頭,捧住緊湊香臀對著小嘴兒一樣的陰戶就是用力一刺。
“啊——”一嘆三彎的曼妙呻吟中,唐蕊拱高纖腰,套著肚子里的硬長肉棒
狠扭了兩下,暢快淋漓先泄了。
照說這種活春宮,當然是看到雲散雨收為好。可南宮星卻暗自思忖,這二人
好事之後,一個睡覺一個練刀,怕是不如現在好對付,反正偷聽也聽不到什麼有
用東西,唐青反而被撩得渾身火熱春意盎然,到時候勾起她什麼記憶,沖撞心傷
惹來頭痛,被對方先一步發現,反而不美。
心意已定,他輕輕拍了拍唐青,讓她暫且放開,莫要再繼續上下撫摸一副急
色模樣,自己閃到門邊,提氣屏息,運氣內功護住門軸,緩緩打開。
唐青滿臉幽怨,她本就是那種惹人憐愛的相貌,雖說記憶受損人還有點渾渾
噩噩,可長久磨練的功夫卻沒有落下,追到南宮星身後,就伸出指頭勾住了他的
衣袖,細聲道:“南宮,南宮公子,好哥哥,你……你就不想我麼?”
“想你,也不在此時此刻。你先躲好,傅靈舟武功不弱,可莫要被他傷到了
你。”南宮星回身在她唇上輕輕一吻,心道如今這渾渾噩噩的唐青,反倒比之前
那攻於心計兩張面孔的樣子可愛了幾分,都禁不住要想,不如讓她就這樣與自己
重新來過,不也十分不錯。
唐青蹙眉猶豫一下,點了點頭,但跟著,雙眼就驀然睜大,急忙擡手緊緊捂
住自己嘴巴,指向了南宮星肩頭之後。
南宮星心中一凜,急忙將真氣運遍全身,雙臂一張先將唐青牢牢護住,跟著
緩緩轉頭,定睛看去。
院墻上,唐遠明面帶微笑站在那兒,指了指中屋房門,似乎是不願打擾了那
對兒正激情戲水的小鴛鴦,跟著比了個手勢,無聲無息向後躍出。
南宮星伸手抓住唐青抱在腋下,趁著院里遊蕩的那只公雞還沒炸毛,提氣一
蹬,也跟著離開了院子。
唐遠明瞄了一眼唐青羞紅滿面的模樣,微笑道:“南宮星,這次,你總算沒
聽到。”
南宮星謹慎道:“唐掌事武功高強,晚輩自愧不如。”
“唐蕊是奉我的命假扮冒充唐歡,你不必尋她晦氣。”唐遠明負手而立,淡
淡道,“至於唐歡,你也不必找了,她在我手中,我另有用處。”
南宮星盯著唐遠明看了片刻,沈聲道:“唐掌事所謂的用處,應該是拿來針
對我娘吧?”
唐遠明並未正面答複,只道:“我肩上扛的,是唐門三山之一,幾十戶宗族
人家的安危。唐歡其心有異,我自然要妥善處理。”
南宮星心中已經隱隱猜出一條線來,冷笑道:“我倒是覺得,舅舅你特地跟
唐蕊演這麼一出雙簧,請將激將順次用上,除了想要我上山幫忙之外,只怕更多
還是為了找我那不好抓的娘吧?”
唐遠明微笑道:“月依當年在我們唐門諸多兄弟之中,說是鶴立雞群,眾星
捧月也不為過,抓她,這用詞未免也太生分了。我只不過是想尋個機會,與她見
上一面,敘敘舊罷了。”
南宮星冷冷道:“她若有心敘舊,你們自然可以見面。”
唐遠明淡淡道:“我也並未強人所難,你可見我安排人手搜山找她?”
“可你抓了唐歡。”
“月依當了娘後,性子軟弱了太多。放在以前,她不可能對唐歡那樣的母女
不起疑心。她可以疏漏,我卻不能。你要誤會成什麼是你的事,我特地放下手邊
要務趕來一趟,不過是不希望你驚擾了那對有情人。”唐遠明望向院子,目光頗
為溫和,“傅靈舟是個不錯的女婿,希望唐蕊的爹娘,莫要再繼續糊塗下去。”
唐青頗為羨慕地看著唐遠明,小聲道:“掌事,青兒……也盼著有個不錯的
夫君呢。”
唐遠明撚須微笑,道:“你娘在家中說不上話,引你母女走歪路的那人也已
不在人世。你的終身大事,何必我來操心。早日想起你丟了的東西就好。順便,
幫叔叔我一個忙,看緊了你的南宮公子,放下手中其他的事,牢牢盯住了他。南
宮家的骨血,在唐門已不必更多。”
唐青蹙眉道:“可行博哥哥安排了我活兒,我哪兒敢不幹。”
唐遠明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行博這孩子……近日愈發焦躁了。你
不必理他,暫時,也不必再擔搜集訊息情報的職務,南宮星在山上的身份是孟凡。
你從即刻起,就作為孟公子的向導,幫他在唐門捉鬼吧。”
南宮星在旁沈思片刻,笑道:“也好,這就不用再勞煩唐醉晚了。”
唐青眼睛一瞪,忍不住在背後捏了他屁股一下,“醉晚連武功都不懂,你怎
麼找上她了?”
唐遠明唇角勾起一絲譏誚笑意,“唐歡的母親,昔年也一樣不懂武功待字閨
中。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每次見面都要被暗諷兩句,南宮星心中頗為後悔,還不如隱藏身份學娘一樣
悄悄上山來的爽利,偏偏此事他還氣不得,將心比心,若是將來有個風流少俠跑
去隱居福地,悄悄將他的妹妹們勾搭個遍,他能只是諷刺兩句,就算是宰相肚里
能撐船了。
他拉住唐青的手,柔聲道:“我先叫人找你,可你不在。傳話的弟子還當我
是為了貪色,就起了給自家姐妹引薦的心思。我叫她當個向導而已,你既然之後
有空幫忙,那我自然不需要再去找她。”
“掌事都開口了,我當然有空。”唐青往他胳膊上一靠,倒是不拿旁人的目
光當回事。
看唐遠明似乎要走,南宮星忙又開口道:“唐掌事,傅靈舟是否有什麼可疑?
我聽說,他和範霖兒出現的時間相差不遠。”
“我已查過他的家底,”唐遠明緩緩道,“他除了武功來路不太周正,為人
行事都還不錯。唐蕊能攀住他,若是攀穩,是她的福氣。”
“他的刀法,可是昔年魔教一脈?”
“是。天地人魔如意連環八式,在江湖中至少已有三位傳人,年紀都不太大。
但頗為可喜,其中並沒什麼邪魔外道。”唐遠明微笑道,“武功如刀,絕大多數
並無正邪之分,全看所用之人所思所想。”
“海外傳言,世上還曾有過攝人心魄的妖刀。”
“江湖傳言,魔教也曾有吸人精髓采陰補陽的邪功《不仁經》。”唐遠明袍
袖一拂,道,“鳳毛麟角,不能以常理相待。”
“那晚輩可否讓傅靈舟來做我的幫手?”南宮星微微一笑,朗聲道。
唐遠明眉心略蹙,這才知道著了他的道兒,被引著說出許多澄清之語,此時
總不好再反過來表態狐疑,只好問道:“你為何要用他?”
“他初出茅廬,有揚名立萬的心思。此為其一。若那真是魔刀傳人,武功想
必不錯,解毒的手法也一定過得去,在唐門行動,至少安全不少。此為其二。至
於第三……唐掌事既然有心成全那對兒小鴛鴦,讓傅靈舟隨我一起辦事,幫唐門
立功,不是更好?”
唐遠明略一思忖,道:“你不擔心?”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鋒利的刀,就算可能割傷自己,該用還是要用。”
南宮星笑道,“再者說,這把刀真要有什麼問題,在暗處隱忍不發,只怕對我危
害更大吧?”
唐遠明似乎還有要事在身,他點了點頭,道:“你若能說得動他,憑你令符
直接帶他上山便是。不過他身上若是出了什麼問題,我可不保證你的安危。他暫
且,還不是唐門的人。”
說話間,院內傳出了唐蕊歡喜至極細長婉轉的嬌吟,聽那極樂滋味,讓唐青
都羞紅半張芙蓉面,摟著南宮星的胳膊就將飽滿的酥胸上下蹭了一蹭。
對侄女的放浪形骸略感不悅,唐遠明皺了皺眉,拱手道聲告辭,便大步而去。
一見唐遠明走遠,唐青小聲道:“南宮,那傅靈舟要真練的是魔刀,豈不是
可疑的很?你為什麼要找他幫忙啊?”
南宮星嘆道:“唐門新生代弟子中的翹楚一個比一個可疑,還有被天道招納
的幾人在前,我哪里敢找他們幫忙。至於傅靈舟,我直覺上,倒認為他還可靠一
些,起碼看他床上的樣子,對唐蕊是動了真情意的。魔刀一脈,講究的是斂心凝
意,往往十分專情,他既然愛上唐蕊,總不會對唐門不利。”
唐青一抿小嘴,吃吃笑道:“那刀譜好找麼?”
知道她是什麼心思,南宮星笑道:“那種刀法,我這樣的風流胚,是萬萬不
肯練的。”
唐青橫他一眼,心底雖沒明晰記憶,卻隱隱想起了曾經刻意壓抑的醋意,便
乖乖不再將玩笑開下去,轉而道:“他倆完事了,你要怎麼招傅靈舟來給你幫忙?”
南宮星並不著急,搖了搖頭,拉住唐青小手,笑道:“傅靈舟那體魄,唐蕊
泄個一次兩次,怕是完不了事,咱們去一旁轉轉,反正他們不走,過會兒回來聽
到練刀聲,再正大光明叫門便是。”
唐青低頭小聲道:“那還不如就不出來,在里頭好好看會兒呢。唐蕊大了之
後,我可沒怎麼見過她光屁股的樣子了。”
“你是想看她,還是想看傅靈舟?”南宮星故意帶上幾分醋意,笑道,“他
用刀的樣子,想來挺俊。”
“俊不俊,也和我沒的關系了。”唐青更刻意地幽幽嘆了口氣,“我和我娘
對行簡大哥言聽計從,結果可好,他竟把我賣給了你這麼個小色鬼。”
聽出她提到唐行簡時,心神還是略有激蕩,多半是失憶之後,對唐行簡的崇
敬之情再次回到心頭揮之不去,若不是唐行簡已死,家中明里暗里的情況都指向
他確實對唐門心懷不軌,她心中恐怕還要再多一道過不去的坎,南宮星略一沈吟,
道:“阿青,恰好此時有空,這附近,你可知道有什麼無人打擾的僻靜地方麼?”
唐青臉上登時一紅,水汪汪的媚眼斜斜一挑,羞答答道:“我這還沒都想起
來呢,你……要做啥子啊?”
南宮星本就是故意引她誤會,笑道:“你找到,帶我過去,我才告訴你。”
唐青將他胳膊一挽,身上的骨頭仿佛都軟了幾分,嬌聲道:“好嘛,我這就
帶你去找,不過……可不許趁機欺負人家。”
不願離開唐蕊住處附近,唐青繞了幾圈,最後還是只能在山上竹林中尋到一
處僻靜背陰地界,她扶著竹子輕輕一靠,回眸道:“好了,這里沒人打擾,動靜
小些,也沒人聽得到。你有什麼事,說吧。”
她在渴望更深邃的接觸,似乎指望通過這此前經歷過的交合來挖掘出丟失的
記憶。她還是處子之身時就並未嚴防死守,如今自己摸出玉門早破,加上南宮星
身上的確傳出讓她極為熟悉的感覺,叫她不自覺想要親近,所以口中說著,白皙
的指尖倒已將領口輕輕扯松了些,露出一段白白嫩嫩的脖子。
南宮星站定在她面前,雙手握住她的纖細腕子,調整好真氣,柔聲道:“蜘
蛛。”
唐青觸電般一顫,秀美雙目突然顯得有些呆滯,旋即,一股難以言喻的驚恐
湧上眸底,讓她的神情瞬間變得駭人而扭曲。
她雙掌猛地一掙,似乎想要拍向自己額頭。
但南宮星真氣灌入,早已將她緊緊制住。她接著淒然一笑,突然將舌根抵在
了牙關之間。
南宮星心頭一驚,急忙擡手捏住她面頰,一掌印在她膻中,暫且震去了她通
體力道。
唐青呻吟一聲,通體酥軟,倒在了他的懷里。
過了片刻,她才如夢初醒,驚慌失措地拽緊了南宮星的衣衫,顫聲道:“我
……我方才……為何……為何那麼……想要尋死?”
“你可曾聽到我說了什麼?”南宮星緊盯著她的眼睛,柔聲問道。
唐青搖搖頭,“你說什麼了嗎?你讓我把你帶來這兒,我等你說話,然後…
…你說什麼了?”
“沒,沒什麼。”南宮星將她抱進懷里,心頭大震。
他還當對手如對玉若嫣那樣,給唐青下了什麼殺人的心劫,這樣能害到的,
多半就是他。
可沒料到,唐青被觸動後,竟會在短時間內一心求死。
她若死在南宮星枕畔,必然是驚動唐門給他惹來一身麻煩,若不能達成目的,
只消找個機會,在她周圍沒人的時候說出兩個字,就能讓她自行了斷,再無後患。
當真是陰毒無比。
南宮星後背陣陣發寒,他若不是此前湊巧見過玉若嫣,經了唐遠明提點,只
要自顧自把唐青救走,到了濃情蜜意之時沒有防備問出一句,唐青當場就要香消
玉殞。
唐青顯然也是後怕至極,嬌軀窩在南宮星懷中不住顫抖,連聲輕道:“南宮
……我……我到底是怎麼了?我……我明明不想死的啊。”
對啊,唐青明明不想死,為何會被埋下心劫?難道那人的神鬼手段,已經不
需要順著人的心境下手了嗎?
南宮星皺眉苦思片刻,握緊唐青雙手,柔聲問道:“阿青,你仔細想想,剛
才你尋死那一刻,腦中都想到了什麼。”
唐青蹙眉咬唇,滿面茫然,喃喃道:“我……我就是突然間,腦子里一片發
白,你好像說了什麼,可我完全不記得。就覺得,一下子萬念俱灰,好像有無數
苦不堪言難過至極的事情壓上心頭,有人一聲聲在我耳邊說,死了吧,還是死了
輕松,死了更好,我……我的手……和牙……就……就突然不受控制了……”
“不對,”她突然抱住了頭,顫聲道,“不對……不是不受控制,而是……
而是那一刻,我真的特別想死,特別……特別想死……”
她淚流滿面,猛地抱住了南宮星,“南宮……救我……救救我……”
原來,口令反而不會被本人記住麼?南宮星皺眉思忖片刻,等唐青冷靜一些,
柔聲問道:“你方才說,有無數苦不堪言難過之極的事情壓上心頭,能想起具體
些的細節麼?那在你耳邊的聲音,你若從現世聽到,能分辨得出是誰嗎?”
唐青靠在他臂彎中閉目苦思良久,才口唇顫動,輕聲道:“我……分辨不出。
那聲音……鬼魅一樣飄飄蕩蕩的,從這個耳朵,飄到那個耳朵。那些事情……我
也想不起來什麼,就知道……好像特別痛苦,特別難受,還持續了不知道多久。
那段時間,我……我每一刻都仿佛身處地獄,對……那段時間,真的……不如死
了反而輕松。可我……我想不起來了……”
見她說著說著就捂住了額頭,多半又要頭痛,南宮星忙將她抱住,柔聲道:
“那就不想了,別再想了。”
他心里大概已經有了判斷。
對唐青施加邪術的,想必就是對玉若嫣下手的罪魁禍首,唐青心中沒有什麼
弱點,她就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生生造了一個出來,將她受盡折磨求死不得時的意
誌埋成了心劫。
可唐行濟帶唐青回來的時候,唐青只是高熱昏迷,大病一場,身上並無什麼
傷處,也不知到底遭受了什麼創痛。
唐昕至今還下路不明,難道就是因為心誌堅定,不肯中招所以還被關押在某
處麼?
南宮星一邊尋思,一邊運起陰陽隔心訣,將柔和溫暖的真氣不斷註入到唐青
心脈之中,直到她明眸之中呆滯盡去,才拉她站起,輕聲道:“阿青,自此之後,
你要盡可能寸步不離我身邊,知道麼?”
唐青連連點頭,“一定,我……我一定到哪兒都跟著你。”
南宮星沈吟片刻,還是不夠放心,叫唐青丟掉了身上所有毒藥暗器,並暫且
鎖住了她雙臂經脈,雖說禦敵無力,只剩下輕身功夫,但起碼真遇到危機,飛起
一腳踢死自己還是比較難的。至於嚼舌,只要及時吐出血塊肉塊,不被堵住氣道,
就無性命之虞。
知道他是關心自己,唐青全部順從接受,連額頭上都特地纏了幾圈布條,飛
身撞墻多少能有個緩沖。她上下摸摸,心里還是有些膽寒,輕聲道:“要不……
等回去山上,掌事給你安排好住處,你……就把我五花大綁,鎖在屋里吧。向導
這個,唐醉晚一樣能當。而且你要是招了傅靈舟上山,多半唐蕊也很樂意幫忙。”
“我會酌情考量的。”南宮星點了點頭,“真要不得已,也只能將你先困在
安全的地方,暫且不要見人了。你好些了麼?要是沒事,咱們這就去找傅靈舟吧。”
唐青臉色蒼白地點了點頭,此刻倒是不需用什麼本事,就自然而然流露出了
嬌弱無依的楚楚動人,格外引人憐惜。
再回到那座院子外,南宮星側耳一聽,里面果然已經有了練刀之聲。他也懶
得再讓唐青叫門,自己上前拍了拍門板,朗聲道:“請問,傅靈舟傅公子在麼?”
里面的風聲停了。
片刻後,才響起傅靈舟略帶狐疑的聲音:“是哪位?”
南宮星高聲道:“在下孟凡,受唐遠明唐掌事指點,來請傅兄幫忙,為唐門
難題出一分力。”
屋里傳來唐蕊一聲驚叫,“靈舟,你別開門,那孟凡就是南宮星!他是來找
我的!”
南宮星笑道:“唐蕊姑娘,在下已經和唐掌事商談過,你既然是奉命辦事,
責任自然並不在你。唐掌事有心借此機會撮合你們二人,依我看,不妨借此天賜
良機,擺脫這偷偷摸摸的狀況。”
喀拉一聲,院門打開。
赤著上身腰側握刀在手的傅靈舟站在里面,目光如電將南宮星上下打量一眼,
抱刀拱手,道:“你說,唐掌事有心撮合?”
“不錯,你與唐蕊的私情,唐掌事一早就已明察秋毫。他惜才愛才,有他出
面,傅兄與唐蕊之間,便可以說沒了阻礙。唐門近日適逢多事之秋,內部暗流湧
動,只得從外部找可靠的力量介入幫忙。”
“你是唐門叛徒之子,你可靠嗎?”
南宮星笑道:“我與閣下情況相若,心愛的姑娘恰好姓唐,不出手幫忙,未
免說不過去。”
傅靈舟略一沈吟,道:“那我難道就可靠?”
“唐掌事願意一賭。”南宮星謹慎地將責任統統拋給唐遠明,微笑道,“至
於我,我願意相信唐蕊姑娘的眼光,能讓她全心信任的濁世佳公子,想必不會對
唐門包藏禍心。”
唐蕊在里面憤憤道:“靈舟,你別信他,姓南宮的小賊滿口花言巧語,你小
心上他的當。”
南宮星朗聲道:“唐蕊姑娘,唐掌事給了傅靈舟一個立功揚名,好娶你為妻
的機會,你當真不想珍惜麼?在這種地方當一對偷歡鴛鴦,你就知足了?”
傅靈舟不願被村人圍觀,閃開院門,沈聲道:“進來說吧。”
南宮星拉著唐青邁進院內,指指屋內,示意她去說服唐蕊。
傅靈舟關好院門,目光閃動,道:“南宮兄,我去幫你,意思就是我要聽你
調遣,對否?”
“算是吧。”南宮星暗暗調勻氣息,走到院中空曠處站定,一股興奮從後腦
湧上,帶著暖意流遍全身。
如他所料,傅靈舟緊握刀鞘,蒼白的手扶住了漆黑的刀柄,一字字道:“請
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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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Y-224A】
“不、不不不!”伊莉絲趕忙擡手一掙,一個翻身躲開到旁邊,雙手緊緊攬
住了胸前寬松的衣服,“我……我心里上的確很期待,可……呃……我……我必
須得……再等等。”
克雷恩摩擦了一下冰涼的肩頭,往火堆邊湊了湊,“沒關系,我本來就只是
為了警告你。毒性已經消退的差不多了,你休息吧,換我來值夜。”
“我……的生日是藍五月10號。”她抱住手肘,認真地開口解釋,“你知
道,那一天對傳統的精靈來說正是成年禮。我……明年的生日恰好是二十五歲。”
“我沒有生氣或是失望,你不用特別解釋什麼。”克雷恩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應該還記得,一直提醒你考慮清楚的可正是我自己。”
“不,不一樣的。”伊莉絲擡起頭,眼睛里好似有森林的晨霧在彌漫,透著
一股微妙的吸引力,“我需要解釋給你,我剛才逃到這邊,不是因為沒準備好,
也不是因為不夠喜歡,更不是因為我考慮清楚覺得不合適,而只是因為我想要按
照傳統……跟你一起度過那個成年禮。”
她站起來,再次走向他,眼睛變得更加明亮,也更加濕潤。她蹲下來,舒展
雙臂環繞住他的脖子,把胸膛最柔軟的部分貼在他的耳邊,“你聽聽我的心跳,
就該知道我的一切都已為你準備好,我亟不可待地想要讓你徹底屬於我。”
“可如果你想要等到那個重要的日子,我建議你不要做這種事。”他擡起手,
在她纖細腰肢下方飽滿緊湊的地方一摟,“永遠不要相信男性的定力……尤其,
在你明知道自己充滿誘惑力的情況下。”
伊莉絲的臉上布滿潮紅,可她的神情卻沒有任何迷茫,她緩緩蹲下,親吻著
他的額頭,鼻尖,最後停留在與他的嘴唇近在咫尺的地方,平時清脆歡快的嗓音,
此刻變得嬌柔而低啞,“別忘了,芙伊告訴了我很多事,抱括她也許本來不打算
教給我的事情。比起此刻的咱們,你們當年在樹屋中,不是為了成年禮等待了更
久嗎?”
他有些愕然地擡起頭,皺眉小聲問:“連這些……你也知道?”
“她並不能選擇給我什麼片段,要麼不,要麼全部。”伊莉絲雙手捧住了他
的臉,“其實我並不喜歡那種繼承了什麼的感覺,不過此刻……我倒是很慶幸,
我不需要再向你們當初那樣笨拙地摸索……”
在她柔軟的唇瓣覆蓋上來之前,克雷恩向後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呼吸也變
得有點急促,“如果……你的確了解芙伊那時候的記憶,那麼,你就應該清楚,
她做過的很多事,並不適合你這樣在榮寵中成長起來的尊貴公主。”
“能有什麼不合適呢……”柔軟的舌尖小蛇一樣鉆出了唇縫,像是已經無法
忍耐心中的渴望,在他幹澀的嘴巴上輕輕掠過,“就算是女王,和丈夫在臥室里
的時候,身份也只該是單純的妻子而已。”
克雷恩扶著腰,理智勉強做了一下最後的抵抗,“別忘了,我還受著傷。”
“沒關系,”她啃了一下他的嘴唇,力氣不大,但帶著一絲微妙的醋意,就
像是不甘心此刻她要用到的本領並不屬於她自己,“我沒記錯的話,不管哪一樣
都不需要你用多大力氣。”
“好吧,我得承認,我已經不想拒絕了。”他的視線不再遊移,終於遵循著
心底的願望,落在她清澈的藍眸中,“我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燒……”
“我聞得出來。”伊莉絲深深地吸了口氣,湖水一樣的眼波輕輕蕩漾,仿佛
要把他拽入湖心,永遠禁錮。
“看來,除了要為你保留到成年禮的部分之外,我已經不需要再顧忌什麼了
……”克雷恩嘆息一樣地說了一句,接著把頭一伸,準確而有力地吻住了她小巧
柔嫩的唇瓣。
“那麼……就讓吻成為今晚的主題吧。”她勾住他的脖頸,呢喃著說。
“我想我之前不該開那個蓋著衣服互相取暖的玩笑。”克雷恩向後躺倒,看
著她把本屬於他的衣物脫下,被子一樣蓋在他們的身上,喘息著說,“這太考驗
我的控制力了。”
“也很考驗我的。”伊莉絲埋在他頸窩,品嘗血管的味道一樣上下拱動,
“你的禁錮之香……真是可怕的東西。”
“不要緊……”他抱緊了她,修長的手指開始靈活地舞動,“你既然了解的
那麼清楚,就該知道成年禮之前,我們對身體秘密的探索一直都是相互的……”
“哦……”濕潤的花房外傳來淺淺的酥癢,她低低叫了一聲,臉比剛才更紅
了些,“你正在教壞一個公主……”
“主動權在你,你隨時可以停止。”他低頭看著她移動的軌跡,撫摸著滑膩
而沒有任何瑕疵的精靈少女肌膚,盡管欲火已經讓性器堅硬昂揚,依然低喘著說,
“附近就是河,洗個冷水澡非常方便。”
“不。”她堅定地回答,“我生起的火,我親手來滅。”
他愉悅地笑了起來,持續了好幾天的緊張感,和這段時間旅程積蓄的苦悶終
於得到了松弛的機會,“確切地說,是‘親口’。”
擡頭瞪了他一眼,伊莉絲直接在他腰側咬了一下,接著,緩緩蜷縮下去。
她已經開始行動,但並未直奔關鍵要害。
柔軟的唇瓣輕柔的覆蓋住盆骨的外側,靈巧的舌尖流連在小口覆蓋出的小小
空間內,小幅度地搖擺,他的皮膚上有淡淡的汗味,和更加猛烈的禁錮之香,那
讓她渾身火燙,乳房的頂端因此而發硬,脹起,上翹,甚至微微的刺痛,修長的
雙腿之間,也一陣強過一陣地癢,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下腹部緩緩膨脹,擠出一股
股甜美的蜜汁,給流淌過的地方帶來無法形容的渴望。
“這東西真硬……”吻上他緊繃的大腿,伊莉絲曲起修長的手指,纏繞在高
豎的旗桿上,掌心傳來的溫度似乎可以直抵她的心窩,血管的脈動輕輕敲打著她
正在顫動的子宮,她覺得,自己好像快要變成一頭發情的雌獸。
“這是對你魅力的回應,它在期待,期待你更多的撫摸,和恰到好處的親吻。”
克雷恩用指尖梳過她柔順的短發,被她並不算生澀的技巧撩撥到略感脹痛。
“是麼,那我希望它再多期待一會兒。”得到的記憶提醒伊莉絲,適當的延
遲能讓之後的快感更加甜美,她湊過去,從側面輕輕吻了一下手中的肉棒,一沾
即走,轉而埋頭在他分開擡起的雙股中央,側頭舔著他大腿的內側。
“唔唔……”克雷恩調整了一下蓋著他們的衣服,愉快地享受著從周邊逐漸
挪向內側,一點點接近最敏感地帶的美妙滋味。
除此之外,尊貴的精靈公主赤身裸體趴伏在雙腿之間,用唇舌侍奉這件事,
也給他帶來無法抑制的亢奮。她的唇遊走在一邊大腿的時候,那水藍的短發就輕
輕刷在另一邊的大腿,讓兩條大腿之間的昂揚欲望不由自主更加腫脹,脹到他忍
不住輕輕捏著她的長耳朵,低聲催促,“好了,伊莉絲,它已經期待太久了。”
“我覺得還不夠久,我可是期待了更久,而且還要繼續期待下去呢……”她
在他大腿上咬了一口,側頭,用長長的耳朵托住了他已經縮緊的陰囊,順著性器
的底面,一點點劃上去。
耳朵是精靈的敏感帶,拿這個地方愛撫性器,能讓雙方都感到細小的幸福戰
栗。
“我已經在你身邊了。至於成年禮,那是你自己的堅持。”克雷恩低笑著,
微微弓腰,雙手探入她的胸前,捏住軟中帶硬的蓓蕾,將熾熱的欲望通過嫻熟的
動作傳導進去。
“唔唔……”本來就已經被禁錮之香包圍,雙乳的刺激轉眼就讓伊莉絲的深
處更加濕潤,她無法克制地夾緊了雙腿,靠那磨蹭略微減弱彌漫在恥丘的飽脹感,
“別這樣誘惑我……我會等不到成年禮的。”
“我這是在催促,讓你也體驗一下,欲望得不到撫慰的焦躁。”他笑著捏緊,
指肚把櫻桃色的乳頭微微按扁。
“唔嗯……啊……”伊莉絲不自覺地昂起了頭,仿佛有兩根細線從乳頭的中
央穿過,向下延伸到顫動的子宮口,牽扯著那里的肌肉,發出一陣細微的痙攣。
她握緊肉棒,終於探頭湊了過去,小小的舌頭貼住帶著淡淡汗鹹的腹股溝,
緩緩來回移動了幾次,順著側面,好像吹葉笛一樣橫移到頂端。
蘑菇頭一樣的結構已經完全從外皮的保護中解脫,散發出雄性的味道,沖擊
著伊莉絲已經恍若微醺的神智。
用舌頭貼合著性器頂端的輪廓,她仔仔細細地旋轉舔吮,試圖從芙伊給予的
技巧中提煉自己的本領,輕點了幾下那縱向的裂口後,她把蓋著的衣服微微往後
掀開,擡起眼,借著篝火的光芒凝望著他,沈下身軀,用柔軟的唇瓣將那欲望之
源緩緩吞入。
“嗯嗯……”克雷恩半垂眼簾,暢快地呻吟了一聲。
她漸漸加快了動作,手掌托著陰囊的下方,指尖靈巧的撫摸,口腔里充斥著
男根的味道,舌根都因此而泛起了情欲的麻痹,她不斷地吞吐,吸吮,舔舐,禁
錮之香越發濃烈,像是對她的回饋。
終於,她忍不住垂下一只手,放在了濕淋淋的股間,那里的飽脹感,如果不
狠狠揉搓,仿佛就會讓她從身體中心爆炸開來。
可越是揉搓,滲出的汁液就越多,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都在融化,融化成
那一片片的蜜汁,濕漉漉染上自己的掌心。
幾件散亂的衣服遮蓋不住他們全部的肢體,如果從火堆邊的樹上俯瞰下來,
克雷恩露出了頭、雙臂和小半條腿,衣服只擋住了他身體的中心附近。
而伊莉絲,只露出了一對白白的赤腳,和兩條並在一起,不時交疊磨擦一下
的細長小腿。
墊在他們下面的草葉沙沙輕響,不知疲倦的彩羽鳥兒仍在歌唱,火苗跳動,
河流激蕩,細小的聲音,猶如林間夜曲的樂章。
河蛙抱緊多汁的泥土,磨蹭著濕潤的皮膚,遊蟲落在顫動的葉片,吸吮著甘
美的露珠,巖石後遲鈍的陸龜探出頭,恰被綻放的野花夾住,貪婪的蜜蜂不願休
息,圍繞著香甜的蕊芯起舞……
蠻荒的樹林看似靜謐,卻充滿了生機。夜風拂過,樹木開始了戰栗,誕生於
樹的精靈們,也開始了戰栗,一朵巨大的浪花拍向岸邊,化作紛飛的白沫。
伊莉絲收緊面頰,牢牢裹住在口中彈動的硬物,隨著那噴射而出的粘液,她
也在細密的顫抖中,攀上了性欲的小小山丘。
她舔過布滿唾液的肉棒,一邊清理,一邊吞咽。
而他撫摸著她,用輕柔的觸碰疏散心頭彌漫的快樂。
“香味漸漸淡了啊……”過了片刻,伊莉絲靠在克雷恩的胸口,用指尖畫著
圈子,倦懶地說。
“這正說明了你有多麼出色。”他瞇起眼,連傷處的疼痛都覺得減輕了許多。
“你讓我覺得,到成年禮前的這段時間太長了。”她笑著翻身趴在他胸前,
“我都等不及想知道,那會不會比今晚還要美妙得多。”
“會。”他擡頭吻了她一下,“我保證。”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8-12-15 22:43
標題:
竊玉 (08)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
2018-12-15
兔子想要學遊泳果然是件很困難的事。
亂糟糟的,好煩。
這一年趕緊過去吧。
期待明年我能遊快點……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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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明暗
江湖中人以武會友,南宮星早知會有此一戰,拱手微笑道:“既是切磋,還
請點到為止。”
傅靈舟薄唇半抿,沈吟片刻,頗為誠實道:“實不相瞞,我的刀,還不到收
放自如的境界,很難點到為止。南宮兄若是沒信心,那還是算了吧。”
看來此人心底很在意唐蕊先前擡高自己的話,南宮星暗嘆口氣,調勻氣息,
道:“好,生死有命,請。”
傅靈舟緊緊握住了刀柄,人卻沒有動。
不只是腳下沒有動,他整個身軀,都仿佛化成了磐石雕琢而成的人像,剎那
之間,就已徹徹底底沈靜下來。
南宮星心中一驚,雙足不自覺便往後錯了半步。
他沒想到,傅靈舟年紀輕輕,就已將境界提升到了安忍不動如大地的程度。
天地人魔如意連環八式之所以被稱為魔刀,並不僅僅是因為它源出魔教,也
因為它的進境必定會帶來心魔。
從魔者進境神速,卻只有伏魔者,方能一窺此刀法的真容。
“為何不出手?”南宮星氣沈雙足,狼影幻蹤身法全神戒備,略一勾手,主
動挑釁道,“莫非你這有兵器的,反倒怕了我的空手?”
傅靈舟漆黑的眸子依舊緊緊鎖著南宮星的雙肩,紋絲不動。
這不見半點浮躁的年輕人,仿佛可以這樣握著刀,等待到天荒地老。
唐蕊自小在唐門修習暗器,而以她的眼力,卻看不清傅靈舟的刀。
南宮星想起了唐炫。
若是唐炫在此,對上這位準妹夫,會如何出手呢?
沈吟片刻,南宮星微微一笑,突然足尖一掃,將兩顆石子踢向傅靈舟的面門,
同時另一腿蹬地施力,將身軀向後送去。
江湖中但凡有些名聲的刀法,哪怕是彭家五虎斷門刀,也一樣會有勢不可擋
的拔刀一招。
魔刀自然也不會例外。
一招拔刀,鋒芒畢露。
傅靈舟擡起手臂之時,南宮星已飛身退到院墻之上。
不論這拔刀何等神威蓋世,也不可能波及丈余之外。
但傅靈舟並未拔刀。
他橫鞘一擋,封住了兩顆頗不要臉的石子。
卻也封住了他自己的視線。
狼影幻蹤全力施展,南宮星的青灰身影恍如電光,瞬間就到了傅靈舟左手一
側。
大搜魂手可破天下暗器,他五指一捏,就拿住了傅靈舟的腕脈。
傅靈舟左臂忽然向南宮星懷中一送,側挪半步,好似將這條胳膊舍去一般。
南宮星一股真氣灌入,只要他半身就此酸麻,勝負便已分曉。
可傅靈舟已拔出了刀。
一股灰撲撲的死氣劈面而來,沒有刀光閃動,那把刀,仿佛連所有的光芒都
已經吸盡。
南宮星只能撒手。
他一招孤煙掌橫封胸前,全憑經驗擋開這一刀,旋即猱身而上,切入刀法無
法自如施展的距離,展開大搜魂手,疾取對方喉頭。
一條左臂可以棄之不理,一顆腦袋,總不能也歪頭奉上吧?
傅靈舟的身法姿態並不優美,而是如他的刀一樣,簡潔,有效。他雙腳向後
踏出,每踏一步,胸腹頭頸便堪堪避過一次南宮星的撲擊擒拿。
南宮星心中清楚,只要讓傅靈舟退出到合適的距離,那把刀就有了再次出手
的機會。
所以他也展開狼影幻蹤,寸步不離。
轉眼間,傅靈舟退到院角,避無可避,不得不左臂一擡,封擋喉頭。
但他右手的刀,同時從下方斜刺上來。那並不是魔刀中的招數,而是他自身
的臨敵應變。
多年苦練的積累,這一刀足夠快,卻不夠精妙。
南宮星心頭一松,一掌拍向刀背,另一手淩空變招,轉而去鎖傅靈舟左肘。
不曾想,傅靈舟的刀出手同時,竟運足真氣向後一撞。
哢嚓一聲,那單薄院墻已被他靠破。
而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因此拉開了半尺。
要命的半尺!
那灰蒙蒙的刀影,一晃化為百千,幾乎籠罩住了南宮星周身所有要害。
之所以是“幾乎”,是因為漫天刀影之中,竟還有一個頗為明顯的破綻。
南宮星正要對那一處破綻出手反擊,忽然腦後一涼,脊骨間升起一股寒意,
直覺正在示警,若是出手,便會萬劫不複!
他不及細想,只得施展畢生所學,大搜魂手連連擋下刀招,狼影幻蹤急退後
撤,騰挪閃躲,頗為狼狽地避回院內。
躲過那威力無窮的一刀,南宮星驚出一片冷汗,心知過於明顯的破綻就是陷
阱,可緊急關頭能像他這樣靠直覺判斷不攻反走的會有幾人?
傅靈舟似乎沒想到他能躲過這一刀,緩緩收勢,回刀入鞘,皺眉站定,朗聲
道:“南宮兄果然技藝不凡,在下這人式兩招,還是頭一次出到一半,便被躲過。”
天地人魔,原來最詭秘難測的,反而是人。
南宮星定了定神,笑道:“傅兄還要繼續麼?”
傅靈舟搖了搖頭,道:“我已施展平生所學,既然傷不到你,繼續糾纏無益。
今後,還需更加刻苦磨煉才是。”
“既然如此,那唐門之事?”
他抱刀拱手,沈聲道:“願與南宮兄同往,為唐蕊家中助力。”
唐蕊連頭也尚未梳好,散著黑瀑匆匆跑到傅靈舟身邊,一邊幫他輕輕拍去身
上的泥灰土石,一邊蹙眉道:“靈舟,都跟你說了,這小鬼花言巧語,不能信他。
你武功這麼厲害……真要幫忙,我帶著你,咱們自己去查。”
傅靈舟卻並不是真會被女人帶著跑的性子,他伸手拍了拍唐蕊的臀尖,笑道
:“南宮兄心思敏捷,機巧過人,不似我只會用刀,唐門的事情這般奇詭怪異,
還是他來追查最為合適。”
那邊唐青也湊到了南宮星身邊,頗為不解道:“最後那一刀明明有個老大的
破綻,你沒看出來麼?”
南宮星壓低聲音,笑道:“連你都能看出來的,會是他的破綻麼?”
唐青眼珠一轉,頓時了然,湊到他耳邊道:“這人如此陰險,不行你還是別
帶著他了。”
“那是刀法,不是他。”南宮星心中另有計較,只是道,“再說,唐掌事要
是還有可靠的人能用,恐怕就不會絞盡腦汁把我騙上山了。”
傅靈舟並未馬上跟著就走,這年輕人看出唐蕊心中不願,應是打算哄勸一下,
順便幫房主將院墻重新砌好,承諾明天收拾妥當,便往西堂報道幫忙。
還記掛著唐青的心劫,南宮星不願在外久留,商定完畢,便往顯眼處留下給
他娘的暗號提醒,因為唐門高手多半能夠看懂,不敢說得太明白,只寫上莫再尋
找唐歡,就匆匆離去。至於其他,大可深夜見面時候再議。
與唐青回到西堂,南宮星對唐遠明還是頗不放心,讓唐青領著找了小半個山
頭,才在一處僻靜院落找到了他。
門口弟子通傳之後,又等了約莫一刻有余,唐遠明才從院內出來,掃他們一
眼,微笑道:“看來,你還是放不下你那位姐姐。”
南宮星淡淡道:“好歹那也是南宮家的人,我總不能聽你一面之詞,就真當
她包藏禍心,從此不管不顧。”
“你比你爹倒是好心得多。”唐遠明轉身走回院內,“既然有心,那就跟我
來吧。”
院子頗為幽靜,地方也不大,一側緊鄰峭壁,屋後有一線小小飛瀑,看著並
不像是關押階下囚的地方。
三間屋子圍出一個天井,擺著認穴用的標記木人,只看陳設,倒更像是個中
層弟子閉關修行的地方。
“唐歡就在這里。”唐遠明指了指西屋,並未打算再進去,只是負手道,
“你願意見她,就去見見,我先去忙,若沒什麼要緊事,就還如約定一樣,明早
再談吧。”
南宮星朗聲道:“傅靈舟明日上山,唐掌事,玉捕頭讓找的人,可有消息了?”
“做媒介紹的今夜就能帶到。香墜說是被豪商贖身,我已遣人去追,明日之
前必定帶回。”唐遠明走到門邊,扭頭道,“事有輕重緩急,你只有一個腦袋兩
只手,最好還是分清主次先後。”
言下之意,唐歡顯然就是那個“次”。
南宮星微微一笑,推門走了進去。
屋門雖未上鎖,屋里那個女子卻被一條細長鏈子鎖住了足踝,困在屋中。
她頗為年輕,看上去與唐蕊眉眼間的確有幾分相似,只是更加瘦削,顴骨都
略略突出,眼窩微凹,目光陰郁,的確透著一股隱隱戾氣。
南宮星用眼神問了一下唐青,唐青低聲道:“嗯,這個就是唐歡。”
唐歡靠著床頭,冷笑道:“青妹沒把我也忘了,真是三生有幸。”
唐青哼了一聲,道:“別叫得這麼親熱,誰是你青妹。”
“那難道還是青姐?可惜你沒生得那麼早。”
南宮星伸手拽了拽唐青袖管,示意她暫且罷休,女人之間這種口舌之爭,一
旦開了頭就沒完沒了,他可不想就這麼一直聽下去。
唐青抿住小嘴,不甘不願地縮到了南宮星身後。
他這才開口道:“唐歡,你認得我麼?”
果然如他所料,若沒有唐遠明引路指示,唐家小輩里並無旁人識得自己。唐
歡皺眉想了半天,端詳著他的容貌,仔細思忖對比,瞄一眼唐青的神情,才將信
將疑地說:“你是……南宮星?”
唐遠明那條老狐貍,也不知道究竟藏了多少實話在心里不說,南宮星暗暗提
醒自己今後一定要加倍註意,問道:“你難道沒有奉我娘的命令下山找我?”
“有。”唐歡神情一凜,目光轉眼就多了幾分飄忽,“可我……還沒找到你,
就被同門師兄捉了,關在這里。想來,掌事應該是誤會了我什麼吧。”
這女人也沒說實話。
南宮星微瞇雙眼,一時間揣測不出唐歡到底隱瞞了什麼,索性詐她道:“如
今我已上山,還未見到我娘,她有什麼話托你轉達,你此刻就可以說了。”
唐歡看向窗外,輕聲道:“掌事多半還在外面吧?”
“唐掌事已經走了。”南宮星擡手推開窗子,“若不放心,你自己站起來看。”
唐歡拖著鏈子站起來張望一眼,略松口氣,指著唐青道:“你讓她也出去,
不能偷聽,否則,會對月依阿姨不利。”
“我看你才是對她最不利的那個!”唐青不忿道,但被南宮星拍了拍肩,還
是扭身出門,狠狠丟了唐歡一個白眼。
唐歡籲了口氣,急忙低聲道:“你既然到了山上,又特地趕來找我,應該已
經知道你我之間的關系了吧?”
南宮星觀察著她的急切神情,微笑道:“是,算起來,我還該叫你一聲姐姐。”
“沒錯,弟弟,你先把我放開,我知道你武功高強,你護著我逃出這里,我
在路上告訴你,月依阿姨要傳給你的話。”
南宮星搖了搖頭,淡淡道:“你在唐門長大,咱們可談不上有什麼姐弟親情,
要我信你,還是先把該說的話說了才好。”
唐歡目光閃爍,望著南宮星腰畔垂著的玉符,忽道:“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
冒充的?你當真就是南宮星?”
南宮星只道:“你若不信,等傳完訊息,帶我去找我娘,你認不出我,她總
不會認錯。冒充修羅仙子兒子,幾人有這膽子?”
“那你走近些……這話,幹系到唐門的大秘密,掌事逼問,我都沒有吐露半
個字。”
“哦?”南宮星邁上兩步,但氣息已經運至身周,保證隨時可以出手,全神
貫註不敢有絲毫懈怠,“願聞其詳。”
“她讓我告訴你,唐遠明、唐遠書、唐遠圖和唐遠秋這四人,全都不可相信,
不論他們如何花言巧語,你一定不要上當,他們心中想的只有兩件事,一是如何
解決唐門的麻煩,二是如何抓到你娘,一洗門派之恥。你既然到了這兒,想必已
經中了唐遠明的奸計,你快快把我解開,我這就帶你去找你娘,咱們先逃出唐門,
再想其他。”
南宮星故意做出一副動搖吃驚的模樣,皺眉道:“那……阿青該怎麼處置?”
“天涯何處無芳草,她這種整日扮柔弱可憐,就學著怎麼勾搭男人的婊子,
你堂堂南宮家傳人,如意樓弟子,還差了這一口麼?”唐歡心中焦急,盯著窗外
道,“要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不舍得,就把她制住,先關到這屋里。快,機不
可失,失不再來。”
南宮星搖頭道:“不成,她已是我的人,要跟我走。”
唐歡咬住下唇,盯著足踝上的鏈子,氣哼哼道:“看來,你還是不信我。”
“你我才初次見面,要我不由分說全聽你的,恕難從命。”南宮星緩緩道,
“不如你先告訴我我娘躲在哪兒,我去找到她,她負責把你救走,起碼不妨礙我
在這邊繼續尋找唐昕。”
本以為唐歡會找借口推脫,不料她略一猶豫,開口道:“那好,不過唐家高
手都在找她,你可千萬不要被盯了梢。你要是相信唐青,幹脆就讓她寸步不離跟
著你,你娘正好也在查她,想看她究竟為何沒了一段記憶,你就帶過去給她看看
吧。”
說罷,她壓低聲音,告訴南宮星一處地方。
離開房間到了院中,他將心中已拿到的線頭梳理一番。可以確定的是,唐月
依此前的確躲在唐歡母女能找到的地方,也確實托唐歡傳了話。
但唐歡為何要從中篡改,添油加醋呢?那謊甚至撒得不合常情,唐月依急著
要兒子走,只要南宮星聽話,根本就見不到這四位舅舅,哪里還需要擔心上當?
他一邊思索,一邊把地址說給唐青,讓她領路,先往那邊過去探探虛實。
敵在暗我在明,每一步都要極為小心才行。
臨離開前,南宮星仔細叮囑院外看守的兩個弟子,務必小心謹慎。弟子們見
他跟掌事關系頗近,又有唐青親親熱熱寸步不離跟著,心照不宣,一齊謹遵囑咐,
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她說的這地方,不像是能藏人的啊。”唐青帶路走出一段,蹙眉道,“那
是個廢棄院子,我爹那一代就荒著,里面堆的盡是些爛木頭舊家具,和不常用的
練功雜物,你娘對唐門這麼熟,有的是藏身之處,何必去那里受罪?我看,唐歡
這張嘴巴,不能當真。”
“我沒當真,我就是要看看,她把咱們兩個支過去,心里轉的是什麼念頭。”
南宮星沈吟道,“如今敵人藏在暗處一個也不肯露頭,與其杯弓蛇影,不如打草
驚蛇。”
“那鬼地方能驚出個什麼,全是蜘……”唐青說到這里,身子突然一晃,雙
眼恍惚一霎,托額道,“南宮,我……我剛才想說什麼來著?”
南宮星將她抱進懷里,貼著後心送入一股真氣,沈聲道:“沒什麼,你不要
亂想,尤其是那各處結網的蟲子,五毒之一,切不可再提起它的名字,否則,有
性命之虞,懂麼?”
他心中已隱隱有了猜測,保險起見,將唐青雙肩的經脈下手截得更重。
她雙肩無法平舉,酸脹難耐,忍不住撒嬌道:“南宮哥哥,至於這樣麼?”
“等從那邊出來無事,我自然會給你沖開。”南宮星將她手掌拉住,拇指暗
暗貼在腕脈旁側,只要有什麼異動,先將她制住。
仔細想想,唐青失去的記憶中,必定就有為她埋下心劫之人的樣子,對方若
是打算利用完她就殺人滅口,這一句命令就能叫她自盡的法子,著實再好不過。
轉眼到了地方,看沒有唐門弟子在附近,南宮星先是刻意擡高聲音跟唐青聊
了幾句閑話,沒有等到回應,便知道唐月依絕對不在此地。
“阿青,你跟緊我,進去之後,見到什麼也不許開口,懂了麼?”
“這是為何?這與我……那想要輕生的念頭有關?”
“我猜應是如此。”南宮星見她慎重點頭,這才將她纖細腰肢攬住,不走正
門,飛身越過院墻,輕輕落在地上。
院里果然堆滿了雜物,僅剩下通往破落屋子房門的一人側身通道,想唐門家
大業大,不料在小處竟如此省儉,放眼望去,許多東西早已朽成垃圾,即便是飛
花摘葉皆可傷人的高手,也不會拿起來當暗器用,免得汙了自己的手。
唐青覺得這邊肯定不會有人,可答應了進來就不開口,只得憋著,左顧右盼。
南宮星平心靜氣,凝神傾聽一圈,這破落院子,不見半點人氣,只有棉紗一
樣四處懸掛的蛛網,爬著一只只要命的蜘蛛。
唐歡的禍心,呼之欲出。
“走,咱們回去找唐歡。她必定和你所受的苦有關,至少,也是個知情人。”
就在南宮星轉頭拉住唐青要走的時候,房後院外遠處山林間忽然響起一聲尖
銳哨響,噓溜溜的聲音遠遠傳來。
他急忙看向唐青。
唐青也如臨大敵,緊張兮兮左顧右盼,想擡手摸摸臉,可雙肩使不上力,急
得咬了咬牙,還不能說話,只好瞪著南宮星,滿面迷茫。
南宮星屏息等了片刻,卻不見什麼異樣之處,心底也是疑竇叢生,只好先帶
唐青出來。
哪知道,才一踏出院門,就看到不遠處蹣跚走來一個佝僂老婦,拄著一根拐
杖,雙眼發直,盯著他們二人看個不停。
“哪里來的老太太?”唐青覺得心中不安,閃身躲到了南宮星背後,探頭問
道。
南宮星還沒答話,那老婦已經走近,就聽她口中喃喃說個不休,一聲聲重複
的,竟是接連不斷的“蜘蛛”二字!
唐青剛一聽到耳中,身子就是一僵,通體顫抖戰栗不休。
南宮星當機立斷,一掌按在唐青胸前,隔著酥軟乳肉將一股玄陰真氣震入,
讓她嚶嚀一聲暈倒在地。
跟著,他飛身縱上院墻,舉目四望,不見有其他人的影子,這才提氣躍至那
老婦身邊。
老婦仍在喃喃念叨著蜘蛛二字,雙目無神,步態恍如僵直活屍,令人心底湧
上陣陣寒意。
南宮星伸手握住那老婦腕脈,當即又是一驚——脈象虛弱至極,心律若有若
無,分明就是一具將死殘軀。
而且她手都已被握住,仍要邁腿往前走去,拐杖一歪,人便失去平衡。
南宮星拉著她將她放倒,喚了幾聲,見她毫無反應,倒在地上仍是雙腿擺動,
口中一聲接一聲的蜘蛛說個不停,無比詭異可怖。
那脖頸扭動間,絲絲白發中忽然閃過一線銀光,南宮星急忙將她按住,撥開
發鬢望去。
數根細長的針,赫然就刺在這老婦的腦後!
也不知唐青何時會醒,南宮星咬了咬牙,伸手便將細針全部拔下,丟到一邊,
單掌貼住老婦人後心,想看看能不能幫她收攝心神,問出到底是誰對她用了這種
手段。
可下手的人顯然早就想到此處,如此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嫗,竟還受了不輕的
內傷。細針才一拔下,那老婦的身體便突然蝦子般蜷成一團,皺巴巴的嘴唇中發
出一串垂死野獸般的呻吟,旋即,數股血絲從口鼻間垂流而下,一動不動了。
“混賬!”一日之內連連遭受暗算,南宮星心頭惱火,一拳打在地上,怒罵
一句。
這種斥罵,對事情並無益處,他深吸口氣,定了定神,過去抱起唐青,在她
幾處要穴上推宮活血,先將她喚醒過來。
聽他說完方才的事,唐青面如死灰,絕望道:“原來……原來不管什麼人過
來,說起那個詞讓我聽到,我……就會瘋了一樣尋死麼?南宮……我……該怎麼
辦?”
南宮星拉起她,沈聲道:“之後的事,慢慢再想,咱們先折回去找唐歡。此
事她就算不是主謀,也一定是知情參與的人之一。”
唐青面帶恨意,咬牙道:“不錯,咱們這就去找她。”
原路返回,他們用的時間比去時還要短些,南宮星心頭有氣,將令符一晃,
就氣勢洶洶殺進了里間。
唐歡還在。
她坐在床頭,輕輕撥弄著腳上的鏈子,一見唐青進屋,冷笑一聲,道:“沒
想到,你還能回來。”
唐青氣極,上去就正反抽了唐歡十幾個嘴巴,怒道:“我平日就算待你不好,
也不至於到了,讓你勾結外人要置我於死地的程度吧!你這叛徒!”
唐歡雙頰紅腫,卻咯咯笑了起來,鬢發散亂,望著南宮星道:“叛徒?唐月
依不就是叛徒,真叛徒能過的那麼滋潤,那我為何不做叛徒?我本來就是南宮家
的後代,我幫如意樓有什麼錯?”
唐青臉上一片煞白,喃喃道:“你說什麼?”
唐歡怨毒雙眼死死盯著南宮星,一字字道:“唐青,你真以為如意樓的少主
會要你這麼個風騷的庶出賤婦麼!他若不是要上唐門辦事,缺個向導,會費心思
找你?若不是江湖四絕色的玉若嫣出事,他新婚燕爾會有時間巴巴的跑來救你?
別做夢了!”
“別聽他胡言亂語。”南宮星把唐青往身邊一拉,沈聲道,“我的確當時有
事沒能及時來找你,但我娘就是為了你和阿昕才冒險重返唐門的。有沒有玉若嫣
的事,我都必定要來跑這一趟。”
他轉向唐歡,冷冷道:“唐歡,我娘找上你,原來竟是看走了眼。”
唐歡白多黑少的眼睛微微一擡,咧嘴笑了起來,“好弟弟,你這是說的什麼
傻話,我就是在按照月依阿姨的指示辦事啊。她說了,這個唐青妒意太重,心機
深沈,若是進了你南宮家的門,必定永無寧日,不如啊,趁著唐門混亂,悄悄把
她害死算了。月依阿姨仍舊還和從前一樣殺伐果斷,真是令我崇拜得緊,她還答
應,辦成這樁,就讓我也入如意樓,和親生父親便有機會相認。我雖然辦事不力,
沒害死她,可我盡力了呀。”
南宮星不願與她胡攪蠻纏,只問道:“你為何要讓我帶唐青去那廢院?與你
合謀的是誰?”
“就是你娘唐月依啊。”唐歡托腮輕描淡寫道,“我幫她在唐門藏身,不就
是因為聽她的麼。南宮星,你救了唐青,不怕你娘罰你啊?”
看唐青已經有些混亂,南宮星搖了搖頭,先把她帶了出去,站到院中柔聲道
:“她這是走投無路,隨口攀咬,今晚我就帶你去見我娘,見了面,你就不需要
再有什麼疑慮了。”
唐青低著頭,輕聲道:“我沒懷疑你,你要真想害我,我早已死了。我……
只是害怕,唐門中……怎麼就成了這樣。行簡大哥,行濟……連你娘找上的唐歡,
都起了異心。我還……能相信誰啊。”
“相信我。”南宮星摟住她,柔聲道,“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
都已是我的人,以夫為綱,聽我的就是。”
唐青白他一眼,氣哼哼道:“那個唐歡,該怎麼辦?”
“她怎麼也算是唐門弟子,我不好越界,去找弟子稟明唐掌事,我看……對
她上些逼供手段,也不是不行。”
唐青眼中頓時浮現出一股報複的快意,“好,咱們這就去找掌事。”
“他忙,托個弟子帶話吧,今日是非太多,你帶我吃點東西,咱們先去住處
休息。”南宮星撫過她面頰,“等到深夜,我再帶你去見我娘。”
唐青眼珠轉動,頗為擔心道:“你娘……之前喜歡我麼?”
“還好。”
“那就是不喜歡咯……”
“你能少些算計心機,她自然會一視同仁。”
“我哪有。”唐青咕噥一句,扭頭惡狠狠剜了一眼關著唐歡的屋子,緊緊挽
住南宮星胳膊,隨他先往唐遠明安排的客居去了。
雖然嘴上說要把唐歡留給唐遠明處置,但南宮星心里卻做著另一番打算。
今晚見到娘親,把唐歡的事情說明,如無意外,他們娘倆就可以聯手走一趟
那間院子,等把唐歡神不知鬼不覺劫走,再好好審問便是。到時候有唐青和傳訊
弟子作證,一時半刻,唐遠明懷疑不到他身上,如此一來,即便最後情況不妙,
唐歡也可以帶回如意樓送去他父親的隱居福地,免得南宮家的後人在唐門直接丟
了性命。
而且,他這姐姐如今性情偏激陰郁,本就有他爹甩手不管置若罔聞的一份
“功勞”。
唐門弟子辦事效率頗高,一頓晚飯的功夫,就有人來通報,已查出廢院外的
老嫗身份。那是山下村中一個癡呆孤寡,家中早已無人,鄰里之間詢問一番,上
次有人註意到她,已是七、八天前。
至於被誰帶走,帶往何處,全無頭緒可查。
唐家堡這陣子風聲鶴唳,江湖草莽出入來往絡繹不絕,尋常百姓恨不得藏頭
縮尾,哪里還註意得到一個孤寡老婦,若不是唐門擡屍去問,幾戶鄰居怕是還沒
發現這人丟了。
坐在桌邊,看唐青幫著丫鬟收拾碗筷,南宮星心下梳理一番,還是頗為不解。
留唐青一命,多半是為了方便做誘餌找到他,把唐昕留在手里,多半也是為了緊
急關頭可以有張牌打,可若只是要對唐青殺人滅口的話,她武功平平,何必要費
這麼一番兜轉功夫?有個唐行濟那樣的叛徒,就能用暗器得手。
到底為何,對手要大費周章給唐青埋下心劫呢?
“星哥哥,想什麼呢?”一頓飯的功夫,唐青就嬌滴滴換了稱呼,大概是知
道自己這條小命現在只能靠南宮星保著,那滿眼的依賴恨不得滿溢出來。
南宮星見她已經主動將房門閂上,心中了然,將她一摟抱坐在腿上,柔聲道
:“在想你的事。”
“騙人,”她一翹唇角,嬌聲道,“我人就在這兒,有什麼可想,你準是在
想別的女人。是你那新婚夫人,還是天仙絕色的玉捕頭啊?”
“我真在想你,想你身後多出的一塊刺青。”
“刺青?”唐青一楞,“我……我們唐門家規雖說很嚴,可我也沒發什麼大
錯啊,為何會有刺青?”
“這應該就是你被唐行濟捉去後,遭人設計刺上的。”南宮星掀開她後腰小
褂,掌心貼住那一只栩栩如生的蜘蛛,緩緩道,“那圖案,就是不能在你面前提
起的毒蟲。”
唐青倒抽一口涼氣,反手摸了摸那地方,小臉煞白,“這……難不成是……
要我自盡在你床上?”
“可若是那樣,應該選個更加不容易被湊巧喊出的事物才對。”南宮星用指
尖摸索著那一片溫軟細膩的肌膚,疑惑道,“這麼設置,就不怕你們下山路上遇
到個大蜘蛛,有人喊出要了你的命麼?”
唐青氣的眼圈都微微發紅,委屈道:“還不是我的賤命不值錢,連對頭都不
當回事。”
南宮星略一思忖,心中一動,問:“阿青,你回來的時候,玉捕頭是不是還
沒到?”
唐青點點頭,“雖說那之後我腦子就一直不清不楚的,可我還記得,我差不
多養好,能出屋走動的時候,玉捕頭才來唐家堡,住了幾天,來這兒見世子,結
果……把他殺了。我剛聽說的時候,還當自己病沒好,都不敢信呢。”
南宮星皺眉道:“阿青,你們唐門有沒有什麼用在血脈中的毒藥,人死之後,
就對四周起效的?”
唐青嗤笑道:“那還能沒有,哪家擅用毒的也會煉制這種藥的,不過唐門的
屍僵散我們早就很少再用。畢竟……這些年我們也被算成名門正派了嘛。”
“你身上……會不會就中著這種毒?”
“怎麼可能,那藥可不比落紅殺,吃下去後,腦子都不清楚,若不解掉,病
歪歪跟個活死人也沒什麼區別……”說到這兒,唐青的眼睛陡然瞪圓,扭頭看向
南宮星,顫聲道,“莫、莫非……我……我當初……”
南宮星將她抱緊,點頭道:“如此看來,當初他們可不是只準備了玉捕頭這
一把兇器。阿青,你這容貌氣質,本就是容易撩動男人欲念的類型,若是玉捕頭
不到,這幫人將渾渾噩噩的你進獻給世子,讓你死在床笫之間,毒殺世子,想必
……也有幾分可行吧?”
“我……我……”唐青不住戰栗,短短一句話,竟夾雜了數下牙關相叩之聲,
“我好像……的確聽誰提過,那時我……我不知道自己已經跟你有過、有過肌膚
之親,可我……就是不太願意……後來,都說玉捕頭要來,就……沒人再說了。
原來……我那時……已經是個毒人了麼?”
“是唐行濟麼?”
唐青左右搖了搖頭,“不是,我想不起來……可……可記得應該是個女子,
她說話很好聽,很溫柔,我睡不著的時候,只要一聽她說話……就可以睡過去,
還不會做夢,不會頭痛……她是誰?我……我怎麼想不起她是誰了?”
她臉上一片茫然,突然轉頭直勾勾望著南宮星,喃喃道:“星哥哥,你說…
…我是不是還在做夢啊?其實……我壓根就沒有醒來,我是做了一個好夢,夢到
你來找我,來救我了?其實……其實……我是不是還在壞人手里,我只要醒來的
話,是不是……就又要受……折磨了……嗯……嗯啊啊……星哥……哥……我的
頭……好痛……”
南宮星急忙擡手從兩側按住她的太陽穴,順勢沖開她雙肩經脈禁制,“阿青,
心神澄明,摒除雜念,不要再想這些了,這不是做夢,我在這兒,在你身邊。不
會再有事了。”
足足一盞茶功夫,唐青才漸漸平靜下來,她軟軟往南宮星身上一靠,半閉水
眸,怔怔也不知在想什麼。
“亥末還要出去,你先躺下歇會兒吧。”左右無事,南宮星將她抱起,繞過
屏風,放在榻上,本還想親昵一番,結果多出這麼一場,只好暫且忍耐,“我在
旁守著,不必擔心。”
唐青卻睜大了眼,水汪汪盯著他,身子一挪,讓出了靠外一側,輕聲道:
“星哥哥,你也上來休息一下吧。”
“我若上來,你可就休息不成了。”南宮星奔波一天,又偷窺了唐蕊傅靈舟
一場好戲,要說心里不癢癢,未免有些自欺欺人。
可看起來,唐青似乎比他還要心癢,小手一伸,輕輕拉住他一根指頭,用指
尖緩緩撓著他的掌心,咬了下紅嫩唇瓣,低聲說:“你跟我講了這麼多咱們的事
兒,可偏偏……我心里最在意的,你卻一帶而過。你……不如也躺上來,跟我說
說,那些被你跳過的事兒,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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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F-376】
坐在辦公椅上思考了一會兒,沒留意已經是下班時間,他正要起來問鄭馨打
算去哪個酒店來完成造人大計,就見她突然拉上了辦公室的窗簾,接著,把外間
的門反鎖上,轉身走了過來。
“你……打算在這兒?”他有點吃驚地問。
而她的回答,就是用迫切的唇,緊緊地吻住了他。滑溜溜的舌頭難得積極主
動鉆入他的口中,上下左右撥弄。
他吮著她濕潤柔滑的舌尖,斜眼瞄一下手邊寬大的辦公桌,心想,實現男人
夢想的機會,就這麼來了。
“我覺得……咱們還是應該先吃飯。”靠在辦公桌邊,浦傑摟住鄭馨柔若無
骨的纖腰,看著她水光盈盈的眸子,強壓著心頭的悸動提醒說。
“我不餓。”她呢喃著回答,手掌意外的大膽,已經嘗試著去抽出他襯衣的
下擺,“我一點都不餓……浦哥,你餓嗎?”
按說所謂食色,吃還是排在前面的,可任何男人懷中摟著這麼一個媚意流轉
滿心期盼的妹子,胃部的需求都會被暫時往後押。
“我倒也不是太餓。”他笑了起來,低下頭一口咬在她昂起的脖子,逐漸壓
下的勁道,終於還是讓她半躺在辦公桌上,“那就先吃你好了。”
因為工作妝的緣故,她的脖頸有淡淡的脂粉香,和洗過澡的素凈香氣略微不
同,嗅著這股香氣,他上下輕舔,欲火如一道道溪流,匯聚向漸漸緊繃的小腹。
她點點頭,曲起的腿擦過他的臀側,用腳跟有些急躁地勾著他的身軀,瞇起
了眼睛,略顯不安地扭動一下,輕喘道:“要不要去沙發?這里……總感覺不合
適。”
“怎麼會,這就是最合適的地方。”他笑著伏低,指尖劃過她梳攏的發鬢,
緩緩繞到後面,一只只拔下了她的卡子,“給你挑套裝的時候,我就想來著,不
過沒想到,我都還沒開口,你就主動留下了。”
她擡起頭,輕輕晃開腦後的青絲,烏發頓時鋪開在桌上,四下流淌,“我…
…也是不想錯過任何機會。去酒店太費事了。“感覺到他手掌的走向,她連
忙提醒說,”浦哥,你……你這次可別給我撕破了,我要是光腿去外面買新的,
肯定……會被看出來的。“
“好吧好吧,這次就放你一馬。”浦傑收回貼在光滑絲襪上都準備好用力的
手指,轉而抱住她的腰,把她往桌邊用力一端,登時便有大半臀部懸在了半空。
順著勻稱的大腿一路摸進一步裙里,貪婪品嘗過絲襪柔順魅惑的觸感,他擠
開裙腰,摸到了連褲襪的頂端,連著內褲一起,向下扯落。
好似給什麼細白粉嫩的生物剝下了一層半透明的黑皮,絲襪連著內里的遮蔽
翻卷成繩,順著修長的大腿滑動,離開一只腳,掛在另一邊的膝彎。
飽滿的臀肉隨著被擡高的下肢自然分開,豐美的溪谷就此開裂,綻放出鮮紅
的細嫩果肉。
僅僅是深吻加上簡單的愛撫,她的內部,就已濕潤欲滴。
看著自己高高指向空中的腳,鄭馨有點嬌羞地說:“浦哥,連鞋也不脫了麼
……”
硬要算起來,她身上還一件衣服都沒少,可該解開的已經解開,該推上去的
上去,該褪下來的下來,該被他占據的,已都沒有了任何遮蔽。
他擡起手,摘下她剩下那只微微晃動的高跟鞋,側過來放到她手旁,旋即,
側頭輕吻著她另一邊離開了絲襪的白皙足弓,挺身進入,給予了她此刻最期待的
密合。
“唔唔……”她的眉心蹙起,輕輕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半懸的臀部款款扭動,
迎合著他開鑿的動作。
辦公桌又大又穩,什麼聲音也不會發出,可以讓他們兩個盡情地在上面工作,
賣力地工作。
當然,就像平時的分工一樣,鄭馨終究只是個助理,她可以安排,設計,歸
納,整理,為浦傑做好一切準備,連那小小的水杯,也迅速盛好了溫潤晶瑩的瓊
漿,但當工作進入正題,一切就都交給了他,她只需要等待,迎合,回應,偶爾
主動參與其中,享受協作的加倍快樂。
浦傑很喜歡這種主導者的感覺,在這張辦公桌上,他擁有一切,掌控一切,
他可以在電腦最關鍵的開關上來回撥弄,可以從不同角度把玩光滑的筆筒,堆疊
的文件全都是他留下的印記,身下的白紙,也早都已經寫滿了他的色彩。
很快,鄭馨的嬌喘就到了短促的界限,隨著他突然加快速度的一陣密集沖刺,
她昂頭輕叫一聲,歡愉地攀上升起的浪頭,爬向高潮的巔峰。
把她疲倦的雙腿蜷曲並到一旁,橫看成嶺側成峰,換了一個角度之後的美景,
依然能讓他流連忘返,勇猛攀登。
嬌小的蜜唇快要抱不住粗大的杵柱,一波波湧出的愛液被擠出腔臼,染在他
筆挺的長褲上,當動作最激烈的時候,甚至牽拉出了細長的銀絲。
沒有用太多技巧,浦傑只是變換著節奏,在快於更快之間交替,在深邃與淺
探之間搖擺。
可鄭馨的耐力終究還是差了一大截,即便心病所致比以前鈍感了不少,滿腔
柔情還是很快把她拉扯進升騰的雲海,在一片迸射金光中,迎來了腦膜麻痹般的
第一次浪潮。
浪潮未退,海底的震動就變得更加猛烈,忍耐了幾天的定海神針,怎麼可能
就此壓下翻攪的沖動。
他揉搓著她白皙的臀肉,保持著進入的節奏,一下一下輕點著她膨脹的蕊心,
讓整個花房在刺激中暢快地戰栗。
於是,浪來之後是潮,潮起之後,便是海嘯。
當浦傑氣喘籲籲地放開她,抱著她也半躺在辦公桌上時,她已經綿軟如絲,
只用最後的力氣垂手捂住了一直期待的寶物,小心翼翼地拱高下面,期盼大地的
引力給她能量,把盡可能多的生命引導到屬於新生命的殿堂。
“餓嗎?我去買點東西吃吧?”他的體力畢竟好得多,喘過那口氣,就又有
了勁頭,一邊輕輕撥拉著在峰頂立正站崗的紅帽哨兵,一邊湊到她香汗猶在的耳
邊問道。
“餓到是不餓……”她有氣無力地說,語調還帶著壓不住的尖細嬌聲,“不
過總得吃點的。”
“那你休息會兒,我去買。”他站到桌邊,伸手就要抱她。
沒想到她搖了搖頭,說:“別,浦哥,先把我包拿來。”
他一楞,還是走到外間把她的挎包拎了進來。看著那個像是大雜燴商場里買
的廉價小包,他突然想起孟沁瑤說蘇小婷光包就讓孟慶鐸買了十來萬的,尋思正
好鄭馨五月十二號生日要到,幹脆就找人參謀參謀,買個好點的包包給她得了。
他這兒還正想著,一眼看到鄭馨掏出來的東西,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問:
“這……這是那種玩具吧?”
鄭馨面紅耳赤地點點頭,把那個梭形帶底座的人工制品垂手放了進去,有點
不好意思地說:“我……我就是買來當個塞子用,不然……真想不出有什麼合適
的。”
“怕漏出來?”他有點無奈地笑了,彎腰抱起她過去放到沙發上躺下。
“多一點留在里面……總是好的。”她有點執拗地說,“網上說一滴里面就
幾千萬精子呢。”
“好好好,真不知道你急什麼。”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說好留給你的存貨,
我又不會分給別人。”
鄭馨似乎有點慌神,趕忙說:“我……我也沒全要,我……我就想好好珍惜
你給的那一份。”
意識到她的情緒其實還是有點不太正常,浦傑沒再多說,彎腰吻了吻她,出
門下樓去了。
公司早已經沒人,不過就算有,他跟鄭馨的關系並不是秘密,辦公室的休息
時間老板和助理女友娛樂一下放飛放飛自我,也沒什麼的嘛。
隨便買了點吃的回來,反正這個中午也顧不上什麼口味問題,倆人坐在招待
客戶的長桌邊簡單吃了一頓,就算是對付了午餐。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鄭馨一直都沒好好整理衣物,只把不提起來走不了
路的部分兜了回去,衣襟也就是隨便扣了一下,看起來,明顯還打算再壓榨點機
會進去。
那浦傑當然不會客氣,隨便收拾了一下回來坐到沙發上把她一摟,貼耳道:
“別塞著了,我再給你點兒?”
她抿唇一笑,紅著臉點了點頭。
他看了看還算厚實的窗簾,指了指沙發靠背後面的窗臺,小聲說:“你站到
沙發上扶著那兒怎麼樣?”
“可……可那兒是窗戶吧?萬一簾子……”她說到一半,看見浦傑充滿期待
的眼睛,把後面的話吞了進去,咬牙點了點頭,脫掉才剛穿上的高跟鞋,踩著軟
軟的墊子,站了上去。
趁著她沒反悔,浦傑趕忙也跟了上去,從後面雙臂一圈,抱住了她。
她喜歡從細碎的吻開始。
而他,也從不讓她失望。
溫熱柔軟的嘴唇從耳後,一寸寸吻到被握住掀起的發根,那修長的後頸在舌
尖的撫慰下細微的震動,表達著她的欣喜。
他拉開她的外衣,一粒粒解開襯衫的扣子,衣領向後,向下,隨著他的吻滑
落,掉在柔軟的沙發上。
乳罩早已解開,從前方掉下。
浦傑輕輕托住一顆粉潤的乳桃,掌心溫柔地收緊,一邊用指肚飛快地磨蹭嫣
紅的乳頭。
蓓蕾緩緩翹起,而他的唇,也沈下到她的雙肩中央。
“嗯嗯……浦哥……可以……可以進來了。”她向後撅起飽滿的臀部,漲紅
著臉,犧牲催促道。
但他並不著急,而是繼續向下,保持著對她欲火添柴加油的態勢。
她踮起腳,雙膝微微打顫,柔軟的腰肢,已經忍不住在輕輕搖晃。
塞子還堵在漲鼓鼓的花房外,只露著一個圓圓的底座,花瓣因此而撐展,連
帶著下方羞澀的相思豆也跟著從皮下露出了頭。
他從兩側吻過,蹲下,昂頭,用舌尖靈巧地碰觸著小豆的頂端。
她發出哽咽一樣的幸福呻吟,膝蓋一軟,半趴在了窗臺上。
噗,塞子發出令她羞恥到顫抖的聲音,滑出到體外。
“啊……”她叫了一聲,還沒接著催促,她期待的熾熱硬物就已經取代了塞
子的位置,一口氣劃入到泥濘腔道的最深處。
“浦哥……浦哥……”她抓住窗臺的邊緣,一聲聲喚著。
他喘息著握住她柔軟的雙乳,從輕柔的律動開始,展開了新一輪的沖擊。
情酣,耳熱,搖晃的身軀漸漸碰到了巨大的布簾,縫隙開合,一束束金芒燦
爛無比地灑下,落在被解除了束縛的鄭馨身上,分外白皙。
低頭品嘗著她戰栗肌膚上淡淡的汗鹹,一句詩突然竄進了他的腦子里。
窗含西嶺千秋雪……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8-12-22 23:30
標題:
竊玉 (09)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8-12-22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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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雲雨
南宮星往床邊一靠,大掌撫過唐青耳根,將那細嫩脖頸輕柔半握,貼在鬢邊,
輕笑道:“那些事情,講出來便成了淫詞艷曲,我可說不出口。”
唐青往他掌心這邊偏過頭來,星眸迷蒙如醉,“那星哥哥,就用別的法子告
訴我唄。你當初是怎麼擺弄人家的……人家這會兒不就在這兒麼。”
她將發燙的臉扭了幾寸,鼻尖貼著他的拇指輕輕嗅了兩下,膩聲道:“星哥
哥,這麼被你摸著……我好像,腦子都清醒些了,我以前……是不是也總被你這
麼摸啊?摸的……不止是臉吧?”
“沒那麼多次,確實摸過。”對唐青,南宮星還不到過於急色的地步,只是
上山後千頭萬緒攪在一起讓他十分煩躁。
而年輕女子那柔軟光滑、緊致彈手的嬌軀,正是男人安定情緒的絕妙良藥。
他看得出,唐青正在尋求依靠,像個落水後急著去抓浮木的人。
那麼,就抓過來吧。
他微微一笑,不再等她含羞帶怯搜腸刮肚找更多的撩撥情話,俯身一探,便
吻住了她微涼櫻唇。
她緩緩閉上眼睛,軟軟哼了一聲,展開雙臂,抱住了他的頭,便成了一副任
君擺布惹人憐愛的樣子。
若是此刻還沒恢複當初湖林城中的記憶,對唐青來說,這便等於是又一次初
獻身。
南宮星記得清清楚楚,唐青的破瓜之日成了兩邊角力互使計中計的犧牲品,
絕談不上美好,甚至才被穿破了處子貞操,就要擔心假作中毒的他一命嗚呼。
那今晚,便趁著她記憶未複,心頭又是白紙一張,將那銷魂噬骨的愉悅之色,
重新塗抹上去吧。
心知正值多事之秋,行雲布雨最好莫要沈溺太深,口中品嘗著唐青柔婉丁香,
南宮星手掌一伸,便將她衣帶拉開,五指緩緩爬入衣擺之內,鉆開貼身小衣,將
絲絲縷縷的酸癢,從腰側嫩肉滲入,漾開到她肌理骨肉之中。
唐青嬌哼兩聲,酥白水滑的身子又軟了幾分,恍若無骨之蛇,隨著他掌心撫
弄柔媚扭動。
南宮星逐寸試探,唯恐那幕後主使還在她身上留著什麼機關心劫,畢竟相比
玉捕頭,曾落在他們手中的唐青有充分的時間下手。
順著凝脂柳腰攀爬而上,抹胸的繩結一扯拉開,那兩團柔彈乳瓜登時圓扁扁
貼在他身上,少了一層綢緞之後,他都能覺察到,一布之隔的乳頭,已然發硬。
“星哥哥,直到這會兒,我才千真萬確地信了,我真早就是你的人了。”唐
青呢喃著伸出小手,摸索在他的胯下,鼻息短促,雙頰嫣紅,“我腦子忘了,可
我身上記得,我記得你的手……還記得……記得你的這個……物事……”
汗津津的掌心在褲子外輕輕旋轉,她嬌喘道:“你這……這東西,又硬……
又長,還有點彎,對吧?”
南宮星略感欣慰,心道要是多來點巫山雲雨就能幫她一點點想起來,可正中
他的下懷。若泄身一次能找回一個時辰記憶,他抖擻精神拿出真本事,遲早能叫
唐青連穿開襠褲時候的事兒都想起來。
“我能……直接摸摸麼?”她小手撥弄著褲帶,斜斜擡眼望他,小小的舌尖
已經按捺不住似的,在唇縫中微微顫動。
“隨你高興,當初,你可不止是摸過。”南宮星低沈一笑,將她上衣徹底解
開,三指捏合,將她嫣紅乳蒂撚住,運上一層薄薄真氣在指尖,輕柔搓動。
串串酥麻流向心窩,繚繞搔弄,牽扯著玉宮之內都是陣陣酸癢,唐青秀眉內
收,當即便輕吟出口:“哼嗯……星哥哥……好癢……”
“癢上片刻,就快活了。”南宮星將她抱緊,口唇含住耳珠,手指繼續動個
不休,將那乳頭硬是又搓漲了幾分。
“嗯嗯……嗚唔……”唐青的鼻音越發甜美,一雙妙目也瞇成一線,口中丁
香主動送入南宮星唇內,任狂蜂浪蝶百般采擷,若不如此,便解不去乳尖傳來的
酸脹焦灼,胸口愈發憋漲,直想讓他低下頭來,咬住一顆乳珠,也似此刻撥弄耳
垂一樣來回舔吮。
她的手更加著急,忙中出錯,竟不小心將南宮星的褲帶拉成了一個死結,急
忙將另一手也派過去,不願意舍開櫻唇外的美美親吻,就那麼摸索著想要解開。
酥胸雪白豐潤,略略側身,就自然而然垂墜相貼,彎出一道新月溝壑,南宮
星張開拇、中二指,略一比劃,就同時壓在了兩顆乳頭上面,一邊將真氣陰陽調
和,一邊活動手腕,帶著雙乳轉圜搖移。
“嗯、嗯、嗯嗯……”唐青的哼聲頓時又密了幾分,腰胯不自覺拱向南宮星
的身側,頗為心焦地上下磨蹭。
內息時陰時陽,那兩個指肚便也忽涼忽熱,他輕柔把玩雙乳,直到看她眼濕
耳熱,舌尖都微微發涼,才突然一壓,將一股寒熱交錯的細細真氣打入到挺立乳
蕾中央。
唐青好不容易才解開他的褲帶,正要往下扯去,胸口突然傳來兩股鉆心的快
美,渾身骨節都隨之一麻,嗚咽一聲,長腿分開緊緊夾住南宮星的膝蓋,哆嗦兩
下,下體蜜壺中一陣暖意,就此暈染開來。
“星哥哥……人家好快活……”唐青恍然如醉,連褲子也顧不上扯開,小手
一伸,索性鉆了進去,掏進胯下握住那根微彎陽物,套弄兩下,呻吟道,“我、
我摸到了……星哥哥,這個……這個就是要送進來的,對麼?我……我當真容得
下它?”
南宮星欲火如熾,心知唐青方才已經在小山頭上走了一遭,正是陰陽交泰的
絕好時機,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下面,包臀兜手,輕輕一抹,把她裙腰褪至腿窩,
俯身一挺,那彎翹巨物便已抵住她濕潤入口。
女子交歡之樂一樣分著三六九等,事前親吻撫摸,令她渾身發燙泛紅,花房
如霧沾蕊心,不過是起步;耐心尋到癢處,幾番刺激,令她腿夾腰扭,蜜徑露滴
海棠紅,才算到了直探花心的好時候;可若是能在癢處穩住心火,持續一段,令
她婉轉嬌啼,雪股戰戰,臀瓣內收帶著玉門魚口般咬緊,便是春潮初泄,蜜漿四
溢,此時進入,罅隙之中無處不是腴膏嫩滑,又無處不在密密裹吸,最令男子陽
具受用。
明白這種時機稍縱即逝,南宮星將唐青帶著裙服的腿兒往肩頭一架,硬邦邦
的靈龜順著濕滑肉裂向上一挺,壓在相思豆外磨了幾磨。
即便尋常男子這麼碾磨過來都頗能挑高情欲,南宮星早早就琢磨出內功心法
在男歡女愛中的幫助,自然更是效力驚人。
那一串恍若刺痛的極樂麻痹打過最敏銳的嫩芽頂端,讓唐青哎呀一聲便叫了
出來,一雙厚底繡鞋貼在他脖子兩側,禁不住就往下勾了一勾,嬌喘道:“好哥
哥……你莫要再磨了,人家的小妹子,酸得要……要漏出來咯……”
他微微一笑,捧臀沈腰,陽物稍稍擠入,轉了幾圈,叫那肉菇頭上沾滿唐青
的淫汁浪液,旋即猛地一頂,整條棒兒連點聲音都沒發出,便順著油滑嫩穴一捅
到底,直殺花心。
“哎、哎哎……哎呀啊啊……”唐青一口涼氣抽到嘴里,櫻唇半張,蹙眉閉
目,竟美到籲了三五下氣,才將一聲嬌吟喊出口來,禁不住擡腰挺臀,貼向南宮
星下腹,軟軟道,“星哥哥……你……你弄死我吧……這麼快活……的事……我
怎麼就能忘了呢……”
南宮星款款抽送,擡手摘下她鞋子,扯去羅襪,扭頭捏住她秀美腳掌,用面
頰一貼,柔聲道:“不打緊,今後,你記住眼下的滋味便是。”
“嗯……嗯嗯……”她一邊搖晃著俏生生的雪臀,讓嫩紅蛤口餓極般吞咬著
埋在里頭的肉柱,一邊點頭道,“再……再不會忘了,我寧可死了……也……也
不願再忘記你了……星哥哥……嗚……你……嗯嗯……你重些……狠些……人家
不痛,一點都不痛,舒服得很,你只管來吧……”
她並非撒嬌使媚,南宮星感覺得清清楚楚,龜首每次探入深處,都會被那貪
婪花心輕輕吻上一口,玉門關卡更是一陣勒緊,恨不得將他整個人吸入花房之中,
正是女子情欲高潮綿綿起伏不絕的征兆。
但胃口就是要吊一吊,飽腹才能更加滿足,他雙手下探,輕輕捏住唐青豐碩
酥乳,配合著腰胯動作撚尖拉扯,上下三股真氣隨著媾和律動穿過顫抖玉體,在
丹田匯聚一處,再將陣陣甜美滋味崩開,散入奇經八脈。
“星哥哥……星哥哥……嗚嗚……星哥……哥……”身體終於回想起曾享受
過的酣暢快樂,她弓背探身,一邊婉轉承歡,一邊用滿是香汗的掌心顫巍巍捧住
南宮星的面頰,水汪汪的眸子中,迷茫惶恐終於還是被歡愉喜悅代替,曾有諸多
疑慮的情意,總算表露無遺。
南宮星被她纖嫩花徑包裹得頗為快活,一日積累下的亢奮郁燥化解不少,他
慢條斯理把玩著翹在肩頭來回輕搖的玲瓏腳掌,只比先前動得稍快一些,卻向外
後撤存余,帶著淡淡清涼真氣輕輕搔弄嫩戶淺處癢肉。
唐青急促嬌喘幾聲,將雙腿一分,挪開肩頭,主動拋開裙裳,盤纏在他腰際,
膩聲道:“人家……人家總練輕功,腳底都……都磨硬了……不好看……”
“哪里,還軟得很。”他輕笑一聲,雙手沿著纖滑玉腿向上摸去,順勢重重
往里一頂,一股火熱鉆入蕊芯,熨得她一個激靈,雪臀上浮,弓腰小泄了一股。
“你……你當真……要弄死我了……”唐青筋骨皮肉仿佛都浸入一灘溫暖春
水之中,毛孔陣陣舒張,光是哼哼哎哎的淫聲都不足以宣泄身上流竄的欲火,一
道道麻痹、甜美、酸癢盤繞在下體被磨弄的嫩褶子間,聚起一大團令她心慌意亂
的滋味。
火候已到,南宮星順著她雙腿摸上腰肢,用力一卡握住,突然拉開架勢,狂
抽猛送了幾十下。
“啊、啊……啊啊……”唐青雙腳頓時在他背後勾住,十跟腳趾彎翹張開,
足心那一道道紋路仿佛陰戶中的內壁般,牽扯展平。她紅唇顫動,聲音都快活得
略略發啞,斷斷續續。
但這仍不是南宮星想要的,他要讓唐青徹底心醉神迷,陷入到靈識成空的狀
態,那種刺激太過強烈,他尋常也不願施展,可為了嘗試挖出那片心劫,他又不
懂別的法子。
“星哥……哥……為何……為何還是……還是……差了一點……啊……”綿
延不絕的小小山峰翻過不知多少,唐青已經玉體酥紅,香汗津津,可那團極美滋
味仍在下腹盤繞增殖,花心早已酥爛如泥,卻就是迎不來大泄特泄,一泄如註,
舒服到死而無憾的那一刻。
南宮星當然不會明說自己動用真氣強行鎖著她的陰關,只是微笑俯身,低頭
將她冰涼舌尖吮住,雙手一摟將她身子從開敞衣衫中抱起,與他正面相擁,盤坐
一處。
唐青身軀輕盈柔軟,他並不費多少力氣,托住她雪彈臀肉,上下起伏,一時
間淫蜜倒澆,汩汩流下,被一條活龍般的陽物翻攪得滋波有聲,唧唧不絕。
她環抱南宮星頸下肩背,一下下花心碰撞,只覺魂兒都飄上了屋頂,偏偏還
有一條無形細線拽著扽著,不許升天,急得她咬他耳朵,抓他皮肉,明明心中不
舍,可若不如此,怎麼也抵消不掉那股沒著沒落的苦悶焦急。
南宮星抱著她上下套弄一陣,看她乳蒂充血勃漲,都已紅中透紫,穴心子中
更是汁液橫流,此時心中怕是已除了那根小兄弟,再念不起其他事物。
他調勻真氣,定了定神,雙手一扶她腰,自己後仰躺下,笑道:“既然這麼
著急,那你自己來吧。”
唐青早已被情欲支配,當即提膝蹲穩,垂手扶住南宮星的胸膛,拿出馬步蹲
樁的練功本事,提口真氣在胸,咬排銀牙在唇,凝股勁道在腰,翹著力氣在臀,
上下起伏,前後搖擺,左右晃動,恨不得讓銷魂洞中每一處都被堅硬火熱的龜頭
碾上一遍。
南宮星收攝心神,凝視著她的狂亂姿態,略一思忖,伸出一手,伸指撥弄著
她咬緊的下唇。
她媚眼如絲,張口就將他手指含了進去,舌尖與上腭兩面夾擊,嘖嘖吮吻。
“阿青,”南宮星將心一橫,賭下了這一把,“準備好了麼?”
唐青哪里知道要準備什麼,她嗯嗯啊啊隨便點了點頭,就繼續專註地在體內
的棒兒上做水磨功夫。
南宮星深吸口氣,伸在她唇間的手指突然一壓,按住了她濕滑的小舌,另一
手轉去濕淋淋的胯下,帶著一股玄陰真氣用力捏住她早已勃發漲痛的陰核,同時
向上一挺,陽物帶著與先前互斥的真氣迅猛無比地沖抵花心。
剎那之間,唐青積蓄已久的快活轟然爆發,一線極樂自舌根向下,宮口向上,
貫通了她紅潮密布的嬌軀。
從陽根周圍恨不得將它勒斷的力道也知道,她此刻魂飛天外,腦中必定是一
片空白,南宮星毫不猶豫沈聲喝道:“阿青,蜘蛛!”
話音出口同時,他壓緊唐青舌面,捏著陰核的手順勢上滑,一掌貼在丹田外,
壓制住所有真氣湧動,又是幾聲蜘蛛喊出了口。
唐青身軀僵直,雙眼先是一片空茫,接著又被猛烈至極的情欲快感拽回,旋
即再被蜘蛛口令帶走,又被一身極樂扯住,短短幾個彈指之間,心神就如經歷了
一場大戰,欲仙欲死的快活,終究還是占了上風,將那生無可戀的絕望,一寸寸
打壓下去。
南宮星控住她掙紮嬌軀,仍一聲聲說著蜘蛛。
他不懂這些邪法,他只知道,心神上的奇門異術,再怎麼厲害,總不可能將
人間原欲的極致喜樂也消磨殆盡。
他運功一浪浪催向唐青的花心,在她陰關不破的前提下,將她男歡女愛中得
到的快感幾乎壓榨到了極致,連骨髓之中,都流淌著美妙的滋味。
終於,在一浪又一浪的追擊中,唐青的眼神漸漸沒了變化,僅剩下陶醉無比
的快樂,她的紅唇重新吮緊,含住他的手指舔吻,她的腰肢又開始本能地擺動,
恣意享受著淫蜜狂泄的淋漓酣暢。
這一刻,唐青被變成了情欲支配的母獸。
那些八腿的蟲子,仿佛失去了那股攝人心魄的魔力。
但南宮星依舊不敢大意,看唐青幾乎昂頭昏厥,他稍稍收功,用玉杵緩緩磨
著腫脹蕊心,將被咬了幾口的手指撤回,點在她乳根,將一股清涼真氣緩緩送了
過去。
等她緩過勁兒來,嚶嚶呻吟,他雙手一伸,握住她纖細雙腕,盯著她的神情,
一邊往仍在痙攣的蜜道中輕輕戳刺,一邊柔聲道:“阿青,你聽到我說的了麼,
我在說,蜘蛛。”
唐青顫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恍惚,但她晃了晃頭,軟綿綿道:“我聽到了,
星哥哥,我……還是覺得心里好難受,可……可你在,我就……不怕死了。”
她淚眼婆娑,俯下身,吻住他的嘴,舔他的唇,哽咽著說:“我還是很難過,
覺得……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好可怕。”
“不要緊,我在。”他抱住她,坐起,側躺下去,花芯里的塵柄險些滑脫,
慌得她急忙將臀兒一擺,貼了上來。
但南宮星還是抽了出去,讓她俯身趴在床上,雙腿並攏直臥,以蟬附之姿,
重又進入。如此方式,他可以輕松將她全部壓制在身下,手足皆在掌握,“阿青,
你自己說說看,蜘蛛你是否說得出口。”
唐青穴中前庭最快活的地方正被小榔頭一下下敲著,敲得她渾身酸軟,自然
言聽計從,一扭臉側目望著他,輕聲道:“那……那我試試,蜘……蜘蛛。”
她身子一緊,果然邪術余威猶在。
南宮星雙掌壓在她後心,一邊繼續用真氣沖撞她綿軟不堪的腔肉,一邊沈聲
道:“繼續,阿青,不要怕,我不會讓你死的,什麼人也傷不到你。”
“嗯……星哥哥,我知道了……蜘蛛!”她咬了咬牙,蹙眉喊了出來。
能感覺到,那殘余的尋死之念仍會隨著這詞的出現而上湧,南宮星輕撫著她
的後頸,每次她說出蜘蛛,就運起寒熱交錯的真氣在她豐美蜜丘從里到外過上一
遍,宮口陰核連成一線,在這情潮泛濫的當口,無疑便是一次泄身之美。
這也算是以毒攻毒的手法,他沒本事直接消掉那心劫,但他可以試試,讓蜘
蛛這個詞從此以後在唐青心中與男歡女愛的極致快樂聯系更緊。
等到她一聽蜘蛛二字就花唇含蜜櫻苞俏立,起碼,尋短見的念頭就該轉為尋
男人了吧?
唐青喘了幾口,輕聲又說了一句蜘蛛,南宮星如法炮制,當即便讓她快活得
閉目咬牙,兩股戰戰。
她吃到甜頭,又非處子之軀不懂風情,當即輕聲慢語,隔上一會兒便輕輕說
一句蜘蛛,不知不覺,越說越快,到最後蜘蛛蜘蛛連成一句,說得結結巴巴咬字
不清,連那雙烏溜溜的眼,都翻的白多黑少,到最後一聲尖叫,兩條白腿猛蹬兩
下,終究還是暈了過去。
知道這一番折騰雖然身上快活,對唐青心神卻是不小的一番損耗,南宮星略
一思忖,放松精關,撤掉真氣,在她溫暖緊縮的陰戶中輕抽滿送,軀體廝磨,溫
存到她悠悠醒轉,恰好將熱乎乎的陽精噴入,灌了她一個滿溝滿谷。
他翻身躺倒一邊,屈肘撐頭,輕柔撫摸著仍在微微戰栗的唐青裸軀,指尖描
繪著腰後那小小的蜘蛛刺青。方才他騎在唐青臀上沖刺之時,低頭垂目,一片白
皙晶瑩的肌膚上,唯有這塊圖案極為醒目,且散發著一種殘酷的魅力,註視著它
隨交媾動作顫動搖晃,心中竟會泛起一絲細微的殺意。
唐青深吸口氣,長長吐出,喉嚨里一串婉轉呻吟,嬌聲道:“星哥哥,那刺
青醜得很麼?你一直在摸。”
“不醜,但怪得很。”南宮星擁住她吻了一下,“過後我若不忙,帶你去找
我姨娘一趟,和我夫人手臂上那道疤,都一並設法去了。”
唐青心中暗喜,抿唇一笑,靠在他懷中扯過枕畔帕子,將股心擦了一擦,軟
軟道:“約莫什麼時辰了?不會耽誤去見姑姑吧?”
南宮星搖搖頭,“還早。”
她媚眼半瞇略一思忖,反手輕輕摸著他半軟不硬的那話兒,羞答答道:“星
哥哥,那……你再幫人家治治可好?”
南宮星順著她纖腰摸下去,掌心蓋住陰戶頂上的芽苞頭兒,輕輕觸了觸余津
猶在滑不留手的膣口,笑道:“你這兒可還腫著呢,暫且歇歇吧。”
唐青略顯失落,不情不願嗯了一聲,跟著似乎想起了什麼,小聲道:“星哥
哥,你說……我……是不是還用別處服侍過你啊?”
他往她頸窩細汗津津之處擱穩下巴,掌心運氣盤繞著她陰核周遭,道:“為
何有此一問?”
她哼唧兩聲,用臀尖在他下腹蹭了幾蹭,“就是……最快活那會兒,模模糊
糊想起點什麼,覺得……後頭空落落的,光想夾著。”
“這個你就慢慢想吧。想起來了,再說。”南宮星盤算一下,真要再讓他起
了興頭,唐青怕是要被弄到下不來床,晚上還要去見他娘,還是別誤事的好。
他掌心功力漸加,真氣撫弄遠比實際摩擦更加輕柔,力度卻更加精準深入。
他老於此道,對付唐青這樣身心俱醉的年輕姑娘,實在是易如反掌,稍稍壓實,
力透外皮,如一條條細線,鉆入內里,將那芽頭埋在體內的一段嫩莖,也環環套
住。
情絲纏綿手的運力之法能令落葉起舞如蝶,盤繞著陰核內柱,輕而易舉便做
出了連綿吸吮之感。
可尋常哪里有男人能吮得到皮肉之下,唐青哎呀一聲,玉體巨震,雙手一垂
按住南宮星掌背,顫聲道:“星哥……哥,你……你這又是……什麼……什麼古
怪功夫啊……”
“能叫你快活到再也不想尋死的功夫。”他低聲笑道,將她扭頸送來的朱唇
一吮,咂住微涼舌尖,功力越運越快,內息流轉,連頂門都冒出了絲絲縷縷的氤
氳之氣。
那嬌嫩陰核本有九成埋在體內肌理之中,光是外露的芽尖兒,剝開那層薄皮
都極為不堪憐愛,可說是情欲凝縮而成的關竅之地,而如今功力不受阻隔深抵恥
骨,自根部向外環環勒上,這滋味比起尋常交歡的快活,猛烈迅疾何止十倍。
尋常南宮星並不願用這一手,只因如此泄上一遭下來,女子玉戶大都會偃旗
息鼓,少說也要歇上大半日,才能再起興致。
但用在此刻一邊除去心魔一邊幫唐青盡興,卻是再合適不過。
幾下眨眼的功夫,唐青就嗯嗚一聲悶哼,扭頭抱緊南宮星的身子,一雙長腿
想夾不夾,欲開難開,微曲繃緊,好似拉滿弓弦,嬌嫩雪膚之下,肌肉的印痕清
晰地浮現出來。
“嗯……嗯嗯……嗯嗯嗯……”她緊緊吸住南宮星口唇,渾身上下一齊用力,
若有什麼物事在她此刻的膣口之內,怕是要有被夾斷之虞。
“嗯嗯——!”
美到極處,便連昏過去也做不到,唐青雙目上翻,突然撒開南宮星的嘴巴,
張口倒吸涼氣,連吸三次,卻吐不出半點聲音,接著,一股震顫自足尖出現,沿
著足踝、小腿一路上行,叫她身子猛地一挺,再挺,又挺一下,才從後頭擠出一
絲細弱蚊鳴的呻吟:“美……死了……”
等南宮星罷手,盤腿坐起,輕輕撫摸她舒展四肢,揉弄墳起乳丘,為她緩緩
退潮之時,她已經目光發直,宛如又被催破了一次神智,軟癱如泥,雙眸無神盯
著頂上紗帳,連唇角亮閃閃垂下的一絲津唾都不願去動。
他抽過帕子,將她臀部一擡,墊在下面,免得浸著一泡淫漿,再涼了身子。
僅是這麼一動,唐青都哼哼唉唉叫了兩聲,仿佛此時此刻,那花房周遭,最
好莫要再有頂點變化,僅僅是皮肉牽扯,都叫她又多泄了一股清汁出來。
估摸著時辰,南宮星哄著唐青先行睡去,她心神幾乎被快樂榨幹,哪里還撐
得住,哼了兩聲,想要搖頭都沒搖完,螓首一偏,就此入夢。
南宮星將被單安置妥當,微微一笑,閉目運功打坐,權作小憩。
差不多到了時候,他穿戴整齊,在木盆井水里弄濕一條帕子,抱起唐青,一
邊柔聲喚她名字,一邊為她擦洗顏面。
她迷迷糊糊醒來,撒嬌一樣哼了兩聲意義不明的呻吟,雙手接過帕子自己擦
了起來。
南宮星握住她的手腕,輕聲說了句:“阿青,蜘蛛。”
唐青輕顫一下,拿下帕子,用力晃了晃頭,軟軟靠在南宮星的肩上,沈默半
晌,緩緩吐了口氣,道:“星哥哥,好像……做了一場噩夢一樣呢。”
這才確信那要命的口令已經徹底失去了魔力,南宮星抱她起來,催她穿戴一
番,看她要去銅鏡那邊簡單梳妝一下,幹脆將她一拉,拽出門去,笑道:“月黑
風高,省省吧。”
“可……可要見的是你娘啊。”唐青不情不願地嘟囔道,“就是叫我當個媵
妾,也得給婆婆留個好印象呀。”
“她又不是第一次見你。唐門山頭的地方夜長夢多,不能讓我娘等著。”南
宮星屈指在她臉上一刮,笑道,“再說,你也夠標致了。將來好不好,可不在這
些皮囊之相。”
“是是是,我要到了南宮家,一定謹守本分,相夫教子,不驕不妒,事事都
聽家中大婦的,這可好?”唐青吃吃笑道,滿心甜蜜漾入眼中,波光粼粼,“你
家白氏夫人,好相處麼?”
南宮星打量一下四周,先讓唐青站定,自己縱身展開輕功將周圍匆匆驗探一
邊,確認沒有尾巴在身後,才帶著她一起離開山路,鉆進林中,快步趕路,口中
道:“蘭兒她小性子是有一些,畢竟是白家嬌生慣養的小姐。可他們白家父母的
教導,江湖氣反而不像你們唐門這麼重,她拿了南宮夫人的名分,滿腦子惦記的
就是怎麼持家生養,劍法都不練了。冰兒跟著她照料前後,沒受什麼為難。我這
趟過來,她還叮囑我千萬找到你和唐昕。”
唐青烏溜溜的眼睛轉了轉,噙著笑道:“那還好,有這麼個盼頭,這唐門,
我可不願再待了。等你辦完這兒的事,我就跟你走。”
“你不是挺喜歡這兒的麼?”
唐青微勾唇角,神色略顯寂寥:“以前,我又哪兒來的資格不喜歡這兒呢?
從前的事兒我都記得,行簡哥哥里里外外幫襯著,才讓我們娘倆安穩立足下來,
不至於淪落到唐醉晚那層院子里去。我一直拿他當親哥哥一樣尊敬……結果,這
次斷了一截記憶,他的人也離了世,聽說,還是你娘下的手,我心里卻沒什麼波
瀾,反而……偷偷覺得死得其所。星哥哥,我興許……從想不起你的時候就盼著
你來了吧。”
說到這兒,她的臉色忽然變了,似乎想起了什麼極可怕的事情。
南宮星唯恐她身上還有敵人的後手,急忙先用掌心按住她前胸後背,穩住心
脈,問道:“阿青,怎麼了?”
唐青咬唇不語,額上竟已有冷汗涔涔落下。
南宮星觀察著她的表情,心中一寬,柔聲道:“你是想到你娘的可疑之處了,
對麼?”
唐青瑟縮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在清冷月光中略一頷首,“是,我娘……應
該知道湖林發生的事。旁人不提醒我也就是了,我娘她……再說,當初那用來害
你的落紅殺,想必也和她脫不了幹系,那種女子專用的防身猛毒,行簡哥哥……
犯不著親自去拿。”
南宮星拉住她手,淡淡道:“我不會去找她麻煩的,我心里清楚,她和阿昕
的娘,不過是這諾大的唐門中,一對兒苦命姐妹而已。她人微言輕,縱然助紂為
虐,能力有限也做不了什麼大惡,看在你的份上,就讓她繼續安穩度日吧。”
可惜女生外向,唐青又是自小跟唐昕爭搶慣了的性子,此刻芳心全落在南宮
星的身上,理所當然就起了在他面前立功示好的念頭,一扯他衣袖,輕聲說:
“你不跟我娘計較,是她的福氣。可她都知道些什麼,咱們是不是該抽個空去問
問?我娘這人嘴巴不嚴,嚇唬一下,保不準就把知道的全說了。”
“她嘴巴不嚴,那就知道不了什麼有用的東西。”南宮星搖了搖頭,“再者
說,隨便找上她,我擔心……會有人滅口。阿青,真若如此,你不傷心後悔麼?”
唐青一怔,這才領悟南宮星從未提過往她身邊親人身上查探,原來還存著這
份心思。
“可……萬一她真知道什麼,咱們不去問,最後中了什麼陷阱,我也會後悔
的啊。”她可憐巴巴捏住他一根指頭,細聲細氣地說。
“我已經見識不少陷阱了,這次唐門里情形特別詭異,我總覺得,就算有天
道在搗鬼,來的……可能也不止一路人。我先前一直在思考,為何線頭會又多又
繁雜,方才你小睡片刻,我打坐靜心冥思,想起唐遠明對我說的那句,分清主次
先後。我當時覺得他是想說唐歡的事無關緊要,可以延後再管。可這次再細細思
忖,才發現他似乎是在暗示我,唐門的事端,恐怕遠不止是兩三股勢力在勾心鬥
角這麼簡單。只有每一條線都獨立來看,不要彼此牽扯,才有希望厘清。”
“至少這些和心劫口令有關的,必定是同一人所為。”唐青惱恨道。
“對,所以這才是主,才是最要緊的事。”南宮星沈聲道,“與此事無關的,
暫且都先放下不管。唐遠明對我娘有什麼謀劃,唐歡背後有誰在搗亂,天道對唐
門有何打算,都要擱置。”
唐青不敢多言,只是柔聲道:“你只管決定,我都聽你的。”
先一步到了約定的半山林地之中,南宮星四周探索一番,確認沒有埋伏,放
心回來,安靜等待。
不多時,山嵐漸起,夜風徐來,南宮星瞄了一眼唐青,將外袍解下,裹在她
身上,將她抱在懷中,以背抵擋吹來寒意。
唐青踮腳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嗅著他頸間男子體味,心中閃過許多隱隱約約
的影子,似乎將要想起什麼,可臨到關頭,又被一個巨大的破洞吸入,空空落落,
什麼也沒剩下。她心頭一酸,禁不住便落了幾滴淚下來。
“怎麼了?”南宮星用掌沿撫起她額前碎發,印上雙唇,柔聲問道,“是冷
得難受麼?我將中衣也脫給你吧,我練的功夫,不懼冷熱,什麼風也無關緊要。”
唐青連忙將他雙手一拽,搖頭道:“不是,我就是……覺得難受。我要是能
想起來那些事,就能幫到你,可我……偏偏怎麼也想不起來。”
南宮星心里知道,那些經歷,唐青恐怕此生也再想不起來。對方並沒有耐心
用什麼循循善誘掩飾遮蓋將那段時光埋沒,而是用極其粗暴的方式,把那些破壞
掉了。
劃破了傷口還能長好,砍掉了胳膊,便只有去當獨臂大俠,不再惦記為妙。
“無關緊要,”他柔聲道,“那些事,值得一提的,我都已差不多講給你聽,
羞於開口的,今後我也會慢慢身體力行讓你重新記住,至於……那些會讓你難過
的,忘就忘了。我南宮星追查宵小之輩,絕不以自己女人的不快做代價。”
這時,林間傳來了頗為清晰的腳步聲。
南宮星當即轉身,將唐青擋在身後,提氣道:“誰?”
“我。”傳來的,是唐月依的聲音,“你怎麼把青兒也帶來了?她記憶恢複
了?”
南宮星心中訝異,“娘,你的腳步聲怎麼這麼重?你受傷了?”
唐月依不答,只是步履加快,轉眼就走到了南宮星他們眼前,甩手將一個堵
嘴綁手的活人丟在地上,這才開口道:“知道了有個吃里扒外的小畜牲,我還能
把她留給唐遠明?”
南宮星垂目一望,笑了出來。
他們母子,到挺心有靈犀。
他本就打算趁夜帶著唐月依去把唐歡偷出來,不曾想,他娘已經把人弄到這
兒了。
那臉色蒼白神情惶恐萎靡在地上微微顫抖不休的,正是唐歡。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8-12-30 00:04
標題:
竊玉 (10)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8-12-29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
第十章 丁一
唐月依一腳踩住唐歡脖子,瞄一眼唐青,再次問道:“小星,怎麼把她帶來
了?”
南宮星只好上前,先低聲將唐青如今的狀況講明。
唐月依秀眉一豎,過去拉住唐青的手,把住腕脈往她腦後一摸,轉到後面,
拉開衣服,晃亮火折定睛一看,怒道:“好惡的手段!終有一日,我定要帶人踏
平七星門!”
南宮星心中一凜,問道:“娘,你查出什麼了?”
唐月依余怒未消,飽滿胸膛起伏幾次,將唐青衣襟放好,抱入懷中拍了一拍,
才道:“咱們都想著,此事多半為天道欲在唐門圖謀不軌而起。我今日下山去找
唐歡,順道走遠些,去跟你師父安排的眼線碰了一面。小星,你之前是不是在西
三堂安排了接應傳遞消息的暗樁?”
“不錯,唐門這邊樓里沒有分舵,我只能將消息暫且傳遞到外圍存著,等我
有空去看。怎麼了?”
“你到唐家堡的頭一晚,西三堂被七星門掃平了四處暗樁,恐怕……有什麼
要轉給你的消息也被攔截。”唐月依蹙眉道,“此事若和七星門有直接關系,那
麼,這些邪門功夫的主使,就有了眉目。”
“哦?”南宮星略一挑眉,“是他們哪位門主?”
“文曲。”唐月依斬釘截鐵說道,“七星門七位門主流出的信息不多,但可
以確定,其中至少少有兩名女子,一為廉貞,一為文曲。廉貞殺人不擇手段,和
你沈七姑行事風格相近,而文曲,則精擅各種奇門邪術。甚至有人說,七巧童子
與龍十九,都是她的萬千化身之一。”
“江湖風聲以訛傳訛,不可盡信。”南宮星搖頭道,“同樣精擅此道的高手
還有不少,娘你怎麼認定就是七星門了?”
唐月依輕嘆口氣,道:“今天唐門派人去抓香墜,里頭有我一個耳目。”
“那邊不順麼?我聽說香墜好像是被富商贖走了。”
“死了。”唐月依搖了搖頭,“給香墜贖身的富商,別莊之內四十七口人,
三只狗,一窩雞,五匹馬,全都死得幹幹凈凈,墻上用血,留了一幅北鬥七星。”
南宮星心頭一震,忙道:“香墜呢?她也死了?”
“死了,不過,死得頗有可疑之處。”唐月依看唐青在旁乖巧不語,只是垂
首觀心靜靜聽著,贊許地摸摸她頭,緩緩道,“連同香墜在內,莊內年輕女子共
有二十一人,貌醜粗陋的僕婦均被幹脆利落殺掉,略有姿色的均被淫辱虐殺,屍
身赤裸一絲不掛,死狀還都頗為淒慘,面目扭曲,難辨真容。”
南宮星眼前頓時一亮,“所以,香墜也許就是假死脫身?”
“沒有也許,必定如此。”唐月依對自己的判斷從來都是信心十足,“此女
是玉捕頭和世子碰面之前最後一個接觸世子的人,只是簡單盤問就將人放走,真
是愚蠢至極的疏漏。玉捕頭那邊的手段興許是旁人所為,若世子身上也被動過手
腳,此女必定脫不了幹系。八成,她就是那位文曲的手下。”
“唐門不再追查下去了麼?”
“怎麼可能,遠明他們又不是糊塗蛋,若被這種伎倆蒙蔽過去,唐門今後還
是早點收攤算了。”唐月依冷哼一聲,道,“遠字輩的高手已經出動下山,遠秋
親自領隊,人命案子昨日才出,香墜逃不多遠,至多三五日,必定會將她押回山
上。”
唐門反應之速籌謀之快人力之強,的確遠非暮劍閣可比,也難怪白家和峨嵋
要選擇聯姻這條路。
南宮星望向地上泛著眼睛瞪視他們的唐歡,輕聲道:“娘,唐歡……到底是
什麼情況?”
唐月依清麗容顏登時一冷,水眸半瞇,殺氣四溢道:“我也想知道,不然,
何必大費周章冒險把她拎到這里。”
唐月依走到唐歡身邊,一腳踢在胸前乳中,那一團綿軟吃痛頗狠,當即就叫
唐歡悶哼一聲蜷縮起來,額上泌出一層汗油。
“唐歡,你娘倆在唐門遭人白眼多年,這是南宮熙造的孽,我有心替他彌補
你們,結果,你和你娘當時的喜出望外,原來都是演給我看的麼?”唐月依厲聲
質問,腳尖一勾,挑開了唐歡嘴里的臟布團,“你對我說一套,對唐遠明說一套,
對我兒子又是一套,你年紀輕輕,好奸猾的心腸!”
唐歡哼哼笑了兩聲,眼珠上翻,盯著唐月依道:“月依姑姑,我對你……可
是忠心耿耿啊。我這些事……哪一樁不是揣摩你的心意辦的?我被唐掌事抓了,
就把你交代的話一招,他果然找人代我通傳去了。你不喜歡心機深沈的姑娘進你
南宮家的門,我知道有地方能讓她死,我可是連自己逃跑的機會都不要了,想幫
你害死她呢。”
啪,唐月依拂袖一揮,真氣外放,在唐歡面上打了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看
著她紅腫臉頰,冷冷道:“我要殺誰,還有必要勞你動手?青兒性子不好,還能
差得過那雍素錦?只要是我家的女人,好壞也輪不到旁人置喙!”
南宮星在旁道:“更何況,這也不是你想不想殺阿青的問題。唐歡,你是怎
麼知道,阿青會在那種地方遇到生命危險的呢?”
唐歡望著唐青,眼中浮現出一股怨毒之色,忽然笑道:“因為那邊有很多蜘
蛛啊,大的小的,結網的亂跳的,要多少有多少,要是青妹子被蜘蛛咬一口,興
許就毒死了。”
她連說了兩個蜘蛛,每說一個,眼底的興奮光芒就增添幾分。
因為唐青這會兒遠遠站在幾步外,沒有挨著南宮星。
可旋即,她的神情就轉為了驚恐與愕然的混合,“這……這是……”
南宮星搖了搖頭,“我已幫她解去了你們設下的口令。唐歡,你畢竟是我姐
姐,你老實告訴我們,是誰將阿青害成這樣的。你將功補過,此間事畢,我保證
將你們母女兩個帶離唐門,去找我父親要個交代。”
“這不可能!”唐歡的聲調陡然拔高了幾分,嘶啞尖銳好似寒鴉哀啼,“那
……那根本沒有法子解開的,沒有法子!你騙我!那不是唐青,那是有人易容!
易容的!是不是她來了?你們是不是都是她的手下易容成的!是不是來測試我的?
我……我沒有出賣你,我沒有!別殺我……別殺我……”
唐月依眼見唐歡雙眼發直神情有些不對,蹲下摸出一根細針,皓腕翻轉徑直
刺進她的耳根,撚動轉了兩圈,向外一拔,站起單掌按住她頂門百會,冷冷道:
“你既然這麼怕死,還咬著不說?是覺得我看在親戚情分上不會殺你麼?”
“亦或是,他們可能會殺了你娘,而你覺得,我不會?那,你可真是大錯特
錯了。你年紀小,看來是沒聽你娘講過,我修羅仙子名號中的修羅,是怎麼來的。”
她語速減緩,一字字漸漸放輕,嗓音中的殺氣,卻分明濃烈到讓唐青都忍不住打
了個哆嗦。
唐歡面如土色,卻還是先顫聲問:“南宮星,你……你到底是怎麼解開唐青
身上心劫的?”
南宮星淡淡道:“你得先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唐青身上有心劫的。”
沒想到,唐歡左右張望一下,似乎在擔心什麼一樣,看了又看,竟哆哆嗦嗦
地說:“你……你的法子……對誰都可以用麼?”
南宮星眉心一皺,道:“也不是對誰都可以用,只有我想救的,才行。”
唐青未雨綢繆,在後面輕聲補充道:“他那救人的法子,你這親姐姐反正是
不成的。”
“阿青,不要多話。”南宮星急忙向後打個手勢,呵斥道。
唐青心中一驚,忙低下頭不再言語。
唐歡擡起眼睛看看唐月依,看看南宮星,左右轉了幾遭,啞聲道:“那……
可以救我娘麼?”
南宮星心中暗道,這事兒還是交給自己親爹去做比較好,口中卻只是說:
“我不是說了,你得先告訴我,阿青身上的蜘蛛,你是如何知道的?”
唐歡面頰漸漸緊繃,看上去已經有所動搖。
唐月依冷冷一瞥,道:“唐歡,我沒那麼好耐性與你在此磨蹭。我數到三,
你若說,一切都好商量,你若不說,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唐門的狠毒手段,你這麼個不受待見的弟子,知道的頂多十之二三。你聽好了,
一、二……”
唐歡終於崩潰般向後一仰,一臉陰郁道:“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唐青剛回
來那陣子,給她種下心劫的人,就是我指路帶去的。”
唐青臉色頓時一變,朱唇顫動,看一眼南宮星,才硬是把那口氣忍了下去,
沒有罵出聲來。
“那人是誰?”
唐歡冷笑道:“我怎麼知道,那人千變萬化,時男時女,有次做成我娘的樣
子,我都險些沒認出來。唐門戒備森嚴,高手眼力過人不假,可誰有那心思一個
個記住諾大山頭上僕婦下人的樣子?那人變臉速度快得你們根本想象不到,進一
個院子的時候還是夥房大丫頭,從另一個門出來,就成了滿臉油煙的胖廚子。我
帶他去看過唐青三次,三次都要靠暗號才認得出他。”
南宮星大感意外,他本以為唐青在回來之前就遭了暗算,沒想到……竟是回
到唐門之後才被對手趁虛而入。如此看來,給唐青破掉心智的,和給她種下心劫
的,並非同一個人。
在唐門中遊走自如的這位高手,顯然才是暗算了玉若嫣,一手導致世子斃命
的罪魁禍首。
“暗號是什麼?”他定了定神,心中微感寒意,將唐青拉到身邊,沈聲問道。
“丁一。”唐歡面上一片灰敗,頹喪道,“還有一個手勢,你放開我,我來
給你比劃一下。”
南宮星看一眼母親,見她點頭,才蹲下將繩索運力扯斷,起身道:“你比劃
吧。”
唐歡擡起雙手,將纖長食指伸出,左手在上先搭了一個不帶彎勾的丁字,跟
著雙手食指相對,連成一個長長的“一”字,口中道:“便是這個丁一。”
南宮星正想再問,就覺臂彎中的唐青胳膊突然繃緊僵直,他暗叫一聲不好,
急忙回身擡手,死死捏住她的下頜兩側。
果然不出所料,一見這手勢,唐青就雙目一片茫然,行屍走肉般張開小口,
吐出舌頭就沖著根部咬下。
那力量奇大無比,南宮星單手竟拿捏不住,不得已二指一探,塞進唐青嘴里
按住舌根,真氣催動,喀的一聲,卸脫了她的下巴。
唐青面不改色,一掌就拍向自己心口。
不過她武功低微,唐月依在旁起手後發先至,切在她頸後,將她劈暈過去。
唐歡也是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雙手連擺,惶恐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這次的我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唐月依眼中寒光一閃,彎腰伸手捏住唐歡喉頭,另一掌一晃,將一根藍汪汪
的細針刺入到唐歡腰側,運力一摁,針身盡根沒入。
轉眼間,一股暗青色就順著唐歡的皮膚爬滿了她的脖頸面頰,仿佛在承受什
麼極大的痛苦一樣,她的雙眼瞪圓微凸,鼻中清液垂下,脖子上數根血管一起跳
動,四肢都跟著抽搐起來,蠕動的唇角,絲絲縷縷白沫滲出。
南宮星隱隱覺得有些不忍,但知道娘親性子,此時開口幫忙勸說,只會適得
其反,保不準要讓唐歡另一邊再挨上一針。
半盞茶的功夫,唐歡已經通體大汗,雙眼翻白,喉嚨哢哢不住細響,無奈慘
叫皆被唐月依內力壓住,無論如何也沖不出嘴巴,一股淡淡騷臭隨風漾開,顯然,
身子已經在強烈的痛楚折磨中失去了控制。
唐月依這才摸出一個小小黑丸,拍入唐歡口中,一擡下巴,叫她吞下,冷冷
道:“略施薄懲,叫你長個記性,別當我是說笑。”
唐歡滿臉涕淚縱橫,俯身在地,顫聲道:“我……這次……真不知道……這
個心劫……丁一沒對我說過……”
“她知道的,應該就這麼多了。”唐月依站起退到兒子身邊,輕聲道,“此
人心思陰沈歹毒,留下是個禍害。不過,她畢竟是你南宮家的人,小星,你說,
怎麼辦?”
“娘的意思呢?”
“附近荒地,埋了就是。”
唐歡哆嗦一下,抽噎道:“別……我……我知錯了……”
“她娘,當真是個可憐人麼?”
唐月依略一猶豫,神情緩和幾分,“其實,唐門女弟子行走江湖,除了防身
手段,自然也有後備的法子,茹芳妹妹若不想生這個孩子,就決不會有唐歡這個
人。我這次來,能看得出,茹芳她……還是記掛著你爹的,寧願為此獨自養育女
兒,在唐門受著白眼,終生未嫁。”
南宮星順水推舟,道:“娘,那這樣,反正你已經制住了唐歡,她娘想必你
也說得動,你把她們娘倆一並帶走吧,聽唐歡方才的意思,她娘可能也被卷進來
了,真要有什麼心劫之類的暗算,可得讓我爹設法來解才行。”
唐月依蹙眉道:“還是你帶著她們走吧。唐門你不熟,我不能讓你在這兒鬥
那種妖魔鬼怪。”
“娘你把人送走,還可以再回來啊。”南宮星笑道,“情勢這麼兇險,我也
不會亂逞英雄,明天傅靈舟上山,我多個幫手,再去聯絡一下馮破,玉捕頭的案
子,他必定盡心盡力。現下線索其實已經不少,那個香墜,恐怕就是丁一的人,
我將暗號記住,說不定還能詐她一詐。還是勞煩娘先跑一趟,把這娘倆的隱患解
決掉吧。”
唐歡萎靡在地上,瑟瑟發抖說不出話,只是抱著腰腹不住喘息。
唐月依略一沈吟,頷首道:“也好,這兩天遠字輩的高手像是在找我,我藏
身也越發不便。那我今晚就連夜走一趟。明晚,咱們還在這里見面。”
只要娘不在唐門的地界落腳,危險就少了幾分,南宮星暗暗松一口氣,道:
“好,就這麼辦。”
唐月依瞄了一眼唐青,又道:“青兒我要帶走。她娘那邊,你願意給個交代
就去,你不願意,我再回來就去說一聲。”
“啊?”南宮星一怔,“阿青你也要送走?”
“廢話,”唐月依斥道,“你也不看看她被暗算成了什麼樣子,還要她跟在
你身邊當向導麼?哪天死了,你這情種豈不是追悔莫及?帶路的事兒唐門是個本
家就能幹,你隨便找誰吧。我要把青兒也送去如意樓,讓你師父的人去找你華姨
娘,這邪術她要是破不掉,我也想不出別人了。”
南宮星知道這才是此刻最佳的處理方式,雖然略有不舍,還是道:“那,我
送你下山吧,不然帶著這麼多人,恐怕不大方便。”
唐月依搖頭道:“你我不要在一處行動,免得唐門高手一網打盡。青兒只是
昏厥,她現在一心巴結為娘這個婆婆,不會不聽話的,你回去好好休息,一切多
加小心。就不要再管這些事了。”
唐歡顫巍巍擡起頭,盡管劫後余生,卻看不出幾分喜色,臉色鐵青道:“好
弟弟,你不如幹脆跟我們一塊走吧,你根本不知道那個丁一有多可怕。”
“再可怕,那也就是個人。”南宮星淡淡道,“是人,我就能將他揪出來。”
“誰也不知道他究竟什麼時候到的唐門,我只知道,他悄悄種下心劫的,絕
對不只是這幾個。”唐歡神情木然,緩緩道,“高手心誌堅定,不容易受其影響,
可唐門……終究還是尋常弟子更多。群蟻噬象,你當真不懂?玉若嫣縱橫西南何
等威風,不一樣著了道兒?”
“偏巧,我是驢一樣的人,你越這麼說,我就越想好好會會他。”南宮星眼
中殺氣四溢,“阿青與阿昕的帳,我遲早要跟他算清楚。”
“哼哼……哼哼哼……”唐歡發出一串比哭還難聽的笑聲,伏在地上,雙手
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口中喃喃道,“為什麼……爹從沒來找過我娘呢?他若不
喜歡,當初……又為何要糟踐她,生出了我?他一走了之……可知道這些年,我
們母女兩個過的是什麼日子?”
唐月依冷冷道:“你不必在這里裝神弄鬼討同情,這些年有手有腳,為何只
知道等?”
“呵呵……月依姑姑……我娘過得苦,我犯的錯……我一人擔……我爹要不
要她,只求你帶她見我爹一面,就算斷了她的念想,也好過……如此日複一日,
年複一年。”唐歡緩緩擡起頭,左手扶在太陽穴外,面如死灰,“南宮星,好弟
弟,你也別覺得……姐姐我性情偏激,咎由自取。換成是你,要武功沒武功,要
人脈沒人脈,被丁一這樣的怪物盯上,你就一定逃得掉麼?哼哼哼……你命好,
命好……告訴爹,他沒我這個女兒,從來都沒有。”
說著,她左掌突然按了下去。
南宮星一凜,急忙搶上前去,拉開她手,但已經晚了一步,她已將從自己腰
側摳挖出來的那根細長毒針,斜斜貫入了太陽穴中。
她帶著怨毒的眼神凝視著南宮星,在最後這一刻,露出了一個充滿譏誚的微
笑。
唐月依不為所動,過去扶起唐青,架在肩頭,淡淡道:“小星,找個僻靜山
崖,將她屍體丟下去吧。我帶青兒去找茹芳,今晚就送她們下山離開。”
南宮星望著唐歡猶有余溫的僵坐屍身,點了點頭,一時無話。
唐月依帶著唐青匆匆離去,南宮星仍在看著唐歡。
他爹總說有後不易,可架不住撒網太廣,風流足跡遍及江湖,如今,不知道
其他地方是否還有如唐歡一樣的苦命兒女,在眾人的指指點點中艱辛度日。
他始終,還是做不到如他娘那麼灑脫。
還是尋個地方,將她安葬了吧,來日若有機會,帶樓里人手上山,將她屍骨
掘出,再送去南宮家子嗣應在之處。
輕輕嘆了口氣,南宮星伸手拉起唐歡屍體,抗在肩頭,想找個荒涼僻靜的軟
泥地。
不料,沒走出幾步,耳邊就聽到唐遠明平淡無波的聲音,“唐歡終究姓唐,
南宮星,她的屍身,就不勞你費心了。”
“你這人還真夠小心眼的,”南宮星放下屍身,笑道,“我頭一回把你詐了
出來,你就次次都要看我是不是能聽到麼?”
“凝息匿形,是我畢生精研的功夫,你理應發覺不了。”唐遠明淡淡道,
“我暫且無意對你娘不利,否則,今晚我就能將她帶走。希望今後你我之間,能
多些甥舅起碼的信賴。”
“你大半夜盯梢我到這種地方,我要怎麼信你?”
“巧合而已。”唐遠明微微一笑,道,“做媒的人已經帶到,我只是急著請
你過去,哪知道你溫柔鄉不享,悄悄溜了出來,若不盯你一程,這山頭諸事,我
也不必再打理了。”
南宮星也不客氣,甩手將唐歡屍體丟了過去。
唐遠明並不避諱,張開雙臂一抱,反手將她背在身後,目光閃動,“月依離
開這麼久,身上倒是還帶著本家的獨門暗器。”
“我娘從來都還當自己是唐門的人。不過,你們當她是叛徒。”不願多談此
事,南宮星問道,“那做媒的人可有什麼疑點?”
“暫時還沒問出來,不過我跟著一起派去的人,倒是查出範霖兒的一些奇異
之處。”唐遠明絲毫沒有戒備,就這麼背著屍身走在前面,將諾大空門亮給了南
宮星,“她出嫁後,她娘就因病暴斃了。她爹辦完喪事,整個人就渾渾噩噩,家
里的事都交給正房夫人打理,足不出戶。”
“這麼說,範霖兒也是庶出?”
“興許不止如此。”唐遠明帶著一絲笑意道,“我已差人在查,說不定能挖
出些有用的東西。”
“香墜那邊呢?”南宮星略一思忖,明知故問了一句。
“你娘既然有眼線在我的人中,必定會告知你詳情,你又何必裝模作樣再問。”
唐遠明嘆了口氣,“那富商也是可憐,不過是見色起意,買一個美嬌娘鋪被暖床,
結果,倒是害的家中,雞犬不留。”
南宮星沈聲道:“既然這些疑點都已經被挖出來,玉若嫣的案子,結論應該
有待商榷了吧?”
“玉捕頭的案子結論如何,你我人微言輕,說了沒用。”唐遠明又嘆了口氣,
道,“此事,還要看鎮南王如何定奪。我聽說,王爺的二公子與五公子已經在路
上了。玉捕頭送不出去,他們便代父過來,在此地將事情了結。”
南宮星心中一驚,“在此地?”
唐遠明緩緩道:“鎮南王死了世子,二公子與五公子就是最有希望拿下世子
之位的。他們二人趕來督辦玉捕頭一案,天經地義理所當然。依我看,只怕不過
多久,另外兩位公子也要過來了。”
南宮星笑道:“不是都說鎮南王另外四個兒子不成大器麼?來了又有什麼用?”
“不成大器,那是因為他們之前有個好哥哥。如今哥哥沒了,世子之位虛懸,
韜光養晦的,裝模作樣的,自然也都該搖身一變,證明自己能當好這個世子了。
病可以好,愚鈍可以開竅,至於頑劣,更是容易洗心革面,大徹大悟。”唐遠明
說話間已走到山道旁邊,將唐歡屍體交給一個黑衣勁裝等候在此的弟子,輕聲叮
囑兩句,便向山上走去,“若這出大戲沒有選在唐門上演,我興許還有隔岸觀火
的興致。可惜啊……可惜。”
南宮星略一沈吟,道:“唐掌事,關於那個丁一的說法,你有什麼打算?”
“這次最重要的頭等大事,就是揪出她來。”唐遠明肅然道,“明日起,我
將在三山所有弟子之中展開暗查,有唐歡這個口供,多少能揪出一些已經中了招
的叛徒。”
“唐歡招得這麼輕易,其中會不會又有什麼陰謀?”南宮星實在是被連環套
搞得有些頭暈腦脹,忍不住便小聲提醒道。
“有沒有陰謀,總要去查。”唐遠明沈聲道,“我倒是覺得,對方不一定有
什麼針對唐門的大陰謀,只不過是把我唐門弟子,當成了合手的工具,用過就丟。
七星門如此羞辱,唐門記下,他日,必將加倍奉還。”
“原來如此……”南宮星恍然大悟,難怪他心中一直覺得哪里不對,以唐門
的穩健架構,一個個去暗算下層弟子,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有機會掌握大權,可如
果,對方壓根沒興趣謀求唐門的大權呢?
如果這些擅長暗器下毒,輕功頗好來去自如的弟子都不過是文曲方便下手的
兇器,背後的鏈條,頓時就清晰了許多。
他隨之一震,道:“若是如此,其他公子到唐門來,豈不又要遇到生命危險?”
唐遠明停下腳步,默然片刻,道:“我明知你是如意樓少主,明知你娘就是
唐門竊寶的叛徒,還將你帶上山來幫忙,對傅靈舟都委以重任,你當是為何?”
他轉過頭來,雙目冷若寒星,“若是再有哪位公子死在唐門地界,唐家上下,
就要迎來王府震天一怒了。”
“此事就不能呈報鎮南王府麼?”
唐遠明嘆道:“自然說過。無奈官府中人,行事做派與咱們江湖草莽畢竟不
同,他們還當唐門是為了推卸責任拖延時間,大哥修書不下十封,王府那邊才說,
讓幾位想來的公子延後一段時日。南宮星,這段時間,就是解決此事的最後期限
了。那些公子一旦到了,為了搶功,玉捕頭又供認不諱,只怕……活不過三天。”
南宮星瞄他一眼,道:“唐掌事……就沒想過索性把玉捕頭當作真兇,填了
這個大坑,免去唐門許多麻煩麼?”
他心知肚明,所謂王府中人要親手報仇,都是借口,那些王侯貴胄,殺人又
豈會臟了自己的手,想來,這不過是唐門斡旋拖延,想查清真相的手段而已。恰
好那些意欲劫走玉若嫣的邪道高手們布下天羅地網,給了唐門天賜良機。六扇門
中幾乎盡是玉捕頭的擁護者,配合演這麼一出戲,輕而易舉。
唐遠明嗤笑一聲,道:“唐門立足武林數百年,暗器毒藥機關旁門左道無一
不精,卻從無一刻被認定為邪派外道,於名門正派中屹立不倒,你當靠的是什麼?
人多勢眾麼?”
他拂袖負手,朗聲道:“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黑白、正邪、濁清,均要分
分明明。玉若嫣殺夫之案就連三歲娃娃也能看出其中有異,唐門若為自保將其匆
匆制裁冤殺,今後有何面目見於天下英豪?與下五門的鼠輩,還有何差別?”
南宮星長吸口氣,笑道:“唐掌事,那位做媒的人,今晚可方便叫我一見?”
“夜已深,你不需休息麼?”
“晚輩精神正佳,不必休息。”
“好。”唐遠明頷首道,“那麼,你隨我來。”
將南宮星帶至一處幽靜小院,唐遠明對看守弟子交待一番,便道:“明日還
有晨課,你自行詢問,我就先少陪了。明早養性園,你再向我報告情況便是。”
“有勞唐掌事。”
開了三道鎖,關閉一處串鈴機關,看守弟子退開,南宮星推門入內,隨手點
亮了桌上油燈。
破木床上委頓著一個中年女子,面帶風塵市井之色,剛被開門聲驚醒,一雙
綠豆小眼就滴溜溜在南宮星身上打轉,想來並非村鎮中的長輩,而是專行此事從
中漁利的六婆。
買賣人丁的牙婆,說婚談親的媒婆,請神問命的師婆,混草販方的藥婆,打
理妓院的虔婆,驗屍接生的穩婆,此六婆往往與尼、道、卦三姑合稱,嚴格說來,
也算是走江湖的女子。
只不過,和車船店腳牙的下五門相若,三姑六婆,歷來就是江湖層級中的最
下,被視為納汙集穢的行當。
南宮星拉過凳子坐下,一眼就看出,這媒婆並沒什麼武功,被唐門突然抓來,
顯見已嚇破了膽,縮頭縮腦望著他,不敢說話,像只畏畏縮縮的大耗子。
但越是對這種人,越是不可掉以輕心。
南宮星清清嗓子,沈聲道:“你便是當初給範霖兒說媒,撮合她與唐行濟的
媒婆?”
那女子點了點頭,賠笑道:“我也沒想到,唐家大門大院的,隔大半年,竟
又把我請了回來,你說……你說這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範氏只要不是包藏禍心毒
殺親夫,那怎麼也不該怪到我這媒婆頭上吧?”
來的路上唐遠明已經說起過詢問記錄,南宮星大致心里有數,沈吟道:“我
們也不是怪你,就是覺得,此事頗有蹊蹺。範霖兒家道殷實,就算是個庶出的女
兒,她容姿秀麗,恪守婦道,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總不是什麼難事。你為何會
把她說給了江湖門派的孩子?”
那媒婆縮著脖子,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那範家女兒雖好,可當娘的心
氣兒甚高,尋常小戶人家,她看不上眼,大戶做妾,她又不肯,唯恐女兒跟她一
樣遭罪。我為了那點謝媒禮,十里八鄉跑了一圈,全說不通,這才把主意打到唐
家。雖說這是江湖人士,可怎麼說,也是占了一方田產山頭的豪富之家,我當時
尋思著,不求在本家謀個夫婿,找個尚未婚娶的外門弟子總該十拿九穩。哪知道
我帶著畫像繡工說了一圈,卻被唐行濟唐公子一眼看中,還叫我牽線,給他倆遠
遠隔著窗子互看了一眼。之後就簡單了不是,郎情妾意,我這銀子也賺得安心。
這……這我哪兒能想到好好的一個男人,糊里糊塗就自盡了呢。”
果然撇得幹幹凈凈。
“範霖兒此人,你都有何了解?不妨說來聽聽。”
“相貌是一等一的美,性情還好得沒話說,溫柔賢淑,在家侍奉高堂,到了
唐家,侍奉公婆也決計不成問題,不是我自誇,婆子經手的新人小幾百號,範氏
當真是數一數二的好女子啊。”
南宮星自己都覺得這話算是白問,媒婆做的就是兩頭吃的買賣,哪里能聽到
什麼不好。
如果說,丁一就是文曲,那麼,種種跡象來看,針對鎮南王世子的這場刺殺,
恐怕早在至少大半年以前,就已經悄悄布局展開,就連針對白家的那場陰謀,都
不過是其中一環。
範霖兒未必是刺殺中的關鍵。
從目前了解的做事風格來看,七星門根本不是那種環環相扣絲絲合縫的刺客。
就如昔日在湖林城門,席卷而來的人潮中,出手的也許只有幾個,可那一片擁擠
而來的百姓,其中誰知道有多少七星門人?
所以此次唐門大案,刺殺世子的是玉若嫣,可被悄悄把控住作為後手的,誰
知有幾個?
南宮星總覺得,範霖兒必定脫不開幹系。
可眼前的媒婆問不出什麼,範霖兒如今一個楚楚可憐的小寡婦,唐遠明怕是
都不好去明查暗訪。想到此處,南宮星不禁微皺眉頭,心道難怪唐掌事將這個包
袱,毫不猶豫踢給了他。
他去調查,萬一惹出什麼敗壞門風的禍事,到時候身份揭穿,原來是南宮熙
的兒子,可就成了虎父無犬子,跳進山對面的江里也洗不清。而他唐遠明,可就
擇了個幹幹凈凈。
沈吟片刻,南宮星心想,從唐歡臨終前交代的話推斷,文曲次次都帶著偽裝
出現,只憑暗號指揮這些被脅迫的弟子,這其中,自然就有個天大的漏洞?
拿去詐香墜之前,對這媒婆,不妨一賭。
他微微一笑,朗聲道:“很好,你的嘴很嚴,我很滿意。”
那媒婆果然一楞,幹笑道:“公子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怎麼一點也聽不明
白吶?”
南宮星神情一肅,冷冷道:“丁一。”
說著,他雙手食指,按照唐歡的說法,在胸前擺出了丁一二字。
那媒婆的臉上,登時就變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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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F-394】
沒深想方彤彤的表情是什麼意思,浦傑帶著滿滿的疲憊走進了浴室。
沖刷的熱水對他來說並沒有多少撫慰的作用,不過一想到方彤彤就在外面等
他,而且,是通行許可狀態,他就總算提振起了一絲興奮。
然而,當他擦幹抹凈,懶洋洋地套著褲頭走出廁所的時候,一切煩惱都不見
了。
方彤彤穿上了那身護士服,套著白白的絲襪,單手撐著頭側躺在床上,正笑
瞇瞇地望著他,脆生生地說:“這位先生,你今天的身體看起來有點不對勁呢,
要不要讓小護士彤彤給你做個全面檢查啊?”
浦傑早就已經不是不解風情的木頭,立刻笑著丟開毛巾走了過去,“是啊,
我今天真的感覺身上哪里都不舒服,能幫我做個全面檢查真是太好了。”
“那是從前面開始還是從背面開始呢?”方彤彤撐手坐起來,扶了扶那個不
太穩的護士帽,“我看還是先從背後開始檢查吧。久坐辦公室的男人呢,腰背頸
椎最容易出問題了。”
“好。”他很配合地坐到床邊,背對著她,“這樣可以嗎?”
“嗯……不太順手,趴床上吧。”她指了指鋪好的被褥,坐著自己的腳跟拽
了他一下。
他乖乖面朝下趴下,側臉橫在枕頭上,“這樣呢?”
“OK,OK,veryOK。”她一本正經地說著,軟軟熱熱的小手按上
他緊繃的脖子,緩緩用力按捏,揉搓,滑動,“你的頸椎的確好硬,平常上班的
時候是不是沒有註意坐姿啊?”
他只好順著說:“是,老是盯著電腦屏幕看,脖子都僵了。”
“那……我來給你治療一下吧。”她清脆地拍了一下手,接著擡腿一跨,坐
到了他的腰上。
他背後頓時一緊,所有的註意力都集中到被她坐著的地方,想要仔細品味一
下清晰的柔軟觸感。
但馬上,脖子後面突如其來的酥癢就輕而易舉地吸引了他的全部感官。
方彤彤趴了下來,雙手撫摸著他張開的腋下,讓小巧的唇瓣貼上他緊繃的後
頸,全身最靈活的肌肉,輕柔而緩慢地劃過他的皮膚。
一聲鼻音不自覺地竄了出來,他吞了口唾沫,後脖子的確飛快地松弛下來,
但對應的,好像其他的地方正在迅速變得膨脹而僵硬。
“你的背是不是也有些過度勞累呢?你的肌肉好硬啊。”方彤彤稍微拉開了
點距離,輕喘著說道。
“是,那里也很累。”他感到肺部的空氣開始變得匱乏,呼吸就此開始急促,
期待著這句話帶來的結果。
果然,柔軟的唇立刻烙印在他寬闊的脊背,那充滿愛意的輕吻,仔仔細細認
認真真地一寸寸巡視,從肩胛到肩胛,從肋側到肋側,從腰眼到腰眼。
浦傑甚至覺得自己強壯的身軀,會就此融化在她的唇下。
“你的腿好像也緊繃繃的,是坐了太久嗎?”她蹲起身,轉了一百八十度坐
下,輕聲問道。
“是,沒錯,你真是小神醫。”浦傑當然點頭,這會兒他簡直恨不得全身上
下每一個犄角旮旯都不舒服,都需要她那軟軟滑滑的治療。
和他期待的一樣,那濕潤而又透著微妙粗糙的觸感,就這樣落在他的腿上,
好像要丈量他的褲長,一寸寸地下移,最後終結在被比目魚肌拉長的跟腱上。
抓住他的腳揉了兩下,方彤彤一翻身下來,咬了一下他的耳朵,對著耳朵眼
吹了口氣,說:“好了,可以換正面了。”
“彤彤……”他的嗓音變得有點沙啞,“你真要全面檢查得徹徹底底嗎?”
“對啊,你不喜歡嗎?”她星眸半瞇,與他鼻尖相抵,輕輕地說。
“喜歡,可我……怕委屈了你。”
“傻冒,你跟我之間談委屈做什麼?”她笑著刮了一下他的鼻梁,“少羅嗦,
給本護士翻過來……呀,搭帳篷啦?”
那小小的褲頭,已經幾乎要被里面的擎天一柱戳穿“這要再沒反應,我可得
去看真的醫生了。”他也笑了起來,覺得原本應該拘謹隱秘的氣氛在方彤彤的主
導下,竟然變得輕松而有趣,比起純粹的按部就班感覺上好了不少。
她似乎有點羞澀,但更多是好奇,斜眼瞄了瞄,抿唇一笑,伸手捏了一下,
跟著故意驚呼:“呀,都病變了,快讓我檢查一下。”
“餵,你……還要那樣檢查?”
“我只會那一種啊,怎麼……你還不好意思嗎?快點啦,擡屁股,又不是沒
見過你光溜溜的樣子,我都沒不好意思,你臉紅個什麼。”
“不是……我沒被人這樣看過。”
“那以後就有經驗咯……嘖,這東西還怪嚇人的。餵,還會動?”
他有點按捺不住,擡手拍了拍她的腰,“彤彤,做事要公平,你看我,也讓
我看你好不好?”
她撲哧笑了,“不好,我是護士,當然只有我看你。我是給你看病呢,不許
打擾我,讓我專心點。不然……弄傷你我可不負責。”
“嗯?”他楞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具體是什麼意思,她就伏了下去。
一股暖意隨之降臨。
那兩瓣幫他放松了所有其他肌肉的嬌軟朱唇,輕輕夾住了他直豎的欲望,一
點點向內吞咽。
盡管動作還很生澀,似乎是對某種影片的笨拙模仿,但僅僅唇舌與膨脹前段
的簡單摩擦,就足以讓巨大的喜悅和快樂包裹住他,令激情的浪潮瞬間轟然掀起。
這簡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診療,全身上下每一處肌肉在嫉妒,大腦也在沖擊
下短暫的宕機,把一切都交給了本能去驅動。
他不自覺地蹬住了床板,想把身體拱高,拱成橋,拱成金字塔,好讓昂揚的
中心舉高,飛起,升天。
“唔……咳咳,餵,不許往上頂,嗆到了。”她急忙吐出來,拍了他大腿一
把,嗔怪地說,“我可不熟,你老實點,不然咬傷你,我可不陪你去醫院,忒丟
人了。”
“哦。”他趕緊答應,乖乖平放躺好,等待著幸福再次降臨。
她想了想,換了個方向,趴到了他雙腿之間,伸手握住那根東西,上下套了
套,撲哧笑了出來,“這皮動的,跟吃了個香菇咽不下去,吐出來又不舍得一樣。”
“你這比喻還真奇怪。”
“那……罰我也吃香菇咯。”她媚眼如絲歪頭一笑,伸出紅嫩嫩的舌頭,從
側面橫吮上來,勾含住紫紅的龜頭,撥弄兩下,再次含進口中,上下吞吐。
酥癢圍繞著他的老二盤旋,隨著唇舌碰觸的地方上升下降,他克制著自己不
要往上頂,安靜地享受著。
可實在太難,濕滑溫熱的口腔吸引著他亢奮的情欲,心理上的征服感更是無
以言喻,讓他滿腦子都想著可不可以抓住她的馬尾辮往里捅上幾次。
當然,這種粗暴的場景,他也就只舍得,或者說只敢想想而已。
但方彤彤似乎發覺到了他的渴望,擡眼看了看他,蠕動著面頰,深吸口氣,
努力往更深處含去。
龜頭滑過略硬的上腭,在通向喉管的地方有了壓迫的轉折感,但舌根墊在下
方,恰好刺激著最敏感的系帶,讓他的快感瞬間推高,接著,龜頭感覺到柔軟的
肌肉包裹上來,吸緊,像是要把它咽下去一樣,緩慢但有力的蠕動……
“咳、咳咳咳!不行不行……果然看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要噎死了噎死了,
不來啦。”她猛一擡頭,滿臉通紅地咳嗽一陣,擺著手笑道,“我還是用普通的
吧。阿傑,哪樣舒服啊?你光繃著臉喘,我都不知道弄得對不對。”
“舒服,怎麼樣的都舒服。”他感動地撫摸著她的面頰,“普通的就好。”
她笑吟吟挑了挑眉,“那心情好點了麼?”
“好多了,好的不得了。”
也許這是個略顯笨拙的護士,畢竟這還是破天荒頭一次,但那股專註和心意,
足以讓他這個“病人”從頭到腳每一個細胞都得到里里外外的治愈。
都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方彤彤才離開了那里,撫摸著因摩擦太多而嫣紅的嘴
唇,軟軟靠到了他的身上,輕笑著說:“先生,人家很努力地給你治病了,可是
……好像沒有任何好轉哎。”
說著,她的手還忍不住撒氣一樣在他翹起的旗桿上彈了一下。
“那……怎麼辦?”他側過身摟住她,覺得連魂魄都快要被她水波蕩漾的眸
子吸走。
“認罰咯,人家醫療事故,只好隨便你懲罰。比如……打針什麼的……”她
咬了一下唇瓣,手指順著自己留下的口水痕跡輕輕撫摸著晶亮的龜頭。
“好。”他早就振奮無比只等著這一刻,立刻精神抖擻翻身換到了上面。
“餵,阿傑,這次……這次真的不會再痛了吧?”她顯得有點緊張,看他提
槍就要上馬,趕緊雙手往下一抄,瞪著烏溜溜的大眼問道。
“應該不會了吧。”他撓了撓頭,馬上就笑著說,“不過打針嘛,萬一有點
痛也是正常的……嘖,怎麼用打針來比喻讓我有種不太高興的感覺呢。”
她捏住那根粗得一點不像針的小怪物,“哦?那你打不打?”
“打,當然打,我這就打!”
於是,醫患逆轉,嬌小的假白衣天使很快被去除了大半偽裝,開始承受甜蜜
的責罰。
之所以是大半而非全部,實在是那護士帽和白色絲襪太過誘人,浦傑說什麼
也不舍得脫掉。輕柔而急切地撫摸過她滑嫩的身軀四處後,他摩挲著親吻過白絲
包裹而顯得曲線更加緊湊的長腿,緩緩架到肩頭,貪婪地吸吮著那優美的足尖,
緩緩將膨脹到快要爆炸的前端緩緩刺入。
多汁的嫩壁頓時絞纏上來,仿佛不太適應一樣,向外推擠著。
可那里已經太過滑溜,他向前一壓,雙股左右分開,那巨大的註射器,就順
著滿是蜜汁的花徑,直抵盡頭,貼住了她微微顫抖的蕊芯。
“你騙人……果然還是有點痛啊……”
這略顯嬌嗔的話,就成了方彤彤嘴巴被堵住前說出的最後一句。
他激動地吻住她,抱緊她,理智想要輕柔地突刺,可本能卻叫囂著接管了身
體,陰莖拼命撐開她的內部,把欲火一次次貫穿到最深處。
飽滿的花房被擠出粘稠的蜜漿,俯身突刺的體位牽扯著恥丘頂端敏感的蓓蕾,
一次次鑿入、抽出的循環中,方彤彤的鼻音漸漸變得嬌媚而甘甜,在沒有痛楚妨
礙的情況下,她終於面色潮紅,細眉緊蹙,體驗到身為女性的原始快樂,清楚而
直觀地感受到了情愛的美妙。
十幾分鐘後,她細細地嗚咽一聲,緊緊抱住了他。
他知道,她已經達到了高潮。
他吻緊她,減緩節奏,不舍得就此射出結束,而是等待著她律動的收縮過去,
開始了下一輪抽動。
也許是之前小護士治愈的效果太好,浦傑徹底來了精神,等到近一個小時過
去,方彤彤已經渾身細汗軟綿綿不想動彈,他反而下床跑兩步開了大燈。
“誒?你……你這是幹什麼?”
他搓了搓手,笑瞇瞇爬了上來。
“這次,換我給你全面檢查了啊。”
“不要吧……哎呀,哈哈哈,好癢……好癢,討厭!”
又一場甜蜜診療,就此開始。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1-5 21:46
標題:
竊玉 (11)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1-5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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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無破
看到那媒婆神態的變化,南宮星知道,自己押對了寶。
他沈聲道:“好了,你不必再裝模作樣,這次的事,你辦得很好,我來,是
設法把你救出去。”
那媒婆抱著雙膝,縮在床上瞪著南宮星,一雙小眼不住眨動,過了一會兒,
忽而咧嘴一笑,道:“公子,你這是說撒子吶,婆子我為啥聽不懂咧?”
南宮星心中暗道,莫非唐歡死到臨頭還撒了個謊?還是說,對不同人暗號其
實並不一樣?
但他面上決計不肯露怯,鎮定自若道:“怎麼,連我都認不出了?我搞到了
唐門掌事的腰牌,現在就能把你救走。只不過,需要你配合。”
不料,那媒婆一伸脖子,扯嗓子大叫起來:“來人吶!唐家的!快來啊,這
里有奸細!他親口承認的!”
這一嗓子喊得南宮星狼狽無比,急忙一個箭步過去一掌拍出,按住了她的嘴
巴。
他順便運出真氣,捏她頸側,將奇經八脈轉眼走了一遭,並無什麼異樣之處,
這女人一身經絡空空蕩蕩,屁點內息沒有。
莫非……猜錯了?
“要命的話,就乖乖閉嘴。”南宮星緩緩撒手,嫌惡地擦了擦掌心蹭上的口
水。
那媒婆縮回床里,瞪著綠豆眼,直勾勾地看著他,說恐懼貌似也不怎麼恐懼,
反而仿佛帶著微妙的戲謔得意。
顯然,唐歡的暗號,在這媒婆身上並不好用。
南宮星不信這婆子和這次的案子無關,可就連審問,都不知該從何問起。
他突然發現了文曲的厲害之處。
她用的人,興許大部分都是這樣沒有絲毫武功的販夫走卒尋常百姓,遇上邪
魔外道自然討不了好去,可在名門正派,和他們如意樓眼前,就仿佛多了一道免
死金牌。
再加上這里頭可能還有並非情願,而是遭到心劫控制的可憐人,就更加無從
下手。
唐遠明辛辛苦苦把這婆子請回來,最後怕是也無可奈何,只能好吃好喝供著。
沈吟半晌,南宮星望著那婆子,突然笑了起來。
“我倒是忘了,我們不屑、不能、不願去做的事,有的是人肯做。”
那媒婆不言不語,只是縮成一團,直勾勾盯著他。
“玉若嫣在六扇門里威名遠揚,你既然是她點名提醒有嫌疑的,等到明日,
我從中堂的山頭請幾位捕快過來,讓他們來問你吧。那班人平日捉拿作奸犯科的
惡賊,應該不會在乎對方有沒有武功,是什麼身份。”南宮星起身一拂袍袖,笑
道,“我冒充丁一不成,今日認栽。希望你明日骨頭夠硬,扛得住那些如狼似虎
的公門衙役。少陪了。後會有期。”
“等等!”那媒婆的臉上總算又浮現出恐懼之色,嘴唇顫動,猶豫片刻,輕
聲道,“你們把婆子帶到這兒,問的話……我都老實交代了啊。我……我實在不
知道還能說什麼了。”
“你所謂的老實交代,只怕沒有幾句是真的吧。”南宮星扶著門框,冷冷道,
“那範霖兒,當真是個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嗎?”
“這話還能有假,公子,你是沒見範氏的教養品行,書畫女紅,這種閨女,
要不是出身略差母親心氣太高,可輪不到江湖門派的弟子娶回家去。”
“那她母親暴斃,父親癡傻,是因為所托非人,氣出的心病咯?”
媒婆眼珠一轉,嘿嘿笑道:“這婆子我就不知道咯,新人進洞房,媒人丟過
墻,小兩口子日子平順,蜜里調油的時候沒人想得起我們,這也就是出了事兒,
才都來怨我們做媒的。你看,這範霖兒當寡婦,其實,嫁給江湖武夫,本就是常
有的事兒,結果到頭來,怎麼反倒怪到婆子我頭上了。”
南宮星越發狐疑,這媒婆伶牙俐齒,油滑狡黠,怎麼看也像是個真的媒婆,
唐遠明從此人的過往中也沒查出什麼疑點,至少近兩年多,的的確確在附近村鎮
撮合了不少新人。
難不成這文曲,專門收斂了一批市井門徒,只為此類情形的時候派上用場不
成?
可這猜測未免有些太過誅心,沒有實證之前,不能如此看待一個不懂武功的
尋常百姓。
他只好轉身出去,今晚暫且敗退。
經此一事,他對香墜捉到後的情況頓時少了幾分期待。
若是這麼一個敲邊鼓的小角色,嘴巴都密不透風,香墜作為招待世子的艷姬,
若有問題必定是文曲更加心腹的部下,只靠這不靈光的手勢和暗號,當真能詐出
消息麼?
時辰不早,離開之後,南宮星索性放空心思,回房躺下,閉目行功,決心等
到明日與傅靈舟見面,去找馮破碰頭,見見當初世子丟了性命的地方,再做打算。
枕畔還殘留著唐青香囊的淡淡味道,想必她此時,已經被唐月依帶去安全的
地方,找可靠的人送往最近的分舵去了吧。
自暮劍閣一事起,如意樓西三堂屢屢出現可疑狀況,這次七星門突然襲擊,
恰好端掉了南宮星留作傳訊的幾處據點,要說是巧合,只怕三歲娃娃都不會信。
此前他就修書給師父,叮囑她莫要再姑息西三堂的隱患,從上到下,自總管
嶽玲起,必須要細細查辦,不能被那選出些人畏罪自盡的手段欺瞞過去。
他動身之前,內三堂的神君堂,外三堂的鎮世堂就都已派出好手,副堂主親
自率眾,要將西三堂的問題一一糾察清楚。他還當有此威懾,那些潛伏的叛徒多
少能收斂幾分。
沒想到,他們還是冒著暴露的風險動手了。
由此可見,天道對唐門中的陰謀,是付出了極大代價的。
可世子已經死了,他們之後還想做什麼?文曲的目標若只是世子,得手之後
大可一走了之,她還需要殺誰?
千頭萬緒紛雜不堪,南宮星足足荒廢了半個多時辰,才漸漸進入心頭澄明的
境界,斂神冥思,行功休息。
不覺五鼓雞鳴,晨光微漏,他散功醒轉,托唐青走前纏綿的福,陰陽隔心訣
還算安分。簡單擦洗一番,他盤算一下,決定出門先去養性園,見見唐遠明那條
老狐貍。
才開門出來,廊下一個懶腰都沒伸展,南宮星就不禁楞住。
院中一抹倩影扶樹而立,發絲沾著夜露,面色蒼白,楚楚可憐,竟是範霖兒。
那俏寡婦一身縞素,一見南宮星出來,雙眼珠淚半垂,走近幾步,俯身便跪,
哽咽道:“孟少俠,外子……外子絕不是會輕生自盡的人。他身故之後,家中已
有流言,說他……犯了大錯,畏罪自戕。這絕無可能!掌事稱您年少有為,未亡
人在這里給您叩首,求您為外子主持公道,還他一個清白!”
南宮星急忙上前托住手臂,扶她站起,薄薄衣衫下,竟能隔著布料感覺到她
肌膚的滑嫩細膩。
他是久經花叢的老手,單單這麼觸手一碰,也知道這楚楚可憐的範霖兒,衣
衫羅裙之下包裹的,是副頗為勾魂攝魄的好身子。
心中不覺一蕩,他急忙定神松手,抱拳道:“弟妹何出此言,在下既然是掌
事親自請來幫忙,自當盡心盡力,只要行濟兄弟行得正坐得直,這清白於他,不
過是遲早的事。”
他略一思忖,續道:“只是……並不能怪唐門中有針對他的流言蜚語,弟妹
可知道,行濟兄弟此次回來,是唐青身邊唯一的陪同者,而唐青,回來之後就成
了那副樣子,至今不見好轉,唐行簡他們又都死在了外差之中,大家懷疑你夫君
與天道有所牽扯,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吧。”
範霖兒抽嗒嗒道:“行濟在同輩中年紀較小,以往,總是對行簡大哥言聽計
從,大哥說東,他絕不往西,如今……明明是唐行簡被戳破當了叛徒,他余威猶
在,大家不敢說三道四,就、就把臟水都扣到我家夫君身上了麼?”
“既然你篤定,唐行濟清白無辜,那,不如這樣,我問你些事,你好好想想,
咱們若是能找出害死唐行濟的真兇,自然就能將真相公諸於眾。”南宮星沈聲道,
“關於唐青的事,就我所知,唐門上上下下都明里暗里問過,想必,唐行濟理應
和你也提起過吧?”
範霖兒低頭以袖拭淚,哀戚戚頷首道:“嗯,行濟提過,我也問過。畢竟…
…是跟著他的時候出了事,就算青兒妹子家里父母不追究,我心里也還是過意不
去。”
“他怎麼說?”南宮星緩緩道,“若是疾病那套虛頭八腦的謊言,你就不必
再提了,我也只當你今日沒來找過我。弟妹,你若真心有求於我,那就該知無不
言,言無不盡。否則,我就是有三頭六臂,也幫不到你。”
範霖兒細白手指輕輕撚住衣衫上被夜露打濕之處,沈吟片刻,輕聲道:“其
實……行濟中間把唐青弄丟了一次。”
“哦?”南宮星微微皺眉,心道範霖兒這一招,用得可不甚高明,莫非又有
所圖謀?
“他搪塞家中那些話,我雖是一介女流不通武學,可也一樣不信。青兒妹子
並非廂房里的待嫁閨女,身強體壯怎會那麼容易一病不起,還病到神智不清。我
就問行濟,青兒是不是遭了奸人所害。”
“他怎麼說?”
“他這才告訴我,原來回家的路上,唐昕不知為何追了過來,瘋了一樣和他
大打出手。唐昕武功地位皆在行濟之上,在西堂行博哥哥手下坐著第三把交椅,
行濟哪里是她的對手,就……被她把青兒劫走了。等行濟百般尋覓,耽擱好久,
才追著線索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青兒,當時身邊還守著一個牙婆,若是行濟晚到片
刻,只怕……青兒還不知要被賣到何處去。”
南宮星心中一凜,這謊言當真是惡毒無比,其中當事三人,一個沒了記憶,
一個下落不明,一個死無對證,這禍水東引之計,真令人後背陣陣寒意上湧。
他裝作較為吃驚的樣子,沈聲道:“這話你還對誰說過?”
範霖兒微微擡頭,淚汪汪的眸子里滿是無助,“我原本對誰都不敢講,到時
被人以為我在汙蔑唐昕,我一個未亡人,還不知道要受怎樣的非議。可……可我
一夜輾轉反側,孤枕難眠,心中實在不願看行濟被人如此冤枉,於是我早早起來,
就先去拜會了幾位長輩,包括掌事伯伯在內,將此事,原原本本說了。就是掌事,
特地指點我來等你的。”
這若不是在唐門,南宮星估計要忍不住將這小寡婦抓進房里百棍拷打。
此時此刻,範霖兒別說是有所關聯,就是說她正是幕後主使,南宮星也願意
相信。
可以他目前孟凡的身份,卻分毫不能發作,只有微笑道:“如此重要的情報,
在下必定銘記於心,那,弟妹,這麼要緊的事,為何唐行濟回家之後,不第一時
間向長輩通報呢?”
“唐昕為人伶俐精明,算是他們那條線上的女弟子中最受器重的。我起先自
然不敢說。不過,她家嫡長子唐行傑,已經在白家的事里證明了已被天道策反投
靠,圖謀不軌。行簡大哥也九成九已經做了叛徒,當時同去的三人,莫非就只有
她唐昕出淤泥而不染麼?”
好毒的牙,南宮星一陣心悸,若他並非親歷者之一,這範霖兒的話,絕對極
有說服力。唐青和唐昕不睦,是唐家上下幾乎人人皆知的事實,連動機都不必費
心去找。
“我要去養性園與唐掌事碰面,說說昨夜的事。弟妹不妨先回去休息,再想
到什麼其他的事,還請及時告知。有勞了。”他一拱手,匆匆離去。
範霖兒淚花閃動,垂目道:“孟少俠,外子的事全仰仗您,我心亂如麻,哪
里還能休息得下,你去跟掌事見面,妾身便在此間等著,盼你能早日找到線索,
還我夫君清白。”
南宮星一拂衣袖,淡淡道:“那你就等著吧。”
先一步趕到養性園,南宮星四顧無人,坐下等了片刻,凝神細聽,想要捕捉
唐遠明到來的蛛絲馬跡。
全神貫註提前有所準備的情形下,他總算捕捉到了一絲異樣的風聲,他扭頭
一望,果然,唐遠明正施展輕功飛鳥般輕輕落下。
“唐掌事倒真不吝內息,自家的地盤,還要用身法出入上下。”
“比起時間,真氣本就不值錢。”唐遠明站定,微笑道,“看你樣子,範霖
兒等到你了。”
“沒錯,這上門挑釁的法子,可真夠有恃無恐。唐掌事,現在她已經可以確
定至少與阿青和阿昕的事情有關,你介意我將她拷問一番麼?”
唐遠明淡淡道:“那是唐門的媳婦,文君新寡,孤苦無依,唐門是正道大派,
不能如此落人口實。”
“若是不落口實呢?”
“你願意做些不落口實的事,那還與我們唐門何幹?沒有牽扯,至少我是不
會派人向你興師問罪的。”
老狐貍。南宮星磨了磨牙,長話短說,先將昨晚那媒婆的情形提起,跟著問
道:“由此可見,文曲的手下要麼是根本不知道她真身的,要麼,是問不出半點
訊息的。玉捕頭指點的兩條路,真的好用麼?”
“好不好用我不清楚。”唐遠明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我倒是被你提醒
了一個法子。咱們對付不了那媒婆,總有其他人能對付得了。”
南宮星皺眉道:“你當真要把中間山頭的捕快們招過來?那幫衙役逼問起尋
常百姓來,恐怕咱們最後也難以分清到底是真話,還是屈打成招了。”
唐遠明搖了搖頭,淡淡道:“不,咱們手上,不是有個現成的一代名捕麼。
玉捕頭的直覺是不是還和從前一樣靈,在這媒婆身上,咱們也正好驗證一下。”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
可卻誰也做不到。
只因,那媒婆已經死了。
依舊是那嚴加看守的院子,門、機關與看守都在,可昨晚還伶牙俐齒對南宮
星應付自如的女人,如今已是一具屍體。
她躺在床上,端端正正,雙手擺在下腹,交疊互握,神情無比平靜。
平靜得令人心悸。
“怎麼死的?”唐遠明帶著隱隱的慍怒,沈聲問道。
負責看守的弟子趕忙解釋道:“稟掌事,屬下昨晚送孟少俠出去後還看,她
那時人還活著,我們也是這會兒開門才發現人死了的。”
南宮星身負農皇珠,不太畏懼屍身上的陷阱後手,信步走去,彎腰查驗。
最後,在她交握雙手中,找到了一根牛毛般的細針。
“應該是藏在耳墜子里的。”南宮星撿起旁邊地上掉的飾物,略一觀察,發
現連接處斷開,內里中空,恰好能藏下一根細針,“這果然不是個真正的媒婆。”
唐遠明面色沈重,到床邊突然出手,刷拉一聲撕破了那媒婆屍體上衣。
兩個看守弟子都是一驚,狐疑地互望一眼。
南宮星當然知道唐遠明不會是失心瘋要對屍體做什麼茍且之事,而是跟著望
向媒婆的胸腹。
軟軟耷拉著的奶子下方,腹部贅肉堆疊,松松坦坦,看不出什麼異常。
但唐遠明竟俯下身去,細細觀察起來。
看了一會兒,他突然伸出手,並指為劍,刺入到媒婆屍體的小腹之中,幾乎
沒入一段指節。旋即,二指勾起,運力一晃,整片小腹竟都跟著動了一動,貼近
乳根處,浮現出不正常的褶紋。
南宮星眼前一亮,立刻上前幫忙,不多時,便從那屍體上取下了足足數尺長
寸許厚的一大塊偽裝,不僅小腹被那東西裹著,連雙乳也是作偽,偽物全部除去
後,再露出來的,已是一具緊湊結實,沒有絲毫贅肉的年輕女子屍身。
而真正的屍體小腹上,烙印著缺了一顆的北鬥七星。
少了的那顆,正是第四星,天權宮文曲!
順著脖頸摳摸一陣,南宮星在鎖骨附近終於尋到破綻,撕撕扯扯一番之後,
露出的面孔也陡然年輕了許多,還略有幾分姿色。
“這是文曲的直屬部下。難怪……我用丁一這名字詐不住她。”南宮星長嘆
一聲,“我猜,你派人去打聽的這個媒婆,應該早已經死了。尋常百姓沒那麼好
的眼力,分辨不出真假。”
唐遠明看起來倒並未有幾分氣餒,沈聲道:“不過你給的丁一和手勢,倒是
幫了我不小的忙。”
“哦?”
“昨夜我選了些可靠心腹,整宿未眠,將目前可能危及西堂的下層弟子,逐
個以此暗號虛張聲勢了一番。”唐遠明眼中寒光閃動,“僅僅是這麼粗粗篩查一
番,便捉出了心里有鬼的弟子共十三名。今日上午,便要對全部三個山頭的弟子
連同僕役丫鬟幫工一樣過上一遍。此事延誤不得,這媒婆的事,先不管了。”
七星門禦下甚嚴,直屬弟子一旦失手,大多寧願一死,而外圍的爪牙,則掌
握不到什麼有用情報,這媒婆身上,已經得不到任何線索,只是幫他們確認了一
件事,七星門,正是此次真兇。
可七星門自身並沒有任何仇家,只要拿的出大筆銀兩,目標對他們胃口,就
是皇親國戚,他們也敢列上血榜謀劃出手。
那此刻最關鍵疑問,便成了兩個。
到底是誰雇傭了七星門,雇傭七星門,到底都要殺誰。
“請動一位門主出手,就已經是千金花紅,如今布局謀劃超過半年,已有武
曲、文曲兩位門主牽涉其中,直屬部下和副手恐怕也早就在暗中行動,唐掌事,
按你推測,這需要花多少銀子?”離開院落後,走在微涼山風橫貫拂面的石階上,
南宮星輕聲問道。
“傾城之數。”唐遠明深思熟慮一番,緩緩答道,“興許,還不止。”
“西南邊陲一帶,可有哪位豪富,出得起這種價?”
唐遠明沈吟良久,苦笑道:“怕是只有鎮南王親自出手了,七星門只收現銀,
龍頭票都不認,一下拿出這麼銀子還能不引人註目的,至少也是皇親貴胄。”
鎮南王花錢請人殺自己的世子,必定是無稽之談,南宮星垂目沈思,道:
“若是其他幾位公子呢?”
“憑他們的私產,拼拼湊湊拿出這筆錢自然可以,可,要如何避過王爺耳目
呢?以唐門歷年來對七星門的刺探,若真是你我估計的這種謀劃布局,少說也要
十萬兩銀子,就是把暮劍閣白家的商號掏空,也只能湊出一半。”
南宮星心中一動,道:“可白家商號的銀子,的確已被掏空了。”
“被天道?”
“被天道。”
“可天道一個武林勢力,為何要大費周章陰謀殘害鎮南王的世子?”
南宮星沈吟道:“天璧朝祖皇起事,就仰仗了不少江湖豪強的支援,征戰多
年,不乏有功高手拿到勛爵厚祿,從此自江湖去了廟堂。如千竹莊、霹靂堂、赤
雲山霍家和連江紅冉氏兄弟,就合力制造火器,立功無算,如今子孫依舊在軍中
為官,榮寵加身。”
唐遠明淡淡道:“唐門為朝廷立過大功,此事豈會不知。唐家歷年來,也不
乏官居高品的武將親戚。如今國泰民安,四海升平,只有邊疆蠻夷偶爾來襲,六
方王侯也皆能禦敵關外。天道若想興風作浪,怕是選錯了時機。”
“有些人,信奉的是時勢造英雄,可有些人,卻想得恰好相反。”南宮星面
色愈發凝重,皺眉道,“若是偏巧就有這麼一個有誌梟雄,接管了天道的人馬網
絡,欲圖興風作浪呢?鎮南王世子已死,可從目前的狀況來看,對方並未就此停
手。你不也在擔心,鎮南王之後幾位公子的性命麼。”
唐遠明默然良久,一直與南宮星走到演武場畔,才嘆息般道:“看來,此事
我需要與幾位兄弟商議一番了。傅靈舟應該就快上山,你要查什麼,就自己行動
吧。香墜捉到之後,我會找人去叫你。”
“阿青不在,我是不是可以再找個帶路的?”
“唐蕊必定會寸步不離傅靈舟左右,你若不願用她,唐醉晚,亦或是幹脆去
找範霖兒,都是不錯的選擇。”唐遠明走出幾步,回頭淡淡道,“唐門的山頭說
小不小,說大卻也不大,有一兩個明路的,盡夠你用。如今事態緊急,你就莫要
再去逛著挑選我唐門女子哪個合眼了。”
南宮星面皮微熱,拱手道:“晚輩知道了。”
等唐遠明離去,南宮星靜下心來思忖片刻,才發現自己似乎不知不覺又被這
老狐貍牽住了鼻子。
唐門如今需要調查的事,除了範霖兒,其他的都被唐遠明安排得妥妥當當明
明白白。南宮星若要找個突破口調查下去,不外乎兩個選擇,去找範霖兒陪同,
順便探探底細,或者去找唐醉晚陪同,以範霖兒為目標調查。
照說,這種重要角色如果真是文曲的手下,那麼胸腹之上必定會有六星標識。
可那麼一個年輕寡婦的小肚子,還真是不好找由頭去看。請唐門女弟子幫忙
倒是個法子,但唐青身上被下了太多禁制,不可再用,唐醉晚還不知是否可靠,
就算信得過,範霖兒只要在腹部蒙上一層和那媒婆一樣的偽裝,別說唐醉晚看不
出來,就是唐行濟每晚在她身上欲仙欲死,也未必能發現什麼異常。
難不成,要冒充采花大盜夜探閨房,將她一個弱質女流摁在床上強行驗身麼?
這的確是條路子,可問題是,他擔心範霖兒等的就是這個。
若是驗出什麼還好,若驗不出,範霖兒鬧起來,南宮星就是換上十七、八個
身份,在唐門怕是也難有容身之所了。
心里轉了幾個主意,南宮星暗道,不能再這麼毫無自主,唐遠明城府極深,
心中想的又都是唐門利益,至今連唐昕的生死都沒有過多掛懷,可不能一時不查,
成了他手中一把快刀。
念及此處,他快步趕回自己暫住的院子,果不其然,範霖兒扶著廊柱,依舊
等在門外。
“公子,你可回來了。”範霖兒白凈的面頰泛起一絲紅暈,似是站立太久有
些不支,雙手拎起裙裾,將一雙嬌小玲瓏的蓮足頓了幾頓,輕聲道,“可有什麼
好消息麼?”
南宮星笑道:“有。”
範霖兒雙目一亮,頗為期待道:“是什麼?”
“你夫君的死,和玉捕頭的殺人案子有關。”
“什麼?”範霖兒顯得驚愕無比,“孟公子,你……你怕不是搞錯了吧,行
濟武功不是一流,在家中地位也遠不如許多兄長,這等驚天大案,豈會牽扯到他?”
“詳情如何,還待勘察。弟妹,不知方不方便隨我跑一趟中堂,與馮捕頭他
們碰面,仔細談談呢?”
話問出口,南宮星就緊緊盯住了範霖兒的五官神情,不肯放過一點細微的變
化。
可範霖兒並沒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只略略頷首,道:“好,此事與外子聲
名有關,妾身必當全力以赴。還請公子稍待,我這就回家,換一身輕便些的裝束,
免得耽擱公子四方調查。”
“好,那你換好後就在你家莊外等著,我去接上另一個幫手,就來找你。”
“承蒙公子相助,妾身感激不盡。”她盈盈一福,快步離開。
看著那藏了不知多少秘密的纖細背影,南宮星暗暗一嘆,心道若是唐昕在此,
至少查起這女人要方便得多。
難不成,文曲就是為此而特地先將唐昕阻擋在唐門之外,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麼?
越想心中越是刺痛,南宮星搖了搖頭,離開客居小院,找來了兩個弟子,請
他們去問問山腰門防,傅靈舟是不是已經到了。
等待的當口,見到許多西堂已被初步驗過的弟子匆匆往另外兩堂趕去,想必
今日靠著丁一暗號的突然襲擊,就此將全面鋪開。
即便這些人無法將丁一的動向蹤跡供出來,但哪怕只是將他們暫時圈禁,幫
不到文曲的忙,便是大功一件。
南宮星不信,諾大一個唐門,會被七星門一位門主攪得天翻地覆。
等了約莫一刻功夫,傅靈舟與唐蕊攜手而來。
看唐蕊眉眼之間流轉的絲絲嬌媚,多半臨上山前還貪歡了一場。
想必是因此拖延了時辰,傅靈舟神情微赧,先抱拳道:“孟兄,耽擱片刻,
來得遲了。”
唐蕊頗不願幫他隱瞞身份似的,別別扭扭喊了一聲孟公子,接著才道:“說
吧,咱們該去哪兒,查什麼?”
對這二人,南宮星並不能完全放心,就只是簡略說起,唐行濟的死和玉若嫣
的案子有隱秘的聯系,今日唐家上下要進行一場大清查,在西堂也查不到什麼,
便打算去中堂見見負責此案的馮破,若有機會,到世子遇害的廂房,看一眼當初
出事的場景。
傅靈舟默默聽完,扶著腰間黑沈沈的刀柄,問:“孟兄,我不擅此類深謀遠
慮之事,不知要我幫什麼忙。”
唐蕊冷哼道:“還能是什麼,看你刀法好,借你當個打手。”
南宮星坦然笑道:“話糙理不糙,差不多就是這麼回事。唐門混亂,諸事繁
雜,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一個人勢單力孤,自然想找個助拳的。這地方我人
生地不熟,只好捉到誰用誰。”
“我若是那個暗箭呢?”傅靈舟黑眸微擡,沈聲說道。
“多防你一個不多,但若是你誠心想娶唐蕊,你這幫手就有大用。互利互惠
的事,何樂不為。”
傅靈舟微微一笑,道:“那,咱們為何還不動身?”
南宮星頷首領路,先往唐行濟一家所在的莊子去了。
遠遠看到是範霖兒在那兒等著,唐蕊忍不住蹙眉道:“南宮星,行濟屍骨未
寒,你帶著他的未亡人要做什麼?唐門的地頭,你不管去哪兒,難道我還不能給
你帶了這個路麼?”
“我要帶她,自然有我的用處。”南宮星故意不說明白,悠然一笑,腳下緊
趕幾步,迎向範霖兒,朗聲道,“弟妹,你可準備好了?”
範霖兒依舊是神情淒楚,弱不禁風的模樣,不過身上換了方便行動的束袖立
褂紮腳褲,乍一望,倒像個實打實的唐門女弟子。
她折腰一拜,嬌怯怯道:“孟公子,我準備好了。為走山路,我還特地換了
短靴,咱們這就去吧。”
唐蕊輕輕掙開傅靈舟的手,大步過來拉住範霖兒,就往一邊走去。
南宮星急忙揚聲提醒:“唐蕊,你可不要胡亂講話,不然小心唐掌事生氣,
壞了你和傅靈舟的鴛鴦夢。”
唐蕊一怔,憤憤回瞪一眼,但看神情,總不至於再把南宮星的真實身份拿出
來說嘴。
南宮星退後半步,微笑道:“傅兄,唐門雖然不比百花閣天女門萬凰宮那樣
的地方,可家中適婚女子也不在少數,習武的不習武的,大幾十位都是往少了算。
你就當真認準這唐蕊了?”
這話其實說得頗為冒犯,但南宮星覺得這幾乎可以算是一個反常之處,不尋
摸一下根底,豈能安心。
“我初出江湖,能蒙唐姑娘青眼有加,已是頗大的福分。”傅靈舟面上微紅,
語氣都添了幾分溫柔,道,“我還沒露過刀法的時候,她就與我一見如故,知道
我要來挑戰唐門高手,與我糾纏了些時日,起先是擔心我對唐門不利,後來,就
變成擔心我被唐門高手打傷,一直從中攔阻,甚至……不惜為此獻身,與我海誓
山盟。那不管唐門再有什麼絕色佳人,我也決不負她。”
南宮星暗暗贊嘆一聲,心道這唐蕊的眼光果真不差。
“南宮兄,”不需要忌憚旁人,傅靈舟低聲換了稱呼,頗為誠懇道,“我知
道,蕊兒領了唐伯伯的命,騙了你一回,惹來你諸多狐疑。可我敢以我的刀保證,
蕊兒並不是什麼心機深沈的女子,她喜歡我,便悄悄與我私會,她擔心我,便變
著法子拖延我上山挑戰,她不喜歡你這樣的花花公子,便連讓我幫你也極不情願。
論理,你就是懷疑我這個來路不明的刀客,也不該懷疑到她身上。她對唐門一片
忠心,對我也從無隱瞞。”
南宮星看唐蕊嘀嘀咕咕越說越長,索性先將此刻唐門中隱藏的禍患簡略講了
一講,跟著沈聲道:“唐蕊也是下層弟子,平日和外門學徒、僕役丫鬟接觸極多,
所以我懷疑不懷疑她,不在她是怎麼樣的人,而是丁一有沒有找上過她。阿青中
了對方的手段,就成了那副樣子。前車之鑒,豈能不加倍小心。”
“蕊兒身上並無什麼明顯特異之處。”傅靈舟略一沈吟,道,“不過你說的
也有道理,過後得空,我仔細問問蕊兒,看她近幾個月在唐門中是否遇到了什麼
不尋常的事。”
又等了一盞茶功夫,眼見日上三竿,唐蕊才頗為沮喪地甩開範霖兒快步走了
回來,挽住傅靈舟的胳膊,憤憤道:“這寡婦……簡直不知好歹。這要出了什麼
事,看她有什麼臉面去見行濟!”
傅靈舟已經聽說了範霖兒身上的疑點,自然柔聲勸道:“蕊兒,孟兄目前所
做,都是為了唐門。與你的目的並無二致,你不必如此針對他。”
“可他好色下流,和他爹一樣,我怎麼放心讓唐家的漂亮寡婦跟著他跑。”
傅靈舟看範霖兒已經款款走來,在背後暗暗扯了一下唐蕊的衣襟,肅容對她
哼了一聲。
唐蕊一楞,眼珠左右晃了一晃,乖乖閉嘴,不再多說。
小事使性子撒嬌,大事聽話乖巧,還算有些腦子。南宮星心下稍寬,讓唐蕊
領路,經山脊近道,往中堂所在山頭趕去。
兩邊路途著實不近,範霖兒又不通半點武學,為了不耽擱時間,等到險峻之
處,南宮星看傅靈舟抱起唐蕊縱身而過,索性也道聲冒犯,將範霖兒一扛搭在肩
頭,靠輕功趕路。
兩男負著兩女緊趕慢趕,等到了那邊,已是午後時分,唐蕊拍了拍裙褲上的
浮塵,蹙眉道:“飯都趕不上口熱的。”
南宮星將腰牌解下拿在手上,上前請人通傳,說要見馮破一面。
不料,那弟子面色鐵青,反問道:“你要見的馮破,可是那位三等紫衣衛,
六郡總捕頭?”
南宮星拱手道:“不錯。”
那弟子長嘆道:“那你見不著了。”
“怎麼?出了何事?”
那弟子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之色,連聲音都微微發顫。
“馮捕頭昨晚死了,門主和各掌事他們,正跟公門高手一起驗屍呢。”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1-12 22:25
標題:
竊玉 (12) 作者: 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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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1-12
男二號登場。
南宮大唧唧可以先休息一下了~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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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行安
每月初五、二十,都是登翠樓的好日子。
這兩天,各房里的姑娘們都會辛苦些,但賺的銀子,也格外的多。
那是唐門巡檢弟子,查驗地頭店鋪賬目的固定時日,自然也是帶隊的那幾位,
能在東川郡逍遙自在一晚的好機會。
唐門家規雖多,可並沒禁止弟子嫖宿,只要花銷來路清白,並無不妥。
巡檢本就是肥差,帶隊的往往又是唐門各房能幹的嫡子、長子,腰包斷無可
能幹癟,遇到知情解意的姑娘,通常也有著江湖人的豪爽大方。
一來二去,有點心眼兒的姑娘,便都混到了唐家的熟客,這兩三年,也不乏
姿色過人,性情溫順的女子被唐家年輕人一眼相中,贖身帶走的先例,若恰好是
個未開苞的清倌兒,還能得個侍妾的名分,偏居外室。
青柳曾是登翠樓第三進院子的花魁,也是登翠樓最美的三個女人之一。
她最年輕,也最肯下苦功,她既能撫琴而歌,也能揚裙起舞,還能羅衫盡褪,
將男人送入最銷魂的溫柔鄉。
從被賣到這里的那一刻,她就決定要靠自己拼一個出路。
可她和這里其他的女人不同。
這諾大的一方妓館,恐怕只有她對初五、二十這兩日毫無期待。
因為她等的客人,到訪並沒有固定的日子。有時十幾天,有時一個月,最長
的一次,叫她等了小半年。
可只要他肯來,她就肯等。
她的初紅是他的,她初紅之後的每一次也都是他的。
人人都只當青柳在登翠樓賣藝不賣身,卻不知道,她為了討他歡心,苦練那
淫戶的本事,練到一根浸了油的牙筷,可以夾入蕊心翩翩起舞,一曲畢,不落寸
許。
不可能永遠將他留在這種地方,每次多留個幾日,哪怕只是貪圖那肉身歡愉,
也能讓青柳喜笑顏開。
其實,青柳早已用他給的銀子加上此前積蓄,將自己贖了身。
只是她覺得,自己若不在此,那人,就再也見不到了。
她便只有在這煙花巷中候著,候著,等候不動了,徐娘半老了,他不會再來
了,便尋個姑子庵,常伴青燈古佛去吧。
今日是二十,唐家巡檢弟子來尋歡作樂的時候。
青柳照例告了病,躲在自己房間,圖個清凈。
男人這東西,你越不搭理,就越往前湊得厲害,總當是欲擒故縱,她索性連
唱曲吟詩的場面功夫也不給做,徹底不要那點零散賞銀,閉門謝客。
只是到了夕陽歸巢,月色漸起的時候,她還是習慣性地掀開錦被,起身對鏡
梳妝,叫寧兒端上來一桌清口小菜,配著幾樣點心,擺下兩雙牙筷。
每一天,青柳都當作他會來。
為的,就是他到時,頗為驚訝的挑眉那句:“咦,都是我愛吃的,你又猜出
我今天要來?”
胭脂淺抿,眉目輕描,不必濃妝艷抹,月事之外難得一日閑暇,青柳對鏡一
嘆,倦懶掩口,輕聲問道:“寧兒,什麼時辰了?”
“大約酉末戌初,唐家的公子們已經到了,那個叫唐行晁的,還是想讓小姐
陪著唱曲兒,說這里的三大美人他已經見過了倆,今晚就要補個缺。”寧兒一邊
幫她梳頭束發,一邊回道,“小姐,他甩下了二百兩銀子,媽媽怕是要應付不住。”
“不是說我病了麼?唐門的人,少有如此糾纏的呀。”青柳蹙眉不解,伸手
沾了點鉛白,緩緩點在面上幾處,透出一股病容,讓寧兒拿來濕布,抹去唇上胭
脂,只留下黛眉依舊,這才幽幽一嘆,道,“行安應該不會來了。我還是回榻上
裝病去吧。”
“小姐,不先吃點東西麼?”寧兒望一眼桌上,“午前就沒見你用膳,精神
也不佳,是癸水又要來了麼?”
“也不是,就是心里煩得很。”青柳起身過去坐下,執筷點了幾口,“寧兒,
坐下陪我吃吧。”
“這是給唐公子備下的位子,奴婢哪里敢坐。”
“他不來了,空著也是空著。”
淡淡一句,藏滿了輕嗔薄怨,和解不去的愁。
每次看著這一桌酒食,她就會想起初相識那一晚,他玩味地呢喃青柳時,那
滿臉仿佛在懷念誰的柔情。
就像是他只為了這花名,才一擲千金點了她的花牌似的。
也許,他心中刻著的人,名字中恰好就有這二字吧……
“我就說,你不可能神機妙算,次次都猜準了我要來。”窗欞一響,微風吹
入,一個面如冠玉的俊秀男子已站在屋中,噙著三分笑意,淡淡道,“你這又是
何苦。”
一看到他,青柳整張芙蓉面上的倦懶灰暗一掃而空,那雙水盈盈的眸子都跟
著亮起,猛一起身,將凳子撞倒在地,笑容宛如春花初綻,喜道:“行安,你、
你來了?我還當你……今日也不會來呢。”
行安信步過來,彎腰扶起凳子,攬住她纖腰,湊過香腮淺淺一吻,笑道:
“半個月前我就說了,這陣子我會來得勤些。我說話幾時不算數過?”
青柳眉開眼笑,急忙讓寧兒把另一張凳子擺在自己身邊,顧盼神飛向門口丟
了個眼色。
院子里的丫鬟第一樁要學會的就是察言觀色,當即悄悄開門退了出去。
青柳這才放開矜持,匆匆落下門閂,過來嚶嚀一聲軟軟靠在了行安懷里,頓
時沒了骨頭,面帶紅暈道:“你說勤些,我還當三五日就能見一面呢,整日吃不
香睡不甜地等著,盼得眼都酸了。行安,這次多呆幾日,好麼?”
行安先吃了幾口東西,略一思忖,道:“這先不急著談,今日唐行晁又來請
你了麼?”
青柳知道他也姓唐,雖說身上沒有唐門的東西,想必也和唐門脫不開幹系,
便先壓抑著相思之情,頷首道:“嗯,又來了。”
她這才想起,上次行安過來,恰好正是初五。她心里暗暗一驚,忙道:“你
找他有事?”
行安只淡淡道:“我不找他,我只想等他找上門來。”
青柳垂目沈吟,細聲道:“要不要……奴家去將他……約到一個僻靜地方?”
行安擡手扭過她的小臉,拇指一壓唇瓣,笑道:“你在瞎想什麼?當我這次
回來是為了用你釣他上鉤麼?蠢丫頭,你要為我做的事只有一樁。”
“什麼?”她擡眼一望,頗為緊張地問。
“在這兒好好活著。”行安溫暖的手指拂過她的面頰,瞬間就讓她的浮躁心
緒安定下去,“想見你的時候見不到,我可難受得緊。”
既是裝病,青柳房中總不好傳出琴曲之聲,小酌幾杯,她酒興微揚,挪開桌
子,重新描眉畫目,潤唇抹腮,拾掇到艷光四射,取出舞裙,至屏風後換上,叫
他擊掌打著拍子,為他獻上一舞。
次次相會都要顛鸞倒鳳,身子不便的時候也會朱唇婉轉相就玉簫,對行安,
青柳早不必有半點矜持。
她心里也知道,這男人其實頗喜歡看她對他渴求、依賴的樣子。
所以那一襲煙籠輕紗罩的華美舞裙之下,她並沒穿著任何內襯。
她傲然高聳、雪白渾圓的酥彈玉乳,峰丘弧廓若隱若現,兩點俏立梅苞,也
在層疊網紗中猶抱琵琶半遮面。
那兩條雪膚細滑、筋骨勻稱的長腿,更是隨著舞姿變遷,忽而玉樹矗立,忽
而白龍出淵,裙裾翻飛之間,纖巧腳踝與秀美小腿旋轉呈現眼前,那彈動肌理,
那玲瓏繡鞋,無不帶起陣陣風情,撩人心火。
“青青柳,影落玉搔頭。竹映中元河間月,風拂塞上冷酥油。斟酒醉紅樓。”
行安一手舉杯,單掌拍股為律,合著青柳綽約舞姿,含笑輕歌。明明詞句頗
為香艷旖旎,抑揚頓挫之間卻透著一股悲愴蒼涼,似是在追思故人,又像是在悔
恨無力更改的過往。
青柳旋身急踏,舞得更快,更媚,蛇腰如水。
她不喜歡行安時常會看著她露出的表情。她知道,那眼神並不屬於她。
可不打緊,他的人在,至少今夜,他是青柳的。
紗袖雙分,青柳下腰提腿,斜斜一擰,便含羞帶怯倚靠在行安懷中,含芳嬌
喘咻咻吐在他頸側,柔柔道:“行安,時辰不早,咱們……早些休息吧。”
他點頭一笑,將她打橫抱起,垂首吻落。
青柳昂首相就,丁香急切送入他唇中,只盼能將一腔相思,隨著津唾傳遞幾
分過去。
四片嘴唇婉轉磨蹭,行安顯然是個中好手,重吮輕啃,橫舔縱吸,貝齒顆顆
掃過,腮內盡撩無余,不多時,便叫青柳通體火熱,一雙纖纖玉手情不自禁勾住
行安脖子,修長十指微微插入他發髻之間,不住屈伸。
片刻後,行安淺笑擡頭,在她額上輕嘬一口,這才繞過屏風,彎腰將她放在
松軟如雲的絲滑被褥之上。
她眼波朦朧,擡手幫他寬衣,這才有些奇怪,咦了一聲,道:“你……今次
怎麼穿的這般樸素?”
“怎麼,嫌醜?”行安低頭看她麻利解開自己領口,小手軟軟探入,先往那
健碩胸膛上熱乎乎摸了一陣,笑道,“不過是些身外物,赤條條的樣子不變就是。”
青柳笑吟吟弓身擡頭,側頭輕啟朱唇,在他喉頭突起上溫柔一吻,一邊繼續
為他寬衣,一邊呢喃道:“你就是變醜了,多了疤,我也一樣愛你。奴家這輩子,
就只認準你一個了。”
她喜歡吻他喉嚨,不僅是因為那里充滿了勁瘦的彈力,男子的氣魄,也因為
她知道,他是個深不可測的武林高手,肯讓她碰觸如此致命的地方,要麼相信自
己,要麼相信她。
而她,自然願意選擇後者當作答案。
都說酒是色媒人,殊不知對女子來說,酒不過是讓心神茫然不設防的迷藥,
而滿腔情意,才是百試不爽的靈丹。
青柳脫下他的褻褲,雙手剛一放上他緊繃結實的臀部,就禁不住輕輕呻吟了
一聲。
他還沒有完全堅硬,她就已經在細小的顫抖中濕潤。
“行安……我好想你。”她蜷在他身下,吻他的鎖骨,吻他的胸乳,敞開的
舞裙中,春花般嬌嫩的身子賣力的貼向他,恨不得化作青藤,不再做柳,將他死
死纏住,纏到天荒地老。
“我也想你,青青。”他溫柔一笑,並未急著挪身而上,或是把漸漸怒起的
玉簫送到她唇畔由她侍奉品含,而是雙手一抄,將她雪嫩嫩的身子從蛛網般的舞
裙中抽了出來,擁在健碩的身軀中,一手攬穩柔滑纖腰,一手托住螓首簪後,輕
輕一吮,舌尖勾開嬌艷櫻唇,緩緩吻入,碾轉摩挲。
其實,青柳並不喜歡他叫她“青青”。她總覺得,這名字不屬於她。
可她從不敢說,唯恐兩人之間那縷細細的蛛絲,因她的冒失而斷掉。
“唔唔……”她細細嬌吟,款款扭動,小手纏住他的肉莖,剝下那裹鐵似的
外皮,用指肚輕柔摩擦肉菇下沿,唯恐不夠順滑擦疼了他,還含羞探到蜜漿潤透
的玉壺口上,蹭些粘絲絲的恥汁,再去伺候他的龜首。
行安不徐不疾,就只是在她唇上不住親吻,腰後那只大掌,則緩緩繞行撫摸,
惹得她腰眼陣陣酸麻,唇舌之間情熱似火,沿著吞下的混合津唾延燒到胸腹之間。
他只是這般親吻,就能叫她通體如酥,春水津津,不覺眼濕耳紅,握著他命
根子的指頭,都跟著攥緊幾分。
行安這才微微一笑,向後仰倒,食指微屈在她下巴一勾,將她引向胯下的擎
天一柱。
青柳卻搖搖頭。
她匆匆赤身下床,踩著繡鞋繞出屏風,往桌上拿了一壺酒來,先細細漱了漱
口,跟著含住滿嘴佳釀,抿唇一笑,趴伏在他腿間。
紅唇才啟一縫,酒漿便垂流而下,她媚眼半瞇,順勢向下一嘬,吮住龜頭,
連著那些好酒又一起喝回口中,旋即檀口裹緊了高翹棒兒,緩緩蠕動,一寸寸將
他吞入。
小半根陽物浸入酒水同時,也泡在了溫潤柔滑的小嘴兒里頭,那一條丁香小
舌靈活起舞,沿著龜下那條細筋,左右不斷舔舐。
這自然討得行安歡心,他快活得哼了一聲,挺腰坐起,撫摸著她的耳珠,撥
一下耳墜,向上一擡,順手抽掉了她滿頭簪釵,放在一旁。
黑發如瀑灑下,散在晶瑩玉潤的雪白身子上,更添風情萬種。
可發絲卻讓青柳擔心吸到口中,忙不疊擡手撥開,搭在一邊肩頭,一邊擡眼
喜滋滋註視著他享受神情,一邊加快了吞吐速度。
絲絲酒漿漏下,染上他緊縮的陰囊。
青柳輕哼一聲,擡起櫻唇在龜頭一啜,緩緩側過,香舌在下,唇瓣在上,夾
著肉棒橫吮過去,直達春袋,一番婉轉舔吸,將那密集褶紋中的殘酒都清理得幹
幹凈凈,絲毫不剩。
等輕輕含住肉丸,交替吞吐一番後,行安低喘著將她雙乳一握,道:“青青,
可想要了麼?”
她緩緩擡身坐起,一番口舌淫戲之後,唇色宛如紅梅,嬌艷非常。她將兩團
綿軟豐乳頂入他掌心,酥聲道:“你只要看我幾眼,我就想要,行安,你摸摸我,
我那兒啊……就像漏了一樣。羞死人……”
“可我更喜歡你不知羞的樣子。”行安低語,順著她的心意,指掌一抄,就
握住了她濕嗒嗒肥美美腴嫩嫩的陰戶。
掌心熱力透過,仿佛一條無形棒兒,熨過青柳牝中肉壁,她心尖兒一陣酸癢,
輕哼一聲,抱著他的頭頸屈膝翹起白生生的臀尖兒,雪股內收夾住他手腕,把他
巴掌當作雄軀,纖腰扭擺,前後磨蹭,蹭出一道道晶亮淫汁兒,嬌喘道:“行安,
我……我這樣……可夠不知羞麼?”
“還不夠。”行安笑著弓身將她奶頭一咬,齒縫鉗住,舌尖在當中抵住乳蕾,
輕柔旋轉,胯下那手屈指一戳,便將兩根擠入到綿軟如膏的嫩壺嘴兒里。
青柳心領神會,玉掌一翻,按住他筋肉如鐵的肩頭,小腳翹尖兒蹬穩榻上被
褥,那盈盈一握的小蠻腰幾欲折斷般將臀向上一撅,濕淋淋的寶蛤便夾著指頭微
微擡起,層層細嫩褶皺吮過,留下一層蚰蜒爬過似的水痕,接著,她婉轉吟哦一
聲,淫態畢露,腰肢擺回,兩瓣彈手臀肉隨之沈下,咕唧一聲,將手指唆了回去。
“行安……如此……可夠不知羞麼?”她一邊淫哼,一邊收緊了下腹肌肉,
臍旁一陣蠕動,讓那雪白渾圓的美臀磨盤般繞著指頭便是一陣旋轉。
是個男人都會情不自禁地想象,這夾吸到嘖嘖連聲不絕的苦練美牝,要是將
那條子孫根包進去,該是何等快活。
行安那根硬棒,都已翹起輕輕打在青柳的臀上。
可他的目光卻依舊溫柔,並不見半點急切,將那吮硬的乳頭一吐,又將她嫣
紅唇瓣吻住,在她體內的兩根手指微微一曲,運力緩緩摳挖。
女子牝內約莫二指有余之處,前庭上穹正中,有一塊紋路略粗的微凸嫩肉,
越是情動,哪里就越是飽滿,花叢老手一旦找準此地,不幾下便能讓她渾身劇震,
陰津狂噴。
青柳嘗過厲害,忙不疊將身子一撤,噗滋一聲脫出指尖的勾弄,蹙眉搖頭道
:“行安,人家想你,不要手……”
她往後這一躲,恰好坐在了昂揚的怒棒上方,她見行安沒說什麼,喜滋滋一
咬唇,垂手扶住那條活龍,修長手指繞後一分,壓開滿是淫露的花瓣,叫那亟不
可待的玉門關,急匆匆含住了小半個圓滾滾的龍頭。
行安朗聲一笑,仿佛終於逗夠了她,猛地一起,翻江倒海般騰挪而起。
青柳眼前天旋地轉,一聲嬌呼才喊出口,就覺下體一熱,陰門一酸,膣內一
脹,一條硬邦邦的好棒兒已狠煞煞沖了進來,頂得她雙眼發花,宮口酥顫,白白
的腿兒一盤,纏著他腰先泄了一小遭,嘴里美美叫一聲:“啊喲……可、可快活
死我了……”
饒是她苦心研習青樓秘技,整日縮陰收肛勤練不輟,一條九曲羊腸的腴軟腔
子無處不可使力吸吮,卻抵不住心中癡情洶湧,萬般手段都拋到腦後,只曉得握
住他撐在自己肋側的健壯手臂,高舉雙足在他肩頭,昂臀迎湊,隨著那次次沖擊
哀哀嬌啼。
行安捧住她腳掌放到胸前,低頭一吻,緩抽幾下,跟著雄軀前壓,將她雪股
一字分開,勁瘦臀肌猛地一繃,唧唧一通猛聳。
青柳嗚咽一聲,十根纖巧足趾懸空一握,踩在他肩前,雪嫩嬌軀向上一拱,
徹底美醉了魂兒。
“行安……我的親親公子……”星眸朦朧,她捧住行安面頰,嬌聲道,“人
家……人家也想讓你快活……你且讓……切讓我緩緩。”
行安知道她已爽利過了,便笑吟吟止住巧活兒,只在那油潤穴口深入淺出緩
緩磨弄,掌心壓著她籠了層薄汗的香乳,只是輕柔握住。
這便是青柳最愛他的地方之一。
他雖人在妓館,卻從未將她當作泄欲的玩物,不僅引導著她嘗到了身為女人
的極樂,還讓她打心底有種被愛憐的感覺。
她淪落風塵,從無奈到絕望,從絕望到認命,從認命到拼命,心中百轉千回,
卻未有一時半刻想過,自己還能得到這種如奢望般的憐愛。
即便他選上自己可能不過是因為青柳這個花名,即便他的溫柔眼波看的可能
是回憶中另一個女人,即便他不曾提起過將她贖身帶走,更不曾有過什麼山盟海
誓,可她依舊願意為他做任何事。
甚至是為他去死。
“青青,緩過了麼?”他俯身一吻,將她微涼舌尖輾轉吮熱,輕笑道,“我
可是等不及了。”
她噙著一絲醉人笑意略略頷首,雙足放下,分在他雄軀兩側,膩聲道:“本
就該是奴家好好服侍你,偏偏你老愛先把人弄得神魂顛倒,叫奴家力氣都少了七
分。”
“只是三分就如此銷魂,十成十,我那里禁受得住。”行安笑道,將染滿汁
液的陽物緩緩塞入,直至盡根,連兩人的毛發都彼此貼合,恍若一團。
青柳深吸幾口長氣,白馥馥的肚子猛地一收,繃如琴弦,兩瓣渾圓臀峰也隨
之內合一處,將濕津津的腚溝夾成深縫一條。
當即,那深埋在蜜香洞天中的一條活龍就被直挺挺擒住,四面八方無數層層
疊疊的紋路一齊收緊,原本被抵著的花心向後退了半寸,登時便把龜頭都吮得脹
大幾分。
緊接著,青柳急促嬌喘,那白嫩肚皮也好似風吹湖面,一浪一浪蕩漾不停。
與此同時,那無數收緊的嫩肉也跟著蠕動起來。
尋常女子泄身之際,花穴往往會如兒口吮奶,裹著陽具咂咂吸唆。而此刻青
柳苦練出的羊腸曲徑,便似七八張兒口往來交替,他的寶貝浸在里頭一動也不必
動,就能將陣陣快活浪頭疊浪頭,轉眼之間通體酥麻,舒服到粗喘出聲。
“行安,你快活麼?”青柳自下上挺,貼在他伏低身軀上,姿態頗為費力,
仍忍不住氣喘籲籲問道。
行安點點頭,吻她一下,道:“你這‘內家’功夫,真是越發精純了。”
“只要你快活,我每日都練。”她心中竊喜,跟著屏息凝神,蹙眉閉目,拿
出更大力氣,一下下咂吸著體內硬物。
如此摩擦,她的嫩肉其實也有癢處被搔,前後挪動的花芯更是一次次主動撞
上龜首梭頭,男女交合,陰陽相嵌,恰好便頂在她那環形淫窩當中的小小凹陷之
處,不幾十合,便又蜜出如泉,幾欲登仙。
無奈天下女子皆有個要命之處,男人到了興頭最高之時,會自然而然狂沖猛
撞,不自覺生出一股沒來由的力氣,可這些嬌怯怯的姑娘,到了陰津潺潺蜜壺酥
麻之際,就會腰酸腿軟,非得再到泄身之際,才能重新拾起滿身的勁兒,將男人
好好纏住。
於是青柳越動身子越軟,動著動著腰上一酸,一時沒挺住,向下沈了一沈。
她這一沈腰,那根聳在深處正恣意享受的粗大陽具即刻向外滑了幾寸。龜棱
勾著層疊嫩肉便是一刮,刮得她哎喲一聲,連尿口都酸軟欲化,兩腳一蹬,嗚嗚
哼著倒下去,又泄了一遭。
她頗為失落,狠狠咬住朱唇,小手輕輕捏著行安乳頭,撥弄幾下,細聲道:
“我真沒用,又先……先顧著自個兒丟了。”
行安方才其實也到了精關大開的時候,那股舒暢讓陽物都已抖了起來,不過
他內功深厚,又是固本培元的路子,銷魂噬骨的滋味嘗完,照樣可以運起內息鎖
陽不出,一通雲雨下來,可以盡興多次,還不必擔心錯手留下子嗣。
個中關竅,自然沒有向青柳解釋的必要,行安還照過往那樣,將她按回榻上,
壓著她此刻香汗津津格外滑膩的身子,又款款抽送起來。
等送青柳欲仙欲死了幾次,他也又享受了兩回,這才撤去功力,翻身躺下,
輕輕拍了拍她,笑道:“來吧,還照從前那樣便是。”
青柳拿起繡帕,擦擦頸窩乳心的汗澤,嬌喘咻咻側臥在他腹上,握住濕淋淋
滑溜溜的那條棒兒,心里百轉千回,禁不住幽幽道:“行安,媽媽那里有藥,你
若實在擔心,我去要些過來,事後倒進里頭,仔細洗過,不會……留下後患的。
你總這麼忍著,我心里不快活。”
行安輕柔撥弄著她披散在他肚腹上的萬千青絲,柔聲道:“這便是你不懂了,
我就偏喜歡看你為我吹奏一曲,將我一腔燥動,吃進肚子化得幹幹凈凈。若不是
為了叫你也痛快,不至於我獨個享樂,你都不必再練那什麼含墜子的功夫。”
她將信將疑地擡頭看他,指尖輕輕撥弄著柔軟雙唇,“真的麼?”
“算算我來你這里也有十幾次了吧,”行安將拇指探入她唇縫,輕輕壓住舌
尖,旋轉撫弄,笑道,“除了破瓜那次,哪回不是叫你吃頓好的?”
青柳乖乖含住拇指吮了幾下,嗯嗯呻吟兩聲撒了個嬌,這才理順心情,俯首
吻住他繃緊腹肌,將舌尖先在肚臍里轉了一轉,跟著才一路吻下,挪著身子用渾
圓雙乳壓住他大腿,一邊上下磨蹭,一邊撥開長發,舌尖打著小旋,將昂揚肉棒
再次寸寸納入口中。
不過這次不比前回,不再是為了暖棒潤莖,那纖纖玉指托著春袋不住撫弄同
時,櫻桃小口也吸成一個外緊中松內有舌根抵住的軟嫩長袋,修長脖頸不住上下
搖晃,轉成了只為吃下滿嘴澀腥的功夫。
行安此時已經頗為滿足,不忍看青柳強打精神一直費力,撫著她腦後發絲,
閉目將會陰收緊,絲絲滋味聚往陽根。
私會十余次,這根棒兒青柳卻含過不下五十遭,一嘴陽精也吃了起碼小三十
頓,口中玉莖與他喘息之聲即便是細小變化也都心如明鏡清清楚楚。
舔吸一陣,感覺菇頭已經膨脹到有幾分塞喉,她嬌喘爬起,換個位置,手指
沾了些垂流津唾,稍稍往行安臀眼里刺入寸許,同時紅唇一抿,粉頸半擡,嗯嗚
吞到最深處,將吃飯用的腔口,也含淚撐粗幾分,裹著龜頭以吞咽嫩肌不住伺候。
行安呻吟一聲,拂過她長發的手一緊,攥住了如雲青絲。
青柳心中一喜,賣力吞咽吸吮幾下,一覺龜頭跳動,舌根抵住肉棒便向後一
撤,只用櫻唇夾著傘狀肉棱,如孩兒吃奶一般,將一股股噴射而出的濃精吮進嘴
里,香舌一卷,喉頭滾動,一口口咽了下去。
將唾液連著精漿統統吞咽幹凈後,她吮緊面頰,牢牢裹住肉莖前端,仔細用
上腭舌面配合,把龜頭四面八方包住,緩緩前後移動。
剛出精後的肉菇頭最受用的就是那須臾嘬吸,就算行安武功高強,這種鉆心
入骨的酸麻一樣叫他爽快得輕哼出聲,腰臀上挺,把半軟不硬的棒兒往檀口深處
聳了一聳。
青柳知道他快活,心里喜滋滋就跟化了一片砂糖似的,唇角含笑緩緩吐出陽
物,貼著面頰仔細舔凈上頭殘余,扯過帕子,跪坐在他腿間,低眉順眼為他擦拭。
“青青,那個唐行晁若是再來煩你,我替你殺了他吧?”
青柳心里一驚,嚇得帕子都掉在了陽物上,像個紅艷艷的蓋頭。
她忙將蓋頭一掀,細細擦幹陰毛中沾濕的穢物,一想到那是自己流出來的淫
汁,她面上還有些發燒,擦了一會兒,才輕聲道:“行安,我雖淪落風塵,可自
小在這兒長大,除了你,閨房也沒進過別的客人,我不懂外頭江湖人的規矩。我
就是……一聽打打殺殺的事,會害怕。”
“可那小子在唐門就有些飛揚跋扈,今年新升了巡檢副管事,總讓他來煩你,
一次兩次你擋得住,可他要是性子上來,硬闖呢?你為了等我,偏居在這小院里,
他功夫也挺不錯,真要摸進來,強行奸汙了你,他只當是個歡場婊子,得逞就走,
你呢?會怎麼做?”
青柳低下頭,突的打了個寒顫。
她無法想象自己被其他人剝光衣裙按在床上動彈不得欺淩羞辱的樣子,若是
進到她身子里的不是眼前這個男人,她寧願去死。
她櫻唇微微顫動,沒想好該說什麼。她一個青樓歌妓,還已不是清倌兒,若
說為誰殉節,豈不成了笑話?
她頭一次如此憤恨自己的出身,害她連表明心跡也無話可說。
可轉念一想,若不是在此做了歌妓,又有什麼機會認識行安呢?
她心里正百轉千回著,行安又開口道:“所以,我為你殺了他,如何?這總
好過叫他害死你。”
“可你不也說了,他功夫挺不錯。”青柳壯著膽子小聲說道,“他還是唐門
的巡檢副管事,殺了他,豈不是害了你。我不要。”
“我要殺他,不會比踩死只耗子更難。”行安懶懶躺在那兒,一雙眸子亮得
令人心悸,“這你大可不必擔心。此外,我也另有想殺他的理由,只是稍顯不足,
想從你這兒湊個數。”
“殺人終歸不好,造孽。”青柳還是搖頭,看他下身已經擦凈,展開錦被,
將赤條條的雪滑身子偎進他懷里,柔聲道,“我恨不得做個佛堂,為你焚香誦經,
哪舍得叫你殺人。”
她其實清楚,行安嘴上說的,不能就當作心里想的。這個男人,她從未真正
看透過,也從未對她流露過真情實意。
她不過是個被他拿來隔空憑吊某人的影子,附帶能叫他享受一晚溫柔繾綣的
功能而已。
否則,自己都已憑著他給的銀子贖了身,為何不給個別的安置之處呢?
“若他今夜不來鬧你,我就饒他。”行安微微一笑,“若他來了,那我少說
也要教訓到他知道,這大院子里,偏只有你,誰也動不得。”
青柳心里甜,嘴上卻還是道:“可使不得,我都贖了身,已是寄宿在這兒的
人了,怎麼好讓媽媽為了我難做。行安,你放心,我枕下就藏著刀,我既已將真
心給了你,這身子,就絕不容他人玷汙……”
說到這里,她略一猶豫,輕聲道:“其實我歌舞獻藝,加上你每次留下的,
手頭銀子已經不少。你看,我是不是在唐家堡那邊買座小院,把寧兒趁著清白也
贖出去,留她伺候我日常起居,我就……不再拋頭露面了。好麼?”
見行安沒什麼反應,她心里有些慌,聲音又小了幾分,“行安,我……沒要
什麼名分,院子我自己買,我就是想找個……你來得方便的地方,省得這里汙糟
糟的,你心里不快活。”
“你是不是聽我提過姓唐,就當我也是唐門的人?”行安的指尖穿過她的發
絲,輕輕握住了的她的脖頸,“可實際上,你若是搬去唐家堡山腳住下,我近日
可能與你見得多些,此後,卻只會更少。”
他嘆了口氣,緩緩道:“青青,我此次是回唐門這邊辦事,一旦事了,可能
……就要離開蜀州,去闖蕩更遠,更廣闊的江湖了。到時我幾乎不能再來,難道
要你住著一進院子,獨守空閨,寂寞終老麼?”
青柳壓下眼底浮上的淚花,唇齒相抵,咬出一片青白印子,“行安,奴家…
…沒本事陪你去闖蕩江湖,可我願意等,江湖再大,你總有倦了的那天,奴家願
意在院子里等著,等你回來。江湖風波險惡,你若……若不嫌棄,奴家還可以給
你……先留個香火。”
說到最後,她怯生生望著行安,近乎惶恐地問:“可好?”
“你動情太深了。”行安又嘆了口氣,神情似有幾分悔恨,“果然,我不該
……罷了,這些日子你莫要再提此事,等我忙完,會來給你個說法。你放心,青
青,我既然一早就沒把持住,未能按歡場花娘那般待你,害你動了真心,就會負
責到底。只是將來若到了新居,那邊的寂寞,一些人的白眼,你唯有受著。”
青柳喜極而泣,連連點頭道:“奴家受著,奴家什麼苦楚,也肯受著。”
她正要再說什麼,門外卻傳來了一個醉醺醺的聲音,滿是驕橫得意:“青柳
姑娘,聽聞你身子不適,在下特地為你帶了些上好藥材,我唐門弟子精通藥理,
你可否賞光,叫我為你看看啊?”
旁邊老鴇連聲苦勸:“晁少爺,青柳真的已經給自己贖身了,就是寄宿在老
身這兒,賺點歌舞詩畫的賞錢,出廳下院都要戴面紗的,我這兒的三大美人已經
遞補了一個,那身段沒得說,您往那兒看看?”
行安眼前一亮,挺身坐起,揮手將被頭拉高蓋嚴了青柳嬌軀,飛快穿好衣褲,
將發冠戴起,擡腳撥開了床邊屏風。
“我又不是非要讓青柳姑娘疊被鋪床,我為她治病也不行麼?”唐行晁冷哼
一聲,就聽一聲撲通,似是把鴇母丟開一邊。
旋即,喀喇一聲,門閂就已被掌力震斷,門扇洞開,唐行晁面帶酒意大步跨
入。
青柳不自覺瑟縮一下,她知道這新上來的副管事年輕氣盛飛揚跋扈,在家中
也是被榮寵的長房嫡子,若是行安不在,她還能悄悄將備好的雞血用上,裝出來
潮避避風頭。
可眼下她一絲不掛,桌上酒菜仍在,行安就在床邊,必定要迎來大鬧一場。
不料屋中卻異樣的安靜。
她壯著膽子探頭一望,竟發現唐行晁站在門口,面上已經沒有了絲毫酒意,
而是帶著近乎冷冽的殺氣,盯著她床邊的情郎,沈聲道:“行安哥哥,果然還是
要逼到你情人的頭上,你才肯露面啊。”
她那情郎緩緩站起,雙手一拂衣擺,叮的一聲,地下不知怎的就掉落了數枚
藍汪汪的細針。
“唐行晁,你既然費這麼大心思找我,就該知道,這里沒有你的行安哥哥。”
他微微一笑,道,“在下唐炫,等你多時了。”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1-19 22:23
標題:
竊玉 (13)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1-19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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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蠱鬥
“我不認識什麼唐炫。”唐行晁擡起雙臂,前後拉開,擺出唐門中層武學鬼
母擒拿手的起勢,冷冷道,“我只看到了唐門叛徒唐行安。”
唐炫走前兩步,反手一拉,將屏風擋回到床前,對青柳柔聲道:“你先休息
吧,此事與你無關,不必掛懷。”
“那可未必。”唐行晁並不急著出手,而是後錯半步,似是對誰發了個信號,
“青柳姑娘如此多情,怕是要準備起來給你收屍。”
話音未落,喀喇喇一陣脆響,雕木門窗皆被粗索向外扯斷,轉眼間,這屋子
就成了兩面透風的破落樣子,十幾個勁裝弟子手持暗器嚴陣以待,三十多只眼睛,
一起盯著唐炫。
那老鴇坐在院中地上,哭天搶地哀嚎起來,旁邊馬上有個年輕人過去,摸出
兩錠元寶,跑到老鴇手上,沈聲道:“拿去,修葺所需,盡夠了,快滾。”
唐炫微微一笑,信步向唐行晁走去,“唐行晁,你比唐青虛長幾歲,可論眼
光,還不如你那妹妹。我當年如何打出的唐門,你莫非忘了?人多勢眾的情形,
我何曾懼過半分?”
“過往只有耳聞,今日,就讓我好好見見你唐行安的手段吧。”唐行晁冷冷
說罷,搶上一步,鬼母擒拿手出指如鉤,斜點唐炫肩頭。
唐炫泥鰍般左滑右溜,貼著唐行晁手臂輕而易舉接連躲避,好整以暇道:
“這便是世家子弟的桎梏,招招式式嚴守法度,臨敵應變不懂轉圜,‘夜叉探月
’左移三寸就能籠罩命門,你為了接續‘自食其子’的撒手鐧,寧肯不中,也要
按部就班豎直下抓,憑你這死板路數,再出百招千招,也休想沾到我半片衣角。”
唐行晁面皮微微發紅,變招更急更狠。
唐炫雙足幾乎未出尺許方圓,簡直就像開了心眼,唐行晁招招出手之前,他
就已找到了最佳閃避位置,或是想出了破解之法,平平無奇地掌切指點,就讓唐
行晁半分不能得手。
轉眼二十余招過去,唐炫冷哼一聲,忽而提膝一擋,將唐行晁一招撩陰腿擋
在半途,同時左掌拆架,右手一伸,擰住了唐行晁的腰帶。
拇指一摁,真氣封住丹田經絡,唐炫運力一吐,就將唐行晁麻袋一樣甩過肩
頭,臀背雙肩一起狠狠砸在地上。
唐行晁卻不痛哼,反而雙眼一亮,肩背一挺,就聽機簧響動,哢的一聲,數
道烏光從他領口疾射而出。
與此同時,周遭掠陣弟子一起出手,無數寒星四面八方打向中央,要將唐炫
活活打成一個篩子。
這種天羅地網的陣勢,擺明就是針對唐炫未學唐門暗器手法,苦心籌劃的一
擊。
唐炫清嘯一聲,單腳拄地原地旋身,通體真氣鼓蕩,滴溜溜急速轉三圈,一
道罡風繞體而成,細小暗器盡數激飛,略沈重那些則被衣服袖子蕩開掃落。
“上!”唐行晁挺身而起,一爪抓向唐炫肩頭。
那些弟子顯然有備而來,垂手從腰間扯出一條條烏亮長索,低喝一聲甩出,
對窗接住,瞬間構成一張縱橫交錯的繩網。
唐炫一聲冷笑,反手拆掉唐行晁擒拿招數,屈指叩向他額側死穴。
所有後招全部在他預料之中,一見唐行晁使出靈翼訣意圖脫身,唐炫反手扣
住他肩頭,趕在那數條長索向中央收緊之前,猛地一扯,把唐行晁栽進網中。
唐炫仿佛連用輕身功夫跳出重圍都已不屑,用唐行晁擋住一邊烏索,雄腰一
擰雙臂下沈,握住身後那根,雙足一跺,在硬地上踏出刀削般兩個腳印,往當中
一扽,兩端弟子頓時拿捏不住,撞在窗下墻上,悶哼脫手。
一條烏索落在手中,頓時化成了黑龍般兩條長鞭,唐炫提膝擋住一根掃來烏
索,雙手連揮,就聽啪啪啪啪一串脆響,外面十幾個弟子紛紛捂住面頰,痛呼退
開。
唐炫擡腳踩住要起身的唐行晁,冷笑道:“你來捉我,就只備了這些本事麼?”
唐行晁咽下湧上的一股滯澀濁氣,咬牙向起一挺,可那只腳踏在背上,卻似
千鈞巨石,紋絲不動。
他索性向下一撲,再也顧不上什麼章法招數,反撩一腿蹬向唐炫胯下。
唐炫看都不看,身形原地一轉,雙腿猶如一雙鐵棍,頓時把唐行晁踢起那腳
別在當中,哢嚓一聲,膝蓋便已扭曲成了一個頗為詭異的弧度。
一聲淒厲慘嚎,隨即破空而起。
唐炫退開半步,望著唐行晁抱膝打滾的樣子,淡淡道:“憑你如此蠢鈍的機
變反應,也就配在唐家茍延殘喘,混個世家子孫位子。”
唐行晁一針刺入膝蓋上方穴道,擦了一把額上冷汗,道:“武功應變我的確
都不如你,可我是堂堂正正的唐門子弟!你在江湖上逍遙快活的時候,我們兄弟
都在為了唐門勞心勞力!”
“我技不如人,被打得野狗一樣泡在臟水里喘息,苦思冥想自己的應對錯在
哪里的時候,你們兄弟,正仗著宗族庇蔭在這樣的地方花天酒地。”唐炫掃視一
圈,將外面的弟子驚退兩步,他譏誚一笑,道,“名門不出三代,唐家有十余代
福報,已經極為不易,你們若不好好珍惜,江湖轉眼就要風波再起,這座姓唐的
大山,坍塌成一片碎石,不過是彈指之間的事而已。”
唐行晁瞪著眼睛,氣沖沖道:“你如此瞧不上唐門,回來做什麼?”
唐炫微笑道:“你們這些蠢笨兄弟我當然可以袖手旁觀,坐視不理,可那唐
家堡中,還有我許多不該受此牽連的姐妹,就沖她們小時牽著衣角,追在我後面
那一聲聲哥哥,我也要來護他們周全。家中掌事難道也像你們這般愚蠢,當我是
來趁機尋晦氣的麼?”
門外院中,一個粗啞聲音緩緩道:“你既然覺得他們都蠢,為何不回來,教
教他們如何做事?你最近來來去去十幾遭,除了你家父母兄妹,不曾拜會任何長
輩,是否,也太不把我們幾位放在眼里了?”
唐炫神情一凜,足尖點地飄然落在屏風一側,抱拳拱手,笑道:“沒想到,
伯父也會來這種地方。”
院中男子白面微須,身形高大,一雙眸子瑩潤有光,袍袖之中雙手緊貼腰間
皮囊,正是唐門東山之主,外門弟子掌事,唐遠圖。
他走進燈燭照映之處,微微一笑,道:“你想必不知,我四個小妾里,有三
個是從青樓贖出來的。這里的鴇母,左邊奶頭下有顆黑痣,她在我床上扭腰的時
候,你連娘胎還沒進呢。”
“如此,倒是我小看伯父了。”
唐遠圖擡手一擺,幾個墻外弟子縱身跳入,將唐行晁攙了出來。
“行晁,我知道你急於立功表現,唐門正當內憂外患之際,年輕人,想抓住
出頭良機,無可厚非。”唐遠圖垂手輕輕撫摸著唐行晁的頭頂,沈聲問道,“可
你是如何想到,帶人布局,先來尋唐炫晦氣的呢?”
唐行晁低頭望著地面,喉結滾動,輕聲道:“回掌事,唐行安……是唐門掛
了名的叛徒,我……聽說他最近回了唐門,還並非為了探親,就想,此中定有蹊
蹺。”
“於是你便帶了十幾個外門弟子,不惜使出半吊子的烏金橫江陣,配合一堆
要命的淬毒暗器,借他的相好,逼他現身?”唐遠圖冷哼一聲,忽然罵道,“他
娘的,你當我腦殼里裝的是豬尿泡麼?給老子跪下!”
唐行晁身子一震,急忙直挺挺跪在地上,他膝蓋受著重傷,這一跪疼得他雙
目上翻幾欲昏厥,可渾身顫抖,依然不敢倒下,仍要勉強維持著跪姿端正,口中
喘息道:“掌事明察,侄子……真是為了……為了調查。”
青柳早已悄悄穿好衣裙,在屏風後探頭一望,心驚肉跳,唯恐出聲礙事,只
得躲回後面,暗暗在心中祈求,情郎千萬莫要出事。
唐炫對這位親伯父所知尚可,對這突然的語氣轉折並不意外,只是笑道:
“想來行晁是認為,我身上肯定還帶著不少唐門解藥,就算中了那些七步不出的
劇毒,也能留下口氣等他問話。”
旁邊一個外門弟子左顧右盼,臉色越發蒼白,看著唐行晁的樣子,突然拱手
道:“稟、稟告掌事,弟子……弟子尿急,還請……請讓弟子先去跑跑茅廁。”
“不必了。”唐遠圖淡淡說罷,伸手將寬大袍袖拉起,整了一整。
那弟子還想再說什麼,忽然面色一變,整個人僵立在墻邊,牙關哢哢叩擊,
一股黑氣顯見從脖頸蔓延上來。
“掌事……我……”那弟子掙紮說出三字,噗的一口,吐出漫天紅里透黑的
毒霧,旋即向後仰倒,眨眼的功夫,就已直挺挺倒斃。
唐行晁大駭,加上膝蓋實在疼痛,身子一歪,就坐倒在地,面如死灰,顫聲
道:“伯……伯父,你……你這是……”
“里通外賊,其罪當誅。”唐遠圖雙目一瞪,忽然雙手一揚,橫揮合掌,緩
緩收於丹田,怒道,“橫豎一個個都他娘的寧死不說,不如我先要了你們的狗命!”
隨著他這聲叫罵,隨著唐行晁來的外門弟子,又軟軟倒下七個。
青柳早已駭呆,她什麼也沒看清,就見那人揮了揮手,周圍,竟就死了八人。
難不成,是什麼妖法麼?
唐炫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只不過換他來接的話,有幾成把握還不好說。
他一貫瞧不起唐門家傳的暗器毒術,但此刻一樣不敢怠慢,氣運全身,早已
成了個一觸即發的滿弦機簧。
“唐行晁,這些外門弟子受天道蠱惑也好,原本就是臥底也罷,他們不姓唐。”
唐遠圖目光斜瞥,冷電般在唐行晁身上一掃,“你呢?你里應外合,恐怕所求必
定不會簡單。你是盯上我的位子,還是你另外兩位堂伯啊?”
唐行晁搖頭道:“侄子……侄子沒有。侄子一心就只為了唐門啊……”
“那你為何擅作主張,好好的巡檢不做,趁著喝花酒,來找唐炫的麻煩,還
非要殺之而後快啊?”唐遠圖冷冷說罷,語調上揚,又罵道,“殺也就罷了,你
卻帶了這麼十幾個沒用的卵貨,一幫不成器的龜孫,就來殺當年正門口打出唐家
的高手,你腦殼里裝的是馬糞還是驢糞?還是你娘的纏腳臭布啊!”
唐行晁強撐道:“侄子……侄子是想,這陣子唐門亂得不行,有人報說行安
哥哥回來,這麼個叛徒……豈能不……先下手為強。”
“叛徒?唐月依還回來了呢,她把你親妹子都拐跑到不知什麼地方了,怎麼
不見你也帶點人去追著抓她啊?”唐遠圖冷笑一聲,“你小子才吃了幾年閑飯,
跟我耍這種心眼兒?”
“侄子……侄子……”
唐炫淡淡道:“興許我倒是知道,他為何要大費周章冒險來做個先斬後奏的
局。”
唐遠圖濃眉微挑,道:“哦?你說。”
“我費了些功夫,從天道手里劫了個人,一路護著,總算是帶到了唐家堡附
近。可惜暗箭太多,我暫且不敢讓她露面。”唐炫盯住唐行晁,笑道,“照說我
此前也回來探親過幾次,家里明面上說我是叛徒,實則沒誰為難過我,出門在外
的姐妹兄弟誰有了難處,還會主動找我解圍幫把手。我把那人藏好,壓下消息不
出,就是想看看,誰會急不可耐來殺我。來的,必定就是與天道那一路高手同夥
的真正叛徒。”
唐行晁冷汗涔涔而下,但仍不肯松口,咬牙道:“我……我就只是……只是
為了防患於未然。你手上護著誰,我怎麼知道。”
唐炫不再理他,對著唐遠圖拱手道:“掌事,這問題,就有勞你把他帶回去,
細細盤問了。容我提醒一句,唐門此刻看似風雨飄搖,可實則……興許是被一個
布局極大的陰謀不小心牽連,並非對方的主要目標。當如何決策,還需仔細斟酌。”
唐遠圖搖搖頭,道:“大風大浪來了,大船要沈,小船一樣不保。與其仔細
斟酌,不如先把船上的內賊揪出來,丟進河里淹死。”
他垂手抓住唐行晁後領,拇指一按,已將不知什麼東西按進他頸中,罵道:
“老子事情多得很,沒功夫審問你這龜孫,等回去,把你丟給遠明,我倒要看看
你有多嚴的嘴!”
唐行晁臉色一片灰敗,可四肢癱軟,已然動彈不得。
唐炫望著唐家人來了又去,轉眼間就只剩下洞開門窗,與一地狼藉,輕聲一
嘆,轉頭過去扶起癱軟在屏風後嚇得一動不動的青柳,道:“這里看來是住不得
了。”
青柳勉強定了定神,撐起一個柔婉微笑,輕聲道:“不打緊,行……”
她自小學的就是如何討男人歡心,稱呼到了唇邊打一個滾,還是忍住沒換,
仍道:“行安,媽媽這兒還有房間,這里修修也用不了幾日。你和……家中鬧得
不快,我總不好再給你添麻煩。”
“沒什麼麻煩的,”唐炫擡手拂過她強作鎮定的如花嬌顏,柔聲道,“我只
當看看,你耐不耐得住離了這里的生活。”
青柳立刻肅然道:“只要郎君肯允,奴家何苦也吃得。”
“那你這就收拾些行李,隨我走吧。我去找鴇母知會一聲。”
“那……寧兒呢?”青柳想到自己的貼身丫頭,如今也出落得楚楚動人,留
在火坑,少不得也是個玉臂千人枕,朱唇萬夫嘗的下場。
“你去問她的意思吧。”唐炫探手入懷一摸,笑道,“贖個丫頭出去的錢,
不必你動私囊,只是你一定要記得叫她清楚,離了這兒,日子可就大不一樣,做
丫頭,也比在這兒辛苦得多。她年歲其實不小,轉年怕是就到梳攏的時候了,她
若願意在此留著,也不要強求。”
哪知道寧兒早就躲在一旁,聞言探頭出來,忙叫道:“公子,奴婢願意隨著
小姐,吃苦受累,也……也好過在此……做……做娼妓啊。”
“罷,你二人在此收拾,不必帶多少東西,撿值錢家私包上就好,停當便來
後門,我去問鴇母要輛馬車,路上再說此後的事。你二人年輕貌美,將來若要反
悔,我也不攔著。”唐炫淡淡說罷,在門口又道,“離了這兒,就不必再叫我行
安,我是唐炫,如何稱呼,你們自己瞧著。”
寧兒忙屈身一福,恭敬道:“是,炫公子。”
青柳也唇角含笑,眉眼秋波盈盈道:“我知道了,炫郎。”
登翠樓素來仰仗唐門庇佑,又都是有眼力價的,見唐遠圖與唐炫說話都客客
氣氣,加上銀錢給的足夠,哪里還有不放人的道理,麻溜叫來龜公,套上院子里
最好的牲口,用上往達官貴人家里送花魁的頂好車駕,問清地方,送青柳主僕出
閣。
他們卻不知道,唐炫突然改變主意帶走青柳,正是因為唐遠圖。
唐炫並不相信家里的那幾條老狐貍,那幾人三十出頭就從數百內門弟子中脫
穎而出,一步步順利接下各大要職高位,靠的可不是父母庇佑。
唐門的權力頂層,歷來就是一個養蠱場。
當年那場蠱鬥,是以唐月依失手被南宮熙挾持淩辱掀開帷幕,百年難得一遇
的女子候選就此失去資格,毒蟲蜂擁而上,歷經數年暗中撕咬,才成就了如今幾
位掌事和門主的權威。
唐炫覺得,此次鎮南王世子之死,恐怕又將是一場蠱鬥的揭幕。
唐行博、唐行妙、唐行彥、唐行澤……那些真正有能力向上爬的,一個個都
韜光養晦按兵不動,在如此大事上這般沈得住氣,顯然是在等待來自上一代的信
號。
拍了車夫一下,示意出發,唐炫上車坐下,心中仍在沈思。
他很慶幸,當初選了另一條路。雖沒有唐門的絕學可用,沒有世家的威名可
以仰仗,但此時此刻,唐門此代子女之中,怕是也只有他可以隨心所欲,自由自
在。
他平生最厭惡的就是束縛。
為何出招必須一板一眼,馬步就要四平八穩,暗器手法只要命中就好,為何
非要有各種起手的講究?
他不懂。
為何一個爹生出來的兄弟姐妹,妻的就比妾的值錢,男的就比女的值錢,根
骨資質不夠超群,就連嫡庶男女之分都抵消不過,這還是江湖門派?
他不懂。
為何唐門一代代子弟傳人如此眾多,卻總會在壯年人數最盛之時迎來一場人
禍,弱的死,不夠強的也死,強但是已經老了還是要死,堂堂百余戶豪族世家,
竟沒幾個能說上話的祖輩元老?
他隱約懂了。
那便是蠱鬥。
西南邊陲蠻夷煉蠱,常取無數毒蟲置於一處,令其彼此殘殺,最終所剩,謂
之蠱。
唐門如今的門主、掌事、護山高手……統統都是蠱。
那些早早退出爭奪安享余年的,搏殺之中成為族譜上一個名字的,便是死了
的毒蟲。
百余年基業不衰的諾大世家之下,不知埋葬了多少毒蟲。
旁人不知內情,興許還會看到幾分親情。
而唐炫看到唐遠圖先前那番表現,卻只會覺得心寒。
以唐遠圖的武功心計,必定早早就看穿了唐行晁的狐貍尾巴。可他偏要等到
唐行晁出手,在旁觀察一番,順手多抓出幾個表現有異的外門弟子,立斃當下。
他就這麼篤定,唐炫不會有事嗎?
唐炫的父親,可是唐遠圖的親弟弟。
一個重傷殘疾,對當年爭鬥只字不提的親弟弟。
他叫出的伯父,可比唐行晁貨真價實得多。
輕輕嘆了口氣,他拉過青柳滑嫩柔荑,不願再想。唐門內事,均已和他無關,
外患一了,他就抽身而去,不管這邊此後如何蠱鬥,也礙不著他雲遊四海,縱馬
江湖。
青柳知道他心里煩悶,斜身一偎,靠在他胸前,將他靜靜擁住,並不多問,
只是溫柔撫摸他的腰際,將那細嫩面頰,貼著他頸下緩緩磨蹭,好似只撒嬌小貓。
唐炫靜靜思慮片刻,展顏一笑,捧起青柳粉頰纏綿一吻,羞得寧兒偏開頭去。
緩緩吐出滑嫩丁香,他才道:“我先前提起的,並非說笑,我手上銀錢雖說充裕,
可最近這段時間,你們要住的地方,為了安全,並不能頻繁有大量物件出入,我
會叫人將飲食所需送去,你們閉門不出,安心度日就好,清苦一些,希望你們心
中有所準備。”
青柳點頭道:“此外呢?炫郎應該還有安排吧?”
“嗯,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兩個,幫我好好照顧一位姑娘。”唐炫微笑道,
“她受傷不輕,險些沒命,但她對我極為重要,如今傷勢需要靜養,你們來了,
我就不必再費心找人,索性交托給你們吧。”
青柳低頭不語,嚙唇思忖片刻,輕聲道:“那姑娘……極重要麼?”
唐炫笑道:“極重要,與你全然不同那種。”
所謂關心則亂,青柳都沒註意他語氣中的戲謔,強迫自己展顏露出歡愉之色,
故作輕快道:“那……我是否該稱她一聲姐姐?”
唐炫看寧兒也是一副慌神模樣,只道:“這就等你們見面去談吧,我猜,她
不會願意叫你喊她姐姐。”
青柳自輕出身,低聲道:“也是,奴家突然跟炫郎回去,想來她不高興也是
應當,我只管盡心服侍就好。”
唐炫故意不去說破,將雙腳往寧兒膝上一翹,讓她捏揉小腿,靠進青柳柔軟
胸膛,閉目養神。
隨著馬車漸行漸遠,青柳心里越發忐忑,還是忍不住問:“炫郎,你家中那
位姑娘,可是個好相處的人?”
“不是。”唐炫淡淡道,“她脾氣不好,相貌又美,也就是遇上拿得住的男
人,才有點柔情似水的體貼模樣,平日對待兄弟姐妹,可厲害得緊。”
“炫郎想必就是拿得住她的吧。”
唐炫不知可否,微笑道:“不好講,她有些怕我倒是真的。你怕我麼?”
青柳忙道:“不怕。”
“見我殺人也不怕麼?”
“剛才那些人要殺你,你都一個沒殺。奴家知道,炫郎不是濫殺的人。”青
柳柔語曼聲道,“所以我不怕,你若不在,我才怕。”
談笑間,馬車駛進唐家堡地界,七折八彎,最後停在一處僻靜小院門外。
車夫想幫著送行李進去,卻被唐炫阻止,將較輕的交給兩個柔弱女郎,自己
則接過大頭,丟出幾錢賞銀,一直到目送馬車離開,才帶著她們走到另一處院子
門前,打開了掛著的鎖。
青柳頗為緊張地用臂彎勾住包袱,垂手順了順衣裙,扭臉小聲問:“寧兒,
你看我臉上可還妥當?”
寧兒知道小姐心思,輕笑道:“妥當妥當,還是個花容月貌,我見尤憐的可
人兒,炫公子的大婦絕舍不得為難你。快進去吧,夜風涼,可別在這兒病了,給
炫公子添麻煩。”
跟著唐炫進去,院里不過丈許見方,有口小小水井,散著一些農具,墻磚斑
駁盡是青苔,的確頗為破落。
看格局,不過一間里外大屋,青柳不禁輕聲問道:“炫郎,這……我該住在
何處呢?”
“你與我說的姑娘同住,寧兒就先委屈一下,在外間照應。”
青柳頓時有些惶恐,“這是否……略嫌不妥。”
“非常時期,一切從權。”唐門打開屋門,看里間燃著燈光,笑道,“進去
吧,她還醒著,你們先認識一下。待她傷好之前,你們可要同住許久。”
青柳撫胸深吸口氣,挑開簾子買了進去。
一個容姿艷麗,但滿面蒼白不見血色的女子斜倚床頭,似是正在閉目養神,
聽她進來,一雙鳳眼陡然張開,頗為淩厲在她身上一掃,若不是眼角一顆淚痣消
解不少冷硬之感,她被這一瞥都會有點腿軟。
“奴家青柳,這是丫頭寧兒,我們隨炫郎來此,盡心侍奉姐姐,家中諸事,
還請姐姐吩咐做主。”她屈膝一福,畢恭畢敬道。
不料那女子竟頗為錯愕,蹙眉道:“姐姐?炫哥哥,你這又是玩的什麼把戲?”
唐炫哈哈大笑起來,往椅子上一坐,端起冷茶喝了一口,道:“這就是我跟
你提過那個相好,你搬到這兒,里外都要人照顧,在唐家堡請人進來我不放心,
恰好趕上,索性把她贖了出來。今後等我厭倦江湖打算定下心來,說不定會來跟
她成個親。”
青柳芳心猛地一跳,面上頓時一片火熱,急忙道:“炫郎說笑了,奴家那里
敢奢望那個。姐姐莫要見怪,炫郎平素就是喜歡說笑的性子,他心里最惦記的還
是你,一路上都在叮囑叫我們好好照料,切不可怠慢半分。”
寧兒伶俐,倒是發覺出什麼不對,輕輕扯了扯青柳袖子,低聲道:“小姐,
咱們……是不是被炫公子戲耍了啊。”
青柳擡頭,這才註意床上那女子臉上竟是一副又好氣又好笑的古怪神情。
那女子揉揉額角,搖頭道:“炫哥哥,你這臭毛病就不能改改,千嬌百媚的
人兒,虧你也舍得這般逗她。”
她抱拳一拱手,道:“那,我也不見外了,我是唐昕,看來,少不得要叫你
一聲嫂子咯。”
“你、你是他……妹妹?”青柳小嘴微張,登時楞在了那兒。
唐昕也忍不住笑了出來,“我這堂兄斷不了沒正形的時候,你要跟了他,將
來可得機靈著點,不然,怕是要被他耍得團團轉。”
唐炫笑道:“我再不正經,起碼心里分得清輕重緩急,總比你男人靠得住吧?”
唐昕目光一黯,但唇角依舊含笑,輕聲道:“他樓里的人在找,他娘也在找,
聽說,他還傳了消息,給他父輩的朋友來幫忙找,他自顧不暇,能如此待我,我
已沒什麼可埋怨的。”
她擡頭看向唐炫,“再說,唐家堡這里,他本就不熟,唐行濟上來就把自己
的命豁了出去,他還能有什麼線索可用。”
唐炫擺手讓那二女先去收拾自己東西,口中譏笑道:“你這伶牙俐齒,現在
就只會幫著情郎說話。我能拿出一個月功夫細細勘察,將你從那破地窖里救出來,
他為何不能?換成白若蘭,你看他還顧得上唐門那些事端麼。”
唐昕心中微酸,但還是笑道:“炫哥哥,我知道你惱他沒親自滿世界跑著找
我,可你明明知道,他一來這兒就見了唐青,唐青那副樣子,他怎麼能放下不管,
唐青前腳才送走,他公門好友就丟了性命,死得慘不忍睹,這還都是你帶回給我
的消息,你又來拱火,撩我生他的氣,有什麼意思。”
“咱們家這一代能幹的女子不多,堂姐里勉強有幾個像樣子的,也大都已經
成家。”唐炫頗為扼腕嘆息的樣子,“堂妹里就數你精明能幹,老成持重,結果,
出門辦事一遭,就被拐去了如意樓的賊船,你叫為兄我怎麼平得下胸中惡氣?”
唐昕垂首道:“精明能幹又有何用……”
唐炫心知肚明,小輩之中有他這麼敏銳,察覺到每隔一二十年的蠱鬥內情之
人並不多,唐昕頗受打壓,會灰心喪氣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眼下木已成舟,他也沒興趣真拆自己妹夫的臺,話鋒一轉,道:“今日我見
到唐行晁了。”
唐昕登時擡眼看了過來,“果然有他一個?”
“你哥哥不是好人,唐青哥哥也是混蛋,你們倆啊……”唐炫搖頭笑道,
“娘是姐妹,爹是兄弟,攀上同一個男人,還都有個不爭氣拖後腿的哥哥。將來
你們進了南宮家的宅子,可要同病相憐,姐妹齊心才好。”
唐昕哭笑不得,扭開臉道:“我可沒學過大門大戶宅子里爭寵鬥艷的本事,
哄男人這事兒唐青精熟,讓她好好下心思吧。”
寧兒正在擺放包袱里的衣裙,忍不住小聲說:“哄男人開心這個,做女人的
真得好好琢磨才是。唐姑娘,我和我家小姐都略懂些,不如我們教你啊。”
“不必。”唐昕趕忙擺手,瞪了唐炫一眼。
青柳也急忙將寧兒拽出到外屋去,低聲教訓道:“炫郎和妹妹談正事兒呢,
你插什麼嘴。”
唐炫笑道:“對對,咱們談正事。”
唐昕蹙眉思忖片刻,道:“炫哥哥,你費這麼一番功夫,釣出唐行晁,安置
好我,你這是……準備上山了麼?”
唐炫點頭道:“你這兒知道的都告訴了我,外圍能查的我也都已查完。你情
郎還在山上當沒頭蒼蠅,被那千變萬化的文曲引進了大坑套小坑的陷阱之中,我
再不上去,怕是你就要忍不住親自動了吧?”
唐昕擠出一個微笑,輕聲道:“我有分寸,如今傷還沒養好,唐門里……雖
說幾日間揪出了一百七十多個可疑之人,但我覺得還是危機四伏,我不會貿然露
面的。你能去給小星帶個平安,讓他不必擔心就好。”
唐炫並未答應,轉而道:“說起這事兒,我也有些奇怪。查驗易容偽裝,不
過是個下手一試的功夫,唐門封路連查了三天,聽說有丫頭的臉皮都被摳掉見了
血肉,怎麼就找不出那個易了容的文曲呢?這人莫非還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不成?”
“按我受困時候所聽到的,文曲出道以來親自做的案子不過三樁,沒有一次
用到武功。他有沒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不好說,但一定是個極有耐心,又潛伏極深
的可怕對手。”她嘆了口氣,“虧我自以為精明,失手那晚,都不知怎麼就著了
道兒。那還不過是文曲一個部下而已,這七星門……著實厲害。”
唐炫搖頭道:“我最佩服的還是他們那視死如歸的勁頭。能摧破神智令人失
憶的本領練來可不容易,那家夥武功又不弱,結果,一見情勢不妙,竟當場自戕,
換成我是文曲,如此下心血培養出的部下,可不舍得這麼用。”
唐昕扶著腦袋,突然想起什麼,道:“那日……他們以為我被摧破心神昏死
過去的時候,好像提到過,文曲此次的布局,像是要把這當成此生最後一個任務
來做似的。我先前還當著是誇獎他們首領辦事盡心盡力,如今你這麼一說……莫
非他們真的在謀劃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朝廷的事,你不懂,我也不懂。鎮南王膝下子嗣死上幾個會有什麼影響,
咱們也推斷不出。等我上去,見了六扇門里可靠的人,再打探一下吧。”唐炫起
身站定,“那麼,事不宜遲,青柳與寧兒在此照料著你,我這就上山去了。”
唐昕一驚,“你這就走?”
唐炫笑道:“不然呢?你與寧兒去擠外間,聽我和青青顛鸞倒鳳?還是你自
己睡外面,聽我在里頭花開並蒂?”
唐昕面上一紅,羞惱道:“你就不能只是睡覺麼。”
唐炫哈哈一笑,“你與南宮家的臭小子躺在床上,沒事可做的時候,能只是
睡覺麼?”
“怎麼不……”唐昕話說一半,低下頭道,“誰跟你說這個。你愛去就去,
反正家里兄弟姐妹,就你是最有主意的,從不聽人勸。”
唐炫拍拍下擺,笑道:“你們在此好好保重,我先告辭。留給你的暗器你小
心些用,碰上應付不了的對手,設法留個記號。那,我就先告辭了。”
唐昕點點頭,叮囑道:“炫哥哥,家中情況詭異,還請一定多加小心。尤其
提防著那叫亂心燈的物件。”
“我知道,沒看我連買下這間屋子,都先特地換了燈燭麼。你這消息寶貴得
狠,我絕不叫它白費。”唐炫挑簾走出,與青柳、寧兒話別兩句,便踏出門外,
翻墻離開。
動身之前,他先將小院周遭仔細查探了一遍,作勢離開之後,又換了條道折
回附近一棵高大樹上,斜倚著一段枝丫,藏身於茂密樹冠之中,靜靜觀察了小半
個時辰。
確認此地安然無恙,他才鵬鳥般展臂飛身一縱,乳燕投林,頃刻便不見了蹤
影。
僻靜村鎮之中,足足過了大半晌功夫,一處墻外柴草垛中才輕輕一動,探出
了八尾狐貍霍瑤瑤小心翼翼的臉龐,左右張望一番,對自己身後道:“那人真走
了嗎?”
刷拉一聲,雍素錦已從里面挺身而起,抹一把臉上的碎草枯屑,道:“走了,
你在這里等我,我去看一眼,里頭到底是不是唐昕。”
霍瑤瑤嘆了口氣,壯著膽子小聲問:“素錦姐姐,那……之後呢?”
“我先確定了唐昕的死活,將功折罪省得南宮星念叨我不聽他的。”雍素錦
一雙明亮眸子不住閃動,望著遠處唐門所在的大山,緩緩道,“這一樁清了,你
就跟我跑一趟,去攔一個人。”
“誰啊?是剛才那個高手嗎?”
“蠢貨,那人這會兒怕是已經到了,憑你我還怎麼攔?”雍素錦踩了踩腳上
繡鞋,目中殺氣一閃而過,“鎮南王家的老五已經快到了,我去勸他回家。”
“啊?他會乖乖聽話嗎?”
“聽不聽,可由不得他。”
拔下發釵握在手中,雍素錦倩影一閃,就已無聲無息躍進了唐昕藏身的院子。
恍如一陣夜風,吹過無痕。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1-27 13:01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1-26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
第十四章 噩夢
兩個女孩奔跑在樹林中。
大的牽著小的,跑得很急,很快。
遠遠的後面,隱隱有狗吠傳來,聲聲不絕。
女孩一個大些,一個小些,都是粉雕玉琢,一眼便知的美人坯子。
可她們卻一絲不掛,奔跑在這靜謐昏暗的山林之中,連鞋子也沒有一只。
她們的腳被刺破,割傷,留下淋漓的血。
可她們不敢停,也不能停,否則,一切都會前功盡棄,她們就將回到暗無天
日的生活之中,萬劫不複。
她們年紀雖小,形貌雖稚,身手卻都頗為矯健,小的那個落在後面,還知道
隨手扯一段枯枝,盡量掃去身後沖撞留下的印記。
“別費力了,他們有狗。”大的那個將妹妹一扯,運力丟上一個高坡。
小的那個極為默契撐住坡邊垂手下來,拉住姐姐拽了上去,口中仍不屑道:
“能讓狗多停下聞幾下,也是好的。”
她們繼續狂奔,纖細的雙腿不停地擺動,那粉白無暇的身子上,各有一個猙
獰醜陋的暗紅烙疤,好似蝶翼,印在她們身上,透著一股殘酷卻誘人的美艷。
“等等,”姐姐突然拉停了妹妹,側耳傾聽,輕聲道,“那邊有水!”
“走。”小的這個行事倒比大的還要果決幾分,轉頭就拉住姐姐的手往那邊
跑去。
猛犬之聲漸漸近了,兩個女孩的腳步也愈發慌亂。
終於,姐姐忍不住停下轉身,道:“你走,我擋他們。”
“呸,你不走我就不走。”
“錦兒!”
“怎麽,你大個兩歲了不起麽?”
知道不是任性較勁的時候,姐姐嘆了口氣,轉身推了妹妹一下,“那走吧,
聽天由命。”
小的那個這才不屑哼了一聲,順著姐姐那一推向前一跳,越過地上一灘濕潤
軟泥。
不料她落下後,踩到的那叢長草下,竟是個被掩蓋的陡坡!
驚呼一聲,那小小的赤裸身子就順著滑下。
大的那個面色一變,擡腳在樹上一蹬,已能使出像模像樣的輕身功法,飛撲
過去後發先至,雙手一抓,就拎住了妹妹的腕子。
兩人一起滑下,轉眼,就到了那潺潺水聲的上方。
可那卻是一處斷崖,十余丈高,險峻非常。
小的本就在下,登時飛出去了整個身子。
姐姐雙腳猛地一分,勾住一段纏在樹上的老藤,扯得劈啪作響,總算將妹妹
身軀拉穩,吊垂在崖邊。
妹妹大喘了幾口,向下望了一眼,擡頭就道:“多事!誰要你救!放開!”
姐姐分不出神說話,只是雙手交替,硬是將她拉起了一條胳膊的距離。
“放手!不過是個懸崖,下面有水,多半摔不死人!說不定還能叫我撿本秘
籍呢,放開!”妹妹卻好似並不領情,用另一手使勁拍打姐姐的雙臂。
啪嚓,藤條斷了一根,還剩最後一股。
大的那個眼中浮現一股決絕,突然低喝一聲,也不知如何拼出一股力氣,硬
是將妹妹靠腰力拉起,猛地甩到了身後。
剩下那根藤條沒斷。
但本就松動的這塊土石,就這樣帶著那棵小樹,帶著上面被藤纏著腳踝的小
小身子,一起墜落下去。
“姐——!”
還沒站穩的妹妹毫不猶豫一推身側樹木,就要跟著跳下。
但一條閃著油光的長索,已鬼魅般飛來,啪的一聲纏住了她纖細的腰。
“抓住了一個!另一個好像掉下去了!”
欣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沈悶的狗吠也近在咫尺。
小的那個沒有再掙紮,她只是怔怔望著已經空無一物的崖邊,喃喃自語般道
:“我沒你這個姐姐……我沒有你這樣狠心的姐姐……我沒有……”
幾點水痕,留在她被拖走的印跡上。
轉眼,就被吸入枯葉腐土,什麽都沒有留下……
雍素錦坐了起來。
這個噩夢跟了她十多年,最近,出現得格外頻繁。
不打緊,一切就要結束了。
她側過頭,看向遠處窗邊一臉惶恐的霍瑤瑤,冷冷道:“躲在那兒做什麽,
真要害怕,為何不跑?”
霍瑤瑤擠出個勉強微笑,小聲道:“素錦姐姐,你真會說笑。你成名一戰,
可是追了宗恒四十七天,橫跨七州,當著七個結拜兄弟的面把人刺死在街頭,你
說不讓我跑,給我八十個膽子,我也不敢逃啊。”
“算你識趣。”雍素錦扭身下床,沒有去踩那雙綿軟小巧的繡鞋,就那麽讓
兩只赤足踩在冰涼的地上。
霍瑤瑤陪笑道:“你既然醒了,那……那小妹是不是能去再睡片刻?你晚上
發噩夢,一直大叫姐姐,小妹實在是睡不著啊。”
雍素錦點了點頭,知道她所言不虛。
這些時日,霍瑤瑤從被她偷跑時候帶出來,就沒睡過一個囫圇覺,這兩天眼
睛下面都黑了一截,眼看要辦大事,讓她養足精神也好。
喝一口冷茶下肚,雍素錦揉了揉臉,簡單洗去倦意,坐到窗邊,微微頂開窗
欞,居高臨下望著外頭的長街。
她匆匆把如意樓的暗記留在南宮星能看到的地方,說明唐昕尚且安好之後,
就日夜兼程不眠不休趕到了這兒。
比起過往單打獨鬥飄零四方的日子,背後有人幫忙的感覺的確不錯,在如意
樓西三堂的分舵,雍素錦憑著與南宮星的關系,輕輕松松就搞到了兩匹快馬和鎮
南王五公子的路線。
要是單靠她自己,少不得又要送去地府幾條人命才行。
可她並不習慣。
一想到南宮星,雍素錦就覺得束手束腳,滿肚子不自在。腦袋上多了一重規
矩,路上不懷好意的男人對她擠眉弄眼,她看對方沒有武功,都不好一釵上去給
趾甲換層新色。
若不是設法甩脫了崔碧春,跟著那麽個整日板著臉的悶葫蘆,她都要憋出病
來。
相比起來,她寧願帶著滿肚子鬼主意的霍瑤瑤。
這女人心思活絡,所學甚雜,是不是誠心服氣先不管她,讓她給做個人皮面
具,改扮一下形貌起碼容易得很。
雍素錦自己也能簡單弄弄,但總不如專精此道的來的妥帖。
她要對付的畢竟已非尋常江湖武夫,而是鎮南王家的公子。
死了個老大,下面還有四個,她想,若是這四個都急著趕去要取玉若嫣的命,
幹脆,就一個個都由她殺了吧。
到時候,闖下滔天大禍,如意樓自然只能撇清關系,她便又可以自由自在,
浪跡江湖隨心所欲了。
她此刻在等的,是最早動身趕來,不聽王府勒停執意繼續趕進蜀州的五公子。
從如意樓搜集到的信息來看,這事兒其實透著一股詭異。
鎮南王膝下長大成年的共有五子。
老五武烈,字定邊,可以說是與世子之位最不沾的,此前性情頑劣就在府中
不受重視,惹出過不少荒唐禍端,而且生母不過是個人微言輕擡舉到偏房的奴婢,
孩子生下不久就一命嗚呼。武烈記在續弦王妃膝下,名嫡實庶,就算王妃受寵,
上頭還有個正經親生的四哥壓著,更何況,鎮南王對亡妻一往情深,待這位續弦
夫人並不算有多熱絡。
三位哥哥里至少要除掉兩位嫡子才有希望染指王位的武烈,卻一馬當先,比
和武承同父同母的親兄弟——次子武平來得還要快,說其中沒鬼,雍素錦才不信。
三匹好馬,兩個隨從,聽說武烈自小練功,看來對自己的身手頗有信心,雍
素錦暗暗尋思,今晚在對面那官驛,到底是該嚇他回去,還是幹脆殺了。
嚇他回去,麻煩最少,但收效不明,後患最重,幹脆殺了,麻煩最大,但至
少能給玉若嫣爭取到十天半個月的時間,至於後患……她行走江湖以來,被官府
通緝追捕已是家常便飯,多個鎮南王府的懸紅,也算不得什麽。
還是殺了吧。
摸了摸頭上發釵,雍素錦暗暗下定決心,起身戴上霍瑤瑤做的人皮面具,下
樓去摸對面的底。
西南這片地方,官驛的格局大同小異,鎮南王禦下甚嚴,不論是走馬上任還
是衣錦還鄉,要花朝廷的銀子,就只能忍受官驛的粗陋招待,頭品大員,也不過
一餐二兩銀子,人頭不得超過十個。
這也是許多官家子弟出行,更願意叫江湖門派接待的原因之一。
官驛正門寬大,不設門檻,車馬可以直接入內,馬入廄,車停槽,下來的人
便可直接進入後院,三進院子,接待不同品級來客,小吏寥寥數人,盡可應付過
來。
武烈這個公子在外花天酒地一擲千金是出了名的,滇州境內有點牌面的青樓
歌坊,近幾年的美人中,十個花魁的苞,至少得有八個是這位小公子開的。
這樣一個人會來住官驛,霍瑤瑤就怎麽都不敢信。
但雍素錦信。
這倒不是她有多信賴如意樓的眼線消息,而是她了解王侯官宦人家的情形。
有些人,放浪形骸舉止荒唐,並非性情如此,只不過是沒有機會,才選了大
隱隱於市的路子而已。
如今武承已死,看來,藏於鞘中的劍,第一個拔出來的,想必就是這位小公
子了。
撐一柄花傘,微散鬢發,做出千嬌百媚的花娘模樣,雍素錦閑庭信步,慢悠
悠在官驛周遭轉了一圈,將廂房院落的大致格局暗暗記在心里。
她生平殺人無算,卻鮮少有如此小心謹慎的時候,所謂關心則亂,不外如是。
轉眼暮色西垂,血色簾光卷著片片殘雲,被起伏山巒無聲吞沒。
沿街燈籠漸次亮起。
斜角一家窯子的娼妓袒露著大半雪白胸脯,倚門揮帕,招攬恩客。
幾家散攤鋪開東西,蹲踞叫賣。
雍素錦靠在客棧門邊,一條紅綢系在腕上,微微拉高裙擺,亮出一截纖細雪
嫩的玲瓏足踝。
這是流浪攬客的遊女扮相,在婊子中,都是最被瞧不起的——連個願意收留
的院子都找不到。
遊女大都粗鄙,通常是落難無奈,臨時賺些盤纏。
但雍素錦這種身段,即便不露真容,也足夠令過往男人饞涎滿口食指大動。
不過半刻,就有路過男子駐足觀望,看了一會兒,扶正頭巾,整肅容顏,大
步過來,拱手道:“小娘子在此等人?”
若是遊女,此時眉目傳情一下,擰身就走,男人自然便會跟去談價,銀錢交
足,便可露水夫妻,行雲布雨。
可惜雍素錦不過是為了能在此站定觀望,不叫旁人起疑心而已,淺笑道:
“等的橫豎不是官人你。”
那人討個沒趣,拂袖離開,走出幾步,還忍不住扭臉看著她小巧繡鞋里裹著
的柔潤金蓮,咽了幾口唾沫,不甘不願放棄。
裝成遊女的事兒雍素錦做過不止一次,其中切口都已非常熟練,也知道如何
才能不漏破綻,來詢問的男人,貌醜的直接拒絕,相貌端正不好直接擋掉的,便
袖里乾坤,出個高價嚇退。
霍瑤瑤給她做的臉姿色平平,單靠一雙適合捧起來把玩的巧腳,尋常恩客自
然不舍得疏財太過。
可總有不尋常的。
“小娘子,五十兩……也不是不行。”那肥頭大耳的男人舔舔嘴唇,湊近半
步,輕聲道,“可我要小娘子做點別的花式。”
雍素錦眼觀六路,隨口敷衍道:“要什麽?”
“小娘子的三寸金蓮,可要讓我仔仔細細耍弄耍弄,少不得要你費些力氣,
腳心夾著,幫我快活。”那男人雙眼發亮,鼻息都微微急促了些,“小娘子,你
若答允,我再加十兩,還不進你的牝戶,就讓我出在你的小腳上,如何?”
此時,雍素錦等的人終於來了。
三匹毛純色亮的高頭大馬噴著響鼻一路踱來,一人在前,二人在後,在前那
個銀簪玉冠,俊秀溫潤,唇紅齒白,嘴邊紋路好似帶著淺淺笑意,頗為親切可愛,
一眼望去還當是個女扮男裝的二八丫頭。想來就是那素有美男子之稱的頑劣五公
子,武烈。
身後那兩個隨從年紀頗長,神情肅穆,四只眼睛流光瑩瑩,一看便知道都是
內家高手。
雍素錦估量了一下,心道當街硬碰看來不成,就算武烈手無縛雞之力,那兩
個貼身護衛也不是易與之輩。更何況她目光極毒,一眼就看出,五公子天資絕頂,
平時私下也絕不是流言中那般頑劣,一身苦練出的功夫,光是下馬那一下的輕靈
穩妥,就足以體現。
她殺性大,但知道分寸,懂得何時不可莽撞。
斜瞥一眼幾乎快要貼上自己頸子的男人,雍素錦嫣然一笑,擡腿翹足,在他
大腿上輕輕一撓,膩聲道:“那,大官人可要對妾身憐香惜玉哦。”
“好說好說,小娘子,你是住在此處,還是去我……”
“就在這兒吧,我還等著大官人的銀子清償房錢呢。”雍素錦扭腰便走,揮
手一勾,在那男人下巴上撩了一下。
那男人頓時失了魂兒,飄飄然跟著雍素錦一路上樓。
開門進去,霍瑤瑤已經醒了,正對著小小銅鏡拾掇鬢發。
那胖子一見霍瑤瑤,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這……這是你家姐妹麽?我
……我再加一百兩!”
“留著回家操你奶奶去吧。”雍素錦心情不佳,斥罵同時,擡手一掌劈在那
男人頸後。
看她把肥大身軀塞進床下,霍瑤瑤眨了眨眼,輕聲問:“素錦姐姐,點子來
了?鷹爪孫多麽?”
“少來那套江湖渾話。”雍素錦摘下人皮面具坐到窗邊,口吻愈發煩躁。
霍瑤瑤扁了扁嘴,只得又道:“素錦姐姐,你等的人來了?官府的幫手多麽?”
“來了,只帶著兩個護衛。但三個沒一個是好惹的。也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得
手。”雍素錦托腮沈吟片刻,緩緩道,“小狐貍,我晚上若是失手,你就自由了,
愛去哪兒去哪兒吧。”
霍瑤瑤幹笑兩聲,道:“小妹還要幫你呢,你要出事,我就是不敢親自去救,
起碼也得去跟如意樓知會一聲不是。你都說了,你主人八成就是將來的如意樓主,
我這要立了功,不也多個大靠山麽。”
“他就是個小色鬼,你形貌標致,要是立了功,他準保獎你一頓肉夾棍,打
得你滿地流水,下不來床。”雍素錦譏誚說道,手將窗欞微微擡高,觀望著官驛
里的情形。
霍瑤瑤不以為意,反而笑道:“素錦姐姐,咱們這樣孤零零走江湖的女子,
哪個是真打心里願意這樣漂泊四海的,真要有個好歸宿,恨不得燒香拜佛去求,
男人幾個不好色的,各取所需也就是了。運氣好,攤上個重情義不始亂終棄的,
那便是上輩子修的福緣咯。誰叫,這世道就不是女人能說話的呢。深宮高墻里那
些娘娘多少人眼氣,其實,不就是些籠子里的小母雀兒麽。”
她眼珠一轉,討好道:“你主人要那樣獎我,我一定好好侍奉,勾搭到了歡
心,一定不忘了素錦姐姐你。”
雍素錦譏誚一笑,不再理她,仍只盯著官驛那邊的動靜。
她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歡心。
任何人。
漸漸,街巷靜謐下來。
攤子撤了,行人少了,婊子們攬到客人,去床上賣力掙命了。
雍素錦依舊盯著官驛,從小吏來往頻次,大致判斷出武烈的住處。
當然是第三進院子,隔墻看不真切房門朝向,從小吏送飯菜的走勢來看,兩
個護衛應該是住在了武烈房間西側。
官驛那一側的旁鄰是家肉鋪,占地頗大,後院生豬肥羊臨時圈著不少,大概
是為了隔開腥穢味道,離出一條數尺寬的陋巷,汙水橫流。
雍素錦端詳再三,摸下一股發釵,垂手反握藏在袖中,拿起另一張相貌標致
些的人皮面具,遞給霍瑤瑤,道:“為我戴好,半個時辰後我不回來,你就走吧。”
霍瑤瑤展開纖巧十指,細細為她將人皮面具貼合撫展,掏出幾樣小工具,在
鬢角額頭等處認真調整,口中道:“素錦姐姐,其實……你不是非去不可吧?”
雍素錦淡淡道:“我非去不可。”
“如意樓的公子挺心疼你的。”
“這不是為了他。”雍素錦嫣然一笑,譏誚道,“我這人沒心沒肺,臭男人
待我再好,我也不領情。我欠他的,為他效命,跟他睡覺,盡夠還了。”
“那你……這是為了誰啊?”
雍素錦看霍瑤瑤已經收手,拿過銅鏡對著一照,上下左右審視一番,略一頷
首,起身便走。
出門之前,才輕輕回答一句,“為了我的噩夢。”
雍素錦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的時候,崔碧春剛剛邁過南宮星所在停屍間的高檻。
雍素錦的身後只有霍瑤瑤神情複雜的雙眸,崔碧春的身後,卻跟著守山門的
八名唐家弟子,和已經握緊了刀的傅靈舟。
南宮星長身而起,皺眉道:“碧春,你為何這時闖上山了?”
傅靈舟目光一閃,右手微松,沈聲道:“孟兄,你與碧姑娘是舊相識?”
南宮星這才醒覺,唐門弟子在側,崔碧春又是已通告記名在如意樓少主南宮
星麾下的高手,他忙擡手輕咳,微笑道:“那是自然,家父與那邊頗有淵源,都
是舊相識,舊相識。”
他雖這麽說,唐門弟子卻不敢放下戒心。
一劍奪命碧羅裙自山腳一路闖上,任何門派也不敢掉以輕心。
盯著寶劍碧痕,已有四五個弟子的手掌,扣住了淬毒的暗器。
南宮星只得上前,穩住那些神情緊繃的弟子,等到主事的來了,申明情況,
保證會向唐家長輩有個交代,並親自確保碧姑娘不會在唐門鬧事,這才將那些弟
子勸離。
唐蕊擔心情郎,望著崔碧春看了幾眼,覺著傅靈舟似乎有挑戰之意,急忙死
拖硬拽,拉他回房共度春宵去了。
大好男兒,滿把子力氣用在她濕潤潤緊咂咂滑嫩嫩的身子上,豈不比用來打
打殺殺快活。
而且,一快活就是兩個。
屋里寧靜下來,南宮星才輕聲問道:“你怎麽突然來了?”
崔碧春找了一圈才找到這兒,為不出手傷人,袖子上還釘了幾枚暗器,她瞄
一眼用寒鐵和窖藏碎冰暫時圍繞的馮破屍身,低聲道:“雍素錦擅自行動,帶走
了霍瑤瑤。我追過來,見她留了暗記,說已經確認唐昕無事,是被唐炫救走藏起
來了,就急忙上來通知你。”
南宮星無奈嘆道:“她啊……真不是個叫人省心的丫頭。”
他走到棺邊,低頭柔聲道:“馮兄,時候已晚,在下明日得空,再來看你。”
說罷,將一杯濁酒灑落在旁邊地上,轉身帶著崔碧春往外走去,輕聲道:
“此地你不可久留,消息既然傳到,你這就下山離開,去追素錦,我聽唐門的人
說,鎮南王府五公子不聽勸,已經快要趕到唐家堡,你找個分舵問問,我猜素錦
八成是去攔人了。鎮南王府藏龍臥虎,你早些趕去幫她,免得吃下大虧。”
崔碧春微微蹙眉,道:“可我聽唐夫人說,你這里也挺缺幫手的。”
“缺,可你不能在這兒。六扇門如今在唐門的人手由馮破原本的副手羅傲接
管,此人城府很深,嫉惡如仇,你這樣懸紅通緝多年的,被他盯上極為不利。還
是速速離開吧。”南宮星留意著周圍動靜,一路將崔碧春送到山門處,又叮囑一
番,才叫她展開輕功,急忙找雍素錦去了。
“你整日這也照顧,那也照顧,你有三頭六臂,也照顧不過來吧。”林間影
中,唐炫信步走出,面帶微笑,朗聲說道。
南宮星的便宜大舅哥著實已經不少,可像唐炫這麽令他頭痛的,僅此一位別
無分號,只有苦笑道:“能照顧的時候,自然是多照顧些好。真照顧不過來了,
也沒什麽辦法。”
“我還說讓你多著急幾日,不想你的部下倒是辦事利索。”唐炫笑道,“不
過你也不必安心太早,唐家的事亂七八糟,你若處理不清,唐昕一樣危險得很。”
南宮星濃眉斜飛,戲謔道:“這歸根到底是你唐門的事兒,我最著急的兩個
女人,一個已經到了如意樓分舵,另一個有可靠的堂哥保護,安穩妥當,真要處
理不清這山上的詭異事情,我就去帶上阿昕,撂挑子走人。”
“你能舍得那位傾國傾城的絕色女神捕?”唐炫抱肘靠在樹上,取笑道,
“她在地牢里,還能拴不住你。”
南宮星的確是為了玉若嫣而來,只不過,其中有八成是因為雍素錦。
這個姐姐不替雍素錦救出來,她恐怕會不惜一切代價惹出不知多少麻煩。
此中內情,當然不好讓唐炫知道,南宮星便只微笑道:“你提醒得對,我真
要撂挑子,還得先去把那個天仙下凡的小美人偷走才行。竊玉偷香,本就是我所
愛,要不是家母與師父管教甚嚴,興許我就跑去做采花大盜了。”
唐炫譏刺道:“你如今也不遑多讓吧,你到唐門這才多久,聽說,連寡婦房
里都去過了。”
南宮星坦坦蕩蕩道:“這事兒要怪你那堂伯,他自己不願意調查晚輩媳婦,
把大鍋丟到我的頭上。虧得那一晚範霖兒去給亡夫守靈,她房中沒人,不然我可
說不清楚了。”
想到那晚鬼鬼祟祟忙活半天卻一無所獲,他就感到一陣喪氣。
馮破死後,羅傲順位接手此案,那人雖表字易安,可半點也不能輕易心安。
他出身官宦豪族,祖上有從龍之功,卻不知為何棄文習武之後並未涉足行伍,而
是轉投公門,踏踏實實從最下層的捕快差役幹起,一步步做到如今的位子。
以他家世背景,出將入相那麽位高權重雖不可能,在邊關戎馬之中統領千百
部下總不是什麽難事。
可他偏偏就醉心於六扇門這種聽人差遣的鷹爪差事,若不是為吏時選錯了地
方,到了名捕雲集的西南,恐怕早已聲名顯赫。
不過善戰者無赫赫之功,馮破此前就曾提過,如此江湖門派紛雜的時局下,
西南四州之中,羅傲總領刑捕的慳州一片太平,幾乎沒什麽震動朝野的案子發生,
比鎮南王府所在的滇州情形還要好出一截。
南宮星與羅傲碰面一次,就知道六扇門那邊的助力,怕是用不上了。這位羅
捕頭,根本就不會徹底相信任何一個江湖人。
若不是和馮破有幾分舊交情,認得他兩個恰好在此的舊部,南宮星怕是連馮
破的屍身都沒機會親眼查驗。
範霖兒的秘密,他當然只有自己去想辦法,公門差役再怎麽如狼似虎,也不
能無憑無據就去翻查和案子毫無關系的一個年輕寡婦閨房。
唐炫笑道:“看來你也是走投無路了,你難道真覺得範霖兒若有問題,會把
秘密藏在自己房中等人去找麽?”
南宮星苦笑道:“橫豎那晚是個機會,夜半三更她這寡婦不在臥房的時候可
不多。”
唐炫淡淡道:“她不在臥房,你當然就什麽也查不出。”
“她在臥房,我查出也是一身腥。”南宮星搖頭道,“你家這些長輩對我身
份來歷一清二楚,個個都是老狐貍,我在寡婦房內被抓,他們轉頭就要翻臉把我
趕下山去。我好不容易才撬動一個縫,決不能半途而廢。”
“哦?原來你在山上這些天不是白費麽?”唐炫譏誚道,“我還當唐門大閨
女小媳婦多,你看花眼什麽都顧不上管了呢。”
他不屑問南宮星撬動了什麽,只道:“昕妹雖然沒事,但受傷不輕,看在你
幾日前見我上山先說起我兩個堂妹的份上,你若想要探望,隨時知會一聲,我帶
你過去。另外,你告訴你那血釵一聲,盯我稍這筆賬,我記下了,今後必當奉還。”
“炫兄,素錦此次來唐門這邊辦事,心急火燎不擇手段,都是事出有因。我
若不是硬壓著她,她早已沖上山了。這里有個對她而言很重要的人,還望炫兄海
涵。”
“這里有一個對她而言很重要的人?”
“是。”
“可這里還有幾百號對我而言很重要的人。”唐炫淡淡道,“我不管什麽血
釵,如意樓,還是七星門的幾當家,對唐門不利,我就不會袖手旁觀。這地方我
不喜歡,但事關許多我喜歡的人的命,南宮兄,你還是管好你的手下為好。”
“我急著把玉若嫣的案子查清,就是為此。”南宮星微笑道,“炫兄,不如
你來幫我?唐門如今哪里都透著詭異,知根知底我又信得過的,不過阿昕和你二
人。這事兒對唐門有百利而無一害,不考慮一下麽?”
“你信得過我,我卻信不過你。”唐炫哼了一聲,笑道,“你有利唐門不過
是順勢而為,若哪天唐門要殺玉若嫣,最先對唐門動手的也會是你。”
南宮星皺眉道:“可玉若嫣的確是被陷害的,難道你就能狠下心殺了她?”
唐炫微微頷首,道:“若是只有殺她才能保住唐門百年基業,保住山上山下
數百戶人的平安,我為何狠不下心?她玉若嫣持劍殺人證據確鑿,即便有幕後黑
手,殺人者難道就可脫罪?南宮星,雍素錦那樣的人,只有你會保。你我,並非
同道。”
南宮星面色一凜,肅然道:“唐炫,你我都在江湖,以武犯禁,誰手上的命
少?扔進府衙,個個怕都是得秋後問斬吧。”
唐炫悠然笑道:“所以我要是進了大牢,等著秋後問斬,決不指望他人去還
我什麽清白。我只盼著當年交過的朋友,能念著我這人的好處,直接把我劫走。”
南宮星一怔,跟著無奈搖頭道:“可惜,玉若嫣性情頑固,我先前說的撬動
縫隙,都還是靠著馮破慘死,羅傲無情,才將她略微打動幾分。再者說,我要將
人偷走,豈不是給唐門惹下了大麻煩。”
唐炫淡淡道:“所以我才說與你並非同道。你要竊玉,我就只能攔著你。萬
一我和你聯手調查,時間長了越發投契,不忍動手,那該怎麽辦才好。不如幹脆
這就各查各的,井水不犯河水。若是無事,將來江湖再見,還能一起喝上幾杯水
酒。”
南宮星只得拱手道:“好吧,那我再想辦法。炫兄,少陪了。”
“慢著。”唐炫揚聲道,“我來找你可不是為了敘舊。該續的,那日見面已
經續過。既然你已經知道昕妹還平安無事,那她托我傳的消息,差不多也該告訴
你了。”
南宮星無奈嘆口長氣,道:“炫兄連口信也扣下,就只為看我著急幾日麽?”
唐炫悠然道:“不錯,你艷福齊天,不看你為我堂妹著急上火,我憑什麽信
你是真心以待?你若不是真心,我寶貝妹妹險些沒命才湊巧拿到的情報,憑什麽
便宜你去救別的女人用?”
南宮星啞口無言,只得垂手一站,擺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首先,這消息是阿昕被誤以為心智催破的情況下偶然聽來,她當時生不如
死痛苦無比,不能保證聽到的一切都確確實實,沒有錯漏。”
南宮星心中一痛,頷首道:“我知道。”
“那麽,她聽到的,其一,是七星門文曲一脈可以說傾巢而出,另外還有兩
批人手同時做著其他響應任務,你在湖林所受的狙殺,八成就其中之一。”
南宮星暗自嘆息,心想柳悲歌十有八九便是武曲,白家遭的劫難,算是徹底
與唐門的事串聯起來了。
“其二,文曲的部下中武功高手並不多,大都是專精奇門邪術之人。在七星
門內,也算一支另類。”
南宮星苦笑道:“這個我已經領教了,有時候,這種半點武功也沒有的對手,
反而更難對付。”
“其三,文曲的本領,可以靠一個叫做亂心燈的東西輔助,迷人心智。所以
在唐門今後的行動,切記要仔細檢查所有燈燭。”
南宮星皺眉道:“那燈是什麽樣子?”
“我也沒見過。昕妹裝昏偷聽,能聽到多詳細的東西。”唐炫搖頭道,“說
不定,亂心燈就是個名字,都未必是燈。總之,小心為上。”
“嗯,我會加倍留意。”
唐炫交代完畢,又開口道:“我聽說,家中所有門房僕役,嬤嬤丫鬟,連著
沒學武的唐門子弟,都驗了一遍面孔。”
南宮星嘆道:“是啊,還將一個丫鬟摳破了臉,血淋林見了里面的肉,煞是
嚇人。鬧成這樣。最後還是沒找出易容改扮的那個丁一。你幾位伯伯已經從晚向
早,在分批排查新招來的下人了。他們懷疑,丁一可能直接早早布局,將部下就
以原貌送進唐門,那麽,所謂的換頭換面,說不定本就是這些人在交換輪替,他
們共同演出了一個丁一。否則,唐歡所說,進院子時候是一個樣子,走出來就成
了另一個人,未免也太過離奇。”
唐炫略一沈吟,道:“這推測合理是合理,但若都是真實面孔,讓揪出的叛
徒指認一下,應該就能抓出幾個了吧。”
“揪出的都不承認,抵賴不過的……都已死了。”南宮星一籌莫展,嘆道,
“也不知道文曲到底是攝心的法子厲害,還是威脅的手段高明,唐門里這些能用
的舌頭里,一句話都掏不出來。”
唐炫挑了挑眉,道:“那個香墜不是抓回來了,也問不出?”
“唐遠明帶走審了兩天,後來又被羅傲要去,唐遠明什麽也沒問出來,至於
羅傲……他就算問出什麽,也不會告訴我。”南宮星搖了搖頭,“不然,我也不
會大晚上不睡,仍在看馮破的屍身了。炫兄,你江湖經驗比我豐富,要不要去驗
驗屍?”
唐炫知道他還有心想要拉自己幫忙,但這次並未一口回絕,而是笑道:“死
人有什麽好看,要我說,咱們還是該去看看那位千嬌百媚,專門備下來服侍世子
大人的艷姬才對。”
南宮星的眼里閃過一絲笑意,“衙門的人不讓咱們看。”
“不讓的事情就不做,那我現在還是唐家內門弟子呢。”唐炫大步踏上階梯,
“走吧,去看看那位香墜的嘴巴,到底有多嚴實。”
南宮星快步跟上,笑道:“不需要我帶路麽?”
唐炫頭也不回,淡淡道:“你是忘記我姓什麽了?”
南宮星其實早已有夜闖牢房的打算,只是唐蕊不願讓傅靈舟得罪唐家長輩,
拉著人不肯答應,缺個幫手,南宮星單槍匹馬弄不開那邊需要至少二人合力才能
開啟的機關。
唐炫果然對地形熟悉無比,南宮星都沒提醒,他就已站定在關押香墜的院落
門外。
“你來看過她?”南宮星不禁問道。
“沒有。”
“那你如何知道香墜就在此處?你們唐門關人的地方,可多得很吶。”
唐炫淡淡道,“難道我這幾天,是在山上閑逛麽?”
南宮星一拱手,笑道:“不虧是炫兄。”
說話間,兩人已經騰身出手,守在此處的唐門弟子和一個捕快轉眼就被放倒,
挪去一邊。
進去後,南宮星很快就找到了香墜所在的牢房。
只是,那女人交給羅傲這邊不過短短兩日,南宮星,竟險些認不出她。
那先前還嬌小玲瓏玉肌沁蜜的可人嬌娘,身上破爛囚衣遮不住的地方,竟已
幾乎看不到完好的皮肉……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2-2 23:24
標題:
竊玉 (15)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2-2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另有《都市偷香賊》於阿米巴星球連載中。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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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冤情
南宮星覺得,他們應該是抓錯了人。
香墜作為世子的侍寢艷姬,若是刺殺計劃的一步環節,那麽,文曲想必不會
交給不夠可靠的部下去做,更甚一步,她都有可能親自下手。
可此刻眼前這個奄奄一息吊在鐵索下的年輕女子,絕不是文曲的心腹。
那白嫩的肚皮上縱橫交錯盡是皮鞭抽打的血痕,皮開肉綻,但沒有北鬥烙印。
當然,南宮星不至於天真到認為有沒有烙印是判斷的唯一標準,他只是此前
就從唐遠明那里知道了一些審訊出的口供。
這個香墜,聲稱自己壓根就沒上過唐門的山。
她說在自己的確是受過邀約,可那天等來等去,只等來了一個口信,說事情
有變,讓她哪兒都別去,在別院等著,定金不必退還,過幾日,會有豪商來高價
贖人,納她做妾。
她歡天喜地收拾妝奩,住進別院就那麽等著,等了幾日,果然有豪商一擲千
金將她贖出帶走。
可她還沒過上自己期待的和美日子,就突然殺出一群強人,把她老爺一家殺
得幹幹凈凈雞犬不留,唯獨帶走了她。
她還當是要被帶去做壓寨夫人,不曾想,蒙頭套進一個口袋,她就被載出了
城。
一夜趕路足足數百里,才在一處僻靜荒無人煙的地方,將她丟下。
她蹭開頭上的口袋,就看到了那人手中明晃晃的鋼刀。
若不是一個路過的俠客將她救下,她早已沒命。
她被那個俠客救走,之後日夜兼程趕路,途中她欲以身報恩,卻遭對方堅定
回絕,心中感動,便一路細心服侍,頗有幾分絲蘿終托喬木的竊喜。
然而不過幾天之後,就被唐門部眾圍攻抓住,帶回到這里。
南宮星之所以覺得香墜並非說謊,是因唐門先前揪出的叛徒中,恰好就有負
責接洽這一線的人員。
雖說都已畏罪自殺,但脈絡清晰,足以說明香墜進出唐門的全過程,都有陰
暗的秘密。
站在刑房外,南宮星將這些說罷,輕聲問道:“炫兄,你如何看?”
唐炫道:“如今的情形,我不敢信,也不敢不信。信,這其中應該有個道理,
否則,文曲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在富商家將她直接一刀殺了留下面孔,豈不是
還能消掉嫌疑?不信,這女人說的聽起來並無問題,這說法也不能幫她脫罪,她
若是老奸巨猾之輩,不應該編出這種漏洞百出的供詞來自找麻煩。”
南宮星沈吟道:“我先前也一直在琢磨此事,算來算去,只有兩處關鍵最為
奇怪。一是為何要在富商那里留她一條活路,專門帶到那麽老遠的地方去殺,二
是為何那麽湊巧,就有一個不知名的俠客將她救了,還急匆匆往遠方趕路,若不
是唐門高手動作迅速消息靈通,她保不準就要被帶出蜀州。”
唐炫在心里把這些線頭梳理一遍,道:“富商那里,故意做出毀屍滅跡的樣
子,肯定是想誘導咱們認定香墜沒死,已經往別處逃亡,然後再在較遠的另一處
將其滅口,毀掉屍身,咱們就再也找不到香墜的下落。此事,也就成了無頭案。”
南宮星點頭道:“我也是這麽想的,可為何在那種荒僻之處,又湊巧冒出一
個救下她的俠客?唐門抓人的時候,還費了一番功夫才將那俠客擊退。這里面又
透著一股蹊蹺。”
唐炫沈吟片刻,道:“若是香墜就此下落不明,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唐門查
上一陣,心里必定有所疑慮,遲早還會認為,那個香墜興許就是幌子,真兇說不
定並未離開唐門。”
南宮星雙眼一亮,道:“對,所以他們再安排一場仗義救人的好戲,將真正
香墜心甘情願地帶往他處,在適當的距離和時機,讓香墜拋頭露面,刻意留下線
索,唐門的註意力就自然而然被引過去,並會將香墜當作幕後黑手。”
唐炫略一思忖,道:“若這些推測是真的,那個假冒香墜去伺候世子的女人,
才是真正的幕後主使,興許,就是文曲本人。”
“對,玉捕頭的口供中提到過世子的情緒略有異常,想要在大婚前先圓房。
香墜就是伺候床幃之事的,為何那一晚世子會趕走她,轉而將玉捕頭喚來呢?”
南宮星沈聲道,“一定是那個‘香墜’對世子用了什麽迷心攝魂的手段。”
“我沒有……”這時,旁邊被吊著的香墜似乎是被自己的名字驚醒,顫微微
擡起腫脹破皮的眼簾,哀鳴道,“奴家真的……半點也不懂……迷心攝魂的本事
啊。奴家平日伺候男人……是有些討歡心的手段,可……可這怎麽能和殺人的大
案子……扯到一起……兩位官爺……行行好,放過我吧……我……我……真要死
了……”
唐炫嘖嘖搖了搖頭,道:“這些官差好不容易揪出一個案情破綻,怕不是全
指望這份口供來保玉若嫣的命,瞧瞧這下手毒的,我看真逼她說個下了迷魂藥的
口供,背下這殺人黑鍋也做得出來。”
香墜淚眼盈盈擡起頭來,哀啼道:“公子不是差人?那救救……救救奴家吧
……奴家就沒上過這個山頭,怎麽……怎麽就成了害死世子的兇手了啊,害死世
子……那可是殺頭的大罪,奴家哪里敢……哪里敢呀……奴家的口供……真的是
屈打成招……奴家冤枉啊……”
南宮星繞去後頭看一眼,眉心頓時皺起,比起正面,香墜的背臀更加慘不忍
睹,那原本應該圓潤上提的小巧屁股如今腫成了一對兒紫瓜,還是熟透開裂,綻
出鮮血淋漓口子的那種,那一握纖腰上整整齊齊排著六個烙鐵燙過的印子,水泡
還被故意挑破,每片黃白相間的爛肉上都插著幾根竹簽,竹簽周圍似乎還抹了鹽。
背上鞭傷少些,但用利刃細細劃出血道,縱橫交錯好似一張棋盤,看旁邊屋
角放著酒壇鹽罐,再看那傷口狼藉模樣,不難猜出受了怎樣的拷打。
往下望去,纖秀腳掌自然不可能幸免,夾棍就在腳下擺著,泡在一灘漿中,
也不知道是潑醒她用的水,澆她傷口用的酒,還是疼昏失禁撒的尿,亦或是,以
上皆有。
唐炫在前面托起她下巴,沈聲道:“香墜姑娘,你說你是屈打成招?”
香墜淚流滿面,顫聲道:“是的呀,奴家……奴家賤籍女子一個,真要遇到
世子那樣的貴人,豈能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伺候,別說被帶回去,就是……就
是隨手賞點什麽,今後在姐妹面前也揚眉吐氣了啊,我……我豈能放著這麽好的
男人不伺候,推他去給未婚妻殺了。”
唐炫對南宮星招了招手,兩人一起走開幾步,他略一沈吟,低聲道:“你怎
麽說?”
南宮星嘆道:“我先前就覺得,這是抓錯了人。如今主意一樣未改。”
“所見略同。”唐炫緩緩道,“這香墜,怕是文曲的安排中,最大的一個變
數。”
南宮星點頭道:“不錯,按照文曲原本的安排,唐門應該苦追香墜而不得,
可惜她沒料到,唐家高手的反應和能力會如此之快。現在香墜被屈打成招,一旦
供狀被六扇門的人利用,玉若嫣的死罪興許可免,我想文曲絕對不會願意看到這
個結果。”
唐炫淡淡道:“如此甚好,南宮兄,你再見了羅傲,不妨提醒一下他,這個
屈打成招的犯人,可是個上好的香餌,文曲一定會想方設法消滅這個變數。而只
要文曲做出什麽她原本計劃外的舉動,露出破綻的可能性,就必然會大大升高。”
南宮星扭頭望著香墜,皺眉道:“她傷得這麽重,也不知還能堅持幾日。我
看還是先請郎中為她調理一下傷勢的好。”
“那豈不是不打自招。”唐炫搖頭道,“想要釣出文曲,就要把香墜當作真
兇來看待,最好能靠她的口供來幫玉若嫣脫困,我敢保證,文曲在行動中最不想
碰上的對頭,就是玉若嫣。”
南宮星半晌不語,緩緩沈聲道:“炫兄,你可知道,這樣做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玉若嫣能出山辦案,能得到自由,能給咱們機會琢磨出到底是什麽
手段攝了她的心迷了她的魂,還意味著唐門將有機會解決文曲,免掉無數令人頭
疼的麻煩,少死很多人。”唐炫微微一笑,道,“若不是對羅傲他們的辦案風格
沒有十足把握,我現在就一掌劈死香墜,讓她的口供徹底死無對證,釘成鐵案。”
他看著南宮星臉上隨著燭光搖動的陰影,緩緩道:“想來,你是不肯答應的,
對吧?”
“這個香墜是無辜的,你我都知道。”南宮星轉身,站在了唐炫與香墜之間。
“你怎麽知道她說的就一定是真?”唐炫淡淡道,“興許這就是做給咱們看
的苦肉計呢。認準咱們會由此判斷她並非兇手,再借咱們的幫助脫罪,自此進入
到盲點之中,不會再被人盯上。你覺得那個俠客救走她太巧,我還覺得唐門這都
能趕上太巧呢。”
香墜在里面聽不真切,只知道兩個可能的救星正在外面爭執,忙飲泣道:
“公子……少俠……你們行行好……奴家真的冤枉啊……冤枉……冤殺良民草菅
人命,這還有王法麽……”
唐炫微微一笑,道:“一個未脫籍的賤戶,官家的人哪怕是錯殺了,不過罰
些財帛,頂天挨上二十板子,為了救玉若嫣,你猜他們舍不舍得。”
南宮星神情凝肅,緩緩道:“他們舍不舍得,與我何幹?”
“所以你是要救她,放棄引誘文曲上鉤的機會?”唐炫目光閃動,譏誚問道。
南宮星回頭走到香墜身邊,緩緩將掌心貼在她血痕遍布的後背,灌入一股醇
和真氣,護住她的心脈,約莫半刻,才拿開手,道:“香墜姑娘,你若有冤情,
羅大人一定會還你個公道,他若不給,我也會幫你給。但你若是有半句謊言,就
萬劫不複,誰也再救不得你了。”
抓到一線生機,香墜立刻顫聲道:“我是冤枉的,我真是冤枉的,小女子願
意對天發誓,不……對什麽發誓,發什麽毒誓都好!我……我真沒來過這山上啊
……公子,我當初等人來接的時候,有兩個媽媽指來的隨侍婢女,她們知道我壓
根就沒來過唐門。真沒來過啊……”
“你對羅捕頭說過這事兒嗎?”南宮星急忙問道。
“說過,他昨兒個就說叫人去拘那兩個丫頭,我本以為沒事了……可……可
今天……又是鞭子又是烙鐵,還是硬逼著我……逼著我招了……公子,你看奴家
的手,已經被夾棍夾碎了骨頭,那畫押的手印,都是……都是衙役抓著我指頭…
…按的啊……”她一臉絕望地低下頭,“那兩個丫鬟……是沒人肯去抓了麽……”
唐炫在旁冷冷問道:“唐掌事審你的時候,此事你講過麽?”
香墜點點頭,“奴家講過……奴家知道什麽就說什麽……分毫不敢隱瞞,奴
家知道,你們唐家是江湖人……江湖人殺人,官家都不會管……奴家哪里敢……
瞞著不說。”
“怎麽沒人管,江湖人殺了你這樣的,有如意樓管。他們不怕累死,就喜歡
插手這種事。”唐炫略帶譏誚道,“你要有什麽親人好友,等你被冤殺,大概就
要收到他們的銀芙蓉了。”
南宮星也譏諷道:“若是武林世家之中,公門高手盡在的情形下,還要冤殺
一個弱女子才能破解難題,我看你們唐家,還是幹脆往七星門寄一封投名狀,從
此跟了他們吧。”
唐炫盯著南宮星的眼睛,註視片刻,忽而一笑,道:“其實,光是唐家上下
清查,根本沒什麽意義。”
南宮星眉心一皺,道:“為何?”
“世子親隨,可有人敢去試試是否易容改扮?公門護衛,一批批上山,衙役
捕快,一群群趕到,文曲若真有轉眼之間改扮模樣的本領,難道就混不進這些人
中?”
南宮星嘆道:“我跟唐遠明掌事提過,可……一來此事只能靠朝廷的管帶下
令才行,馮破一死,羅傲不願為此失去人心,阻力甚大,二來,這些人並不能在
唐門屬地自由活動,出入也頗為紮眼,文曲想要在暗處活動,扮成他們反而不便。”
“都已經現形這麽多棋子了,你還當文曲是諸葛武侯的性子,事必躬親麽?”
唐炫譏笑道,“她坐鎮在安全的地方,調動部下和叛徒陪咱們過招,顯然才是當
前的情況。”
他話鋒一轉,看著香墜道:“所以香墜絕不能放,也不能救,只有這樣,才
能看出六扇門里到底是不是有問題。”
“她若是死了呢。”
“這諾大的江湖,每日都要死人。”
“可不該死無辜的人。”
“這世上沒有該不該死,只有死和沒死。”
南宮星深吸口氣,道:“她還沒死,這些天也不會死。”
唐炫道:“生死禍福,未知難蔔。”
南宮星皺眉道:“炫兄,你這到底是何用意?”
唐炫淡淡道:“你若想讓我幫你,這就是代價。我不是你如意樓的人,我有
我的做事方式,和你,未必一致。”
南宮星長嘆一聲,道:“有沒有可能各讓一步?”
“好,”唐炫笑道,“你把玉若嫣弄出來,我保證唐門的人不會主動過來殺
香墜。並給她用唐門的傷藥續命。”
南宮星緩緩道:“那羅傲呢。”
“你不把玉若嫣弄出來,羅傲誰能管得住?”唐炫轉身離去,淡淡道,“香
墜的口供,你自己看著用吧。”
香墜低著頭,喃喃自語般道:“奴家沒有殺世子……奴家……沒有……”
南宮星默默看她片刻,直到她再次虛弱昏睡過去,才離開了那間充滿血腥味
道的牢房。
回房睡下,次日一早,南宮星依舊如約先去與唐遠明見面。地方仍在養性園,
只不過,換成了唐門中堂所在山頭的那個。
這幾日,他們都暫且住在這里,南宮星每晚和母親碰面,都要多費一個時辰
功夫。
“唐炫對香墜有什麽看法?”
才一碰頭,端著一杯清茶坐在亭中的唐遠明就開門見山問道,顯然,他已經
知道昨晚闖牢房的是誰。
不過那本就並不難猜,此時此刻敢悄悄把人放倒進去,還一條人命也沒鬧出
來的,不是他倆還能有誰。
南宮星知道唐遠明的想法必定和唐炫差異不大,索性反問道:“唐掌事,香
墜說有兩個婢女能證明她的確沒有來過唐門,此事,為何你先前都沒對我說起過?”
唐遠明淡淡道:“因為那不重要,那是她的婢女,口供大可提前串好。而且,
羅傲已經帶人去拘,這會兒,應該已經在另一間牢房里受審了吧。”
南宮星沈聲道:“唐掌事,玉若嫣在此案中蒙冤,可要是為了給她脫罪,換
另外幾個無辜的人來屈打成招,是否有違江湖正道?”
唐遠明放下手中茶杯,緩緩站起,望著遠方起伏山巒的承天碧線,輕聲道:
“那是羅傲做的,官府辦案,與我們唐門何幹。南宮,看來你與唐炫,想法並不
一致啊。”
南宮星笑道:“我非唐門弟子,何必事事以唐門為先?”
唐遠明略帶譏誚道:“不愧是名門之後,拐走唐家兩個閨女,還把我們當外
人當得理直氣壯理所當然。幸虧唐青唐昕都不是什麽位高權重的弟子,否則,我
還真要叮囑大家看好現剩的農皇珠。”
“不牽扯無辜,我自然會先幫著唐門處理問題。”南宮星朗聲道,“可香墜
十有八九是無辜的,她不過是個倒黴的棋子,先被文曲利用,又要被你們和官府
利用,她一個身不由己的賤籍風塵女子,不覺得太慘了麽?”
唐遠明沈默片刻,忽道:“今早有個消息,想必你還不知道吧。”
南宮星皺眉道:“什麽消息?”
“昨夜鎮南王五公子在趕來這邊路上暫住的官驛中遇襲,兩位護衛身亡,五
公子下落不明,生死未蔔。”唐遠明盯著南宮星的眼睛,緩緩道,“其中一位護
衛的喉頭,還插著半支斷了的中空鐵釵,南宮少俠,此事你可知情?”
南宮星頓時覺得一陣頭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按下葫蘆浮起瓢。
對雍素錦,他自然是偏私的,略一沈吟,便道:“的確是我的部下,玉若嫣
不能冤死,五公子來者不善,總要擋他一擋。”
唐遠明微微一笑,道:“那兩個領錢辦事,忠心護主的衛士,難道就不無辜
了麽?他們不走江湖,只是出個公差,就橫死在血釵手下,難道不覺得太慘了麽?”
看南宮星不語,唐遠明走到涼亭邊上,負手遠望,淡淡道:“遠處那片山林
荒蕪危險,尋常人不管是走進來,還是誤打誤撞迷進來,遇到野豬野狼,沒有自
保的本事,被咬死吃掉,能去怨誰?”
“傷人的狼和野豬,自然會有獵戶去殺,剝皮抽筋,挫骨揚灰。”
“獵戶是為了吃肉,不是為了報仇。更不是為了讓狼不再吃人。”唐遠明似
乎在暗示什麽,緩緩道,“更何況,人人都以為自己是獵戶,殊不知,皆不過是
強弱不同的狼而已。”
南宮星沈默良久,嘆道:“看來,唐掌事是鐵了心要讓香墜為玉捕頭頂下這
樁大罪了。”
“這話是從何說起。案犯是誰,自有官府定奪。唐門多年來與朝廷關系緊密,
不過是為公門兄弟略效犬馬之勞而已。”唐遠明走下涼亭,背對著他道,“我已
差人去給香墜上藥,至於這個無辜的女人能活多久,就看何時能揪出真兇了。”
走出幾步,他又停下,扭頭道:“鎮南王的二公子和三公子,昨日已經進了
蜀州,四公子身體抱恙,但也住進了蜀州邊上的王府行轅。血釵能擋多久,能擋
下幾個,輕重緩急,你自行掂量吧。”
南宮星矗立涼亭思忖片刻,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不知不覺,他被唐遠明牽著鼻子,竟成了最著急的那個。
其實文曲潛伏在唐門,若是再犯下什麽潑天大案,對唐門也是致命的打擊。
可唐遠明一直氣定神閑,倒是讓他心緒難平,莫名成了急先鋒。
偏偏他還沒什麽辦法,因為不管是想救玉若嫣,還是想救其余無辜的人,亦
或是為馮破報仇,他都只有繼續查下去。
離開養性園後,南宮星徑直去找了羅傲。
他此前與羅傲面談過兩次,結果都不甚愉快。
但他決心再試一試。
朝廷中人在唐門中堂後院辟出了幾個相連住處,總計在此駐紮了三十余人,
大都是西南四州頗有名望手段的捕頭。
可惜年鐵儒夫婦不在,馮破死後,南宮星就只剩下馮破老部下中兩個熟人,
關系還並不算深。
一位捕頭通報之後,不過須臾,羅傲便匆匆從里面出來,站在了南宮星面前。
此人看起來文質彬彬和顏悅色,樣貌頗為清俊,若是不穿黑衣皂靴,的確像
是官宦家的公子。
可他那雙眼睛,卻像是饑腸轆轆的鷹。
每次被那雙眼睛盯住,南宮星的心里就覺得頗不舒服。
“孟公子,有事麽?”羅傲的語速比常人慢些,仿佛每個字都要在牙縫中咀
嚼一遍。
這樣的人,往往很難說錯話。
南宮星一拱手,道:“我來跟羅捕頭道個歉,昨晚我貿然去問了問香墜姑娘
的口供,事前未跟羅捕頭商議,還請恕罪。”
羅傲微笑道:“無人傷亡,不打緊。還請孟公子,今後謹言慎行。下不為例。”
“那位香墜,當真就是幕後主使?”
“當真。畫押口供中,經過情形均交代清楚。若有司衙門審核無誤,即可結
案。”羅傲微笑不改,朗聲道,“文書已經人呈報,相信三五日內,就會有答複
過來。”
南宮星盯著羅傲的眼睛,輕聲道:“羅捕頭,在下很想冒昧問一句,此案,
當真已經查清了麽?”
“沒有。”
“那為何還要結案?”
“為了查清。”
“你不擔心會有冤殺麽?”
羅傲臉上的笑意又濃了幾分,隱隱透出一股尖銳的譏誚,“孟公子,你是在
教我該如何辦案麽?”
南宮星長吸口氣,抱拳道:“不敢,羅捕頭威震慳州,想必功績非凡。只是
不知,這其中該有多少屈打成招的冤情。”
“不是真兇,打不出合理的口供。”羅傲緩緩說罷,邁腿便走,“少陪了。”
南宮星還想再追過去,身後卻傳來一個溫潤醇厚的聲音,“孟少俠,留步。”
南宮星急忙站定,拱手施禮,謹慎道:“見過門主。”
一襲樸素青衣,形貌頗為尋常,唯有那雙手修長靈巧,白皙整潔,指甲修剪
打磨得一絲不茍,施施然邁出來的,正是唐門門主,唐遠書。
他獨女不過七歲,面相也不顯老,看著,倒比親弟弟唐遠明還年輕幾分。
“孟少俠,你先前不是說過,要去親眼看看世子遇害的地方麽?”
南宮星雙眼一亮,道:“不錯,還望門主通融。”
“走吧,我這就帶你過去。”唐遠書信步向旁走開,“那邊應官府要求,一
切當日物件,均未有半分移動,孟少俠入內勘察,也請小心謹慎,莫要碰到什麽。”
“是。”雖說唐遠書神情從來都是溫潤謙和的樣子,可南宮星只要與他見面,
就會感受到一股無形壓力,不覺緊繃起來,不過三次見面,他就判斷得出,即便
當年他娘沒有失手陷落,留在唐門,也爭不過身邊這位。
不久,兩人前後踏入別苑,唐遠書擡手一擺,暗處就有數道身影從草木間隱
沒,撤銷警戒。
“當時世子住處周圍共有八名護衛。”唐遠書走進院中,擡手指向一些幽靜
角落,道,“那都是世子的親隨,因此即便是世子與玉若嫣在房內要做什麽,他
們也不會回避太遠。案發之時,八名護衛都在。”
他微微一頓,道:“不過護衛武功雖好,卻不懂公門辦案的手法,按他們的
旁供,聽到世子慘叫,他們沖進去後,反而要一絲不掛的玉若嫣在那里指點需要
註意之處,否則,當時的場景多半不能保護的如此妥帖。”
當時的情景南宮星已經從多人口中交叉印證,心中也已描繪出了大致經過。
玉若嫣出劍殺人,世子連驚呼都只有短促一聲,就被洞穿了咽喉,護衛隨即
趕到。玉若嫣站在那里,楞怔片刻,便丟下長劍,束手就擒,出聲提醒了些需要
註意之處,便披衣被押往其他地方。
此後,這件臥房便被重重保護起來,公門中人,也只有馮破、羅傲和他們的
副手過來仔細看過。
邁進屋前,南宮星先問道:“門主,案發之後,屋中的燈燭,可否經過詳細
檢查?”
唐遠書道:“馮破到後,曾有過一次細致無比的檢驗,燈芯燈油,燭芯燭蠟,
均被仔細檢查過,並未有什麽異常之處,熏香爐中雖說有些助興之物,但那本就
是為了讓世子盡歡,是唐門精心調配,絕不會有害處。”
南宮星望著屋內的種種陳設,緩緩道:“我還是不懂,世子與玉若嫣婚期不
遠,這里又有香墜那樣的美人疊被鋪床,按常理,世子完全不必特意將玉若嫣喚
來,提前圓房才對。”
唐遠書輕嘆一聲,道:“可惜,死人不會說話。你我如何知道,世子當晚是
如何想的。”
南宮星擡腿邁過門檻,走進房內。
屋中陳設大都整整齊齊,唯有屏風倒在地上,下面還壓著當日玉若嫣脫下的
外衫長裙,床幃垂幔染遍了飛濺鮮血,如今已成為死氣沈沈的暗褐色斑塊。
地上用細棉線圍出了世子屍身倒斃的位置,南宮星過去在旁探頭估計了一下
視線,輕聲道:“看來世子是在玉若嫣寬衣解帶後,盯著她看時,慘遭毒手。”
唐遠書道:“不錯,按護衛所說,當時玉若嫣手中還拿著剛脫下的一件小衣,
玉若嫣雖稱自己那一剎那的事情已經想不起來,可按馮破的估計,玉若嫣原本該
是背對著世子,可不知發生了何事,讓她突然轉身,抽出床頭那把劍,一招便刺
死了他。”
南宮星望著那殘余在床頭的劍鞘,心中終於將這個針對世子的陰謀執行過程
理清。
伴寢的香墜被掉包,實際被送到世子房中的,很可能就是文曲本人。她既然
擅長迷心攝魂之術,直接讓世子自盡不易,讓世子對玉若嫣產生欲念,想要招來
陪寢,卻並不難。之後,玉若嫣過來,寬衣解帶,就如唐青一樣,身上自己註意
不到的地方,其實已經被種下了記號,世子不查,說出口來,早就被埋下心劫,
自己卻渾然不知的玉若嫣被觸動口令,暴起殺人。等清醒過來,木已成舟,她受
心劫所累,只當是自己一時失控,便認下所有罪名,決心以死相抵。
聽他說完,唐遠書道:“孟少俠,你的推測合情合理,唐青的事,我也聽兄
長說了,可這當中還有一個關鍵,若說不通,便全盤不能成立。”
南宮星心中也知道問題在哪兒,長嘆道:“晚輩知道,唐青曾被擄走,失陷
許久,之後又遭唐歡帶人暗算,她被破去了一段記憶,心神恍惚,有充分的條件
種下心劫,可玉捕頭……到唐門並沒多久,之前又一直在辦案,看她為人,也是
果敢堅毅心定如鐵,所以這個推測,一定要找出玉捕頭究竟何時何地,如何中了
暗算才行。”
唐遠書頷首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留孟少俠了,西堂地牢你已去過,次
數還不少,你這就去找我兄長,去忙該忙的事吧。”
午末未初,南宮星再一次站在了關押玉若嫣的地牢外。
這次,他終於下定決心,來捅破一層此前顧忌雍素錦心情而留下的窗戶紙。
他相信,那就是玉若嫣被人乘隙而入,埋下心劫的關鍵。
“玉捕頭,在下想要和你單獨談談,為防你暴起傷人,還請將手中寶劍,暫
時交給唐掌事帶離。”南宮星靠在門邊墻上,緩緩說道。
玉若嫣默默解下腰上劍鞘,擡手一丟。
唐遠明接住,看一眼南宮星,微笑道:“沒了劍,興許玉捕頭不再是你的對
手,我倒有點擔心,是不是能放你們二人獨處。”
南宮星苦笑道:“唐掌事,我就是想一親芳澤,也要顧及場合情況吧?”
“這誰說的準,當年你娘受禍害的時候,可是與你爹一起跌落谷底險些沒命,
渾身是傷的情形。”
南宮星知道唐遠明是對秘密感興趣,只好再次強調道:“唐掌事,此事與玉
捕頭的心中弱點有關,我相信她不會願意有更多人知道。還請見諒海涵。”
唐遠明神情微微一凜,奇道:“你已經找出玉若嫣的弱點?”
玉若嫣在旁眉目一側,明亮眸中也閃過一絲驚訝。
南宮星抱拳道:“晚輩的同僚辛苦找到了一些人,查來了一些消息。雖說未
必準確,但和玉捕頭對對口風,便知虛實。”
唐遠明分得清輕重,略一頷首,便開啟石門出去,道:“好,你和她談。”
石門才一關上,玉若嫣就冷冷道:“南宮星,你把唐掌事詐走,還去了我的
兵器,所為何事?”
南宮星拉過一張凳子,能坐的時候他絕不站著,能躺的時候他也絕不坐著。
輕輕敲了兩下屋內的石桌,他才開口道:“我並不是詐他,取了你的兵器,也是
出於我個人安危的考量。玉捕頭,唐青的事你我已經掰開揉碎分析了一通,你還
是不肯相信,自己也中了類似的邪法麽?”
玉若嫣的表情猶如巖石般穩定,沒有絲毫變化,“既然你說和我心中弱點有
關,想必,你知道的應該比我更多才對,我只有洗耳恭聽,聽聽你能說出什麽。”
南宮星沈默片刻,擡頭望著玉若嫣的臉,道:“素錦曾經對我提過,她找人
的本事是祖傳的手藝,還提到過,北魏南雍,千里追蹤這樣的話。能當得起這句
的,必定是當年六扇門享譽極高的雍老爺子。他不憑文科武舉,單靠積累的赫赫
功績,從小小捕快一路升為江南第一捕,官拜從三品,負責京城治安。”
玉若嫣默默聽著,並不作聲,表情也依舊沒有變化。
“顯仁三年,太後還政,新皇大權在手,勵精圖治,清洗變革,邊關大將魏
宸被誣叛亂,押解進京,由此引發朝野巨震。在那次浩劫之中,崔家忠烈刑場灑
下碧血,女眷充軍為妓,不見天日。雍老爺子鐵骨錚錚,當時也為魏將軍仗義執
言,觸怒天威,榮華富貴盡付東流倒也罷了,可家破人亡之後,一對兒視為掌上
明珠的孫女,也沒能保住,被不知哪位權貴借機擄走,當作私奴圈養起來。素錦
的身上,至今還留著那屈辱的烙印。”
南宮星說到這里,話鋒突然一轉,沈聲道:“玉捕頭,你說你自小頭部受傷,
失去了曾經的記憶,這是真話麽?”
玉若嫣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也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南宮星又道:“素錦在官府中的懸紅極高,算是個惡貫滿盈的逃犯,湖林城
中你明明已經接到報告,知道她就在附近,為何直到離開,也沒安排過公門高手
去捉她?”
玉若嫣淡淡道:“我當時急著趕來唐門,騰不出手。”
南宮星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將真正的自己壓抑了至少十四、五年,
沒有真憑實據,我很難逼迫你承認。我也知道,你一直都有借鎮南王府的權勢為
自家當年的冤案洗清冤屈的念頭,此次世子致死,對你也是個巨大打擊,甚至讓
你有些心灰意冷,萬念俱空。”
玉若嫣不語,扭開頭,索性不再看他。
南宮星仍自顧自道:“可素錦已經知道你是誰了。”
玉若嫣的雙肩,終於不易察覺地微微一顫。
“機緣巧合,單雷頤看到了素錦身上的烙印,他知道你身上有類似的疤痕,
加上你們姐妹本就有五六分相似形貌,他猜出你的身份,想要以素錦來威脅你,
我認為,他應該對世子的某個兄弟效忠,或是……天道里的一員幹將。”南宮星
緩緩道,“不管如何,素錦借我的手除掉了單雷頤,並且,從他的口中,知道了
你玉若嫣,就是她苦尋多年的姐姐。她沿水一路找去東南,卻沒想到,你當初並
未順流而下,反被救去了鎮南王府。”
“她本已不打算與你相認,免得耽誤你今後的富貴生活,可她卻又聽說了這
次的案子。”南宮星大步走到玉若嫣身前,望著她的眼,“昨晚,她為了你,孤
身犯險去刺殺鎮南王五公子,雙雙下落不明。”
玉若嫣身子一震,穩如磐石的表情,終於有了幾分裂痕。
南宮星知道自己終於賭對了這一注,他握緊雙拳,沈聲道:“你現下肯承認,
心里還記得這個妹妹了麽,雍素玉!”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2-11 13:32
標題:
竊玉 (16) 作者: 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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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2-9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另有《都市偷香賊》第一集於阿米巴星球發布。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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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素玉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玉若嫣的表情很快就恢複了平靜,淡淡道,“血釵兇名在外,你因為她是你
的部下,便要將她與雍老神捕扯上關系,還來與我攀親,用心,是否過於險惡了?”
南宮星近期本就心浮氣躁,被她誅心之論一激,明知她是有意而為,還是忍
不住道:“玉若嫣,你中了文曲的算計,受她影響一心求死也就罷了,你當年比
自己性命看得還重的親妹妹,就全然不顧了麼?”
“我沒有妹妹。”玉若嫣閉上雙目,嘆息般道,“血釵難道對你說過,她有
姐姐麼?”
南宮星心中暗暗感慨,這姐妹二人失散之後就從未見過面,彼此之間竟然依
然有著遙遙默契,嘴上硬是咬死了互不相認,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不互相連累。
但南宮星今日鐵了心要將玉若嫣逼出地牢,哪怕她不肯走,也要千方百計將
她逼出心中的地牢。
他先將雍素錦之前的遭遇簡略講述了一遍,最後,緩緩道:“玉捕頭,我一
個男人,如此開口可能顯得有些唐突,但我還是想看看,你腰上,是否也有塊和
素錦一樣的蝶形烙印?”
玉若嫣眉心一蹙,神情波瀾再起,擡手扶住額角,竟露出幾分痛苦之色。
她向墻邊退了半步,蹙眉沈思片刻,睜開雙眼,沈聲道:“不,我沒有你說
的那種東西。”
南宮星本已打算當場驗證,無劍的玉若嫣,絕對招架不住他父親苦心創下專
為不傷女人而用的擒鳳手。
可看到玉若嫣神情有異,與先前唐青某些時候頗有相似,心中一動,氣運周
身,轉為至陰,嚴陣以待同時,緩緩道:“蝶形?烙印?”
見玉若嫣沒有異動,南宮星又道:“蝶形……刺青?”
玉若嫣緩緩站起,道:“南宮星,你在做什麼?”
南宮星將心一橫,沈聲道:“蝴蝶,疤……”
那個痕字還未說出口,玉若嫣雙目一寒,突然並指為劍,擡腳在墻上一蹬,
轉瞬間,蔥管般的細長指頭就刺到了南宮星眼前數寸之處。
沒想到這家人的武學天賦竟如此之高,難怪雍素錦拿把發釵都能縱橫天下。
南宮星心中一凜,知道此刻擒鳳手絕拿不住她,雄腰折斷般後仰同時,一招
孤煙掌推向玉若嫣高聳胸膛。
玉若嫣不閃不避,沈肘一頂,化指為爪,劈向南宮星面門。
這招數中透出一股單雷頤的狠辣,果然當年在他手下學過,南宮星不得不加
上七分真力,孤煙掌化虛為實,打在玉若嫣飽滿雙乳之間,將她震開同時,自己
扭身滑向一旁。
心劫所激不會持久,南宮星方一退開,就施展狼影幻蹤,極速往遠角撤去,
遙遙看著玉若嫣,擺出圓轉如意的防守架勢。
玉若嫣雙目發直,站在原地並未追擊,楞怔片刻,突然大夢初醒般渾身一震,
望著自己所在位置,蹙眉道:“我……方才又失控了麼?”
南宮星頷首道:“我隱約猜到你的心劫口令,便橫心一試,果然如我所料。
那蝶形之物,最容易被喊出的名字,便是令你暴起殺人的口令。”
“你是說蝴……唔!”玉若嫣雙手抱頭,面上頓時浮現出痛苦之色,一個踉
蹌,竟險些跌倒。
南宮星沈聲道:“事到如今,你還要否認麼!若是你身上沒有蝶形烙印,世
子為何會觸發你的心劫,猝不及防被你殺死?你分明就是中了攝心奪魂的邪術,
難道非要冤死在此,令親者痛仇者快麼?”
玉若嫣單手托頭,牙關緊咬,兩側額角青筋浮現,皓白脖頸也凸起了頗為猙
獰的血管,看上去像是在承受什麼極大的痛苦。
南宮星想要過去幫一下,可又擔心中了文曲的什麼後手埋伏,只好提高聲音
問:“玉捕頭,你沒事吧?”
玉若嫣用力搖搖頭,跟著,突然一掌拍在自己胸口,盡管她所擅並非內功,
這一下也打得她氣血翻湧,一口濁氣噗的一聲,伴著幾絲猩紅飛了出去。
“玉捕頭,你……你這是幹什麼?”
玉若嫣緩緩站起,挺直脊背,擡起手指,將那幾點殘血,抹勻在輪廓優美宛
如花瓣的唇上,輕輕一抿,輕聲道:“南宮星,告訴我,我離開這里,並不會害
死雍素錦,是不是?”
南宮星皺眉道:“當然不會,你若是一直留在這里不去洗白冤情,才會害素
錦身陷絕境,無處可逃!現在鎮南王的幾位公子都還沒到,唐門和那些捕頭都對
你尊敬有加,你要是能助大家一臂之力,盡早揪出文曲,素錦就可以重新回到我
手下,受如意樓庇佑,我會好好約束她,絕不會讓她再這般任性妄為。其實……
我本已差不多管住了她,無奈一聽到是你出事,就是九頭牛也拉不住她。”
“文曲……”一直強撐著維持的平靜面具終於在密集裂紋中崩碎開來,玉若
嫣靠在墻上,緩緩滑倒坐下,雙腿蹬直,足尖繃緊,仿佛在抵抗心中另一個意誌,
咬牙道,“你……好高明的……手段。莫要……落在我的手里。”
南宮星隱約猜測,文曲應該是在心劫之外,另給玉若嫣加了一層暗示,叫她
認為自己若是不認下罪名引頸就戮,就會連累妹妹一起受難。
看來,這姐妹二人的過往,已變成附骨之疽心頭之影,他略一沈吟,疑惑道
:“玉捕頭,恕在下冒昧問一句,你既然能在鎮南王府裝作失憶直至如今,那麼,
理應沒人知道你真正的身世才對。文曲以此為心劫契機向你動手,到底是從何得
知的內情?”
玉若嫣並未回答,她扶著墻,渾身微微顫抖,輕聲說:“你先等等……讓我
……休息片刻。”
南宮星點了點頭,讓開床邊位置。
玉若嫣踉踉蹌蹌過去坐下,竟略顯失態地翻身一撲,將被子扯過蒙在頭上,
趴在床上蓋住上身,只剩下兩條長腿垂在床邊,一下一下用力蹬地,布鞋底與夯
土面狠狠摩擦,發出細長的嘶嘶聲。
宛如毒蛇吐信。
南宮星看得出,她正在與某種無形之物搏鬥。
也許不見招式,不見兵刃,卻一樣兇險至極,危機四伏。
被子里很快發出布料被扯裂的悶響,旋即,玉若嫣一掌打出,重重拍在旁邊
墻上,竟似用了真力,打得屋墻落下片片浮灰,簌簌作響。
“嗯唔——嗚嗚嗚——!”
被中陡然傳來一陣低沈痛苦的悶哼,緊接著,玉若嫣雙腿打直,死死蹬緊地
面,就聽哢嚓一聲,床板竟被她雙股壓裂,崩斷出無數木屑。
僵直在那兒片刻,玉若嫣的修長身軀緩緩放松下來。
她一掀被子,挺身站起,擡手將微亂鬢發梳整,捏袖擦去額上密集汗珠。
不過片刻功夫,玉若嫣就像是經歷了一場惡戰,體力似有幾分不支,不僅看
上去平添幾分柔弱,連雙頰都微微泛紅。
“玉捕頭,你……這是為何?”
玉若嫣靠在床頭墻邊,緩緩道:“我始終覺得,自己頭腦里模模糊糊,像是
有了什麼魔障。可那感覺,自大半年前便已有了,那時我還病了一場,在王府休
養月余,我只當是身體不曾完全恢複,如今才想到……怕是早在那時,我就已經
中了陷阱。”
南宮星靜靜聽她娓娓道來,這才將玉若嫣之前的情形徹底串聯起來。
年初乍暖還寒之際,世子與玉若嫣大婚日期擇定,玉若嫣回王府處理一些私
務,結果一病不起。
她那時還當自己不以內功見長,路上受了寒風,婚期已定心神一松,便發了
急癥。如今想起,才明白,早在那時,針對世子的布置就已經開始。
玉若嫣平日少在王府居住,每次回去,都是臨時指派的丫鬟嬤嬤打理起居,
那次病了,照顧她的四個下人里,倒有三個是生面孔。
南宮星皺眉道:“你是說,文曲早在那時,就已經潛入鎮南王府布局施術?
可你所中的心劫口令並不複雜,之後陽春三月,花開草長,正是蝶兒漫天的時節,
就不怕你聽到口令,早早暴露麼?”
玉若嫣雙拳緊握,垂在裙邊,緩緩道:“想必,她當時並未直接做完全部,
只是利用我心中對過去的痛苦回憶,和我對……錦兒的夢魘追憶,埋下心劫,不
去設置口令。此次到了唐門,一切布置妥當,有了天賜良機,才借勢真正動手。”
她一拳砸在地牢陰冷石壁上,並未催動內力,在棱角分明的墻面留下一個淺
淺血痕,“文曲一定還對我用了別的術,讓我……讓我不願意……不願意……嗚
啊啊啊啊——!”
玉若嫣說著說著再次揮拳,連連打在墻上。
南宮星眼見她神情狂態盡顯,不得已,只好搶上一步,道聲得罪,使出孤煙
掌拍向她肩頭。
玉若嫣毫無閃避的意思,悶哼一聲,被打到床邊坐下,神情委頓。
南宮星心中暗暗驚訝,沒想到文曲的手段竟然如此厲害,能將武學天賦驚人
的她折磨到這種地步依舊無法脫困。
“玉捕頭,你……現下好些了麼?”
飽滿的酥胸劇烈起伏片刻,玉若嫣緩緩睜開雙眼,道:“我好多了。文曲對
我下了不知道什麼邪術,讓我一去想生病期間的事,一去想這次到唐門後的事,
就頭痛欲裂,心底難過至極,恨不得當場自戕。”
“好毒的手段。”南宮星試探著伸出手,將一股柔和真氣灌入,小心翼翼護
住玉若嫣心脈。
玉若嫣默默受著,片刻之後,投來感激一瞥,輕輕一嘆,道:“辛苦了,南
宮少俠。”
“舉手之勞。玉捕頭你早日脫困,對我也有大大的好處。”南宮星長籲口氣,
撤掌退開,免得視線不自覺就會飄向她略顯淩亂的領口。
那里被稍稍扯開一些,修美脖頸之下,已能隱隱看到凹影誘人的鎖骨。
玉若嫣並未去整衣服,而是趁著剛剛掙脫一些束縛,蹙眉凝神苦思,緩緩道
:“王府中可被懷疑的人太多,時日也已過去太久,從那里查起,絕無可能水落
石出。但我到唐門之後,在我屋中逗留過的,一共三人,兩位侍奉起居,一位幫
我梳妝打扮,總共三個丫鬟,我……如今都已想起。”
她扯下一塊床單,擦著手背上揮拳打出的斑斑血跡。似乎是故意吃痛,她用
力頗大,面頰微微抽動,沈聲道:“你先前曾對我說過,此次對手要害的,還不
僅僅是世子一個,對麼?”
南宮星頷首道:“玉捕頭,你想想,若是文曲只為對付世子一個,為你埋下
心劫的時候,只消額外種一段自盡的暗示,不就能讓此案死無對證,她也可逍遙
法外,全身而退了麼?”
玉若嫣搖了搖頭,“心劫須與我的缺陷陰霾相符,我即便是面臨絕境之時,
也從未有過一刻想要尋死。文曲用盡手段,也不過是讓我殺掉拓疆之後甘心償命
而已。”
南宮星只好道:“你說得有理,但文曲既然已經得手,如果沒有別的打算,
那麼一走了之,這里的人連她真面目都不曾見過,如何攔她?”
“你豈知她沒有一走了之?”
“因為馮破死了。”南宮星壓抑著語調中的激動,隱忍道,“玉捕頭,文曲
是七星門的門主之一,若無後續目的,她為何要節外生枝,冒著留下破綻的風險
殺掉馮大人?”
玉若嫣緩緩道:“我還當……這是為了置我於死地。我為謀功績,數年間結
怨甚多,並非沒有七星門的殺手栽在我手里。”
她似乎不願再辯,長身而起,一攏衣領,將掛在墻上一副鐵鐐取下,彎腰鎖
在自己纖細腳踝上。
“玉捕頭,你這是……為何?”
“我是待罪之身,即便要將功折罪,也要有罪人的樣子。”她挺身站起,朗
聲道,“請去叫唐掌事吧,就說,玉若嫣已想通,願戴罪立功,還請唐掌事行個
方便。”
南宮星心頭一喜,轉身就打開石門,高聲叫來了唐遠明。
其實此刻地牢就能從內打開,但玉若嫣在某些方面近乎迂腐,那門開了,也
依舊好似橫著一堵無形之墻,她連看都不看一眼。
轉眼間,唐遠明就匆匆趕到,在門口聽南宮星一說,便面帶喜色道:“當真?”
“她連腳鐐都自己套上了。再說,我騙你這個作甚。”南宮星隱隱還有些擔
憂,“唐掌事,你說,咱們這樣大費功夫把玉捕頭從地牢里弄出來,不會反而中
了文曲的計吧?”
唐遠明略一沈吟,緩緩道:“我只知道,如果咱們從此做事瞻前顧後,百般
思慮還要疑神疑鬼,那才是真的中了文曲的計。現如今,可靠的幫手越多越好,
玉若嫣這樣的人物,即便有風險,也一定要用。”
南宮星深吸口氣,點了點頭,轉身與唐遠明一同入內。
唐遠明反複申明,有唐家上下作保,玉若嫣不必帶著腳鐐,行動不便,反而
影響辦事的效率。
但玉若嫣只是搖頭,接過佩劍後,略一思忖,遞給南宮星,道:“南宮少俠,
武器交由你來保管。唐掌事,請幫我封住肩井、曲池兩處穴道。我身上帶著心劫,
為防暴起殺人,需要加上這樣的桎梏。”
南宮星這才恍然大悟,玉若嫣除了表示自己是待罪之身外,腳鐐還可以多少
防範一下她心劫發作的風險。
那兩處穴道被封,雙臂會僵木難動,更無法自行解穴脫困,但遇到緊急情況,
南宮星只要在大椎穴灌入真氣強沖,彈指間就可解開,武器一轉手,瞬間便是一
個強援。
既然如此,他也就心甘情願將長劍背在身後,做了玉若嫣的負劍隨從。
玉若嫣辦案良久,經驗豐富條理分明,出去之後,並不急著走遠,就在唐遠
明安排的地方先清出一張桌子,鋪開紙筆,請唐遠明叫人去傳在唐門侍奉過她的
三個丫鬟,等待的時間里,則一樁樁一句句細細問過南宮星和唐遠明二人,若有
要點,便出言提醒,請南宮星記在紙上。
等寫得差不多,南宮星留玉若嫣在房中細細審查思忖,叫唐遠明出門,從另
一條路子將心劫防患未然。
由唐遠明下令,即日起,唐門三山之上,內眷外客,門人弟子,僕役丫鬟,
全部需遵守禁言規矩,不得在任何時候說出“蝴蝶”與“蜘蛛”這兩個名詞,否
則,一概視為七星門門下。
南宮星百般思慮,還是覺得唐門如今的應對幾乎已經是滴水不漏,若是文曲
還留在此地未走,就算鎮南王府家的公子們紛至沓來,她還能有什麼手段可以將
那些公子也卷入漩渦之中?
難道,文曲還留著什麼可怕的伏筆,尚未挑明啟動麼?
等候良久,直至飯後,唐門安排給玉若嫣的三個丫鬟才先後被從各處帶來。
兩個伺候她起居的,是對姐妹,賣身為奴後的名字按唐門的規矩,大的叫做
蘇木,小的叫做蘇葉。那個負責梳妝打扮的丫鬟,也按一樣的規矩改名叫紫萍。
這三個丫鬟此前都已被官府和唐門先後嚴查過,早成了驚弓之鳥,一個個進
門之後看到玉若嫣就撲通跪下,哆嗦著哀聲求饒,連稱無辜。
最早到的是紫萍,玉若嫣望著她略一端詳,就將眉峰聚攏到一處。
南宮星忍不住問道:“你這臉……是怎麼回事?”
紫萍擡手撫著面頰上的一條細長藥紗,淚盈盈道:“那日……那日主子們叫
去集合,挨著個的查人顏面,說是要找易容改扮的叛徒,奴婢……奴婢那天貪懶
起床晚了,來不及塗護臉的面脂就去伺候小姐們,忙了一晌,腮幫子起了皮,結
果……結果查驗的大哥硬說我這是易容的痕跡,起先拿指甲摳,摳大了見血,便
說奴婢做了手腳,最後……最後……”
淚珠一串串掉下來,紫萍哽咽道:“最後不知誰拿來一把匕首,把奴婢……
奴婢的臉,割破了。”
南宮星心中一驚,原來這就是那天傳言中被豁開臉的破相丫鬟。但此刻他誰
也不敢盲信,便硬著心腸道:“這會兒還傷著麼,可否叫我與玉捕頭看看?”
紫萍一張小臉頓時皺成一團,只好擡手摳了幾下,將那條藥紗緩緩揭下。
露出的猙獰血口,竟有近三寸長,看走勢,果然是要將她整張臉揭下來的樣
子。
唐遠明在旁嘆了口氣,道:“那天唐門派去的弟子確實也有些急了,我聽過
回報,傷口里已經見了血肉。”
玉若嫣蹙眉微微搖頭,似乎對這手段頗不認同,問了幾句當日發生的小事,
便叫紫萍退到一邊,坐在椅子上候著。
唐遠明走後,第二個到的是蘇葉,她年紀頗小,但個子不低,比紫萍高出足
足半頭,一雙眼睛烏溜溜的頗為靈活,哆嗦著還忍不住打量一番屋內情形。
比起只為玉若嫣梳妝打扮過兩次的紫萍,蘇葉和蘇木照顧起居,基本就是隨
侍在玉若嫣身畔,相處時間更久,自然問得也就更細。
南宮星此前已經對玉若嫣提起過亂心燈這樣東西,因此幾句瑣碎事情的提問
後,玉若嫣貌似漫不經心問道:“我在那邊居住的兩日一夜中,屋里的燈油長蠟,
是你還是蘇木在換?”
蘇葉頭也不敢擡,跪在前面望著地面瑟瑟發抖道:“回、回姑娘的話,是奴
婢換的,我姐姐……只叫僕役來幫忙換過走廊里的燈籠。”
“那,你都換了什麼,可還記得?”
“頭日里,所有新換上的,都是奴婢一手準備。第二日早晨,外間的廳堂燈,
我換了兩個木架燭臺,一個白瓷蓮瓣燈臺,共換了八支蠟燭。傍晚我姐姐伺候姑
娘換衣時,梁下的兩盞魚嘴吊燈,是我踩凳子續的油,新換了燈草。別的……哦,
姑娘臨去前梳妝的臺子上,那盞省油燈,奴婢也是那時新換的芯。”
玉若嫣細細聽罷,問道:“那盞省油燈夾層里的水,你可動過?”
蘇葉一楞,思忖半天,搖頭道:“不曾,那燈油是奴婢加的,但夾層水還挺
足,奴婢就沒動。”
玉若嫣沈吟片刻,輕聲問:“南宮少俠,那盞省油燈當時就放在我與銅鏡之
間,若是夾層中的水事先放過東西,入水處蒸出的味道,恰好就對著我的口鼻。
查驗燈具之時,是否也仔細查驗過那里的水呢?”
南宮星嘆道:“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料想應該不會有疏漏才是。當時
馮破還活著,他辦事的能力你是知道的,他帶人查驗,想必連銅鏡後的浮灰也會
搓到指尖舔一口試試。”
見玉若嫣陷入沈思,南宮星又道:“唐炫曾提醒過我,亂心燈既然是文曲那
樣老謀深算的狡猾之輩所用的輔佐道具,那麼,它就未必真是一盞燈上的東西。
也許,不過是一種加入燈具內會發散較快的藥粉。那麼,添到別處,只要能被目
標嗅到,便一樣可以生效。”
玉若嫣想了片刻,蘇木恰好此時被帶到,她便讓蘇葉先退到一邊,問起蘇木
那幾日的情況。
南宮星在旁聽著,總覺得玉若嫣問的盡是些無關小事,只偶爾摻一句聽上去
有用的東西,這種問法,效率是不是也太低了點?
可術業有專攻,西南四州最有名的捕頭就在這里坐著,他即便心有疑慮,也
只能在肚子里藏著,靜靜旁聽不語。
“蘇木,我在那邊住著的時候,你是管事的大丫頭,我有一段時間,記憶模
模糊糊不甚清楚,什麼都想不起來,我準備細細問你一遍,你方才那些小事一個
個都記得清清楚楚,想必我要問的,也不會忘才對。”
蘇木頗為緊張地低頭叩首,輕聲道:“奴婢……盡量回想。”
“蘇葉,紫萍,你們兩個先去外頭,一會兒我叫誰,誰就進來。”玉若嫣擡
眼先把另外兩位打發出去,看南宮星站在門框處,叮囑那倆是否偷聽,微微一笑,
盯住蘇木問,“從我在鏡臺前梳妝起,到我與世子派來的影衛碰面被帶走為止,
這段時間,你們三個丫鬟,都有誰和我單獨相處過?”
“我……我們都和姑娘單獨呆過。”蘇木哭喪著臉,可憐兮兮道,“伺候姑
娘梳妝的是紫萍,姑娘開始打扮,我和妹妹就去外頭準備東西,那會兒你身邊就
只有紫萍一個。梳妝後,紫萍被別個姑娘叫去,我見廊里的燈籠有兩個不利落,
去叫僕役過來拾掇,約莫半個時辰左右,只有妹妹在屋里頭伺候。之後……之後
等我回來,見妹妹有點乏,姑娘你又是個事兒少的,我就叫妹妹去歇著,最後姑
娘出去見世子的影衛,便是我送出去的,姑娘想不起來了麼?”
玉若嫣並不回避,直率道:“那一段的記憶,對我來說非常模糊,所以我才
相信,你們三個之中,定有一個在當日出了問題。方才那些瑣碎問題,你們中如
果有誰坦誠告訴我,當日被人襲擊,或是出了什麼岔子,並未過來伺候,我便知
道哪個被對頭替換。然而,你們誰也沒提及此事。也就是說,那時對我下手的人,
如今還在你們三個之中。興許,你們三位都是同謀。”
蘇木臉色煞白,一個響頭磕下去,高聲道:“玉捕頭明鑒,奴婢兢兢業業伺
候,沒有半點害人之心啊。”
玉若嫣神情穩如磐石,絲毫不動,淡淡道:“你且坐到一邊,南宮少俠,請
蘇葉進來吧。”
蘇葉低頭進來,聽玉若嫣將方才的問題又問了一遍,心驚膽戰低著頭,考量
片刻,緩緩回答一遍,細節上略有些出入,但大體上沒有差別。
玉若嫣不置可否,又把紫萍叫進來,一樣問了一遍。
紫萍梳妝之後就被別處叫走,所以她不知道後面都發生了什麼,只把自己的
行程細細交代了一遍,唯恐被玉若嫣判定有問題,還擡出了能為她作證的各院人
物。
玉若嫣沈思片刻,起身道:“你們三個誰身上出了問題,我一時間無法確定。
可,這里並非官府衙門,而是唐門地界,一旦我將你們中必定有一個人存在問題
的事情說出去,恐怕你們三個都要被殺,以絕後患。”
此話一出,三個丫鬟齊刷刷撲通跪下,三顆腦袋此起彼伏,磕得砰砰作響,
連聲求饒。
玉若嫣等她們安靜下來,才緩緩道:“我有一個法子,可以保住你們中無辜
者的性命,但要委屈你們,暫且在某個地方,與世隔絕一段時間。”
三個丫鬟驚疑不定,互相對望,不敢開口。
“南宮少俠,勞煩去請唐掌事來,將她們三個分開關押到僻靜處,無需分派
弟子看守,只定期送入吃喝,傾倒穢物,不許任何人與她們交談碰面,案情水落
石出之前,這三個丫鬟誰也不得離開關押之處。”
蘇葉顫聲道:“玉捕頭,那……那我們的活……”
“你們不必幹活,只當休了大假,安心將養便是。”玉若嫣起身,淡淡道,
“只是獨處一段時間,總好過被冤殺在此。孰輕孰重,你們自行衡量。”
玉若嫣還未走到門口,唐遠明就已匆匆返回,看他面色,竟還使了輕功。
“玉捕頭,三個丫鬟都已問完?”
玉若嫣頷首道:“都已問完。”
她將三個丫鬟的處理方式對唐遠明交代一遍,接著道:“南宮少俠,煩請你
找個人領路,帶我一同,這就去三個丫鬟的住處搜查一遍。”
南宮星先一步出門,就看到唐蕊帶著傅靈舟已經等在院中,這下有了向導,
倒是不必再去麻煩唐醉晚。
傅靈舟還是頭一次見到玉若嫣本人,打眼一望,竟楞在一旁,露出幾分呆氣。
唐蕊大感不妙,急忙在後面往傅靈舟的腰眼上狠狠捅了兩把,嗔道:“你…
…你也看傻了眼麼?”
傅靈舟這才收斂心神,低頭微赧道:“略有幾分,實在不曾想到,竟有這麼
好看的姑娘。”
結果這句嚇到了唐蕊,出去帶路沒走多遠,就急匆匆去叫來唐醉晚,把帶路
的任務托給了她,自己嚷嚷著要去別處幫忙,死拖硬拽帶走了傅靈舟。
唐醉晚身子羸弱,跨山之行由她帶路頓時便遲緩很多,南宮星思忖再三,心
想山中左右無人,就先解開了玉若嫣的穴道,讓她將唐醉晚背在身後。
可那腳鐐又成了麻煩,半途見玉若嫣額上都微微出了層汗,如美玉沁暈,白
瓷沾津,南宮星只得道聲冒昧,再將唐醉晚接過。
一負到背上,南宮星就暗道一句人不可貌相,這唐醉晚看著嬌怯怯弱不禁風
與範霖兒身段相若,可實際趴在他背後,才發覺衣衫下藏著的酥胸玉乳大不相同。
這尚未出閣的閨女,嬌嫩胸脯竟比範霖兒那少婦還要豐美幾分,隱隱比唐青還要
略勝一籌。
如此反推,不知她那柔細腰肢該是如何盈盈一握。
不知是否看出什麼,玉若嫣在旁輕輕咳嗽一聲,南宮星這才停下遐思,提氣
專心疾奔。
畢竟忌憚名聲,快到有人之處,南宮星就急忙將唐醉晚放下。她面色微紅,
行了一福致謝,跺了跺微微發麻的雙足,領著他們二人匆匆入內。
時辰已經不早,南宮星本想讓玉若嫣先去見見羅傲,也好煞煞那個家夥的銳
氣,但玉若嫣只說自己戴罪立功,不便去依仗資歷立威,婉言相拒。
通報過唐遠書後,唐醉晚尋了一處地方休息,換了兩個比較熟悉中堂山頭的
內門弟子帶路,等到了三個丫鬟的住處,日頭已經漸漸往西山那邊沈去。
領路的弟子說了幾次,這三個丫鬟的住處都早搜查過不止一遍,言下之意,
顯然覺得玉若嫣縱使親自出馬,也不過是浪費時間。
玉若嫣也不爭辯,只是默默隨在後面步行,看上去頗為秀氣的腳掌踩過冷硬
的石階,腳鐐撞在上面,叮當作響。
南宮星也並沒抱什麼期望,畢竟對玉若嫣下手,至少也得是文曲副手的層次
才能算是穩妥計劃,這麼至關重要的一個角色,怎麼也不至於將破綻留在住處吧?
可玉若嫣離開地牢之後,混沌未明的迷霧雖說仍在,但她卻沒有半分猶豫,
篤定一個方向,就要徹查到底。
而且,她總是穩固淡漠如玉石一般的表情,沒來由就能給身邊的人信心,相
信跟著她的指示去做,就絕不會無功而返。
南宮星忍不住想,如意樓隱秘布置十余年,他師父動用幾乎一切人脈,四方
總管的選擇依舊不盡人意,讓他來說,倒沒一個比的上玉若嫣合適。
就是不知該用什麼手段,才能把她偷去如意樓,效犬馬之勞。
蘇木、蘇葉姐妹住在一處,她二人相貌清秀手腳麻利,一貫是伺候院內的大
丫頭,不需住大通鋪,伺候哪處院子,就在哪處安身。
而紫萍專門伺候女眷穿衣打扮,梳頭妝點,因此和另外幾個丫鬟同住在單獨
辟出的小院,兩三人合住一間,算是小通鋪。
不過那姐妹倆的住處這兩日恰好就在紫萍住處隔鄰,有小門相通,查驗起來
倒也方便。
這些丫鬟都是簽了賣身契的賤籍,能選到這幾處院落的,往往頗有姿色,聽
帶路弟子的意思,算是唐家內門偶爾消遣的地方,零星有中意貼心的,點選走去
做貼身侍婢,從此脫離苦海,轉成被下頭丫鬟伺候。
正因這里有通往好生活的獨木橋,院子里自然就不乏彼此下絆子丟石頭的,
玉若嫣才說明來意,要打聽一下三個丫鬟近期的生活起居有什麼明顯異常之處,
兩座院子就斷斷續續聚過來十七、八個,嘰嘰喳喳雀兒似的,你一言我一語,繞
著彎子想給三個丫鬟定性成妖魔鬼怪。
諸如什麼“見過紫萍半夜里在院中紮草人”、“聽說蘇木會變臉的妖術”、
“蘇葉那小蹄子一晚串過三個男人屋子”之類,還算是值得一記,更離譜的,多
半連那些告狀的自己都不相信。
但玉若嫣一條也不放過,面色嚴肅,認認真真逐條記下,還要複述,跟每一
個告密者確認。
帶路的兩個弟子覺得好笑,扭開臉去,大抵心中對這位女神捕,已經失了三
分敬意。
等到問完,玉若嫣叫那些丫鬟散去,單獨留下了兩個,其中一個交給帶路弟
子先看住,帶著另一個去了紫萍住的屋子。
看南宮星面上略顯不解,進屋之前,玉若嫣先讓那個丫頭進去整理一下紫萍
的物件,見人走後,輕聲道:“下僕的地界你我不熟,需要叫個知根知底的幫忙,
出言不夠穩重,心中偏見太深的,都不合適,這個丫頭可以幫著搜查紫萍,外面
那個,一會兒查蘇木、蘇葉的時候用得上。”
她似是在指點南宮星一樣,一邊拖著腳鐐邁過門檻,一邊緩緩道:“判斷證
人可不可用,先旁敲側擊,不漏真正目的為佳。”
南宮星並不覺得這種小人物能幫上什麼忙,只是嘴上敷衍道:“多謝指點。”
進去之後,那個丫頭倒是已經盡心盡力忙活起來,小通鋪的被褥卷起翻開,
騰空出紫萍睡的地方,又快步過去打開衣櫃,將紫萍的私人物件一個個挑揀出來,
擺放在桌上供他們檢查。
玉若嫣只掃了一眼,就柔聲道:“這些尋常面上的東西,不必檢查了,你仔
細想想,那紫萍平時藏值錢東西,或是什麼隱秘家私的地方,你有沒有印象?”
那丫鬟皺眉細細思索片刻,爬上床去,撅著圓滾滾的小屁股湊到墻邊,在通
鋪貼墻那里順縫探下手去,摳摸一陣,掏出一個小小的微彎薄鐵片,遞給玉若嫣,
道:“奴婢又一次見紫萍悄悄藏了這個在床縫里,之前幾次來搜的人都沒搜到,
我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就沒吱聲。”
玉若嫣望著那方方正正的彎曲鐵片,盯著上面頗為明顯的刮擦痕跡,一雙墨
黑眸子緩緩在屋墻上掃過。
南宮星望了一眼,大致想到所做何用,便也四下打量起來。
不一會兒,他眼前一亮,快步走到通鋪對面角落墻邊,蹲下道:“拿來,在
這兒試試。”
玉若嫣跟去,將鐵片遞給他。
南宮星把鐵片緩緩刺入到一塊壘基青磚旁的縫中,還未用力,只是輕輕一撬,
那看似整塊的磚就掉下半個,露出里面一塊不小的空間。
他仗著農皇珠護體,直接探手進去,摸出了一個做工粗糙的松木盒子。
盒上無鎖,也沒機關,南宮星隨手一掀,就將蓋子打開。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2-16 23:02
標題:
竊玉 (17)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2-16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係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另有《都市偷香賊》第二集將於下周在阿米巴星球發布。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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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神捕
玉若嫣往前一湊,南宮星也急著看盒子裏的東西,兩人一時不查,額角一下
撞在一起,發出輕輕一響。
南宮星稍有點不自在,急忙道歉退開幾寸,將盒底斜托,亮出裏面的東西。
玉若嫣倒是神情自若,就像腦袋是石頭雕成的一樣,只是默默伸手拿出裏面
的物件一樣樣撿出。
一塊散銀,約莫三、四錢重;百十個大錢,仔細用絞三股的麻線穿著;一支
軟金線纏的發钗,用油紙包住紮緊;另有個做工精美的小胭脂盒,裏頭盛的面脂
已經用了小半,一看就不是紫萍那點月例錢買得起的。
攏共加起來,超不過二兩銀子,但紫萍年紀不大,升上大丫頭的時間也就半
年多一點,扣去日常穿戴妝容所需,還能攢下這些私房,已是不易,看這份量,
她還挺潔身自好,沒討好巴結個男主子謀求恩賞,只是手腳可能不太幹淨,不算
是個好丫鬟。
玉若嫣仔細檢查一番,盒子沒有夾層,面脂嗅起來沒有什麽異樣,發钗是貨
郎那裏就能見到的廉價首飾,僅僅樣子好看,不值幾錢,裏頭並非中空,兩股钗
頭一片片捏掰扭轉,並無什麽特異之處。
掂了掂大錢的重量後,玉若嫣請南宮星將碎銀塊也捏開兩半,穿錢的麻線都
從中扯斷看了一看。
這種查驗的勁頭,南宮星自歎弗如。
可惜,還是一無所獲。
怎麽看,這小心翼翼藏起來的,也不過是些私房錢而已。
想必紫萍並不想將一生都搭在唐門,或是在外頭還有著情郎,於是悄悄千方
百計存錢,等有機會,贖了自己的賣身契,重得自由。
“沒什麽可疑。”南宮星將已經被翻查得亂七八糟的東西一樣樣放回去,輕
輕一歎,又從懷裏摸出一個七、八兩的銀錠,放進盒裏壓在最上頭,這才蓋好蓋
子放回原處,將那半塊青磚小心推回,四邊一抹,便又成了一片好牆,只有仔細
觀察,才能看到常被摳開的一道道印子。
玉若嫣不置可否,只是起身繼續檢查一番屋內其他地方,又從衣櫃後一塊額
外添加的擋板裏,找出幾件一看便是女弟子或唐家小姐穿舊不要的衣服。下人偷
偷撿回主子丟的衣物,等將來離開卷進包袱本也是常見的事。
不過,不管這衣服到底是不是紫萍藏的,玉若嫣還是耐心一件件打開伸展,
將暗兜袖袋,腰帶內側一處處可藏東西的地方全部檢查過,這才略顯放心,向南
宮星點了點頭,一起出門,帶著另一個幫忙的丫鬟往隔壁院去了。
蘇木與蘇葉姐妹倆占著一間整屋,查起來倒是不會與旁人混淆。
來幫忙的那個丫鬟並不經常進出這姐妹的房間,在裏面指點了不痛不癢的幾
處,就被玉若嫣請了出去,站到了門外。
南宮星在旁看著玉若嫣四下檢查,目光專注心無旁骛的模樣,不自覺注意力
就被吸引過去。
她和此前的樣子,有了極爲明顯的不同。
此前地牢中那個她,就像個無處不做工絕美,精雕細琢栩栩如生的玉像,賞
心悅目,卻讓人只想觀望,生不出幾分親近之意。
而如今的她,正由內而外煥發出一中攝人心魄的奇妙魅力,如荒原逐鹿的狼,
如厚雪掘鼠的狐,如睥睨蒼穹的鷹,如林間一瞥的虎,令人隱隱感到畏懼,卻又
想要上前,細細感受那股充滿原始力量的味道。
就連她轉頭時,頸側筋肉浮現的起伏陰影,都有著可以比擬嬌嫩處女雙乳之
間的濃烈魅惑。
發覺自己竟想伸手摸摸她耳後的時候,南宮星心中一凜,急忙向旁挪開兩步,
運氣內功收攝一番心神,才克制住不住湧動的燥意。
能在江湖傳頌中被推舉爲四絕色的女子,果然都有其不凡之處。
爲了不誤正事,南宮星遠遠拉開距離,到另一側仔細查驗。這裏雖是女子住
處,多有些隱私之物,但事急從權,他也懶得去避這種嫌。
而且玉若嫣著實一板一眼仔細得近乎可怕。南宮星沒好意思細看的幾條帶子,
一看就是洗淨了等著圍堵天癸水所用,內裏夾有草木灰,可以吸納不少汙血,來
月事期間不至於太過行動不便——她都一條條拆開,挑散了裏面的灰,還要指尖
一蘸,放到鼻尖嗅上幾下。
跟她一起辦事一天,南宮星就清清楚楚地了解,威震江南的女神捕之名,可
不是單靠直覺和容貌就能搏來的。
“玉捕頭,這三個丫鬟人微言輕,又跟在你身邊,你一旦出事,懷疑到她們
頭上不過是遲早的事,你當真覺得咱們在她們身上能查到什麽?”南宮星將自己
這半邊的各處角落,上頂下底均查看一番,忍不住起身問道。
他在如意樓修煉多年,又被師父耳濡目染,實在不願輕易懷疑這種尋常下人。
玉若嫣只淡淡道:“那要查了才知道。”
說著,她已將床下摸出的一雙厚踩山靴拿起,讓南宮星運指力掀掉靴底。
“這種地方,能藏下什麽。”南宮星苦笑著接過靴子,食指如劍一插一挑,
便掀掉了一只靴底。
可當他掀開第二只靴子的底後,一個小小的扁鐵盒子竟從中掉了出來,當啷
一聲,摔在地上。
玉若嫣蹲下撿起,面上終於露出一絲微笑。
南宮星略感尴尬,忍不住道:“這地方藏東西,取放是不是也太過不便了?”
“只是備用應急的話,便無關緊要。”玉若嫣打開鐵盒,看著裏面的暗灰色
粉末,用小指指尖輕輕一蹭,湊到鼻端嗅了嗅,跟著神情一變,忙將蓋子蓋上,
將指尖泡入旁邊木盆中洗淨,“得找人試試,這說不定就是亂心燈的本來面目。”
南宮星伸手接過,笑道:“你躲遠些,讓我先試,我百毒不侵,裏面若是有
什麽傷身的地方,我不至於真的出事。”
不等玉若嫣開口,他就往旁退開兩步,一推窗側身靠在牆邊,掀開鐵盒蓋子,
整個湊到鼻前,深深吸氣一嗅。
一股並不明顯的淡淡眩暈隨著這口氣進入腦海,若不是提前凝神注意,的確
不容易察覺到什麽異常,南宮星托著盒子,一邊繼續吸氣,一邊皺眉思忖,這若
是文曲仰仗的藥物,生效難道不會太慢麽?
不料剛想到這兒,方才那股眩暈便突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溫暖
松弛的淡淡倦意,讓他整個人不願使力,恍如微醺。
接著,他覺得腳下像是踩了棉花,方才還清醒無比的意識莫名就朦胧起來,
旁邊玉若嫣好像在說什麽,可他聽不真切,聽不清楚。
明明聽不清楚,可身子裏卻好像另有一個魂魄,聽到了玉若嫣的話一樣,控
制著他的手,將盒子緩緩放到了窗台上,腿也不再聽他的話,自發向後退去。
退出幾步,一杯涼水兜面澆來,渾身一冷,南宮星渾渾噩噩的神智總算又被
自我捕捉到了幾分。
他急忙凝息運功,暗罵自己一句大意,收攝心神,片刻後,才將剛才那股迷
亂之感驅散得幹幹淨淨。
“這便是亂心燈?”徹底清醒之後,南宮星擡袖擦了擦臉上的水,皺眉道,
“可方才的事情我都記得啊。”
玉若嫣搖頭道:“我對你說了好幾句話,你記得起哪個?”
南宮星一怔,跟著心中一凜,“我……竟一句也沒聽到麽?”
“你聽到了,還照做了。”玉若嫣面色凝重,道,“不過單靠這藥,就算你
吸得很多,也做不到對你隨意下令,看來,這的確只是個輔佐的手段。這種東西
加到燈中,混進蠟裏,或是摻入胭脂水粉,都可以讓人短時間內心防大弱。在此
期間,不管是陰魁眼那樣損人心神的法子,或是奪魄大法、催心術、迷魂醉這樣
的邪術,想必都可事半功倍。”
南宮星去把那盒子拿來,不敢打開再聞,遞給玉若嫣道:“那,是否意味著
這屋中姐妹兩個都參與在了陰謀之中?”
玉若嫣搖了搖頭,道:“未必,這靴子是上下山道時候用的,內院大丫鬟很
久也未必會用上一次,那兩姐妹一忙就整日不在屋中,下人的住處又不會經常上
鎖,說是藏匿也可,說是被人陷害亦可。這種實證,拿來逼供,也未必能問出真
相。”
南宮星若有所思,跟著道:“那這事,我看就先別對唐掌事他們說了。”
“爲何?”
“我擔心唐門爲了絕後患,直接將三個丫鬟一並處理掉。”南宮星輕歎口氣,
“別怪我多疑,我父母都是世家之後,家族利益比起幾個賤籍女子的命,不值一
提。”
“那也不必欺瞞。”玉若嫣墨眸微轉,在南宮星面上多停了片刻,忽而一笑,
“我自然不會讓他們濫殺無辜。”
南宮星呆了一呆。
他不曾想到,原來玉若嫣的笑容是否發自真心,對她迷人樣貌的影響,竟然
不遜色於方才認真查案之時。
天女門有樣奇詭神功名曰飛花三笑,傳說練成之後可有一笑傾人城、再笑傾
人國、三笑散人魄的奪命威力,越是美貌女子,使用出來效果越是可怕。
玉若嫣要是練了那門功夫,怕不是能打遍天下男子無人可敵。
查出這樣東西,玉若嫣還是不肯停手,又在屋中仔仔細細搜尋了足足一個多
時辰,外面等著的弟子進來催促,也被抓來幫忙,查到最後,又來了一個奉門主
之命過來詢問情形的年輕人。
那是唐遠書麾下最有前途的下一代內門弟子,唐行澤。
雙方認識之後,玉若嫣先將搜查結果陳列鋪開。
這一間並不太大的臥室,最後找出了兩批疑似亂心燈的藥粉,都被藏在鞋中,
一個在床下靴底,一個在樟木櫃子中一只舊繡花鞋的鞋幫裏。此外還從桌上小妝
奁裏找出一支經過機關變動可以打開空管的簪子,床上瓷枕的出氣孔內掏出了一
個可以裝下不少粉末的小竹筒,竹管側面帶著一層薄糨糊,若只是晃晃枕頭,絕
找不出。
南宮星在旁幫手,眼見著玉若嫣指點下將這些找出來,真是歎爲觀止。
唐行澤大喜過望,忙將東西整理記錄,安排兩個弟子迅速報告門主。
接著,玉若嫣就說起了那三個丫鬟的事。
三個丫鬟其中必定有鬼,但一個鬼、兩個鬼還是三個都是鬼,還未嘗可知,
與其他人之間是否還有聯係,也需要細細斟酌。
目前破綻露在蘇木和蘇葉姐妹身上,那麽,隔離關押之處就必須再度加強防
備,小心其他內線前來救援。每批護衛一定要同時包括世子舊部、公門高手與唐
門可靠弟子三方,彼此牽制監督。若無掌事一級的令符,任何人不得入內與那三
女見面。飲食派專人從唐門大夥房裏任意選取,看守交接時帶去,三份打亂,隨
機送往三處。不管被關押的三個丫鬟弄出什麽響動,即刻上報最近的掌事或捕頭,
得到允許之前,不必理會。
唐行澤聽完,皺眉道:“玉捕頭,孟少俠,恕在下冒昧說一句,不過是三個
奴婢,若其中真有問題,令可靠的人遠遠押走,直接送去鎮南王府不是更好?”
南宮星能聽得出,這位年輕才俊已經有了處理掉隱患一勞永逸的念頭,沒提
出將三個一起活埋,已經算是正派弟子的氣度了。
可送去鎮南王府,那邊怕是也懶得分辨三個丫鬟誰人無辜,八成要一並送去
刑場,活剮了爲世子報仇。
玉若嫣神情不變,淡淡道:“處理三個丫鬟容易,找這麽好的釣餌,卻很難。
那三人中就算沒有文曲,也一定有文曲最心腹的部下,如今隔離看管,他們一切
後續計劃都會受到影響,打草驚蛇之後,不就該是守株待兔的時候了麽。”
唐行澤一拱手,看向南宮星,謹慎問道:“孟少俠,你的意思呢?”
南宮星心中,走江湖打打殺殺的命才是最賤一層,自然微笑道:“玉捕頭思
慮周全經驗老道,我願惟她馬首是瞻。”
玉若嫣並不等唐行澤回話,又道:“此外,煩請行澤公子給門主帶個話,將
今晚在這裏翻查出來的幾樣藏匿手段告知,如果人力夠用,還請明天一早開始,
就將唐門內宅大院的每間屋子,都按此細細搜查一番。文曲布局良久,絕不會只
留下這麽點備用材料,找出七七八八搜集銷毀,也能讓她後續計劃巧婦難爲無米
之炊。那麽,我與孟少俠還有別處要查,就有勞行澤公子處理此地後續了。告辭。”
說罷,她擡腿便走,腳鐐叮當作響,轉眼就已到了院內。
南宮星對唐行澤一拱手,匆匆跟了過去。
難怪西南四州跟過玉若嫣的捕頭捕快都對這女神捕心向往之,南宮星才跟著
跑了這一趟,就覺得無比舒服自在,不必去苦思冥想下一步要做什麽,按照指示
辦事,就有充足收獲,幾乎從不無功而返,這簡直是公門中人夢寐以求的辦差情
況。
走到院外,南宮星看四下無人,才問道:“玉捕頭,時辰不早,我與家母還
有約定,該往西堂那邊過去了。”
“唐醉晚呢?”
“她在這邊住一夜就是,都是她自家親戚,應該不必咱們操心。”
玉若嫣略一沈吟,道:“好,回西堂。你去見過你娘,咱們再查下一處。”
“深更半夜,你還要查什麽地方?”
她腳下不停,仿佛不知疲倦爲何物,明亮雙眸望著暗不見路的山林,淡淡道
:“範霖兒。”
南宮星沈吟道:“她住處我匆忙查過一次,沒找到什麽特異之處。而且,恐
怕會有陷阱。”
“我要查的,是範霖兒這個人。”玉若嫣面不改色,道,“我是女人,你不
方便做的事,我來。”
“這……就算你是女人,深夜硬闖寡婦臥房,影響怕是也不太好吧?”南宮
星略感擔心,皺眉道,“範霖兒那兒應該是個一早就布局的誘餌,中間引了我幾
次,我比較小心沒有上鈎。”
玉若嫣搖搖頭,“你在寡婦房裏被抓住,可能會被趕下山去,我被抓住,能
有什麽?那要是陷阱,就更該由我去踩,看看到底埋伏下了一個什麽。”
她提氣展開輕功,垂手抓住腳鐐,姿態看上去並不優美,但效率頗高,一起
一落,便竄出數丈之遙。
南宮星輕松跟上,在旁道:“這會兒趕過去,會不會太匆忙了?”
“正是最恰當的時候。”玉若嫣一邊調息穩住身法,一邊撥冗回答,“那三
個丫鬟被抓起隔離的事,此刻一定已經傳入範霖兒耳中,今晚她肯定要思索對策,
說不定,還會聯係她的上下線,如果拿到什麽東西,便能抓個正著。”
“那她要沒拿著什麽呢?”
“我道個歉,咱們再查別處就是。”玉若嫣淡淡道,“被我看下,她又不會
有什麽名節上的損失。”
爲不影響效率,南宮星此後沒再開口,好讓玉若嫣專心提縱疾奔。
等回到西堂所在山頭,玉若嫣看上去終於有了幾分倦意,不過雙眼還是如晨
星一般明亮,也絲毫沒有要休息的意思,攀到山腰,看南宮星停下,便徑直往上
走去,道:“我在範霖兒家院子大門對面林中等你。”
離開時曾經過一次,倒是不必南宮星帶路。
“好,我一會兒就去找你。”
匆匆暫別,南宮星施展輕功趕去與母親的約定之所。
等了片刻,唐月依出現,帶來的消息,說不上好。
雍素錦依舊下落不明,霍瑤瑤和五公子武烈也都隨之不見,崔碧春已經通知
附近分舵,差遣人手,調動普通百姓裏的眼線,希望能盡早發現他們三人的去向。
西三堂總管嶽玲自愧馭下不嚴,管教無方,惹出了許多漏子,親自趕往風絕
塵處負荊請罪,風聞她將提請卸任,就此歸隱江湖。
薛憐在峨嵋山上徘徊十余日,先後誅殺峨嵋年輕弟子二十七人,上代劍客三
十一人,元老八人,最終將逃回峨嵋山的清心道長當衆斃於刀下,負傷逃走。
此戰震動江湖,江南江北傳言再起,均稱狼魂卷土重來,名門大派人人自危。
衆人提到月狼之名時,想到的,終於不再是當年令人畏懼的何若曦。
而是令人膽寒的薛憐。
此外,江北地界連著出現了幾樁滅門慘案,行凶者選取的目標皆是隱姓埋名
退出江湖的巨盜慣匪,還用了一些巧妙手段,將其僞裝爲如意樓所做。
北三堂總管孟飛已親自著手調查,三正六副九位堂主出動了五位,除此之外,
南宮星的師兄葉飄零也已在那附近,聽聞調查期間還和清風煙雨樓門下一名弟子
有了一些摩擦。
短短數月之間,一直在暗處進行的交鋒,就似乎已浮上水面,隱隱激蕩開來。
說過大事,南宮星又問了一句唐青的情況。
唐青被帶走後不肯遠離,如今還在距離唐家堡不遠的如意樓分舵中等待,前
日接了一封南宮星的家書,是白若蘭在家放心不下寄來的問候,看過之後,她還
萎靡了幾分,想來這次記憶受創,連累她的銳氣都被磨平不少。
唐月依覺得這並不是壞事,她升格當了婆婆,心態便與當年和南宮熙大鬧時
截然不同,對白若蘭頗爲滿意,自然就不願意家中多出幾個不好管的小妾惹得後
院起火。
這種明敲明打的州官放火百姓禁燈,南宮星也無話可說。
他總不能對自己親娘開口,叫她將心比心考量一下做側室的女人是什麽感受
……不然一會挂了彩去見玉若嫣,可就是真真正正將臉丟在姥姥家了。
換到南宮星講了一下這一天的事,唐月依略一沈吟,也覺得玉若嫣是個人才,
留給六扇門實在可惜,鼓動南宮星這次辦事的時候多留心些,要是能瞅準機會,
不必避諱,只管動用手段把人撬來。
“別怪娘背後說你師父不是,”最後臨別前,唐月依頗爲感慨地說,“風三
姐的武功震古爍今,那是大家都服氣的,可她作爲一宗之主,實在差點意思,當
初要不是我和何若曦幫著裏裏外外搭架子,她那些人脈也都盡心盡力,如意樓還
不知道要被弄成什麽樣子。我一直跟她說,這批總管拿來起步還行,一有合適人
選,就該盡快換掉。可她這人念舊情,還對裏頭有的人心存虧欠,長此以往,那
都是要命的隱患。小星,你得盡快磨練本事,若是風三姐失了手,這諾大一個攤
子,可就看你的了。”
“這也說得太遠了,娘,樓裏的各項事務,才運轉起來不過兩、三年,聽你
一說,倒像是風雨飄搖了似的。”
唐月依望著黑漆漆的林間,輕歎道:“江湖風雨,哪次不是說來就來。當年
風光無限的七大劍派四大世家,如今除了唐門,還剩哪個?奠基就用了壞料,那
裏禁得住大風大雨?小星,這次唐門的事情忙完,娘準備去樓裏幫你師父一段時
間,你在外也爭氣些,上次見你師父,你可注意她鬓邊已經有了白發?”
南宮星心中一酸,點頭道:“那自然是見到了,師父勞心勞力,做的又是並
不擅長的事,與師公天長日久兩地分隔,今年以來,又憔悴了不少。”
“你師兄雖挂名在風三姐名下,可武功實際上都是冷四哥指點的,那人的武
功邪得要命,練久了,會反噬心性,加上又是一個浪子脾氣,心無定所,如意樓
靠他是不成的。”唐月依走出幾步,柔聲叮囑道,“小星,娘說這麽多,是爲了
提醒你,娘和師父讓你練一身武功,不是爲了讓你事必躬親,處處沖在一線,只
是爲了讓你經曆江湖風雨也能得以自保。你應該磨練的方向,還是用人識人,非
不得已,不要貿然以身涉險。懂麽?”
“是,兒子謹記娘親教誨。”南宮星不敢怠慢,肅容拱手,正色回答。
“近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唐門中一些反常的事,這裏似乎每隔十幾年,就會
生出一場凶險內亂。”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收住話頭,道,“不多說了,總之,
若是我猜測不錯,唐門此後會是個更加可怕的地方,咱們必須盡早辦完事抽身而
退。否則,恐怕會被這百年巨獸一口吞下,屍骨無存。”
不等南宮星答話,唐月依邁開兩步,又恢複了平時的果敢灑脫,一擺手道:
“我知道你還有事,去吧,明晚再見。”
話音未落,她秀足一點,倩影一閃,乳燕投林般消失在昏暗無光的林間。
恍惚間,竟真如被山峰的陰影吞沒一樣。
南宮星心中不安,忍不住追了幾步,躍上枝頭,見母親身法輕靈,轉眼已到
了數十丈外,這才松了口氣,轉身往和玉若嫣約定之處去了。
遠遠望見玉若嫣的身影後,南宮星先前就一直隱約徘徊在心頭的感覺更加強
烈。
他總覺得,玉若嫣的人,像是被鎖在了一個巨大的玉石殼子之中。
冷漠,堅硬,只在很少的彈指之間——如先前那嫣然一笑的時候,才能讓人
感受到,屬於鮮活生命的溫度。
是因爲她長年公門的需要?還是寄居於王府小心求存天長日久養成的秉性?
亦或是……她藏起了真正的自己,爲了某種目的?
他提氣走近,相距還有數丈之遙時,玉若嫣就遠遠扭過了頭,仿佛能穿透一
切的視線,輕而易舉地鎖住了他的身影。
多少感受到了幾分唐遠明的不甘,南宮星眉心微皺,快步過去問道:“你聽
到了?我明明沒發出什麽聲音。”
玉若嫣淡然一笑,道:“我感覺到了。”
“這聽著可有些玄奇。”
“我本就在警戒著周遭情形,要發現一個人的動作,不必只靠聲音。”
“不愧是雍家後人。”南宮星笑歎一聲,“佩服佩服。”
玉若嫣沒再否認,只淡淡道:“既已來了,咱們去吧。”
“你打算怎麽去?去了,怎麽做?”
玉若嫣望向唐家這處院子,輕聲道:“你既然懷疑她是文曲的人,那她就必
定有破綻。來了,去找就是。”
“若找不到呢?”
“她被我看看,又有何妨?”玉若嫣淡淡一笑,邁步走向院牆。
“不走正門?”南宮星跟過去,明知故問。
玉若嫣幹脆不答,貼牆走出兩步,一擺手道:“你不是已夜闖過麽,帶路。”
探過一次的地方,南宮星自然輕車熟路,轉眼就摸到了範霖兒住處後面,指
了指院牆裏,低聲道:“此處正對的就是,但這面的窗子動靜較大,最好從旁繞
去前院,我帶著劍,挑開門闩就是。”
“不必。”玉若嫣略一搖頭,彎腰提起腳鐐,擡足一踏,淩空越過院牆。
南宮星忙展開身法跟上,剛一落地,就見她伸手一掀,打開了那吱嘎作響的
木窗,就這麽縱身一跳,竄進了屋內。
這窗子聲音足夠驚醒屋內睡死的範霖兒,南宮星急忙擡手托住回落木框,跟
了進去。
玉若嫣腳上帶著鐐铐,雙肩無法發力徹底,動作卻依舊輕巧靈敏,裙裾微揚,
身影就已越過正在外間床鋪上揉眼的貼身丫鬟,沖入屋內。
不想把事情鬧大,南宮星只好道聲得罪,上前將剛剛醒轉的丫鬟一掌震暈,
扶回床上拉起被子蓋好。
這時,裏屋已經傳出了範霖兒的低聲驚呼。
“你……你是誰?”
“範夫人,在下玉若嫣,特來查驗一些事情,還請配合。”
範霖兒語調更加驚慌,“玉捕頭?你、你要查什麽事情,至於深更半夜,在
我已經睡下的時候硬闖?”
“不管查什麽事情,大張旗鼓提前說明,往往是查不到的。”玉若嫣說罷,
取過桌上火鐮,先掐住燈芯嗅了一下,這才點燃,淡淡道,“夫人請往旁邊略坐
片刻,搜查需要費些時間,夫人稍安勿躁。”
“我、我若是不答應呢!”範霖兒有些著惱,聽上去似乎又有幾分心虛。
南宮星本想跟進去,可轉念一想,若是範霖兒就是在等著坑他,這反而會壞
了玉若嫣的事,便強自忍住,在外間憑著目力四下打量。
“公門查案,沒有答不答應。”玉若嫣不再多話,伸手一拉,就將只穿了亵
衣中褲的範霖兒拉離床鋪,端著燈台左右掃視,翻枕掀被,搜查起來。
範霖兒咬唇坐下,神情萬般惱火,卻一副無計可施的樣子。
她不懂武功,身嬌體柔,玉若嫣莫說只是被封住肩臂穴道帶著腳鐐,就是鐐
铐枷鎖俱全,琵琶骨被穿,也能輕松制服手無縛雞之力的一個小家碧玉。
要是男子夜半硬闖,範霖兒還可以大聲呼救栽贓一個圖謀不軌,無奈玉若嫣
自己就是女子,還比她美得多,這借口並不好用。
南宮星在外間站著,感覺胸中憋悶已久的一股濁氣就此松脫,長籲出來。
範霖兒一直對他百般撩撥,這下總算遇到了克星。
範霖兒眼珠骨碌碌轉了幾轉,一眼瞥見玉若嫣雙腳之間鐵鐐叮當作響,提高
聲音道:“玉捕頭,你尚未脫罪,憑什麽來這裏翻查我的房間?”
玉若嫣將被頭拆開,探手進去細細摸索,背對著她道:“唐門準我查,我便
來查。你若願意讓羅捕頭他們來翻你的房間,我可以命人去叫。但今晚一定要查
清,你也不許離開。過會兒我要搜身。”
範霖兒臉色又變了變,委屈道:“搜我身做什麽?是懷疑我謀殺親夫麽?我
死了夫君,無依無靠,就活該受你們這樣欺辱不成?”
“這不是欺辱。”玉若嫣將燈座放在床頭,盯著靠牆一處明顯不對勁的縫隙,
略一猶豫,單腿跪了上去,彎腰去摳。
範霖兒驚叫一聲,上前拖住她的胳膊,慌張道:“不行,你……你不準再搜
了!”
玉若嫣反手一扭,將範霖兒胳膊擰到背後,跟著面朝下按在床上,單膝壓住,
指尖一探,已經摳開了被褥下藏著的一個暗格。
“玉若嫣!”範霖兒壓低聲音尖叫道,“你……你若是硬要搜那兒,我……
我可沒臉再活了!”
玉若嫣卻不理她,將暗格裏一個絲緞口袋掏了出來,松手站起,退開幾步,
把燈台放回桌上,先用指尖隔著口袋按了一下,確認裏面是個木盒,才拉開係帶,
將裏面東西倒出到外面。
範霖兒面紅耳赤披頭散發,怒瞪著玉若嫣,尖聲道:“我……我若是羞憤自
盡,那就是你逼死的!”
玉若嫣不爲所動,咔的一聲打開盒子,側身讓出正面以防暗器機關,衣袖掩
住口鼻以防毒煙,將燈往遠處挪了挪,這才掀開蓋子。
裏面並沒有什麽機關,而是用絨布包著一個狹長器物,配著一罐油膏,擺在
裏面。
玉若嫣微微蹙眉,拿起那布包捏了捏,展開拿出。
一根多半是鹿角雕刻、龜頭活靈活現、陰莖粗長微彎、根部還留有個手握之
處的假陽具,就這樣落在了玉若嫣的掌中。
上面傳出了淡淡味道,保不準,範霖兒睡前才剛用過。
那俏寡婦頓時成了被踩住尾巴的貓,只是羞於鬧大,不敢高聲,咬牙切齒尖
聲道:“你可滿意了?我決心爲郎君守寡,唯恐天長日久心癢難耐惹出禍事,托
丫鬟帶了這麽個假東西,仔細藏著,你倒好,搜出來啦,我……我就是這麽……
這麽不要臉,你可算是滿意了吧……嗚嗚……”
她說著說著雙眼一紅,滴滴答答掉下淚來,一副羞憤欲絕的樣子。
玉若嫣臉色微紅,但手卻依然握著那根角先生不放。
墨玉般的眸子微微一轉,她將燈台挪近幾分,指尖插入那灌油膏中摸索一番,
沒有摸到什麽東西,似乎就是潤滑所用,便又把那角先生湊到眼前,細細觀察。
範霖兒淚眼婆娑擡起頭來,抽抽搭搭道:“你還不給我放回去,是……是要
羞死我麽!”
“範夫人,你要死,也是畏罪自盡,絕不會是羞死的。”玉若嫣冷冷說道,
接著,指尖一刺,指甲借著油膏潤滑,竟將那假陽具的龜頭後棱栩栩如生的包皮
接縫摳開了一線。
手指一捏,用力一拔,角先生的腦袋竟就這麽被扯了下來。
這做工精巧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器具,原來是個粗長的圓筒,裏面用油紙包著,
塞了不知道什麽東西,周圍縫隙還墊了棉花,想必是擔心被人晃動時候聽到聲音。
南宮星方才就在門外暗處小心站定,偷偷窺探裏面,看到此處,心中對範霖
兒都有些敬佩,這種藏匿東西的法子,別說南宮星先前沒找到,就是找到了,多
半也不會細看,想到這裏面竟然還別有洞天。
畢竟寡婦用這東西簡直天經地義,誰會相信這麽個拿來鑽洞的玩意裏頭其實
有個洞呢。
玉若嫣將油紙包一個個掏出來,緩緩擺在桌上,道:“範夫人,你還有什麽
話說?這裏面藏的,若我沒猜錯,應該就是迷人心智的藥物,和輔助易容所用的
備料吧?”
範霖兒抹了抹淚,一擡頭,冷冷道:“我不懂你的意思,什麽藥,什麽備料,
我一概不知。這東西是我請貼身丫鬟去偷偷買的,我只管擦了油膏,插進屄裏解
癢,這裏頭要放了東西,你們該去問外面睡的紫芙才是。她是唐門分我的貼身侍
女,此前什麽來曆,我都沒問過,玉捕頭爲何偏要懷疑我,而不去查她?”
她霍然站起,語調轉爲陰森淩厲,顯然已不打算再維持僞裝,“玉捕頭,我
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寡婦,我拿這些東西,怎麽幫忙?怎麽送給別人?怎麽
想,也該是滿山上下活動自由的丫鬟們更可疑啊。她就在外面睡著,你去查查,
先查查她,可莫要冤枉了我這個好人呀。”
“丫鬟動得了你房中的東西,卻動不了你身上的。”玉若嫣走到範霖兒身前,
突然擡手將她亵衣活結扯開,“我先搜過你的身,再去查她不遲。”
範霖兒雙手一擡就要護住胸口,但玉若嫣揮掌切下,一聲悶哼,就讓範霖兒
臂膀垂落,無力再動。
跟著,玉若嫣將她胳膊一拽,繞到背後解開抹胸帶子,向旁一扔,亵衣扒下,
褲帶一拉,插腰一松,中褲也順著光滑大腿落了下去,堆在腳邊。
不過轉眼工夫,玉若嫣就將震驚到呆若木雞的範霖兒剝得精赤條條,一絲不
挂。
那墳起美牝,油黑恥毛,嫩白小腹,圓潤雙乳,連著兩點嫣紅蓓蕾,頃刻盡
數呈現在眼前,纖毫畢現。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3-9 21:16
標題:
竊玉 (18)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2-23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另有《都市偷香賊》第二集已於阿米巴星球發布。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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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公子
“玉若嫣!”範霖兒氣得渾身發抖,顫聲道,“我好歹也是唐門明媒正娶的
媳婦,我守寡這才多久,你就欺辱上門了麼!”
“你我同為女子,何談欺辱。”玉若嫣冷冷回道,卡住範霖兒後頸一按,便
將她面朝下壓在床上。
這俏寡婦哪里肯甘心,雙手雙腳一起掙紮,粉白雪潤的身子動得絲毫不顧形
象,到讓門外陰影里站著的南宮星著實飽了一番眼福。
玉若嫣似乎並不是第一次嚴查女犯,單手就將範霖兒制得動彈不得同時,哼
跨一步,長腿一別,就讓範霖兒雙股再難並攏,兩根蔥管兒一樣的纖長指頭一撐,
就把範霖兒那一對兒堆雪似的臀峰打開到兩側,露出了當中還生了幾根細毛的暗
紅後竅。
她望了一眼,似乎在確認什麼一樣用指尖在周圍菊輪上微微一壓,聽著範霖
兒的羞恥悶哼,搖了搖頭,手向下一滑,如法炮制,又將範霖兒腿心白馥馥的帶
縫肉丘撐開。
粉瑩瑩的牝戶頓時一覽無余,這處地方彈性驚人,內里可大可小,單看外面
似乎看不出是否有東西在內,玉若嫣伸手摳了一下先前的油膏,拇指在食指上一
碾抹開,便老實不客氣地捅進了範霖兒的里面。
也虧得這是個寡婦,若是個黃花閨女,玉若嫣這毫不憐香惜玉的一下,怕不
是就做了人家的老公。
她食指纖長,伸到里面還左右轉了幾下,南宮星看在眼里,只覺褲襠都緊了
幾分,可若要他挪開視線不占這現成便宜,他又不是那種正人君子。
里面什麼也沒有。
抽出指頭,在範霖兒臀上擦了擦後,玉若嫣一擰她頭發,將她拉起,望著她
眼睛道:“想來能搜到的,就是角先生里那些了吧。”
範霖兒咯咯笑道:“那角先生是丫鬟為我偷偷買的,與我何幹?”
玉若嫣略一思忖,突然屈膝墊在範霖兒背後,手拉著她滿頭青絲往下一拽,
繞過床柱打了個結,騰出手將她雙腕並到一起,扯到頭頂上方,固定不動。
當即,範霖兒一絲不掛的身子就成了一張弓,向上彎著,挺高了一對兒顫巍
巍的奶,並無幾分贅肉的小腹也拉緊到了極致。
玉若嫣低頭湊近,從腋下乳根,一路看到肋側腹溝,細細看到第二遍,又用
指尖摳了摳幾點可疑之處。
範霖兒怒極反笑,嘶聲道:“玉捕頭,你摸夠了沒?難不成你竟是個喜好女
色的,打算與我磨豆腐麼?”
玉若嫣仍不言語,起身突然一掌切在她頸側,將她打昏過去,丟在床上,拉
起被子蓋住,轉身走到外間。
南宮星早已提前躲開門口,不過他也知道,以玉若嫣的敏銳,必定早有察覺,
在旁問道:“如何?”
玉若嫣搖了搖頭,“她沒有七星門的暗記,不過也是理所當然,她畢竟是明
媒正娶嫁進來的,若是用個帶暗記的女子,夫妻之間想要一直隱瞞,也不容易。”
“還有可能,她壓根就不是七星門的人。”南宮星緩緩道,“唐門此案,必
定有天道參與其中,可目前查到的線索,幾乎全在七星門身上,我在想,這會不
會也是布下的疑陣之一?唐家內門弟子中就有已經投身天道的,如果七星門背後
的雇主就是天道,等於說,兇手還有不少隱藏的幫手不必擔心被揪出來。”
“你說得有理。”玉若嫣略一頷首,道,“但範霖兒沒有七星疤痕,想證明
她與此案有關,就難了。”
“不是搜出了她藏的那些東西麼?”
玉若嫣搖了搖頭,走到丫鬟床邊,垂手掀起丫鬟的衣服,往那小肚子上摸了
幾下,繞到腰側,指尖突然一摳,刺進了什麼東西中,跟著緩緩掀起,用力一撕,
揭掉了一層並不很厚的假皮肉。
再露出的小腹,就已經有了缺一顆天權宮的北鬥七星。
“這代罪羔羊,只怕一早就是準備好了的。”玉若嫣輕輕嘆了口氣,“明日
告訴掌事,集合家中男女弟子,分別將男僕丫鬟們的胸腹之間檢查一遍,我想,
應該又能揪出一些伏兵。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這些應該大都是替罪羊。”玉若嫣望著床上那昏迷不醒的丫鬟,“即
使嚴刑拷打,也問不出誰是文曲。”
南宮星柔聲道:“但這些人都被抓了,文曲辦事也會困難許多。”
玉若嫣頷首道:“走一步算一步吧。這條線大概是到此為止了,我帶這丫鬟
回地牢休息,南宮少俠,你請自便,明日一早,叫上唐掌事,咱們地牢見面再談。”
“好。”
一路將玉若嫣送回地牢外,看她進去,南宮星才籲了口氣,轉身準備返回自
己住處。
不料沒走出多遠,眼前一道身影閃過,唐炫已穩穩落在面前。
“炫兄,有何要事?”南宮星略感疲倦,強撐笑道。
唐炫輕聲道:“南宮兄,我雖不情願,可既然是緊急的事,還是為你當一次
烏鴉的好。我不久前得到消息,鎮南王的其他幾位公子,明後兩日就都要到了。”
“什麼?怎麼突然這麼快?”南宮星心中一凜,若是鎮南王府的其他公子們
通情達理,肯讓玉若嫣繼續戴罪立功便罷,可若是其中有人不肯呢?
不管是居心叵測,還是滿心義憤只求殺人者償命,想要對玉若嫣不利,都實
在是太過容易。
偏偏,於情於理都沒有幾人能夠阻止……
“我早說了,你費這麼大力氣把我引開,便不可能再有空去攔我幾位哥哥。”
武烈拿起酒壺,就著嘴唇倒了倒,什麼也沒倒出來,哈哈一笑,將那頗為精致的
小容器信手一丟。
小酒壺遠遠飛入山崖之下,傳來當啷一聲輕響。
雍素錦坐在樹杈上看著草窩子里坐著的鎮南王府小公子,心底也頗為後悔。
她實在沒料到,這武烈不僅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還性情古怪,城府極深。
兩人那一晚交手難分軒輊,她本想先放棄自保,另謀他路,哪知道這位金貴無比
的小公子竟然反追了出來,一路盯著她不放,先後已經打了好幾場。
雍素錦心里有數,她下了殺手,可武烈的確手下留情了幾分,這樣的情況仍
不分勝負,其實就是她略遜一籌。
到後來,她也看出對方無意取自己性命,索性偶爾像此刻這般與他一上一下
相距一段閑聊幾句。
“但我把綁了你的消息托霍瑤瑤傳給了他們,明說了要是他們敢踏入唐門一
步,我就要你的命。”雍素錦嬌笑道,“武烈,你可要謝謝我,這下你可分得清,
你家里誰想要你死了。”
“你不這麼說還好,你要這麼說,我那三個哥哥肯定恨不得插了翅膀往唐門
飛。”武烈摸了摸手背上血淋淋的劃痕,朗聲道,“我剛才問你呢,你這破釵子
沒毒吧?怎麼不答話?”
雍素錦哼了一聲,道:“有,腐骨蝕筋的劇毒,慢性發作,你還不快滾,找
郎中救你的命去!”
武烈笑道:“那看來是沒毒了,你這女人頗有意思,生得也挺美,要不要跟
本公子回去,做個側室?”
雍素錦足尖一翹,勾著木屐晃了兩晃,“你這男人也挺有趣,模樣還不錯,
本姑娘已經有了個情人小廝,幹脆你跟本姑娘走,做個捏腳的,要不要啊?”
“你這腳,本公子捏得。可你那情人小廝,我得先殺了才行。”武烈一挽袖
子站起,“我要的,可不和旁人分享。”
“一樣一樣,那我回頭有空,也去把你的妻妾殺光,咱們再談。”
武烈笑道:“可我尚未娶妻納妾,你要殺誰?”
“那就殺你。”雍素錦咯咯笑道,玉腿一蹬,飛身而下,手中斷了一股的鐵
釵橫劈一道冷電,刺向武烈喉頭。
嗆的一聲,武烈拔劍在手,兩人再次鬥到一處。
他倆幾日間已經打了數場,彼此知根知底,雍素錦只求占些皮肉傷的便宜,
並不冒進,武烈下手又留著三分余地,兩人鬥得枝葉紛飛煞是好看,卻始終少了
些生死攸關的氣勢。
堪堪糾纏百余招,雍素錦木屐一踏,掃腿掀起一片腐泥,劈頭蓋臉糊向武烈。
先前就在這上面吃虧被劃了一道口子,武烈哪里還敢怠慢,青鋒回圈擋開同
時,腳下向後跳遠。
雍素錦這次卻沒有趁機搶攻,咯咯一笑,道聲少陪,便飛身鉆入林中,一溜
煙逃了。
雖然暫且脫身,可她心里知道,身後那位小公子遲早還會再追上來。那家夥
如果所說不假,是找玉若嫣討教過追捕緝兇法子的。
昔年雍家獨步天下的神技,變故時她還年幼,所記下的其實不多,可她姐姐,
卻已經小有所成,若非如此,當年也不至於憑幼小身軀硬是帶她偷跑出來,一逃
數十里遠。
要不是她年紀太小,翻墻時候碰掉東西驚動了惡狗,她姐妹二人便都能得以
脫身。
若那樣,如今的她倆,還會是現在的樣子麼?
所以,都是她的錯。
知道對方技高一籌,雍素錦也懶得再去收拾身後痕跡,匆匆忙忙繞過山頭,
迎著晨光打眼一望,見有個小村,暗暗松了口氣,沈氣壓下樹枝,借那回彈之力,
飛身而起,在樹冠間展開輕功,如淩虛仙子,轉眼就到了山下村旁。
她樣子雖美,但秀發散亂,衣著古怪,赤著雙足手里捏著一根斷了半股的鐵
釵,釵上還有血痕,眉宇間盡是煞氣,哪里還有尋常百姓敢多看一眼。
雞啼日升,正是村里農戶帶著幹糧器具,趕著牲畜在梯田中準備耕作的時辰。
雍素錦當初既然起誓,就不願忤逆南宮星代如意樓給她定下的規矩,在身上
摸索半天,湊了半串大錢,討價還價一番,從一個膽子大些的農夫手里買了半塊
幹餅,一皮袋清水,坐在牛車上吃喝一頓,姑且果腹。
她是在山野里過慣了的,根本不信錦衣玉食的小公子能一直耐心十足追她。
可她偏偏還猜錯了。
在村中找個茅廁卸貨,輕身之後,雍素錦當著幾個農夫的面往西離開,到了
一條小溪後,即刻改道向北,踏水而行,徹底進入到深山老林之中。
她心里清楚,越是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逃進去的人其實就越容易被擅長追
蹤的人找到。真正原始的叢林,不管如何小心,只要經過,就會留下人的味道,
人的痕跡,指示出人的方向。
她是在賭,武烈費盡辛苦找到這邊,也會對這荒蕪人煙的鬼地方望而卻步。
雍素錦其實不喜歡人。
在這種獵戶樵夫都不會留下足印的地方,她反而整個身子都輕松了許多,揪
下枝頭蟲子,擰頭送入口中大嚼,滋味仿佛都比村頭買的那半個硬餅香甜。
到了人跡罕至的深處,山泉小溪並不少見,以她的功夫,捉些鳥獸烤來吃了
也易如反掌。
如果不是玉若嫣還有一屁股麻煩,她在這地方就是呆上十天半個月,甚至一
年半載,也能怡然自得。
很早之前她就想過,若到了不想再走江湖的時候,或是大仇得報,此生無憾
之際,亦或是因為一些緣由,再也不能出現,她就找個這樣的蠻荒之地,做個快
快樂樂的女野人。
到了那時,豈止是鞋子不必再穿,就是一身赤裸,回歸天生本色,又有何妨?
反正也不會有人想她。
真有,就當她已經死了吧。
日升日落,雍素錦估摸一下距離,開始往唐家堡所在的方向轉去,心想自己
應該已經擺脫了陰魂不散的武烈,是該想想如何對付另外幾位公子的時候。
可被武烈這一番拖延,保不準另外三個兒子此刻已經齊聚唐門,開了三堂會
審,要取她姐……不是,要取玉若嫣的命了。
雍素錦心里焦急,卻又無可奈何。
一腔憤懣,最終還是不願意遷怒在找到的那一窩狼崽子身上,她估摸母狼應
該就在附近,安慰自己兩句,狼肉不好吃,便匆匆離去。
最後沒找到合適獵物,她費了番功夫才捉到一只倒黴的公狐貍,騷味撲鼻,
火烤之後味道也稱不上好。
吃了幾口,她剛把狐貍的卵子烤熟擱進嘴里嚼著,就看到對面林縫里,鉆出
了頗有幾分狼狽模樣的武烈。
“我拿來練習本事的時候,往深山里追過七個人。那七個人加起來,也夠不
上你一根腳趾頭。”他擡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泥灰,苦笑道,“你到底是人,還是
只母猴子?進了林子等於回家麼?”
“你幾時見過猴子能吃狐貍的?”雍素錦冷哼一聲,隨手抄起一根掰斷的鋒
利骨頭,“你一直跟著我不放,到底想幹什麼?”
武烈哈哈一笑,靠著樹直白道:“本來當然是想幹你。像你這麼又標致,又
透著一股野性的好女人,我之前就見過一個,可惜被我大哥定了,如今成了階下
囚。我是嘗不到了。我本想從你身上找找滿足,哪知道你本事也忒大了些,竟一
路逃到這種鬼地方來。我開過十九個花魁的苞,躺一起幹十遍,也他娘的沒追著
給你捏捏腳難。”
雍素錦嬌笑道:“喲,小公子你可真是好興致。”
“現下當然沒了。瞧瞧我如今的德性,要是我娘看見,能活活氣出尿來。不
能叫你傾心,我用強又有什麼意思。再說,你這會兒的樣子也……也實在是有礙
觀瞻,我這還有興致的話,為什麼不去抓只母猴子對付。”武烈大步過來,往火
堆邊一坐,笑道,“這狐貍挺肥,你吃不完。”
“吃不完我可以帶著。”雍素錦撕下一塊微焦的肉,丟進嘴里,“我在山里
從不做東請客。”
“小氣。”武烈也不再討,變戲法似的從背後摸出一只死鳥,挖泥裹上,連
毛一起丟進了火堆。
雍素錦從不輕易信人,即便武烈表現的怎麼無害,她依舊繃緊了全身的肌肉,
隨時可以像射箭一樣縱身離開。
“我原本的未來嫂子,是你什麼人?”看著泥巴團被烤硬,武烈忽而問道。
“不知道你在說誰。”雍素錦哼了一聲,將之前破出來的下水雜碎撥拉兩下,
找出狐貍尿泡,丟到那團泥旁邊。
炭火一燒,一股令人惡心的騷味頓時撲鼻而來。
武烈捏著鼻子咳嗽兩聲,急忙用劍鞘把那玩意挑走,皺眉道:“你來殺我,
不就是因為我去了唐門,對玉若嫣不利麼?你和她非親非故,豁命做這個,圖什
麼?”
“我是奉命行事。”雍素錦嬌笑一聲,挑眉道,“小公子你不問江湖事,不
知道我血釵已經賣給如意樓為奴了麼?如意樓的少樓主看上了江湖四絕色榜上有
名的大美人,我一個跑腿兒的,還能不赴湯蹈火麼?”
“你這謊撒得可不如你的人漂亮。”武烈搖了搖頭,“你和玉若嫣,一定是
親戚。”
“何以見得?”
“你殺氣滿溢對我出手的時候,眉眼之間和玉若嫣發狠時幾乎一模一樣……
這話整個王府能說的人都不多。”武烈頗為得意道,“因為這麼些年,以觸怒玉
若嫣為樂的,也就我一個。”
“人有相似,我只當你是誇我好看。”雍素錦冷笑一聲,“別的什麼也說明
不了。”
“玉若嫣的腰後有蝴蝶。”武烈撥拉出泥團,一劍鞘敲開,懶得處理羽毛,
直接撕去外皮,啃了一口鳥肉,“府里知道的人不多,我算一個。那本來是個不
知道哪里的變態給家奴烙的印子,我爹見撿來的女娃醒來後失憶,不願意觸及她
傷心事,就改了名字叫玉若嫣,帶回家里後,還請人將她的那塊烙印刺成了一只
好看的蝴蝶。”
他咧開嘴,笑出了牙,“我還聽說,玉若嫣剛救起來昏迷不醒那陣子,滿口
喊得都是妹妹。嘶,你說她會不會有個妹妹,沒逃出來,好久之後才脫身,最後
仗著不遜色姐姐的天賦,成了個有名的女煞星啊?”
“滿嘴胡話,與我何幹。”雍素錦放下狐貍肉,在樹皮上擦了擦掌心的油。
武烈叼著烤鳥往後一竄,遠遠躲開,拔劍橫胸,才換拿鞘的手抓住烤鳥,騰
出嘴巴,道:“別這就急著滅口啊,你動手,就說明你心虛!心虛就說明我猜對
了。”
雍素錦看他堂堂一個王府公子,竟露出幾分耍賴撒潑的樣子,一時間啼笑皆
非,後退兩步,道:“我有何可心虛的,你在這里吃你的,我要走了。你既然不
為殺我,就不要再追。你功夫是比我好些,可也好不出太多,深山老林你不會比
我更熟,再來,小心你的狗命。”
“我就想看看你後腰上有沒有一樣的印子。”武烈將拔出的長劍緩緩平指,
微笑道,“你給我看一眼,不管有沒有,之後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不會再追。
這種鬼地方,我可是再也不想來了。”
雍素錦呵呵一笑,擡腳踩在旁邊樹上,抽下頭上另一根黑鐵發簪,一身殺氣
洶湧四溢,臉上卻是眼波蕩漾,嬌滴滴道:“喲,還說你沒了興致,結果卻要看
人家的腰。那好,你來啊。”
“傻怕楞,楞怕橫,橫怕不要命。”武烈搖搖頭,退入樹後,“你頭一夜偷
襲我的時候,都沒此刻這般殺氣重。我不必再看了。我已知道答案。”
“那你就得死!”雍素錦一聲嬌喝,手中斷釵一揚打出,腳下踢起,紅熱炭
火如鍛鐵一般四處飛濺,劈面兜向武烈。
武烈知道厲害,暗叫一聲不好,丟開烤鳥向後急退,長劍一圈,內力化作劍
氣,蕩開直射喉頭的斷釵,同時後縱而出,避過還在燃燒的炭火。
此間林地陰濕,腐葉爛泥蓄著不少潮氣,倒是不必擔心引發山火。
而且,武烈心里清清楚楚,對面那個殺意畢現的女人,遠比山火可怕得多。
“好漢不吃眼前虧,雍姑娘,少陪了。”武烈朗聲笑道,十三個字的功夫,
掌中寶劍倒接了雍素錦一十七招。
幸好山幽林密,鐵心逃跑,騰挪身法又足夠靈巧的話,武功即便略遜一籌也
不至於難以脫身。
更何況本來更強的就是武烈。
雍素錦胸中怒火正盛,眼見武烈東躲西藏,自己雖然跟不丟,卻也拿不住他,
越追越是心急如焚,到最後猛然一怔,擔心上當,頓足不前,再想出手,武烈已
經去得遠了。
她牙關越咬越緊,越咬越緊,終於發泄般大吼出來:“我沒姐姐!誰說我有
姐姐的!我沒有——!”
隨著這聲怒吼,雍素錦手臂狂舞,掌中那柄如意樓特地為她打造的黑鐵簪將
身旁一顆老樹劃得皮開汁濺。
這無用的發泄足足持續了一刻,雍素錦才喘息著停了下來。
跟著,她向後倒下,躺在了柔軟的腐泥之中,緩緩閉上了眼。
不一會兒,仿佛已經睡著的她,卻輕輕唱起了歌。
那似乎是一首童謠,沒什麼調,也談不上好聽。
“姐姐的頭上戴著花,妹妹的小手往上抓,姐姐姐姐給我吧,妹妹也想變美
呀。姐姐摘了頭上的花,妹妹變成了俏娃娃,山邊的花呀千萬朵,姐姐妹妹戴不
下……”
“公子,此曲如何?”唐遠書滿臉堆笑,端坐下首,臉上神情渾不似平時主
持唐門事務的模樣。
南宮星坐在距離廳門最近的地方,望著那兩個身穿輕紗懷抱琵琶等待打賞的
歌妓,暗暗嘆了口氣。
鎮南王府的公子們,終究還是早早到了。
三位公子,恰好分別進駐三座山頭。
此刻在唐門門主身邊坐著的,那滿面倦容身體病弱的俊秀青年,便是鎮南王
次子,武平。
他雖名叫武平,表字蕩寇,卻沒承襲了父親的勇武強壯,與家中四弟一樣,
最出名的,就是走到哪兒都需要謹慎伺候著的病弱之體。
同一天內趕到唐門,老三武達不過輕騎隨從兩位,行李包袱一個,而武平與
家中四弟武瑾,則各帶了足足十余名護衛,二十多個僕役奴婢,一路趕來,倒有
七八個隨行丫頭生生累出了病。
頭一晚接風宴後,武平便接管了唐門駐紮的所有官差衙役,責令武達進駐東
堂,幫唐遠圖重新挖一遍外門弟子中的疑點,請武瑾暫居西堂,監督唐遠明協查
此案。
他自己則坐鎮門主唐遠書身旁,請來此時唐門中的各路外援,算是禮數周全,
依照江湖規矩,客客氣氣給了任務安排。
六扇門的高手,統歸羅傲麾下指揮,自不必提。
玉若嫣本以為無法再自由行動,不想武平仔細審閱了這些時日調查的資料證
據後,並不如傳聞中那樣急於替大哥報仇攬功在手,反倒傳下命令,讓唐門上下
不必著急,定不能冤枉一個好人,連那香墜,都暫時放出牢房,交給唐門請醫問
藥,好好診治。而玉若嫣,則正式得到武平明令,可在三山自由行動,戴罪立功。
只是出於那心劫仍在的考量,玉若嫣依舊帶著腳鐐,不得親自攜帶兵器。
外援江湖高手,連同武平帶來的王府精銳,一並歸於玉若嫣指揮。
托名孟凡的南宮星,也在此列,還蒙玉若嫣親點,依舊做隨行副手。
這兩日間,唐門按照性別分組,弟子組之間互查,查完再去清查僕役奴婢,
果然如玉若嫣所料,又揪住了七名年初新進的下人,均帶有七星門烙印,關入地
牢交給羅傲審訊。
但有些意外的是,蘇木、蘇葉姐妹兩個作為源頭,赤身裸體從頭到腳被扒了
個遍,也沒找出什麼異常之處,紫萍身上也沒有七星門的記號,三個最有嫌疑對
玉若嫣下手的,仍只能分別關押,嚴密看守等著文曲或文曲的部下上鉤。
那範霖兒雖然將罪責推給了貼身丫頭紫蘇,但唐遠明並不是這麼好糊弄的人,
在哭天搶地的唐行濟父母哀求中,唐遠明親自帶人將範霖兒抓出內院,帶了些簡
單行李,關在了玉若嫣此前住的地牢之中,與紫蘇比鄰而居。
唐行晁被唐遠明廢去武功,收押在親族內院,妄動則死。那日與他一同被揪
出的天道策反弟子俱被毒殺,拖去後山掩埋。
不過幾日間,唐門上下就充滿了令人緊繃的殺氣。
眼前這為招待武平而擺下的簡單宴席,倒成了唯一可以放松幾分心弦的場合。
南宮星徑自沈吟,思來想去,還是猜不出,文曲究竟還能有什麼後招可用。
玉若嫣在公子們的助力下猶如風卷殘雲,如此威壓之下,只怕連天道暗樁都要老
實蟄伏下來,對手還能逆流而上不成?
還是說,文曲真正的助力,其實就在王府這幾位公子之中?
這猜測一冒出頭,便如野草一樣逆著春風瘋長。
宴罷,南宮星護送玉若嫣往西山折返,到了荒僻山道,再無其他耳目的地方,
他索性將心中疑慮,掏出來交給了玉若嫣。
不想,玉若嫣竟神情自若,並無幾分訝異之色,腳下鐵鐐叮當作響,轉過兩
道山階,才緩緩道:“雖無實證,但這麼龐大的布局下來,會得到好處的,不外
乎就是幾位公子。先前你對我說,天道背後一定有不同尋常江湖的勢力在暗中支
持,那不在皇親貴胄中,就在六位封疆王侯內,一般文武大臣,沒有這個財力權
勢。”
她明眸中染上一層淡淡擔憂,“要是連王爺的親生孩兒都順利策反挑撥,天
道背後有可能的主子,說不定便是其他五位之一。”
六方諸侯均是天璧朝開國元勛,戰功赫赫,封領爵位世襲罔替各據一州之地
同時,還是六方藩領名義上的封疆首府,除兵權外,各處文武外官均可審核節制。
先帝登基之後,曾動過留爵削兵的念頭,無奈天璧朝周遭蠻夷環伺,六方諸
侯又都是勇武過人忠心耿耿的猛將,府邸皆在邊疆,親守國門,幾番風波之後,
終歸還是不了了之。
如今元順年間,新皇孱弱,輔政皇叔柱王足有八人,朝野明爭暗鬥,看似國
泰民安一派盛世圖景,在知情人眼中,卻早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所以玉若嫣的推測,南宮星也頗為認同。
若是鎮南王四位公子其一都被天道順利挑唆,布局謀奪世子之位,那天道背
後的尊主,往大了猜說是天子血脈,往小了猜,也可在北威王、北嚴侯、北康公、
定南公、平南候……甚至是鎮南王自家之中尋覓。
“你連王爺也要懷疑?”玉若嫣是鎮南王親自賜名,府內養大,恩準習武拜
入公門,自然本能排斥,搖頭道,“虎毒不食子,這也太荒謬了。”
不過她身經百案,倒也知道虎毒不食子這句話,與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一樣,
不過是馭民尊孝的朝廷話術罷了,只一猶豫,就又道:“王爺並沒那麼大的野心,
西南邊陲陰濕潮熱,王爺幾年前就困於病痛,不願再主掌封地事務,拓疆這些年
實際上已經在逐步接管王府,此次巡視之後,本該……”
她眼中閃過一絲傷感,緩緩道:“本該與我成婚,襲承爵位,請老王爺退居
京城,頤養天年。”
南宮星略一猶豫,道:“可那位公子背後若是並無指使呢?鎮南王府的公子,
就不能是天道的尊主了麼?”
玉若嫣默默走出幾步,道:“能。”
“你覺得誰最有可能?”南宮星立刻追問道,“玉捕頭,你在鎮南王府長大,
這四位公子,相比可以算是你的兄弟一樣,以你的了解,他們是否有這種擺弄風
雲,布局千里的本事?”
玉若嫣沈吟片刻,緩緩道:“單靠誰也不行,除了拓疆,另外四位公子離開
滇州的次數都不多,天道這樣的組織,即便蕭落華留下了架子,將筋脈連接,令
其死而複生,也絕不是一件易事,其中需要的財力人力,恐怕不是某位公子可以
調動的。”
“只說可能性的話,你會如何排序?”南宮星仍是不依不饒,接著道,“只
當咱們揣測一下此案的嫌疑。”
玉若嫣原地站定,閉目不語,深思良久,開口道:“此時背後主使,憑我推
測,與憑我直覺判斷,順序並不相同。”
“哦?”
“若是推測,首先需查的,就是如今世子之位最有可能的人選,與拓疆同母
嫡出的二公子武平。其次是整日頑劣不堪,卻悄悄學了一身好武功,連我的追捕
本事也套走了七七八八的武烈。”
這推測和南宮星心中所想大致相當,他點點頭,又問:“那若是靠你直覺呢?”
直覺,便是不講理的無依據判斷。
可玉捕頭的直覺,連馮破那樣的老捕頭都贊不絕口,其中必定有什麼特異之
處。
玉若嫣望著即將踏入的西堂地界,輕聲道:“四公子,武瑾。”
她的眼中浮現出一抹淡淡的恐懼之色,“王府內的人,高高低低大大小小,
我都頗為熟悉了解,拓疆的幾位兄弟試圖讓人知道的樣子,和實際的樣子,我大
致都心中有數。唯有這位長年在外養病的四公子,我就從未捉摸到過一星半點。”
南宮星略一思忖,道:“武瑾,武州同,王爺續弦正妃的嫡子,不過……長
期在外養病的話,武平也是一樣吧?”
“可武平並不會讓我感到害怕。”玉若嫣嘆了口氣,“而我每次和武瑾碰面,
都會感到一股寒意,從背後向上竄。”
“如此一來……豈不是城府不夠?”
她略帶譏誚道:“我能感到的,你們可未必能察覺。”
“好。”南宮星等的就是這句,朗聲笑道,“既然如此,那,玉捕頭,就煩
請你幫幫忙,帶我一起,去見見那位四公子吧。”
玉若嫣一挑眉,望著他道:“你想見他?”
“三位公子大駕光臨,其余兩位我都已經拜會過,說不想見,怎麼可能。”
南宮星沈聲道,“而且,就算四公子日夜兼程病體抱恙,休息的時間不短,也該
有精神見見人了吧?”
玉若嫣深吸口氣,道:“那就快些,用輕功過去吧。四公子晚上一向睡得很
早,而且睡得很輕,稍晚些就不見外客了。”
“嗯。用我幫忙麼?玉捕頭你今日也忙了一天吧。”
她搖搖頭,依舊彎腰抓起那延長了些的腳鐐,用略顯滑稽的輕功姿勢,縱身
起落離開。
南宮星有心試試玉若嫣的輕身實力,跟在旁邊提氣漸漸加速,等他使出七成
功力,用上狼影幻蹤輔助急行之時,玉若嫣終於有了跟不上的勢頭,一點點落在
了後面。
可她不肯出聲叫南宮星慢些,而是硬提起不很擅長的內功,脹紅了臉強追過
來。
南宮星目的達到,便慢慢收了勁頭。
哪知道玉若嫣卻像是倔勁兒上來,硬是保持著這接近極限的速度,一路去到
西堂所在,才扶著一棵小樹彎腰急喘。
等她調勻胸中濁氣,南宮星跟她並肩而行,已經不必再靠向導,熟門熟路找
去了四公子所在的幽靜別院。
不出所料,整座別院都被重重保衛起來,除了王府護院,公子影衛,還有唐
門遠字輩的年長高手住在偏房,隨時待命策應。
玉若嫣過去請侍婢通報之後,還特地讓南宮星將劍留在外面,並把她雙臂穴
道封住。
等了片刻,先前的侍婢出來行禮道:“公子已在等著了,兩位請。”
南宮星瞄了一眼玉若嫣,跟在她身後,踏上門廊,走了進去。
繞過門口屏風,廳堂當中竟擺著足足三座暖爐,熏得整間屋子暖如半夏,不
覺就心浮氣躁起來。
這種暖意之中,一方軟榻上,竟還鋪了數層緞面被褥,一個面無血色,約莫
二十余歲的年輕人斜靠在一個白袍美婦懷中,除肩頸之外,盡數蓋在一條寬大錦
被之中,只露著一手,端著一個小小銀杯。
這自然就是鎮南王府四公子,武瑾。
玉若嫣躬身請安,南宮星也跟著報上了孟凡的名號。
武瑾輕輕抿了一口銀杯中的液體,那似乎並非美酒,而是什麼藥湯,令他微
微蹙眉,神態頗為不悅。
那美婦立刻從旁捧出一個小罐,低頭啜了一口里頭的東西,旁若無人將朱唇
貼向武瑾,哺餵過去。
等這口東西吃下去,武瑾似乎好受了些,半垂眼簾撫胸嘆了口氣,柔聲道:
“嫂子,夜半時分,你特地找我,是哥哥的案情,有了新進展麼?”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3-9 21:18
標題:
竊玉 (19) 作者: 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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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3-2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另有《都市偷香賊》第二集已於阿米巴星球發布。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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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狐貍
玉若嫣單膝跪下,拱手道:“罪女已無顏再受此稱,還請四公子謹言。這位
是孟凡,孟少俠,先前找出關鍵,令大家明白我是受了奸人邪術擺布,便全仰仗
他的功勞。他已拜會過另外兩位公子,只剩四公子還未謀面。我便前來引見。”
武瑾起身轉為正坐,雙手扶膝,一雙黑沈沈的眸子望著南宮星看了片刻,等
那美婦將一件羽面狐皮的大氅為他仔細裹好,才朗聲道:“鎮南王府的確待門客
不薄,但我身體自幼孱弱,並不過問家中的事,你若是想選個主子,做番事業,
還是去找我二哥的好。”
說著,他擺手賜座,兩個影衛立刻從暗處現身,將矮凳放在南宮星和玉若嫣
身後。
南宮星領袍坐下,微笑道:“在下並非為毛遂自薦而來,但說是毛遂自薦,
也未嘗不可。”
武瑾微一挑眉,道:“哦?願聞其詳。”
“實不相瞞,在下略通醫理,還認識一位隱居的神醫,二公子的身體雖也不
佳,但據說情況比四公子的還是好些,便趕來冒昧一問,不知四公子究竟是為何
落下的病根?”
那美婦秀眉一蹙,隱隱生怒。
但武瑾擡手沒讓她開口,微笑道:“這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秘密,我嫂……
哦,玉捕頭其實應該也知道一些。”
玉若嫣恭敬道:“我到王府後,確實聽聞過幾位公子的事,但從未特意打探
過,所知甚少。”
武瑾略一頷首,緩緩道:“家母身體就不是太好,聽大夫說,我從胎里就帶
了病根。”
南宮星若有所思,朗聲道:“聽聞王府高手如雲,那為何不請四公子修習一
些強健之法呢?玄門正宗的內功,對先天孱弱頗有奇效。”
“我的確學過,至今也未敢懈怠。”武瑾微笑道,“若論內功,我甚至可以
算是個內家高手。只可惜……一身內力只能幫我續命延壽,別無他用。若是沒有
內功相助,我在五歲之前,就已不在人世了。”
南宮星略一思忖,拱手道:“公子可否讓在下號一號脈?”
武瑾淡然一笑,伸出雪白如玉的手掌,道:“請。”
身旁美婦立刻將武瑾衣袖挽起,玉指扶住,頗為戒備地盯著南宮星的身影。
屋中兩位影衛,也一起過來,站到了武瑾身旁。
南宮星過來將指頭搭上武瑾腕脈,運起陰陽隔心訣,仔細探索武瑾的內息情
況。
稍一試探,就讓他暗暗吃了一驚,這武瑾練得內力,竟沒有半分陽氣,這好
端端頗為俊秀一個男人,竟修了一身至陰至純的森寒內息,難怪如此季節就要用
上暖爐和氅裘。
“公子為何學了如此陰寒的一身內功?”他索性直接問道,“男子修習陰性
內功先天便有不足,學習九陰一陽的至陰內功之人,就已少之又少,你這真氣的
情形……可是達到了純陰無陽的玄寒之境,難怪你氣血虛虧,如此畏寒。”
武瑾微笑道:“可這是我唯一保命的法子,孟少俠,不論富貴貧賤,人,總
是想要活下去的。”
“公子莫非曾被至陽真氣所傷?還是中了什麼極烈之毒?”
武瑾搖頭道:“不曾,只是……”
他略一猶豫,嗓音轉低,緩緩道:“我在搬出家中養病之前,不論怎麼診治,
身子的狀況都江河日下,這些事,你們江湖人興許不懂,玉捕頭是王府長大的,
她必定是懂的。就不消我多說了。”
言下之意,竟是王府中有人要取他的命。
不過想來也不奇怪,鎮南王的爵位若能承襲,便是封疆諸侯,權傾一方,若
是王府真像表面上看起來那般平靜,世子死前,其余四位公子又何必都是一副扶
不起的阿鬥模樣呢?
世子武承雖然敦厚仁善的名聲在外,可南宮星也從一些情報中得知,從武承
十四歲起,鎮南王那些妻妾中,就未再順利成活過一個男嬰,還連死了兩個偏房
庶出的弟弟。算算時間,若非武烈根骨頗佳早早就被王爺送去習武,武瑾搬出王
府養病不敢再回,還真難說如今能剩下幾位公子。
南宮星略一沈吟,向後退開,躬身施禮,微笑道:“在下醫術不精,叫公子
見笑了。將來若是公子精神不錯,肯移步中南翼州,在下一定為公子介紹一位神
醫,給公子好好診治。”
“那倒不必。”武瑾淡然道,“生死有命,修短素定。何須如此在意。”
南宮星目光炯炯,鎖著武瑾神情,忽道:“那公子為何還拖著病體,急忙趕
來唐門呢?”
“因為我相信,玉捕頭不會殺我哥哥。這其中必定有什麼陰謀詭計,還未被
發現。”武瑾端坐片刻,似乎就已倦極,雙足一收,便又倚在那美婦雙股上,
“若不急忙趕來,我怕這里會有人頂不住壓力,將玉捕頭冤殺交差。家父戎馬一
生,最恨殺良冒功之輩,我豈能令宵小如願。”
南宮星索性直白道:“那有其他兄弟過來,不也一樣?”
武瑾搖頭道:“我們一起到了,便不會有人殺良冒功。可若是分開有了先後,
不論誰第一個過來掌控局面,都會願意臨時充當一下宵小,將此案了解。”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公子們彼此牽制,才給了玉若嫣一個自證清白的機會,
否則,只要有誰能在這里一手遮天哪怕一日,玉若嫣的謀害世子之罪,便要坐實。
“這個都……莫非也包括公子您?”南宮星大著膽子,繼續試探道。
不料武瑾竟真點了點頭,頗為坦率道:“我們都到了,玉捕頭就是我那不會
殺哥哥的嫂嫂。我若能先到兩日,那她就只是證明我能力的殺人兇手。其罪當誅。”
玉若嫣坐在凳子上,神情毫無變化,沒有半點驚訝。
武瑾看著南宮星略顯錯愕的神情,微笑道:“這便是王府。你不必懂,也不
會懂。正如我所說,我不過是想活下去罷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唇角雖然噙著微笑,眼中卻滿是厭倦疲憊。
那美婦眼波蕩漾,柔情萬種,春蔥般的纖長指尖撫過他的面頰,弓腰將螓首
湊近,輕輕吻了一下他的額角,輕聲道:“公子,該休息了。時候可著實不早。”
她嗓音婉轉嬌柔,甜糯溫膩,悅耳到令人心神松弛,南宮星遠遠聽著,都覺
得心底湧出一股倦懶舒適,真是個人間尤物。
能找出這麼個美嬌娘常伴兒子身旁,可見鎮南王對四公子,應該還是十分重
視的吧。
到門外問了問,玉若嫣點頭道:“四公子的母親是王爺扶正的如夫人,先王
妃的堂妹,本就極受寵,待遇自然與庶出兄弟不同,甚至比境況相當的二公子還
要好些。”
二公子武平和世子武承一母同胞,所以的確和四公子境況近似,都是身體不
好的嫡子。
無奈亡妻難敵繼室,母憑子貴之外本也有子憑母貴的說法,加上這位王妃生
產武瑾時又虧了身子,更惹王爺憐愛,愛屋及烏,能像四公子這樣常年於山清水
秀四季如春之地養病不歸的,全王府也只有他一個而已。
送別玉若嫣,南宮星估摸一下時辰,匆匆趕往約定地點,去與母親碰面。
這次唐月依稍微來遲了些,她知道南宮星最近三山奔波,頗為辛苦,便將約
定碰面的時間改為每三日一見,還在此處,還在此時。
她帶來的消息依舊不算好。
唐青不知是心病所致還是染了風寒,高熱不退,唐月依索性趁機將她送往翼
州,附帶書信一封,準備轉交南宮星父親南宮熙的另一位側室,昔年名滿天下的
神醫——贖魂玉手華沐貞救治,看看到底有沒有法子能徹底治愈她的心神之傷。
薛憐經西三堂接應之後,擊退了峨嵋追兵,但準備趕來幫忙的路上又遭伏擊,
舊傷未愈又中奇毒,雖然可以靠真氣壓制,但一時間也不能再身陷險境。外三堂
本打算安排她也去同找華沐貞就醫,但她與華沐貞似乎有什麼芥蒂,不肯前往,
辭去了兇煞堂職務,乘舟北上,說是要往豐州去找一個熟人給自己診治。樓里原
本派了人想要幫忙護送,結果被薛憐一刀劈斷船舵,從此失了她的消息。
另外,還有風絕塵一條警示,說她得到消息,她當年在父親破冥道人門下的
師弟任絕俗,已經確定投身天道,此人自從摯愛鳳絕顏被九王爺娶為王妃後便下
落不明,時隔近二十年重新現身,光是那套幽冥爪就萬萬不可小覷。任絕俗氣惱
當初風絕塵不為他說話留住小師妹,加上性情乖戾想法極端,很令風絕塵擔憂,
他會將余怒遷在南宮星身上。因此特地傳來了任絕俗的形貌特點,提醒他務必小
心,真要是狹路相逢生死鬥,切勿手下留情。
唯一稱得上好消息的,就是南宮星那位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擔心他在唐門辦
事有危險,悄悄給娘家執掌門戶的大嫂寫了信。凝珠那邊倒也痛快,二話不說,
便把四大劍奴派來,讓他們聽南宮星號令行事,如今已在路上。
那四個木頭腦袋聯手出擊,當真是威力驚人,只無奈一個個都跟傀儡一樣,
惟命是從令行禁止,遇到需要打架的場合,的確是四個好幫手,遇到他現在這樣
苦苦查案的情景,不過是多了四個方便好用的保鏢而已。
但聊勝於無,愛妻白若蘭一番美意,他自然感激收下。
想到妻子,與母親分別後,南宮星回去路上,不免有些心生寂寥。
他此行為了三個女人,如今唐青已經救走,唐昕被唐炫保住,暫且在隱秘處
療傷,玉若嫣嫌疑已經洗脫了一半,照說是沒了性命之憂。他的目的明明都已經
達到,可心中卻十分苦悶,只覺得在這諾大唐門中碰了一圈釘子,或軟或硬,四
下迷霧重重,按理說,文曲已經沒有什麼可興風作浪的機會,他卻沒有一刻可以
心安。
不願回客居廂房孤枕難眠,若找唐家要個美婢暖床,要被唐遠明冷嘲熱諷一
番不說,還沒來由壞了孟凡正主的名聲,頗不情願。
心煩意亂,他索性找去地牢,打算再會會那位俏寡婦。
玉若嫣已經不在地牢住著,看守自然不如之前那麼嚴密,南宮星憑唐遠明令
牌即可入內。
範霖兒就被關在玉若嫣先前的寬敞石屋。
之前南宮星也來看過她兩次,她從被關押之後,就一直不愛言語,問什麼都
只說自己冤枉,不問就只是擺著一副委屈樣子坐在那兒,偶爾紅著眼眶抽噎兩聲,
一副我見尤憐的樣子。
她身上被玉若顏里里外外搜了個遍,真真是連個屁都沒辦法夾著帶進地牢,
南宮星不太擔心中什麼暗算,進來坐下,一時也想不到要問什麼,索性托腮盯著
她,不言不語。
西堂這邊他早已走得熟了,年輕女子也見了大半,除了玉若嫣這個鶴立雞群
還難以一親芳澤的,下面就要數範霖兒生得柔美可人,唐醉晚雖年紀更輕氣質修
養都要更好,但綜合下來仍是遜色一籌。
百無聊賴之下,行功就算睡覺的他不如在這里慢慢養眼,也算是秀色可餐。
轉眼一刻過去,一直看似淡定,眼觀鼻鼻觀心的範霖兒忍不住擡起頭,望著
南宮星道:“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看你。”
“還沒看夠?”
“左右沒其他事要做,不如看你。”他打個呵欠,笑道,“你要休息,就請
自便。”
呵欠這事兒最是容易感染,範霖兒還沒開口,就也跟著打了個呵欠,連眼淚
都打了出來,急忙擡手一擦,秀眉半蹙道:“我一個婦道人家,你看著我要怎麼
睡?難不成你要圖謀不軌麼?”
南宮星擡手用拇指點了點牢門,“我早防著你呢,門外就站著看守。”
範霖兒話頭一滯,氣鼓鼓坐了回去,深吸慢呼平複了會兒,又坐在那兒不吭
聲了。
南宮星的確不知道能問什麼,這女人抵賴的功夫當真了得,嘴比鴨子都硬,
羅傲來過兩次,不能動刑也只有無功而返,玉若嫣索性不問,就只把她關著。
他沒想通,範霖兒這個棋子,到底布下是為了做什麼。
真就只是為了策反唐行濟,之後做個魚餌釣南宮星上鉤嗎?這女人並無武功,
也非易容,娘家親戚查過沒有異常,到底是怎麼收買到她如此死心塌地的呢?
心里沈思,南宮星眼睛依舊直勾勾盯著範霖兒看,四肢放松下來,陰陽隔心
訣倒已經運行了一個周天。
不久,範霖兒就又有些心煩意亂,蹬掉繡鞋,皺著眉板著臉一翻身躺倒在床
上,憤憤側身看向里面,拉起被子就要睡。
南宮星不動,不語,仍只是看著。
約莫一炷香功夫,範霖兒回頭瞄了一眼,噌一下坐了起來,“孟公子,這孤
男寡女的,你就不知道什麼叫廉恥麼?”
南宮星淡淡道:“牢里審訊女犯,也沒聽說還要避嫌的。範夫人,你還是搞
清自己的身份為好。”
“那你到是審啊!”
“你總歸是一句話,我不知道。審什麼?”南宮星嘆了口氣,搖頭道,“不
如多看你一陣子,看到你睡著,聽聽你會不會說些夢話。唐行濟年紀輕輕就沒了
性命,想來是不舍得你這嬌妻的吧,他回來看過你麼?”
範霖兒冷冷道:“你少拿這些嚇唬我,我好歹也是嫁進了唐門的女人,沒那
麼膽小。你要是能讓行濟回來看我一眼,我反倒感激你。”
“行濟兄,你若在天有靈,尊夫人如此懷念,地牢不見陽光,沒有陽氣,陰
森死地正適合你倆重逢,你不如就來安慰一下她的一片癡情吧。”南宮星信口胡
謅,手上對著空中做了個舉杯動作。
範霖兒心浮氣躁,不覺就往上瞄了一眼,跟著自查失態,倒頭又將被子裹好
躺下。
南宮星故意叫魂般道:“行濟兄啊行濟兄,你尚未出煞,七七燒祭,便不見
了愛妻身影,心里多苦,小弟能想到一二,你若回來,不妨到此與夫人一會,也
好讓她今後為你守節,多個心頭念想。”
範霖兒往床里挪了挪,幹脆擡手堵住了耳朵。
南宮星心道,唐行濟未必就是心甘情願自盡。範霖兒手邊亂心燈唾手可得,
對丈夫下藥也是易如反掌,此前唐門並未有人防著文曲這樣的奇門高手,想要操
控唐行濟這樣沒有實權的年輕弟子,難度極低。
他在心里推演一番,若是當初範霖兒的圈套他忍不住主動跳進去了,會有什
麼結果。
一個寡婦能控訴的,無非就是涉及貞潔的風流事。
先不說南宮星當時心里惦記的事多,十有八九把持得住。就算把持不住,範
霖兒能怎樣?
大哭大鬧,尋死上吊,逼著南宮星下山?
說到底,讓唐行濟連一條命都豁了出去,除殺人滅口讓南宮星失去最明顯目
標之外,難道就為了這麼個虛頭八腦的後招麼?
他就算真被逼下了山,難道就不會子承父業悄悄潛回來麼?
一個比較大膽的猜測浮上南宮星心頭,難道……唐行濟所在天道的那條線,
並不知道文曲要做的事?
唐家子弟投入天道,所圖謀的,無非是唐門的百年基業,為了排除對手,執
掌龍頭。
而文曲的所作所為,毫無疑問是把唐門置於風口浪尖,算是個不死也要脫層
皮的劫難。
唐行濟真會願意嗎?
先前一直把天道這一支人馬與文曲混為一談,南宮星這才註意到,自己不知
不覺鉆進了一個牛角尖中。
一旦堪破這層,許多詭異之處,便豁然開朗。
比如唐行濟之死,他一直以為其中有什麼深謀遠慮,危險陷阱。卻一直沒去
想,也許對文曲這條線上的人來說,唐行濟不過是個利用一下的工具,用過了,
目的達到,為了省掉麻煩,自然就可以隨手扔掉。
若將天道主使之下的人手明確分成兩撥,文曲主導其一,唐門內鬼是其一,
彼此其實互不通氣,並未協同,事情的發展,便終於少了幾分詭異。
想奪唐門大權的,與想要世子性命的,根本就不是一批。
可這個猜測,該如何驗證呢?
驗證之後,又能有什麼幫助呢?
他一時還想不出個頭緒,心道明日見了玉若嫣,便問問她的意思。
這一番思忖費時久了,範霖兒又忍不住坐了起來,怒氣沖沖道:“你要再不
走,我可要脫衣服了!”
南宮星悠然道:“你脫,我便看,難道你以為我是什麼正人君子不成?”
範霖兒柳眉半豎,擡手一抹,就拉開了中衣系帶,對襟開敞,亮出一片湖綠
緞面肚兜,裹著鼓囊囊的奶。
南宮星提高聲音道:“外面的兄弟,要不要進來一起飽飽眼福,這寡婦做賊
心虛,非要脫衣服。”
石門開了一條縫,露出看守弟子巖石一樣冷硬的臉,“你老實點,莫要用什
麼下作手段,否則即刻報於掌事。”
範霖兒氣得紅唇顫動,憤憤又將衣衫系好,發泄般大叫一聲,倒頭蒙上了被
子。
睡夢中,是一個人一天里最放松,最沒有戒備的時候。
武功高強訓練有素的人,自然可以整夜保持警惕,不會陷入沈眠。
但範霖兒身嬌體柔,被玉若嫣剝光那次,南宮星看得清清楚楚,一身腴肉沒
有半分刻苦修煉過的痕跡,在床上是綿軟無骨的溫柔鄉,下了床,則是手無縛雞
之力的弱婦人。
她的睡相如何,必定能多少反映出心底的情形。
是噩夢不斷?還是穩如泰山?
他靜靜等著,頗為期待。
範霖兒在里面悶了一會兒,掀開被子,再次下床,踩扁鞋跟,快步走到了南
宮星身前,低聲道:“孟公子,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已說過,我就是看看你睡覺的樣子,看看唐行濟半夜會不會過來找你。”
範霖兒擠出一個微笑,“你要看,那我就偏不讓你看。今晚,我也不睡了。
橫豎明早你還要去忙,大不了,我明日補眠。反正我出不去,被關在這兒暗無天
日,何時睡不是睡。”
南宮星淡淡道:“隨你高興。我的確一早就要去忙,看看到底何時能把文曲
抓出來。”
“你這輩子也休想。”範霖兒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陰森,輕輕道,“沒人能
抓住文曲,你們誰都別想。南宮星,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麼?你們如意樓,
管得是不是太寬了?”
南宮星擡眼望著她,笑道:“狐貍尾巴,終於舍得露出來晃一晃了麼?我就
知道,七星門死士都帶著宣誓效忠的烙印,你不是那邊的,那自然就是天道的。”
“可門主們身上都沒有啊,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文曲?”範霖兒咯咯笑道,但
聲音依舊壓得很低,就是只讓南宮星聽見,不叫門外弟子做人證,“說不定,你
殺了我,事情就結束了。殺了我,文曲的部下就群龍無首,一敗塗地了。來啊,
動手啊。”
她抓起他的胳膊,把手一下按在自己柔軟豐滿的酥胸上,“怎麼,你不是個
有名的小色鬼麼,我的姿色入不得你法眼?那你為何又不舍得殺我?”
“因為還沒有確鑿無疑的證據,”南宮星淡定地收回手,道,“你半點武功
都不懂,如果不是文曲,說不定就只是個被天道利用了的可憐人,我自然要慎重。”
她突然掀起襯裙,亮出白花花的大腿,和當中薄草覆蓋的一線銷魂洞天,
“可憐人?我倒覺得,你才是可憐人,明明學了一身好武功,卻瞧不起學武的,
你說你,明明覺得那是屎,怎麼還飽飽吃了一肚子呢?”
她咯咯嬌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淚花都閃在眼角,“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
九,八九不如意事,唯如意樓,我不如意的時候,你們在哪兒?我身無武功,卻
被你深夜欺淩,我是不是能領一朵銀芙蓉,要了你的命呢?”
南宮星沈默片刻,緩緩道:“不會武功的,未必就不是江湖人。文曲不會武
功,我若是見了她,一樣會殺。”
範霖兒把臉往南宮星面前一橫,亮出細長脖子,輕聲道:“我就是文曲,你
快殺了我吧。”
“你如何證明?”南宮星沈聲道,“再說,你若真是文曲,我們還有更重要
的事情問你。”
“呵呵,我知道你們要問什麼。”範霖兒雙手扶著他的膝蓋,先前中衣原來
並未穿好,領口半敞,肚兜也包得並不很緊,渾圓雙乳之間那道溝壑,都亮在了
南宮星眼前,“不就是想知道,我們接下來要幹什麼嗎?”
“不錯。”南宮星點點頭,雙眼老實不客氣往她胸口一鉆,先讓視線在乳肉
之間的縫里鉆了個來回。
“那可糟了,我也不知道呢。”範霖兒吃吃笑著,一扭纖腰,坐在石桌上,
高高翹起一腿,踩著桌邊,單手鉤住,“我只知道,這麼大的事,你抓住誰,也
休想問出全貌來。你覺得我們幾個落網了,你們就可以安心了?”
她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到最後,那兩瓣不點而朱的紅唇已幾乎是在呢
喃,“告訴你,我們這一批,就是負責殺武承而已,之後要做什麼,怎麼自保,
我一點都不知道。呵呵呵,說了你也不信吧,行濟要死的事兒,我就從沒聽人說
過。你一定覺得是我害死他的,對吧?”
南宮星淡淡道:“你再怎麼裝神弄鬼,信口開河,唐行濟的命,絕對是因為
你而丟掉的。”
“對。”她輕聲回答,“但我,才是最傷心的那個。”
南宮星照舊還是用外面能聽到的音量道:“你這話,恐怕三歲娃娃也不會信。”
“無妨,”範霖兒摸了摸臀下的石桌,“看來我說什麼你們都不會信的,那
你們還指望從我這兒問出什麼?我說太陽從東面出來,你怕是也要等公雞打鳴後
上屋頂看看吧?”
南宮星緩緩道:“我不想知道你是誰,也不想聽你說這些欲蓋彌彰的胡話。
我只想知道你做過什麼,武承之死,你都幫過什麼人,做了什麼事?”
範霖兒咯咯笑道:“我一劍捅死了武承啊,那天的玉若嫣是我化妝的,我是
文曲嘛,我易容手段獨步江湖,無人能敵啊。你要不要撕下我的臉,看看我血肉
模糊的真面目?”
南宮星也不著惱,他相信,一個人哪怕是在說假話,她說得越多,透露的東
西就越多,可供分析的情報就越多。
就算範霖兒是在這兒故意使出百般手段,提神強撐不睡,他依舊不介意奉陪
到底。
“你是不是易容,玉捕頭已經查過。我相信她不會看走眼。”南宮星聽到外
面看守在交班,便把聲音又提高了幾分,“我看,你還是說點別的。最好再把衣
服穿戴整齊,如此不成體統,實在有辱唐家門風。”
範霖兒哼了一聲,笑道:“門風?大戶人家門風是做給外頭看的,瞧著光鮮
亮麗,里頭齷齪腌臜. 唐門號稱江湖世家,倒是表面功夫也不必做了。學武的就
不必說了,外門為何不收女弟子?丫鬟院子里哪個月不得扔個把死胎出去?俊秀
點的外門男弟子的屎眼兒可有幾個保住了的?不學武的院子里沒人管束,一樣亂
七八糟,也就待嫁的閨女為了不出事能收斂些,我嫁進這里半年,幾家院子跑著
張羅親近,結果可叫我開了眼啊。”
這時,石門再次打開一線,一個年紀頗長的唐門弟子探頭進來,冷冷道:
“休得胡言亂語,否則明日便教掌事送你去羅捕頭那兒。”
範霖兒立刻做出一副柔弱可憐的樣子,怯生生道:“是,這位叔叔,妾身知
道了。還不是這孟公子深夜遲遲不走,妾身心煩意亂休息不得,才無意失言了。”
可惜那人並不理會,冷著臉回去關好了門。
範霖兒咬了咬牙,低聲道:“南宮星,你一個叛徒之子,到底給唐家的人下
了什麼咒?讓他們這麼依仗你?”
南宮星也跟著輕聲道:“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呢。唐門要對付你們天道,借如
意樓的刀難道不是最好的法子麼?”
範霖兒蹬掉鞋子,伸出一條柔白粉嫩的小腿,用赤腳在他胸前一點,膩聲道
:“南宮星,你們如意樓,老是看江湖人不順眼,這次的天道,其實也看很多江
湖門派不順眼,你說,大家為何不考慮一下,聯手把這些整日好勇鬥狠的武夫們,
徹底清理幹凈呢?”
南宮星不為所動,笑道:“你連你們下一步要做什麼都不知道,這種大事,
反倒能做主了?”
範霖兒咯咯笑道:“對啊,因為我是文曲啊,回頭我換上男裝,就去中京考
狀元啦。”
南宮星不願再由著她天馬行空,朗聲道:“我實在不懂,你雙眼已經滿是血
絲,明明疲憊不堪,為何就是不敢在我眼前入睡呢?唐行濟與你做了半年夫妻,
他難道就是因為知道了你睡夢中的秘密,所以被滅口了?”
範霖兒板起臉道:“笑話,我難道還能知道自己睡著後是什麼樣子?我就是
不願意讓你一個大男人看我睡覺。”
南宮星低頭看了看她還沒收回去的赤裸腳掌,笑道:“可你卻擺出了一幅隨
時願意跟我睡覺的樣子。”
她悠然道:“那當然不同,跟你睡覺,你也在睡,我睡相不佳,不高興叫你
看見。丟人。”
“你越這麼說,我今晚就越是想看。”南宮星笑道,“你用什麼法子,也休
想趕走我。我今晚看不出什麼,明晚就讓玉捕頭來盯著,多叫幾個女弟子白天睡
覺,晚上輪流看你。非要把你睡相看個透徹不可。”
範霖兒一扭身跳下桌子,連鞋也懶得再蹬,光著兩只白腳丫啪嗒啪嗒走回石
床邊,轉眼間把自己衣服脫個精光,赤條條站在那兒轉過頭,“你看,叫你看,
你隨便看吧。最好今後夜夜不睡,就來盯著老娘做夢是不是罵你。”
說罷她往床上一躺,拉過一個被角搭住肚子,直挺挺雙腿一伸,上乳下戶全
在外露著,一閉眼大聲道:“我睡了。你要日便日,要看便看,要拿我尋開心,
也隨你高興,反正我是個死了男人的寡女,公婆無能說不上話,受你欺淩也是活
該。”
石門又開,方才那弟子探身看了一眼,望見範霖兒如此模樣,嚇了一跳,忙
進來道:“孟兄弟,這……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有何不妥?”南宮星笑道,“她露的還不在乎,你我這看的,難不成還怕
長針眼麼?來,坐下,與我一道欣賞就是。唐行濟還活著的時候,怕是也未必有
過這麼清楚明白的眼福。”
那弟子吞了口唾沫下去,緩緩坐下,倒不客氣,真瞪著眼睛在範霖兒身上用
視線舔了起來。
範霖兒低頭一望,尖叫一聲鉆進被子里,抱住被頭坐起,一張臉氣得通紅,
“南……姓孟的!你們這是要逼死我麼!”
看來她怒氣沖沖之下,到還記得不要在他人面前喊錯稱呼免得被抓把柄。
“能往角先生里藏東西害人的女子,那麼容易被逼死麼?”南宮星淡淡道,
“更何況,衣裙鞋襪,皆是你自己脫的,被子也是你自己不蓋,我自始至終,連
這桌子都不曾離開,誰逼你了?”
範霖兒臉色漸漸發青,一頭亂發披散,神情猙獰倒像是成了個女鬼。
南宮星雖不知這女人睡後到底有什麼不肯讓人看的,但既然她如此忌諱,就
必定有什麼異常。
而且,她並無武功,按說睡著之後就算被人進來看到也不知道,沒道理會對
這件事如此排斥。
他本已打定主意,今夜就要在這兒,看看範霖兒睡著後到底會露出什麼破綻。
不料有一個年輕弟子匆匆過來,打開石門道:“孟少俠,掌事請你回客居之
所一趟,說是有外客來找,你若不去,恐怕會鬧起來。”
南宮星望一眼範霖兒,見她眼中頓時便露出幾分得意,不禁搖了搖頭,起身
道:“那就有勞你們二位在此,盯她一夜,看看她睡了之後到底有什麼不對勁的
地方。你們彼此監督,不要理她說什麼,也莫要中了她的美人計。將石門鑰匙給
我,我在外鎖上。”
“是。”
將石門鎖好,南宮星匆匆回去,一邊走,一邊將範霖兒今晚的胡言亂語細細
梳理,決心從中找到什麼蛛絲馬跡。同時也有幾分疑惑,這個時辰,還能有誰來
這兒找他,並能勞動唐遠明特地差人來叫?
等到了廂房所在院落,他一眼望去,就看到了熟悉的一襲碧綠衫裙。
“碧春,你怎麼又上山了?素錦呢?這位是誰?”南宮星匆匆過去,一邊詢
問,一邊就打量著崔碧春身邊多出來的那個年輕姑娘。
那身量嬌小楚楚可憐的少女搶著一拱手,嗓音綿軟,嬌怯怯道:“少樓主,
我姓霍,叫霍瑤瑤,蒙兩位姐姐救命,甘願投進樓里,碧春姐姐說我的本事多少
能派上點用場,專程把我送過來的。”
崔碧春在旁接道:“雍素錦叫霍瑤瑤幫她傳話後就不見了。她先前被武烈追
著,後來武烈在別處現身,她還是下落不明。我想霍瑤瑤身上的本事對你應該有
用,就先日夜兼程將她送來了。”
南宮星微微皺眉,上下打量著神情頗為局促的霍瑤瑤,“八尾狐貍……好,
先進房里說話吧。我得細細問問你的本事,再決定怎麼用。”
廂房燈燭燃起,遠處地牢石屋之中,燈火卻漸漸暗了下去。
範霖兒依舊沒睡。
她瞪著眼睛,看著已經燒盡的兩根蠟燭,和桌上最後一盞如豆油燈。
屋里不夠亮的時候,女人往往會比平時還要誘人幾分。
後來那個年輕弟子舔了舔嘴唇,不自在地找出燈油,稍稍續了一些。
替換的蠟燭都在門外,燭臺無論如何也點不亮了。
“你們是唐行博的屬下吧?”範霖兒嘆了口氣,幽幽開口問道。
那一長一幼兩個弟子互望一眼,不答。
“他從前待我夫君也算不差,如今……我是將死之人,沒命出去了,看你們
這些日子辛苦的,多半也有陣子沒和女人親近了吧?”範霖兒一邊輕聲說道,一
邊扭身下床,赤裸裸站了起來,“你們若不嫌棄我這些日子不曾洗過,不如,就
來用我快活快活?”
年輕弟子喉頭滾動,想把臉扭開,脖子卻不肯使力。
年長弟子一擡手,橫臂擋住了他的眼睛,“莫要上當,她是文曲的內應,誰
知道還有什麼鬼蜮伎倆。”
範霖兒格格嬌笑起來,往床邊一坐,擡起一條粉瑩瑩的裸腿,玉掌合抱,一
寸寸向著足尖撫摸過去,眼波嫵媚,酥聲道:“你們要不放心,一個看著,另一
個過來,輪流上陣不就好咯?”
“淫婦!”那年長弟子怒喝一聲,拍案而起。
可旁邊那年輕弟子,卻已挪不開眼,他連吞了幾口唾沫,還是忍不住道:
“叔,要不……你在這兒守著,我……我過去看看,看看她到底想玩什麼花樣,
行麼?”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3-9 21:20
標題:
竊玉 (20) 作者: 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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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3-9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另有《都市偷香賊》第三集近日將於阿米巴星球發布。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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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強奸
年長弟子勃然大怒,伸手便扇了年輕弟子一個響亮耳光,沈聲道:“你忘記
掌事的命令了麼!”
年輕弟子捂著臉,可眼珠還是在範霖兒赤裸玉腿上來回打轉,他尚未婚配,
近些日子唐門風聲鶴唳,相好的丫鬟也有些日子不曾親近,那緞面一樣的細膩肌
膚宛如一鑊濃油潑在少年人的烈火情欲之上,燃得他褲襠那根塵柄脹痛欲破。
“弟子……弟子不敢。”
範霖兒腳尖一勾,纖細食指緩緩插入趾縫,一刺,一收,一刺,一收,鼻後
輕輕呻吟兩聲,嬌媚道:“阿叔,小弟,我一個不懂武功的寡婦,背後又沒個名
門大派的靠山,惹了你們懷疑,橫豎是沒命定了,你倆就當行行好,讓我下陰曹
地府之前,再享受享受人間極樂唄?”
她語調越走越低,到最後帶著幾分淡淡沙啞,如一條細蛇緩緩遊過密密麻麻
的細嫩花叢,撩得人耳孔微微發癢。
年長弟子眉頭一皺,驚覺自己胯下那根陽具竟然也翹了起來。
“混小子,跟我走。這里呆不得了。”他冷哼一聲,起身就往門口走去,重
重拍了兩下,“外面有人嗎?請去找孟凡孟公子,叫他拿鑰匙來放我們出去。”
範霖兒咯咯笑道:“這位叔叔,你要真不動心,怎麼不舍得喊大聲點呢?”
她走近兩步,伸手摸上年輕弟子鬢角的胡茬,“姓孟的留你們在這兒,你們
以為是為了什麼?為了看我的睡相?我一個出嫁過的女人,就算睡相差點,能有
什麼要緊?其實,他就是存心想讓我難堪,讓我羞恥,讓我覺得自己在男人面前
睡覺有失貞潔,讓我覺得對不起行濟,最好……再羞愧自殺。”
她拉起他的手,緩緩引上豐滿白皙的肉丘,“可惜他失算了,我可不是什麼
貞潔烈婦。都要死了,還在乎什麼?我巴不得你們日進來,日得我上了天,日得
我漏了尿,那我明天就死,也能笑著閉眼咯。”
額上的汗珠滾下去,年輕弟子喘息著,手指緩緩陷入到腴軟嫩滑的酥胸里,
無法控制地握緊。
她的確已有段時日沒有沐浴,可那略帶腥臊的汗味,卻格外刺激男人的情欲。
乳房被捏痛,但範霖兒笑了起來。
她沒再聽到年長弟子的訓斥,她知道,自己已經得手。
這本是她挖給南宮星的坑,他既然把持得住怎麼也不肯跳,那換條路走,她
一樣走得通。
她媚笑著坐在年輕弟子的腿上,望著他的眼,晶亮的光在瞳孔中閃動,像是
能把他的心神吸住。
這法子她使得還不很精熟,但對付已經坐在坑邊的男人,盡夠用了。
更何況,她還預備著後手。
“小弟,你年紀小,下面的寶貝,可真不小呢,姐姐還沒脫你褲子,就覺得
被你頂住了。你一會兒可要憐香惜玉些,莫讓姐姐吃痛,可好?”
年輕弟子的目光微微有些直楞,手指縫里那顆奶頭,已被捏扁扭彎,他粗喘
幾口,猛一低頭,摟住她腰就一口吃進了另一邊的小半奶子,嘬得咂咂有聲。
“昂嗯……”範霖兒嬌滴滴哼了一聲,白藕似的臂膀一圈,抱住了年輕弟子
的頭,水汪汪的眼睛往年長弟子那兒一瞥,見他已經靠著石門雙目發紅,正盯著
她的赤裸嬌軀,心知洞玄真音已經越過了他功力穩住心神的堤壩,秀眉微挑,將
下頜搭在年輕弟子肩頭,柔媚道,“阿叔,小弟太用力了,他不會,你不來指點
指點麼?”
“淫婦……淫……婦……”
嘖,這男人看來功力強不少,範霖兒索性先不管他,反正看他褲襠也知道,
淪陷是早晚的事,二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她側頭先往懷里年輕弟子的耳後輕輕
舔了一下,嬌聲道:“那位叔叔不來教,我只好隨你折騰咯。”
年輕弟子兩腿一分,把她身子稍微撐起一些,挺背擡臀解開腰帶,就迫不及
待將褲子褪了下去。
範霖兒垂手摸著他亮出的兵器,微微一笑,柔聲道:“小弟,我吃過你的寶
貝,你就嫌臟不肯親我了,先行行好,親親姐姐行麼?”
他依依不舍放開已經被用力吮到微腫的乳頭,看著她鮮艷嬌紅的朱唇,緩緩
吻了過去。
“唔……嗯……”範霖兒一邊嬌聲迎去,一邊將左側臼齒上下相錯,狠狠一
撬,那邊的小半顆“牙”頓時裂開掉到舌面。
她趕在吻上之前,唾液一混,乘著四唇相接,吐舌一送,頂到了他的口中。
接著她嬌聲呻吟,裸軀前傾,一口口香津送過去,逼得那渾渾噩噩的少年不
覺吞咽,將那小小一塊藏著亂心燈粉的假齒碎片吃進了肚里。
她多少也咽了一點下肚,連忙故意在自己舌根一咬,指甲也抵住乳頭狠狠一
掐,兩股劇痛,總算將神智拉回,複又清醒過來。
可那年輕弟子哪里還有這樣的機會,撩人心魄催人情欲的洞玄真音早已將他
牢牢捕獲,一口亂心燈下去,滿腦子就只剩下了眼前活色生香千嬌百媚的小寡婦,
只想著若不將她挺槍上馬騎個千百回合,如何對得起怒漲陽具上快要崩破的青筋。
範霖兒微微一笑,放開他口唇,順著嘴角舔向耳邊,靈活丁香往他耳朵眼里
鉆了兩鉆,便低聲呢喃起來。
亂心燈下,洞玄真音宛如妖魔耳語,一句句一聲聲混著濃烈情欲,寫入他一
片渾噩的腦海。
他氣息越來越粗,越來越重,陽物在她飽滿的大腿間一跳,馬口滲出一股清
亮淫油。
範霖兒咬住他的耳朵,膩聲道:“小弟,你該不會是要強奸我吧?”
先前的呢喃盡數被串了起來,已經失了三魂六魄的少年猛然站起,抱著範霖
兒把她往石桌上一按,粗喘著握住寶貝,屁股一拱,就往她還沒多濕的嫩肉窩子
里捅進了幾寸。
熱辣辣的疼鉆心傳來,範霖兒卻不呼痛,單手扶住石桌擡身撅臀,反而裝著
極為暢快的模樣一邊浪哼,一邊五指握住乳房,揉起了圈。
她看似在發騷自己揉奶,可實際指甲卻悄悄刺入了肉,靠胸口的刺痛沖淡體
內那根雞巴進進出出磨散開的舒爽,讓深處的幹澀更持久些,讓被磨破的地方更
多些。
洞玄真音頗為消耗心神,範霖兒畢竟是個弱質女流,一時間接續不上,只好
觀察著靠門那個阿叔,做出一臉放浪淫媚,配合著臀後兇猛奸淫的動作,一聲聲
拋過去。
少年動作威猛大開大合,一條沾了血絲的棒兒每一次入則直插到底,頂得蕊
心內凹,出則拉到將近脫離,帶出嫩肉外翻,往返進出,嫣紅肉縫便凹了又凸,
陷罷再鼓,一縷縷淫水終究還是被猛奸出來,染濕了雪膩膩的大腿根。
範霖兒踮著腳尖承歡片刻,眸子始終直勾勾地望著門口那位阿叔。
她如今最精熟的便是以色誘人,看男人的時候用什麼眼神能達到什麼效果,
表情怎樣能叫他欲火如熾,都已烙進骨頭,成了她本能一般的技巧。
眼見她面頰漸紅,飽脹雙乳被日得前搖後晃,宛如兩顆枝頭玉果遭了風婆戲
弄,那年長弟子渾身發燙,他隱約覺得自己定力不該如此不堪,可陽具充血,頭
腦可用的血便要少些,加上先前洞玄真音的積累,終究還是按捺不住,氣不過堂
侄兼師侄的少年野狗一樣捧著雪白屁股盡情享樂,緩緩邁步走了過去。
見他過來,範霖兒心中大喜,知道對他得手,便算是大局已定,必定能叫南
宮星惹一身騷,她也能從絕境中拼出一線生機,當即不敢怠慢,一邊聳臀迎湊身
後,一邊振作精神再運洞玄真音,軟軟道:“這位叔叔,你可算肯……肯來了麼?
你看看,看看我屁股後……小弟不懂憐香惜玉,快把人家日裂了喲……”
“蕩婦……你這……有辱門風的蕩婦……淫婦,騷貨……婊子……”年長弟
子口中罵著,手掌倒是誠實得多,一擡,就從側面攥住了她的奶尖兒。
“嗯……對……好阿叔……我、我就是個淫婦……你們強奸,強奸我吧……
越強奸,我便越是快活……”她挺身主動湊過去,扭腰一抱,攬住年長弟子的脖
子,舌尖在唇間一舔,運起洞玄真音的時候,後腦都已在脹痛,“阿叔……親阿
叔……我還沒吃過小弟的寶貝,嘴兒還不臟呢,你要嘗嘗麼?”
看他低頭就吻過來,範霖兒右邊如法炮制,當即就又撬下半塊碎牙,照樣隨
著大團唾液塞進對方嘴里。
知道這亂心燈起效極快,就算口服會慢一些,不過也就是須臾之間的事,她
急忙在胸前已經被摳破的地方又挖了幾把,疼到半身發抖,總算照樣保持住了清
醒。
背後那少年動作又快了幾分,肉唇中那條棒子隱約更粗了些,範霖兒知道那
個已經是強弩之末,提肛縮陰將他龜頭輕輕嘬住,這邊就已吻向年長弟子耳畔,
忍著頭痛呢喃催心。
她不求直接篡改兩人心神,她既沒這個時間,本事也大大不夠,她就是打算
靠著最後的機會,豁命一搏。
“哈……哈啊……嗯嗯……”身後少年啪啪撞在她臀尖,突然停在一次插入
之後,兩條緊繃大腿絲絲貼著雪股,屁股蛋子一夾一松,將濃稠濁精灌了她一個
倒溢垂流。
範霖兒情欲自控極強,而且這種猛沖猛撞並非她心頭所愛,談不上有多快活。
她軟綿綿趴在桌上,看年長弟子已經脫光下裳,嬌聲道:“阿叔……你也要強奸
我麼?”
他瞪著通紅雙眼,看那少年一邊粗喘一邊將濕漉漉的陽具從嫣紅細嫩的牝戶
中抽拉出來,蘑菇一樣的傘棱刮過嫩肉,帶出一片黏乎乎的精。
一邊盯著撐開的花瓣緩緩閉合,他一邊擡手扯開了腰帶。
這年長弟子雖歲數較大,但武林世家出身,而立過半也仍是壯年,一身筋肉
倒比那少年還要鼓脹結實許多,褲子一褪,落在腳下,亮出一條略細一些,但長
出數寸的陽具。
肉莖早已欲火勃發,高高翹著,龜頭脹紫,倒映微光。
他一側身擠開還依依不舍不肯離去的少年,雙掌按住範霖兒雪嫩臀肉便是一
頓狂揉,口中野獸般低喘兩聲,往前一壓,逆著殘精余液,便將滑溜溜的腔肉一
撐到底,撞在已經酥軟微張的花芯之外。
“淫婦……你這淫婦……”
年長弟子緩緩斥罵,下身卻動得極快,那長長肉棒純為發泄,也是上來就狂
風驟雨猛插猛抽,緊繃大腿巴掌一樣打在範霖兒搖晃的雪股,怕怕作響連綿不絕。
這次的命根子確實有些長,範霖兒又是趴伏在桌邊,最容易被頂中蕊心的姿
態,次次沖撞勢大力沈,她與其說是快活,反而是鈍痛牽扯,五臟六腑微微移位
的感覺更多。
但她嘴里的浪叫,卻是愈發淫蕩騷媚,而且為了後續,句句不離要種下的詞
匯,“嗯嗯……好……好阿叔……你強奸……強奸得我好生快活,你……你再快
些,再用力些……強奸死我這個淫婦吧……”
那少年楞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範霖兒故意做出的淫態與亂心燈藥效發作後接
收的暗示混在一起,輕松將他滿腹淫欲燃燒到幾欲爆炸。
他大步邁到桌對面,揪住範霖兒的頭發,便把散發著淡淡腥臭的陽根,戳到
了她的臉前。
她媚眼如絲,嬌滴滴道:“小弟,你終於舍得來強奸姐姐的嘴巴咯,你來吧
……”
說著,她紅唇大張,微微內收擋住牙齒,一條小舌探出頭來,靈活搖擺。
那少年哪里還按捺得住,挺身一刺,就按著範霖兒的後腦,將半軟不硬的陽
物塞進了她的嘴里。
範霖兒嗚嗯一聲含住,卻不肯動嘴套弄,只用舌頭墊在龜頭下面勾舔交替,
細細描繪青筋。
她雖不套弄,無奈身後年長弟子越發勇猛,奸得她不由自主前後搖擺,那柔
軟小嘴兒倒也有了些動作。
可那少年當然不會為此滿足,他喘息著揪緊範霖兒一頭烏發,前後擺腰,真
將她櫻唇當作陰戶,抽插戳刺不休。
“嗚……嗚咕……嗯嗯……唔……”
雪白的嬌軀在兩個壯碩的男人之間前後搖擺,一邊的嘴吞下,另一邊的嘴就
吐出,這一刻,範霖兒好似變成了一條被穿在肉桿兒上的白羊,架在石桌上以情
欲烘烤。
她也在以情欲烘烤著兩個男人,用她柔軟的身子,雪白的肌膚,晃動的乳房,
緊縮的牝戶,她將他們烤出了汗,烤熱了血,烤得亂心燈越發見效,烤得他們雙
眼發直,腦海中一字字烙下的,就是強奸,強奸這個淫騷入骨的小寡婦。
年長弟子轉眼到了強弩之末,他猛聳數下,和先前少年相差無幾,狠狠一壓,
夾緊屁股射了進去。
可他棒兒較長,這狠狠一頂,龜頭幾乎鉆透範霖兒的孕宮,她下面吃痛,嗚
咽一聲張口往前撲去。
那少年順勢一迎,粗大龜頭碾過柔嫩丁香,一下塞進了她的喉中,跟著陰囊
一縮,肉莖跳動,將已經稀薄了不少的精漿灌入她的肚中。
兩個男人先後出陽,範霖兒吮凈口中那根,扭著屁股套了幾下身後那根,白
花花的裸軀一側,軟綿綿橫躺在石桌上,媚眼如絲,輕聲道:“這下,孟公子可
否滿意?你們已按他所說,將我強行奸汙了。我可再不能為行濟守節,今後……
在唐家也沒臉待下去了。”
年輕弟子含含糊糊地嗯了兩聲,就在她旁邊坐下,伸手捏著她飽滿酥胸,湊
過去吸住乳頭。
那年長弟子功力終究還是深些,微微晃了晃頭,雙眼一陣迷茫,“孟……孟
公子?”
範霖兒往那少年懷中一滾,躺在他腿上,高高擡起一只白菱似的赤腳,修長
的腳趾一捏,就解開了年長弟子領口盤扣,“就是孟凡,孟公子呀……你難道忘
了,就是他讓你們守在這里,不要出去,對不對?”
他喉頭滾動,視線緩緩挪到胸前那只赤足上,足底雖沾了些灰,可畢竟是不
練武的美人,整只腳綿軟嬌小,白里透紅,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阿叔,對不對嘛?”
他點點頭,捧起她腳踝,吻在了那青脈隱現的足背上,“對……對……就是
他……”
“他還帶走了你們的鑰匙,讓你們今晚都不能離開,對不對?”
他伸出舌頭,舔著她嫩滑筆挺的小腿,粗喘道:“對……對……就是他……”
忍著腦中的眩暈和胸口的陣陣惡心,範霖兒強提一股精神,用腳背托起那男
人的下巴,與他對望,眸中精光閃動,輕聲呢喃:“阿叔,他惱我不認罪招供,
要你們在這里隨便折騰我,折騰得越狠越好,對不對?”
那年長弟子楞了一下,望著她的眼睛,迷茫道:“有……麼……”
“若是沒有,你們兩位都是嚴守家規的唐門中堅,豈會把持不住,如此糟踐
我一個可憐未亡人呢?”她眼底光芒更盛,可其實這已經是她最後一點心力,不
成功,這個機會,便就此失去,再也把握不住,“阿叔,莫非……你想承認,強
奸我,是你自己的主意?唐門的規矩,你莫不是忘了?”
他哆嗦一下,眼神漸漸從迷茫轉為畏縮,“我……沒忘……”
“我明明記得,強奸我……就是孟公子暗示你們做的。”範霖兒頭痛欲裂,
強撐出媚態,繼續道,“阿叔,對不對呀?”
“對……對……就是……就是他……”
範霖兒心下一松,軟軟倒在了少年懷里,紅艷艷的小嘴一張,膩聲道:“我
一個婦道人家,手無縛雞之力,在這牢里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你二位要強奸,
我……我也只有兩眼一閉,隨你們去了,對不對?”
那少年癡癡笑道:“對啊,姐姐的乳……真妙,又軟又圓,比丫鬟們的好看
得多……”
範霖兒已經徹底沒了力氣,只剩下言語可用,軟軟道:“好看……你們才會
強奸,像禽獸一樣……狠狠地強奸我,我下面……都被你日出血了。受了傷,可
不能再來了……”
那少年粗喘著捏緊她的乳房,胯下陽具再次翹起膨脹,“可……可我又硬了
……硬梆梆的,你摸……你摸摸……”
範霖兒順著他的力氣挪挪位置,反手摸過去,指頭蹭些黏乎乎的水兒,繞著
他的龜頭打起了圈,“可我……真的已經傷了啊。”
那年長弟子握住陽物,前後捋動幾下,喘息道:“傷了又如何……我們……
我們本就是奉孟公子的命,來強奸你的。”
範霖兒眼眶一紅,嚶嚶抽噎兩聲,一手掩面,“還……還請兩位……憐香惜
玉,莫要……傷了妾身性命。”
“你乖乖的,你乖乖的……就不會有事。”那少年眼中已經滿是獸欲,抱起
範霖兒就往床邊跑去。
年長弟子伸手將他一攔,沈聲道:“我也硬了,咱們一起來。”
“一起?”
他將範霖兒一抱,把尿一樣分腿托起,“你從前面來。”
範霖兒故意抽泣道:“求你們……讓我……休息一下……”
那少年盯著她胯下紅腫猶如開裂毛桃一樣的陰戶,被她的告饒聲刺激得更加
亢奮,前踏半步,提臀湊過去,向上一拱,便已撐開果裂,刺入到已經略有幹澀
的重門疊戶深處。
“啊……”範霖兒哀鳴一聲,淒楚無限,軟軟靠在身後男人身上,微微側頭,
淚眼婆娑。
她知道,該做的她都已經做了,之後,這把火會燒到什麼程度,她自己也無
法預料。
但不管燒到什麼程度,他南宮星,都休想置身事外。
淩亂的長發垂下,擋住了她唇角那絲得意的笑,連體內那火辣辣的擦痛,都
覺得好受了幾分。
可即使心中早有準備,甚至想著越被糟踐越好,當身後那年長弟子把她遞給
少年抱住,蹲下在她兩丘臀肉之間扣挖的時候,她還是禁不住渾身一抖,滿背發
麻。
“阿叔……阿叔莫要動人家腚溝嘛……臟兮兮的,臭死個人。”她咬了咬牙,
明知道此時此刻出聲等於提醒,還是義無反顧嬌滴滴講了出來。
果不其然,年長弟子呵呵笑了兩聲,起身走到石桌邊,掏出小壺,到了一大
片燈油在掌心,垂手仔仔細細抹在高昂陽具周遭,剩余那些,二指一摳,戳進了
範霖兒的小巧肛口之中。
“阿叔!那邊……那邊不行的……”她摟緊那少年肩頭,一邊承受花房中的
刺痛沖擊,一邊婉轉哀求。
就在這哀求聲中,那年長弟子扯開她豐滿臀肉中央的深邃腚溝,對著綻放開
的淺褐屁眼,便是用力一頂。
“哎……哎呀啊啊……”範霖兒掛在少年兩側的小腿猛地擺了兩下,腿根情
不自禁想要向內收緊夾住,肛口脹痛欲裂,好似卡了七八天份不曾排泄的穢物,
撐著那輪嫩肌擴展開來,卻不往外,反向腸子里頭鉆去,“阿叔……你輕些……
人家……人家屁股都……都要裂了……”
“你活該……淫婦……看我……日爛你的賤屁股!”年長弟子抱住她的臀尖,
往前邁了幾寸,挺身往上一頂,那根長棒頓時鉆透了她的屁眼,一口氣貫入其中,
直至盡根。
此前沒有妥善按揉,也沒有用手指逐漸拓寬,範霖兒又是個柔弱少婦,馬步
都紮不穩當,臀肌豐腴軟嫩,吃不住多少力氣,這強行闖進來的陽具,頓時便在
會陰處撕裂了一條小小口子,鮮血絲絲滲出,倒真像是再被開苞了一遭。
她知道兩個男人都已經起了性,嬌喘著一邊斷斷續續哀求,一邊將孟凡、強
奸、安排之類的字眼插在其中,趁著亂心燈的效力還在,不住強化。
兩個男人將範霖兒夾在其中,起初還不太熟練,幾十下後,便有了雄風默契,
同起同落,隔著一層肉壁在屄縫與嫩腸中並肩作戰,一個吻她的嘴,捏她奶頭,
一個吻她脖子,啃她耳朵,越發像是兩只野獸,將雪白嬌嫩的羔羊撕咬分食。
不多久,範霖兒便不再需要刻意表演什麼,那切切實實的痛楚,已經足夠讓
她哀聲低泣。
為了維持清醒,她早就被訓練出不容易動情亂性的本領,為了讓結果更加慘
烈,她一直用著,於是,沒了愉悅摻雜其中緩解,同時被淩辱的前庭後穴,就成
了如無止境的痛苦源泉。
牝戶擦傷嚴重,少年抽插的陽物上已經染滿斑駁猩紅,小徑中淫露幹涸,只
剩血漿和殘精混成黏乎乎的汁水,潤滑著粗暴奸淫的動作。
後庭殘花更加慘烈,那緊巴巴縮在一起的菊輪哪里受過如此折磨,先是漲裂
開的傷口不住加深,幾十下後,往脊背延伸方向又扯出一道紅痕,疼得兩瓣屁股
不住內夾,嫩嫩那段腸子包在肉棒周遭,幾乎套出了龜頭的形狀。
“唔……嗚嗚……”硬捱了足足一炷香功夫,範霖兒才算是感覺到股間一陣
熱流湧入,那年輕弟子,總算先一步泄了。
可那年長弟子卻越戰越勇,從後面把她玲瓏嬌軀抱高,奮力戳刺,閃閃汗珠
從額頭落下,盡數掉在她烏黑秀發之間。
又被奸了數百回合,已經快要失去知覺的屁眼中才終於感到有什麼溫熱液體
灌了進來。
被扔到床上後,她長長籲一口氣,擦了擦臉上的唾液淚痕,拉起被單,只等
明早,東窗事發,好好借題發揮一番。
不料她才閉上眼睛,就覺得身上一涼,被單又被扯開,丟到了一旁。
“這……你……還不夠麼?”看那少年又一臉淫邪坐在床邊對她雙乳伸出了
手,她略感心慌,顫聲道,“我……我實在是傷得厲害,不成了……”
那少年卻不管她,將她一推翻成仰面朝天,擡腿就爬上了床,按住她雙手往
上一拉,用褲腰帶捆上,獰笑道:“既是強奸,為何要管你傷不傷?”
他呆滯雙眼垂下往她股間一瞄,喘息道:“我都不知道,原來女人還有這地
方可用。”
說著,他將範霖兒雙腳一擡,反壓到胸前,傷口血還未凝的狼籍肛穴,便懸
在了空中。
“小弟……小弟……姐姐那里真不成了,你……你用陰戶,用陰戶好麼?”
啪!
一記耳光抽在範霖兒面頰,將她打得幾乎昏死過去,眼前金星亂冒。
她雖未低估男子獸欲勃發時候的狀態,卻也沒想到這少年竟藏著如此濃烈的
獸性,哀號一聲,哪里還敢再出聲求饒。
畢竟這兩人如今都是心智迷失的狀態,按亂心燈口服的分量,沒有外力刺激
幫忙,少說還要一個時辰左右才能漸漸平複,她也擔心若是言語撩撥不好,會被
他們蹂躪之後殺人滅口。
那少年看她不再反抗,俯下身在她雙乳左右舔吮一氣,叼住一顆乳頭用力咬
住,扭轉拉扯幾下,聽她痛得哀叫扭動,這才起身扶著陽物對準那傷痕累累的後
庭殘花,用力刺進。
“啊……嗚嗚……”範霖兒涕淚橫流,懸空雪臀不住哆嗦,那粗硬肉柱好似
一根長矛,在她臀肉中央硬生生開出了一個洞,龜頭才進入一寸,肛周裂傷便盡
數崩開,血流如註。
那少年伸手沾了沾她屁眼外的血,伸到她嘴里,壓著舌頭塗抹上去。
腥鹹澀臭,百味雜陳,範霖兒有氣無力舔著他的指頭,只覺屁股里越來越脹,
越來越痛,真似一把發紅長刀,寸寸切入後庭,讓她知道了什麼叫肝腸寸斷。
全部插進,那少年馬上開始抽送,片刻也不給她喘息。
不幾下,腸如刀絞,肛似火燒,範霖兒本就心神損耗劇烈,哪里還抵受得住,
眼見那年長弟子一條肉棒也漸漸昂起,暗暗說聲不好,便眸子一翻,昏死過去。
她昏過去,那兩個男人卻不肯停手,年輕弟子分開雪白大腿,抱牢腰肢動得
依舊又快又急,年長弟子也踏上床,捏開她的嘴巴,將黏乎乎的陽具塞進口中,
貼著舌頭摩擦。
石桌上,那沒了燈油添續的火苗,終於還是一閃,冒出一縷青煙,滅了。
“加燈油也要先聞聞?”霍瑤瑤走進屋內,望著南宮星那小心翼翼的模樣,
不禁對這位少樓主平添了幾分輕視,“你這也太小心了吧?”
南宮星暫且不答,起身看向霍瑤瑤最新的扮相,繞她走了一圈,點頭道:
“不錯,果然已經有了碧春七分模樣,換成與碧姑娘不熟的,必定可以蒙混過關。”
霍瑤瑤知道自己被暗暗嘲諷了一句,扭身往桌邊一坐,道:“只有些尋常胭
脂水粉,我手邊工具不全,能仿出崔姐姐七分樣子已經不容易,你當我是妖怪麼,
赤手空拳說變誰就變誰。”
“可咱們要在這兒對付的那個文曲,就像是個妖怪。”南宮星將裝燈油的小
瓶子放在一邊,恰好以此為契機,說起了亂心燈和這些時日唐門內發生的種種事
情。
霍瑤瑤聽得瞠目結舌,等他大致講完,才道:“原來……還有這麼好用的迷
藥?那亂心燈,能給我一些麼?”
南宮星啞然失笑,道:“早被六扇門管事的收走了,這麼危險的東西,自然
是要上交朝廷。唐門也留不下來。”
霍瑤瑤略顯失望,撇撇嘴,道:“那要再弄到,你可給我悄悄留點。”
南宮星挑眉道:“你打算用來作甚?”
霍瑤瑤烏溜溜的眼珠一轉,“那……自然是拿來幫你們咯,你看,你們在唐
門吃了這麼多暗虧,不就是因為手段差了一檔麼。把亂心燈交給我,那樣的法子
我又不是不會,我來幫忙,豈不是皆大歡喜?”
南宮星早就在等這句,微微一笑,道:“好,那從明日起,你就跟著我和玉
捕頭一起辦差吧。”
霍瑤瑤先是一楞,下意識就擺了擺手,“別別別,我跟著素錦姐姐辦事都腿
軟,讓我跟玉捕頭,那……那我多半路都不會走了。”
“你不是還打算找玉捕頭試試她的眼力麼?如今機會來了,你怎麼好未戰先
怯。”南宮星笑道,“不如這樣,明天上午我給你弄些你要的材料,你就往素錦
的模樣上打扮,易容好了,跟我去見她,測測她到底認不認得出來。”
霍瑤瑤滿頭冒冷汗,哪里肯答應,“不成不成,決計不成,要騙過玉捕頭那
樣的鷹眼,一定得是她沒見過的生人,還要不引起她註意,我都恨不得把整張臉
直接換了,光靠墊材和皮面具,估計連你都騙不過。”
南宮星看她確實不願,也不勉強,轉而問道:“你方才說了易容術的許多普
通手段,那麼,有沒有什麼比較特殊的手段,可以防範被人貼身檢查呢?”
“呃……你是說怎麼個檢查法?”
“比如這樣。”南宮星伸手就在霍瑤瑤臉頰上一捏,尋找什麼邊緣一樣的在
可能的接縫處來回摳。
霍瑤瑤苦著臉忍了一會兒,撇嘴道:“這……這檢查方式也就是個笨法子,
要是能有足夠材料,肯下功夫耐心處理,不在乎解除裝扮時候麻煩,減少改變的
範圍,其實不難瞞過去。”
她退開兩步,站在那兒比劃著,口中道:“你看,我要是擔心被那樣揭穿身
份,那我就找和我形貌本來就差距不大的姑娘,不用面具和墊料,在嘴里放些東
西,從牙後入手,臉頰這邊的線條很容易改變,雙眼靠眉筆描畫,發鬢做做調整,
妝奩里的東西多用用,就能改頭換面了。”
看南宮星表情沒變,她咬了咬牙,又道:“還有,就是用牲畜皮肉煉出的膠
泥,做成薄薄透明的膏皮,刷上黏膠,一層層粘在需要改變樣子的部位,要是肯
花時間,將邊緣仔細粘死修飾過,光靠指甲摳,可絕對摳不下來。解除的時候,
光是用藥水泡臉皮就要泡好久,而且……這法子揭下來後,臉上粘過的地方要麼
起疙瘩,要麼爛一塊,惡心得不行,我反正不舍得用。”
南宮星這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這臉……還有這麼處理的法子。”
霍瑤瑤嘿嘿陪笑著退到窗邊,“其實真正最好用的易容,就是壓根不換臉。”
“不換臉?”
“江湖如此大,比如說我要去騙個誰,我為什麼非要說自己是霍瑤瑤呢?我
穿上一身綠裙子,拿把裝樣子的劍,說我就是碧姑娘,誰敢不信?”
南宮星哈哈一笑,道:“有理,這法子我也用過,確實好用。這便是所謂的
無招勝有招。可用這樣的法子,就無法百般變化,來去自如了吧?”
“手下夠多的話,她不需要來去自如啊,”霍瑤瑤瞪著眼道,“就拿你說的
這些事兒吧,唐青是上山後被文曲親自動手處理的,玉捕頭八成是文曲親自動手
處理的,其他那些事兒,她但凡有個副手,有幾個可靠部下,再不然,有些被她
迷惑了心智的跑腿兒,也就辦了。亂心燈這東西簡直是我們這些人夢寐以求的寶
貝,跟你說,有了它,我都有信心……”
說到這兒,她眼珠轉了轉,興奮的口氣也壓下了幾分,“有信心幫你們的大
忙呢。”
南宮星點了點頭,懶得理她不自覺透露出的小小野心,道:“好,時辰不早,
你先去外間休息吧。我對掌事那邊捎話,說你是我的侍婢,你自己謹慎些,不要
露了真身,山上公門高手那麼多,抓你這小騙子去坐大牢,可不費什麼功夫。”
“我……出去睡?”
南宮星笑道:“怎麼,你要在這兒跟我睡?”
霍瑤瑤臉上一紅,擺手道:“不是不是,素錦姐姐救了我的命,我說大恩不
言謝,結果她讓我以身相許,我說許給一個姑娘那叫怎麼回事,她……她就讓我
許給你。我……我還當崔姐姐帶我上來,就是讓你收賬呢。”
“不是。不過你要挺願意,我也不反對。”他走到床邊,隨手脫下外袍,扭
頭笑道,“侍婢暖床,倒是常事。”
“我還是去外面吧,公子……好好休息。奴婢也睡去了。”霍瑤瑤拔腿就跑,
一溜煙鉆出簾子。
南宮星收起笑容,坐在床上,盤腿調息運功,冥思之前,先將霍瑤瑤的情況
過了幾遍,暗暗思忖,這個在江湖上也算是聲名狼藉的小騙子,到底可不可用。
一夜安寧,清晨起身,南宮星沒叫醒還在酣睡的霍瑤瑤,準備先往養性園跟
唐遠明說說範霖兒這奇怪的睡覺秘密。
不料才在院中伸了個懶腰,就有個唐門弟子匆匆跑來,一拱手道:“孟公子,
掌事有要事找你,還請馬上過去一趟。”
“所為何事?”南宮星微微皺眉,明明就要見面,怎麼會這般急切?
那弟子擡眼望著他,冷冷道:“昨晚發生了一件大事,需要你給個解釋。四
公子和玉捕頭,也都已經在等你了。請吧。”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3-17 12:23
標題:
竊玉 (21)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3-16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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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引火
霍瑤瑤行走江湖的時候,大多戴著至少一層偽裝,此刻跟在南宮星身邊,以
原本模樣裝出婢女的樣子,倒不太擔心被人識破身份。
可南宮星一進門,就知道自己這孟凡的身份,恐怕要充不下去了。
為適應四公子的寒襲病弱之體,議事廳里擺下五個暖爐,首座換成一張軟榻,
鋪著厚厚幾層褥子,武瑾便斜斜靠在上面,偎著那個寸步不離照顧他的清麗美婦。
左右兩側,一邊坐著唐遠明,一邊坐著玉若嫣,都被熱氣熏得面色微紅,玉
若嫣內功較差,額上已有了一層薄薄水潤,倒讓她平添了幾分嬌艷動人,與平日
英氣四溢的氣質大不相同。
除此之外,其余位子還坐著許多人,而當中站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婦人,正不
住用衣袖抹淚,泣不成聲,旁邊一個中年男人正一臉怨憤,抱著婦人輕聲勸說。
南宮星遠遠見過,自然認得出來,中央站著的一男一女,正是唐行濟的父母。
獨子亡故不久,這二人身上還是一身縞素。
帶走範霖兒關押的時候,這夫婦倆都沒有出面,南宮星一看到他們在此,就
知道必定是出了什麼邪門的事,不禁暗暗懊悔,昨晚不該半途而廢,留兩個唐門
弟子去看範霖兒的睡相。
想來,應該是那邊惹了禍。
他事前有過叮囑,又知道那個年長弟子十分穩重,範霖兒於他在的時候也沒
使出什麼有用的手段,他不禁有些麻痹大意。
如今反過頭來細細回想,他才覺察似乎是上了一個惡當,範霖兒裝瘋賣傻,
故意引他認為她的睡相看不得,可實際上,八成不過是要勾起他的好奇,將他留
在房中制造機會,即使不能得手,至少今後也會有其他人來找機會窺伺她睡覺。
那麼,她就有了和送飯婆子以外的人接觸的機會。
這些擅長邪門功夫的好手最需要的,就是這樣的機會。
南宮星捏了捏拳頭,心中暗暗叫苦,近些時日事情實在太多,讓他也頭腦遲
鈍許多,竟沒想到,睡相這種東西範霖兒豈能有法子不叫人看,大不了等她酣睡
之後,再悄悄進去可靠弟子便是。
可此時悔之晚矣,他也只好裝作毫不知情,一拱手道:“見過四公子,唐掌
事,玉捕頭。不知一大早這麼多人齊聚一堂,所為何事?”
唐行濟的娘緩緩轉過身,雙眼幾乎噴出火來,顫巍巍指著他,怒道:“你…
…你好狠的手段!”
南宮星心中長嘆一聲,口中只能恭敬道:“不知前輩何出此言?”
“我家未亡人被丫鬟坑害,關進地牢,我與夫君可曾說過半個不字?我倆一
生與唐門榮辱與共,只想著早日查明真相,還家中一個清白。哪知道……哪知道
你幾次三番審問無果,竟想出壞她名節的惡毒法子!你、你……”
那婦人一口氣噎在嗓中,滿面紫紅,旁邊丈夫急忙過來運氣按揉。
南宮星皺眉道:“晚輩昨晚與新上山找我的婢子見面之後,就在客居廂房休
息,地牢門衛對此清清楚楚,不知夫人為何會有此指責。”
唐行濟的父親按著妻子胸口,擡頭怒道:“你還推脫?霖兒被關押後悲憤交
加,思慮本就有些癲狂,看守弟子都說,她時而怔怔發楞整日不言不語,時而手
舞足蹈唱些歪腔雜調,身上衣衫不整更是常事,因此平日送飯婆子都叮囑跟著進
去的男弟子,莫要多留多看,所謂非禮勿視。可你呢!”
南宮星謹慎道:“在下是多呆了一會兒,不過……也未行任何非禮之事,反
而是範霖兒舉止輕浮,多有失當,讓晚輩不得不多次請門外看守弟子見證。”
旁邊站著的一位弟子立刻朗聲道:“確有此事。我昨晚換班之前,見到聽到
範霖兒幾次三番找孟公子的麻煩。”
“所以你便抽身而退,借刀殺人是麼!”唐父一張臉氣得發紫,吼道,“你
將後來在地牢附近的兩個男人喚入,自己拿了鑰匙揚長而去,還叮囑他們可以強
……可以隨意妄為,最後釀成大錯,我不知道我兒究竟與你有何恩怨,你一來,
他便莫名自盡,你查案,卻害得他遺孀名節盡喪重傷臥床,你到底是和行濟有什
麼深仇大恨!你說啊!你幹脆一掌連我也打死吧!”
南宮星一扯霍瑤瑤,向後退了半步,免得面前這夫婦倆情緒激動暴起出手,
口中道:“晚輩並不知情,其中想必有什麼誤會。昨夜範霖兒幾次三番暗示,讓
我誤以為她睡著時候會露出什麼破綻,才會一時大意,離開時叮囑兩位弟子入室
代替我觀察。之後到底出了什麼事?那兩個唐門弟子,犯下了什麼錯?”
唐遠明沈聲道:“他二人將範霖兒輪流淫辱,折磨了大半個晚上,範霖兒體
質柔弱不堪淩虐,身負重傷,從地牢搬出來時,已經氣若遊絲,險些撒手人寰。
那兩人交代,是受了你的囑托,要讓範霖兒嘗點苦頭,結果範霖兒不從,惹怒了
他們,下手便失了分寸。”
南宮星皺眉道:“唐掌事,如此舍身陷害的伎倆,大家也會上當?”
玉若嫣在另一側沈聲道:“孟公子,眾目睽睽,說什麼話,總要有相應的證
據。”
南宮星從她口中聽出幾分無奈,不禁心下一驚,道:“玉捕頭,難道……此
事就沒什麼異常之處麼?”
玉若嫣望了一眼首座,一時不語。
武瑾擡手一擺,倦懶道:“列位都是牽扯進來的,玉捕頭不必避諱那麼多。”
玉若嫣頷首,緩緩道:“此事其實有諸多異常……”
“放你娘的屁!”唐行濟的父親轉身怒吼,“你也是個女的,你也見了我家
兒媳的慘狀!你捫心自問,為了陷害他姓孟的,你舍得這麼幹麼?你說啊!”
唐遠明一擡手,道:“先將遠侖兄與嫂嫂扶下去休息。”
唐遠侖一梗脖子,似乎還要發作,但這一揚頭,恰與唐遠明視線相對,跟著
渾身一震,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麼,怒氣霎時下去了八成,拉住妻子的手,跟著上
來的兩個弟子往後退去,口中道:“遠明兄弟,唐家不能……不能就這麼白白受
辱啊。碎夢槍孟飛就算親自到了唐門,難道咱們就能讓他兒子在這里作威作福不
成?”
唐遠明沈聲道:“遠侖兄放心,小弟心中有數。請回去休息吧。”
等那夫婦離去,堂中氣氛總算稍微松弛了些。
但也僅僅是細微的一絲絲緩和而已。
周圍一雙雙唐門的眼睛看著,一對對唐門的耳朵聽著,首座還半躺著一個居
心叵測的武瑾,南宮星只要應對不當,怕是在這山上就再也呆不下去了。
安靜片刻,南宮星拱手道:“玉捕頭,還請繼續。”
玉若嫣頷首道:“首先,兩名嫌犯供認不諱,但對行兇前的事情,交代得甚
是模糊,而且二者彼此口供頗有出入,其中並非沒有受了什麼邪術影響的可能。”
南宮星長長籲了口氣,心中對玉若嫣大是感激。她一開口便先把犯案事由引
到惑心邪法上,如今唐門中人對此道正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當口,當然會略略
偏心南宮星這邊少許。而且這一來也給兩個唐門弟子犯下的大錯找到了緣由,他
已經看到有兩個上一輩唐門弟子在暗暗點頭。
最重要的是,範霖兒本就背著文曲幫兇的首要嫌疑,這個推測落在她的身上,
合情合理。
“其次,範霖兒聲稱自己盡力抵抗不從,卻依舊慘遭強暴,兩個兇犯也沒有
否認。可我現場勘驗,範霖兒身上的服飾不僅並無損壞,且散落間隔不遠,倒更
像是她自己脫下來的。此外,兩名犯事弟子身上半點傷痕都找不到,範霖兒究竟
怎麼來的盡力抵抗一說,需要存疑。”
“最後,範霖兒傷得過於奇怪。”玉若嫣說到這里,皺了皺眉,又看向武瑾。
武瑾點了點頭,道:“既然是公門斷案,一切詳情但說無妨。”
玉若嫣這才緩緩道:“四公子帶來的醫士與唐門找的穩婆為她驗傷之時,我
也跟著查看了一些地方。範霖兒除了陰戶、谷道受傷極重之外,就僅僅面頰有被
摑過的跡象。”
唐遠明沈引道:“這倒並不算太奇怪,習武之人制服普通女子,往往只要一
掌足矣,由此看來,所謂盡力抵抗,多半是範霖兒給自己臉上貼金的說法。”
玉若嫣點了點頭,接著道:“但奇怪的並非這里,而是範霖兒的牙。”
“哦?牙怎麼了?”武瑾頗感興趣地睜開眼,追問道。
“她只挨了一掌,打中了半邊臉頰,可嘴里的牙,卻左右相對,各崩了半顆。”
玉若嫣深吸口氣,朗聲道,“按我推測,範霖兒的牙中,恐怕藏了什麼。比如,
亂心燈。”
聽眾一片嘩然。
唐遠明沈吟片刻,正色道:“這麼一說,昨晚有可能發生的事,是範霖兒設
法弄出了嘴里的亂心燈,迷亂兩名看守弟子,引他們對自己施暴,並借機嫁禍孟
公子,對否?”
“這也太豁得出去了吧?”
“被糟蹋成這樣,能嫁禍個什麼啊?”
“我看就是這姓孟的小子查不出來東西找個軟柿子遷怒。”
一時間,廳中交頭接耳,沸沸揚揚。
玉若嫣沈吟片刻,提高聲音道:“這的確是個說得通的猜測,只是,無憑無
據,以此誅心,並非妥當之舉。而且,亂心燈效力非凡,範霖兒藏在口中的話,
如何讓自己不受其害,也是難題。”
她見廳內安靜下來,話鋒一轉,道:“不過,孟公子令兩人輪流奸淫範霖兒,
也是無憑無據的誅心之罪。那兩個弟子神情恍惚,供詞不清不楚的地方甚多,即
便不是被亂心燈所惑,也很有可能是不堪引誘獸性大發,犯了大錯之後想要禍水
東引,意欲脫罪。”
南宮星朗聲道:“不錯,在下和範霖兒並無私仇,再說,實不相瞞,我自己
也是個風流種子,範霖兒長得挺美,真要為了羞辱她泄憤,我為何不親自上陣?
為何要將這麼一個千嬌百媚的小寡婦,送給兩個粗魯弟子蹂躪?範霖兒關押在地
牢,我又有掌事的令符,把守衛支開,欺淩她個把時辰,又有何難?”
這時,遠角一個瘦小中年男人緩緩站起,啞聲道:“其他不論,你當真和範
霖兒沒有私仇麼?”
南宮星心中一凜,扭身道:“這位前輩,不知在下和範霖兒,有何恩怨在前?”
“孟凡和範霖兒的確沒什麼恩怨糾葛,可你又不是孟凡,你是南宮星!勾引
了唐家女眷,被行濟將人帶走,便懷恨在心的如意樓少主,南宮星!”
南宮星這種時候,也只有先裝傻道:“晚輩不知前輩何出此言。”
不料那男人怒道:“你少給我裝模作樣,雖說家醜不外揚,可你將我女兒玷
汙在前,害她下落不明至今未歸在後,就算遠明掌事壓著不讓說,我也再忍不下
去了!南宮星,你是南宮熙的兒子,有其父必有其子!你欺負唐家一個寡婦,還
需要什麼由頭麼!你沒親自上陣,怕不是為了多留幾日,好糟蹋更多唐家的閨女
吧!”
這下南宮星倒是吃了一驚,他之前就沒怎麼聽唐昕說起過自己父親,僅能從
只言片語中感覺到,那是個無能、偏心、苛刻的世家廢物。
不過轉念一想,這樣的人,不正是最容易被天道拉攏策反的麼?
再加上唐行傑之死,只怕這人對他的恨意,早已如火山下的滾滾熔巖,就等
著此刻的爆發機會了。
廳中一片沈默,除了一早就知道南宮星身份的,其余大都盯了過來,尤其家
中曾有人被南宮熙染指的,更是面色陰沈下來,一副當場準備暗器招呼的架勢。
武瑾嘆了口氣,緩緩道:“有其父必有其子,這話,有些過了。”
他微微一笑,等眾人都看過來,才有氣無力續道:“家父戎馬一生,蕩寇殺
賊,諸位請看,我這個兒子,哪里像他?”
鴉雀無聲。
能在這廳里坐下的,當然不會有什麼蠢人。
所以大家都聽得出,四公子在保南宮星。
武瑾咳嗽兩聲,微笑道:“依我看吶,虎父犬子,也是常有的事。這位南宮
公子,即便有個風流父親,也不能將範霖兒的事情,就賴在他的頭上。莫說賊的
兒子和賊無關,即便是賊本身定罪,也要看他這次是不是真偷了東西,玉捕頭,
你說對麼?”
玉若嫣頷首道:“不錯,公子此話有理。”
那白衣美婦冷哼一聲,道:“公子的話,當然有理。豈會像你們似的,吵吵
嚷嚷好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輕羅,”武瑾微微皺眉,在她雪嫩掌背上輕輕拍了一下,“不得對諸位俠
士無禮。唐門出的事情環環相扣,每一件可能都牽扯到大哥的死,列位自然要慎
重對待。”
他一拂衣袖,緩緩道:“那麼,我的一點愚見說完了,諸位還請繼續。”
唐遠明往角落那中年男人身上冷冷瞪了一眼,道:“遠狄兄,南宮少俠的身
份,我的確早已知道。可我卻不記得,曾對你說過。你是如何得知的呢?”
唐遠狄哼了一聲,回道:“遠明掌事,你不是早就在懷疑我和我兒子一樣,
成了天道的走狗麼。我再說什麼,你怕是也不會信了吧?”
唐遠明淡淡道:“這些是唐門家事,你我以後再談。來人,將遠狄兄待下去,
好生看管。”
“哼哼哼……哈哈哈哈……”唐遠狄昂首大笑,拂袖而出,邊走邊道,“遠
明掌事,江湖的時代變了,你還想如咱們的父輩那樣,兩不相幫,怕是要害唐門
萬劫不複啊。”
等唐遠狄被帶走,南宮星知道身份本也就隱瞞不住,暴露不過是早晚的事,
便一拱手,沈聲道:“既然如此,就容我重新介紹,在下南宮星,家母唐月依,
也算是半個唐門中人,更與唐昕、唐青私定情意,親上加親。我在唐門辛苦奔波,
並非是為了如意樓得到什麼好處,不過是為幫自家人而已。”
他話鋒一轉,朗聲道:“唐門早被天道滲透,在座諸位想必也有所耳聞,唐
行濟正是其中之一,他為了不讓更多事情敗露,劫走唐青,襲擊唐昕,為文曲的
謀劃添磚加瓦,大家不妨想想,他的枕邊人,範霖兒,真的有可能獨善其身麼?
或者,不如再進一步想想,唐行濟這麼一個青年才俊,究竟是何時通過何人,成
為天道爪牙的呢?我想,應該不會早於半年前吧?”
抓住這個機會,南宮星索性一鼓作氣,趁諸人還在消化理解他的話中含義,
將聲音再次提高,道:“唐門中被天道滲透的弟子幫助文曲做了很多事,這位弟
子的妻子,又和文曲有千絲萬縷的聯系,甚至就在他們的住處,找出了亂心燈這
樣關鍵證物。那麼,文曲背後的主使者是誰,豈不是一清二楚?天道謀害世子,
引火唐門,意圖攪亂蜀州武林的狼子野心,豈不是一清二楚?”
他一抱拳,誠懇道:“在此,我暫且換成如意樓少主的身份,請大家放下對
如意樓的成見,仔細思忖,雇傭七星門謀害世子,這樣的天道,當真還是多年前
那個團結大家同仇敵愾的天道麼?他們以江湖之力,害廟堂之高,用心何其險惡,
諸位不可不防啊。”
周圍安靜下來,諾大廳堂,數十張嘴,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南宮星緩緩環視一圈,又道:“唐掌事,你我初見,我便不曾對身份有半分
隱瞞,是也不是?”
唐遠明頷首道:“不錯,我請你上山,就知道你是唐月依的孩兒。”
南宮星微微一笑,響亮道:“晚輩隱瞞身份,假托孟凡之名,不過是不想讓
唐門諸位產生不必要的誤會,並非心中有鬼。至於範霖兒……並非在下自吹自擂,
我家中妻子白氏,乃暮劍閣閣主親妹,通情達理賢淑美貌,成親之日便為我納了
兩位側室,還對唐昕、唐青將來的位置豪無意見,早早已將家中院落打掃整理出
來,前次寫信,還掛懷我唐家兩位紅顏知己是否安好。”
眾人不知他為何突然開始炫耀嬌妻美妾,不禁面帶訝色,紛紛凝望過來,看
眼神,頗覺這人恬不知恥。
“而在外,我於江湖中不過小有一點薄名,遠不如我那風流爹爹如雷貫耳,
可他偏偏是個桃花災,不瞞諸位,我行走江湖若是見了看上眼的姑娘,只要年紀
大過二十五,我便要留意她是不是與我爹打過交道。我頂這麼一個虎父的名頭,
一旦露了身份,在尋常閨女眼里,只怕比竊玉偷香的采花大盜也好不出多少吧?”
聽他自貶,堂上倒有大半忍俊不禁,仿佛在說,不錯不錯,有這麼個爹,合
該你被姑娘防著。
至於能否防得住,他們多半一時也考慮不到。
南宮星長吸口氣,笑道:“如此,便回到我方才的疑問。試想,我一個急色
鬼的青壯漢子,在內不必忌憚妻子角嫉妒,在外不必擔心名聲有損,地牢之中,
艷色在前,我為何要將範霖兒留給兩個不相幹的弟子去蹂躪淩辱?這於我,能有
什麼好處?不論出氣泄憤還是打算變相審問,那倆人還能比我自己手段更好?”
霍瑤瑤在後面看他侃侃而談,暗暗贊嘆,但烏溜溜的眼睛左右一瞥,還是悄
悄往靠門口的地方退了退,尋思萬一狀況不對,自己輕功可不如少樓主,須得笨
鳥先飛才行。
不過南宮星這番話合情合理,而且方才唐遠狄鬧了那麼一出,誰要敢質疑,
就得掂量掂量自己會不會被視為天道策反了的叛徒,一時間,並沒誰出聲反駁。
倒是玉若嫣,沈吟片刻,開口道:“南宮公子……”
南宮星一擡手,笑道:“叫我一聲小星就是,公公來公公去,好不別扭。”
玉若嫣一頓,道:“南宮星,這事兒最詭異的地方,實則在此。若只是為了
誣陷你唆使強暴,這其中漏洞極多,不合情理,聽起來全無效果。若是為了逼出
你的真實身份,現下看來,意義似乎並不太大。唐門正值多事之秋,又被天道盯
上,即便和你家有什麼宿怨,為了你如意樓少主的身份,也不至於將你轟下山去。”
她這話明顯是替唐遠明說的,一山掌事,自然不便開口示弱。
唐遠明微微一笑,略略頷首,便是領了她的人情。
玉若嫣繼續道:“那麼,範霖兒究竟是為了什麼,才如此作踐自己?她雖然
別處受傷不重,可女子要緊的兩處地方,均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經此一難,今後
就算養傷康複,也會落下後患,多有不便。這麼大的代價,必有所圖。”
南宮星略一沈吟,道:“她被帶出地牢後,可是一直醒著?”
玉若嫣頷首道:“是,雖然看起來氣若遊絲,但一直提著心勁,直到我們離
開前,都沒有昏睡過去。”
南宮星皺眉道:“那她出來後都接觸過什麼人?”
玉若嫣馬上道:“我趕去之前,唐掌事安排了山上的穩婆和幾位不懂武功的
女眷照應,我去後擔心她向誰傳遞消息,就只放進去了四公子的一個隨行醫士。
其余還有幾個丫鬟來來去去幫忙換水洗布,我都看在眼里,應該沒機會和範霖兒
接觸。”
唐遠明清清嗓子,接口道:“玉捕頭到前那些幫忙的女子,我都與她們家中
打過招呼,幫完忙,便留宿在這邊,暫時不回原處。”
這兩人一個直覺機敏經驗豐富,一個老謀深算心計頗多,南宮星能想到的,
都被他們安排得周全妥帖,沒什麼可挑剔之處,只好拱手道:“這我便放心了。
既然如此,想必不會出什麼漏子。”
“未必。”四公子扶著身邊輕羅坐起,咳了兩聲,微笑道,“小星,你方才
說,天道是文曲背後的雇主,害死我大哥,說明他們背後的根基,可能就在朝廷
之中。那麼,不僅是唐門中人需要懷疑,王府我帶來的親隨,難道就一定可靠麼?
來人啊。”
一個貼身影衛立刻閃身出前,單膝跪下,“在。”
“去請隨行的那位醫士,也住到唐掌事安排的地方,叫人看管起來。”武瑾
淡淡道,“辦完後,你辛苦一趟,去將此間事情報給二哥,免得他多心。”
“得令。”影衛領命,起身快步出門。
武瑾拍了拍輕羅的手,柔聲道:“我累了,咱們歇息去吧。唐掌事,若有別
的要務,煩請及時通報一聲。恕我先去補眠了。”
“公子慢走。”唐遠明即刻起身,恭敬送行。
四公子要走,足以標誌著事情至此告一段落。
但南宮星剛要松一口氣,外面卻突然傳來一聲大笑,伴著頗為無禮一句,
“四哥,太陽都要曬屁股咯,你還去補覺,看來大哥沒了命,你也並不著急嘛。”
南宮星一拉霍瑤瑤,側身閃到一旁。
武烈飛身縱入,斜瞥一眼南宮星,也不管四哥正在看著自己,目光一閃,笑
道:“這位就是南宮少樓主吧,你那好部下,可差點要了我的小命啊。”
這話一出,滿座皆驚。
武瑾複又坐下,面色一沈,緩緩道:“五弟,這里不是王府,休得胡言亂語。”
武烈唇角一翹,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幾道傷疤,大聲道:“怎麼,本公子
還會誣陷他一個江湖草莽不成?瞧瞧,這可都是他的小老婆給我紮的,她拿個破
發釵子,偏還厲害得不行。誒誒,你們這兒坐著這麼多江湖好漢,都比我知道得
多吧?那血釵雍素錦,是不是歸給南宮少樓主了?”
江湖傳言一向飛快,更何況為了保雍素錦,南宮星特意叮囑放出過風聲,如
今,倒成了咎由自取。
馬上便有個聲音頗為艷羨道:“沒錯,我早就聽說,血釵和碧姑娘兩個女煞
星,都成了如意樓少樓主的奴婢。”
旁邊也有人附和道:“先前我還不信,可……他到唐門辦事沒多久,碧姑娘
就硬闖兩回了,次次為了找他。”
南宮星暗暗嘆了口氣,心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一拱手,朗聲道:“不錯,雍素錦的確已經被我收歸己用。她……”
說到這里,他看向玉若嫣,見她面上平靜無波,好似沒有聽到似的,便繼續
道:“她因為要幫我辦事,之前離開我身邊不在,若是對小公子不小心有什麼冒
犯之處,我代她向您賠罪,要打要罰,悉聽尊便。”
“打你,我打不痛,罰你,我又不缺錢。”武烈背著手在南宮星身前來回踱
了幾步,笑道,“但我就是很好奇,我在鎮南王府長大,從未出過滇州,與你如
意樓井水不犯河水,按說該相安無事吧?她為何要來殺我?你給我說明白,說通
了,這次她辦的事兒,我就認了,不再追究。”
武瑾皺眉道:“五弟,你這決定未免也太兒戲。生殺之事,如果屬實,豈能
放過罪魁禍首。”
玉若嫣臉色微微一變,令人心醉的朱唇緩緩抿緊,雙眸漸漸泛起一絲忍耐克
制。
武烈哈哈笑著一拍大腿,道:“我那麼辛苦練武,可不是為了保衛邊疆,我
就是為了行走江湖,也試試看能不能當個遊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興許那位雍
姑娘有什麼不得不出手殺我的苦衷呢,比如……她家主子下令,她也沒辦法。”
“主人從未下過這樣的命令。”隨著一聲淡漠應答,崔碧春邁過門檻,手握
寶劍碧痕,走到南宮星身邊,冷冷道,“雍素錦肆意妄為慣了,她惹的禍,不能
算在主人頭上。”
不來則已,一來沒完。
崔碧春話音剛落,門外唐炫一個箭步進來,也不管周圍親戚們投來的驚愕目
光,徑直大步趕到唐遠明身邊,彎腰輕聲說了句什麼。
唐遠明臉色微微一變,起身高聲道:“四位遠道而來,便是貴客,還請進來
說話吧。”
南宮星回頭一望,四個灰衫麻鞋,一般高矮胖瘦,神情淡漠古板的中年漢子
魚貫而入,順次過來在他面前一字排開,同時沈聲道:“暮劍閣劍奴奉命而來,
聽從姑爺差遣。”
沒想到他們四個來得極快,南宮星昨晚才聽到消息,今日就已到了。看他們
滿面風塵,神情頗為疲倦,想必是晝夜兼程,一刻也未曾停步。
愛妻一番好意,南宮星自然笑納,柔聲道:“四位請先在旁歇息,這會兒還
沒什麼。”
“是。”四人一起木訥答道,前後間隔半步列隊走到墻邊,便站在那里,轉
身望著南宮星身周。
看來,他們若是沒有得到新命令,要執行的,應該就是保護南宮星周全。
多了崔碧春和四大劍奴在側,南宮星心里安定不少,天道若想硬碰,至少討
不到好去。
武烈打量一眼,笑道:“多了保鏢,這事兒還是要說個清楚,那血釵雍素錦
殺了我兩個護衛,還追殺我起碼幾百里遠,讓本公子在荒郊野嶺寢食難安,野人
一樣逃命,惶惶不可終日,這罪過,難道是一句與你無關,就能搪塞過去的麼?”
南宮星伸手拉住臉上已經快要掉下冰渣的崔碧春,向前邁了半步,恭敬道:
“那,敢問小公子,在下該如何做,才能令您滿意呢?”
“簡單,”武烈濃眉一挑,眼中精光閃動,“冤有頭債有主,我若要你償命,
顯得本公子不近人情,仗勢欺人,不如這樣,你當著大家面開個口,把那雍素錦
交給我處置,她是死是活,從今往後都與你無關,如此一來,她犯的錯,捅的窟
窿,我自然也不能找到你頭上來。”
嗆的一聲,崔碧春的那把碧痕已彈出在掌心。
武烈急忙後退兩步,橫劍胸前,滿臉戒備。
廳中唐門弟子也刷拉站起十幾個,手掌探入腰間皮囊,如臨大敵。
武瑾背後影衛搶上數步,喝道:“大膽!速速將兵刃收起!”
崔碧春掌中寶劍紋絲不動,依舊指著武烈咽喉,深潭般的雙眸緊鎖著他肩頭,
一觸即發。
四大劍奴緩緩垂下手掌,一起握住腰間劍柄。
武烈瞪著南宮星的臉,大聲道:“還說不是你小老婆,要真是個尋常奴婢,
送我又怎麼了?我堂堂王府小公子,受人襲擊,要你交人出來,沒將你株連進來,
可夠通情達理的了。你們江湖人,就不必講道理麼?”
唐炫原本已經悄悄退到角落,一聽他這撒賴一樣的口氣,忍不住輕笑一聲,
道:“南宮兄,我早說過,紅顏禍水,這雍素錦,還是個成了精的,即是禍精,
早叫你不要攬那麻煩,你偏不聽。”
玉若嫣一直靜靜望著南宮星,她沒有兵器在身,雙腳還帶著鐵鐐,但她放在
膝上的手掌,已緩緩握緊,攥成了緊繃繃的拳頭。
南宮星沈吟片刻,站到了崔碧春身側,緩緩道:“不錯,在下洞房花燭夜,
屋中便有雍素錦在,說她是我妾室,並不為過。她殺了公子護衛,照說自當償命,
只是,公子無憑無據,僅靠空口白話,在哪家公堂之上,想來也不能定罪吧?”
武烈頓時一楞,顯然他也沒想到,南宮星竟然用上了耍賴的手段。
南宮星提高聲音,道:“誠然,素錦此前兇名在外,許多人命都按在她的頭
上,但列位皆是武林豪族,想必也知道,江湖傳言有多不可信。若是都能當真,
那在下已是個三頭六臂,青面獠牙的怪物。殺人是大罪,敢問小公子,您有何憑
證?”
武烈撇撇嘴,笑道:“南宮星,這我可真沒想到,你們江湖人,不是從來講
究敢作敢當的麼?”
南宮星淡淡道:“敢做敢當不錯,可沒做,自然就不當。”
武烈瞪眼道:“難道我好好的兩個護衛,是半夜被老鼠啃死的不成?”
南宮星悠然道:“那小公子今後可要選對住處,或是隨身帶只貓兒的好。”
輕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急忙擡袖掩口,將臉扭到了武瑾肩後。
武瑾眼中也浮現出一股笑意,開口道:“這話也有道理,五弟,即便江湖規
矩不如律法那麼死板,你指責那位雍姑娘殺人,總要有憑有據吧?”
武烈把劍掛好,雙手叉腰,望了自己四哥一眼,道:“我這現成的人證都不
算了,還能拿出什麼憑據啊?”
霍瑤瑤眨了眨眼,在旁細聲細氣地說:“奴婢前些日子夜里,湊巧看到那兩
個護衛其實是小公子殺的,為了什麼,我也不知道。”
南宮星笑道:“喏,在下這邊如今也有了人證。碧春,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崔碧春神情微窘,但猶豫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我們這邊兩個人證,是不是比你一個更有說服力?”
武烈不怒反笑,大聲道:“我為什麼要殺我的護衛?俸祿銀子又不必我出。”
南宮星淡淡道:“那素錦為何要殺你的護衛。”
“廢話,當然是為了殺我。本公子這一身狼狽,莫非你看不到麼?”
南宮星目光一掃,繼續道:“那素錦為何要殺你?小公子你與我們如意樓往
日無冤近日無仇,我也不曾聽說誰拿了銀芙蓉來,控訴小公子欺壓良善,其罪當
誅。那麼,素錦不好去辦我交代的事,盯緊東川郡塘東縣那些邪魔外道,特地跑
去殺你,所為何事?”
“因為……”武烈一句話起了個頭,瞄一眼玉若嫣,接著看向旁邊端坐的武
瑾,咂了咂嘴,道,“我怎麼知道因為什麼,你們江湖人殺來殺去,亂七八糟,
興許是看上本公子,想要劫色呢。”
“呸,就你這繡花枕頭的草包樣子,我在南宮星的房里神魂顛倒下不來床,
會看上你?”
伴著一串脆生生的嬌笑,一道婀娜影子一閃而入,裙擺旋飛而起,亮出一雙
瑩白柔潤,滑膩誘人的小腿,和不著羅襪,踩著一雙無齒木屐的絕美玉足。
十趾纖纖,血色塗甲,發釵在手,笑如春花。
玉若嫣的臉色,頓時變了,連那雙握緊的拳,都微微顫抖起來。
雍素錦,終究還是到了。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3-23 22:56
標題:
竊玉 (22) 作者: 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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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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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布局
廳堂之中,霎時間一片寂靜。
近幾年江南風頭最盛的兩個女煞星,齊聚於此。
而且,還都成了如意樓麾下,少樓主的左膀右臂。
但南宮星卻高興不起來。
崔碧春,雍素錦,她倆都是公門懸紅賞銀足以令小戶人家一生衣食無憂的通
緝要犯,即便六扇門的鷹爪孫們為了不造成太大死傷,暗中有個不在武林門派內
強行拿人的規矩,可眼下鎮南王的公子在場,萬一有立功心切的出手抓捕,他南
宮星就只得放棄此間諸事,先帶著她倆打出一條生路去。
他正要低聲呵斥她兩句,那邊武烈卻已經按捺不住,高聲開口道:“雍素錦,
我知道你一貫一人做事一人當,眼下這麼多人看著,你自己說,我那兩個護衛,
是不是被你偷襲殺了?你是不是還要殺我,只是本公子機靈,武功又好,才沒讓
你得逞。”
雍素錦嬌笑一聲,躲到南宮星背後,道:“我壓根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什
麼護衛公子的,分明是我出門辦事,你見色起意,非要抓我回去跟你做茍且之事。
我逃,你就追,追得我不得不躲進山里,狼狽不堪。”
武烈睜大眼睛,“雍素錦,你……你竟是這樣的女人麼?本公子看錯你了!”
雍素錦哼了一聲,不屑道:“不知是誰整日追著我跑,還說些什麼自己開過
十九個花魁的苞,要挨個幹上十遍之類的瘋話,我哪里冤枉你了麼?”
武烈笑著搖了搖頭,道:“好,好好好,你果然伶牙俐齒,好厲害的一張嘴。
本公子說不過你,可你也別忘了,本公子的嘴,亂說起來,可沒人管得住。”
但雍素錦見到玉若嫣端坐在四公子武瑾身邊,已經從牢獄中脫身,哪里還有
什麼忌憚,擡手一掖額邊碎發,嬌聲道:“你隨意,嘴長在你身上,愛說怪話愛
吃臭屎都是你的事,與我何幹。”
武烈一扭身,怒氣沖沖地盯住了玉若嫣。
可惜玉若嫣早已從乍見妹妹的震驚中平複,面無表情道:“小公子,你這麼
望著我,有何指教?”
武烈擡起手背蹭了一下鼻尖,緩緩道:“你當真不知?”
玉若嫣淡淡道:“我應該知道什麼?”
“玉捕頭,我的好嫂嫂,你若是記性不差,該記得自己從前做噩夢,說過有
個妹妹吧?”武烈朗聲說道,目中隱隱閃過一絲兇光。
玉若嫣搖頭道:“小公子,王府上下均知我入府之際就已因傷失憶,你如此
說,是何用意?”
武烈緩緩道:“我這麼說,是想告訴你,你的親妹妹,本公子替你找到了。”
滿座嘩然。
南宮星眉頭緊鎖,滿心不解,他一時間想不出,武烈突然在此揭破此事,能
有什麼好處。
即便玉若嫣和雍素錦的姐妹關系被公開,兩姐妹天各一方多年,就是拿到府
衙去說,姐姐也不可能因為妹妹的罪行被牽連。
難道是為了讓雍素錦的名頭給人造成連帶印象,懷疑玉若嫣其實就是殺害世
子的真兇,好為還未被抓住的文曲脫罪?
他扭頭看了一眼,發現雍素錦並不著慌,神情頗為悠閑,側臉望著門外如洗
碧空,仿佛武烈所說的話,與她並無半點幹系。
玉若嫣淡定道:“小公子,那麼,敢問我妹妹是何人,現在何處?”
武烈冷哼一聲,伸手一指雍素錦,大聲道:“那就是你妹妹,雍素錦。你本
該和她一樣姓雍,名叫雍素玉,你二人都是當年雍老神捕的孫女,我沒說錯吧!”
玉若嫣看起來平靜無波,不為所動,南宮星心中卻頓時掀起了狂風巨浪。
雍家姐妹的身世是如意樓百般打探,再加上從雍素錦那里猜到的一鱗半爪,
辛辛苦苦多方調查,才勉強有了八成把握。
武烈一個號稱從未離開過滇州的王府貴公子,為何會知道的如此清楚?
此事除了如意樓少數一些人知道之外,不該再有其他知情者了。
莫非……西三堂的叛徒得到消息,傳給了天道,天道又……不對,他暗暗搖
頭,心想鎮南王府的情報來源也極為廣闊,又有玉若嫣剛被救起時候的訊息,單
雷頤一眼看到雍素錦的傷疤就能猜出她與玉若嫣的關系,可見此事對於外人是個
秘密,對於王府中的知情者來說,想到則該是輕而易舉。
可單雷頤看到的,應該也只有天道知曉才對。
南宮星無暇過深思索天道與武烈之間可能的關系,他左右打量,急於想找到
法子,解決武烈帶來的這場全新亂局。
玉若嫣淡然自若,扭頭問道:“四公子,敢問您可知道此事?”
武瑾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五弟,你這話等於是將玉捕頭定為了當年應被
充軍的罪奴,無憑無據的話,我可要在父王面前,將此事好好講述一遍。”
武烈哼了一聲,提高嗓門道:“我跟伺候過玉捕頭洗澡的婢女勾搭上後,聽
她私下悄悄說起,玉捕頭後腰上,有一塊栩栩如生的蝴……”
“住嘴!”武瑾突然雙目一瞪,沈聲喝道。
武烈嚇了一跳,不覺停口。
“五弟,”武瑾這才緩和神情,解釋道,“玉捕頭中了很厲害的邪法,某種
蟲子之名,絕對不可提起。蝴字開頭的二字詞,與蜘字開頭的二字詞,在唐門三
山已被嚴格禁止。你剛上山並不知情,我現下告訴你,還請謹言。”
武烈楞了一下,略一思忖,轉而道:“總之,我知道玉捕頭後腰上,有個用
來掩蓋傷疤的刺青,這事兒大哥都未必知道。那刺青的圖案就是……就是那花上
頭來回撲棱的飛蟲,你們不讓我說的那個。”
南宮星在旁卻註意到,其余人知不知道玉若嫣有這個印記姑且不論,四公子
一定一早是知道的。
否則,剛才豈能來得及出聲阻止?
武瑾淡淡道:“好,大家如今都知道有了那麼一個印子,可這和那位雍素錦
姑娘,又有什麼關系呢?”
武烈朗聲道:“那刺青用來掩飾的傷疤,也是一般的飛蟲形狀。是因為當年
雍家姐妹被發配充軍後,相貌極好是兩個美人坯子,便雙雙被一位權貴設法弄去,
烙上疤痕,當作私奴調教馴養。那麼,只要讓大家看看,你們二人腰後是不是一
個有刺青,一個有同樣形狀的疤,不就一清二楚了麼?”
武瑾皺眉道:“五弟,你這是什麼話,難道要讓玉捕頭在大庭廣眾之下,將
腰身亮給人看麼?”
輕羅在旁眼珠一轉,道:“那……不如讓我去查驗一下,玉捕頭,我一個女
人,你總不會有意見了吧?”
玉若嫣淡定站起,往內室走去,並不言語回答。
不料雍素錦咯咯笑道:“你還真去啊?這公子發了失心瘋,想要證實他純屬
胡扯,能有何難?玉捕頭,不管你腰後有什麼鬼東西,我話放在這里,本姑娘腰
上,可什麼蟲子都沒有。”
說罷,她突然一轉身,將本就削了一截的羅裙彎腰扯高,向上掀起,渾不在
意亮出短短褻褲之上一段緊湊誘人的腰肢。
南宮星暗暗吃了一驚。
那里本該有個小小的蝴蝶傷疤。
可如今沒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橫貫腰後,像是被粗糙巖石硬生生磨掉皮肉而成的猙
獰傷疤,凝血仍在,已成了深深的褐色。
雍素錦腰肢一扭,放下衣衫,高聲道:“怎麼,你們看到有那種疤了麼?”
武烈指著她,道:“你……你竟……竟下得去手?”
女子大都愛惜肌膚,雍素錦那一片大疤,毀了她臀上近半雪膚,幾乎不可能
痊愈到完好如初。那蝶形烙印,自然也隨著磨爛的血肉,再不可能看得真切。
雍素錦冷冷道:“這不還是拜你所賜,要不是你一直追殺我把我追進了山,
我何至於摔下山坡,被碎石劃爛成這樣?我後背毀了肌膚,將來若不受少樓主寵
愛,便都是你害的!”
這種決絕法子一出,即便在座諸人中不乏心知肚明者,卻也無可奈何。
沒了就是沒了,沒了的東西,無法證明它存在過,即使曾親眼見到。
當下可不是講究誠實美德的時候,南宮星微微一笑,朗聲道:“這就奇了,
小公子,不瞞你說,在下和素錦曾有多次肌膚之親,昏暗閨閣有過,明亮野外也
有過,胡天胡地的時候,她身上各處也算是看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為何我就
不曾見過她身上哪里有被烙印為奴的記號呢?”
雍素錦站到南宮星身邊,嬌笑道:“就是,你一個生人,還能比我男人知道
得多?”
武烈臉上一陣尷尬,撇撇嘴,無奈道:“是我蠢,沒想到你血釵雍素錦在江
湖也是有頭有臉的一號人物,竟然能這麼面不改色扯謊。南宮星,你為了女人,
也夠拼的。”
南宮星淡淡道:“小公子,是非黑白口說無憑,你若真關心嫂嫂,還是盡早
為她尋找真正的妹妹去吧。”
“哼,”武烈眼珠一瞪,道,“你以為這就完了麼?本公子還有辦法。”
武瑾皺眉道:“五弟,你離開王府,可越發不像話了。大家都在辛苦費力,
商議如何對付七星門的文曲,你咋咋呼呼,一直與小星他們糾纏不休,為何?”
武烈一扭頭,目光與四哥相對。
輕羅伸出纖纖玉手,在武瑾額上輕輕揉了兩下,柔聲道:“小公子,你若累
了,就去休息休息吧。也聽聽唐門都發生了什麼,免得糊里糊塗的,在這里叫人
笑話。”
“賤婢,我與四哥說話,與你何幹?”武烈忽然大怒,一聲暴喝,手中寶劍
竟然打橫一甩,劍鞘暗器般激射而出,打向輕羅面門。
輕羅紋絲不動,藕臂微橫,袖子一拂,便有一股柔和醇厚的力道宛如透明墻
壁將劍鞘擋住,當啷一聲掉在地下。
這一手袖里乾坤驚世駭俗,堂中大半都是高手,豈能沒有這種眼力,驚嘆目
光,頓時紛紛投向了四公子身邊這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美婦。
連南宮星也是心中一緊,這輕羅出手一招,他若是全力施為,倒是也能勉強
做到,但絕沒可能做到如她那般輕描淡寫舉重若輕。
左臂揮出,按在四公子頭上的右手,連腕鐲都不曾搖晃半分。
僅憑這一招來看,此刻這大堂之中,光明正大單打獨鬥,真未必有人能贏下
她。
江湖之中,竟出了這麼一個天資卓絕深藏不露的怪物?
她到底是誰?
武瑾面色微肅,看著武烈道:“五弟,你莫非忘了,輕羅可以算是你的四嫂
麼?”
武烈一招就已測出自己絕不是輕羅對手,冷哼一聲過去撿起劍鞘,道:“什
麼叫算是,玉捕頭有爹的親口承認,我敬她是未來大嫂,說得過去。輕羅不過是
給你找來伺候衣食住行的奴婢,武功再好,也不過是個好用的奴婢,本公子可不
認這種名不正言不順的四嫂。旁的不說,她姓氏名誰?是哪一家出身?大嫂是孤
兒,她也是麼?”
似乎看出武烈在存心激怒輕羅,武瑾擡手按住她的掌背,微微一壓,淡淡道
:“輕羅僅有一個老父,晚年得女,極寵愛她,我從未有片刻將她當作奴婢看待,
你若不敬她一聲四嫂,那今後,也不必叫我四哥了。”
武烈一怔,退後兩步,皺眉道:“四哥,這玩笑可不能亂開。”
武瑾半垂眼簾,道:“你四哥幾時與你開過玩笑。”
武烈繃著臉直挺挺站在那兒,默然片刻,強擠出一個微笑,拱手道:“四嫂,
是五弟剛才冒犯了,還請贖罪則個。”
輕羅哼了一聲,道:“說戲文似的,沒個正經。”
武烈連連碰壁,自己也覺得沒趣,後退兩步,朗聲道:“既然我初來乍到什
麼都不清楚,那我就先下去找人問了。這里誰管事的?安排個人給我,帶我找個
睡覺的地方,再安排兩個婢子,要漂亮的處子,我走了,後會有期。”
來得快去得也快,他說話間就已退到門邊,最後抱拳拱手,轉身離去,在外
面遠遠來了句:“四哥,你記得問問那幫公門跑腿的,崔碧春、雍素錦都在,那
數千兩的懸紅賞銀,是沒人敢要麼?”
雍素錦臉上煞氣一現,捏住發釵就想追出去。
南宮星急忙把她一拉,笑道:“你慌什麼,這里又沒有公門的在任捕頭。玉
捕頭待罪之身,急著查清世子遇害一案,沒心思抓你。”
這廳堂上來來去去,令人眼花繚亂,聽南宮星這麼一提,諸人才想起,哦,
對,原來大家的主要任務還是清查世子遇害的事兒。
武瑾頷首道:“不錯,此前的證據已頗為充足,可證明我大哥的死,是文曲
在背後一手操縱,嫁禍給大嫂。可如今抓住的一個個都抵死不招,又鬧出範霖兒
這麼一場慘劇,小星,你覺得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我早已說了,此次主要是輔佐玉捕頭,還請玉捕頭
明示就好。”
玉若嫣起身道:“如今線索太亂,我頭也有些不適,唐掌事,唐門情形你最
了解,接下來除了調查之外,還要謹慎提防文曲繼續興風作浪,對幾位公子不利,
你可有什麼打算?”
唐遠明從方才就在深思不語,唐炫退在他身後,隱隱低聲說了幾句什麼,他
聽了之後,神情便肅穆許多,讓堂內諸多唐門弟子都不禁心中忐忑,隱隱不安。
此刻玉若嫣問起,他才緩緩道:“既然大家心里都知道,其余四位公子中,
八成有文曲的下一個目標,那麼,我便先問一句,四公子,你可願回去?”
武瑾微微一笑,道:“實不相瞞,我既然來了,有個結果之前,便不會走。
唐掌事,你在門派之中位高權重,你應該懂得,我們兄弟四個既然都來了,若想
此後的日子平安無事,便一定要在這里呆到最後。或者說,鬥到最後。”
唐遠明沈聲道:“若我也這樣去勸說其他幾位公子,設法送諸位一起離開呢?
文曲布局皆在唐門此地,只要幾位公子肯走,她所有苦心謀劃,便都成了竹籃打
水一場空。”
武瑾思忖片刻,微笑道:“唐掌事既然提出如此建議,想必還有後話才對。
願聞其詳。”
“四位公子所謀何事,不必明言。”唐遠明側目望了一眼唐炫,想來此刻所
提,與他有關,“可我想,其中決心,必定有所差異。有的勢在必得,有的卻只
是為了自保,四公子,敢問一句,我猜得對麼?”
武瑾淡淡道:“你如此問,我已宣稱為了自保,自然只能點頭。”
“唐門此前曾放出風聲,盡力將來自江湖的惡意,轉移到塘東縣去,那邊郊
外有唐家的產業莊園,家中高手悄悄過去,意欲將對玉捕頭圖謀不軌的歹人誘出,
一網打盡。”
武瑾微微頷首,道:“有勞唐掌事費心了。如今玉捕頭可說是重得清白,只
差真兇落網而已,還有不識好歹的,玉捕頭自行處理,想必不難。”
唐遠明繼續道:“那里能用玉捕頭做誘餌,自然也能換成其他。既然可以誘
殺江湖匪類,自然也可以誘殺文曲及其黨羽。”
武瑾一直半垂的眼簾擡了起來,笑意勾在唇角,“唐掌事,此計甚妙,為何
先前不提?”
唐遠明恭敬道:“一來是方才剛由我家中堂侄提點,才想到此法,二來……
四位公子身份尊貴,我也擔心此法不妥。”
武瑾肅容道:“並無不妥,唐掌事,文曲背後可能是天道,天道之中可能便
有我兄弟之一,如此安排,既是誘出文曲,也是誘出我王府中居心叵測的幕後主
使。你只管安排吧,其余幾位兄弟同意,我便帶著親信頭一個出發,為此做個表
率。”
唐遠明註視著武瑾的雙眼,抱拳躬身,道:“若是舟車勞頓怠慢公子,容在
下先說聲抱歉。”
武瑾微微一笑,道:“不妨,我既然出來了,就準備好了勞碌一陣。塘東縣
附近,你準備如何布局?”
唐遠明緩緩道:“公子,恕在下不便言明。其中緣由,想來您應該清楚。”
武瑾目光閃動,並未言語,身畔輕羅卻怒道:“大膽,你這算是明敲明打懷
疑我家公子麼?你有何憑據?”
唐遠明不卑不亢道:“並無憑據,因此在下對四位公子,都會是一模一樣的
說法,都會一視同仁地懷疑。直到真兇原型畢露,再負荊請罪,向無辜公子致歉。”
武瑾微笑道:“唐掌事如此小心,實乃我們兄弟的幸事。不過,也請恕我冒
昧,我們四兄弟,能無條件地信任你麼?”
唐遠明淡淡道:“公子們不必信任在下,只要信任好自己的心腹親信便可。
塘東縣外共有三處莊子,一處園林,園林住處雖少,但五公子輕裝簡行,並沒帶
著多少隨從,那地方頗為雅致,還養著幾位歌妓,想必頗合五公子的心意。如此
一來,便可以將公子們分開招待,唐門只在外圍保護,再請東川郡府派駐行伍,
親身驗送飲食,層層防備,就不信那文曲有通天徹地之能。”
唐炫此時才在旁朗聲道:“而且,據在下估計,文曲應該就在此前露了行跡
的諸多相關人等之中,幾位公子只要離開,唐門必定將這些人全部嚴加看管,不
得離開半步,文曲無法去與幕後主使里應外合,時間一久,必定會露出狐貍尾巴。”
聽到狐貍二字,霍瑤瑤輕輕哆嗦一下,挪挪步子,躲去了雍素錦身邊。
雍素錦橫她一眼,蹙眉輕聲道:“瞧你這膽子,怎麼不去找個老實頭嫁人算
了。”
她哪兒敢回嘴,只有訕訕陪笑。
不過雍素錦嘴上說著,還是微微斜身,擋在了她與唐遠明和唐炫之間。
武瑾面露倦意,道:“二位說得有理,這安排也很妥當。離開江湖門派,到
府衙控制的地界暫住,對我們兄弟有百利而無一害。那麼,就煩請唐掌事勞心勞
力,去說服我那些兄弟吧。我實在是乏了,輕羅,咱們走。”
唐遠明不再多言,略略松一口氣,起身道:“恭送四公子。”
影衛拎起暖爐,快步帶路在前,輕羅扶著武瑾,款款跟在後面,從旁離開。
武瑾一走,南宮星也拱手道:“唐掌事,既然暫時不需要再在唐門調查什麼,
那我收拾一下,便先告辭了。你瞧我身邊這呼啦啦來了許多人,也不好總賴在唐
家吃吃喝喝。”
唐遠明搖頭道:“南宮星,此事未徹底水落石出之前,人人皆有嫌疑,四位
公子在此,你可隨意下山,四位公子只要動身,你和你身邊那些,連著近些時日
上山的人,便都不得離開半步。”
他口中說著,擡臂做了個手勢,堂中唐門弟子紛紛起身告退,轉眼走了個幹
凈,只剩下玉若嫣面無表情坐在原處,望著他和唐炫。
南宮星皺眉道:“人人不得離開,那四位公子到了塘東,便放著不管了麼?”
玉若嫣冷笑一聲,道:“四位公子在塘東,若按照唐掌事的布局分隔散開,
與唐門中人便沒了任何牽扯,真要出了什麼事,又與唐門何幹?屆時反倒能將世
子之死一並洗脫關系,證明不過是王府內亂而已。百年世家,果然名不虛傳。”
唐炫見已沒了旁人,上前一步,沈聲道:“此事,唐門確有私心。但玉捕頭
只看穿了其中一層,並不知道,我請掌事如此安排,也是為了公子們的安全。”
“哦?”玉若嫣站起,道,“你明知四位公子中就有幕後主使,在那只靠官
家保衛的地方,當真能比唐門安全?”
唐炫回道:“若留在此地,便絕不可能再有什麼安全。轉移布局,才有一線
生機。”
他一指門外,目光淩厲,“反正我已叛出唐門,不怕自爆家醜,玉捕頭,南
宮兄,唐門諾大家業始終都能交給同輩中的佼佼者來把持,你們真當是掌舵者目
光銳利從不偏私麼?”
“短則十余年,長則二十年,每當上一代衰老,新一代成才之際,唐家的狀
態就會與平和時期不同,只要發生什麼大事,內部便會暗流湧動,甚至有主事者
故意引火燒身,將麻煩波及整個唐門。”
“一旦大浪掀起,便會有多方合力,推波助瀾,直到把資質合適的弟子十之
八九卷入,形成激流碰撞般的漩渦。到最後,龍爭虎鬥,鬥到剩下最強的一批,
成為無人不服的下一代家主。唐掌事是上一次爭鬥的親歷者,我說的可有錯誤?”
唐遠明長嘆口氣,緩緩道:“祖上定下這個不言明的規矩,只在掌事者間口
耳相傳,行安你能早早看破,卻寧肯叛出唐門,實在可惜。”
唐炫傲然道:“我不屑以兄弟姐妹的血,鋪一條通往牢獄的路。”
“牢獄?”
他笑道:“難道不是麼?你們幾位為唐門嘔心瀝血,被綁在這幾個位子上十
多年了,比起可以恣意行走江湖的遊俠浪子,當真更加快活麼?”
唐遠明淡淡道:“人生總不能只想著自己快活。”
唐炫目光閃動,又道:“回想當年百般算計,壓下一個個同宗兄弟,得以執
掌一方的時候,該是如何風光得意,如今,你可有後悔?”
“我不來做,總有他人要做。”唐遠明看向墻壁上的掛畫,淡淡道,“人在
江湖身不由己,人在世家,又何嘗不是如此。”
玉若嫣顯然沒興致聽這些名門密史,打斷道:“如此說來,你的意思是,四
位公子若是不走,唐門很有可能趁此機會發動輪替之爭,鬧起內鬥,波及大家?”
“不是很有可能。”唐炫面色凝重,道,“唐門主事者個個都是精銳英才,
我回來這些時日,他們輕輕松松就揪出了三十多個天道策反的內鬼,不妨反過來
想想,若沒有他們默許,天道有可能一路滲透到這等地步麼?若沒有他們放縱暗
示,掌事門主都還年富力強,內門弟子誰會早早就惦記上接班即位之事?”
南宮星嘆了口氣,無奈道:“如此說來,所謂的爭鬥,其實早已布局妥當,
暗中開始了?”
唐行簡、唐行傑他們,原來早從勾結天道之時起,就註定了最後的結局,他
們等於是死在了自家叔伯們的謀劃之中。
雍素錦冷笑道:“不就是換個好聽的說法罷了,跟誰打贏誰說了算我看也沒
什麼區別。唐炫,要是你們唐門當家的費盡心機才趕上這麼大一個局,被你攪黃
了,你還能活著下山?”
唐遠明略一猶豫,緩緩道:“因為此事,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控制。天道死灰
複燃不久,我們就察覺到有力量在鉆營滲透,私下商議,一致覺得,這是個遴選
接任者的好機會。可此次事態發展,已經遠遠超出我們預計,引火是為了燒荒,
不是為了焚盡山林。現已可以篤定,天道背後有朝廷勢力牽涉其中,那設法收手,
讓一切停擺,等待更好的機會,才是最佳選擇。廟堂之上的暗流,遠比江湖紛爭
可怕得多,唐門抽身避禍,理所當然。”
看雍素錦面露不屑之色,唐炫笑道:“何況我所說的布局,本也是查明此案
最便捷的法子。在場各位心知肚明,世子之死,正是兄弟勾結……操縱天道,假
借七星門之手,再陷害玉捕頭所為。那麼,這個陷阱既能斷掉文曲與主使者的聯
系,又能逼迫他沈不住氣暴露出來,若他硬是忍耐,至少也保住了四位公子平安,
拖延出了繼續調查文曲真身的寶貴時間。如此高招,你們難道不該感謝我麼?”
南宮星承認,即使唐炫是為保唐門安泰,這一計,也絕不是什麼下策,犧牲
最小,安排最易,得利最大,堪稱神來一筆。
玉若嫣略一沈吟,抱拳道:“有理,那我便動身隨掌事走一趟,幫忙勸勸其
他公子。”
雍素錦冷笑道:“我看最後準是那老五不肯走,他就是罪魁禍首,將他一刀
殺了,一切解決。”
唐遠明並不理她,對玉若嫣道:“那就有勞玉捕頭了。相信講明其中利害,
諸位公子應該會明白我們一片苦心。”
看玉若嫣點頭,他又對南宮星道:“上過山的人,在公子們動身後便不得離
開唐家堡,其中自然也包括你娘。你之後若在約定的地方再見她,叫她不要再走。
唐門很大,躲得下一個唐月依。她若一意孤行,莫怪我們不念昔日姐弟情份。”
南宮星無奈道:“話我帶到,聽不聽,我可說了不算。你是堂舅,該比我清
楚才對。”
霍瑤瑤苦著臉道:“咱們也誰都不準走了麼?”
唐炫瞄了一眼四大劍奴,道:“這兩日才剛上山的,多少還可信些,但要走,
就只趁這幾天,公子們出發之後,唐家堡便要化成鐵桶,困住所有包藏禍心之徒。”
雍素錦哼了一聲,道:“憑什麼晚幾天就有了嫌疑?”
唐炫淡淡道:“因為範霖兒很可能已經把關鍵消息傳了出來。他們的計劃應
該是分著階段批次,之後的步驟,可以交給之後的人來做。那近些天才趕來的人,
尤其是不聽勸不肯走的,就一樣要列入嫌疑,圈在唐門才行。”
霍瑤瑤急忙道:“那我要現在就走呢?”
唐遠明道:“凡是昨晚之後到的,離開這間廳堂之後,不再與唐門中其他任
何人接觸,直接離開,無妨。離開之後,切記不要接近塘東縣,否則,勿怪那邊
辣手無情。”
南宮星笑道:“既然兩位已經考慮得如此周到,那麼,恭敬不如從命,我這
就送無關人等下山離開,絕不與他人再多接觸。我安排好事情,便自行折返,絕
不勞堂舅你差人去抓。如何?”
唐遠明道:“好。”
說罷,他對玉若嫣招了招手,說個請字,便並排向外走去,準備找其他幾位
公子商談。
雍素錦側挪兩步,目不斜視,眼中就像沒看到玉若嫣一樣。
玉若嫣神情平靜,望著她上下打量一番,便與她擦肩交錯,背對走遠。
南宮星在屋內看去,門外陽光正好,燦爛灑下,將這姐妹二人的輪廓描繪的
格外清晰,只是,一個紋絲不動,一個漸行漸遠,原本交疊在一起的影子,就這
樣迅速分開,仿佛再也難以碰觸到一起。
知道雍素錦心中必定不會好受,他上前將她輕輕摟住,柔聲道:“放心,玉
捕頭已經幾乎徹底脫罪,只差抓住元兇而已。”
雍素錦哼了一聲,道:“與我何幹。”
只是她嘴上說著,雙手還是緊緊攥住了南宮星左右衣襟,用力絞纏在指尖,
白皙的手背青筋微凸,顯然忍耐得極為痛苦。
唐炫並未從大門這邊離開,他遠遠瞄了一眼雍素錦,便往堂後去了。
“我知道你們的任務是護著我,那麼,就先在五丈外跟著,我送她們下山回
來,就去找唐門的人安排一下住處,這里要真成了個大鐵桶,按兵不動的高手們
大概就要露面了。有你們四個在,我多少更安心些。”
離開廳堂,南宮星叮囑幾句,讓崔碧春帶著霍瑤瑤走在四大劍奴中間,自己
則帶著雍素錦領在前面,低聲問起她任意妄為,離開崔碧春看管之後發生的事。
人都已經上了唐門,雍素錦懶得隱瞞歪曲,小聲將前後經過飛快講出。知道
玉若嫣暫且不會被定死罪之後,她顯然神態心緒都輕松了許多,走在暖融融的陽
光之中,步履輕快,足跟微掂,身子略略搖晃,如花枝輕顫,嬌媚燦爛。
“刺殺武烈這種莽撞事情,今後可不準再做了。此次算你情有可原,若有下
次,我可要罰。”南宮星見她並未拒絕被送走的事,心底也大感寬安,只要她不
鬧別扭,崔碧春極為聽話,差兩人跑一趟內三堂,通知師父西三堂這邊必須徹底
清查同時,還能避免讓她倆被公門高手盯上。
雍素錦回眸一笑,眉目撩人,唇角斜勾,道:“我任你罰,你高興怎麼罰,
便怎麼罰。下不為例的事兒,我可允不了你。”
南宮星快走幾步,壓低聲音道:“玉若嫣……其實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你當
真不打算與她相認麼?依我推測,她在唐門所中邪術,藏的機關九成九與你相關,
我想著,是不是能尋個隱秘的地方,我把她帶來,讓你們兩個單獨相處,就像給
膿瘡放血,將她治好,免得今後再被他人設計,惹出什麼禍端。”
雍素錦將頭往旁一扭,道:“她知道她的,我知道我的,這就夠了。崔碧春
也沒整日守著崔冰。”
“但崔冰若是中了邪術,碧春必定會守在身邊。”
她嗤笑一聲,道:“貓有貓道,狗有狗道。她們有的,我們沒有。你要不想
我偷偷跑了,就別再提這種事。”
南宮星不禁笑道:“你當初說的是為奴為婢,全聽我的,結果倒像個說媒成
親的老婆,下聘前誇得溫柔賢惠天花亂墜,真進了家門,便這也不行,那也不幹,
成了個母老虎。”
她眉梢一挑,“不高興要,那你說聲,我轉臉就走,絕不賴著,省得耽誤你
如意樓的名聲。我答應了,等幾位公子一走就去幫你送信,這就是破天荒地聽話
咯。”
“好好,你真是聽話。”南宮星笑著搖了搖頭,問道,“阿昕此前的消息是
你探出來的,你還記得她藏匿的地方麼?”
雍素錦頷首道:“這才多久,我就是被大棍子敲過腦袋,也絕忘不了……怎
麼,你都還沒去看她?”
南宮星嘆了口氣,“炫兄只說我想去看,就知會一聲,結果他神龍見首不見
尾,只有他找我,沒有我找他,橫豎你也上山了,幹脆,你來給我帶路吧。唐門
如今簡直是龍潭虎穴,我好好勸勸阿昕,讓她不要再執著家中事情,你和碧春走
的時候,就把她也一並帶走。我徹底沒了後顧之憂,真遇到什麼,也敢施展拳腳。”
雍素錦略一思忖,道:“好,反正這就要下山,我帶你去看她。”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3-31 01:06
標題:
竊玉 (23) 作者: 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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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3-30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另有《都市偷香賊》第三集已於阿米巴星球發布。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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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較勁
一行人沿著山道快步向下,走出不遠,南宮星便一眼望見兩個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個正拽著另一個要往別處走。
略一思忖,便能猜出,唐蕊多半是知道如今唐門情勢複雜危機四伏,不肯讓
傅靈舟再出力幫忙,但傅靈舟言出必踐,非要上來找南宮星,於是便僵持在了這
兒。
南宮星微微一笑,示意雍素錦跟後面幾位一起,就準備過去勸說兩句。
但這時,一個劍眉星目,形貌頗為俊朗的青年大步走了上來,一眼見到唐蕊
在和傅靈舟糾纏,微微皺眉道:“唐蕊,你還有點閨女模樣麼?當山道上與男人
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唐蕊眼睛一瞥,渾身一震,急忙松手退到一邊,一低頭,恭敬道:“我……
我也是一時情急,行博哥哥別怪罪啊。”
唐行博左右望了一眼,沈聲道:“小兩口有什麼話,私下商量好。你們的事
兒,家中長輩畢竟還沒開口承諾,連著幾晚住在一起,難免招來非議。唐蕊,你
若再不小心行事,真被誰抓住話柄,莫怪堂兄將你關禁閉關到出嫁。”
唐蕊撇撇嘴,低低哦了一聲,不敢再說什麼。
“傅兄見笑,唐家畢竟還是江湖門派,沒有那許多規矩,家中女眷難免和尋
常人家不同。”
傅靈舟急忙拱手道:“不敢,實不相瞞,在下就欣賞唐蕊這樣直截了當的姑
娘,若是忸忸怩怩的大家閨秀,我反而不會動心。”
唐蕊心里一甜,笑著蹦過去摟住了傅靈舟的胳膊,“就是,靈舟喜歡就好。”
唐行博擡眼望見南宮星,一抱拳道:“此事過後,家中安定,我再為傅兄引
薦,商談具體婚嫁細節,還請稍待些時日。”
傅靈舟微笑道:“當然,希望我也能為唐家出幾分力,才對的起蕊兒對我的
種種美意。”
唐行博看南宮星已經走近,招呼道:“孟兄……”
南宮星先前跟他打過照面,只是這般當面交談還是頭一次,心想沒什麼可隱
瞞的,便道:“不必再如此稱呼,在下已將身份說穿,敝姓南宮,單名一個星字。”
唐行博果然早就知道,笑道:“既已說開,倒是省了許多麻煩。”
他望一眼南宮星後面跟著下來的人手,目光一閃,道:“不知南宮兄,這是
要去何處?”
“下山,在唐家堡辦點事。”南宮星微笑道,“我來了不少朋友,順便安置
一下。”
唐行博劍眉半挑,很熱絡道:“需要在下幫忙安排麼?唐家堡地界,十有八
九是唐門的產業,南宮兄此次對唐門恩情不淺,一些食宿照顧,理所應當。”
“不必,我們還要去辦點事情。”南宮星拱手道,“不勞行博兄費心,你忙
便是。”
“好。”唐行博也不贅言,頷首道,“若有所需,南宮兄只管知會一聲,不
必客氣。”
“那是自然,小弟長這麼大,還不知道什麼叫客氣。”
兩人說笑幾句,錯肩而過,而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唐蕊就已經拽著傅靈舟走
遠,一副唯恐南宮星將她男人帶壞的警惕模樣。
交錯而過的時候,唐行博側眼望著雍素錦,上下打量,似乎想問什麼,但一
轉念,閉口不言,只對瞪視過來的雍素錦微微一笑,便快步往上離去。
在唐門住得久了,一回到唐家堡那充滿市井氣息的尋常城鎮,南宮星登時就
感覺渾身上下一陣輕松,好似剛從肩上卸了八百斤的石頭下來。
而且,一想到就要見到唐昕,他心中便湧起一股絲絲縷縷的甜蜜。
這幾日他就在唐家堡盤桓,等幾位公子離去的時候,要是唐昕傷還沒好,就
安排她跟崔碧春和雍素錦一道離開,這三人只要擰成一股,尋常江湖風波絕不至
於應付不了,肯定能順利趕去翼州,到了那兒,他信里的話一帶到,肯幫忙的人
里隨便誰出手壓一壓,把雍素錦困住不準離開想必不難。
到時沒了後顧之憂,不管唐門被文曲掀起怎樣的風浪,他也不至於顧此失彼
投鼠忌器。
先去客棧要了四個大間,兩端住進四大劍奴,命他們在此等候,守住當中兩
間屋子。
到時候接出唐昕,南宮星便打算在這兒住下,一解這些時日積下的煩悶。
霍瑤瑤探頭探腦看了一下,一拽雍素錦袖子,小聲問道:“素錦姐姐,我…
…我要跟碧姑娘一屋嗎?”
這八尾狐貍倒也有趣,在血釵和碧姑娘之間,竟是害怕後者更多。
南宮星好奇道:“怎麼,你更願意和素錦同住麼?”
霍瑤瑤連忙用力點頭,兩側挽的雙鬟都跟著上下晃蕩。
“這是為何?”
霍瑤瑤瞄了一眼崔碧春,見她已經進屋收拾床鋪沒理會門口動靜,小聲道:
“素錦姐姐嘴上狠,但……但出門在外一起呆了好些日子,哪兒都挺照顧我的,
碧姑娘整天不言不語,我要跟她一屋,晚上可連個說話的都沒有,想想就難受哎。”
雍素錦嬌笑一聲,突然抽出腳掌擡起一條修長玉腿,架在南宮星肩上,裙擺
順著光滑肌膚滑下,露出大片誘人春光,足尖一歪,那靈巧腳趾已經曖昧無比地
夾住了他的耳朵,和手指一樣緩緩撚搓。
她側目看向霍瑤瑤,舌尖在唇瓣上一勾,輕聲道:“這小色鬼下了山,不用
再裝正經人,晚上肯定是要我和他睡一屋的,再加個唐昕,已經是三人擠一張破
床板。你也要來麼?”
霍瑤瑤摸摸後脖子,笑著退進屋里,“那、那我還是跟崔姐姐一起將就下吧。”
南宮星側頭在雍素錦腳踝上輕吻一下,道:“你要是奔波勞累,在這邊和她
們兩個一起休息也可。這客棧的大屋本就能睡三人,你們三個都挺苗條,不需要
擠就睡得下。”
雍素錦緩緩蜷腿,嫩白腳掌帶著艷紅甲色滑過他結實胸膛,突地一蹬,旋身
站定,嬌笑道:“我偏要和你擠,我是累得挺狠,跟你睡,頭個時辰出點力氣,
之後可睡得香,我算得清帳。”
聽到旁邊有跑堂上來,她一拂裙擺,擋住本已露出小半的雪白大腿,道:
“走吧,先把唐昕給你接回來。”
既然知道那邊只有青柳與寧兒兩個不懂武功的普通姑娘,南宮星也就沒再拉
拉雜雜帶一堆隨行的,與雍素錦一道過去路上,恰好順便問一問霍瑤瑤的事。
崔碧春雖然把人給他送了過來,但了解不深的情況下,他不敢放開手腳用她。
既然雍素錦與她相處時間更多,自然適合介紹一二。
而且,雍素錦看人的眼光比崔碧春要毒出不少,南宮星不能事必躬親的情況
下,相信她的判斷,總好過自己勞心費神。
按雍素錦的說法,霍瑤瑤屬於那種運氣不錯,有賊心沒賊膽的黃毛丫頭,有
過一段奇遇,學了些邪門外道的功夫,東騙西騙撈了不少油水,但心地不錯,除
了自己吃穿住用,都救濟了遇到過的貧苦民眾。
因為騙過幾個大戶豪紳,恰好背後又有江湖門派撐腰,她在江湖上的名聲就
談不上有多好,但她做事謹慎,覺得惡名遠播對她一個年輕姑娘來說未必是壞事,
便仗著邪門伎倆精熟,滿江湖湊熱鬧。
此前她撞上的都是小打小鬧,沒出過什麼岔子,算是混成了半個老江湖。
可惜這次在塘東,徹底失了手。要是僅僅落進淫賊手里,她還在私處暗藏了
護身的物件,略施小計演演戲,興許還有脫身良機,無奈兜兜轉轉,先被軟硬不
吃的崔碧春帶走,又落進比她還狡猾老道一大截的雍素錦手中,不幾天,就被馴
得服服帖帖。
其實她起初還是有要逃的心思,後來跟著雍素錦跑了幾處如意樓的分舵,大
概是見識到了有靠山的好處,刺殺武烈失敗後,也沒有借機遠遁,仍乖乖按雍素
錦的要求辦事,後被崔碧春送上山幫忙。
硬要說,霍瑤瑤坑蒙拐騙見風使舵,算不上是什麼好人。
可她也算不上是什麼壞人。
玉若嫣鋃鐺入獄的消息傳出,無數宵小趨之若鶩,大概也只有她霍瑤瑤,是
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本事,看看能不能騙過江南第一女神捕的銳利目光。
“這麼說,她心氣倒是不低,只不過沒用對地方。”南宮星略一沈吟,道,
“她那一身本事,此時此地有大用,你們走後,就把她留給我吧。”
雍素錦眉梢一揚,輕笑道:“我們這些老皮老臉的都支開,就留個新來的嫩
丫頭陪著,你可真是什麼時候都不忘風流快活啊。”
南宮星知道她嘴上從不饒人,不以為意,只道:“還不知道阿昕肯不肯走,
她的傷要是好幹凈了,留下幫忙也不是不行。有她在,起碼唐炫不會次次見面都
沒個好臉。”
“人家心疼自己宗族女眷,你這種花間浪子來了,怎麼敢有好臉?這就搭出
去兩個妹妹了,放著你不管,怕不是要頂上一摞便宜大舅子的帽子,雜耍一樣晃
悠。”
南宮星笑著在雍素錦臀尖上拍了一掌,“我這次到唐門可夠老實了,我那堂
舅夾槍帶棒也就罷了,你還在這里亂呷醋。”
說到最後,故意帶上了幾分東南口音。
雍素錦一瞪眼,“去去去,少來學我調門,我官話一樣利索的吶。”
說話間到了位置,雍素錦才懶得敲門,也不管十幾丈外就是集市,人來人往
不乏眼睛盯著,木屐一頓,崩飛兩塊石子,倩影飄飛而起,騰空一轉,已縱進院
中。
跟著這麼個闖禍精,南宮星自然也無暇再去正經叫門,苦笑著搖了搖頭,施
展輕功沿著同一路子躍了進去。
院中一個丫鬟端著簸籮正在擇幹菜,突然從天而降兩個不速之客,登時嚇得
小臉煞白,哆哆嗦嗦問道:“你們……你們是什麼人?”
雍素錦飛身過去,雪足一伸,從下方托住掉落的簸籮,高聲道:“唐昕,你
情郎來接你了,傷好了麼?好了就收拾收拾,咱們走吧。”
南宮星過去端起簸籮,放到一邊,對那丫鬟柔聲道:“莫怕,我真是阿昕的
情郎,專程來找她的。我聽說,你在這里與你家小姐一起照顧阿昕,我很感激,
今後若有什麼困難,就去找如意樓,說你們是南宮星的朋友,凡力所能及,我一
定出手相助。”
門內傳來唐昕略顯嗔怪的話音,“你啊,還嫌自己麻煩不夠多麼?整日胡亂
許諾。”
雍素錦附和道:“沒錯,同是出門辦事的,咱們南宮少樓主走一圈能欠兩三
朵銀芙蓉,冠絕全樓,我聽說能跟他相提並論的,也就在北邊忙的那位師兄葉飄
零了。不愧是同出一門的,就這,還好意思覺得我是惹禍精。”
唐昕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擔心青柳害怕,便拉著她的手一起邁過門檻,鳳
目斜掃,上下打量一番,神情頓時便是一冷,“血釵,久仰。”
“又不是沒見過你,我就不瞎客套了。”雍素錦扭開臉,語調轉眼也冷漠了
幾分,“小星總誇你機靈能幹,我姑且算是久仰了吧。”
唐昕眼角淚痣微微一顫,但她心里知道輕重,醋意再盛,也不能顧此失彼,
忘了久別重逢的心上人,當即走向南宮星,幾步里眉眼間便盡是甜蜜動人的笑意,
雙臂一展,投入他懷中,螓首半側,鼻尖拱在他頸側深深一嗅,輕聲道:“小星,
我好想你。”
“我來得太晚,叫你難過了。抱歉。”南宮星撫過她發絲,低頭見她嬌軀清
瘦了不少,嘆道,“不怪炫兄對我心里有氣,阿昕,你本就值得一個男人,一心
一意好好護著……”
“我自己本事不濟,怎麼能總指望男人護著。”唐昕悄悄在他脖子上咬了一
小口,放開他道,“往後我還要勤學苦練才行,你要有空,把你會的本事也教我
些。讓我變得高強幾分,可比巴巴過來護著叫我高興。”
“好,等你前置武功練熟,到了境界,我便教你大搜魂手。”
“我看你更想教她大色鬼手。”雍素錦在旁笑道,“別磨蹭了,要走就趕緊。
萬一你那大舅子來了,怪我把你偷偷領來,將我弄走關著,我如今殘花敗柳,對
你來說可不算是沒偷過的了,你還肯為我去跟他交手麼?”
雖說早知道雍素錦能心甘情願給南宮星賣命,其中少不了會有如此關系,但
親耳聽見,唐昕心尖兒還是一陣刺痛。
只是她一早明白南宮星是什麼樣的男人,眼中醋意轉瞬壓下,莞爾一笑,道
:“那我這就去收拾收拾,就兩身換洗衣服,包上就能走了。”
青柳在門框里頭小聲提醒說:“唐昕,你……你當真不等行安回來,跟他說
聲再走麼?”
“就勞嫂嫂你幫我帶個口信吧。炫哥哥脾氣古怪,真要為難小星,我心里反
倒不痛快。”唐昕一邊說,一邊擡腿進屋收拾東西。
青柳忙道:“寧兒,快去幫把手。”
那丫鬟這才如夢初醒,匆忙跑進屋去,腳下被門檻一拌,驚呼一聲險些摔個
馬趴,虧得唐昕反應較快,反手將她扶住。
青柳烏溜溜的眸子上下打量了幾眼南宮星,輕聲道:“奴家也去幫忙,少陪
了。”
說罷,扭身便走,頗不願再在其他男人面前拋頭露面的樣子。
南宮星輕輕嘆了口氣,柔聲道:“素錦,你這又是何必。”
雍素錦嗤的笑了一聲,道:“我這人就這樣,誰給我個果子,我還誰棵果樹,
誰丟我塊石頭,我殺了誰全族。”
“阿昕不過是吃醋而已。”
“許她吃,不許我吃麼?”雍素錦咯咯笑道,“怎麼,氣氣她,你就心疼咯?”
南宮星嘆道:“我只是在頭疼,晚上恐怕不如我想得那麼美好。”
雍素錦湊近他幾分,譏笑道:“你想的是怎麼個樣子啊?我們兩個一起陪你
睡覺,叫你一箭雙雕,還不美好?至於我們之間鬥不鬥嘴,吵不吵架,不妨著你
快活就是。你要嫌煩,挺著你的雞巴給我們堵住唄……喲,忘了,你只長了一根
兒呢。”
她嘴上刀子一樣刺個不休,南宮星卻早就摸清了她的大致性子,知道她這反
而是心情不錯,且在勾引撩撥的表現。
他還知道雍素錦略有些受虐之癖,索性擡手一攥,捏向她俏聳酥乳。
她果然非但不閃,反而纖腰一挺,故意迎了過來。
雍素錦巧乳不大,他一把握了個滿掌,先是輕輕揉動半圈,旋即二指一對,
在找出的奶頭上不輕不重掐住,沈聲道:“看來,你晚上是又想受罰了。”
雍素錦一聲輕喘,嫌不過癮似的扭身一撤,硬是將乳頭從他指縫拽了出來,
疼得她櫻唇微微一顫,眼波卻水潤了幾分,冷哼道:“有本事你罰啊,反正我就
是這性子,有本事,你罰死我好了,我還省得為你做牛做馬了呢。”
一望她眼神,南宮星就明白,自己在唐門的表現,成了她心里記上一筆的人
情。
以她過往的做派,怕是要變著花樣在床幃之間給他還上。
他略一思忖,提前叮囑道:“素錦,那霍瑤瑤還是處子之身,你可莫要這就
算計到她頭上去。”
雍素錦略感訝異,唇角含笑,道:“喲,難怪到哪兒都有姑娘投懷送抱,你
這往人肚子里養蟲竊聽的本領,是誰教的啊?”
南宮星笑道:“不老有人說我虎父無犬子麼?這就是娘胎里帶的本事。”
雍素錦一側臉,似笑非笑道:“霍瑤瑤也算個標致的小美人,就是喜歡易容,
臉皮兒折騰多了,不那麼水嫩,怎麼,你嫌棄啊?”
“素錦,”南宮星輕輕握住她微微發涼的手掌,柔聲道,“我知道,你心里
對自己的傷殘之處其實頗為介意,也對感覺不夠敏銳多有自卑,但你都已是我的
女人,你可有半點感覺到我嫌棄什麼?”
雍素錦眼角跳了幾跳,沒有作聲。
“所以你不必想著拿別的姑娘送給我做人情。你我共享男女歡愉,就很足夠。
美人不美人的,我若看上,自會去想辦法。”他拿起她的手,在指尖輕輕一吻,
笑道,“這就不勞你來費心咯。”
雍素錦扭開臉,小聲道:“我也不全是為了你。那霍瑤瑤……也挺對我胃口
的。”
“咦?”
她輕笑一聲,“怎麼,我就不能和你一樣喜歡漂亮的小姑娘麼?你真當之前
我逗崔冰,折騰白若蘭,就是為哄你高興啊?可沒人有這麼大的面子。”
南宮星長長哦了一聲,心中一動,把她拉到懷里,附耳道:“那,阿昕不夠
漂亮麼?”
“我不喜歡那種長相。”她鼻後哼出一聲,道,“想看千嬌百媚風騷撩人的,
我自己照照鏡子就是,她又沒我好看。”
南宮星瞄一眼屋門,見唐昕還沒出來,微微一笑,壓低聲音在雍素錦耳邊輕
輕說了一句。
“當真?”雍素錦雙眼果然一亮,一副見獵心喜的樣子,“你不是故意哄我
吧?”
“千真萬確,你不是覺得自己奇怪麼,阿昕比你更甚,卻能安心享受。”南
宮星伸手捏了捏她緊實彈手的臀肉,“這一點,你可不如她。”
她腳尖一翹,笑道:“無妨,別人憑手藝,我憑腳藝,能叫男人心甘情願被
我踩來踩去,這本事她們可羨慕不來吧?”
這話倒是不假,雖說金蓮譜白若蘭求著抄走一份,崔冰也躍躍欲試想要學習
修煉的樣子,但尋常女子即便赤足雪嫩光滑,也沒有雍素錦當年遭受苦難的經歷,
自然差出不止一籌。
南宮星看著她彈力十足,僅僅是皮膚下肌理躍動就能令他下腹發熱的誘人小
腿,忍不住笑道:“你要是不只惦記著踩男人,肯拿些功夫學學跳舞,單憑你這
雙腿,就能冠絕江南,絕沒一個舞姬能及得上你。”
雍素錦秋波一橫,笑道:“少做夢了,累出一身臭汗,只為你們男人看得開
心?”
“不不不,不是我們,是我。”南宮星一本正經道,“我還挺想看你跳舞的。”
“呵,你還是叫你家的乖女人們學吧。”
“她們肯定不如你跳得好看。”
“但她們肯學。”
“你不肯?”
“不肯不肯,一百個不肯。”
“說好做牛做馬,為奴為婢呢?”
“喲,我說了做舞姬麼?”雍素錦咯咯一笑,腳下作勢一踩,扭腰旋身,擺
了個羅裙飛揚的架子,“你想看啊?我偏不學。”
南宮星也起了性,笑道:“那我就偏要做足功夫,非要你哪天覺得不學對不
起我,將來學了跳給我一個人看不可。”
唐昕收拾妥當,恰好從里面走了出來,拎著包袱蹙眉道:“什麼你一個人看?
小星,你又在動什麼鬼主意呢?”
雍素錦吃吃笑道:“他色心大發,想看人跳舞。昕姑娘你不如遂了他的願,
學給他看咯。”
唐昕還當是青柳的身份叫南宮星突然來了興致,面上微微一紅,走近他身邊
低聲道:“等唐門的事情過去,我找嫂嫂學給你看就是。你們男人啊……就惦記
著這種風流調調。”
雍素錦立刻在旁敲邊鼓,正色道:“瞧,我說得不錯吧,這些愛你愛進骨頭
的,才肯為你學舞,唱唱跳跳演給你看。”
唐昕唇角微翹,心里一甜,對雍素錦的嫌惡也少了幾分,輕聲道:“咱們走
吧,我不在這兒,嫂嫂她們也能省去很多麻煩。對了,小星,路上跟我說說,最
近唐門情況如何。”
“嗯。”南宮星應了一聲,接過包袱甩到肩後,開門領路在前,“正好,你
也跟我說說,唐家那些需要註意的人,比如唐行博,他在家中一直壓著你一頭,
想來你對他應該比較了解。”
不料唐昕竟搖頭道:“你問別人還好,行博哥哥……恐怕沒誰談得上對他比
較了解。他這人城府極深,說話做事滴水不漏,掌事膝下子女,就數他最像父親。
我在西堂拼了命一樣努力,他……輕輕松松便壓得我擡不起頭。若不是被他壓得
心里著急,我還不至於立功心切,一時不查,跟著跑去暮劍閣。那……就不會認
識你了。”
雍素錦在旁譏誚道:“那也沒什麼要緊,他這次過來,一樣會惦記著把你哄
上床。早晚的事情。”
南宮星急忙道:“別聽她調笑,我在唐門這些日子可老實得很。”
唐昕噙著笑挽住他胳膊,道:“我知道,炫哥哥對我說了。”
走在路上,南宮星把自己這邊的情況事無巨細都對唐昕說了一遍。難得他在
唐門呆了這麼久只碰了唐青這一個舊情人,自然不會錯過表功的機會。而且,唐
昕神智並未遭到什麼損害,此前地位也不算低,對唐門知根知底,真要說助力,
比唐青要大上許多,請她幫忙分析,也許能找到什麼外人註意不到的疑點。
一直說到進了客棧,在房里又講了小半個時辰,下來在單間大桌吃飯,才算
講完講清。
倒不是南宮星口齒笨拙講得慢,而是唐昕問得頗細,時不時還要讓他停下,
沈思片刻。
“範霖兒竟然是這麼一個狠角色,此前我可真沒看出來。”唐昕眉心緊鎖,
面色凝重,“小星,我……我總覺得情形不對,咱們還是別再上山了。你去提醒
一下姑母,咱們今夜收拾好東西,明天一早就走。”
“嗯?”雍素錦微感訝異,“唐昕,你……這就嚇破膽了?”
唐昕狠狠咬了一下唇瓣,看來也是下了很大決心,“隨你怎麼諷刺,你說我
女生外向也好,膽小如鼠也罷。我既然……選了男人,就不能不考慮他的安危。
如今山上玉若嫣已經脫困,憑她的本事,配合羅傲那些公門高手,尋常麻煩必定
能夠應付得來。炫哥哥上山留守,我們本家上代高手全都行動起來,這樣的陣仗,
若是能輕松解決,咱們為何還要上去?若是連他們聯手都對付不了,小星,憑咱
們就能扭轉乾坤麼?”
她鳳目一斜,語氣中沒有半點戲謔,“我可不想貼囍字的屋門都沒進過,就
當了寡婦。”
雍素錦嗤笑道:“看你這樣子,就是真當了寡婦,怕也守不了多久。”
唐昕瞪她一眼,並不理會,仍對南宮星道:“小星,我並非危言聳聽,我知
道唐門上下有多大能量,玉若嫣的本事,從名頭就能知道幾分,馮破雖死,可羅
傲還在,再加上你說的那位輕羅,武功深不可測幾乎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這麼
些人都保不住幾位公子性命的話,你去又有何用?”
南宮星搖了搖頭,微笑道:“你怎麼知道,這些人就是一條心的?”
“若對手就在他們之中,豈不是更加危險?比如,假使四公子就是主謀,身
邊那位輕羅靠他來做證人,每晚去殺幾個,眼中釘挨個拔完,你能有什麼辦法?”
唐昕神情焦急,顯然是真動了跟他一起打退堂鼓的心思,“小星,聽你一說,我
就能猜出來,對頭這次並不是為了唐門來的。他的目標是鎮南王府。那既然唐門
不會有事,咱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她說到這里略略一頓,又道:“玉若嫣也已經欠了你的人情,脫罪成功,你
……你要對她有什麼想法,過後再找機會就是。文曲針對她,只是為了借她的手
殺掉世子,叫她身陷囹圄無法出來妨礙行動,後面幾位公子中要有聰明人,必定
會將玉若嫣拉攏到自己一側,當成護身法寶。她不會有事的。”
這話雍素錦愛聽,點了點頭,道:“說得有理,這麼一看,星主子,今晚你
去通知你娘,咱們真撤了吧。我的銀芙蓉你算是做成了,今後,我更聽你話,算
是咱們約好的報酬。”
知道她是擔心自己繼續纏在玉若嫣身邊會動什麼邪念,南宮星思忖片刻,緩
緩道:“可做事有頭沒尾,實在不是我的風格。而且,明知道文曲已經被困在唐
門,不把她揪出來,對如意樓後患無窮。七星門多半已經被天道收歸己用,這種
強敵,解決一個算一個。”
雍素錦眼中殺氣一閃,道:“不如這樣,你讓唐昕帶路,列好名單,最有可
能的是文曲的不就那麼三五個人麼?你叫這四截木頭護著我上去,我把可能是的
人都殺了,錯殺幾個下人保一方平安,我舍得。”
四大劍奴對木頭的稱呼置若罔聞,迅速吃完飯後就閉目入定,據白若蘭說,
這是在養他們的“心劍”。
唐昕似乎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瞥一眼南宮星後,才道:“不妥,小星不會
答應的。”
雍素錦早就料到,咯咯一笑,道:“那讓一步,我將她們全都廢掉,弄瞎眼
睛割掉舌頭,說不出話見不到人,文曲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再難興風作浪。其
中興許有無辜的,你借我銀子,我每人賠個五百兩,盡夠了吧?”
想到了先前被抓上山的香墜,南宮星嘆了口氣,搖頭道:“這種不分青紅皂
白一概處理的想法,你莫要再有,我也不會同意。唐門百年基業也沒讓他們做出
這種決斷,你這殺性,可要好好收收了。”
唐昕微微一笑,頗慶幸南宮星沒有點頭,眼波蕩漾,柔聲道:“那,你準備
怎麼做?”
“四位公子按照布局離去後,我再上唐門,不信這次還揪不出文曲的尾巴。”
南宮星望向左顧右盼一直沒好好吃飯的霍瑤瑤,道,“亂心燈之前繳獲了不少,
這東西威力頗大,霍瑤瑤的奇門異術,應該也能從中受益。等山上人員精簡之後,
我打算靠她幫忙,把被關押的所有人逐個用亂心燈審訊一遍。”
霍瑤瑤縮了縮脖子,小聲道:“這……這……你們別錯以為我不想賣力,我
就是覺得,文曲要有你們說得那麼厲害,那、那簡直就是我祖師爺都及不上的高
手。我這三腳貓的本事,她只要對著鏡子自設心防,就能把我擋在門外,急死也
進不去。”
南宮星笑道:“你不必擔心這個,她擋住你,就會暴露她的身份。她擋不住
你,你就能幫我得手。哪怕是最糟糕的情況,你拿她毫無辦法無從判斷,但其他
無辜的人,總沒有文曲的本事吧?你一個一個幫我篩選出來,剔除出去,剩下那
個,不就是要殺的目標了麼?”
霍瑤瑤隱約覺得還是不妥,可投入門下沒有什麼都不做白受庇佑的道理,只
好不情不願回答:“哦,那你說幹什麼,我去幹就是。”
雍素錦在旁道:“這些催心攝魂的法子,之前我見霍瑤瑤演示過,對內功精
深的人效果並不太好,還需要找準對方的心防薄弱之處,或者幹脆就把目標弄到
奄奄一息,只要意誌堅定,就算有那什麼亂心燈,也不至於受害嚴重。”
唐昕點了點頭,輕聲道:“不錯,至少來對我下手的那人,就沒能突破我的
心防。那人對我已經頗為了解,知道我對嫡庶差別有心結,知道我對自己的資質
天賦不服氣,只可惜,他沒想到,這些事還遠到不了能讓我承受不住的地步。”
南宮星笑道:“那豈不是只有我最安全,我這人心胸寬闊,沒什麼陰影心結。”
雍素錦一挑眉梢,淡淡道:“你爹呢?”
“自小到大就沒見過幾次面的男人,想成心傷也難。”南宮星端起酒杯喝了
一口,“就先這麼定了,幾日後,公子們出發,素錦和碧春去一趟翼州,務必把
西三堂的情況傳到樓主耳中,此事幹系重大,西三堂恐怕會有叛徒對你們攔截狙
殺,莫要糾纏,自保為先。霍瑤瑤和阿昕與我在唐門處理後續,有劍奴們保護,
不會出什麼岔子。”
雍素錦眸子一轉,吃吃笑道:“那這幾日,咱們就是在這客棧里休息麼?”
“浮生偷得幾日閑,休息休息,難道不好?”
“跟你休息,晚上覺都沒得睡,好什麼好。”雍素錦仰脖喝下一杯,一絲酒
漿從唇角流下,滑向她纖白修長的頸子。
唐昕淡淡道:“那你跟霍瑤瑤一起睡就是,盡可以睡個夠。”
霍瑤瑤連忙點頭,“行,我跟素錦姐姐擠擠,不打緊的。”
崔碧春在旁嗯咳一聲,扶了扶腰間碧痕。
霍瑤瑤瞪大眼睛左右望望,露出一絲苦笑,“還……還是算了,崔姐姐跟我
……就挺占地方的了,還是你們擠吧。”
雍素錦一托腮,笑吟吟望著唐昕。她知道玉若嫣沒了禍事在頭,心里一派輕
松,當初跟白若蘭、崔冰兩個一道三仙繞柱的把戲都弄過,好幾天晚上大被同眠
人疊人,可沒什麼興致在南宮星眼前裝矜持,指頭在脖子上那道酒痕一蹭,吐出
嫣紅舌尖一舔,不必言語,挑釁的勁頭就展現的清清楚楚。
唐昕經驗雖不如她那麼豐富,可也是跟著唐青玩過一龍二鳳把戲的,連彼此
看不順眼的堂妹都能同床競技,又何懼多出個雍素錦。
她心里忌憚的,主要還是雍素錦相貌極美,在屋中幾個女人里穩穩能勝出一
頭,她可不想到了衣不蔽體的時候被比下去。
這迎戰心態展現得頗為明顯,飯後不久,唐昕就弄了一個大桶,叫小二去燒
熱水,出門跑了一趟胭脂鋪子,買了些梳妝小物,還弄了一大包幹花瓣,撒進水
里,請崔碧春幫忙添水,美美洗了大半個時辰。擦幹之後梳洗打扮,坐在銅鏡妝
奩前一口氣忙到日暮西沈。
雍素錦就只是隨便擦洗了一下,躺在床上翹著水潤之後格外瑩白的腳丫,側
目笑道:“皇上妃子接駕,恐怕也就是你這麼個勁頭了。”
唐昕不以為意,笑道:“上心些,總比只往床上一躺強吧。”
雍素錦咯咯一笑,道:“女人生得好看,肯躺下,就比不好看的強。”
崔碧春見狀,將還剩一小半水的大桶單手一拎出門離開。
唐昕仔細描眉畫目,望一眼天色,忍不住問:“小星還在跟霍瑤瑤討教那些
邪門功法麼?”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還當他真有心情只在房里顛鸞倒鳳,其余什麼事情
都不管麼?”雍素錦掩口打了個呵欠,“我要打個盹,省得晚上睡不夠。你收拾
你的,別來煩我。”
唐昕扭頭一瞪,心想這女人可比唐青難纏得多,今晚須得小心應付才行。
雍素錦對上她雌心勃勃的目光,單手托著面頰側躺瞄她一眼,撲哧一笑,道
:“唐姑娘,聽說你天賦異稟,屁眼出油,真的假的啊?”
好似被當胸踹了一記窩心腳,唐昕俏臉頓時先紅後白,一股摻著委屈的怒意
從眼底湧上。
這時南宮星推門進來,反手落下門閂,過去將唐昕抱住,面現慍色,道:
“素錦,你是真想挨罰了嗎?”
雍素錦瞇起眼睛,身子一扭翻進大床里側,笑道:“那你跟她一起來罰我呀。”
心知此時一定要安撫好唐昕,南宮星馬上低頭,在她耳邊也說了一串。
唐昕將信將疑,蹙眉道:“這……當真?”
南宮星微微一笑,“都是我的人,我何必騙你。”
她鳳眼一橫,起身就走向床邊,“不信,我要剝光了她看看。”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4-6 23:18
標題:
竊玉 (24) 作者: 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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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4-6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另有《都市偷香賊》第三集已於阿米巴星球發布。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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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失算
雍素錦哪里肯順唐昕的意,身子一翻,便去了床角蹲下,笑道:“我的衣服,
可沒那麼好剝。跟誰同床,我也是最後一個脫的。”
唐昕眼角微微一顫,莞爾一笑,“好啊,那你就最後一個。”
話音未落,她回身便將南宮星腰帶解開,手腳麻利服侍他寬衣,轉眼就將他
精壯身軀徹底袒露出來。
南宮星知道這兩個女人怎麼鬥最後便宜的都是他,便笑而不語,只是跟在旁
邊站著,看她們怎麼施展。
“他先脫了,接著是我。”唐昕本就沒選什麼好看外衣,只挑了件水紅緞面
鴛鴦精繡兜兒,當即一挑領口盤扣,修長十指撥弄琵琶般由上到下,一抹腰帶,
緊湊臀峰微微一扭,左右一晃,便將羅裙抖在地上。
邁出裙堆,她回手脫掉上衣,粉白晶瑩的嬌軀,便只剩下了精心挑選的兜衣,
和一雙裹著腳掌的薄薄繡花鞋。
她單腳一提,沿著順滑小腿落下,輕輕一踩,把酥紅腳跟從中擡起,交錯一
踢,側身坐上了床,笑吟吟道:“喏,你這會兒可是最後一個了吧?”
雍素錦咯咯一笑,突然貓腰竄了出去,雙腳在唐昕脫落的衣裙上一踩,翻身
跳到桌上,“你穿戴整齊的時候我尚且不怕你,你光著屁股,還能剝了我的衣服?”
唐昕一扭臉,雙手一撐,挪到床邊,一腳半垂,一腳墊在股下,微微斜身坐
定,水汪汪的眸子挑釁似的往雍素錦那兒一拋,譏笑道:“不脫就不脫,正合我
意,我還樂得少個搶男人的。”
說著素手輕舒,已將南宮星腿間陽物攏住,款款捏揉,唯恐指肚幹澀惹他不
快,先沾些津唾在手,才繞著龜頭四周緩緩摩挲。
雍素錦哼了一聲,翻身一橫,側躺在桌上,撐腮道:“當我很稀罕麼,你要
獨個吃得消他,我還高興落得清閑呢。”
身上赤條條,心里也就漸漸放開了那點矜持,唐昕微昂下巴在南宮星已經漸
漸昂起的陽具頂端輕輕吻了一口,淡淡道:“你都說我會出油了,自然吃得消。
你想等我受不住換手接班,那還是趁早去隔壁睡覺吧。”
雍素錦嬌笑道:“那也要見識了你的本事再說啊,我又不是沒用腸子吃過他,
那大玩意在里面一聳一聳的,半拉屁股都發麻,不信你真能頂半宿。”
“愛信不信,愛看就看。”唐昕早就犯久了相思病,連唐青那樣的對頭都同
床共寢過,就算雍素錦故意在旁做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盯著她不放,她也要先和
情郎一解心頭苦悶再說。
當即不再理會其他,唐昕微微垂下眼簾,鼻頭抽動,嗅著南宮星胯下那鮮明
的男子體味,心窩一酥,紅唇開啟,輕輕銜住龜頭,舌尖左右掃動,邊舔邊往內
含入。
南宮星見她倆暫時偃旗息鼓,這才微微彎腰,輕柔撫弄著唐昕嬌軟耳垂,鼻
端聞到淡淡花油香氣,心中一陣感動——這並不擅長紅妝修飾的要強姑娘,終究
還是學會女為悅己者容了。
手掌緩緩向下,撫過唐昕肩頭,在鎖骨略一盤桓,輕輕一勾她肚兜的繞頸紅
繩,鉆入掀起縫隙中,順著嫩滑頸窩向下摸去。
唐昕鼻翼翕張,明眸上擡,吮著口中已經完全昂揚的巨物,小舌與玉莖摩擦
糾纏,在檀口中攪拌出淫靡水聲,不住唧唧作響。
他愉悅輕喘,掌中催出淡淡真氣,順著墳起肉丘一滑,便攥住了她恰恰一掌
不能盡握的堅挺酥胸。
不愧是久別重逢,僅僅是這種程度的肌膚相親,唐昕那嬌嫩雞頭肉上,就已
經翹起了微微發硬的乳尖,似兩顆春枝蓓蕾,輕輕抵在他的掌心。
他橫過指肚,壓住嫣紅兩點,上下一掃,轉個圈子。
兩線酸癢穿乳而入,唐昕嚶嚶兩聲,將口中肉柱吞吐更急,雙手沿著南宮星
身側向上爬去,也捏住他的乳頭,隨著櫻唇動作,吐出時將乳頭一搓,含入時撥
弄兩下。
南宮星更加興奮,加上有陣子沒嘗過肉味,不覺腰背一收,便挺著陽根往前
一頂。
“嗚唔……”唐昕猝不及防,喉頭被撞,悶咳起來。
她本想退開先緩口氣,不料聽到桌上雍素錦有意無意冒出一聲輕笑,頓時不
甘示弱,深憋口氣,索性調勻真力,使出了內功修行所用的綿長呼吸,硬是把小
小星又多吞進一截,蠕動香腮配合著舌根隆動,將幾乎整條棒兒牢牢裹住,從四
面八方推擠。
“嗯……”南宮星暢快地哼了一聲,雙手玩弄酥胸更急。
只不過,男子與女子其實並無本質不同,女子花房越近外側越是敏感多汁,
男子陽物也是越近頂端越是加倍受用。雖說吞咽蠕動別有一番刺激,但終究抵不
過柔軟唇瓣加上靈活小舌包圍在龜頭上下濕淋淋磨弄那麼痛快。
而且,他胯下那只雕兄天生昂首挺胸,一硬起來便傲然上翹,頗有點桀驁不
馴的氣派,魚水交歡的時候堪稱利器,勾著上沿在嬌嫩蜜壺中往複抽送,事半功
倍,但到被情人深含侍奉時,便會恰好捅住最容易癢癢的那處,不硬壓咳嗽,轉
眼就要嗆出淚來。
他不願唐昕逞強,最後在雍素錦面前太過狼狽損了顏面,便一邊揉搓雙乳,
一邊往後稍稍拉開幾分。
唐昕眨了眨眼,順勢後仰吐出,舞動舌尖在他馬口上撩撥幾下,媚眼如絲道
:“你這東西彎得方向不好,稍有點不習慣,容我轉個頭。”
“轉個頭?”南宮星略一挑眉,抽手出來,興味盎然。
她這段時間跟著青柳同吃同住,閑來無事除了練功養傷,自然便是打聽那些
閨房妙術,此前她本就在千金樓里拜過師父悉心討教,經過青柳指點,必定不是
尋常良家婦女可比。
她先是側頭微仰,從懸垂陰囊輕輕舔過,接著,一邊橫吮一邊轉身,在床邊
緩緩向里伸腿,舌尖點了幾下微晃龜頭,躺了下去。
伸手取掉發簪,一頭烏發如瀑灑落,她將後頸枕在床沿,垂首在下,纖長五
指握住南宮星的棒兒,重又引向那染了唾液後格外豐潤有光的朱唇。
南宮星看出她的意思,分腿略一沈腰,便緩緩插入她這調轉了方向的唇中。
這個姿勢,恰好雙手能輕易按住朝天雙乳,鮮艷肚兜下,兩丘嫩筍被罩得滿
滿當當,運力一揉,兩瓣朱唇便夾著陽具美美一吮,吸入口中寸許。
往複幾次,南宮星並不滿足僅用雙手回應心愛嬌娘的唇舌侍奉,向前一傾,
不去硬沖那喉頭吸吮,而是趴在唐昕身上,輕柔撫開她滑嫩大腿,指尖扒開那扁
小花房,對著綻開的鮮艷玉門,便低頭吻了過去。
“唔……哼嗯……”唐昕身子一顫,擡手抱在南宮星臀後,更加賣力吮吸,
唧唧聲中,唾液四溢,順著唇角滑落。
頭臀相對,彼此親吻最羞恥之處,不僅身上銷魂,心里更是好似蜜里調油,
她纖腰拱了幾下,終於還是忍不住一擡長腿,交叉在南宮星腦後,白里透紅的身
子好似掛在了他身上,越吮越急,小口中不住嘖嘖作響。
南宮星舌尖款款點著蚌珠,屈膝撐住大半體重,微壓在她光滑身子上,騰出
一手,指尖一轉,擠入到了那已溫膩油滑的嫩渦之中。
“嗯嗯……”唐昕哼了一聲,投桃報李,鼓起舌腹,緊貼在龜頭下沿小幅磨
蹭,螓首擺動過急,令一頭散落秀發宛如江潮,一浪接一浪湧動。
南宮星指尖進出幾次,膣口那一環嫩紅軟芽便酸癢一緊,將他密密一裹,內
里又泌出一層蜜漿,格外潤手。雖已欲火如熾,但他憐香惜玉慣了,並不急著將
勃發陽物送入這濕滑小徑中,仍耐著性子舌尖搖擺,撥弄微翹蕊珠,指頭在她體
內略一翻攪,便又送入一根,覆蓋上微寒真氣,往一道道細嫩肉褶中旋轉撫弄。
“嗯……嗯嗯……唔……”唐昕的鼻音陡然拔高,忽而強了數倍的酥麻一股
股湧上心頭,讓她直奔泄身而去。
不甘心顯得如此不堪一擊,她擴開鼻翼猛喘幾口,運起內功鎮定心神,抱定
情郎雙股,小嘴兒嘬著那條長棍施展渾身解數,吞進吐出,香津橫流,唇上胭脂
將肉棒染出片片淡紅,好似將她喉嚨剛開了苞一般。
春宵苦短,背後桌上還半坐半躺著一個虎視眈眈的雍素錦,南宮星可不急著
損耗充盈陽氣,略一收納精關,一邊享受著口唇磨弄出的暢快,一邊將指尖挖弄
更急。
知道今夜會有好事,他在與霍瑤瑤討教奇門功法之時,就已用銼刀磨潤了所
有指甲,硬處短藏在指尖肉後,他如何在唐昕花徑中翻江倒海,也絕不會有些許
不適。
不多時,她的里面就已經水聲潺潺,緊小壺口收得更窄,勒得他二指出入都
有些吃力,不得不退出一根。
心知她就要到了,南宮星略一低頭,抽出水淋淋的指頭,扒開她緊湊臀瓣一
刺,擠入到那天生淫媚的柔嫩後竅之中,抽弄同時,雙唇一嘬,將她嫩核兒連著
四周皮肉一起吸起到嘴里,舌面向著鼓起花苞連連舔舐過去。
“嗯……嗯嗯……啊!啊啊——”唐昕大腿上的雪膚一緊,皮下肌理猛然突
出,勾著南宮星的頭,屁股往上一湊,又一湊,一陣細密哆嗦,終於還是忍不住
吐出了口中寶貝,偏頭美美叫了兩聲,呻吟連著陰津一道泄了出來。
“哈啊……哈啊……哈啊……”唐昕通體如酥,心里甜美欲醉,正是恨不得
化在南宮星身下的當口,卻見眼前人影一晃,雍素錦下了桌子,站到了床邊,
“你……你幹什麼?”
雍素錦伸手撫摸著南宮星的臀尖,笑道:“這才一盞茶的功夫不到,你就丟
了陰精,快活得奶子都圓了一圈,你情郎在山上憋了好久,你當真吃得消?”
唐昕斜眼瞥她,靈活五指不忘上下捋著面頰邊的棒兒,輕笑道:“我頭晚和
他過夜,他憋得更久,我又不是什麼弱不禁風的大家閨秀,再說,我能出油啊,
不勞雍姑娘你來分憂。你要是也盼著他寵寵你,就求我兩聲,我又不是不能容人,
但想討了便宜賣乖,搶了男人還說是幫我,那大可不必。”
她的如意算盤打得不錯,也確有靠那媚潤油肛滿足南宮星整整一夜的本錢。
可她卻不知道,雍素錦對嬌媚女郎的興致,其實比對南宮星還略高些。
“不必幫你就好,”雍素錦一扭身,坐在了兩人旁邊,“我倒不盼著他來寵
我,我自己會找樂子。”
南宮星離開白家那陣子夜夜四人大被同眠,早習慣被人從旁看著,不僅分毫
不受影響,反而更覺亢奮,那條陽物微微一跳,帶著唐昕的手掌都晃了一晃。
唐昕隱隱覺得不妙,但一時間也想不到她要做甚,雖覺得有些羞恥,可此刻
正是情濃之際,渾身綿軟發熱,花房飽脹酸癢,一股股黏蜜染濕玉門嫩肉,哪里
還顧得上和她較勁,偏頭歸位,舌頭一卷,吮回那條愛不釋手的寶貝,啾啾吞吐。
雍素錦莞爾一笑,身子一挪,縮進床里唐昕見不到的那邊,輕輕拍了拍南宮
星的頭。
他放開仍在微微顫抖的花蕾,擡眼看向她,用眼神問她,要做什麼。
她將修長手指伸進口中嘬了一下,沾著唾液指了指唐昕還被他指頭攪弄著的
嫩紅臀眼。
顯然,她就是要看看,那到底是怎麼個出油法。
南宮星微微一笑,點點頭,漸漸將小小屁眼中的指頭不住攪弄著外移,同時
低頭繼續輕舔唐昕花芽。
唐昕恥丘扁而內收,唇肉單薄,上端陰核除了一層嫩皮遮掩一半,立得又翹
又高,不必將頭狠向下探,就能以舌底一下一下舔過。
舔到她又微微擡腰,雪臀半懸,南宮星輕巧收手,撐在旁邊床板上,讓出了
位置。
雍素錦的纖細指尖頓時接替,靈巧鉆入臀縫,一邊旋轉,一邊向內深入。
唐昕螓首昂在南宮星胯下,正專註吞吐那堅硬到讓她心窩發癢的陽具,滿腹
春情哪里還能察覺出屁眼里的指頭細了一圈,雙腳踩在兩側一邊嗯嗯嬌哼,一邊
向上拱臀迎湊,巴不得小豆兒和舌頭貼得更緊些,肛肉被挖得更爽利些。
雍素錦的指頭在里面上下探索,旋轉一挖,就發覺的確和自己洗的時候摸到
的後庭略有不同。唐昕這嬌嫩菊蕊,不僅入口柔軟細嫩絲毫不見阻礙,有點潤滑
就能輕輕松松將指頭擠入,只要摳上幾下,周圍熱乎乎的腸壁便不知從哪兒泌出
一層黏乎乎的油漿,溫潤滑膩,足夠讓指頭在里面隨意進出,順暢無比。
果然是個能出油的天賦異臀。
她在心里暗暗笑罵,難怪南宮星這小子猶如暗藏著斷袖分桃的癖好,連她們
腚眼都不舍得放過,一個個軟磨硬泡采了去,保不準就是唐昕這媚得發妖的屁股
惹下的麻煩。莫說男人摳過之後想進去攪和攪和,她都玩得有些愛不釋手。
而且這肛肉彈力也是極好,南宮星不住舔著嫩豆兒,快感讓唐昕花房附近不
自覺便松緊交替,蜜唇間的嫣紅陰門都像個急喘小嘴兒,一張一合擠出股股淫液,
可那夾著指頭的一環菊肌,放松時候依舊恍若吸住,不離分毫,等向內一收,真
如一張櫻桃小口,拿出吃奶力氣把指節死死嘬住,偏偏還柔軟得很,沒有半點吃
痛。
雍素錦暗贊,身上有這麼個銷魂窟,難怪唐昕底氣足,舊傷初愈仍敢誇下海
口,這地方絕無半點脫陰風險,瞧著一摳之下她還挺覺快活,要是那肛中淫蜜再
能源源不絕,就是十個南宮星輪流上陣,她只要撅著屁股睡大覺,便能應付得來。
唐昕心中渴盼已久,終於按捺不住,吐出龜頭濕淋淋橫吮過去,伸長粉頸將
卵袋上的褶皺都細舔一邊,嘖嘖親了幾口他繃緊大腿,嬌喘道:“小星……你…
…你還不來麼?我想……想要了。”
南宮星知道,論一解相思,吹簫撫琴縱然身上快活,卻還是不如陰陽交泰二
者合而為一,酣暢淋漓連接起來的魚水之歡那般慰藉。他微微一笑,擡頭嗯了一
聲。
雍素錦乖覺得很,立刻將手抽出,縮到一邊床角,裝著面紅耳赤羞於觀望的
樣子,把臉往曲起雙腿之間一埋,只露著明亮眸子,悄悄打量。
唐昕急匆匆爬上床,見擺的是竹木硬枕,便拉過被子一卷擱下,一雙嫩藕似
的臂膀圈住南宮星脖子,昂首癡癡吻著他向後躺倒,陷入被子團中,昂起一雙已
經透著粉色的長腿,不再有半點矜持,纏住他的腰桿,便將水光盈盈的桃源挺高,
貼著他緊繃小腹磨蹭。
春情勃發。
南宮星吮著她柔滑丁香,知道若想今夜盡興,須得先把她久別小徑滿滿餵一
頓飽,才有余暇顧及其他。他蓄股微熱真氣彈在她硬如紅豆的奶頭,弓腰一湊,
那微微上彎的陽物就已經抵在她最嬌嫩的入口外。
她也不客氣,垂手一引,雙腳勾著他背後使勁一拱,那水津津的屄縫便左右
張開,當中充血已久的嫩蛤細細咕啾一聲,便將鴨蛋大的紫紅龜頭美滋滋吞了進
去。
“嗯啊啊……”她蹙眉張口,唇角似笑非笑,一聲吟哦暢快無比,聽上去只
覺世間再無什麼事情能叫她這般滿足似的。
那牝戶將他一口咬住,頓時便有許多層疊嫩肉包裹上來蠕動不休,陣陣酥癢
襲來,南宮星忙定定神,穩住陽關,會陰一收,雙手撐在唐昕腋下就是一頂。
“啊!”她昂頭嬌呼,雙手在他頸後搭著,頓時攥緊成拳。
他微微一笑,緩緩抽離,龜頭刮過內卷嫩肉。
“嗯嗯——”她咬唇連哼,纏在他腰後雙腳足尖一翹,交錯勾在一起。
他緩緩在淺處抽送幾下,指肚一合,捏扁她一邊腫脹乳頭,款款搓動。
“籲……”她出一口氣,微微晃臀迎合,鳳眼半瞇,面頰漸漸浮現一層醉酒
般的酡紅。
他輕送十余下,手掌一按捏住乳峰,猛然一撞,龜頭長驅直入,重重叩在花
心。
“呀啊!”她低叫一聲,穴流成澤,十指纖纖抓著他肩頭肌肉,想挖卻又不
舍。
他緩緩退出,又在淺處搖擺,研磨,低頭吻住她唇,含住她送出舌尖,嘖嘖
吞吐。
“唔唔……”她鼻音銷魂,一身玉骨仿佛都被磨酥,兩只赤腳禁不住勾著他
的屁股,使勁兒下壓,唯恐他不肯深入,欲火焚灼,叫她癢得百蟲蝕心。
雍素錦見唐昕已經動興發情,趁她嘴巴被吻說不出話,挺身臥到她身側,笑
吟吟伸出手掌,握住她一邊嫩白奶兒,緩緩抓揉。
她手小,唐昕雙乳雖不如唐青那麼豐美,卻也比她大出幾分,彈性飽滿肌膚
瑩潤,讓她無法握盡,指縫中乳肉四溢。
唐昕起初還不覺有異,美過了被淺後之深猛頂那一下酣暢之後,才忽然想起
不對,南宮星的手豈會這麼小,還有如此細滑的掌心?
她睜眼一望,發現雍素錦正在那兒對她酥胸毛手毛腳,心里一惱,伸手就去
拍她。
雍素錦嗤笑一聲,另一掌橫切擋住,用上了武功招式。
唐昕羞急,纖腰一扭側過身,雙手就要出招。
可南宮星偏偏在此時由淺入深,趁著她嬌軀一轉的當口猛地一插,叫她飽滿
花心被龜頭先撞再磨,渾身的筋兒都酥了一半。
他捧回她羞紅面頰,一邊抽回淺弄,一邊再將她吻住。
“唔唔!嗚嗚嗚!”唐昕蹙眉用鼻音抗議,情不自禁想起當初作弄唐青的時
候,倒真是天理循環,送了她個現世報。
她只得一手可用,還被南宮星奸弄得有氣無力,哪里能擋得開雍素錦,不幾
下,便被按在身側,再無法遮掩彈晃玉乳,被她按揉得百般變幻。
雍素錦見她無法反抗,當即得寸進尺,把頭一伸,將早亂了的肚兜徹底掀開
到乳溝中夾住,在旁一口噙住她的乳豆,牙關微合輕輕一咬,舌尖左右快掃,撥
得乳尖上那些細小奶眼兒一股股酸癢鉆入。
趁著淺淺抽動時候酸麻積蓄,手上還有點力氣,唐昕將胳膊用力一抽,掙脫
雍素錦壓制,心知自己這會兒就是一條白魚,被肚子里熱乎乎硬邦邦的大鳥鉆得
只有前後撲騰的勁兒,躲是躲不過了,可也不能便宜雍素錦在邊上恣意妄為。她
伸手一扯,將雍素錦領口扣子盡數拽開,雖說此刻被南宮星壓著看不真切,但女
子衣衫她輕車熟路,閉著眼也能摸到關鍵。
雍素錦放開奶頭,屈指一彈,笑道:“不勞唐姑娘大駕,我自己來。”
說著揮手一抹,身子一扭,已將兩側袖子脫開,她抓住唐昕的手,就塞進自
己的鮮紅抹胸之中,還故意用已經微微發硬的乳頭頂著她掌心磨弄一圈,吃吃笑
道:“不如你的大,但也挺軟乎吧?好摸麼?”
雍素錦的雙乳比唐昕略小,但挺拔翹尖,下沿飽滿,手感著實不錯。
唐昕捏住揉了幾下,用指甲輕輕掐住頂上奶頭,惱她趁虛而入,稍微用了點
力。
哪知道南宮星恰好在外圍磨夠了次數,帶著一股涼絲絲的內力狠狠一頂,氣
貫長虹。
她嗚咽一聲,花心抖顫,猛地泄了一股出去,渾身上下都美得一緊,那兩邊
指甲,自然也跟著掐入到了奶頭肉中。
雍素錦悶哼一聲,痛得身子一抖。
唐昕這才反應過來不對,急忙撒手,心中湧上一股歉意,也有些擔心雍素錦
報複,在她乳頭上狠咬一口,趕緊一挪身子,從她齒縫中逃開。
但雍素錦並沒報複,她的嬌喘反而急促了幾分,斜斜一躺,雙腿交錯蹭蹬,
先把褻褲褪掉,亮出了修長健美的雙腿。
她畢生所學均在這雙腿上,保養也極為留意,雖說受過傷,但都想盡辦法治
愈,並未留下什麼疤痕,滑嫩皮膚之下肌肉隨著運力彈動,曲線變幻,魅惑萬方,
加上那雙無可挑剔的赤足,所散發出的風情甚至跨越了性別的界限,讓側目望著
的唐昕都覺得一陣口幹舌燥,禁不住便伸出手在她足踝上下撫摸了幾次。
“莫怕,唐姑娘,你掐得也不是很痛,我沒生你的氣。”雍素錦用腳趾與她
手指相撲互戲,扳過她小腿,往她腳掌上舔了一下,膩聲道,“你想脫光我,是
為了看什麼,我清楚得很,我這就給你看看,你可瞧清楚了。”
唐昕心里好奇,趁著南宮星緩抽慢送等她緩過余韻,手肘一撐,側身擡頭,
看了過去。
雍素錦雙腳相對,緩緩把膝蓋打開,將自己曾狠心毀過的私處,晾在了昏黃
燈光之下。
南宮星、崔冰、白若蘭……每個第一眼看到雍素錦下陰的人,都會情不自禁
嚇上一跳。
唐昕自然也不例外,她瞪圓眼睛,顫聲道:“這……這是……為何?”
尋常女子的嬌軟蜜唇,凸翹陰核,在雍素錦這邊全都沒了蹤影,微微隆起的
恥丘上,只留著三塊陳舊疤痕,猙獰包圍著一線陰門,和其中紅艷艷的嫩肉。
南宮星不願雍素錦自己回憶過往,只簡單道:“她幼時遭過罪,你想像不出
的那種,別再問了。”
他見唐昕泄了兩遭,暫時差不多夠了,便抽身而出,站在床邊拍了拍雍素錦
的肩,“趴下,讓我看看。”
雍素錦橫身一躺,笑道:“你看什麼?我還有哪里你沒看過?屁眼里的褶子
都被你瞧遍了吧。”
“看你的新傷。”南宮星雖未出精,但他對此本就收放自如,被唐昕的嫩穴
吮吸半晌,該享受的快活一分沒少,此刻已經不急,便打算趁著兩女關系有了轉
機,將她們先擺在一起再說。
“你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癖好啊?看著傷疤,能讓你雞巴更硬?唐姑娘
還水淋淋等著你呢。”雍素錦還是不願,縮身就往床內躲去。
唐昕眼前一亮,張開雙臂一撲,將雍素錦抱個滿懷,譏諷道:“躲什麼?原
來你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雍素錦咯咯一笑,道:“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還不是怕他放著你不管,過
來玩我的屁股,我又不會出油,腸子里跟塞了截幹屎一樣,夾夾不斷,拉拉不出,
我這是好心讓你,你可莫要不識好歹。”
唐昕才不理她,抓著她胳膊一架一扭,笑道:“我偏巧想歇會兒,再說……
不就是看看麼。”
雍素錦哼了一聲,不甘不願沈腰一撅屁股,趴在唐昕身上枕著她的雙乳,懶
懶道:“好,隨便你看吧。”
南宮星雙手從她臀尖向上撫摸過去,心中一陣微微刺痛,頗感難過。
雍素錦的背上原本就密布著許多陳年舊傷,皆是她當年沒能逃走留下的殘酷
印記,而此刻,臀上寸許,又多出了一片磨皮去肉的猙獰新疤,紅褐摻雜,四邊
發紫,淤血都還未散去。
雍素玉這個姐姐,到底是她心底的至親,還是無法擺脫的夢魘?
究竟如何,才能讓這對姐妹消去所有的陰霾,恢複到正常人家姐妹的樣子?
崔碧春給崔冰寫家書時的那淺淺笑意,莫非此生都無法在雍家姐妹臉上看到麼?
雍老爺子那人間絕色的兒媳就未能善終,只因容貌極美,死前遭受了不知多
少羞辱折磨,兩個孫女好不容易活到如今,難道一樣也要紅顏薄命不成?
雍素錦扭臉看見他神情,輕哼一聲,屈膝反擡玉足,修長腳趾一張,熟練靈
活地將他分心後微微發軟的陽物夾住,使出半招“蟾宮玉臼”,趾縫前後律動,
笑道:“發楞不動,是不是等著我這金蓮譜呢?”
南宮星側身躲開,坐下低頭吻上她那片傷疤,舔過粗糙結痂之處,柔聲道:
“你為何不肯信我,硬要自作主張?我都說,我會幫你把人救出來,我接了銀芙
蓉,就必定全力以赴,瞧你……背後本就沒幾塊好肉,還非要折騰成這副樣子。”
雍素錦不願讓唐昕知道太多,只道:“我自己高興,一勞永逸,省得今後還
有數不清的麻煩。”
知道雍素錦用尋常法子已經無法得到男女之樂,南宮星彎腰撿起褲帶,伸手
將她雙臂往背後一別,繞過雙腕緊緊一捆,一掌扇在那挺翹臀尖,佯裝憤怒,道
:“你如此不服管教,我今晚就要好好罰你!”
唐昕吃了一驚,忙開口道:“小星,這……這也不至於吧?有話好好說。”
雍素錦鼻息嬌媚急促,一扭臉在唐昕酥胸上咬了一口,笑道:“我是做牛做
馬的奴婢,主子要罰,天經地義,你要心軟,不如陪我一起啊?”
說話間,南宮星又是一掌扇在臀上,啪的一聲清脆響亮,聽得唐昕心尖兒都
是一緊,可見雍素錦滿面飛霞雙目濕潤,顯然頗為受用。聯想到剛才那一掐後的
毫不介意,唐昕若有所思,將手重又伸到雍素錦胸前,試探著用指尖對著乳頭狠
狠一戳。
“哼嗯……”雍素錦蹙眉呻吟,擡眼望著唐昕道,“你……你不陪我一起受
罰,反倒要裝出當家主母的樣子,跟著罰我麼?”
此時南宮星已經連扇了十幾掌下去,眼前的臀肉泛起迷人紅光同時,她那飽
經摧殘的一線屄口,終於也冒出了晶瑩水色。
知道她不喜歡太過濕潤滑溜的滋味,要得就是磨出刺痛卻又能順暢抽送的感
覺,卡住她腰往後一拉,他便用力一頂,插入到緊澀曲折,但並不太深的花徑之
中。
“唔……”雍素錦悶哼一聲,蹙眉張口含住唐昕乳頭,身子被幹得前搖後晃,
就順勢一下下舔著嘴里的奶尖兒。
唐昕看著南宮星一邊抽送一邊還在不住抽打雍素錦的屁股,疑惑道:“小星,
這……這她吃得消麼?”
南宮星一掌捏緊雍素錦半邊臀瓣,輕喘道:“不這麼罰她,她才吃不消。不
信,你摸摸看。”
“嗚嗚!”雍素錦嘬著嘴里奶肉搖了搖頭,含糊道,“不必摸,我就喜歡這
樣挨罰,你有這空閑,不如想想怎麼搶回你男人吧。她放著好端端哪兒都不缺的
你,急著操我來了,你不氣麼?”
唐昕跟唐青鬥心眼兒好幾年,最初的醋意一過,哪里還那麼容易被雍素錦撩
撥到失控,而且她望著雍素錦那滿背傷痕,想著她股間少了的那幾樣東西,身為
女子感同身受,自然而然分外同情,心底早已軟了。
她幽幽一嘆,抱起雍素錦,側身閃開到一邊,輕聲道:“我都泄了幾次,老
讓你看著眼饞,還要對我動手動腳。讓你一會兒又何妨。小星,我……非得跟著
你你一起罰她,她才高興麼?”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問還有沒有別的路子。
南宮星知道唐昕已有不忍,心想正是時機,便抵著雍素錦花心研磨,柔聲道
:“素錦與尋常女子大不相同,能讓她情欲洶湧的法子一共兩個,要麼像我這樣
狠狠罰她,她越吃痛,就越是心花怒放。”
唐昕雖沒見過,但畢竟見識廣博,多少聽說過一些,鳳眼一斜,道:“那…
…另一個呢?”
雍素錦不等南宮星回答,就突然身子一挺,掙開他雙手斜斜一撲,重又把唐
昕撲倒壓在身下,在唐昕唇上飛快吻了一口,雙眼水漾欲滴,嬌笑道:“還有,
就是你這般樣貌標致的小娘子能叫我親親摸摸,最好再與我好好磨磨鏡子咯。唐
姑娘,我下面有疤,是硬的,貼著磨你,可快活咯,你要不要試試啊?”
唐昕有點心慌,她雖和唐青同床侍奉過,可調戲唐青時都抱著逗弄心態,從
未有過真從女人身上找樂子的想法。她這才意識到,原來雍素錦非要留下,並不
是真要跟她搶男人,而是看中她了。
“我……我有小星就夠了。”她蹙眉往後一挪,不情願道,“我又不是什麼
深宮怨女,不必磨鏡自娛。”
雍素錦微微一笑,低頭舔上唐昕大腿,嬌喘道:“隨你,反正,你情郎正在
我里面攪和呢,嗯嗯……他又大,又硬,這麼好的寶貝,卻讓我這個不喜歡男人
的占了,我耐力也強得很,我看吶……嘶……嗯……啊啊……我看你就,就在旁
邊睡下得了。你不早點讓我舒服了,今晚輪不到你咯。”
唐昕鳳眼一瞇,醋勁兒再起,抱起雍素錦上身望著她已經硬起的乳頭,運起
打暗器的手法,將指尖一扣,冷冷道:“好,那我就跟著小星一起罰你吧。”
話音未落,她二指彈出,準確無比地抽打在雍素錦的乳頭。
唐門暗器手法冠絕天下,唐昕這指力雖大半都是巧勁兒,卻也能將鐵蓮子打
出十余丈遠。
雍素錦乳頭猛地一痛,好似要被彈碎,昂頭悶哼一聲,跪著的雙腿都往中間
夾了一夾。
唐昕啊喲一聲,忙道:“小星,我、我不會出手太重了吧?”
南宮星那條肉棒正被雍素錦牢牢裹住,吸得龜頭酥麻欲化,呃嗯低喘一聲,
一時間顧不上回答。
反倒是雍素錦挑眉笑道:“這就叫重麼?我怎麼半點不覺得呢?我看啊,你
還是換成嘴巴,用上牙得好。”
看她挑釁似的將顫巍巍小乳湊到自己唇邊,唐昕暗咬牙根,一張嘴將她乳房
含下半個,將心一橫,貝齒合攏,把她奶兒頓時夾扁。
“呃啊……哈啊……啊啊……”雍素錦渾身微顫,明明痛得蹙眉呲牙,唇角
抽搐,那早已無法從抽插中得到樂趣的曲折腔肉,還是往飛快進出的肉棒周遭塗
抹上了層層淫蜜。
南宮星隔著肩頭給唐昕遞了一個眼色,示意她不必擔心,自己也加快速度,
捏臀掐乳,與唐昕兩面夾擊,將被綁了的雍素錦協力擺弄。
無奈雍素錦雙手雖然被綁,可她腳趾靈活不遜於手指多少,將身子靠在南宮
星身上後,便探足一捏,靈巧撥弄起唐昕的勃脹陰核。
唐昕本就泄身不久,正是敏感當口,扭臀躲了幾下,卻躲不過那雪足追擊。
如此片刻,她心中惱火,咬著雍素錦乳肉,往另一邊乳頭上連連彈指,打得
嫣紅奶尖兒劈啪作響。
雍素錦嬌吟不休,腳趾在唐昕胯下越動越急,不多時,兩具美艷裸軀,便一
起到了情潮之巔。
黏滑蜜漿垂流在雍素錦的腳尖,南宮星的胯下,落處雖然相距甚遠,色澤卻
別無二致,昏黃燈火照映之下,一般的晶瑩透亮,閃閃發光……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4-14 00:06
標題:
竊玉 (25) 作者: 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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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4-13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另有《都市偷香賊》第四集將於阿米巴星球發布。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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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夾擊
唐昕在唐門一直都是負責情報一線,由輕身功夫不錯的小跑腿一點點努力拼
到僅次於唐行博的位子,橫豎也算個小小頭目。在這個位子上,她武功未必要有
多高,但博聞強記一定是分毫不敢落下。
正經東西心里分毫不敢遺忘,那些不正經的,總歸會有好奇之心。
是故閨房中的情趣她即便自己並不懂得多少,但大都知道個模模糊糊的輪廓,
在南宮星身下一處處豁然貫通之後,她還當自己所知,差不多就是閨房秘戲的十
之八九。
哪知道今夜雍素錦就結結實實給了她當頭一記悶棍。
先前那吃痛反而情欲高漲的情形唐昕有過聽聞,知道有些女子頗能苦中作樂,
更有甚者,會用上紅綾懸吊,銀針戳刺等極端法子,雍素錦既然遭遇不同尋常,
這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喜歡玩弄女子身軀的情形,唐昕也算是聽過,這世上既然有男子性好龍陽,
臀中取火,那自然就會有女子醉心磨鏡,陰陰互濟。
可眼下這情景,著實讓她瞠目結舌。
女人的腳,從來都帶著一股禁忌的意味,大戶人家的閨女,裙擺及地,碎步
緩行,就是連穿著繡鞋和襪子的腳也不願讓男人見到。
在顛鸞倒鳳,百無禁忌的時候,有些男人往往愛捧起那雙旁人不得見的雪嫩
腳掌,或撫摸把玩,或親吻吸吮,在唐昕眼中,皆不足為奇。
所以雍素錦懶洋洋說起要用赤足幫南宮星出來一次的時候,唐昕心中還滿腹
疑竇,尋思你這雙腳長得是美,可南宮星一身精純內功,陽氣綿長,在她身子里
折騰許久都不至於一泄如註,不過是把玩一下嫩足,何至於出精。
然後,她便瞠目結舌,坐在雍素錦懷中,近距離親眼見識到了那獨步天下的
“金蓮譜”上絕學。
雍素錦本就是存心要震震唐昕方才虐痛她到泄身而升起的淡淡傲氣,故意讓
唐昕雙腿微屈墊在下面當作架子,摟著她一起坐在南宮星雙股之間,雪白赤足繞
過唐昕腰肢,伸向南宮星胯下,修長腳趾趁著那擎天一柱上淫液未幹,迅速施展
開來。
酥紅足弓合攏兩側,先來了一段“殘玦抱臂”,旋即轉為“嬌菱禮佛”,那
玉雕般的腳丫時上時下,先叫紫紅龜頭在兩邊足底之間出出入入,跟著十根細長
腳趾左右一抱,一邊順次起伏,一邊緩緩套弄,擺弄陽物的動作,倒比唐昕的雙
手還要老練嫻熟。
之前被腳趾生生撥弄到花徑湧蜜的時候,唐昕就知道雍素錦的腳和一般女人
不同,可她實在想不到,竟能不同到這等地步。
但聽著南宮星的輕喘,看著他面上享受神情,唐昕清楚知道,這的確讓他極
為快活。
雍素錦勝她的這一籌,她無論如何也翻不回去。
而且,望著那雙雪浮酥紅的腳掌,在昂揚陽具周遭盤繞起伏,柔軟而不失韌
勁的肌肉呈現出各種淫靡形狀,唐昕竟也感到一陣強過一陣的癢,小蟲一樣爬在
她的乳峰、她的肚臍、她已被打濕的毛叢,和芳草下方不遠,那還記著粗硬肉棒
狠命磨弄滋味的潮濕洞穴深處。
唐昕伸出手,輕輕扶在雍素錦正忙碌的小腿上。那里的肌肉正在光滑的皮膚
下緊繃扭轉,印痕蠕動在她的掌心,微微下壓,內里極為結實,甚至,有些發硬。
可這些肌肉並不會讓小腿醜陋,那線條依舊優美而誘人,包裹著的光滑皮膚
連一處毛孔都摸不出來,還透著一股微妙的濕潤感,仿佛用這里夾住陽具,一樣
能讓男人喜悅到呻吟。
這麼一雙腿腳,到底經歷過怎樣的磨練?
“唐姑娘,你情郎那里不夠滑溜了。我腳上不會出油,你行行好,去幫幫忙
咯。”雍素錦從後方往她耳根呵了口熱氣,輕聲說道。
“這……這我要如何幫忙?”唐昕雙乳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被雍素錦抄手按著,
奶頭被撥弄得又酸又漲,連嫩紅乳暈的色澤都深了幾分,難免反應有些遲鈍。
雍素錦在她頸後輕笑著舔了一口,嬌喘道:“你要願意用口水呢,就彎腰稍
微吐一點,不過,那個並不太滑,也用不了多久,你想你情郎舒服快活呢,不妨
……就試試你小屄的水兒咯。”
唐昕臉上一熱,蹙眉道:“我當然想他快活。可……可用我的水兒,我為何
不把他裝進來,非要幫你作嫁衣裳?”
雍素錦早摸清了她的想法,吃吃笑道:“你就不想看完麼?我這雙腳丫子啊,
招數還多呢。尤其到了他出精的時候,我來教你看看,如何讓男人快活的時間翻
個倍。”
唐昕默不作聲猶豫一會兒,終於還是壓不住心底好奇,彎腰湊近,攏唇吐舌,
將一汪香津垂落下去,澆在正被雙腳服侍的棒兒上。
那陽具足足脹大了一圈,她賣力吸吮舔嘬,也要起碼一炷香功夫才能有這效
果,還得不碰到牙齒才行。
她緩緩挺身,一只手垂下,不自覺便摸在了她的右腳上。
同樣是輕功不錯的女子,憑什麼她雍素錦腳底白里透紅不見絲毫死皮糙肉,
蹬踏施力最容易磨出厚繭的地方,仍能嬌嫩柔滑,比剝殼煮蛋都不遜半分。
她望著雍素錦繁複靈巧的動作,嘗試著自己分開腳趾學了學,可那技巧當真
不是常人能用,她拼盡全力,大腳趾根部都已經酸痛,打開的縫隙依舊不可能容
得下南宮星的巨物,蜷曲起來也不可能抱住半根,更別說幾根腳趾逐次起伏,這
彈琵琶輪指一樣的本事,她用手還差不多。
“不必嫉妒。”雍素錦輕輕捏住唐昕乳頭,她手指磨搓著唐昕,腳上伺候著
南宮星,口中仍能分心低聲道,“我這本事你沒有,可你那能出油的好屁股,我
也眼氣得很呢。我用腳給他揉,總有累的時候,哪比得了你炫耀的本事,單槍匹
馬就能應付小星一夜,就是他明媒正娶的白若蘭,也必定羨慕得要命。”
唐昕聽出雍素錦主動示好,兩人如今肚兜也都脫了,精赤條條貼在一起,肉
挨著肉,她後背都能感覺到雍素錦微微發硬的乳頭在輕輕劃動,心里暗暗嘆了口
氣,輕聲道:“我也是強撐硬頂,他花樣多,又長氣得不得了,到最後,還是我
先筋疲力盡。我要有你這腿腳靈便的好本事,起碼,能多應付他一時半刻。”
南宮星起身半坐,伸手往唐昕嬌嫩雞頭捏了一把,笑道:“床笫之間男歡女
愛,求的是陰陽和合,共赴巫山,你們誰累了,不想再快活,說一聲,難不成我
還能強要?”
唐昕一斜鳳眼,嬌嗔道:“你……你一弄就讓人失了魂兒似的美,不累到擡
不起屁股,誰舍得說不要啊。”
雍素錦腳趾一緊,使出“寶鎖橫江”,將南宮星昂揚巨物上下卡住,憋回那
股欲射滋味,在唐昕白皙後頸舔了一口,輕笑道:“那不還是你貪,我就舍得,
他只要出了精,我知道他快活過,想何時停就何時停。”
南宮星喘息著笑道:“可在你腳下,你不想讓我出,我也出不來啊。”
唐昕盯著那肉棒漸漸平複,馬口滲出一滴透明津液,忍不住往雍素錦胸前一
靠,扭臉問:“這……這憋回去有什麼好處?”
“我怎麼知道,你問他。我只知道這麼一來,男人會快活得要上天,在他身
上一試,不假。”雍素錦一腳托住陰囊,用軟嫩足底旋轉按揉,另一腳擡起罩住
龜頭,逆向轉動,這“瑤池一柱”用在剛鎖回陽精的男根上,比平時還要銷魂數
倍。
南宮星在這兩人面前沒什麼好遮掩的,曲肘半躺,愉悅呻吟道:“她雖然不
讓我出,但方才的滋味,可是比出精的時候不差太多,既省掉元陽消耗,又享受
到美妙滋味,當真了得。”
知道唐昕羨慕,雍素錦笑瞇瞇湊到她耳邊,輕聲道:“這里的訣竅,可未必
非要用腳。你是唐門的姑娘,暗器學了少說也有十來年,手指頭,難道還能不如
我的腳丫子感覺敏銳,動作靈活?”
唐昕眼前頓時一亮,心底醋意早就被淫靡氣氛沖擊的七零八落,這會兒哪里
還顧得上撿起,“這要怎麼來?”
“只要記住這幾樣訣竅,小心感應,莫錯過時機,你隨時都能用手做成。”
雍素錦也不隱瞞,一般用玉足操作,一邊揉著唐昕雙乳在她耳邊細聲傳授。
她曾經所在的地方,說是煉獄淫窟也不為過,為了能讓男人的享受盡量提升,
可以說是花樣百出。莫說唐昕一個似懂非懂的失身少女,就是浸淫青樓十余年的
老妓,也未必能知道其中一些不傳之秘。
南宮星看著胯下嫩菱似的美足嫻熟伺候,聽著雍素錦嘀嘀咕咕教授本領的響
動,心中突然忍不住想,當年逃走的時候,這姐妹倆應該不是才被送去,那……
玉若嫣既然沒有失憶,這些取悅男人的方式,她是否也曾學過幾樣?
一想到玉若嫣蓮足半舉,也如雍素錦一樣在他胯下反複摩擦,面色潮紅含羞
帶怯的樣子,他那根陽物便一陣硬漲,微微發痛。
他也承認,若說沒對玉若嫣那樣的絕色佳人產生過什麼邪念,純屬自欺欺人。
雖說雍素錦五官精致絕美比姐姐遜色不了多少,可畢竟生長環境截然不同,
雍素錦的眉宇間始終有股隱隱約約的戾氣,即便故作媚態也掩飾不住,再加上總
是赤著一雙吸引目光的霜白玉足,無形便分去了幾分註意。
而玉若嫣在王府生活多年,習武涉足六扇門,身上既有一股凜然貴氣,又英
姿逼人,配上健美身段,攝人面容,足以激起男子體內將其征服的濃重欲望。
只可惜,南宮星心中清楚,雍家姐妹二人互為心結,是彼此人生最大的桎梏
與陰影,要是玉若嫣真失去記憶,他到還可以支走雍素錦謀求良機偷個娥皇女英
的結果。可如今玉若嫣已經眼見妹妹托身在如意樓,可以說安危系於南宮星一身,
以她心性,怕是絕不肯給南宮星一親芳澤的機會了。
“跟你打賭,小星在想別的女人。”雍素錦突然一聲嬌笑,腳趾夾住他陰囊
外皮就是一擰,“瞧他走神的。”
唐昕頓時臉上有些掛不住,她都赤條條陪著雍素錦一起在床上伺候了,南宮
星竟在走神。
而且,她心思機敏,一想就知道,以此刻赤裸雙姝的姿色,能讓男人還有心
思分神的,方圓八百里內頂多只有一人。
“你……你這會兒想起玉若嫣了?”
南宮星的面皮未能盡數子承父業,不免略顯羞赧,恰好那條肉棒被雙足侍奉
得又到情巔,低喘一聲,呻吟道:“不成……分心也……也忍不住了,素錦,讓
我出來……”
雍素錦嬌哼一聲,“點雪尋梅”一觸即走,也懶得再用“粉瓣搖杵”的招數
來幫他延長出精的快活,收腿便雙手一撐往後挪開。
唐昕一怔,眼見那肉棒一顫就要噴個滿床白花,急忙弓腰低頭,抓住那活龍
就急忙把紫紅龜頭張口含住。
果然,才一進到溫潤口唇之間,一股濃腥就噴射而出,水箭似的沖在她的喉
頭,讓她深處一癢,險些咳嗽出來,急忙不住吞咽,細白的脖子一時間憋得通紅。
南宮星這股欲火傾瀉出去,也顧不上慢慢平複,趁著兩女沒有小事化大興師
問罪,張開雙臂撲倒唐昕,拉躺雍素錦,把她倆並排壓在床上,雙手布滿陰陽真
氣,順著玲瓏曲線光滑肌膚緩緩撫摸,笑道:“好,輪到我來服侍你們兩個了。”
雍素錦哼了一聲,皮笑肉不笑道:“不敢不敢,羞煞奴婢咯。”
唐昕扭開頭,酸溜溜道:“你要不情不願,那就去伺候玉若嫣唄,她艷名全
天下都知道,我可比不了。”
這種事情,解釋起來沒完沒了越描越黑,南宮星知道雍素錦不必哄,便一扭
身,將唐昕纏住,上邊撥弄奶頭,下面輕點花豆,嘴唇夾住耳珠輕柔親吮一番,
柔聲道:“可她又不必我伺候。我還是喜歡想要我的姑娘,阿昕,你想要我麼?”
唐昕一扁嘴,扭頭咬了他一口,忍著笑道:“討厭,凈問些廢話。”
她身子余熱猶存,不幾下,便又被南宮星擺弄到嬌喘咻咻,玉津潺潺。她摸
向他胯下,將半軟陽具握住,貼在自己雪白嫩滑的大腿上,上下蹭動,嬌聲道:
“我想要,你……你倒是硬起來呀。”
內家高手氣血充盈,更何況南宮星這種花間浪子理所當然會在房事上狠下功
夫,他微微一笑,捧住她玉股向上一擡,將半軟陽物放在兩腿之間,壓回夾住,
前後輕輕抽送。
不幾下,那頹懶潛龍便又精神抖擻,熱騰騰撐在唐昕並緊的腿縫之中。
“吶,我這就來了。”他輕笑一聲,依舊貼在她後背,吐舌順著耳後一舔,
搬起她一條大腿擡高,就這麼側躺著扶穩一挺,嘰咕一聲輕響,水淋淋的嫩縫兒
又被撐了個溜圓。
唐昕美美叫了一聲,骨酥心醉,柳腰反折,將屁股努力上提,微微搖晃著身
子迎湊,開裂果肉之間,鮮美汁水被陽具翻攪帶出,亮晶晶反著光流下,將她下
面這條大腿染得轉眼濕了一片。
南宮星運功相助,唐昕敏感多漿,那里能敵,只覺胯下玉門外熱內涼,嫩肉
處處酸麻欲化,不過百余下輕抽慢送,就被絲絲縷縷銷魂快意穿透蕊心,激出通
體戰栗,嬌呼一聲,泄得溪谷之間濕滑一片,連內外翻飛的唇肉之間都被抽送出
吱吱淫聲。
“呼……呼嗚……呼嗚……”她長長喘了幾口,發覺南宮星還在後面扳著她
大腿進進出出,心尖兒一麻又要奔著下一浪而去,急忙轉為伏身,揮手對他擺了
擺,“你先去折騰雍素錦吧,叫我……叫我回口氣。”
“那可不行,不把你伺候舒坦,你又該叫我去找玉若嫣了。”南宮星輕笑一
聲,翻身趴上她的背後。
他那根陽具本就粗長上彎,女子並腿俯臥根本躲避不過,伸手將屁股蛋兒扒
開幾寸,騎著她大腿斜下一鉆,那雞巴便逆著淫水滑入。
雙腳一夾,他手掌撐在唐昕腰肢兩旁,也不等她求饒,就狂風驟雨般一陣猛
攻,龜頭挖得牝戶噗啾作響,那白花花的臀肉轉眼就越收越緊,越擡越高。
雪白蟲兒一樣拱了幾拱,她哀鳴一聲,花心嘬著龜頭哆嗦兩下,又泄了個一
塌糊塗。
眼見南宮星還要加速,唐昕終於捋順一口氣,告饒道:“小星、小星……好
小星……我知錯了,我知錯了。”
“不過是吃醋,說明你心中在乎我。何錯之有?”南宮星笑吟吟答道,大腿
繃緊繼續抽送,堅硬下腹拍著唐昕臀肉,倒似打屁股般清脆。
唐昕攥著床單,一雙赤腳在後面魚尾一樣拍床,剛想說話,一股鉆心酥麻沖
上頂門,快活得雙眼一翻,舌尖都涼了幾分,一條嫩腔子恨不得把南宮星的小兄
弟勒細,舒服到大腿根都在抽搐。
“別……別了……小星……我舒坦了……真的……真的……舒坦了……”唐
昕扭著屁股,側頭再次求饒,“不用……不用伺候了……”
南宮星這才穩住,俯身吻了下她耳垂,笑道:“可這才一刻出頭,我還生龍
活虎呢。”
雍素錦在旁看著,眼珠一轉,繞下床去,找出燈油壺,過來笑吟吟遞給了南
宮星,沖著唐昕微微發顫的雪白臀溝努了努嘴。
唐昕自己也有點吃不住勁,趴在床上軟綿綿道:“那邊……那邊真不成,已
經……酸透了,你動……我都想尿……小星,換個地方吧……”
“好。”他笑應一聲,抽出濕淋淋的陽物,拍了拍唐昕的臀尖。
雖說她旱道多油,天生肛媚,但方才那並腿俯臥的蟬附姿態,會讓臀眼收得
太緊,他又分外粗硬,還是要提防裂傷。
唐昕嚶了一聲,乖乖將長腿一折,屈膝撐高已經微微泛粉的屁股,雙手拉過
方才卷好的被子,往腰下一墊,趴在那兒做好了準備。
南宮星先用指尖蘸些唾沫,抹在她紅艷艷中帶著淡淡茶色的菊心,微一用力,
那柔軟的肛口便隨著她一聲嬌哼吸住他小半根指頭,一環環頗為有力的嫩肉套圈
兒似的向內蠕動,蜜滑油潤,吮得指肚都像是被舔過一樣陣陣酥癢。
他向內探去,懸腕一轉,唐昕嗯嗯兩聲,臀尖一聳,四面八方的腸肉又往中
間堆緊幾分,讓手指頗有幾分刺入濕泥洞里拔不出來的拖拽感。
這等好臀,不進去翻天覆地一番,便是辜負紅顏美意。他彎腰捧住唐昕臀肉,
啾啾親了幾口,將她雙膝往兩側一拽又多分開幾寸,自己提到高些位置,壓下翹
起陽具,依舊自上方斜伸,抵住肛穴中央,緩緩用力擠入。
唐昕還記得該如何用後面叫他快活,先放松腰下全部肌肉,哪怕尿眼松了也
不往回收,咬住身下被子,雙手攥緊,把勁兒都轉移到其他地方,靜靜感受著臀
縫中央小小孔洞被那粗大肉棒一寸寸撐展。等最顯憋脹的龜頭傘棱通過,屁眼好
似吃下一個塞子的時候,她籲了口氣,將先前努力放松的肌肉恢複正常,那錯以
為要排泄的嫩腸子,立刻緊緊抓住進來的陽具,蠕動外推,磨得南宮星連連低喘,
他自己也肛花酸顫,不覺便從前面漏出幾滴清亮淫汁兒,沿著細長烏毛緩緩垂落,
拉出一根細細蛛絲。
粉桃似的臀肉比起前面的最大好處,便是不論男子如何偉岸的淫器,只要耐
心輕抽換送,總能深埋盡根,壓到陰毛叢都貼住女子肛周,微微刺癢。
南宮星靠燈油輔佐,緩緩推到深處,前後微微動了幾下,那略沙腸壁便潤出
一層融酪似的黏漿,動起來滑而不松,暢而不順,緊緊吸裹卻又拖拽不住,頂入
重重破阻,抽出層層刮磨,撫臀擺腰不過幾十回合,便舒爽到後背發麻,陰囊緊
縮。
而且唐昕一覺快活,勒在根上的嬌嫩菊肉便打了活結的繩圈兒一般束緊,血
脈被逼往龜頭,讓那兇猛蘑菇不由得再膨脹幾分。
陽具一粗,撐得腸腔滿滿當當,刺激更甚,磨弄更狠,兩人的舒暢打著滾兒
地上翻,不一會兒便一個低喘咻咻,一個嬌喘籲籲,一個擺腰更快,一個提臀更
急,一個抄胸撚乳,一個探手花蒂。
正所謂,活龍入白谷,碧水下蟬溪,赤菊吞狂蜂,春蔥撥菩提。
這一番陽沖陰湊,酣暢淋漓,雍素錦在旁看著,不覺眼底微濕,秀目半瞇,
將燈油壺隨手放到床邊,便繞回床內,一扭身躺在唐昕旁邊,輕咬下唇,手指輕
輕捏摸在唐昕搖晃乳肉,一條雪白長腿高高蹺起,微點足尖踩在南宮星胸膛,腳
趾曲曲伸伸,小手一樣撥拉。
唐昕被抄著上身,臀後一下下沖擊夯入,肛腸如淋了美酒暢快欲醉,魂兒都
浮在半空,紅艷艷的嘴唇不住顫動,一絲津唾垂下都顧不上擦,哪里還管得了雍
素錦在下面動手動腳。
雍素錦越玩越是起勁,眼見唐昕高潮間隔越發短暫,似乎又要求饒,微微一
笑,吐出柔軟舌尖,在下面接住她垂下的那一絲口水,攀蛛絲般一路向上,雙手
一抱,將她冰涼唇舌結結實實吻住。
唐昕鳳眼一瞪,心知不妙,急忙撒開正揉搓陰核的手,去推雍素錦。
但雍素錦膏藥一樣將她貼緊抱著,四團乳肉將南宮星雙手擠在中間,四顆乳
頭兩個頂著掌心,兩個抵著手背,兩個被攥緊揉捏,兩個旋轉磨蹭助威鼓勁,四
片唇瓣交錯貼合,一個想躲一個追,兩條香舌纏在一起,一個想縮一個吸,本被
托回口中的唾液轉眼就從縫隙間溢出,再度背井離鄉。
雍素錦滿心得意,快活得渾身飛滿霞光,那平平恥丘的縫隙間,淫蜜泉湧,
絲絲縷縷染在兩塊陳舊疤痕上,映出兩彎新月般的弧澤。
唐昕身上雖也舒服,卻已經舒服到有苦說不出眼中閃著淚花的程度。
她那小屁眼里雖天賦異稟油漿層層疊疊不斷,一環環腸節也能將裹著的肉棒
分段吸吮分外銷魂,但這天生媚肛極為敏感,腚溝里就像是多生了一個屄縫,即
便沒有脫陰之憂,那兇猛的快活卻分毫不少。
她嘴巴被雍素錦死死堵著,雙手也被雍素錦抓在自己臀後按著,想喊停喊不
出,想推人只能用奶子使勁兒,白蛇一樣亂扭,還是被硬邦邦的雞巴戳在里面串
著,泄洪的陰津流出了花瓣,流過了大腿,流上了床。
意識漸漸離了嬌軀,唐昕眼前一片模糊,恍惚間,竟有了一種自己要被活活
奸死,卻又死得心甘情願的念頭。
一浪、一浪、一浪一浪一浪……起初她還能分清高潮之間的空隙,到此刻,
身子卻已仿佛失去了其他所有感官,只剩情欲之火熊熊燃燒,將她當作木柴,當
作油膏,一寸寸焚燒殆盡。
南宮星一直在估計著唐昕的極限,這嬌媚油腸如此銷魂,他也樂得多享受片
刻。
但沒想到,雍素錦突然使媚,將唐昕緊緊纏住,那嬌淫奢糜的景象,讓他也
一時間有些失控,埋在唐昕臀股之間一直挺動不休,足足弄到出了一身大汗,濕
淋淋像一尊出水銅像,光澤油亮。
他正爽得大口喘息,決定收功結束這次,射滿那銷魂肛花之時,突然覺得唐
昕身子猛地一挺,那原本縮得死緊的後庭冷不丁松了幾分。
他反應極快,馬上抱起唐昕向旁一轉,坐在床邊抱腿分開,事出緊急也顧不
上先將陽物撤出,就那麼依舊頂在她臀芯里面,直挺挺戳著。
果不其然,唐昕猶如爛醉一樣側頭靠在他肩上,渾身酥軟不動,唯有那充血
到分外艷紅的蜜裂縫隙之間,淅淅瀝瀝淋下一股清透液體,旋即,嘩啦啦噴灑在
床邊地上。
雍素錦啊喲輕叫一聲,急忙伸長胳膊挪開床邊鞋子,踩上自己那雙過去端來
銅盆,往唐昕濕透胯下撩了幾捧。
那是後院深井的水,清涼無比,潑洗在恥丘,頓時讓唐昕一個激靈,終於將
九天外飄飄欲仙不肯落地的三魂六魄拽回。
她眼珠轉了轉,睫毛微顫眨了幾眨,似乎終於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哎呀
叫了一聲,雙手蒙面扭頭撲在床上,鉆進了被卷里頭。
南宮星啞然失笑,看雍素錦端著盆子滿臉得意,忍不住擡腳踢了踢她,指指
自己就要達到至高喜樂的高翹陽物。
“呸,不看才從哪兒拿出來。我可不吃她的屎。”
南宮星接過銅盆,壓下陽具泡進去洗了洗,笑道:“那轉過來,換你了。”
雍素錦往床上一坐,動了動腳趾,“還用這兒幫你吧。”
南宮星搖了搖頭,深沈了幾分的視線滑過她雪白裸軀上還隱隱可見的紅暈,
“你的腳也累了,歇歇吧。”
“幫你省勁兒,你還不高興?”雍素錦水眸一斜,笑道,“你剛才可是吭哧
吭哧累了半天,就歇會兒,叫我伺候伺候主子唄。”
“那就用嘴吧。”南宮星說完一躺,掀開被子摟過唐昕,對著她羞紅面頰親
吻一陣,輕聲安慰。
雍素錦似乎早就在等這一刻,她起身跨過南宮星身軀,哼了一聲,一邊蹲下
用尚有一層淫蜜潤滑的膣口含住龜頭,緩緩勉強坐下,一邊譏笑道:“唐昕姑娘,
先前是誰誇口獨個兒應付一整夜也不成問題,絕用不到我幫忙的啊?怎麼這才差
不多一個時辰,就得我端水來洗尿啦?”
唐昕自覺羞恥,埋首在南宮星懷中不肯擡頭,生著悶氣心里不甘,幹脆一腳
踢向雍素錦胸膛。
可惜她渾身上下綿軟如酥,這一腳比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也好不
到哪兒去,雍素錦起起落落吞吐著胯下肉棒,依舊輕輕松松擡手接住,順勢一抄
湊到嘴邊,笑著含住她腳趾吮吻起來。
唐昕更羞,急忙回抽,可雍素錦心神清醒,一身力道仍在,虎口一鎖扣住腳
踝,就慢條斯理把玩起唐昕的赤足。
南宮星挺喜歡這畫面,不想讓唐昕使勁兒抽走,微微一笑,扭頭穩住唐昕,
手掌一伸就帶著一股溫暖真氣捏住她早就腫脹如豆的陰核,飛快搓弄。
唐昕剛聚起的力氣頓時泄了個一幹二凈,蹙眉哼唧權當抗議,大概是想不明
白,憑什麼那根雞巴在她身子里頭時候是她被兩人夾擊,如今換到了雍素錦的里
面,怎麼還是她被左右夾擊?
先前綁著雍素錦的時候明明不是這樣的啊……
所謂雨露均沾,便是要一般公平。
雍素錦下肢力強持久,起伏套弄旋轉磨蹭前後扭動左右搖擺循環往複,不一
會兒,便將南宮星早已高漲的情欲送到了巔峰。
他一覺酸麻聚向會陰,便卡住雍素錦纖腰往上一托,天地反轉一翻,抽出跨
上一步,對著她嬌柔紅唇便壓了下去。
雍素錦無奈張口,舌尖一托,吮入嘴里,吃下他噴射出的萬千子孫。
側靠在南宮星強壯胸膛上,唐昕望著雍素錦跑去桌邊用茶水漱口,低聲道:
“小星,你這些子子孫孫,怎麼都叫我們吃了。可真浪費……”
南宮星已經出了兩次,心中躁動大體平息,懶洋洋道:“我又不急著當爹,
蘭兒一心怕我絕後才那麼著急,你急什麼?”
唐昕白他一眼,輕聲道:“怎麼,我就不擔心你續不上香火麼?”
南宮星哈哈一笑,道:“南宮家這種糟糕血脈,斷就斷了。天下姓南宮的又
不止我一家,怎麼能叫續不上香火。”
唐昕知道他一夜下來勇猛數次不成問題,眼珠一轉,小聲道:“那……下次
你給我,多少沒所謂,反正出進來,叫我有個念想嘛。”
雍素錦挑亮油燈,換上新蠟,屋內光亮許多。唇邊帶著水珠,她擡腿邁上床
榻,拇指一揩,笑道:“那你給他嘬硬了,我施展金蓮譜,快出來時候提醒你,
你就老實別客氣,擡屁股給他坐下去,只要坐不錯洞,下一泡精都是你的。”
唐昕瞄她一眼,“你不要?”
雍素錦咯咯笑道:“要來作甚?肚子一大,大半年不能打架,呱嗒掉下個娃
娃,我還要挺著奶子抱著日夜去餵,都當老媽子了,那還怎麼行走江湖,你怕不
是要憋死我。娃娃那麼煩,保不準我一生氣踢下床,小星就算不生氣,他娘也非
要追著我打不可,我哪兒惹得起,還是免談免談。”
她見唐昕猶疑不信,索性笑道:“不怕給你亮個實話,別說我不喜歡娃娃,
就是喜歡,也沒本事生了。我身上哪兒你都見了,你自己說,我還是個尋常女人
麼?”
南宮星微微皺眉,將她拉到懷中,沈聲道:“女人受傷,一樣還是女人。”
“受傷是受傷,殘廢是殘廢。你老婆胳膊上那個疤叫受傷,我這就是殘廢。
不必你違心安慰。”雍素錦輕快說道,雪足一勾,腳尖已將南宮星軟垂陽物扶起,
另一腳旋即跟上,輕輕踩住,兩面一夾,上下揉搓。
唐昕發覺南宮星有些不悅,忙撒嬌道:“小星,人家既然不喜歡,不要就不
要,難道不要的你非要給,我這想要的……你反而一個勁兒吊著麼?”
赤裸相擁,一龍二鳳,就算鐵石心腸的男人,這會兒最硬的也絕對不是其他
地方,南宮星笑嘆一聲,道:“不是我這次不想給你,我是尋思著,打算用素錦
的後面,從那兒拔出來,你要存精,不嫌臟麼?”
唐昕一楞,略一思忖,下床踩著鞋子去桌邊端起杯子,倒了滿滿一杯水,過
來放在床邊地下,上床笑道:“我及時洗洗就是。”
雍素錦一捂屁股,搖頭笑道:“你還是給她好好播種去吧,我這出大糞的地
方,你硬愛往里鉆,我又不會出油,被你肏多了,屎都比別人粗一圈。”
知道她是故意激自己惡心,南宮星一笑置之,雙臂一張把她圈到懷里,沖唐
昕說:“來,這次換咱們夾擊她。”
“餵,我滿背傷,你還老從後面來,不嫌醜啊?”雍素錦對唐昕過來將她抱
住並不排斥,但看南宮星又轉去後頭,她畢竟是個不可能完全不在意容貌的少女,
不禁心生不悅,一撅屁股,在他小腹上撞了一下。
南宮星不以為意,俯身在她新傷上輕柔吻過,道:“我總要記住這些傷的樣
子,免得將來我姨娘給你治好後,我記不起你曾經這些經歷。”
“你沒事幹閑得?記這些作甚?”
“這些痛苦,也是你的一部份。”南宮星柔聲說道,拿過燈油塗在已經再次
翹起的陽具上,站在床邊抱過雍素錦的纖腰,頂著緊窄臀縫緩緩壓入。
雍素錦悶哼一聲,側臉靠著唐昕雙乳中間,蹙眉問:“你這是抹了多少油啊?
要給我屁眼里接出根燈芯照亮麼?”
果然,玉若嫣沒事之後,雍素錦的心境比從前漸漸開朗許多,言談舉止,都
有幾分隱約改變,南宮星大感高興,順著她譏誚言語往里一挺,頂個盡根,笑道:
“那就用我這東西給你當燈芯吧。”
雍素錦輕哼著承受他的抽送,雙手摸索著去捏唐昕屁股,道:“你這根東西,
就算我舍得點火,你其他女人也要圍過來活吃了我。”
“你雍素錦何時怕過這些。”南宮星撥開她垂散長發,輕輕撫摸著她微有香
汗的後頸,“你要真舍得,這次幹完,我就躺下叫你點火。”
雍素錦隨著他動作搖晃幾下,擡眼看著唐昕,問:“他讓我燒了他雞巴,你
也不吱一聲麼?”
唐昕板起臉,道:“吱。”
南宮星一口濁氣頂上喉頭,險些笑軟了胯下陽具。
唐昕也咯咯笑了起來,在雍素錦乳頭上掐了一把,道:“你就是嘴巴毒,才
不信你舍得。”
“誰說的?”雍素錦突然冷哼一聲,眼中寒光一閃。
跟著,她對著被嚇一怔的唐昕脆生生大笑起來,在面前渾圓乳房上咬了一口,
軟軟趴了下去,猶如一只尋到了爐火的貓兒,心滿意足瞇起眼睛,拱高臀部方便
南宮星進進出出,輕聲道:“是啊,誰知道什麼時候,我就不舍得了呢……”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4-21 15:05
標題:
竊玉 (26) 作者: 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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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4-20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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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故人
連鴛鴦也不必羨慕的左擁右抱日子過著,南宮星卻不能真安心撒手什麼都不
管,沈醉在溫柔鄉中不可自拔。
在唐昕和雍素錦的陪伴下了虛度半日光陰,他找霍瑤瑤又討教了幾個時辰那
些奇門異術之後,便踏著月色上山,到約定的地點找自己母親,轉告唐遠明給的
警告。
打好腹稿,又等了一刻有余,身邊樹梢好似微風拂過般一陣輕響,唐月依的
修美身影便輕輕落在了南宮星眼前。
南宮星先將唐昕已經接到的事情報告,果然如他所料,娘親立刻露出微笑,
鳳顏大悅。
他對自己母親還算了解,知道唐昕、唐青這兩個親上加親的表姐妹才是她甘
願涉險的主要原因,當即打蛇隨棍上,提起讓母親趁著唐門還沒下決心封閉唐家
堡,盡早離開。
“唐昕和雍素錦我都打算送走,她倆沒一個聽話的,我覺得,要是沒個壓陣
的,半路肯定要出岔子,單靠崔碧春恐怕不夠格,娘,我看這一趟還是靠你護送
吧。”
唐月依何等機敏,一笑道:“這是遣走我麼?唐門是我娘家,有什麼好怕,
唐家堡就是被圍到銅墻鐵壁,我找處過水的山崖跳下去便是,咱們習武之人行走
江湖,最不怕的就是跳懸崖。當年我和你爹沒水的也一樣掉下去過,那不要臉的,
還趁我摔傷沒有還手之力弄出了你。死不了人。說不定我下了水順流一飄進了江,
也跟雍素玉一樣遇到貴人,正好進鎮南王府當臥底好好查查那一家子。反正你爹
跟你一個德行,救美人多遠多危險也舍得跑一趟。”
知道她是在暗暗譏刺自己還不舍得玉若嫣,南宮星只好岔開話題戲謔道:
“那可不成,唐門三山河水進的那條江,要一路往東南去,鎮南王府必定撿不到,
保不準就進了定南公的大宅子。那邊離我爹隱居的地方近,娘你肯定滿肚子不高
興。”
“行了,臭小子,娘的安危不用你操心,真要出了事兒,你捎個口信給沈七
或者冷四,自然有人來救我。”唐月依滿不在乎道,“這次過來的四個公子都不
是善茬,唐門萬一應付不好要出大事,連唐炫都頂著叛徒的名聲跑上跑下調查不
肯離開,我豈能臨陣脫逃。”
看她神情淩厲嚴肅,南宮星知道無法再勸,只好威脅道:“那,娘你要是真
被唐門的誰抓了,我肯定不止通知你說的那兩個。”
“你師父最近夠煩了,這種小事別打擾她。要是唐門這幫混蛋不識好歹跟我
翻臉,沈七或者冷四來給他們個慘烈點的教訓才是對癥下藥。”唐月依眼中寒光
一閃,“說不定我也要殺上幾個,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在當蛀蟲!”
“我要通知我爹。”
“我揍你!”
南宮星一縮脖子,轉身展開狼影幻蹤,在這幽靜林子里跟娘來了一段久違的
追打逃竄戲碼。
七繞八繞一直逃到身上發熱,兩人才重新立足站定。
唐月依微笑道:“果然是孩子大了,打不著了。”
南宮星笑道:“那是娘親心慈手軟,沒動真格。”
“你大了,娘也老了。”唐月依輕輕嘆了口氣,“你擔心娘,也是正常的。
女人十月懷胎,真是傷筋動骨的大事,我產下你後,算上哺乳換尿布,里外里整
整兩年沒有練過功,當年我就不是你爹對手……如今,怕是連你也要打不過了。”
南宮星不知她為何突然感傷,急忙嬉皮笑臉湊過去一轉身,“娘要打孩兒,
那永遠是打得過的,孩兒屁股在此,懇請母上動手。”
唐月依撲哧一笑,照他後腦勺上拍了一掌,“行了,說別的正事吧。我不舍
得走,是惦記唐門,和我娘家這群親戚,你呢?惦記那個滿肚子藏了不知道多少
東西的雍素玉?”
“娘,我現在好歹也算是半個如意樓的少樓主,天道的陰謀氣味這麼濃,我
還就在現場,最後我什麼也沒查,帶了一串美人班師回樓,那我以後還怎麼在師
父面前吹牛?”南宮星嘻嘻哈哈帶過去,知道他們娘倆誰也沒心思走,幹脆轉而
說起了輕羅這個突兀出現的絕頂高手。
唐月依起初還當他是色膽包天盯上了四公子家的美姬,但多聽幾句之後,笑
容就漸漸從臉上消失,“當真有這種功力?”
南宮星點頭道:“孩兒自認眼力還算不差,如今山上我明確知道實力的年輕
高手,傅靈舟、唐炫,加上我,不管誰單打獨鬥,都不是那個輕羅的對手。”
他神色凝重,緩緩道:“但這並非最奇怪的地方。最奇怪之處,是我離開後
苦思冥想,越想越覺得不對,她的運力手法,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但想不起是見
誰用過。我想……公子們離開之前,我是不是找機會跟她切磋一下,試試她內功
深淺,興許能猜出來路。”
唐月依紅唇緊抿,輕聲道:“小星,你知道你覺得眼熟,意味著什麼?”
南宮星神情更加沈重,用力點了點頭。
他雖然學了母親的一身本事,但核心內功為風絕塵親自指點的陰陽隔心訣,
其余雜七雜八,也大都是狼魂中的前輩傾囊相授。
唐月依並沒教他唐門的心法,亦即是說,他包括基礎內功在內的所有修為,
都承襲自狼魂一系。
而內功心法,便是內家高手出招運力的法門。
南宮星提起這件事,顯然是懷疑,輕羅和狼魂中的前輩有關。
自天狼山的初代高手,到卷土重來報仇雪恨的二代精銳,狼魂此前並非個個
安然無恙,並不乏失蹤和殞命之人,若算總數,反倒是湮沒於江湖風波中的比例
更大。
唐月依猶豫片刻,道:“天狼山勢大之時,打著狼魂旗號的高手足有數十人
之多,到如今,你爹的同輩隱居下來的,不過十余人。其中還有近半不問世事,
守諾不再出江湖。若是他們中誰的子女,倒是好事一樁。起碼四公子這里,咱們
就有了自己人。”
南宮星苦笑道:“娘,我爹那一代尚有反目交惡的,到了我這一輩,傳人們
彼此間面都沒見過幾次,真能毫無防備當自己人麼?我是尋思,要真能在上一輩
攀個關系,說不定就可以先把四公子的嫌疑排除。他就算有爭權奪利之心,起碼
不會是天道的人。需要懷疑的目標,少一個算一個。”
唐月依目光閃動,忽然道:“小星,你這話……可有點走偏了。”
“哦?”
“你也說了,你們這一代傳人之間彼此都很少見面,你又從何斷定,他們不
會去輔佐天道中人?”唐月依輕聲道,“此次天道死而複生本就詭異得很,要知
道,當年蕭落華和你師父可大不相同,她武功雖並非頂級,但運籌帷幄,心機深
沈縝密,若非女子之身無法身處朝堂之上,絕對能叫京城那些謀臣一個個相形見
絀。”
“嗯,我聽過不少她的事,敬仰已久,可惜無緣得見。”
“她遵守約定,親自斬斷了天道各條脈絡之間的連接,並請狼魂諸人一起做
了見證。可以說,若是當時天道中的某人想要卷土重來,就需要摸索著探明當年
蕭落華設下的障礙,並一一去除。”唐月依的眼中忽而閃過一絲恐懼之色,“對
啊……我先前怎麼沒想到,小星,其實……最容易將天道重新扶植起來,回複運
作的,不就是當初見證了蕭落華所作所為的人中之一麼?不行,我要盡快把這推
測寫信告訴你師父。此事不可怠慢。她威信仍在,召集同輩中人,大都會給她一
個面子。”
南宮星皺眉道:“娘,你這推測……也太過火了吧?狼魂搏殺近五十年,為
的就是規制武林中人不叫他們肆意妄為這個共同的理想,狼群吃羊,但不應傷人,
這些都不把江湖人當人看的師叔師伯,豈會去跟一直維護江湖人利益的天道同流
合汙?”
唐月依喃喃道:“五十年了。小星,距離你師父他們縱橫江湖的日子,也快
有二十年了。人是會變的。總之,你師父張羅大家聚一聚又不是什麼壞事,這事
你不必管了,我會跟她商量。你不要急著去跟那個輕羅攀關系,我找個機會查查
她。她武功要真那麼高,背後的人到底如何姑且不論,這個四公子,就一定要格
外註意。能把武功修煉到如此境界的女子,不會甘心侍奉哪里都不如自己的男人。
那個四公子,一定有什麼地方比她強。”
南宮星微微皺眉,道:“我就覺得我師父哪里都比我師公強。”
“你懂什麼。要沒有狄大人,如意樓豈會那麼容易有今天的基業。”唐月依
呵斥道,“要我說,你師父除了武功,哪里都不如那個文弱書生。當年前廳坐著
相府提親的媒婆,你師公能在後堂用匕首抵著脖子向父母說要娶你師父,寧肯丟
官滾回家里種田。你爹要能這麼待我一次,他就是……就是再多娶十八九個老婆,
我也認了。”
“那他最後也沒娶我師父,到現在京城那邊的圈子還流傳著狄大人有個神龍
見首不見尾寵妾的說法呢。說的是誰難道娘你不知道?”
“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唐月依哼了一聲,不屑道,“你跟你爹一樣,都是
一顆心能分八百瓣,恨不得愛誰都一樣多的臭男人,最後表明真心的就是那個所
謂的正妻之位。所以你才替你師父打抱不平。你不如回家問問蘭兒,若是讓她降
格做妾,但從此之後你心里只裝著她一個只愛她一個,只另找一個女人當妻子傳
宗接代應付差事,你看看她願意不願意。”
她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好了,越說越遠,輕羅的事我知道了,還有別的麼?”
南宮星沈吟道:“娘,一旦唐家將環境封閉起來,四位公子離去,那文曲的
目的恐怕就有九成九要落空。換成你是文曲,或者是幕後主使,你會如何應對?
唐炫這一招,可說是打在了七寸上啊。”
唐月依目光閃動幾次,眸子一轉,道:“讓公子們走不成。”
“不錯。”南宮星一拍膝上,笑道,“可依我所見,鎮南王的這四位公子,
沒有一個是蠢笨愚鈍之輩,唐門如今又已經重重戒備,恨不得做個大鐵罩子將公
子們一個個罩住,文曲想要突然更改計劃來對他們下手,只怕沒有那麼容易。”
“哦?文曲的本事不是很大麼?”
“我和霍瑤瑤討教了兩日,已經發現這種依靠攝心邪術的高手存在的致命缺
陷。”南宮星微微一笑,道,“他們需要非常完善周密的前期布局,才能順利奏
功的同時掩飾住自身的存在。他們自身沒有太多精力放在習武上,要麼幹脆不懂
武功,要麼就像霍瑤瑤一樣僅有點末流道行,他們缺乏直接下手的實力。那,在
短期內唐門傾盡全力嚴防死守的情況下,文曲不靠背後力量幫忙,絕對留不住這
幾位公子。”
唐月依點頭道:“不錯,是這個道理。”
“這四位公子此前鬥大哥,大哥沒了就亮出獠牙彼此廝殺,若是有人能找到
輕松將對頭解決的法子,四個公子恐怕早就已經死了一半。”南宮星緩緩道,
“因此,以我的推測,這次四位公子若不出事還好,如果有誰出事,出事的那個,
就八成是文曲的後臺。”
唐月依眉梢一挑,眸子都亮了幾分,“這就是所謂的苦肉計?”
“對,苦肉計。”南宮星堅定道,“所以咱們就該將計就計,誰用苦肉計,
就狠狠查誰。文曲的形跡,一定就藏在那位公子可以接觸到的範圍內。”
“要是有公子死了呢?”唐月依搖了搖頭,突然道,“小星,江湖波詭雲譎,
娘一直教你,做事情不要先入為主,你雖然腦筋活,但也和你爹有一樣的毛病,
認定了的事,就鉆進去牛角尖想到底,你千萬不要擅自把誰認定成兇手再去推測,
那樣只會是智子疑鄰。懂麼?”
南宮星神情一凜,垂首道:“是,孩兒謹記娘親教誨。絕不無憑無據妄下結
論。”
唐月依神情緩和幾分,道:“那麼,我也懂你的意思,唐門地界你不熟,還
分身乏術,顧不過來這麼多。我會找幾個可靠的舊相識,和我一起出馬,牢牢盯
住這四個公子周遭的情形。盡量防患於未然。”
南宮星其實沒這打算,忙道:“娘,你還是遠離那種危險圈的好。四個公子,
堂舅大可以盯住一個,唐炫這次如此積極,安排他去盯一個問題不大,小公子對
玉若嫣心懷惡意,把他交給玉若嫣負責,最後一個,我想趁機試試傅靈舟。”
唐月依蹙眉道:“你呢?”
“孩兒也不會湊近危險圈,如今多少姑娘的一生幸福牽掛在孩兒身上,自當
好好珍重才是。”南宮星打個哈哈,笑道,“而且我這幾日忙得很,那個霍瑤瑤
雖然每樣功夫都不精,但暗器易容,攝魂控音,毒術醫理,機關布陣都懂一些,
也都記著秘籍在心里,就像個初出茅廬的龍十九。”
龍十九和七巧童子兩位,歷來被作為江湖中奇門異術的標桿人物提起,南宮
星能給出這種評價,已是相當擡舉。
唐月依面現不悅,沈聲道:“又是個眉清目秀的可人兒?”
南宮型笑道:“娘,這種易容術已有大成的女子,容貌如何還重要麼?我若
哄好了她,讓她死心塌地為我賣命,我看上那位女子的相貌,只要帶她去打打眼,
回頭就能換成那副樣子,豈不美哉?”
“小星,我此刻沒心思聽你說玩笑話。這種雜學過多的江湖人,多半心術不
正,性情不定,你也少打領去內宅的主意。這種女子,還不如雍素錦那個煞氣入
骨的小魔頭。”
南宮星只好正色說出本來目的,道:“我是打算深入了解過那些手法後,確
定能信任霍瑤瑤,就把她帶上山,利用收繳到的亂心燈,將所有嫌疑重大的人物,
好好過一遍篩子。旁人不說,那範霖兒如今受傷在床,精神不濟,我就不信加上
亂心燈,霍瑤瑤還撬不開她的嘴。”
唐月依頷首道:“這是個不錯的法子,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霍瑤瑤這邊問題不大,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幾天隨時都可以。我只是
擔心打草驚蛇。文曲這種人,一定會為自己留一個萬不得已時的後路,若這麼早
就將那以防萬一的手段逼出來,四位公子中誰是文曲的靠山,可能就再也無法得
知了。”
“所以你打算等公子們離去?”
“或者哪位公子出事。”
有唐月依贊同,南宮星的底氣就更足了幾分。
至於唐月依對其他方面的反對,他並沒放在心上。
那霍瑤瑤卸掉易容裝扮之後,雖不能說是傾國傾城,卻也嬌美秀麗,足以讓
他心生憐惜。而且江湖中奇門高手的確大都心術不正,如意樓麾下雖也有幾個略
通此道的,可都遠不如霍瑤瑤這般全面,既然已經被雍素錦強行綁進樓里掛了名,
收做自己部下總好過便宜他人。
至於這部下將來進不進內宅,從長計議就是。
他如今宅內已有主母白若蘭,院子里添不添新人,他娘才管不過來。
而白若蘭成婚後就跟有了心結似的唯恐夫家人丁稀落,之前跟崔冰共寢時還
旁敲側擊打起了崔碧春的主意,想來不會對家里多個肚子幫生養有意見——要不
是南宮星專門寫了兩封信阻止,之前幫他處理陰陽隔心訣修行苦悶的婢女們就都
要進門轉妾。
與娘親分別,下山回客棧的路上,南宮星的心思,還是忍不住轉到了那個輕
羅身上。
他並非打算去給四公子送綠帽子禦寒,他只是隱隱覺得不安。
思來想去,他還是給最近的如意樓分舵修書一封,將輕羅的情況細細做了說
明,轉交師父同時,命人抄錄送往另外幾處。
然後,他又寫了封信,火漆暗記,加急送往翼州一處隱秘所在。
既然勸不動母親大人離開,那麼,防患未然就很必要。否則,為了唐門和玉
若嫣這點事情害自己娘折進去,他南宮星可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忙完這些回去,唐昕連日勞累精疲力盡,早已睡得沈了,雍素錦倒是蜷腿蹲
坐在椅子上,還在等他。
“修羅仙子不肯走吧?”見南宮星進來,雍素錦打個呵欠,唇角微翹,略帶
嘲弄道,“就知道你得無功而返。”
“也不算,還說了些別的。”南宮星揉揉額角坐下,苦笑道,“走不走這個,
她不聽話,我沒辦法。”
“我和崔冰不聽話你就敢打屁股。”
“那是我娘。”
“娘怎麼了?”雍素錦一翻眼睛,不屑道,“別跟我說這個,我打小沒娘,
不懂。”
“她不聽我的,你們聽就好。”南宮星柔聲道,“我娘武功高強,江湖經驗
也足,最重要的是,唐門就是她老家,萬事皆熟,她不肯走,想必問題不大。”
“問題不大你還至於滿眼愁字兒往外冒嗎?”雍素錦哼了一聲,玩著自己腳
丫子道,“你分明就是覺得你娘有可能遇上紮手的事兒,又無計可施吧。”
“說對了一半。我覺得我娘的確可能遇到紮手的事兒。但不是無計可施。”
南宮星淡淡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要是我劃的船,就對著橋頭撞過去。”雍素錦拿過帕子擦了擦手,伸足踩
上紅帶帛屐,腳趾一翹勾起晃了兩下,“看你沒什麼興致,今晚不必折騰,那我
睡了。”
“睡吧。”南宮星這兩天比較盡興,不多糾纏,拉過她往面頰一吻,與她一
起擠上床睡下。
隔天一早,南宮星在床邊站著舉高唐昕雙腳,遂她的意送了一股熱精進去,
姑且算是一日之計在於晨。
把軟綿綿的唐昕交給雍素錦纏著,南宮星照舊去隔壁找霍瑤瑤討教,虛心學
習順便增進一下彼此之間的信任。
畢竟已經奴婢一樣跟了一陣,霍瑤瑤在南宮星面前大致已經談笑自若,那股
精靈古怪的小妖女勁頭兒隱隱有點冒泡,對唐門的事兒一個接一個的出餿主意。
比如把亂心燈拿來後不去真審問嫌疑者,而是幹脆偷偷用給四個公子,從根
本上解決問題。
再比如幫南宮星易容改扮,直接搶了玉若嫣就跑。
“我搶她跑幹什麼?”南宮星不禁詫異問道。
霍瑤瑤理直氣壯回道:“你不舍得走不就是為她麼,人都搶到手了還留在這
兒幹嘛?”
南宮星當然不能說對玉若嫣沒想法,但那想法的的確確沒有到把她搶回家做
個妻妾的地步。
他自開葷以後,就莫名發現一條比較奇怪的規律。若是有姐妹雙雙對他傾心,
一旦他都碰了,就有一個要出岔子。
這也是當初在暮劍閣,白若萍明顯已經對他有意,頗想跟著姐姐效仿娥皇女
英,仍被他故意視而不見的理由之一。
唐昕和唐青不過是堂姐妹,一並服侍他後就接連出事,險些就要天人永隔。
因此崔冰在他宅子里,崔碧春就只需要盡心做個侍衛。雍素錦怎麼算也已經
是他的人,那玉若嫣,他就還是遠觀一下,僅幫她謀個徹底清白為妙。
亦或是,一親芳澤後便敬而遠之?
“我是為了不讓天道的奸計得逞。西南四州雖在天璧朝占地不大,但防範蠻
夷劫掠與敵寇入侵,靠的就是鎮南王府負責的這一道屏障。”南宮星嘆了口氣,
“王府亂則西南亂,西南亂則朝廷亂,牽一發而動全身,不可不慎重對待。”
霍瑤瑤噢了一聲,嘟囔道:“原來你追著玉若嫣跑,還是為國為民呢……”
正說著話,房門外傳來對著隔壁的敲門聲,伴著跑堂那中氣十足的大嗓門,
“南宮少爺,堂下有人找。”
南宮星怕他擾了唐昕和雍素錦,急忙開門出去,道:“我在這兒,什麼人找?”
“是個瘦瘦高高的行腳僧。”
“僧人?僧人為何會知道我的住處?”
跑堂知道他是唐門貴客,忙解釋道:“有唐門弟子帶著來的。”
南宮星略一皺眉,道:“好,我這就下去。”
霍瑤瑤好奇,“我能跟著麼?”
南宮星一瞥,道:“碧春,你跟瑤瑤一起來吧。還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來路,
小心為妙。”
“是。”崔碧春應了一聲,伸手拿起枕畔碧痕,掛上腰帶,快步跟出。
走在樓梯上,南宮星心里略感疑惑。
他相識的熟人之中,並非沒有僧侶,但皆不在附近,也不會特意跑這一趟。
不知道會不會是什麼不速之客。
下樓張望一眼,大堂中那個等待的僧人非常顯眼,一看便知。
他比旁邊帶路的那個唐門弟子足足高出一頭有余,肩膀頗寬,但從脖頸來看
瘦骨嶙峋,難怪跑堂的要特地說一句瘦瘦高高。
竹箱已經取下放在地上,一身僧袍多處補丁,灰蒙蒙仿佛許久不曾洗過,鬥
笠捏在手中,頗感燥熱般向著頭頸扇風。
南宮星眉心緊鎖,只看這背影,他也能確定,自己與這個僧人並不相識。
“南宮少俠,這位法師今晨上山,唐掌事與他談過後,他便要來找你。”那
唐門弟子一直留意著樓梯這邊,一見南宮星下來,便急匆匆迎到面前,開口解釋。
聽到這話,那高瘦僧人也轉過了身。
如身材一般,僧人的臉也清瘦得很,滿面苦行僧的味道。
可他的眼睛,卻炯炯有神,透出一股逼人的光,不怒自威。
那不是僧院中能修行出的氣勢。
南宮星略一頷首,找了張空桌坐下,一指對面,朗聲道:“禪師請坐。”
那僧人開步張膝,大馬金刀一跨坐下,開口道:“不敢,貧僧受戒十載,去
年才成了具足比丘,哪里能叫什麼禪師。”
南宮星微笑道:“那,敢問比丘師父法號?”
“貧僧微嗔,盼能證悟空性,早入無嗔境界。”他嗓音嘶啞粗獷,十分響亮,
似乎並不習慣竊竊私語,每一句都沈穩渾厚,唯恐旁人聽不真切似的。
南宮星微感訝異。
並非是他聽說過此人法號,而是他看到旁邊落座的崔碧春,臉色忽然變了。
“碧春,你怎麼了?你認識此人?”他立刻柔聲問道。
崔碧春面頰緊繃,紅唇緊抿,可那幹涸近枯的漆黑雙眸,卻仿佛泛起了一點
水氣,她沈默片刻,才輕聲開口,語調微顫道:“微嗔是為無嗔,還是為前塵舊
事?”
微嗔苦笑道:“若能真的無嗔,貧僧又何必來此,找這位南宮少俠。”
南宮星左右一望,心中忽然一道光芒閃過,道:“看來,這位比丘師父找的
其實並不是我。”
崔碧春搖了搖頭,輕聲道:“也不是我。”
微嗔哈哈一笑,朗聲道:“可見到你,我心中一樣十分高興。小二,上一壇
好酒!”
“微嗔師父並不持戒?”南宮星疑惑問道。
微嗔搖頭,“酒未必要喝,得逢故人,當祭一杯。”
崔碧春起身離桌,過去將酒壇接過,拿著酒碗返回,一掌拍開泥封,滿上,
舉至嘴邊,輕聲道:“能見到你安然無恙,我先飲一碗。”
說罷,仰脖便喝,咕咚咕咚將一碗酒漿灌得精光。
微嗔緩緩道:“碧春,那人今年突然暴斃,我過去打探,說是遭人暗算,一
身劍創慘不忍睹,猶如淩遲,可是你所為?”
崔碧春擡手倒酒,道:“是。”
微嗔嘆了口氣,道:“奸佞之輩,雖是一切由頭,可若是君上無意,又豈會
令眾多忠烈含冤九泉。”
崔碧春不語,仰頭又是一碗烈酒下肚,白皙面頰上泛起一絲嫣紅,但眸中並
無半點醉意。
南宮星輕聲問道:“想來,您就是昔年那位慘遭奸人汙蔑的邊關守將吧?”
他苦澀一笑,道:“貧僧微嗔,出家人不念俗世過往。”
南宮星淡淡道:“若真能不念,又何必來此?”
“貧僧本已潛心苦修,無奈紅塵俗世仍要打擾。南宮少俠,對當年謀反案詳
加調查的,不正是你們如意樓麼?”微嗔雙目微擡,兩道淩厲精光閃過,“那貧
僧豈能不出山打探,看看你們究竟意欲何為。”
南宮星微笑道:“這麼快就能找到這兒來,可見大師避世苦修,人脈卻依舊
了得。依我看,當年謀逆重罪的死囚,仍能好端端出現在我面前,也是他們的傑
作吧?”
微嗔平靜答道:“方外之人,一樣會有幾個朋友。”
說話間,崔碧春已經喝下第三碗酒,旁邊霍瑤瑤忍不住道:“崔姐姐,別再
喝了,你喝這麼猛,可要醉的。”
崔碧春默默搖頭,拎起酒壇再倒。
南宮星笑道:“別管她,她與故人相逢,心中高興,又不會說,只好大口大
口地喝。”
微嗔盯著崔碧春,看了片刻,沈聲道:“南宮少俠,我昔年舊友遺留親族,
崔尚書家的姐妹,一人與你為奴,一人隨你為妾,是麼?”
南宮星肅容道:“不錯。魏將軍不顧罪名在身,特地尋來,莫非是要為她們
討個公道麼?”
“不敢。”微嗔緩緩搖頭,啞聲道,“能有如此歸宿……已是她二人之幸。
我只恨……”
眼見眉宇之間煞氣升起,微嗔長吸口氣,低頭閉目,大聲吟誦佛號,數十遍
後,才平複如初,睜眼說道:“貧僧此次前來,並非為了找崔家姐妹。”
南宮星淡淡道:“不是為她們,那便是為另一對姐妹了吧?”
微嗔語調中的悲憤愈發克制不住,“雍大人一生……何等剛正忠誠,可……
可他的後人卻……卻……”
啪嚓一聲脆響,他雙手下的桌面突然崩裂開來,木片散落一地。
額上青筋凸起,眼中通紅含淚,不難猜到,這位避世多年的將軍,又想起了
當年朝中同僚因他而受的酷烈劫難。
南宮星靜靜等著,等他冷靜下來。
而崔碧春依然在喝酒,一碗接一碗,那些能讓人爛醉如泥的酒漿,仿佛被她
倒進了無底洞中。
足足半刻過去,微嗔那肌肉高高隆起的手臂,才漸漸放松下來。
“抱歉,貧僧失態了……”他緩緩說道,“京城舊夢,本該如過眼雲煙,無
奈……貧僧尚未盡數勘破,陷於我執,叫施主見笑了。”
南宮星微笑道:“若只是個避世的由頭,又何必如此認真。如若並非如此,
那大師又何必來此?真正的出家人,不該掛心這些凡塵俗務吧?”
微嗔一怔,花白眉毛輕輕顫了幾下,略顯迷茫,“施主是何用意?”
“大師,你若真覺得自己是個出家人,此刻就不該在此。不論崔家姐妹還是
雍家姐妹,都與你這個比丘毫無幹系。”南宮星沈聲道,“你若不甘避世,決心
為舊識後人出手,便不必再去想著那些清規戒律,你的佛法,難道還能渡化了天
下狼子的野心麼?”
崔碧春緩緩放下碗,不再倒酒,望著南宮星的臉,唇角露出一絲笑意。
霍瑤瑤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烏溜溜的眼珠轉了轉去,無奈桌上連個小
菜都都沒有,只得幹坐著傻等。
微嗔閉上雙眼,微微低下頭顱,陷入沈默。
南宮星不再多言,而是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崔碧春的肩頭,遞給她一個溫柔眼
神。
崔碧春卻避開了那目光,低頭恭敬頷首,仍是忠心奴僕的模樣。
片刻之後,微嗔展顏一笑,張開雙目伸出瘦長胳膊,大掌拎起酒壇,滿上一
碗,端起道:“你說得有理,容我重新來過。”
南宮星笑道:“請。”
他揚聲道:“在下魏宸,聽聞老友後人有難,特來助一臂之力。南宮少樓主,
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麼?”
南宮星左右一瞥,心中暗暗思忖片刻,微笑道:“魏將軍,當年謀逆大案的
罪魁禍首已由碧春手刃伏誅,舊日恩仇,已經煙消雲散。此時此地的事,與當年
已沒有什麼關系,依我之見,魏將軍還是安心避世休養就好。”
魏宸顯得有些失望,長嘆口氣,道:“那……能讓我見見素錦麼?當初她娘
嫁進雍家,我還是婚禮貴賓,如今……唉……”
南宮星淡淡道:“此事應由素錦自己決斷。這樣吧,魏將軍在此稍待,我上
去問問,她若願意見你,我就帶她下來。”
魏宸感激道:“好,就請少樓主行個方便吧。”
“失陪。”
崔碧春聞言起身,拽了霍瑤瑤一把,快步跟在南宮星身後一起上樓。
霍瑤瑤眼珠轉了轉,小聲說:“主人,你好像並不信他啊。他身份有假?”
南宮星扭頭瞄一眼崔碧春,道:“身份想必不假,魏宸雖然罪名最大,但最
後的結果卻是暴斃天牢,諸多疑點,應該是得到好友相助,借死脫身。那時新皇
登基不久,朝局極其不穩,他軍權既然已經不在,朝廷也就懶得一查到底。碧春
對他可能還有些印象,這人是他,應該不會錯吧?”
崔碧春只道:“像是。但多年不見,那時我年紀尚小,不敢保證。”
霍瑤瑤小聲問:“那你不信他的是什麼啊?”
“無憑無據,我就先不亂說了。”南宮星賣個關子,道,“既然是故人尋訪,
就先讓他們敘敘舊吧。”
話雖如此,可雍素錦畢竟不是崔碧春。崔碧春對南宮星言聽計從忠心不二,
莫說是見個和尚,就是讓她去做尼姑,也不會猶豫半分。
而雍素錦這種別扭性子,別說是故人重逢,就是跳出一個姑姑,她也未必肯
認。
南宮星開鎖進門,唐昕顯然被折騰得夠嗆,趴在床上被子斜蓋半拉身子,香
肩半露沈沈睡著。
雍素錦靠在床頭,伸著白凈晶瑩的長腿,用腳趾玩弄著唐昕汗濕的烏黑秀發。
看她還是一絲不掛,南宮星反手掩好房門,落下門閂,走到床邊,輕聲將魏
宸到訪的事說了一遍。
不出所料,雍素錦打了個呵欠,懶洋洋道:“什麼魏叔叔,想不起,沒興趣,
我不見。”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4-27 23:26
標題:
»竊玉 (27)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4-27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
第二十七章 失約
南宮星搬過雍素錦那雙雪潤嬌美,幾乎毫無瑕疵的赤足放在膝上,運起幾分
內力幫她輕柔按捏,舒筋活血,柔聲將魏宸的來曆說了一遍。
雍素錦貓兒一樣側靠在唐昕腰側,微蜷長腿輕哼著任他按揉,聽完之後,笑
道:“他和雍老神捕是至交好友,與我有什麽關係?”
知道她嘴上從未承認過自己身世,即便如意樓已經將大部分事情都調查出來,
她也一直嘴硬稱與她無關,南宮星低頭在她腳背青絡上輕輕一吻,道:“素錦,
這裏沒有外人,阿昕對我來說和蘭兒一樣可信,你不必這麽使犟性子。”
“誰和你犯倔了?”雍素錦眼珠一斜,不悅道,“我早告訴你了,我就是個
逃出來的無名女娃,雍素錦這名字都是我撿來的,原主兒早就被折磨死了,是你
不信。”
“你這謊撒得實在不高明,我想信也難。”南宮星苦笑道,“起先我還不明
白爲何你要頂著一個朝廷欽犯家眷的名字行走江湖,行事作風還如此招搖,甚至
幾次三番主動去找六扇門的麻煩,現在才知道,你的確是用心良苦。”
“少給我臉上瞎貼金,”雍素錦面頰一紅,照他肚子輕輕踹了一腳,“我就
是任性妄爲慣了,誰叫我武功天賦好,隨便學學拿個破發钗都能一路打過來碰不
見對手呢。”
不願把話題扯遠,南宮星柔聲道:“素錦,你姐姐的事情,可能會因爲此人
的到來而有變化。”
雍素錦面色一寒,腳趾頓時夾住他的衣服一扯,“我跟你說了我沒有姐姐。
你領的銀芙蓉,我可只指了名,關係沒準你亂猜。”
她也無意糾纏口舌之辯,別別扭扭一轉頭,道:“那你說吧,我見他能有什
麽好處?裝成他的故交遺孤,騙他幾兩銀子花花?”
南宮星輕聲道:“魏宸當年犯下的是叛逆大罪,皇上念他有功,罪減一等,
判夷三族,女眷充軍。一來當年就保住了一些外戚,只是貶爲庶民,南雍北魏中
的魏氏一脈,至少還在。二來朝中不乏對此冤案不滿之人出手營救,加上軍中心
腹暗地配合,給他演了一場暴斃的好戲,將他本人救出,落發爲僧。三來此後皇
家對他心裏有愧,並未一查到底糾纏不休,反而是魏將軍牽連出的,那些被皇上
認定爲結黨營私的臣下,一個個遭了滅頂之災。”
雍素錦家中敗亡之時她已記事,別開臉去,將腳也抽了回來,伸進唐昕被中。
南宮星歎了口氣,伸手將她纖腰攬住,輕柔撫摸後背上那些新舊傷痕,道:
“我並非是要去追查當年冤案,也無意去代你們複仇,畢竟此事若是追究到底,
罪魁禍首,乃是當今聖上。我說起這些,是想告訴你,魏宸的出現,十分可疑。”
“廢話,這還用你唠叨,”雍素錦不耐煩道,“我在六扇門不過是賞銀千兩,
他魏宸的腦袋,可是能讓人至少官升一品。”
“正是這個道理。”南宮星歎道,“我想不出他冒這麽大風險出現的理由。
碧春、冰兒和你已經由各分舵通告江湖,從此受如意樓庇佑,是樓中明面上的人,
魏宸若只是擔心你們,根本不需要親自跑這一趟。難道他會覺得,他一個落難罪
臣避世僧侶,會比如意樓的能量還大?”
“那怎麽可能。”雍素錦對如意樓已經有了幾分佩服,不情不願,但還是道,
“也就你們這些發傻的,能搞起這麽大個攤子來專做得罪江湖人的生意。”
“我們也是江湖人,我們可不會得罪自己。”南宮星微笑道,“只是幫人還
願,難免要得罪另一些人罷了。”
雍素錦眼珠一轉,道:“可你也說了,魏宸是個避世罪僧。那他消息未必有
那麽靈通啊,他說不定壓根不知道如意樓,還當你們其實是個窯子,巴巴趕來想
救他認識的姑娘出火坑呢?你看我就天天伺候完你伺候唐昕,啊喲,可真活得比
青樓頭牌還累。”
南宮星瞪她一眼,道:“要消息並不靈通,如何能知道玉若嫣有難?又怎麽
能來得及趕到這裏?的確,玉若嫣名頭很響,是公門的金字招牌之一,世子遇刺
大案震驚朝野,魏宸知道並不奇怪。可他又是怎麽知道來找我,再通過我來找你
的呢?”
見她不再擡杠,南宮星籲了口氣,道:“所以,我才打算帶你見見他,敘敘
舊,看看他到底有什麽企圖。”
“不行。”雍素錦還是搖頭,“我沒舊可和他續。他要找的雍素錦,是雍素
玉的妹妹。可惜我並不是。”
南宮星雙手捧住她臉頰,柔聲道:“那,素錦,就請你委屈一下,幫我裝成
雍素玉的妹妹,去和他敘敘舊,看看他到底有什麽企圖,會不會對山上的玉捕頭
不利,好麽?”
雍素錦面色微變,蹙眉道:“那是魏宸,爲何會對玉若嫣不利?”
“素錦,別的事情你都可以不承認,但玉若嫣心裏,有一份壓抑了十幾年的
仇恨,這你總不否認吧?”
雍素錦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魏宸雖然出家,可一眼就能看出他六根不淨,並未把仇恨放下。碧春受害
時年紀尚小,心中仇恨目標明確,經我們幫忙得手之後,便不再牽挂,投身於我
報恩。魏宸心中的執念,可要比她深重得多。新皇鞏固權力的案子由他而起,牽
連的故交好友均因他而死,他當年就已經官拜二品鎮守邊關,真能只將目光放在
那小人奸臣一人的身上麽?”
雍素錦一撇嘴,抄起衣裙往身上套,道:“聽不懂,說得簡單點。”
“我此前就在想,此次世子一案,幕後主使的目的極有可能是期望西南大亂,
進而撬動朝廷根基。如果魏宸如今的仇恨,也是針對朝廷,那他……豈不是和這
位主使志同道合?”南宮星緩緩道,“此刻唐門之中,四位公子的狀況已成僵局,
以天道的辦事風格,不可能不去計劃引入外力破局。我懷疑,魏宸可能就是那個
外力。”
雍素錦動作極爲利落,說話間已經穿好衣裙,腳踩木屐走到桌邊,對鏡將一
頭秀發松松挽起,抄過鋒利鐵钗插入鬓間,“走吧,我便幫你扯扯謊,騙騙那個
老和尚。”
南宮星這才徹底松了口氣,將唐昕被子拉高蓋好,挪來屏風遮光,讓她繼續
酣睡,帶著雍素錦出門往樓下去了。
崔碧春和霍瑤瑤跟在後面,惹來雍素錦一個白眼。
雍素錦剛一看到大堂情形,便清脆道:“我不在這大庭廣衆的地方做猴戲,
你換個隱秘之處。”
南宮星只得又要了一間廂房,還順她的意思叫崔碧春和霍瑤瑤兩個回房休息,
只單獨放進來了一個魏宸。
雍素錦這才與他對桌坐下,略一思忖,軟軟靠進了南宮星懷裏,嗲聲嗲氣道
:“南宮主子,我還等著在屋裏伺候你呢,你叫我來見這麽個老和尚作甚?”
明知她是故意刺激魏宸,可南宮星也沒辦法,此刻解釋,就是潑墨畫石涅,
越描越黑。再說,他與雍素錦本來也有了最親密的關係,索性大大方方將她一摟,
微笑道:“魏前輩,素錦平時隨性慣了,叫你見笑。”
魏宸沒有說話。
他花白眉毛不住顫動,臉上皺紋變深許多,唇角微垂,鼻翼略張,一雙虎目
竟隱隱含淚,不知想到了什麽傷心過往,心情激蕩。
雍素錦被他盯得不自在,冷哼一聲,突然脫掉木屐把那雙晶瑩白嫩的赤腳放
在了桌上,身子一躺靠著南宮星的胸膛,用雙足擋在了魏宸與她顔面之間。
魏宸這才恍然覺出失態,長吸口氣,緩緩道:“抱歉,貧僧……我……一時
間想起了太多事情。她的嘴和下巴,很像她娘,真的很像。”
“像個屁。”雍素錦沒好氣道,“你知道我娘是誰麽?我自己都不知道。”
南宮星心裏其實也有猜測,這姐妹兩個,應該是雍素玉與母親更像,所以一
出現在江湖就被好事者推上江湖四絕色之中,位列至今。而雍素錦出道後辦事狠
辣詭異,還用一雙美若神賜的赤腳引去了幾乎所有男人視線,且關於她的抹黑傳
言從未停過,所以並未有遠播豔名在身。
其實她們真要梳妝得當用近似的打扮,馬上便能找出姐妹親緣的蛛絲馬迹。
魏宸失聲道:“我當然……”
當然之後,再無他話,魏宸臉色變了幾變,終究還是沒把原本要說的講出口
來,只是喃喃道:“罷了,罷了,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你不記得她,也不
是壞事……”
南宮星知道,雍素錦並非不記得。
因爲她的指甲,此刻已經隔著衣衫,快要掐入他的腰裏。
他只能強裝鎮定自若,微笑道:“魏前輩,我已將素錦帶來,你若有什麽話,
但說無妨。素錦耐心不佳,還是莫要磨蹭得好。”
魏宸神情似乎有些恍惚,他端起瓷杯喝了一口涼茶,沈吟片刻,拍拍光頭,
才道:“素錦,這麽多年,我最挂念的就是你們姐妹二人的下落,如今你歸附如
意樓,想來……你應該已經找到你姐姐了吧?”
南宮星搶在雍素錦前面開口道:“魏前輩,我看你也是個豪邁之人,何必在
此裝模作樣,說些自己也不擅長的謊話呢?”
魏宸眉心一皺,隱隱有些羞惱,“南宮少樓主,不知你此話,是從何說起?”
南宮星淡淡道:“你說來此是因聽聞老友後人有難,南雍北魏,你們兩家交
情,我略知一二,但我不知的是,你所說的那位有難後人,指的是誰呢?”
魏宸一怔,僵坐在凳上,啞口無言。
雍素錦眸子中閃過一絲煞氣,口吻卻越發嬌甜,道:“就是啊,我要是你聽
說的人,那我沒什麽難啊,跟著這麽個大樹,好乘涼得很,出門住店都能找到不
用給錢的地方,他還挺心疼人,哪兒都照料著我,我除了陪他睡覺,也沒別的擔
子要扛。可他雞巴大,技巧還好,陪他睡覺怎麽能叫有難呢。”
她目光一寒,翹在桌上雙腳收回桌下,突然擡手拔下了發钗,略一甩頭,青
絲披散,冷冷道:“那你聽說的老友後人,是誰?”
魏宸雙手微顫,手臂青筋暴突,看來他這些年外家功力已經爐火純青,只是
佛門修心養性的本事,連皮毛也不曾得到似的。
“我說的……自然是雍素玉,你的姐姐。”
雍素錦用指尖輕輕撚著那根鐵钗的鋒利尖端,眯眼道:“魏將軍,雍素玉是
誰,你爲何會知道?這世上知道這件事的,可不太多。”
這話不假,南宮星在如意樓內委托調查的時候並未說明雍素錦與其的關係,
朝廷重臣的後人,女眷大都只有姓氏得列文書,雍家姐妹在公開可見的信息中,
不過是那長長罪犯名錄中不起眼的兩位“雍氏女”罷了。
即便有人能猜到雍素錦和當年雍家有關,可能將此聯係到玉若嫣身上的,在
如意樓內恐怕沒有幾個。
相較而言,單雷頤傳遞出的消息,才是更加危險也更加明確的信號。
魏宸不可能從如意樓的渠道知道這些。
那麽,答案就很簡單了。盤子有兩個包子,拿走一個,剩下的自然是另一個。
天道。
魏宸緩緩道:“素錦,你姐姐有難,你不急著幫忙,卻在這裏糾纏旁枝末節,
實在是……”
“實在是什麽?”雍素錦呵呵一笑,索性一蜷腿,整個人縮到了南宮星的懷
裏,“唐門山上有難的人,大都是被天道出手害的,萬一有個天道的人來找我,
我還不能問問咯?”
魏宸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素錦,你好歹也是雍老爺子的子孫後代,如此
罪責,豈能隨便就認定凶手。”
南宮星沈聲道:“魏前輩,此時不是混淆視聽轉移話題的時候,你還沒說,
是如何知道玉若嫣的身份。此事關係重大,前輩可切莫誤入歧途才好。”
魏宸面頰繃緊,從齒縫中擠出一句:“不錯,我便是從當下的同僚口中得知。”
說罷,他大掌突然重重拍在桌上,沈聲吼道:“替天行道,如何能算是歧途!”
“天地不仁,”南宮星淡淡道,“前輩又何必去相信替天行道這種幌子。天
道暗中爲禍武林五十載,其中的確有不少俠義之士爲捍衛江湖門派而戰,可這個
組織整體所爲,有什麽顔面提替天行道四字?”
“爲何沒有?”魏宸朗聲道,“天道第一代首領慕容悲,憑一己之力聯合武
林正道,畢其功於一役,將我朝改元換代以來最凶殘的邪派神龍道一舉殲滅,驅
逐出西域關外,被萬凰宮乘勝追擊,分崩離析爲逆龍道、異龍道兩派,至今不得
歸返中原。這難道不是替天行道?”
“第二代首領南宮邈,爲遏制天狼山狼子野心重組天道,多方圍剿,清除了
武林心腹大患,換來江湖十余年平安無事,難道不是替天行道?”
南宮星聽到這裏,眉頭一皺,略感訝異,莫非這魏將軍並不知道如意樓與狼
魂的關係?否則怎麽好意思當著他的面說清剿天狼山是替天行道?這與指著和尚
罵禿驢有何區別?
果不其然,魏宸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仍自顧滔滔不絕道:“而到了第三代
首領北堂無心,更是天縱英才,將一盤散沙的武林同仁聚成一心,團結協力對抗
複仇狼魂,若不是她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何來此後又一個太平十年?”
南宮星目光閃動,笑問:“不知這一代首領,是哪位驚才絕豔的人物啊?”
“當今首領的名諱,自然是秘密。”魏宸沈聲道,“朝廷扶植隱龍山莊,大
有將武林門派盡數收編之勢,當今聖上改號元順以來,官吏腐朽更甚,六方藩屬
各有一套算盤,廟堂山雨欲來,江湖又豈會太平安甯?少樓主,你們如意樓家大
業大,難道願意看著錦繡河山,自此被風吹雨打不成?”
“也許雙方對彼此都有一些誤會,我豁出這張老臉,在這裏做個說客,還請
南宮少樓主三思。”他一拱手,頗爲誠懇道,“江湖終究不過是江山一隅,爲何
不與天道攜手共謀,以微薄之力,護天下太平?”
聽他說得誠懇,南宮星暗暗心驚,心想天道一條條脈絡之間倒真是隔絕得周
全,有人爲了天下大亂醞釀出一肚子陰謀詭計,還有人爲了江湖安甯肯對天道忠
心耿耿,雙方還都覺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真是奇哉怪也。
他略一沈吟,道:“魏前輩,玉若嫣謀害世子一案,你就沒從你當下的同僚
口中聽到些內情麽?”
魏宸一怔,搖頭道:“他們如何能知道內情,我們趕來幫忙查案的同僚這兩
日才到,我算是先來的那批,一到唐家堡,就急匆匆來找你們了。”
這人看似沒有心機,語調又頗爲誠懇,聽起來十分可信。
但南宮星不久前才吃過這上面的大虧,險些被柳悲歌一刀切成兩段,成了個
大頭小頭分家過日子的冤死鬼,哪裏還敢輕信。
他略一沈吟,朗聲道:“魏前輩,那你此次過來,對這邊案情,都知道了些
什麽?”
魏宸還當是考驗,當即答道:“我想,我知道的總比江湖傳言多些。素玉她
……”
雍素錦打斷道:“那是玉若嫣,別總喊錯名字!”
魏宸一怔,皺眉道:“好吧,玉若嫣她應該是遭到了奸人陷害,身中邪術,
因此才錯手殺死世子,我的同僚,想來沒有騙我吧?”
“不錯,正是如此。”
“可此次事端背後恐怕有鎮南王府的公子參與,動用財力雇傭七星門,爲的
是奪取世子之位,繼承藩屬大權。”魏宸面色愈發沈重,“南宮少樓主,素錦,
你們是混迹江湖的,興許猜不到,這些人爲了能在一方天地生殺予奪,掌握大權,
能做出什麽過分的事來。”
南宮星淡淡道:“大致能想象得到。”
“根據天道的情報,公子中那位窮凶極惡之徒,甚至還挪用了鎮南王府的一
筆重要款項,因此他一定會趁著唐門發生大案的機會,將其余三個兄弟盡數除掉。
只有解決掉所有威脅,他才能順利嫁禍出去,洗清自己嫌疑,執掌西南。”
南宮星皺眉道:“所以,魏前輩的意思是,要我和你們天道合作,一起查出
這位公子的身份?”
“不錯。”魏宸神情凝重,緩緩道,“也只有這樣,才能將玉若嫣的嫌疑徹
底洗淨,若不如此,我將來還有何面目去見九泉之下的老友?”
雍素錦不屑一顧道:“該做的,我跟小星都已經做了,如今玉捕頭已經證明
的確被人陷害,等元凶伏誅,自然就能無罪。幹嘛要和你們合作?你初來乍到,
什麽都還不清楚,能幫上什麽忙?”
南宮星較爲客氣,柔聲道:“魏前輩,實不相瞞,此次事件有諸多疑點都指
向天道,你既然坦白自身就是天道部下,我是萬萬不敢跟你合作的。”
“指向天道?”魏宸面色微變,沈聲道,“南宮少樓主,這種指責,總要有
憑有據吧?我等替天行道,既不求名也不求利,權謀爭鬥從不涉足,爲的只是心
中公義,也許有宵小之輩冒充天道之名,惹來你們什麽誤會,但只要講清說開,
一切就都還有商量余地,不是麽?”
南宮星略一沈吟,問道:“暮劍閣白家今年的劫難,背後就有天道謀劃指使,
魏前輩可曾知道?”
魏宸朗聲道:“自然知道,暮劍閣白家仗勢欺人,以武學一脈庇佑白家商號,
從中牟利甚多,與其做過買賣的商家,無不怨聲載道,早已爲武林正派所不齒,
只是白家與清風煙雨樓有交情,在蜀州又已根基穩固,想要施以懲戒,自然只能
由天道這樣的組織來辦。南宮少樓主,我知道你夫人便是白家長女,你是白家的
女婿,可心中那杆稱,總不能歪得太過吧?”
他面上正氣凜然,又道:“如意樓不也收下銀芙蓉,將白家一位重要人物在
鬧市街頭砍殺得七零八落了麽?你們和我們,難道不是殊途同歸?我們天道,只
不過更加照顧武林同道的面子,做得比較隱蔽罷了。這也是爲了江湖正道的團結。”
“說得好。”南宮星笑著拍了拍掌,拱手道,“魏前輩蟄伏多年,避世出家,
但心如明鏡,不論何等微塵也無所遁形,實乃得道高僧,先前是晚輩看走眼了,
失敬失敬。”
魏宸竟不覺得這是諷刺,對“微塵”的譏嘲也置若罔聞,仍坐得筆直,道:
“天道中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但也不少。唐門中一樣有願意與我們同行的正義
之士,只是七星門實在厲害,背後那位公子又心思缜密布局周詳,我聽同僚提及,
唐門的我輩中人已有多位喪命,這也是我不辭勞苦至此的原因之一。這位公子如
此居心險惡,不能不除。如意樓中有多位狼魂高手的影子不假,但北堂無心既然
能變爲蕭落華,與風樓主擊掌盟誓,可見雙方並非只能敵對爭鬥下去,少樓主,
武林是欣欣向榮,還是掀起血雨腥風,有時就在一念之間啊。”
南宮星忍不住笑道:“魏前輩,按你的意思,玉捕頭遭文曲陷害刺殺鎮南王
世子,全是某位公子的布局謀劃,天道無辜受到連累,與此並無幹係?”
“不錯。”
“那當初七星門在白家事件中追著我們不放,也和天道無關?”
魏宸沈聲道:“那是某支同僚所爲,我有所耳聞。但七星門七位門主從來都
是獨自行動,極少聯合,總不能武曲被我同僚雇傭,文曲便也算在我等頭上吧?”
南宮星不怒反笑,道:“魏前輩,沒想到,此前的生死相爭,原來不過是誤
會一場。既然如此,那再好不過,如意樓樓主風絕塵,名號從未有過特意隱瞞,
天道如今的首領到底姓氏名誰,能否告知以示誠意呢?”
魏宸搖了搖頭,“我不是不說,而是的確不知道。”
“那你這一批同僚,歸誰管轄呢?”
“自然是我。”魏宸昂首挺胸,曾統帥千軍萬馬的氣勢又隱隱散發出來,
“我昔年策馬邊疆,爲天子守一方平安,如今習武有成,替天理行一番公道,實
不相瞞,我就是天道這一支人手的掌旗。”
話音未落,他已將一面袖珍令旗亮在手中,顯然是爲了自證身份。
南宮星從師父口中,對天道的大致結構略有了解。
天道最上層的組織者,即慕容悲到北堂無心這三位所處的位置,其實並無一
個確切的稱呼,可以稱之爲首領、頭目、尊主,此位之人與身邊最親密的心腹,
是整個天道的“核”。
在其下,有分區域統領一方的“尊主”,這些人至少也是江湖大派元老的身
份,均有調配大量人手的資格。
尊主這一職位會有數名護法,但護法並無實權,位高權輕,重要性遠不如分
管具體行動的巡查。
巡查與具體負責一支的掌旗之間,便是身份是否單線保密的分水嶺。
也即是說,魏宸作爲掌旗,僅僅有可能知道他這一支上的巡查身份,對尊主
和護法都無從接觸。而他管轄的舵主、副舵主、令使則都會知道他的掌旗身份,
只有門人會被部分隱瞞。
所以魏宸若是掌旗,不清楚天道最上那位首領的身份,實屬正常,蜀州這一
帶的尊主究竟是誰,他也未必知道。
南宮星當然沒必要客氣,立刻又問:“既然魏前輩已是掌旗,天道首領是誰
你不清楚,此方尊主是誰你不知道,負責此次唐門事件的巡查,你總該知道身份
吧?”
魏宸面不改色,道:“救玉若嫣一事,是我作爲掌旗的私自行動,尊主並未
委派巡查與我聯係,興許有巡查已經在秘密監視,但我並不知道是誰。”
南宮星笑道:“原來魏掌旗與我談合作,代表的僅僅是天道一支人馬而已?”
魏宸緩緩道:“西南四州中,我知道一位尊主的身份,他也願意看到雙方合
作,此事有利無弊。我先來試探一下口風,並無不可。”
“那位尊主是什麽人?”南宮星不悅道,“魏前輩,你若一點誠意也不肯表
露,我很難相信你的真正居心。你的話可不可信姑且不論,即便你並未撒謊,以
天道的詭秘行事,你所知那些,恐怕也只是盲人摸象罷了。”
魏宸歎了口氣,望著雍素錦的臉,略顯惆怅道:“他……罷罷罷,先不說這
些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此次前來,一定要將玉若嫣救出,不管用什麽
手段,我都要保住老友最疼愛的孫女。南宮少樓主,我旗下門人,與我所能調動
的同僚,均已在唐家堡附近待命,枕戈待旦。我來得晚,許多情報已掌握不到,
你既然對我有戒心,我也不奢望你分享於我。我只盼當你需要人手,如意樓鞭長
莫及的時候,能想起這裏還有位軟弱無能的老比丘,正等著再參加人生最後一戰。”
南宮星一抱拳,道:“若需幫助,晚輩自會開口。至於其他,就還請魏前輩
能找到和我師父相當的管事者,確認天道的意思,再來商討吧。”
魏宸喃喃道:“南宮少樓主,天道並非一個門派,並非只有一種想法,一個
念頭。替天行道有很多種方式,你選的與我選的,便未必一樣。”
南宮星一怔,隱隱覺得他似乎在暗示自己什麽,“不知魏前輩此言何意?”
“沒什麽,有感而發罷了。”魏宸歎了口氣,擠出一個微笑,柔聲道,“素
錦,我……能問問,你此前過的怎樣麽?”
“不能。”雍素錦擡手拍拍小嘴,打了個呵欠,“我這十幾年過得精彩無比,
但我不會對任何人講,爛在我肚子裏,氣死那些說書的。”
魏宸又歎了口氣,輕聲道:“素錦,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雍素錦咯咯笑道:“我開心得很,上什麽岸?上岸才是苦海,你懂個屁。你
若沒別的要說,本姑娘可要回房了。我家主子貪得很,飯前要日我一遍,飯後要
日我兩遍,我這就回去洗屁股啦。告辭。”
魏宸的臉色又變得十分難看,可雍素錦並不在乎,一扭身起來,踩著木屐開
門走了。
南宮星只得一抱拳,道:“她是故意氣你的,別太在意。其實,素錦對比較
在意的人才會如此,真正不放在心上的人,她根本不屑浪費只言片語。”
魏宸仿佛陷入到了什麽痛苦的回憶中,他輕輕歎了口氣,低下頭,緩緩道:
“南宮……小友,素錦,就拜托你了。”
“不勞前輩費心。”南宮星不卑不亢道,“她既然已將自己交給我,我的人,
我自會盡力照料。前輩將來若發現不妥之處,到時但說無妨。”
“那麽,晚輩告辭了。”他說罷,也起身退了出去。
回到臥房,唐昕已經起床梳妝,神情倦懶,海棠初醒,眉眼自有一股撩人媚
態。
南宮星將魏宸的事簡單說了一遍,如他所料,唐昕的意見也是不要相信此人。
只不過,理由和他的略有不同。
“小星,我們探查情報的人,最要小心謹慎幾次三番審視的,就是這種主動
送上門的消息。”她微微側頭,將一朵珠花小心仔細戴在耳後鬓邊,對鏡一照,
鳳眼中精光一閃,“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道理一定得牢記才行。”
雍素錦譏诮道:“對極了,玉若嫣可是江湖四絕色之一,說不定這和尚就是
起了色心要來占便宜呢。”
“好了,也不必胡亂揣測。”南宮星靠在床頭,手掌輕輕撫著雍素錦後頸,
半垂眼簾道,“不管是敵是友,敬而遠之就好。”
唐昕一扭頭,似笑非笑道:“不怕他來搶你的雍素錦麽?她要肯悉心打扮一
下,我看被人選進四絕色也沒什麽問題,可美得很呢。”
雍素錦赤腳一翹,架在南宮星臂彎上晃了晃,笑道:“江湖四絕色曆來不放
有主的花,我上上下下裏裏外外連皮帶骨都被你家小星吃了個幹幹淨淨,還被你
吃了個七七八八,那名頭怕是這輩子都和我無關咯。”
知道她倆又要例行鬥嘴,南宮星沒心思摻和,打個招呼,便又往隔壁去找霍
瑤瑤請教了。
行走江湖,技多不壓身。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他請教起來頗爲誠懇虛心,
學得也挺專注,只無奈這些奇門異術都需要多年苦功,他想要速成並沒多大希望。
隔了兩天,傅靈舟下山來找了南宮星一趟。頗爲難得,這次唐蕊竟然沒有跟
著。
他來傳唐遠書的門主口信,說是唐家堡周圍封閉的準備已經做好,讓南宮星
也盡快安排妥當,一旦幾位公子離山,就讓預定送走的人跟著一起離開。
聽言語間的暗示,應該還是希望南宮星盡量勸走唐月依。
除此之外,還多了一條預警,說是之前被假消息引到塘東縣附近的那些邪派
好手,發現上當後又都嘯聚於唐家堡周圍,巡視弟子已和他們起了沖突,小有傷
亡。
爲了震懾這些匪類,唐遠書希望公門能將玉若嫣已經脫罪的消息通告周邊。
但沒有得到直接回應,羅傲婉拒,二公子的回答也暧昧不清。
唐門只得增派人手加強戒備,傅靈舟就被請托幫忙。他想著自己腦筋不夠活
絡,便應允下來,決心在山下多立功勞,當作給唐蕊爹娘的聘禮。
這種一門心思爲了抱得佳人歸的青年,南宮星從來都很欣賞,便如他所願與
他商討了一些應對之策。
能感覺到,唐門山雨欲來,臨別前,南宮星特地叮囑幾句,讓傅靈舟務必自
保爲先,否則唐蕊一樣要傷心欲絕。
“這話你知道勸別人,怎麽自己就不當回事呢?”看雨絲漸密,唐昕將一件
夾衫罩在南宮星肩頭,略顯嗔怪道,“你知道你要出事,會有多少人傷心欲絕麽?”
南宮星微微一笑,柔聲道:“我不是也在努力自保了麽。”
唐昕妙目一轉,幽幽道:“可你都不肯跟我們一起走。甯願讓我們這些女人
去翼州見不到你的地方提心吊膽。”
“我有四大劍奴保護,你們幾個難道還能強得過他們?”南宮星將她攬到身
邊,輕輕一吻額角,柔聲道,“而且我也向樓中提了,唐門事態已經不是我一人
能控制得住,只是……西三堂這邊我不放心,我請師父安排些可靠的幫手來。阿
昕,這裏是你的娘家,也是我母親的娘家,我與這裏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即便沒
有玉若嫣,我也不能坐視不理,讓天道的陰謀在此地如願得逞。”
唐昕擡手在他鼻尖上點了一下,“更何況還有玉若嫣,對吧?”
南宮星笑了起來,“不錯,更何況,還有玉若嫣。她與鎮南王府之間已有裂
痕,即便罪名洗清也無法修複,一旦西南公門沒了她的容身之處,那於公於私,
我都想將她籠絡到身邊。江湖上這樣的人才並不多見。”
“而且還美得要命。”
“你也很美。”南宮星笑著低頭將她吻住,把那些被離愁牽扯起的縷縷醋意
一並隨著香津吸吮入口,化爲纏綿情意。
原本他想讓唐昕留在身邊,多個熟悉唐門內部情形的可靠幫手,後續獲益匪
淺。
可這兩日間,唐門內外暗流湧動,南宮星自己都覺得後背一陣陣發冷,唐昕
武功比雍素錦弱上一截,還是一並送走,免得平白爲自己添一個軟肋在側。
唐昕原本不是那麽容易聽人勸的性子,無奈南宮星床上床下使出渾身解數,
大頭小頭一起動,動得她筋軟骨酥,不覺便什麽都答應了。
知道公子之中必定有人要在期限到來前铤而走險,南宮星提前備下車馬,找
唐門周圍崗哨疏通妥當,決定讓幾位女眷提前離開。
看她們收拾行李,霍瑤瑤一臉不情願地嘟囔道:“主人,我……我這三腳貓
功夫,你不讓我走,那我要出事,你……你可得救我啊。”
雍素錦笑著捏了捏她臉蛋,“放心,我們一走,他準保日夜守在你身邊,你
進茅廁他都聽著。晚上鑽到你被窩裏頭保護你。”
霍瑤瑤一縮脖子,“那、那可不用。”
預定出發的夜裏,恰好是和唐月依相約的三日一見。
南宮星這次帶上了唐昕,想讓她也幫忙勸勸,最好能說動自家姑母未來婆婆
跟著一起離開。
可來到山上,淒風苦雨中撐著油傘等了足足半個時辰,仍未見到唐月依的身
影。
南宮星強自鎮定,將唐昕送下去後,又折返回來,在山林間等了整整一夜。
他沒有等到唐月依。
直到夜雨漸停,朝陽初升,晨露晶瑩,唐月依依然沒有出現。
南宮星最後等到的,是山雨終於到來的消息。
鎮南王府三公子武達中毒,二公子武平震怒,已下令封鎖唐家堡,任何人不
得擅離。
數千精兵,即將把此地,圍得水泄不通。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5-5 19:56
標題:
竊玉 (28) 作者: 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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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5-5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另有《都市偷香賊》第五集已於阿米巴星球發布。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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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破面
南宮星在唐家堡山下多盤桓了幾日。
他還抱著一線希望,能找到機會將雍素錦她們悄悄送離。
可沒想到,唐門之前布下的天羅地網,不僅能將心懷不軌的宵小之輩禦於外
側,也能急忙轉換職責,配合各處哨卡將唐家堡徹底封鎖。
硬殺出一條血路,當然不可能攔得住他們。
但是,唐月依不見了。
投鼠忌器,南宮星暫時不敢和唐門撕破臉。
考慮到和官府的關系,他最終決定讓崔碧春和雍素錦一起躲去唐炫為青柳安
排的住處,他帶著唐昕、霍瑤瑤與四大劍奴重返唐門,去徹查這場風波根源。
沒想到,事情的走向遠超南宮星的預料。
三公子武達中毒之前,玉若嫣恰好到訪過。盡管業已查出毒物並不在她到訪
時的茶水之中,二公子武平依然暫時取消了玉若嫣的統領權責,將她委托到四公
子武瑾麾下協查,山頭大小事務,包括唐門內部種種,全部交由羅傲定奪。
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調查工作的大權,獨攬於羅傲一身。
南宮星不喜歡這位羅捕頭,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前往再次拜訪。
不料,羅傲並不願意見他,也不願意透露案情,傳話捕快言語之間的味道,
像是將他或他身邊的人也列入了懷疑目標似的。
“也不能怪羅頭兒忌憚你們,南宮兄弟,那個碧姑娘手上有多少條捕快的命,
你知道麼?”馮破一個老部下對南宮星還算熟悉,送他到門外看四下無人,忍不
住嘆道,“再加上血釵雍素錦,這都是六扇門花紅上千兩的通緝犯啊,就算你們
江湖人不講究那麼多,但眼下要辦的可是驚動西南的大案,羅頭兒一個不小心,
自己一世英名都要搭進去,哪兒還敢靠你們這些武林人士來幫手。”
南宮星只得再去拜訪玉若嫣。
玉若嫣並沒奔波調查,南宮星見到她的時候,她正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手里
端著一杯早涼透的茶,紋絲不動,恍如一尊巧奪天工的美人玉像。
“玉捕頭,為何如此?”他隱約覺得不對,左右掃視一眼,並無他人,朗聲
問道,“這才短短幾日,怎麼唐門就成了這等局面?”
玉若嫣神情木然,淡淡道:“我要是知道緣由,還會一個人坐在這里喝茶麼?”
“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玉若嫣搖了搖頭,“我只看到三公子痛苦地倒下去,就被旁邊的護衛押出門
去了。我知道的,並不比山下的你多。”
南宮星苦笑道:“我只知道三公子中毒,唐門全面配合公門指揮,羅傲目前
主掌大權,山上的江湖高手,大都被派去周邊抵擋為你而來的宵小之輩……”
玉若嫣的唇角露出一絲少見的譏誚笑意,“為我而來的宵小之輩,旁人如此
說就罷了,你也會信麼?”
南宮星嘆道:“但有塘東縣的情形在前,這借口很好,挑不出毛病。前日,
也的確有人和玲瓏邪塔褚帝玄交過了手。藏劍嶺畢家剩下那兩兄弟和傅靈舟打了
個照面,老大脖子上挨了一刀,也不知道還救不救得活。即便他們可能是被人操
控引誘,來了終歸仍是事實。”
玉若嫣的手緩緩將茶杯遞到唇邊,“羅傲只會信任一種江湖人。”
“哪種?”
“死的。”
“果然肯屈就官府之中又不走仕途的高手,大都嫉惡如仇。”南宮星微微一
笑,“他也曾有什麼過往麼?”
“不清楚。”玉若嫣只平靜道,“我不打聽同僚私事。”
南宮星討個沒趣,摸摸下巴胡茬,道:“接下來,玉捕頭打算如何?文曲的
行跡,是否有敗露的跡象?”
“所有可能是文曲的人,都被羅傲提去了單獨辟出的院落。”玉若嫣的聲音
輕了幾分,“但之後發生什麼,我就不清楚了。他特地下了令,我雖然沒被明說
有嫌疑在身,卻已經什麼消息都得不到,什麼人都用不上,暫時,我也無可奈何。”
她伸手拎起茶壺,“你喝茶麼?”
“至少你還能用我和我的人。比如崔碧春,比如……”南宮星目光炯炯,盯
著她神情一字字道,“雍素錦。”
玉若嫣面上毫無波瀾,“只要我還有公門職務在身一天,就不會請被通緝的
要犯幫忙。”
南宮星有心讓她們姐妹多多接觸的如意算盤頓時被拍爛,只得道:“我總不
算是通緝要犯了吧?”
玉若嫣垂目望著茶杯,“你不是。”
“那我可以幫你?”
“可以。”她的目光竟少見地露出幾分迷茫,“但我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查案可是你的專長。”南宮星皺眉道,“如今情勢這般明晰,你不知道該
做什麼?”
玉若嫣沈默片刻,緩緩道:“我不知道該如何做,才能不負王爺多年養育栽
培的恩情。”
南宮星恍然大悟,多半玉若嫣經此一事,發現四位公子的身上可能都不幹凈,
若是徹查到底,只怕會讓堂堂鎮南王後繼無人。
想到此處,他後背頓感一陣寒意。
若四位公子參與陰謀這件事本身就是天道的陰謀,那麼,天道已經立於不敗
之地。
四位公子的陰謀得逞,西南勢必生變,四位公子都被抓捕,西南更要生亂。
鎮南王馳騁沙場多年,竟在此時被天道架到火上,烘烤焚燒。
玉若嫣看著南宮星,淡淡道:“你是否已經明白?”
“我明白了。”他嘆了口氣,“可並非沒有辦法。”
“請賜教。”
“我不相信四位公子全都被天道收買,其中必定存在只是被動卷入,不得不
應對其他兄弟野心的人。”南宮星強打精神,沈聲道,“只要查清四位公子到底
誰是首罪,誰是次罪,讓並未被天道拉攏的公子平安成為世子,天道的陰謀自然
就落入敗局。”
玉若嫣半垂眼簾,精神頗為萎靡,“南宮星,此前拓疆在世時,這四位弟弟
有的頑劣,有的愚鈍,有的病弱。可那都是裝的。他們要真的如此不堪,豈能在
拓疆的身邊活到現在。王府深如海,很多事你並不知道……若是我像在公門中一
樣來清查王府,除去府兵之外,上下三百余人,我怕是能抓進牢里一半。”
“所以?”
“所以我做不到。”她頹然道,“我沒辦法判斷四位公子誰是單純的爭權奪
利,誰是想要顛覆朝廷西南安定。”
“是做不到,還是不想?”南宮星緩緩問道。
玉若嫣黑眸微擡,默然不應。
“玉若嫣,若四位公子中真有誰存著禍亂西南的念頭,那背後必然有謀逆的
驚天野心。”南宮星將聲音放輕很多,加上傳音入密的內功,盯著她一字字道,
“你若只是玉若嫣,自然會盡力阻止。可你不是。你心里最大的仇人,正是當今
天子!”
本以為她會矢口否認,可她聽完,面上仍無表情,只是將茶杯緩緩放到桌上,
道:“南宮公子,我很累,我要回後屋歇息,恕不遠送。”
南宮星心中一震,聽出她因此與他之間有了一層透明高墻,可見,她並非沒
有往那個方向考量過。
天道能容下魏宸這樣的欽犯為掌旗,可見早已不是當年蕭落華力抗複仇之狼
的純粹武林組織。
“玉捕頭,”他並未離開,而是提高聲音,對著已經走向內室的她道,“你
在公門拼搏數載,為的難道不是真正的天理公道麼?何為亂世,史書中比比皆是,
你當真不知?”
“我若一心只為天理公道,”玉若嫣背對著他,淡淡道,“雍素錦手上冤魂
累累,我難道不該先去抓她麼?”
“南宮星,我也是個人。”她極輕極輕地嘆了口氣,那筆挺修長的背影,便
消失在了藍布簾子之後。
這話說的,莫非你還能是個鬼?
南宮星略感煩躁,高聲告辭之後,幾處打聽,又碰上剛去跟家人見完面過來
找他的唐昕,這才算是在如今充滿肅殺之氣的唐門里找到了唐遠明。
不過幾天功夫,唐遠明的氣色看起來就差了一截,讓南宮星頗感驚訝,忍不
住問道:“唐掌事,莫非你也中毒了?”
唐遠明面頰凹陷,眉梢低垂,緩緩道:“若你連著數日只能睡上一個時辰,
能比我好到哪兒去。”
唐昕一驚,忙道:“掌事,您為何會忙到如此地步?”
唐遠明嘆道:“三山外姓弟子與所有下人,都要在刑堂過一遍審,所有賤籍
之後還要再在羅大人那里過一遍堂,那些捕快、衙役、親兵、家將,就快將唐門
掘地三尺,刑堂就在我麾下,如何還能合眼。昕兒,若不是念在你受傷初愈,刑
堂那邊,也該有一份任務交托過來。”
正說著話,一個弟子閃身進來,弓腰遞上松香黏羽封口的信件。
唐遠明揉揉眼心鼻梁,轉身用背擋住,打開閱讀。
須臾,他回身沈聲道:“我知道了,羅捕頭既然接管案情查辦,就令各處弟
子配合吧。”
看到唐遠明面上閃過一絲不忍之色,南宮星心下生疑,低聲道:“羅傲那邊
又交代了什麼事情麼?”
唐遠明重重嘆了口氣,道:“羅大人通傳我,在他那兒過堂的所有人,都在
臉頰上開了一道傷。”
“一道傷?”
“他想來是看到紫萍破相,想到了任何精妙易容術也無法掩飾的法子。”唐
遠明緩緩道,“任你技巧如何高超,一刀劃下去,見不見血,連傻子都分得清楚。”
且不說下人中還有不少年輕女子,就是盡皆男人,也不能無緣無故就每人臉
上劃出破相一刀。唐昕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光滑面頰,忍不住譏誚道:“那他要是
沒查到,之後姓唐的也要每人挨上一刀不成?”
唐遠明嗤笑一聲,負手道:“你以為,不會有這個可能麼?王府那幾位公子
之間,已經算是撕破臉了。咱們這些江湖草莽,被割破臉還有誰會在乎?”
這話中透出的濃重無力感,想來就是唐門與朝廷關系密切的代價。
他精神不振,心緒不寧,平日沈穩老辣的氣勢也少了幾分,疲態畢露,嗓音
都略顯沙啞,“小星,我知道你幫得上忙,也願意幫這個忙。可我已無法保你出
入各處,你想求援,恐怕要找唐門之上的人了。”
南宮星心知肚明,此刻能讓他得悉內情的,只有幾位公子那個層級。
但他並非只是為此而來。
“堂舅,”他一拱手,盯著唐遠明雙目,緩緩道,“我還有一事不明。家母
此次歸返唐門,並無半點不軌之心,還想暗中幫忙,為唐門此番災厄出一份力。”
“月依心里始終念著唐門,這一點我自然知道。”
“那為何,我娘會不見了呢?”
唐遠明雙目圓睜,不似作偽地訝然道:“你說……月依不見了?”
“我與我娘約定見面,可我等了一夜,她仍未來。”南宮星也因此而略感疲
倦,誠懇道,“還請堂舅指點一條明路。”
唐遠明怔怔楞神片刻,看向唐昕,道:“等得空,找人帶小星去見見遠秋。
唐門若僅剩一人知道月依的下落,便只會是他。”
唐昕習慣性地抱拳低頭,脆聲應道:“是。”
南宮星當然知道唐遠秋。
他聽母親說起最多的唐門中人,就是唐遠秋這位堂舅。
唐月依生平自負無比,而同輩中人,她唯一在兒子面前自承沒有十足把握取
勝的,僅有這位唐遠秋。
如果不是性格淡然與世無爭,按照江湖門派的規矩,唐門三山的頭把交椅,
總會有他一個位置。
他不感興趣。
他更願意在自選的地方辟一片沃土,養花弄草,植樹種菜,風吹葉動,便在
碧綠環繞中修煉武功,懶得過問外間雜務。
可找他還挺不容易。
唐門地頭共有三處後山。三處後山,據說被唐遠秋收拾出七間小屋,三座小
院,共開了十六塊地,全種成了他想要的樣子。
他的家人們還住在前山莊中,而他,則有可能在十六塊地中的任意一塊附近。
找這樣的閑雲野鶴,只能隨緣。
如今幾位公子連著唐門三位當家盡數集結於中堂所在山頭,南宮星自然只有
先從這邊找起。
若唐遠秋在這邊的後山,那打聽完唐月依的事情,就可以順便去找四公子或
二公子求一個幫助調查的資格。
盡管如今事情又多又急,但南宮星知道自己決不能慌。
此時此刻此地,自亂陣腳無疑於陷入死局。
他一人受難不要緊,要是連累唐昕、雍素錦她們跟著喪失生機,他才是痛苦
到百死莫贖。
“走,阿昕,先帶我去找唐遠秋。”
唐昕面頰緊繃,站定在門外原地沒有作聲,鳳眼下那顆淚痣微微顫動,神情
頗為怪異。
南宮星一怔,暗道一聲不好,忙問:“阿昕,唐遠秋與你有什麼不對付的地
方麼?”
唐昕搖了搖頭,猶豫一下,才輕聲道:“我……平時不怎麼去後山。”
“呃……嗯?”
“我不知道……遠秋堂叔的那些田地都在何處。”
“你對江湖上的事都了如指掌,卻不知道自己堂叔平時所在的地方?”南宮
星略感訝異。
唐昕偏開頭,神色微赧,“我只了解有用的事,遠秋堂叔在何地種菜養花,
對曾經的我來說,實在沒什麼要緊。”
南宮星只得靠唐遠明的腰牌找來一個較年長的唐門弟子,請他去問問誰能幫
忙帶路到唐遠秋那兒。
等待的間隔聽唐昕解釋一番,南宮星才知道,唐門這地方,不僅在橫向上分
為三山三堂,縱向上,其實也隱隱分為了三級三層。
最上那級,自然就是唐家的支柱,那數百名從小練武精研暗器毒藥的宗家弟
子,也即是真正的唐門。
往下一級,便是住在山腰各莊的外門弟子,和並不夠資格學武的唐家旁支。
此前南宮星認為唐家堡受唐門庇佑的百姓平民,便是第三級。
殊不知,後山之中,其實還住著一些唐門的人。
唐昕並不知道那都是些什麼人,只知道他們姓唐,曾經都是唐門弟子。
在長輩們的潛移默化中,唐昕這樣的年輕才俊都認為,後山才是唐門的第三
級,那里容納的,除卻自身就想去隱居不問世事的人,便都是些失敗者。
那些本有資格在唐門光宗耀祖,卻因為各種事情不得不搬去後山,種田、打
獵養活自己的人。
當然,唐遠秋並不是那種人之一。
但後山卻因此而不在唐昕所關註的情報範圍之內。
唐遠秋的武功很好。
武功很好的人,在門派中往往能得到與武功相稱的敬意。
所以不少下人都知道唐遠秋那些田地的位置。
南宮星本以為,隨便來個腿快的利落丫鬟,把這里的後山幾處可能的地方找
一找就是。
沒想到最後,來的竟是唐醉晚。
一見唐昕,唐醉晚便先過來行禮,柔聲道:“見過堂姐。聽聞孟……啊不,
聽聞南宮公子要去尋遠秋伯父,我恰好就在這邊暫住,願為您二位略獻綿薄之力。”
唐昕一怔,先上下打量了一下,看來對唐醉晚這樣理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柔弱千金並不太熟,也有幾分疑惑,“你為何會知道後山的地方?”
唐醉晚垂首一笑,輕聲道:“不瞞堂姐,在西堂後山,伯父便時常請我和家
中丫鬟們去過去幫忙打理,他說我們這樣的女兒家,知道花草怎麼擺弄好看。”
這話想來是在諷刺那些舞刀弄劍的女兒家不諳此道。
唐昕略一蹙眉,道:“可這里不是西山。”
“選地的要領是共通的。”唐醉晚柔聲道,“而且我也常聽伯父說起其他地
方的花園。”
南宮星知道唐醉晚樣貌柔美乖順,是那種極討男人喜歡的氣質,對唐昕來說,
自然會產生些許敵意。
但此時並不是放任醋壇子亂滾的時候,便沈聲道:“如此甚好,那就勞煩醉
晚姑娘辛苦一趟,為我帶路過去吧。阿昕,你……”
“我自然也去。”唐昕馬上搶著道,“偶爾見遠秋堂叔一次都是在前山正經
場合,我還挺好奇,他那麼一個一流高手,養花種菜會是什麼樣子。”
霍瑤瑤有四大劍奴護在廂房暫歇,而且南宮星交了任務給她,此刻應該已經
在潛心準備,那麼帶上唐昕自然也無妨。
“你去便去,可莫要再和你堂妹爭些無用的事。”他拉過唐昕攬到身邊,附
耳低聲說道。
這話雖是警告唐昕,但同時展露的姿態已經足夠表明他倆之間的親昵關系。
唐昕微微一笑,深知男人給了面子就要及時揣起來的道理,“那是當然,醉晚是
深居簡出的閨閣小姐,和我這跑來跑去的野丫頭不同,將來說不定是要嫁進大戶
人家的,我好端端惹她作甚。”
唐醉晚今日穿得頗為幹練,聞言眉梢略揚,莞爾道:“堂姐這話說得差了,
醉晚也見過幾個媒人遞的紅箋,可畢竟平日耳濡目染,聽的都是江湖逸事,對尋
常人家的青年才俊,實在提不起興致。”
唐昕鳳目一側,道:“我可沒想到,下頭的莊子里還有這麼個好女郎。”
唐醉晚柔聲道:“山就那麼大,莊子上上下下,總不會那麼分明。”
唐昕略一思忖,緩緩道:“你弟弟若有你這般心氣,倒是好事一樁。”
“我娘身體不好,醉晚與弟弟天生資質有限,習武不力。”唐醉晚淡然道,
“所以也不指望光耀門楣,不至於辱沒唐這個姓,就是我等幸事了。”
唐醉晚雖然換了利落打扮,但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能看出若她自
行過來後山,多費些功夫也能抵達,只是跟著南宮星和唐昕兩個江湖武人,想跟
上便力有不逮。
所幸唐昕唯恐南宮星幫忙,亦步亦趨守著唐醉晚,稍有點費力的地方,便或
攙或抱,幫她通過。
與前山大不相同,一繞過陡峭小道,進入山陰一面,周圍就很難再見到扶手
所用的木欄,用來落腳的石階間距也變大不少,斷斷續續。
雖說隨處可見的足印表明這邊並非人跡罕至,但南宮星略一打量,就判斷出,
這邊住著的人與其說是隱居,不如說是被放逐。
如果唐炫所猜測的蠱鬥一說不假,恐怕,這邊就是用來發落失敗者的監牢。
有心爭上層位子的人一旦落敗,往往會比從未爭過的人還要低下。
或者,死。
可唐遠秋明明是勝利者。
南宮星不懂,這個本該在前山三堂身居高位享受各種榮耀名望,與權力美妙
滋味的人,為何會隱居到失敗者的家園來養花種菜?
唐門有事,唐遠秋依然接受差遣,家中親眷也都在前面安寧生活。
為何還要這般自我放逐?
“醉晚姑娘,恕在下冒昧,”南宮星略一猶豫,柔聲問道,“唐遠秋前輩就
只是在這邊隱居麼?還是說,會與這邊住著的其他人來往走動?”
唐醉晚搖了搖頭,扶著唐昕的肩頭邁上一個頗高石階,輕喘著答道:“這就
不清楚了,醉晚往伯父那邊雖說去得多些,可也不常聽他說自己的事。”
南宮星忍不住皺眉道:“阿昕,你這位堂叔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默不作聲
的悶葫蘆麼?”
唐昕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怎麼可能,他要年輕十五歲,能跟你找處青樓鬥
鬥床上功夫。姑姑沒跟你提過他的風流韻事麼?”
“沒有,只說過一些武功和家中處事上的作派。”南宮星沈吟道,“他當真
風流得很麼?”
“風流這個……哪有男人不風流。只是他風流好色得比較突出,當年你爹來
這里鬧得天翻地覆,也就他說過其實跟你爹挺投緣之類的話。”唐昕說起自己了
解的事情,語調都會上揚幾分,顯然對自己的本職工作十分自得,“下面院子要
是有誰娶了漂……”
話說到這兒,她似乎覺得家醜不宜外揚,黑眸一轉,頗為生硬地折開了話題,
“別說當年了,就是現在,往後山去給他幫忙的丫鬟,腿腳利落不利落是其次,
反正樣子得夠水靈。”
唐醉晚擡手揮開一段枯枝,輕聲道:“伯父還正值壯年,妻妾又不常在身邊,
請些丫鬟過去幫忙,少不了也要給吃給穿給銀子,總不算虧待了她們。”
南宮星方才就想問,左右四下已經沒有外人,便道:“醉晚姑娘,聽你稱呼
……你父親與他是親兄弟?”
“伯父是家父嫡兄,家父身為三房次子,不曾習武,與伯父即便是親兄弟,
也極少見面,倒不如醉晚與伯父見面更多。”
唐昕在旁突然蹙眉,不知想到了什麼,略略側目打量著唐醉晚,似在苦思冥
想回憶當年。
“怎麼了?”南宮星挪到她身邊,柔聲問道。
“沒。”唐昕應該是不願當著唐醉晚的面說,簡略一帶而過。
後山不止荒涼,還極為廣闊,其實已經包括唐門所占的山頭與整個綿延山脈
相連的地方,算算距離,南宮星估摸已經能走到三山之間半途處時,唐醉晚才指
著斜前下方一處略有陽光照射的山窪,疲憊道:“那邊就是一處,伯父的各處地
方,打理得都大同小異。”
“阿昕,你行麼?”南宮星張望一眼,懶得問路,朗聲問道。
唐昕心領神會,調息提氣,道:“行,若連這點功夫都不剩下,我還是找個
隱秘地洞躲起來得好,哪兒還有顏面跟著你跑來跑去。”
“那,醉晚姑娘,得罪了。”南宮星屈膝躬身,貓腰蹲低。
唐醉晚知道他們是要用輕功避免繞遠,微微一笑,過去趴在了南宮星背後,
分開裙褲雙腿夾住他的腰,略帶戲謔道:“唐昕姐姐不怪我得罪就好。”
唐昕也不掩飾,笑道:“我若功力足夠拎著你過去,決不讓小星費事。”
話音未落,她先一步縱身而起,那矯健修長的身姿拖著艷彩長裙紛飛而起,
恍如彩鳳掠林,獵獵而過。
唐醉晚頗為羨慕地望著唐昕在樹冠中穿行的曼妙倩影,淡色的薄唇輕輕一動,
但並沒說出什麼話來。
南宮星背著唐醉晚一掠而過,轉眼就追到唐昕身邊。
唐醉晚耳邊風聲不過響了須臾,三人就都已經到了那竹籬圍起的山間花田旁
邊。
里面有一個小小木屋,約莫里外兩間的格局,遠遠角落有個搭了板子的茅廁。
籬笆門開著,一個丫鬟挽高褲腳,正從木桶里用長柄勺對著種滿了不知道什
麼菜的田地澆水,奇怪的是,她一邊幹活,還一邊用胳膊抹眼睛,像是在哭。
“伯父不在。”還沒進去,唐醉晚就頗為失望地說了一句。
唐昕一怔,“你怎麼知道?”
“他若在,一定會跟著丫鬟一起幹活。”唐醉晚柔聲道,“伯父從不會看著
旁人忙碌,自己歇著不管。”
唐昕哦了一聲,道:“那咱們去找下一處吧。”
一想到這樣的地方還有十幾處要找,唐昕就感到額角抽痛。
“先等等。”南宮星大步進去,“我問問這個丫鬟。”
聽到後面有人說話,那丫鬟拎著桶轉過了身,小臉上淚痕猶在,一雙秀氣眼
睛紅腫如桃,也不知哭了多久。
南宮星原本的問題哪里還好直接說出口來,只得先問道:“姑娘,你為何哭
得如此傷心?”
唐昕對家中下人倒是記得清清楚楚,打量一眼,便上來道:“青黛,這是唐
家貴客,你有什麼委屈,不妨說來聽聽。”
這種有唐門規矩內別名的丫鬟,豈會記不住主子們的臉,急忙向唐昕施個萬
福,低頭擦凈了臉,輕聲道:“沒有,奴婢……沒什麼委屈。”
“眼都哭腫了,怎麼沒有。”唐昕蹙眉道,“你……這頭發是怎麼回事?”
南宮星和唐醉晚也都註意到,青黛的另一側臉頰用垂落的散發遮擋住,看著
頗為邋遢,實在不像是丫鬟該有的樣子。
青黛嗚咽一聲,頓時又掉下淚來,“昕姑娘,奴婢……奴婢不得已……才放
下頭發蓋著的。”
說話間,她擡手向後撥開那片青絲,淚盈盈擡起了臉。
先前唐遠明就已經提過,羅傲為了找出文曲及其部眾,已經用上了很極端的
法子。
雖說沒有將所有嫌疑者一並砍了腦袋,但他命人在所有可能易容改扮的過堂
者臉上,都開一道口子。
南宮星以為只會是個檢驗易容與否的小傷,沒想到,會做得如此誇張。
青黛左半張臉,自眼角下到唇畔,竟多出了一道斜貫顴骨的深邃傷口,那上
面抹了上好止血藥粉,可皮肉外翻,猙獰可怖,頓時讓這水靈靈的俏丫頭成了不
人不鬼的母夜叉。
唐昕擡手掩口,震驚到後退半步。
南宮星心痛不已,一時無話。
只有唐醉晚不知內情,驚聲道:“你、你為何會被傷成這樣?家中來了賊人
麼?”
青黛頓時泣不成聲,哽咽道:“哪有什麼賊人……就是那些狼虎一樣的公差,
明明……奴婢什麼嫌疑都沒有,還要被拉到後面剝光搜身,四個男人看著,一個
女的在奴婢身上又摸又掏。奴婢真是羞得不想活了。怎麼知道,這麼搜完還要…
…還要挨上一刀。奴婢……奴婢這張臉,以後還要……怎麼見人啊……嗚嗚……”
唐昕怒道:“這種酷吏,你們為何還要聽他的!”
青黛抖了一下,小聲道:“有……有個脫衣服磨蹭些的姐妹,被當場打了二
十殺威棒,等劃開臉的時候,眼見人都沒氣了……主子們不出頭,奴婢們哪里還
敢說半個不字。”
“這唐門……如今到底還姓不姓唐!”唐昕氣得臉色都有些發白,但一句說
罷,臉上還是浮現出了無奈神情,“怎麼……怎麼能鬧到這個地步……”
青黛擦了擦淚,抽噎道:“奴婢……奴婢這樣還不是最慘的,聽說……聽說
有幾個先前就被抓起來的,玉捕頭說最有嫌疑的,足足……被削掉了半張臉。”
“什麼?”南宮星驚聲道,“削掉了……半張臉?”
青黛心有余悸地點了點頭,“應該不假,奴婢出來的時候遠遠見到了一個,
沒看清是蘇木還是蘇葉,從……從人中往左,眼睛往下,面皮……沒了。”
唐醉晚一個哆嗦,腳下一軟險些沒有站住,下意識地扶了一下南宮星的胳膊,
顫聲道:“這些……這些官家人,為何……為何能如此殘暴不仁?”
“在他們心里,賤籍的人,本就不算人。”南宮星咬牙說道。
但他心中知道,這的確是不全部殺掉的情況下,最有效揪出文曲的法子。
從霍瑤瑤那里知道了不少易容術的手段,其中沒有一樣可以在被削掉半張臉
的情況下還不露破綻。
羅傲若是連這種手段都用上,想必文曲的身份,八成已經暴露。
除非,文曲並沒有易容。
那不可能。
目前最大的幾個嫌疑人,範霖兒曾經的家底都被唐門刨了出來。紫萍、蘇木、
蘇葉甚至包括範霖兒試圖陷害的貼身大丫頭紫芙,都是在唐門已經服侍至少兩年
的丫鬟。而且,因為樣貌頗佳,這四個丫鬟進門不到一個月就都沒了處子之身,
連年伺候下來,文曲堂堂一個七星門門主,難不成還能忍辱負重到這種程度?
再者說,這四個丫鬟年紀也都不大,怎麼想,也不可能是威懾江湖數年的七
星門一位門主。
“小星,咱們……接下來去哪兒?”唐昕知道對南宮星來說,這些賤籍女子
平白遭受刑虐,足以怒不可遏,可這邊要找的事關他娘安危,她只能先問問想法。
說到底,親疏遠近還是有所分別,並且,被破相的,被削掉臉的,都已成了
事實。南宮星即便趕去,將羅傲出手打死,只要公子們的主意不改,為了千金之
軀的平安,這點賤民的臉,又算得了什麼。
算得了……什麼?
嘎巴一響,南宮星已轉過了身。
“走,咱們去找羅傲。”他的拳頭垂在腿邊,掌心已握得死緊。
“然後呢?”唐昕更加擔憂,輕聲問道。
“問問他,他的臉痛不痛。”
唐醉晚一怔,“羅大人的臉為何會痛?”
“等我去了,你就知道了。”
這時,青黛才想起問一句,“昕姑娘,你們來這兒……是做啥啊?”
“來找遠秋伯父,”看唐昕面色不佳沒有回答,唐醉晚從旁柔聲答道,“青
黛,你知道伯父在哪兒麼?”
“秋爺先前去藥莊找東西,說是急需一些治內傷的靈丹。”青黛低下頭,頗
為感激道,“後來到了這兒,本來說有幾樣他親手種的藥草打算拔了去,結果…
…湊巧見到我從屋里出來澆水。”
“然後呢?”唐昕一驚,扭身問道。
青黛看著南宮星緊攥的拳頭,神情恍惚間浮現幾分憧憬,“和這位少爺差不
多,也是……挺生氣的,額頭青筋都在跳,從屋子後頭裝了一袋子碎石頭,沈著
臉走了。”
南宮星忽然笑了。
“醉晚,你伯父喝酒麼?”
“喝,六個丫鬟加上我,一起也喝不過他。”
“走,”他一伸手將唐醉晚攬到腋下摟住,“阿昕,咱們去找羅傲。若沒捅
出大漏子,希望晚上能跟唐遠秋一起喝酒。”
唐昕略一猶豫,展顏一笑,飛身而起,脆生生道:“好,我作陪!希望晚上
能一起喝酒。”
唐醉晚努力擡起頭,看著撲面而來的風,微笑道:“能不能也算醉晚一個呢?”
“醉晚姑娘,你這名字聽著就不像能喝的樣子啊。”
“南宮公子,你看起來也不像天上的星星呢。”
與來時不同,回去的路上南宮星和唐昕都全力施展,如果不是為了找齊不讓
唐昕落下在後面,南宮星還能更快。
只用了約莫一半時間,他們一行三人就回到了前山。
這次,稍作打探,他們就問出了唐遠秋的位置。
就在二公子武平所住院落的門外。
南宮星讓唐昕去通知四大劍奴與霍瑤瑤過來,讓唐醉晚設法去找唐炫,自己
則先往那邊全力趕去。
等他一到,就發現唐醉晚找不到唐炫。
因為唐炫已經在此。
不止唐炫在此,唐遠明與唐遠圖,也都已到了。
在這些唐門高手對面,站著一排神情緊繃的公門高手。
而在兩排人當中的空地中央,矗立著一個肩寬體闊,身材高大,樣貌頗為清
俊,但身上打扮卻頗不修邊幅的中年男人。
從手上拎的那一口袋碎石,不難猜出,這便是唐遠秋。
他的身邊,已經倒下了十幾名衙役。
羅傲遠遠站在門內,捂著額角一處垂血傷口,神情冷漠。
一排強弓勁弩,就在墻頭……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5-21 12:26
標題:
竊玉 (29) 作者: 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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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5-11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另有《都市偷香賊》第六集已於阿米巴星球發布。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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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兄弟
根本不必走近,南宮星就能感受到緊繃的氣氛,早已一觸即發。
但唐遠秋泰然自若,不緊不慢從口袋里摸出一枚小石子,夾在指間輕輕一晃,
沈聲道:“就只有這些人了麽?羅捕頭。”
他的嗓音略帶沙啞,但渾厚有力,仿佛在寬闊的胸膛中產生了回響。
羅傲拿出一塊手帕,緩緩擦去額上的血,不緊不慢道:“唐門這是要公然造
反麽?”
唐遠明與唐遠圖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
唐遠秋大笑三聲,譏誚道:“你不必拿唐家來壓我,我唐遠秋素來一人做事
一人當,你想定我一個謀逆,也要看你羅捕頭算不算是皇親國戚。”
他雙目一瞪,喝道:“無關人等,不想受傷的都給我退開!我今日只要這姓
羅的給個交代,旁人不論!”
羅傲依舊是平緩無波的語調,只有唇角顯出幾分冷冽,“我受鎮南王府請托,
統管此案,你對我不滿,便是對王府不滿。王府為朝廷鎮守西南,你對王府不滿,
自然就是對朝廷不滿。江湖草莽對朝廷不滿者,其罪當誅。”
最後一字擲地有聲,墻上那些弓弩登時拉滿,緊弦之聲綿延一線。
“我家丫鬟臉上那每人一刀,就是你統管此案的手段?”唐遠秋面色不變,
右臂一掃,電光火石般動了一下。
那些差役只覺眼前一花,嗤嗤風聲撲面而來,嘣嘣哢哢一串脆響,所有弓弦
皆被打斷,所有弩身都被打裂。
幾支弩箭飛射而出,也都在半途被石子打落。
這一手暗器功夫返樸歸真,揮灑間無跡可尋,南宮星看在眼里,心道即便是
大搜魂手,全部接下也並非易事。
當年唐遠秋與他娘還能算是不相上下,十五、六年過去,兩人的武功,怕是
已不可相提並論了。
羅傲不退反進,上前一步,氣定神閑朗聲道:“如今文曲已確定就在唐家堡,
他與其黨羽皆擅易容改扮,不出此下策,難道要讓四位公子步世子後塵麽?”
唐遠秋怒道:“你出了這狗屁的下策,難道就抓出七星門的人了?”
羅傲微擡下巴,冷冷道:“當然,如今已有兩個易容疑犯被收押,所用易容
術配合著秘制肉膠,黏在臉上的皮不劃一刀根本看不出來。唐遠秋,你還有何指
教?”
這一下大出南宮星意料。
唐遠秋也顯得頗為錯愕,奇道:“當真?”
羅傲負手而立,朗聲道:“我身為此案督辦,難道還要信口雌黃?唐遠秋,
你若不信,找二公子要份手諭,我自然請你看個清楚明白。你若在此糾纏不休,
莫怪我將你就地法辦。”
唐遠明輕嘆口氣,上前作個長揖,啞聲道:“羅大人,家中兄長魯莽,多有
冒犯,我們兄弟過後必定負荊請罪,還請萬萬海涵。”
“唐遠明,你不必急著代我道歉。”唐遠秋袍袖一拂,沈聲道,“我剛才便
已說了,唐遠秋一人做事一人當。你緝拿兇犯對,但傷及我家如此多的無辜下人,
就該給個說法!”
羅傲面無表情,冷冷道:“一些奴籍賤民,賣身於此的價錢也超不過五兩銀
子,為辦案略有犧牲,要什麽說法?二公子恩準無嫌疑者每人賠付十兩,倘若有
心,自贖都也夠了,一刀換來不必一輩子在此做牛做馬,任人欺淩,很不值麽?
亦或是,你有什麽更好的法子?”
唐遠秋怒目而視,道:“這一刀如此狠毒,破相極重,縱然自贖,又有什麽
好日子可過?”
羅傲不屑道:“你不妨下去問問,你家哪個丫鬟對十兩銀子賠償還覺不滿的,
叫她過來找我,我為她安排將來的出路。這世上有的是老實巴交的莊稼漢討不到
老婆,只要她不嫌日子辛苦,我包她有男人可嫁。”
他斜目一瞥,神情鄙夷,“你暴跳如雷,不過是因為她們是你家的私產,一
刀破相,令你面上無光罷了。所謂正道名門,不過如此。”
南宮星在心中嘆了口氣,來時的湧動熱血,透底而涼。
即便羅傲的話有幾分強詞奪理,但他至少有一點說得沒錯。
對這些賣身為奴的苦命人來說,十兩銀子,換破相一刀,是很難拒絕的交易。
更不要說,還有協力查案的大義在上,名正言順。
但唐遠秋仍不肯善罷甘休。
他冷笑一聲,道:“羅捕頭,你查遍了我家的下人,那你自己呢?這種證明
清白的法子,你不來做個表率麽?我怎麽知道,你就是羅傲,不是七星門文曲的
心腹部下?或者,正是文曲本人?”
南宮星屏息凝神,只等著羅傲答複。
若文曲已經身份敗露,羅傲必然會拿來證明自己清白。
可答案讓他很失望。
羅傲只是道:“若人人皆受懷疑,便要人人挨上一刀麽?”
看來,文曲還沒找到。
南宮星略一沈吟,心中又生疑竇。
是沒找到,還是……另有隱情?
可已經到了嫌疑人的臉都被削掉一半,無關人等均要挨上一刀的程度,哪里
還有辦法藏住易容者的身份?
難道文曲其實一早就以真面目進了唐門?
他正自思忖,唐遠秋已緩緩道:“人人挨上一刀當然不必,那也非我所願。
但我現在懷疑你,你是不是該給個交代?”
羅傲不屑一笑,道:“如此說來,若我懷疑你呢?此次辦案唐門之中只有你
反應最大,一來便傷了十余名官差,且你多年不在唐門任職,只是有任務的時候
才幫忙出手,說你有嫌疑,不是理所當然麽?”
“好,你懷疑我,我便給你個交代。”唐遠秋大笑一聲,足尖一挑,已將地
上一個衙役腰刀勾起半空。
他出手一抓,反揮回來,眨眼間血花四濺,那張頗清俊的臉上,登時便多了
一道皮肉外翻的猙獰血口。
當即,驚聲四起。
羅傲一直波瀾不驚的神情,也終於起了變化。
“到你給我這個交代了。”唐遠秋將染血腰刀往地上一丟,臉上的血也不去
擦,一雙怒火熊熊的眸子,只死死盯著羅傲的眼。
“你要的是個交代麽?”羅傲冷冷問道。
唐遠秋面上殺氣四溢,沈聲道:“你給的是交代,我要的是公道。”
羅傲環視一圈,周遭唐門已有不少弟子到位,南宮星身後四大劍奴等人也已
到了,江湖武人與朝廷幹將,眼見便成了涇渭分明的雙方,正當中,便是楚河漢
界般屹立的唐遠秋。
“好!”羅傲突然低喝一聲,反手抽出身邊一個差役佩刀,明晃晃的刀光一
閃,尖頭已刺入自己面頰,“唐遠秋,這一刀並非我自認有錯,而是我敬你三分,
給你你要的公道!”
他每說一字,那刀尖便劃下幾分,猩紅鮮血順著刀口汩汩流下,話說完畢,
那傷也自眼角一路延到了唇畔。
他拿出手帕,擦凈刀尖,緩緩插回身邊差役刀鞘,抖開,換過一面,輕輕按
住傷口止血,冷冷道:“你可滿意?”
“好,羅大人,此案你若有什麽差遣,知會一聲,唐某願意效勞。”唐遠秋
冷冷回道,拂袖便走。
幾個公門高手不忿,怒目而視。
羅傲擡手攔住,漠然道:“不妨事,查案要緊,將傷了的弟兄擡進來,請唐
門找人醫治。”
他轉身走出幾步,扭頭又道:“唐遠圖,外姓弟子明日開始過堂,他們要不
要一刀驗身,你來堂上與我一起定奪。我只有這一張臉,應付不來第二個唐遠秋。”
這時,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道清朗聲音,“羅大人,人人臉上割一刀,能有什
麽用處?易容改扮早已清查過不知幾次,你當真要將唐門與此地公差的關系,搞
到水火不容麽?”
羅傲扭頭,冷冷道:“何人在此妄言?”
南宮星邁上一步,不卑不亢道:“不敢,正是區區小民。在下不才,也曾幫
玉捕頭抽絲剝繭,暫且洗脫大罪。”
“但如今管事的是我,不是玉若嫣。”
“管事的是誰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辦事的不能亂了陣腳。”南宮星盯著羅
傲雙眼,朗聲道,“的確,文曲和其黨羽就在唐家堡這片地方。可這里說大不大,
說小不小,山上山下里外數千人頭,你如何才能斬盡嫌疑?”
“我不說空話,你若有法子,便說,沒有,不要浪費羅某時間。”
南宮星要的就是這個時機,他趁諸人都在,高聲道:“我有一名幫手,也通
曉一些攝心迷魂的法子,與其漫無目的在全唐門的人中惹是生非,為何不拿出收
繳的那些亂心燈,讓我帶著幫手,先去審審嫌疑較重被你關起來的那幾人呢?”
羅傲冷冷道:“你的幫手?”
南宮星將霍瑤瑤拉到身邊,道:“就是她,羅大人若不信她的本領,可以取
些亂心燈,找位你信得過的心腹,試試便知。”
霍瑤瑤壯著膽子挺直腰桿,小聲咕噥道:“主子,我……我可還沒這麽拿本
來面目在一大堆六扇門鷹爪孫眼前晃蕩過呢……你別害死我喲。”
羅傲盯著霍瑤瑤看了片刻,緩緩道:“她如何能算清白?誰能擔保得起?”
南宮星微笑道:“她是否清白並無太大幹系,因為她施展手段的時候,我會
在旁,羅大人如果不忙,也可在旁,眾目睽睽,結果如何大家眼見為實就好。”
說話間,唐炫已悄悄離開人群,追著唐遠秋去了。
唐遠明走出兩步,附和道:“我覺得可行。南宮星是我外甥,可算是唐門自
家人,他身為癡情劍的高徒,斷然不會是七星門走狗,唐門願意信他。”
唐遠圖哈哈一笑,道:“不錯,我也覺得這法子甚好,南宮,過後你和你的
小娘們要是不忙,也來審審我抓的那群混賬東西,看看天道那幫龜孫,到底安的
什麽心。”
唐門的態度,顯然已由兩位掌事表明。
但羅傲似乎還是沒有退讓的打算,他神情雖凝重幾分,目光卻依舊堅定如鐵。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厭惡江湖人的幫助,還是另有什麽隱情。
就在羅傲口唇微動,似乎是要出言拒絕之時,一個身影忽然飄然而至,在半
空騰雲駕霧般一翻,使個漂亮輕功,穩穩落在墻頭,笑道:“怎麽的,羅傲,別
人要幫忙,你一個勁兒地推三阻四,我們兄弟幾個的安危,你到底是上不上心吶?”
本以為來了斷爭執的會是二公子,不料先一步到此的,卻是五公子武烈。
他居高臨下掃了霍瑤瑤一眼,不等羅傲回應,便不忿道:“南宮星,本公子
到底哪點不如你?怎麽你隨便請個幫手便是水靈靈的丫頭,你肚子里長著磁石,
專吸好看姑娘不成?”
霍瑤瑤急忙縮到南宮星身後,躲開了武烈那炯炯有神的目光。
“我八歲算命,相師說我這輩子好運多,大劫多,運是桃花運,劫也是桃花
劫,合該我為了心儀姑娘四處奔波,為她們兩肋插刀。”南宮星聽他有相助之意,
口氣也柔軟許多,拱手笑道,“如此也並非都是好事,在下處處受牽絆,可不如
公子這麽灑脫。”
武烈大笑三聲,道:“少來這套,隨你送多少高帽,我也不會服氣的。要不
是我身份在這兒,不方便行走江湖,一定比你更能招蜂引蝶。”
南宮星忍不住笑道:“公子莫非覺得招蜂引蝶是什麽好話?”
“話好不好,看說在什麽地方,你我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招蜂引蝶算是求仁
得仁,有何不可?”武烈跳下院墻,轉頭看向羅傲,“姓羅的,本公子覺得南宮
星的餿主意馬馬虎虎還能湊合用,你怎麽說啊?”
羅傲唇角微微抽動,面頰略繃,卻不敢發作,只能拱手道:“屬下仍有擔憂。”
武烈擺擺手,“那你憂你的,我回頭去找玉若嫣,我們幾個查,你把那幫嫌
疑重的都給我備好咯,本公子提人的時候要是不順,第一個便來找你。”
羅傲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卻只能低頭應道:“是。”
南宮星見狀,暗暗感慨,官場比起江湖,果然還是水深得多。難怪師父常說
師公不易,比她打理如意樓要兇險艱難數倍不止。南宮星那時當然不信,如今,
才隱隱有了點感觸。
武烈臉上神情才剛露出幾分得意,羅傲又擡起頭,朗聲道:“此事幹系重大,
還請五公子容許,屬下要先向二公子稟告一聲,方能定奪。”
“拿二哥壓我麽?”武烈面上一寒,一股逼人氣勢從神情中透出,“羅傲,
你來了這兒之後,越發沒大沒小了啊。”
羅傲仍道:“若是不先稟告二公子,越權允諾,才是沒大沒小。”
武烈忽而擡手,啪的一聲脆響,在羅傲沒受傷的那邊臉頰打了一記耳光。
此時圍觀人群比方才只多不少,見此情景,驚愕抽氣聲此起彼伏。
羅傲的臉被抽得扭開,斜看著旁邊,滿眼愕然。
武烈甩了甩手,笑道:“連這個一起稟告二哥吧,看看他最後如何定奪。”
南宮星大惑不解,完全不懂為何會有此一出。羅傲即使是初出茅廬的楞頭青,
這種下馬威,也更像是純粹的生事挑釁。
羅傲緩緩將頭擺正,雙唇緊抿對武烈欠身行禮,一言不發,轉身大步離去。
武烈目光一掃那些兵卒衙役,冷冷道:“怎麽,你們在這里刀槍棍棒舉著,
是要為你們羅捕頭討個公道麽?”
那幫官差急忙將手中兵器收起,紛紛口稱不敢,單膝跪地不再擡頭。
“哼,總算耳根清靜了。”武烈轉身站到門前,不屑道,“這種人,臉上動
刀子不覺得疼,撕了他面子才知道痛。看他能不能記住這個教訓,再下令給人臉
上動刀的時候,能記起本公子這一巴掌。”
原來他也是來替挨了刀的下人們出氣的麽?
唐遠明一抱拳,疲倦道:“公子費心,唐門上下感激不盡。”
這場風波看似就此消於無形,但南宮星總覺得,羅傲此舉背後,必定還有什
麽深意。
到了此時,還能被揪出來的易容下人,恐怕並不能帶來什麽突破性的進展。
比起那個,他更在意被削掉半張臉頰的那四個丫鬟。
先前他一直覺得,紫蘇、紫萍、蘇木和蘇葉這四個之中,必定就有文曲冒用
的那個身份。
可若是這四人都被削掉了半張臉,那如何精妙的易容術,恐怕也再難掩飾本
來面目。
那文曲究竟去了哪兒?還是說,中間已經悄悄掉包,將被頂替的丫鬟換了進
去,替罪魁禍首受了這削面酷刑?
諸多疑雲在眼前,南宮星也顧不得那麽多,看人群將散,命四大劍奴護送唐
昕和霍瑤瑤回房,自己則在旁垂手而立,靜等著武烈與唐門兩位掌事說完。
“怎麽,南宮星,你還有事?”目送兩位掌事離去後,武烈看向南宮星,眸
中精光閃動,笑道,“我可想不出,你我之間,還有什麽私事好談。”
南宮星拱手道:“在下實在不知,何時與小公子結了私怨。”
“哈,”武烈譏誚道,“你裝傻的本事,和我幾位哥哥快有的拼。我看中的
女人,是你的,這還不夠麽?要麽你今天讓雍素錦來伺候本公子一夜,此後本公
子與你把酒言歡,不在話下。”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小公子此言,倒像是想試試在下的功夫啊。”
“怎麽,你還敢對本公子出手不成?”武烈口中說著,忽的一聲,右拳已向
著南宮星面門打來。
“好大的江湖氣,你當真是王府公子?”南宮星皺眉反問,擡掌一撥,靠情
絲纏綿手將這拳帶偏消解。
“要不你問問我老子?”武烈哈哈大笑,被格開的手臂猛然運力一震,跟著
雙足騰空而起,向著南宮星就連踢數腳。
鬥嘴無益,南宮星仍用情絲纏綿手化解,腳下踩著步法騰挪後退。
可武烈的功夫的確有些紮手,雖然一看就是慣使兵刃的,此刻赤手空拳一樣
打得虎虎生風,勢大力沈。
情絲纏綿手精妙有余力道不足,變招數次之後,南宮星不得不聚精會神,轉
為大搜魂手對敵。
武烈笑道:“好,不愧是唐門後代!”笑聲中,招數一變,中宮直進,比此
前竟又剛猛幾分。
然而南宮星此刻已經看出,與他類似,武烈所學極雜。
雜,則不精。
同樣不精,但他自幼經姨娘和親娘的醫毒兩道協力用藥,又有師父親傳陰陽
隔心訣夯實根基,內功可不知要勝出多少。
擔心切磋之中對方可能突施冷箭,吸取了當初柳悲歌的教訓,南宮星單足後
撤,沈聲低喝,周身內力轉瞬間流轉變化,由陰至陽,手臂筋肉墳起,一招落日
神拳劈面打去。
武烈明顯吃了一驚,雙臂擡起一封硬擋。
砰的一聲,他雙臂衣袖被剛烈真氣震碎,如彩蝶舞動四散紛飛。
他也被震得向後連退數步,雙眼一瞪,笑道:“好,要得就是動真格。你內
力霸道,別怪我用兵器。”
話音未落,他嗆的一聲抽出腰間寒光閃閃的長劍,一挺刺來。
這劍勢迅疾狠辣,渾然不似王公貴胄家中會教授的武功,倒比尋常江湖人的
殺氣還要重些。
南宮星早已習慣空手對白刃,落日神拳也並不畏懼什麽劍法,剛猛真氣運在
雙臂,當的一聲先將長劍震開,錯步上前一拳打出,帶起罡風猶如利刃。
被這麽一拳打中,比中劍好不出多少,武烈急忙回劍自救,反撩南宮星肩頭。
南宮星低喝一聲,功力外放,突前進擊。
嘭!
一聲悶響,武烈回封胸膛的左手如遭錘擊,右手長劍都拿捏不穩,被南宮星
真氣震開,喉頭一甜,腳下離地寸許,向後飄開數尺,腿窩一軟險些立足不住。
他急忙長吸口氣,壓下翻湧氣血,笑道:“不愧是如意樓少主,陰陽轉換好
生厲害。”
“陰是陰,陽是陽,不過能自如轉換而已,有什麽厲害。”旁邊突然傳來一
句不屑評判,音聲慵懶酥柔,一聽便知,四公子身邊那位輕羅,到了。
武烈收劍回鞘,“喲,那你說說,什麽才厲害?”
“自然是陰陽融合,不分彼此,隨心所欲。”輕羅從花園走出,仍穿著宮裝
長裙,頭飾繁複,若不是口中所說與曾經所見,分明更像是個將要奔赴王公盛宴
的美婦。
她並非空口白話,櫻唇開合同時,那雙柔白手掌從流水般的衣袖中斜斜一探,
將地上兩片落葉憑空吸起。
旋即,就見她十指輪撥,如在彈奏無形之琴,那兩片落葉飄在掌下尺許,懸
空不住轉動,就在南宮星與武烈眼前,兩片葉子從中分開兩半,一半漸漸結上一
層寒霜,一半漸漸冒出青煙,左右四半,對應位置還兩兩相反,簡直像是在變戲
法一樣。
轉眼間,左下右上兩個半片火星一跳,焦黑燃起,左上右下兩個半片覆霜碎
裂,紛揚灑落。
這一手驚世駭俗的絕技露罷,輕羅皓腕一轉,提起曳地長裙,款款走過武烈
玉南宮星中間,嬌笑道:“這次可記住了,什麽才叫厲害。今後,可莫要再打四
公子的主意,否則,四公子心慈手軟,我可是最毒的婦人心。”
南宮星心中暗暗一驚,自忖莫非母親就是去找輕羅試探深淺,被誤會要對四
公子不利而落敗被捉?
輕羅這手功夫的確配得上她所說的陰陽融合隨心所欲,他仔細回想,即便是
認識的前輩中,能與她匹敵的也超不過一手之數,而且,勝敗猶未可知。唐月依
若是正面與她交戰,勝算絕到不了二成。
可他一眼望去,武烈的眼神也變得頗為複雜,像是被震懾到的樣子。
南宮星等輕羅走遠,輕笑一聲,主動道:“這話,也不知是說給誰聽的。”
武烈冷哼一聲,道:“你一介江湖草莽,能對我四哥有什麽威脅?自然是說
給我聽的。這女人功夫深不可測,還長得挺美,看來艷福,我也比不過我四哥。
他娘的!”
他憤憤罵了一句,瞪眼看向南宮星,“你喝酒麽?”
南宮星本打算與唐遠秋共飲一杯,但想到唐炫就在那邊,不禁有些頭痛,便
笑道:“不愛喝,但也從未醉過。”
“去我住處喝一杯?”
“不必帶誰的話。”
“帶你奶奶的腿。”武烈笑罵一句,“我就是請你喝花酒,也不必你自帶娘
們啊。走不走?”
“走。”
南宮星並不太相信酒後吐真言那一套。
但凡有些內功底子的,想要不喝醉實在是太過容易,而且,喝醉了也不說真
話,他爹就擅長得很。
所以他並不覺得和武烈喝酒能得到什麽有用的情報。
他答應下來,單純是覺得有趣。
如果武烈並非鎮南王府的公子,也並未卷入到此次事件之中,他興許還會努
力嘗試交個朋友。
可惜,如今他們只能坐在一起,單純地喝酒。
唐門原本為公子安排著伺候的奴婢,武烈這種風流小哥,當然要了兩位侍寢
陪酒。
但羅傲將她們的臉也毀了。
這想必就是武烈當眾給他那一耳光的原因。
那兩個婢子還在,只是都將長發散了半邊,擋住了受傷面頰,為他們倒酒的
時候,也都在強忍著淚。
幾杯下肚,武烈將手伸進身邊那個奴婢發絲之間,輕柔撫摸著內里傷疤,柔
聲道:“你們放心,本公子說了會為你們出這口氣,就一定做到。那一耳光,算
是定金。”
“奴婢不敢。”那丫鬟急忙低頭,顫聲道,“奴婢只是想著能伺候好公子而
已。”
南宮星略一擡眼,輕聲道:“小公子難不成還要殺了羅傲麽?”
“一條亂咬人的狗,殺便殺了,有何不可?”
“可二公子如今不信玉若嫣,追查文曲與天道之事,還要仰仗羅傲指揮。”
武烈冷笑道:“你們江湖不是人才濟濟麽,少了個羅屠夫,就只能吃帶毛豬?”
南宮星淡淡道:“我自然是不想吃羅屠夫的豬,可如今這里最大的,不是你
二哥麽。長幼有序,你也沒辦法不是。”
武烈的神情變得微妙幾分,端起酒杯緩緩灌下,哈哈一笑,道:“家里兄弟
哪個不知道長幼有序,嫡庶有別,誰還真當回事不成?你不必費那力氣試探套話,
我們兄弟放著王府的好日子不過,跑來這江湖草莽的地盤,你真當是來給大哥報
仇的麽?”
南宮星靜靜喝下一杯,沒有開口。
武烈知道本該只有天道少數人才知道的事,南宮星不信他與天道會毫無幹系。
可具體到什麽程度,南宮星完全摸不到頭緒。
索性就只是喝酒。
空壇子撤下去六個,月亮漸漸上了樹梢,二公子的部下,終於過來傳話,請
武烈過去見面。
“要一起去麽?”武烈撥開頭發,往身邊丫鬟傷疤上親了一口,拿起酒杯餵
她喝下,笑問南宮星。
南宮星略一沈吟,道:“可二公子並未傳我。”
“我帶你去,不必他傳。”武烈站起,看似醉意上頭,雙眸卻清亮澄澈,看
來再灌三壇下去,也不會有什麽變化。
“好,那我便跟你走一趟。”
大概是為了管理查案事宜方便,二公子武平搬去了唐遠書平日處理門派事務
的院子,距離其他幾個兄弟的住處都不太遠。
南宮星跟著武烈進去,一眼就看到四公子武瑾也在屋中,靠著軟榻,腳邊放
著半圈暖爐,輕羅依舊如靠墊一樣環抱他護在身後,明眸流轉,暗含警告地瞥了
南宮星一眼。
武平看見南宮星,並未有多意外,淡淡道:“你也來了,正好,省了我的功
夫。”
南宮星環視一圈,除了三位公子,門主唐遠書與夫人也在,唐行澤與另一個
年輕人隨侍在側。
那人南宮星此前並未見過,看上去相貌平平,和和氣氣,臉頰笑紋頗深,一
望便心生親切。
玉若嫣站在武平身後,面無表情,身上依舊沒有帶著兵器,星眸暗淡,好似
珍珠蒙塵,失卻光華,令人心疼。
他大致打量過屋內格局,拱手躬身,朗聲道:“草民魯莽,不請自來,多謝
公子海涵。”
武烈大馬金刀往椅子上一靠,拍拍身邊座位,眼睛一翻,道:“我帶你來的,
不必別人海涵。坐。”
此前素有傳言說鎮南王五子性情頑劣,由此看來,倒也未必都是偽裝。南宮
星看一眼武平,見他並未發作,便順勢落座。
廳堂內一時間無人說話,隨著詭異的靜謐,無形的壓力如霧彌漫,籠罩在各
人心頭。
南宮星仔細觀察,深思熟慮,收起肚子里的話,也跟著一起當上了悶葫蘆。
等垂發遮面的丫鬟上來換了一輪熱茶,武烈第一個按捺不住,大聲道:“二
哥,你瞧見了麽,剛才給你端茶倒水的姑娘,好好的臉,就這麽挨了一刀。”
武平輕聲道:“我自然也是心痛的。只不過此事,怪不到我,也怪不到羅傲
頭上。”
“哈,”武烈一拍扶手,道,“那要怪誰?怪那把刀麽?”
武平長嘆口氣,道:“罪魁禍首,自然是借大家為掩護藏身的文曲。五弟,
若是有禍害王府的極其危險之徒隱藏在一批下人中,一時間分辨不出,為了王府
安危,你會如何做?”
“都轟出去,賣往別家。”
“可那惡徒一旦得到自由,便會釀成大禍。”
“那就都關起來,扔進地牢養著。”
“幾百號人,養不起。”
武烈面上一紅,大聲道:“那你就要都殺了麽?父王治軍令行禁止,治民寬
厚仁和,鎮南王府統領西南五、六十年,幾時有過草菅人命的惡名!”
武平淡淡道:“羅傲並未濫殺一人,如何能叫草菅人命?此事的確對無辜下
民頗有損傷,我已發函請示父王,在原本一人十兩的補償上,另加明珠一顆,就
從我今年誕辰父王的賀禮中取用。”
“哼,”武烈不屑道,“財帛動人心,最後還是這套。”
“你要的公道保障不了他們今後的生活。”武平耐心十足,緩緩道,“我已
告知羅傲,余下弟子不必再用這種極端手段,玉若嫣說得對,文曲的範圍,就在
這些下人之中。”
武烈一挑眉,道:“那你們豈不是應該找出來了?下人的臉都已經劃過了,
那兩個易容的,哪個是文曲啊?”
“都不是。”武平搖頭道,“那兩個易容被揭破的,趁人不備,吃了一口臉
上的肉膠,服毒自盡了。”
不等武烈瞪眼發作,他馬上又道:“但南宮少俠既然帶來了好幫手,就從嫌
疑最大的人開始,一個個清查過去吧。此次收繳的亂心燈分量很足,我相信,以
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確實是最好的辦法。”
武烈就像存心擡杠一樣,當即搬出了羅傲的觀點,“可誰能保證那個幫手就
不會出問題?”
武平看向南宮星,微笑道:“南宮少俠,你願為你的幫手擔保麽?”
南宮星還未開口,武瑾卻在旁道:“二哥,我相信小星不會看錯人,不如,
我來為他找的幫手擔保吧。”
武平眼中笑意更盛,柔聲道:“沒想到,四弟也和南宮少俠有幾分交情。”
“不過一面之緣。”武瑾靠在輕羅身上,渾不在意周遭目光一樣用掌心輕輕
摩挲著她的大腿,懶懶道,“但若沒有他賣力洗脫玉若嫣的嫌疑,此案如今已經
結辦,玉若嫣也早就含冤而死。若說這諾大唐門的可用之人里,有誰絕對不可能
跟文曲合作,那便只有他了。”
武烈冷笑道:“四哥這意思,玉若嫣也不可信咯?”
“三哥中毒中得蹊蹺,顯見此次的幕後黑手,仍在對玉若嫣有所圖謀。既然
如此,讓她適當避嫌,也是為了她好。”武瑾半垂眼簾,道,“難道,五弟更願
意玉若嫣以身涉險麽?”
南宮星揉揉眉心,只覺這兄弟三個每一句都話里有話,可又完全摸不清其中
頭緒,心中煩躁無比。
“南宮少俠,我們兄弟之間意見不一是常有的事。”武平看向他,柔聲道,
“你不必掛心這些,只要確認,你找的幫手可用,那麽,我明日便讓羅傲安排,
事不宜遲,咱們還是應該趁早找出文曲才好。”
南宮星原本並不想讓霍瑤瑤承擔這麽大的壓力。
可事已至此,他騎虎難下,一旦後撤,羅傲必定不會再給他介入此案的機會。
“好,我明日便帶著幫手,全力清查疑犯。”
“如此甚好。”武平微笑道,“那,南宮少俠,時候不早,你就先去和幫手
準備,好好休息一晚吧。我們兄弟與門主,還有些話要說。玉若嫣,勞駕你送送
南宮少俠。”
“是。”玉若嫣略一頷首,快步走向門外。
武烈還想抗議,但一眼看向武瑾,不知發現了什麽,略一皺眉,沒再作聲。
南宮星跟著玉若嫣離開,心里雖又不甘,可轉念一想,王府兄弟之間暗流湧
動,四公子有輕羅這樣的怪物在旁都不敢輕舉妄動,足見水深。他還是切忌貪心,
專心將文曲這個關鍵找出為妙。
路上他有意向玉若嫣攀談幾句,可她興致缺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比起
當初上山在地牢中見到的時候還要萎靡不振。
南宮星心中好奇,忍不住問道:“玉捕頭,我下山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你為何會像是失了魂一樣?難道……你又中了什麽心劫?”
玉若嫣搖了搖頭,直到快將南宮星送回住處,才輕聲道:“我不清楚。南宮,
我與她擦肩而過後,心里就一直不舒服。我很累,你……容我歇歇吧。”
南宮星一凜,扭身道:“你是說素錦麽?”
玉若嫣沒有回答,她步履匆匆,轉眼,修長的背影就消失在了唐門曲折崎嶇
的夜路盡頭。
南宮星長嘆口氣,回到客居廂房。理所當然,他推門進了唐昕特地沒回家也
要過來陪他的那間臥室。
不料,霍瑤瑤也在里面。
他正要以為唐昕今晚疲倦準備讓霍瑤瑤出來遞補協力,就聽外面傳來唐醉晚
帶著幾分笑意的聲音。
“南宮公子,是你回來了麽?”
“是我,怎麽了?”
“你說要跟伯父喝酒,我特地將他請來了。”
南宮星開門,縫隙間,露出了唐醉晚黑漆漆的雙眸。
她的眼睛,好亮。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5-21 12:28
標題:
竊玉 (30)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5-18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另有《都市偷香賊》第六集已於阿米巴星球發布。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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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把酒
“我與你伯父約酒,為何你會如此欣喜?”南宮星扭臉交代一聲,邁出門檻,
輕笑問道。
唐醉晚並不回避他的目光,落落大方道:“因為伯父是我很尊敬的人,南宮
公子也是我很尊敬的人,你們能談得來,醉晚心中自然是高興的。”
“你我相逢不過寥寥數面,到得了尊敬的地步麼?”看得出她並非奉承吹捧,
南宮星不免有些好奇。
“唐門百年世家,又出了驚天大案,南宮公子作為各大派防備的如意樓中人,
唐門叛徒的兒子,卻心甘情願只身犯險,不論為何,這份膽色,總是值得敬佩的。”
唐醉晚輕柔說道,明眸流轉,宛如晨星光漾,“而且,你一個外人,肯為唐家受
傷的下人丫鬟怒發沖冠,比伯父更令我心向往之。”
“其實他就是色膽包天,”唐昕跟到南宮星身邊,鳳目斜瞥,盯著唐醉晚的
神情,微笑道,“另外當真有幾分奇奇怪怪的俠義心腸。”
唐醉晚柔聲道:“俠義便是俠義,為何要加個奇奇怪怪在前?”
“因為他頂瞧不起咱們這些武林門派,打心底就沒把自己當作江湖人。”
南宮星笑了笑,朗聲道:“我也沒把自己當作官差,我便是我,我只把自己
當作南宮星就好。走吧,莫讓舅舅等候太久,否則實在失禮得很。”
唐醉晚看向唐昕,微笑道:“昕姐姐也要去麼?”
唐昕微擡下巴,笑道:“那是自然。”
唐醉晚眉目一轉,輕聲道:“那可正好,醉晚本還擔心,只有我一個姑娘家
作陪,顯得突兀。請。”
南宮星微微皺眉,低聲在唐昕耳邊道:“阿昕,你那三、五杯下去就唱小曲
兒的酒量,成不成啊?”
唐昕臉上一紅,羞惱道:“你提這個,是不想讓我去麼?”
“不是,是怕你隔天醒來躲在被窩里不見人。”
她用手肘頂他一下,小聲道:“你多幫我擋著點就是。”
“好。”南宮星微笑答道,跟著唐醉晚走進相隔不遠的堂屋。
唐遠秋換了身衣服,坐在八仙桌畔,臉上那道刀疤血痕猶新,也未塗藥,就
那麼敞亮擺著。
他面前桌上沒見多少菜肴,只放了一碟點了醋的拌五豆,一個木飯籃中裝著
兩條熏豬腿,擺了把薄而鋒利的片肉刀。
而桌邊,整整齊齊擺了足足八壇酒。
唐遠秋分開雙腿跨坐在凳子上,平伸右手,道:“請,幾壇水酒,莫要覺得
招待不周。”
唐昕和唐醉晚順次行禮入座,南宮星拱手道:“外甥這句久仰,可的確不是
客套。自小,我就常聽母親提起您。”
唐遠秋微微一笑,道:“好,今日咱們只敘親情,不談雜務,免得壞了酒興,
如何?”
南宮星本也沒打算說那些千頭萬緒的煩心事,笑道:“就聽舅舅的。只不過
……外甥還是有句話想要問問。”
唐遠秋略帶花白的眉毛一挑,沈聲道:“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你不必問了。
唐門的事情沒有了結之前,你見不到她。因為此地,對她已太過危險。”
“敢問家母是否安康?”南宮星略一沈吟,還是追問了一句。
“暫時死不了。”唐遠秋拎起一壇酒,五指虎爪般一握,撕掉泥封,“安心
喝酒,不論什麼雜事,過了今晚再談吧。”
南宮星微微皺眉,“只是喝酒?”
“還有豆子,肉。”唐遠秋伸指捏起幾粒豆子,彈進口中,“談事情的時候
只談事情,喝酒的時候,最好就只吃菜喝酒。南宮星,你找我,是為了喝酒還是
談事?”
“該問的都已問完。”南宮星笑道,“現下便只是喝酒。”
“好!”唐遠秋哈哈一笑,將開封壇子放在桌上,道,“作陪的,倒酒!”
唐醉晚含笑點頭,挽起袖子露出一段潤白皓腕,從桌邊取出一個竹鬥,便要
伸進去打酒出來。
唐昕跟著站起,笑道:“不必那麼麻煩,我來。”
說著,雙手一合,運起幾分真力,將那酒壇抱起,順次給唐遠秋、南宮星斟
滿。
她內功不夠精純,一壇酒倒得頗為晃蕩,南宮星的碗邊還灑了幾滴。但終究
比唐醉晚拿不動這酒壇要好。
唐遠秋點頭,擡碗道:“幹。”
南宮星只得跟上,道:“幹。”
兩碗陳釀,即刻下肚。
唐遠秋抽出一條豬腿橫在桌上,將小刀遞給唐醉晚,一指酒壇,道:“四個
碗,都滿上。”
唐昕的俏臉頓時有些發白,這里的酒碗個頭頗大,尋常人一碗水下去都要漾
個飽嗝上來,這樣喝酒,她怕是要一碗唱曲兒兩碗懵,三碗再不分西東。
看她一邊倒酒一邊投來求助眼神,南宮星急忙道:“舅舅,阿昕酒量不行,
不如,由我代她吧。”
唐遠秋一伸手,橫在了唐昕的酒碗邊,擋住了南宮星的胳膊,淡淡道:“我
來,就是為了喝酒,不喝酒的人,何必在此坐著?”
說話間,唐醉晚已手腳麻利切好一盤肉片,將竹筷擺下分好,雙手端起沈甸
甸的酒碗,道:“醉晚在此最小,先幹為敬。”
說著捧碗仰頭,一口一口灌了下去,她每一口喝得雖小,但如飲水般連綿不
絕,轉眼就斯文秀氣地將一碗喝幹,倒亮碗底,微微一笑。
“好。”唐昕無奈,只得推開南宮星的胳膊,單手端碗,閉眼灌下。
“這才有個喝酒的樣子。”唐遠秋舉碗,望向南宮星,“幹。”
“幹。”
此碗落肚,一人吃了片豬腿,幾顆豆子,唐昕起身斟酒時,白皙面皮布滿紅
暈,顯然已經上頭。
“阿昕,你要醉了,就先回房跟瑤瑤一起休息吧。”南宮星擔心她醉態畢露,
過後酒醒心里難受,便柔聲勸道。
唐昕望了唐醉晚一眼,斟滿酒,仍坐回凳子上,語調中已經有了幾分醉意,
“堂叔,侄女酒力不濟,但甘願奉陪到底,若是一會兒爛醉失禮,還請堂叔不要
見怪。”
“酒後見真心,你只要不吐到我腳上,怎樣我也不見怪。”唐遠秋唇角泛起
一絲笑意,“幹。”
南宮星隱約意識到什麼,就不再勸唐昕,跟著端起酒碗,仰頭灌下。
不多時,半條豬腿一壇酒,就已進了四人的肚。
唐昕三碗下去,眼波早已迷蒙,倒酒的活再幹不了,連站起都身子搖晃,嘴
里那原本靈巧的舌頭仿佛大了三圈,靠在南宮星身上含含糊糊撒嬌道:“小星…
…人家……醉了。陪我……回房嘛……”
“你醉了,你就休息。”唐遠秋緩緩道,“我們還沒醉,還可以喝。”
話音未落,他提起又一壇酒,橫掌切飛泥封,放在了唐醉晚面前。
唐醉晚拿起酒鬥,伸進壇里一碗碗舀滿,輪到唐昕那碗,她略一猶豫,少倒
了一些進去。
沒想到唐昕鳳眼一翻,嬌嗔道:“怎麼,給我也滿上,你能喝,我、我就也
能。我……我才不會輸給你,不會……不會輸給你們……”
“我們?昕姐姐看來是醉得厲害了啊。”唐醉晚輕聲說道,落座切了幾片豬
肉,端起碗,道,“昕姐姐,別的我斷斷贏不過你,可喝酒,你也絕贏不過我。”
“不……不就是醉一場麼。”唐昕靠在南宮星身上,已徹底沒了禮數端莊,
端起碗晃晃悠悠湊到唇邊,先哼了一句小調,跟著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是啊,不就是醉一場麼。”唐醉晚柔聲應了一句,也跟著開喝。
她喝得並不少,但她的雙手還是和第一碗的時候一樣穩定,眸子也和第一碗
的時候一樣清醒,甚至,還更明亮了幾分。
而唐昕放下碗後,軟軟躺在南宮星的腿上,輕聲唱起了蜀中的山歌。
南宮星垂手撫摸著她發燙的臉頰,微笑道:“你還真唱起來了啊。”
唐昕修長的手指在他大腿上爬來爬去,吃吃笑道:“因為我……高興啊。”
唐遠秋輕嘆口氣,道:“她醉了。”
“是。”南宮星伸手輕輕按住她左乳,將一股醇和真氣從綿軟乳肉中送入心
脈,助她沈沈睡去,另一手端起酒碗,“但我還沒醉。”
“好。幹。”
“幹。”
唐遠秋放下酒碗,道:“醉了的,就不必在此。你送她回房吧。”
南宮星瞄了一眼唐醉晚,抱起唐昕道:“好,外甥去去就來。”
將唐昕送回廂房時,霍瑤瑤還沒睡,正對著桌上一堆東西,考慮給自己的臉
變個什麼樣子,她這習慣了易容改扮的,整天以本來面目晃蕩在公差眼前,總有
種沒穿衣服的不自在錯覺。
南宮星讓她好好照料著爛醉如泥的唐昕,自己在木盆邊用內功逼了些酒出來,
這才返回唐遠秋那邊,入座再戰。
不多時,第一條豬腿吃完,豆子也被捏了個幹凈,第三壇酒下肚,唐醉晚終
於也開始有了點醉意,那朦朦朧朧的眼波,仿佛大膽了許多。
“你可知道,她為何叫唐醉晚麼?”將另一條豬腿放在唐醉晚面前後,唐遠
秋看向南宮星,忽然問道。
南宮星哪里答得出,只好道:“外甥不知。想來……是她父親給起的吧。”
“錯,這是她母親起的。”唐遠秋哈哈一笑,眉宇間浮現出一股苦澀,“這
是她母親為了提醒我,我當年犯下的錯。”
唐醉晚微笑不語,白生生的小手緊握著那柄薄而銳利的小刀,靈巧地一片片
切肉。
聽上去,接下來似乎要有什麼家醜冒頭,南宮星略一猶豫,道:“舅舅不是
說,今日只喝酒,不談雜事麼?”
“談事情的時候,不喝便是。談完再喝。”唐遠秋將酒碗一扣,淡淡道,
“再者說,這也不是雜事。”
南宮星打量著桌邊兩人神情,暫且雲山霧罩摸不清狀況,只得道:“好,那
就談完再喝。”
“實不相瞞,醉晚,其實是我女兒。”
聞言,南宮星瞠目結舌,論驚訝程度,大概只有聽人說唐昕是他親姐姐才能
比擬。
倒不是說這兩人的父女關系有多麼驚世駭俗,豪門世家那些齷齪事情,他娘
時常講,講唐門的,講南宮世家的,偶爾還會講講從他師父那邊聽來的京城秘聞。
他驚訝,主要還是不明白唐遠秋突然自爆家醜,究竟意欲何為。
他看向唐醉晚,用眼神詢問,唐遠秋是不是已經喝多了,只是外表看不出來。
唐醉晚盈盈一笑,輕聲道:“醉晚確是不倫之女,家母從未隱瞞,只不過此
生此世,我都只會叫他伯父。”
我看你們兩個都醉了……南宮星摸摸下巴,不知道說什麼好,心想不行還是
把碗擺好接著喝酒吧。
“你是否覺得我喝多了?”唐遠秋嗤笑一聲,二指在倒扣碗底上輕輕敲擊,
敲出頗為悠揚的旋律,口中道,“其實我肯來跟你喝酒,就是因為醉晚求我。她
第一次求我,我自然要為她辦到。她肯為你求我,那麼,我為她多說幾句,也未
嘗不可。我雖然厭惡她的母親,但醉晚這個女兒,我還是很認同的。”
“恕外甥愚鈍,尚且不知此事與我有何關系。”南宮星苦笑道,隱約覺得,
這頓酒似乎沒想象中那麼好喝。
“她嫁過門那年,正是我最放浪形骸的時候。”唐遠秋仿佛陷入到了什麼回
憶之中,雙眼半瞇,指尖圍繞著那光滑碗底緩緩打轉,“我只當她是個尋常富戶
的小家碧玉,卻沒想到,她從一開始,就不甘心在沒用的偏房里庸庸碌碌。”
“她說她根骨好,想要學武。我是長房大哥,就張羅幾個女弟子為她驗了驗
身,結果,平平無奇。”唐遠秋的語速越發緩慢,“但沒想到,她那時,就惦記
上了我。”
說到這里,唐醉晚忽然端起酒碗飲了幾大口,唇上帶著閃閃發亮的酒液,微
笑道:“我性子隨我娘,南宮公子,我也跟著伯父說句實話,我此刻,也已經惦
記上了你。”
“醉晚。”唐遠秋頗為嗔怪道,“你娘當初還是十分矜持的。”
唐醉晚笑吟吟道:“可我不是還有著伯父你的一半骨血麼。你遇到喜歡的女
子,不都是先示好追求再說麼。”
唐遠秋怔了一下,跟著哈哈一笑,道:“不錯,橫豎是喜歡的,為何不先親
近一下。”
旋即,他又嘆了口氣,輕聲道:“但當初我並沒看上你母親,因為你父親…
…我其實一直是覺得虧欠了的。我們這一代的爭鬥,本不該牽連到他一個未學武
的庶子……”
唐醉晚柔聲道:“伯父,爹爹從未有過半點責怪之意,否則,也不會與我娘
伉儷情深至今了。”
南宮星忍不住又摸了摸下巴,心想,這幾個人之間的關系,還真是複雜得讓
人想要退避三舍。
可顯然,唐遠秋要說的話和他有關,他想就此告辭都沒有機會。
唐遠秋望著倒扣酒碗木然片刻,緩緩道:“罷了,那兩人的事,我也不想知
道那許多。他們是好是壞,都與我無關。醉晚,今日你要我說的話,你當真已經
想好?”
唐醉晚微微頷首,星眸更亮,“是,醉晚已經決定。伯父想必也知道,我們
山腰莊子里的姑娘,並沒什麼機會挑三揀四。伯父,你忍心看醉晚與她們一般下
場麼?”
唐遠秋沈吟片刻,微微一笑,擡頭道:“南宮星,你大概已經猜出我要說什
麼了吧?”
南宮星點點頭,“是,只不過……事出突然,我先前的確沒有想到。”
“不妨,論性情,醉晚知書達理,溫婉乖順,論模樣,比唐青遜色幾分,和
唐昕起碼是不相上下,論出身差些,可你從唐門弄走的兩個姑娘,也都是庶出,
加上我這個親爹,總不輸給她倆。”
南宮星苦笑道:“可……這事情又不是如此比法。總要兩情相悅才好。”
“你是南宮熙的兒子,我不信你會嫌棄醉晚。你大可放心,我知道你已經娶
妻,是暮劍閣白家的女婿,醉晚要的只是個能讓她滿意的歸宿,做大還是做小,
與多少人分享,她既然開了口,肯定是仔細斟酌過。”唐遠秋雙眼一瞪,盯著南
宮星道,“我已幫了你一個大忙,作為報答,要你帶走我女兒,不過分吧?”
南宮星趁機問道:“不知那個‘大忙’,對此有何話說?”
唐遠秋投來贊許一瞥,道:“這就只能過後再問了。不過既然你往家里領人
並不看重武學修為,想來她應該也不在乎醉晚並未習武才對。”
這話等於委婉承認,唐月依的下落,他一清二楚。想必,那些治內傷的藥,
就是為了給她用的。南宮星心中一寬,柔聲道:“那,敢問舅舅所說的‘帶走’,
可有什麼明確要求?”
本以為對方會趁機提出納妾之類的說法,不料唐遠秋側眼望向窗外,只是頗
為惆悵道:“帶走便是帶走,只要你能帶她離開唐門,離開這是非之地,將她收
在身邊也好,安頓往他處也罷,就都看醉晚自己的造化了。我豈能再要求那麼多
……”
唐醉晚莞爾一笑,將酒壇雙手捧住,抱開幾寸,柔聲道:“伯父,你醉了。”
“是啊,我那一晚……的確醉得厲害,可偏偏又沒有醉到不能動女人。看來
……我今晚也該醉了。”唐遠秋自嘲一笑,緩緩起身,“南宮星,我已醉了,但
醉晚還沒有,你們繼續喝吧,若喝得太多,里屋可以休息,我走了。後山的花,
我不去看一眼,睡不著的。告辭。”
南宮星起身道:“舅舅,你……這便要走了?”
唐遠秋一笑,背對他道:“我醉了,不走,留著出醜麼?”他邁出門檻,腳
下略略一頓,沈聲道,“唐家的事情,唐昕和唐青知道的不過是近些年的,想知
道往事,你不必陪我喝酒,陪醉晚喝就是。這些年她時常來陪我,你可能想問我
的,她都知道。”
唐醉晚微一躬身,柔聲道:“伯父路上小心,醉晚陪南宮公子再對酌片刻,
就不遠送了。”
“不必了,我還沒有醉到回不去的地步。”
不知為何,南宮星跟到門口,看著遠遠消失在小路盡頭的唐遠秋背影,總覺
得比起對上羅傲的時候,此刻的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唐門武功重視暗器、擒拿、身法,並不註重內功,年紀一大,目力、體力、
精力皆會衰退的情況下,武學水準就會跟著大打折扣。因此,整個唐家堡各處要
緊之地,幾乎都是以青壯年為骨幹運轉。
唐遠秋這樣的高手,難道也避不過歲月的飛刀麼?
“星哥哥,”唐醉晚垂手一拂,輕輕關上房門,口中換了個頗為親昵的稱呼,
“酒還有很多呢。”
這稱呼唐青也慣常使用,但唐青如此喚他的時候,往往嗓音軟細尾調上揚,
聽進耳里嬌甜酥軟,恍若舌舔。而唐醉晚喊出來,則柔順自然,就像是真跟在他
身後一路長大的小表妹,親密無間。
“醉晚,”他也順水推舟,換了更親昵些的語調,入座道,“你父……伯父
希望我帶走你,你當真也如此希望麼?”
唐醉晚略一頷首,輕聲道:“醉晚若是不願,伯父自然不會特地來提。”
南宮星緩緩道:“你是為了離開唐門,避開蠱鬥麼?”
“蠱鬥……這像是炫哥哥的話。其實都是自家人,怎會那般慘烈。可比不上
王孫公子,親兄弟也要搏命廝殺。”唐醉晚用竹鬥將酒盛滿兩碗,柔聲道,“你
恰恰弄顛倒了,醉晚可不是為了離開唐門才請伯父來當說客,而是為了跟你走,
才對伯父提起想要離開唐門的心思。”
南宮星略一躊躇,道:“不知醉晚姑娘,看中了在下何處?”
“這可多了。”唐醉晚微微一笑,坦然道,“你樣貌不差,功夫也好,唐昕、
唐青兩個在家里鬥得天翻地覆,這樣的堂姐妹都能齊齊跟了你,足見你有過人之
處。你風流好色,我恰好又有幾分蒲柳之姿,當真要到了需要自薦枕席的地步,
總不至於自取其辱,看你對唐昕、唐青的牽念,若真到了那個地步,你總不會甩
手就走,放我在唐門不管不顧。”
“倒是條理分明。”南宮星端起酒碗,掩飾一樣喝了兩口。
“好歹也是終身大事,不梳理清楚,豈不是要走上我娘的老路。”唐醉晚微
笑不改,仿佛聽不出那句中的隱隱譏誚,自顧自道,“星哥哥,男怕入錯行,女
怕嫁錯郎。男人行當尚可選,女子婚配卻要家中說了算,若是沒個可靠的當家人,
不就只能自己多勞勞神了麼。”
她擡碗陪飲一口,眸光流轉,輕聲道:“更何況,像你這樣武林世家的子弟,
沒瞧不起我們這種不學武姑娘的,可當真不多。”
南宮星思忖道:“如意樓的事……你知道多少?”
“星哥哥,你不是女人,你不懂。”唐醉晚柔聲道,“你就算是個山大王,
只要我相中了,你肯待我好,那我也願意跟著,跟去占山為王。嫁雞隨雞,嫁狗
隨狗,本也有這層意思。如意樓怎樣做事,會招來多少門派不滿,與我何幹?醉
晚只要安分守己在家中做些針線女紅,相夫教子,即便有飛來橫禍,總有夫君擋
著不是。”
“可若是擋不住,橫禍便要落在頭上。”
“夫君擋不住,說明我沒眼光。”唐醉晚盈盈一笑,道,“事情是我死乞白
賴求來的,總怨不得別人。”
南宮星和不少姑娘有過親密關系,師父安排的有,自己勾搭的有,眉來眼去
幹柴烈火的有,心懷鬼胎大送秋波的有,唯獨這樣好似和掌櫃談買賣的,他還是
頭一次見。
他忍不住笑道:“那,我該圖你個什麼呢?”
唐醉晚略一低頭,頸窩覆上一層嫣紅,垂眸看著酒碗,輕聲道:“這就要看,
星哥哥你有沒有相中醉晚了。”
“我若說沒有呢。”南宮星很想看看她著慌的模樣,總這麼老神在在,都不
似個年輕姑娘。
但唐醉晚的表情並沒有多大變化,只微笑道:“醉晚若入不了星哥哥法眼,
那也請看在我伯父的囑托份上,帶醉晚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也許等醉晚見過了
江湖廣闊,認識更多英雄豪傑,就能退而求其次,從心里放下星哥哥了。”
她說到最後,眉眼間淌過一絲恰到好處的黯然,既顯出幾分失望落寞,又不
至於過分急切。
南宮星已有了七分酒意。
風流茶說合,酒是色媒人,此話自古不假,唐昕被灌醉離席,唐遠秋明顯借
故離開,孤男寡女對坐豪酌,南宮星這樣的男人,對著唐醉晚這樣眉眼柔順低吟
淺笑的小佳人,豈能全不動心。
更要命的是,他還想起了背負唐醉晚時,後脊曾明顯感受過的,那兩團仿佛
能掙破肚兜的綿軟,此刻浮現在心頭,令他腦海中都是一陣酥癢。
唐醉晚見他不語,柔聲道:“星哥哥,你為何不說話?姑娘入不入你的眼,
還需要考量這般久麼?”
南宮星也不隱瞞,坦然道:“若只是一晌貪歡的露水姻緣,求個男歡女愛,
過後不再思量,那自然不需要考量,此刻酒酣耳熱,臥房就在五步之外,我勸你
再飲兩碗,將你攙進屋里就是。”
唐醉晚微笑道:“星哥哥若是這樣的人,伯父就不會離開留下我獨個在這兒
了。”
“所以我才需要考量。”南宮星緩緩道,“我對你的事情,還知道的不多。”
“其實你知道的已經不少。”唐醉晚微微低頭,道,“你知道我有個不中用
的爹爹,有個算計了伯父的娘親,有個實際上是我親生父親的伯父,資質不好不
能學武,除了在後山跟伯父養花種菜,便只能學些三從四德,琴棋書畫,針線女
紅,長這麼大,唐門三山之外的地方,我都還沒有去過。”
她擡起頭,目光如水,輕瀾微波,“星哥哥,我不過是只籠中的小雀兒,你
一眼望見的,就是全部了。”
說著,她緩緩端起酒碗,高舉過眉,“醉晚敬你,願你能將我帶出這個大籠
子。”
南宮星擡掌壓下她的酒碗,肅容道:“你又怎麼知道,跟著我走,去的不是
個更難熬的籠子?江湖險惡,你不懂武功,我不可能將你一直帶在身邊。”
唐醉晚的眼底,浮現出一抹痛楚,“星哥哥,再怎麼,也不會比此地更難熬
了。你若總是出門在外,之前聽你提起家中妻子溫柔善良,待我……總不會比我
雙親還差。”
南宮星心中一陣難過,也不知到底她在家中是何等境遇,才會覺得去當旁人
家中的小妾,受正妻督管,都好過常伴父母膝下。
唐醉晚察言觀色,柔聲道:“星哥哥,你也不必將我想得太慘,我終歸是世
家之後,衣食無憂,比起年紀輕輕就過著完全不由自主生活的勞苦之人,還是要
好上太多。醉晚雖然很期望與你能有一段良緣,但若此中摻雜太多同情,便非我
本意了。另外……醉晚如此急迫,也是因為到了出嫁的年紀,我能靜心挑選的機
會,實在已經不多。唐蕊與我年紀相仿,她怎生著急,你不也是瞧見了的。”
南宮星在心底暗暗嘆了口氣,他爹當年悄悄進來,只帶走了他娘一個,他這
次正大光明走一遭,最後卻要帶走三個。如此發展,等他下一代若再有姓南宮的
男人拜訪,怕是只能從山腳一路打上來了。
“好吧,既然你如此迫切離開唐門,那麼,先不管你所求為何,我保證離開
時將你帶走,至於其他……”他飲下一碗,朗聲道,“今日你我都已喝了不少,
就留待將來再細細商議吧。”
她眼波流轉,翹睫半垂,低語道,“星哥哥,你我雖然喝了不少,可並未醉,
不是麼?”
“只是喝酒,我並未醉。”南宮星輕笑一聲,“可若望著你久了,便要醉了。”
“醉晚的名字,本就是醉於晚上。”她細細緩緩道,“你為何不願醉呢?”
“因為我還沒有十足把握能將你帶走。”南宮星苦笑道,“唐門此次的事端,
著實已經兇險到出乎我的意料,也超出於我的能力之外,我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
還不知道,拿什麼做到十拿九穩將你帶走?唐昕、唐青本就都已是我的人,橫豎
我不能放下不管,可你……還是個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你是個聰明人,該懂我的
意思。”
唐醉晚將碗中酒喝光,垂目沈吟片刻,緩緩道:“可我不管選什麼男人,人
生在世,最後總歸難免一死。”
“三、五十年後死,和三、五天後就死,差別還是很大的。”南宮星搖了搖
頭,也將酒喝光,準備起身告辭。
唐醉晚這樣在世上任何地方都不會愁嫁的姑娘,他此刻並不願沾染。
連霍瑤瑤他都忍住了不曾起什麼邪念,正是因為他對此次唐門之行的結果,
已經極不樂觀。
他武功在年輕一輩中已可算是一流,若真刀真槍拼個勝負,與唐月依一戰都
能有六分勝算。
可他娘在自家地頭上,竟然失手到身負內傷還不敢露面。
幾位公子身邊暗流洶湧,唐門陰雲密布,即使他身邊現在有四大劍奴和崔碧
春、雍素錦幾位強手可供調遣,他依然信心不足。
尤其是玉若嫣態度的突然變化,讓他後背不住冒出徹骨寒意。
因為玉若嫣的直覺相當準。
她沒來由地轉為頹喪,很可能是出現了什麼讓她無可奈何還不能開口講明的
壓力。
否則,馮破因此而死的當下,她不該不拼盡全力將此案徹查。
“星哥哥,”唐醉晚開口叫住他,輕聲道,“我可以讓伯父幫你。”
南宮星雙眼一亮,“當真?”
“這本就是唐家惹上的禍事,下人們挨了這一刀,他應該也有心要管,只是
……”唐醉晚略一躊躇,微笑道,“他與門主和幾位掌事此前有過約定,所以,
還需要誰來推一把。星哥哥,要唐門如今真的如此危險,那我也該設法出一分力
才對。”
但南宮星並不急著要那個結果,唐門的局勢,幾位掌事都難以堪破,唐遠秋
常年遠離前山,能幫上的忙,極其有限。
他想要唐醉晚助一臂之力的,還是另一件事。
“醉晚,”他柔聲喚道,身子一挪,坐到了她身邊唐遠秋原本的位子上,
“你若真想為我出一分力,請你伯父出山親自動手並不是明智之舉,甚至可能會
給他帶來麻煩。”
唐醉晚心思剔透,當即柔聲道:“那星哥哥可是還有別的忙,需要醉晚效勞
的?”
“對,”南宮星一向因材施術,既然唐醉晚喜歡將一切擺到臺面上稱量,那
他也不介意開口索要,“我想和我母親見一面。方才我和你伯父對談的內容,你
都聽在耳中,看在眼里,想必你應該也猜出來了,我母親不知為何受了傷,目前
在你伯父手上。可他不知為何,不肯對我透露更多消息,這種雲山霧罩的感覺很
不好,醉晚,你能幫上我這個忙麼?”
唐醉晚躊躇片刻,斟滿兩碗酒,才道:“好,我也很想見那位姑姑一面,畢
竟,她可是離開這里的先輩。”
“但她不是自願的。”南宮星端起酒碗,昂首一飲而盡,“她最想要的,因
為我而永遠失去了。”
唐醉晚小口抿著酒漿,輕聲道:“星哥哥,以前後山有種果子,長在樹上紅
中透紫,團簇成球,看上去美味的很,我想吃,但是夠不到。我不願意讓伯父幫
忙,就自己努力去爬。頭一年我沒夠到,果子便都熟透爛了。第二年,我力氣還
是不夠,身量也尚短,仍沒趕上。待到第三年,我想了個辦法,鋪開一片布,用
長竿挑下來許多,才算是吃到嘴里,你猜如何?”
“如何?”
“我中了毒,讓伯父配了幾種藥交替吃了三天才好。”她將碗放到桌上,莞
爾一笑,“可若那些果子我永遠也沒能吃到,那在我心里,它們就始終會像我想
像的那樣香甜可口,我也永遠不會知道,它們其實有毒,能教我痛不欲生。”
“唐門門主之位,豈會是個毒果子。”
唐醉晚淡淡道:“那果子吃下去之前,我也堅信沒有毒的。”
“唐遠書中毒了麼?”
她沈默片刻,輕聲道:“門主比遠明掌事還要年長幾歲,可多年下來,仍僅
有一個未學武的小女兒平安無事,你當他吃下的這個果子,當真就沒有毒麼?唐
星雅五歲家中便為她測過根骨,說是天資不下其父,可門主至今未讓她背過一句
心法,只對她寵愛無比,放任自由。星哥哥,這果子有沒有毒,我不知道,但肯
定不會和你娘想的一樣好吃。”
她扭頭望著他,又接了一句:“再說這也不算你的錯吧。假使今夜你我酒醉,
來日……”她臉上一紅,跳過中間一段,直接道,“我難道還能責怪孩兒不成,
怪也只能怪你,或是怪我自己。”
話已至此,酒已至此,人已至此,南宮星若仍想走,就還不如一段木頭。
他嘆了口氣,笑道:“醉晚,如今你不想陪我喝下去,怕是也晚了。”
“時候本就已經晚了。”她將酒鬥一橫,架在壇口,柔聲道,“星哥哥,酒
還多得很,你要喝幾碗?”
“我若說,我現下想喝你這個醉晚了呢?”他將碗一扣,不再強裝君子。
“那醉晚就陪你進屋去喝。”她將酒碗緩緩扣下,脖頸側面,終於還是泛起
了羞澀的紅暈,“只是……我酒量雖好,卻不通被喝之道,還請星哥哥……多加
憐惜才好。”
“那是自然,”他挺身站起,揮手一拂落下門閂,彎腰將唐醉晚抄腿一抱,
大步走向內室,“你既然決定交給我,我便一定會對得起你的心意。”
“那……我便到了該醉的時候。”她淺淺一笑,閉上了那雙明亮妙目。
他低頭一嗅,滿鼻酒香。
“咱們,便一起醉吧。”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5-25 23:35
標題:
竊玉 (31)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5-25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另有《都市偷香賊》第七集已於阿米巴星球發布。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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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晚醉
剛一邁進臥房,南宮星就察覺到懷中的姑娘變得緊張,連小巧繡鞋包裹的腳
掌都不自覺交勾起來。
“心慌了麼?”他低頭望著唐醉晚,燈火昏黃,月光清朗,此時此刻的少女,
總會平添幾分嬌羞。
她卻不僅嬌羞,看神情,竟還有幾分窘迫。
“星哥哥,嗯……可以,再稍等等麼?”看床榻近在咫尺,她突然擡臉,軟
語央求。
只要不是運功過度陽欲淤積急於宣泄的場合,南宮星尋歡從不急色,自然柔
聲道:“醉晚,你要還沒準備好,來日方長,不必急在這一時半晌,那,我這就
送你回去吧?”
唐醉晚急忙搖頭,把臉一扭埋進他胸膛,細若蚊鳴道:“不是……我、我是
酒喝太多,想……想先去……去……如廁。”
南宮星這才醒覺,唐醉晚不懂武功,好酒量都裝在肚子里,那麼些碗下去,
即便此刻還沒有感覺,等到情酣耳熱之際,也免不了漲鼓鼓呼之欲出,的確是該
提前解決的問題。
“我去找個燈籠,”今夜丫鬟大都有傷在臉被準歇息,南宮星這客人只好親
自出馬,輕聲道,“這就陪你去吧。”
“不必了。”唐醉晚滿面通紅,看來百密一疏,此前把這狀況忘到了腦後。
不過她一個黃花閨女,男女之事上即便到了婆子會教的年紀,也不可能事事
周全。
她略一猶豫,輕輕推了推他,“星哥哥,你先去外屋等等,醉晚……好了再
叫你進來。”
唐門大戶,待客廂房自然是夜壺恭桶齊備。
如果去外面旱廁,腥臭沖天蚊蠅群起不說,這個時辰黑漆漆的,要是失足一
下,唐醉晚這輩子怕是再也不好意思上他南宮星的床了。
南宮星微微一笑,在她頰上一吻,“好,那我便再去喝上一碗,多醉幾分。”
似乎唯恐他真醉倒,她急忙輕聲道:“只一下就好。”
南宮星點點頭,將她緩緩放下,轉身出去。
但他並沒真的回到桌邊坐下喝酒。
他甚至沒有離開那扇並不太厚的門。
門板剛一合上,他就凝神運功,閉目傾聽,將屋內一絲一毫動靜也不放過,
盡收耳底。
他並不完全相信唐醉晚,或者說,除了他認定的寥寥幾人外,他誰也不敢盡
信。
而且,此事略顯突兀,即便合情合理,唐醉晚的解釋也算是絲絲入扣,他依
舊不敢怠慢。善泳水底溺,貪花馬上風,他好色這弱點就快人盡皆知,自己豈能
不多加留意。
以他運功時的耳力,唐醉晚這樣沒有半點修為的年輕女子,一舉一動幾乎等
於呈現在他腦海之中,再沒有半點隱秘可言。
她將房門落閂,便急匆匆碎步走到屋角短屏風後,大抵是覺得這一泡量大,
沒取夜壺,直接掀開蓋子坐在恭桶上,放松下來,長長籲了口氣。
不一會兒,淅瀝瀝的聲音漸漸轉大,轉眼變成嘩啦啦,那解放的舒暢還讓她
輕輕呻吟了一聲,惹得凝神細聽的南宮星胯下不自覺便是一翹。
水聲響了好一陣子,才哩哩啦啦停下,草紙一折,輕輕揩抹幹凈。
但之後,卻不是襯褲提起系帶的聲音,而是雙腳逐次擡了一擡,接著,步點
走到另一角,斜穿了整間屋子。
南宮星正感疑惑,就聽到輕輕一聲邦,好像是把銅盆端下,放在了地上。
然後,嘩啦呼啦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他略一思忖,頓時下腹一緊,唇角泛起了一絲微笑。
稍待片刻,水聲停了,擦拭之後,盆子又放回原處,悉悉簌簌應是穿回襯褲
後,唐醉晚過來拿起門閂,高聲喚他:“星哥哥,呃……我已好了。”
南宮星稍微等了一下,開門入內。
如他所料,銅盆的確動過,旁邊搭的兩條布巾一條已經濕了。
他望了一眼已經繞過屏風坐到床邊的唐醉晚,笑著走到架邊,故意道:“咦,
這布巾怎麼濕了?是知道我剛好要擦擦臉麼?”
說著他把濕巾拿起,抻掌展開就往面上湊去。
唐醉晚果然驚叫一聲沖了出來,都顧不得再維持名門閨秀的矜持,飛奔來就
搶,嘴里喊:“別!不行!你、你用另一塊!”
南宮星故意將布巾一擡,敞開胸膛把她抱了個滿懷,“為何,現成的濕巾,
我擦擦怎麼了?”
說著,那布巾上潮濕的地方就已經到了他鼻端,他深深一嗅,笑道:“咦,
好香。”
唐醉晚臉頰紅得像要滲出血來,仰頭盯著他羞恥道:“你……你……不要聞
啊……”
“為何?明明有股熏人欲醉的香氣。”南宮星湊到她頸間,故意道:“我先
前還當是你的體香,可嗅嗅這里,似乎又不像,醉晚,為何會如此呢?”
唐醉晚咬唇低頭,一雙白嫩小手緊攥著裙布,嗓音又輕又顫,宛如羽毛撥弦,
“我……我洗……洗了……別處……”
這羞恥至極的模樣分外刺激男子情欲,南宮星鼻息都禁不住粗濁幾分,回手
一揮,將房門關上,把她抱緊微微摟起,一邊往床邊慢慢挪去,一邊沈聲道:
“那,是洗了哪里,才會這麼香呢?”
“我……不說。”她羞得緊閉上眼,雙肘一夾擋在胸前,腿兒蜷起,兩只小
腳懸在半空微微晃動,眉目之間,恥意流轉。
他低頭用鼻尖輕輕蹭了一下她的耳朵,轉身在床邊坐下,將她放在腿上,親
一下她滿是紅暈的下巴尖,輕聲道:“如此香的地方,你不說,我可要自己找了。”
“怎……怎可能香啊。”唐醉晚羞得都有點亂了方寸,早沒了剛才酒桌上鎮
定自若的模樣,下意識就用雙手壓住了裙腰下緊夾的雙腿之間,“不……不能找。”
“那你倒是告訴我,你洗了哪兒啊?”南宮星笑吟吟湊在她耳邊,將一道道
熱氣隨著話音輕噴在她耳根,那墜了顆小小珍珠耳環的耳垂,禁不住一抖,讓那
小珍珠都跟著晃了幾下。
“我……我……”唐醉晚猶豫幾下,怎麼也不好意思說出口來。
南宮星含住她耳垂,抱住她因此而突然一僵的身子,輕柔吻了片刻,呢喃道
:“醉晚,你都有決心與我赤裸相對,共赴巫山,那還有什麼是羞於啟齒的呢?”
“這豈能一概而論,”她的伶牙俐齒果然又冒出了頭,“有些事即便是成了
夫妻,也該有所矜持。否則自曝其醜,反不討人喜愛。”
“可我偏偏喜歡坦白直率些的。”南宮星輕笑一聲,“你我不經父母之命媒
妁之言,就要破男女大防,禮數之類,難道還需要在意麼?”
“這不單單是禮數的問題,而……而是也太露醜了……”唐醉晚癢得扭開頭,
稍稍躲了一下耳朵,“我可不說,也不準你找。”
“男歡女愛,沒有什麼醜不醜的。”他單掌輕捧住她發燙的面頰,柔聲道,
“你若成了我的女人,自然每一處在我心里都是美的。”
“那……也不會香。”唐醉晚果然有幾分固執,偏著頭仍不松口。
“好聞便是香,”南宮星大掌一抄,從後方握住她半邊臀尖,“顛鸞倒鳳的
時候,縱然這邊,聞起來也香得很呢。”
“這我可從沒聽過。”唐醉晚更加緊張,嬌怯怯的身子快要繃成拉滿的弓。
看來她此前侃侃而談條理分明,終究不過是紙上談兵,躬行則亂。
但她決心之強,南宮星輕易便能感覺得到。
已經緊張到如此程度,她依然沒有躲,沒有抗拒,只是嬌喘著,面紅耳赤著,
滿臉羞極地等待著。
此前背負她的時候,南宮星就猜到,她身子骨雖然嬌滴滴的頗為羸弱,衣裙
飄飄似是弱不禁風,可那些布料之下,其實很有豐腴之處。背起來最直觀感覺到
的便是那片豐綿軟嫩的酥胸,和抄起後柔若無骨的大腿。
此刻握著的臀尖,也將此驗證,藏在裙下的屁股,盈滿掌心腴彈幼滑,與肌
理緊湊的姑娘大不相同。
到了這時,他更清晰地意識到,懷中抱著的,是個柔弱嬌軟的深閨小姐。
南宮星並非沒有與不懂武功的女子歡好過,但不論是樓里的丫頭也好,露水
之歡的婦人也罷,都與唐醉晚大大不同——前者身體壯實,後者經驗豐富。
這還是第一個身嬌體柔,初嘗滋味就遇上他的純正大家閨秀。
幸好他此刻功力穩定不至於欲火過盛,否則,以他的本錢,她明早怕是要下
不來床。
“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往後山走走的姑娘,沒聽過才是正常的。”南宮
星繼續跟她軟語聊著,手掌隔著衣料在腰肢側面上下撫弄,一點點助她放松。
“我……我早到了年紀,院子里常有婆子過來,講些我這個年紀姑娘該知道
的事,我可沒聽過……那事兒能叫人鼻子也不管用。”唐醉晚揮手捂住自己臀上
熱乎乎的大掌,輕聲道,“你定是哄我。”
“那你叫我聞聞看。”他笑著將她抱起,一個翻身,就一同滾到床上,往她
後頸輕輕一吻,便縮向下面。
“呀!”唐醉晚驚叫一聲,急忙翻轉,換成正面對他,急匆匆護住裙心,兩
腿一夾,小聲央求,“別……別,我承認,我……我是怕……怕不幹凈,用巾子
……稍稍洗了洗……下頭。我跑了一天,汗津津的,肯定有味道,你莫再逗我了,
真要羞死我麼……”
“男女情投意合,氣息怎會互相嫌棄。”南宮星黑眸一擡,凝望著她緩緩湊
近,“你我方才都喝了不少,如今口中盡是酒臭,那我要親親你的嘴兒,你會覺
得難聞麼?”
唐醉晚望著他漸漸逼近的唇線,緊張得渾身僵直,輕聲道:“醉晚……聞不
出……”
“那便嘗嘗。”他微微一笑,脖頸一傾,便將她朱紅嫩唇吮在口中,輕柔磨
蹭。
“唔嚶……”她登時又閉緊了眼,雙拳緊握擱在自己腹前,兩只還穿著繡鞋
的腳像是怕踩臟了床,足尖勾在一起微微擡高了幾寸,嗓子眼里溢出一絲柔婉低
吟,嫵媚動人。
不論是少女還是婦人,南宮星都相信,溫柔繾綣的吻,是最能讓對方放松下
來的方式。
如他所料,唐醉晚僵硬的嬌軀,就這樣在他耐心的親吻中逐寸軟化,變成了
絲綿無骨酥軟如泥的一汪春水。
於是,他試探著將舌尖探出,在她軟滑的唇縫中輕輕撬了一下。
她又有點緊張,小嘴兒本來開的那條縫反而閉上,鼻後細細唔了一聲。
沒撬開,他自然不能硬闖,便微微豎首,舌尖順著那條唇縫的走向來回滑弄,
齒關輕輕一合,把她唇瓣微微扯開,細細舔吻吸吮其中略帶酒味的津唾。
在她悅耳的婉轉嬌哼中不緊不慢下足水磨功夫,那青澀懵懂的小小唇瓣,終
於微微發顫地對他張開。
南宮星嗅了口氣,將她腦後輕輕一扣,挺身翻到上方,深深吻了下來。
唐醉晚大概是過了最羞澀難當的關口,睫毛輕纏著微擡一線,水光盈盈望著
他近到看不真切的面孔,喉中溢出一絲曼妙呻吟,將柔滑的丁香小舌主動湊到了
他侵入的舌尖上。
他心中大喜,順勢一吸,便將她嫩舌吮到了自己唇間,微微用力嘬住,輕柔
吞吐。
這已不再是尋常的親密淺吻,這已是唇舌交歡,恍如陽物於牝戶中出入的臨
摹,香津潺潺,濕滑泥濘。
南宮星已不必再等。
他繼續吻著她,靈活的手指,像一陣春風,輕易拂化了衣衫襟扣的冰層,亮
出藏在下面的,那柔白細膩的凝脂春水。
唐醉晚的呻吟越發綿長,在那嬌軟鶯啼之中,她擡起手,一根根拔掉頭上的
釵簪,甩手丟到床下。
烏黑的長發從糾纏的桎梏中解脫,南宮星將她抱起,激吻著脫去上衫時,玄
色的瀑布從她身後灑下,映得肩頸間柔潤的曲線分外清晰,分界出夜一般的黑與
奶一樣的白。
南宮星放開她的唇,緩緩拉開半尺,凝望著已經半裸的上身,探手一勾,扯
開了肚兜的系帶。
頗緊的細繩像突然割斷的弓弦,向兩旁勞燕分飛。
那桃紅綢布仿佛早已不堪重負,先是向前一飄,跟著才緩緩落在唐醉晚的腿
上。
火燒雲降,兩輪月升。
她的腰肢比起久經鍛煉的唐昕其實要豐腴一些,可若僅僅看著,只會覺得那
里盈盈一握,纖弱欲折。
因為那雙雪圓柔挺的乳峰,竟比唐青胸前的還要飽滿幾分。
尋常女子穿的肚兜,在她身上原來一直有著束縛的味道。
唐醉晚發出一聲短促驚叫,雙臂本能抱在胸前,欲圖擋住這長成後就未再被
男子看過的玉瓜。
可那兩團白馥馥的肉,即便是南宮星的粗壯雙臂橫攔過去,也不可能嚴嚴實
實擋住。
“醉晚,把手放下。”他展臂挪開屏風,讓原本被數層輕紗篩著的光全部透
了進來,“讓我看看。”
唐醉晚面紅耳赤搖了搖頭,蚊子哼哼般道:“不好看。”
“瞎說。”他柔聲道,“這怎麼會不好看,明明美得很。”
“我……總被堂姐妹笑,說……這種胸脯,必定不能練武,單是輕功,便學
不成。”
南宮星略一思忖,他見過的女子一流高手之中,還真沒一個生著如此豐碩乳
房的。
不過細細想想也對,習武之道若想有所成就,自幼年便要辛苦鍛煉修行,女
孩長身子那幾年,也正是武功進展最關鍵的幾年,多半都是夙興昧旦,夜不能寐,
不倫內家外家,婚前連豐腴些的都少有,哪里還有肉撐起這麼一雙碩乳。
“練武不合,豈能叫做不美。”南宮星反手輕輕一握,捏住她繡鞋中小巧軟
嫩的腳掌,微笑道,“你這腳骨骼偏小,一摸就知道必定好看得很,練輕功差上
幾分,還能影響到美不成。”
唐醉晚輕咬唇瓣,猶豫再三,大概是想著早晚也要被看,都到了這個地步,
羞澀矜持還有何意義,終究還是藕臂一沈,擱在了雙乳之下,成了一個托抱般的
姿勢。
難怪她從小在唐門長大,山間登攀依舊很快便會累得氣喘籲籲,肩背腰肢要
撐起這麼一對肉球,豈能不耗掉許多額外體力。
那雙臂托在下面,上頭延伸至外的乳尖,就已經抵得上天生小巧的姑娘整個
奶兒的個頭,即便唐醉晚肌膚緊湊,一身青春彈力過人,那酥乳還是沈甸甸幾欲
墜落,方才喝酒的大碗接在下面,怕是都承托不住。
飽脹隆起的嫩白根部,淡青血絡清晰可見,仿佛過量的豐腴將皮膚拉扯得透
明,而到了丘頂,色澤隨著聚攏而由淺至深轉為艷紅,比銅錢略大一圈的紅暈到
最深色處,本該是蓓蕾俏立待君采擷的地方,卻只有兩道短短凹縫。就像奶頭羞
於見人,縮回去閉門謝客似的。
唐醉晚低頭望著自己乳首,羞慚道:“我……和一般姑娘生得不同,星哥哥,
還求你……莫要嫌棄。”
原來她說的不好看,指的其實是這邊。
南宮星心知空口無憑,單靠嘴上說說,無法緩解她此刻心底的不安。
於是他略一挺身,飛快脫掉了身上的衣物,脫得精赤條條,一絲不掛。
唐醉晚知道男女之事的大概流程,還以為他見到乳頭不美,沒了耐心,決定
撲過來直搗黃龍,心下一酸,垂目偏開了頭。
“別扭開,看我。”南宮星站在床上,柔聲道,“你看看,就知道我到底嫌
不嫌棄了。”
唐醉晚猶猶豫豫擡起頭,旋即,一眼望見了他微微彎曲,昂揚上翹的碩大陽
物。
若說他面孔還有幾分可愛少年的模樣,胯下這根寶貝,卻已經是個透出幾分
猙獰兇猛的大丈夫。
她駭得微張小口,不自覺漏出一句,“原來……會有這般大麼?”
“我如果嫌棄,小兄弟可不會這麼精神。”南宮星一聲輕笑,擔心真把她嚇
到,側身坐到她旁邊,抽開她裙帶,柔聲道,“實際上,你這胸脯太過誘人,我
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察覺他在向下扯自己的裙子,唐醉晚輕輕嗯了一聲,雙手按床撐起腰臀,好
讓他將下裳剝去。
南宮星一路脫掉,雙目也跟著賞玩過去。
如他所料,唐醉晚通體腴嫩,那雙雪股也分外渾圓飽滿,臀肉豐隆內收,看
著便格外銷魂。只是她並膝緊緊一夾,將私處牢牢掩住,他垂目看去,只能看到
“丫”字形的肉溝,將處子牝戶藏在底下。
一兜鞋襪,連著下裳脫掉,他隨手放在床邊,眼前白里透紅熟蜜桃兒似的小
美人,便已一絲不掛。
裸裎相對,唐醉晚又顯得緊張不少,坐在床上看著身子就僵硬了幾分。相必,
是覺得自己要被刺破,失身在即了吧。
南宮星定了定神,雙掌撐在她腰身兩側,俯背昂頭,再將她輕柔吻住,一點
點撥開朱唇,吮出舌尖,一邊撩撥,一邊壓著她倒在床上。
這一躺倒,乳肉自然下沈,那兩峰玉丘當即矮了半截,山腰鼓脹,沈甸甸扁
大一圈,但隨著他耐心親吻,乳峰頂上那兩道嫣紅淺溝悄悄張開一線,軟嫩的花
芽仿佛有些按捺不住,羞答答冒了個尖兒。
南宮星還是初次遇到這種內陷乳頭,頗感有趣,吻著她嘴兒將身子一側,在
指尖覆蓋一層暖暖真氣,按住那條小溝,順著走向輕輕撫弄。
“嗯嗯……”唐醉晚胸乳較為敏感,一被觸玩,身子便顫酥酥一抖,水汪汪
的眸子略帶慌張地望著他。
他放開口中舌尖,輕聲道:“莫怕,交給我就是。”
“醉晚……不怕。”她強擠出一個微笑,“只是,心跳得好快,覺得……喘
不上氣,身上好熱,星哥哥,這……是常有的事麼?”
“是。”南宮星斜頸往她耳根吻去,畢竟是不經日曬雨打的閨閣千金,肌膚
緊繃細膩,沒有半點風霜痕跡,舌面滑過,細小絨毛都能品嘗得出,當真嬌嫩可
口。
“星哥哥,癢……”她縮縮脖子,春情湧動之下,手腳都不知該往何處安置,
生澀笨拙地撫摸了他兩下後,總算尋到了幾分安定,不由自主將纖細手指貼在他
肌肉輪廓外,好奇摸索。
“舒服麼?”他仍沒放過她的脖子,唇舌遊走到肩頸連接之處,是不是吸吮
輕啃,在她細嫩肌膚上留下一個個泛紅印子。
“嗯……”她閉著眼輕輕點頭,小手摸到了他的背後。
南宮星見她再次放松下來,心中一寬,將腰一挪,用硬邦邦的棒兒頂住了她
渾圓柔軟的大腿,略一斜身,順著鎖骨吻下,一寸寸親上她那雙隆起乳山。
發覺胸脯正被溫熱的口唇攀爬,唐醉晚嚶嚀一聲,雙手擡起抓住了南宮星腦
後的發絲,似是想要阻止,但胳膊並未使力,像是要給他整理發髻一般。
聽她只是細細嬌喘,並未出言阻止,他一口口嘬著腴嫩如膏的乳肉,用力一
吸,吻住了她凹陷在內的乳頭。
“哈啊啊……”一聲嬌吟,唐醉晚渾身一繃,指尖刺入到南宮星發絲之中,
情動七分。
看來,她這被藏匿於乳暈中央的奶頭,便是私處之外最要害的地方。
那里想必平時都藏在乳暈內部,沒怎麼受過磨蹭觸碰,沐浴時大概只能在外
揩拭一番,吮出來後,口中便彌漫開一股淡淡的奶腥。
“星哥哥……星……星哥哥……”唐醉晚眉心蹙緊,語調拔高,鼻息越發急
促,舌尖不住舔著唇瓣,看來光是乳頭被吮舔,就已到了不堪受用的地步。
他將一邊乳頭親吻到徹底立起,轉用手指捏住撥弄,扭臉把另一邊嘬出,如
法炮制。
“嗚……”唐醉晚的雙腳不覺抻直,喉中呻吟轉為了一道細長哽咽。
南宮星微微擡頭,看她耳紅眼濕,口唇微顫,便二指一撚,嘴巴一夾,緊了
幾分力道,速度提了七成。
果然,如此盞茶時分,唐醉晚雙手一攥,腰臀一挺,閉目蹙眉,小小泄了一
遭。
心知過會兒還要讓她吃痛,南宮星將她摟住,輕柔撫摸,盡量為她延長尾韻,
順勢往下探去手掌,將臀峰握住,緩緩按揉。
“星哥哥,醉晚……是哪里做得不對麼?”她媚眼如絲,腰肢輕扭,在他懷
里小聲問道。
“為何有此一問?”
“夫妻同房,男女之道,醉晚此前也從家中長輩嘴里略知一二,你我……都
已脫得精光,親吻摟抱,那……那為何……還不陰陽和合呢?”
“那你的長輩是否教過你,處子破瓜會有一痛呢?”他撫著她微汗烏發,揉
臀那手緩緩繞進大腿內側。
“自然是……知道的。”她眸子里的慌張一閃而逝,平靜道,“但身為女子,
一生總有些痛是躲不過的,與男子初次交合的痛,總強不過產子時候。星哥哥,
醉晚明白,也一定忍得住,你……如此憐惜,醉晚已經喜出望外了。”
“躲不過,但舒服些,總是好的。”南宮星柔聲說道,指尖撫過緊繃雪股,
“身為男子,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有心如此,便是醉晚未選錯人。”她將發燙面頰貼在南宮星胸膛,雙股微
分,敞開了那羞澀私密的花園,顫聲道,“絲蘿非獨生,願托喬木。”
“嗯。”到了此刻,再有什麼閑話,也可過後再敘,南宮星應了一聲,掌心
一轉,輕輕按住了她城門大開的牝戶。
觸手之處一片滑溜細膩,一手摸下,竟連半根絨毛也沒有探到,那豐隆飽滿
的陰阜,竟是個天生白虎。
察覺到他手掌微微一滯,唐醉晚面頰一低,顫聲道:“星哥哥,她們……說
這不吉利,會克夫,你……介意麼?”
這時光靠口頭表白,想來難以安撫,南宮星微微一笑,一邊輕揉著她肥美陰
丘,一邊柔聲道:“隨我妻子一起嫁進來的一個小妾,便和你差不多,也是個沒
毛的,我反而不喜歡這邊亂糟糟,光溜溜的,正對我的胃口。”
其實崔冰後來已經長出些烏毛,只是比白若蘭還少,說成白虎也不為過。
而唐醉晚不同,她當真就是一片雪膩,連毛孔也摸不到,細潤肌膚比大腿內
側還要嬌嫩幾分,說句吹彈可破也不為過,那兩邊隆起在中央並出一道深遂溝壑,
指尖探索過去,裂谷里已滿是愛蜜,黏嗒嗒滑不留手。
外唇肥美,內里小唇卻幾不可見,深裹其中,豎在兩側,夾著底部處子牝口,
毫無突兀,可謂山間桃源一線天。
銷魂十景中有一稱為“綿簫”的名器,按那位風流大俠的描述,外形便和唐
醉晚下體一般,豐白無毛,陰唇幾不可見。
即便內部並非名器,生成這樣的陰阜,往往外軟內深,恰適合將他這樣的偉
岸器物盡根收容,且牝戶多肉,嬌嫩卻耐久,如此看來,唐醉晚雖未習武,保不
準反而比習武女子更能應對自如。
他先將她小嘴吻住,指尖試探著向里鉆了一鉆。
果然名器罕有,並非“綿簫”那種入口之內緊窄依舊,平滑細管深抵花芯的
結構。他自然不會因此失望,反而寬心幾分。畢竟身負銷魂十景的女子童貞被破
時往往格外痛楚,他憐香惜玉,寧肯自己少享受些許。
“嗯!”唐醉晚感覺到玉門關闖入不速之客,盡管心中已有準備,仍緊張得
一抖,兩條粉白大腿不自覺便把他手腕緊緊夾在當中。
南宮星微微一笑,身子一縮,舌尖在兩顆已然俏立的乳尖上左右一舔,飛流
直下,一路親過綿軟小腹,轉眼便逼近了她高高隆起的嫩蛤。
“星哥哥,你去那兒幹什麼?”唐醉晚一驚,雙手撐起身子,低頭看去,緊
張無比。
“證明我說過的話,”他稍一用力,將她兩腿分開,面孔一探,埋入她豐腴
股間,深深一嗅,笑道,“果然,這不是好聞得很麼。”
唐醉晚大羞,挺腰扭了幾下,可南宮星用力抱著,那白臀哪里逃得開。
他嗅了幾下,越湊越近,最後張開嘴巴,一口舔了上去。
“嗚!”唐醉晚又嚇了一跳,急忙要坐起去推他的額頭,“星哥哥,這……
這怎麼能!”
他雙手卡著她腰挺身一起,反讓她躺回床上,雪臀高舉,成了個仰屄朝天的
羞恥姿勢。
“星哥哥,星哥哥……不行……不……嗚嗚……嗚啊、啊、啊啊……”
到此時,豈能聽她的,南宮星將她嬌軀摟緊,雙腿反折,跪坐低頭,靈活舌
尖挖掘在那條縱深蜜裂中,將媚肉舔舐得不住翻卷,紅艷艷的膣口在唾液下時隱
時現。
等舌尖匆匆掠過頂端谷實,那深藏一豆似乳頭一般被挑撥出來,轉眼便被口
唇吮起,隆在他口中被恣意玩弄。
血脈倒流,害羞至極,唐醉晚白凈面皮脹的通紅,被舉起來的雙腳茫然無措
地晃了幾下,想要開口央求,可櫻唇方啟,便被下腹陡然傳來的酸暢滋味沖成了
嬌吟,“啊啊……唔啊……”
用胸膛將她臀後架住,南宮星低頭繼續唇舌玩弄,雙手左右一抄,同時搓動
她兩顆乳豆。
如此片刻,唐醉晚嗓音猛然尖細幾分,一聲高昂嬌鳴險些穿窗而出,全靠及
時咬緊下唇才堪堪壓住,白馥馥的陰阜在他唇下一抖,那道溝谷中又溢出一層透
明晶瑩的蜜漿。
他這才將她雙腿放下,屈膝向前一拱,讓她分開雪股枕在他大腿之上,望著
她朦朧迷醉的面容,垂手一壓,早已迫不及待的陽物便頂住了她那條嫩縫的底端。
心里知道時候到了,唐醉晚唇角泛起一絲微笑,軟軟道:“星哥哥,醉晚…
…就要是你的人了,對麼?”
“嗯。”他略一頷首,腰桿都還沒有施力,那軟嫩多汁的肉渦便輕輕吸吮上
來,像張豎起的小嘴,急等著要把他含入。
“蒙君不棄……喜得垂憐……”她眼中隱隱泛起淚光,微一偏頭,淺笑低吟。
南宮星穩住身形,緩緩前傾,前方道路早已泄得汁水淋漓,油滑無比,即便
緊窄得很,仍順順暢暢送入了那個最碩大的頭兒。
唐醉晚咬緊唇瓣,脹痛尚能忍,只是有些心慌意亂,面上血色不由得褪去。
“要到最痛的時候了,醉晚,你稍稍忍下。”
她點點頭,主動將雙腳分到更開,一邊柔潤小腿都垂到了床外,赤足懸空,
風中春葉一樣微微顫抖。
顫著顫著,床上驟然傳來一聲憋悶的哽咽,那腳掌突的一伸,足趾展開,仿
佛在往空中蹬著什麼看不到的東西。
繃緊的足踝往上,小腿的筋肉都在無法控制的用力,牽扯到股內的肌膚也隨
之抻直。
再往里,雄壯結實的身軀已和雪白豐腴的裸體緊緊貼在一起,一個穩定,一
個卻在不住顫抖。
如此僵持片刻,南宮星輕聲道:“怎樣,痛得很麼?”
唐醉晚放開被咬得發白的下唇,軟軟道:“還好,就是……漲得厲害。”
“那我可要動了。”
“嗯。”
南宮星調整了一下氣息,為讓她早些適應,垂手撥開豐厚唇肉,從頂上撚住
那顆嬌嫩肉豆,一邊輕揉,一邊緩緩埋在最深處抽送。
陽物外皮活絡,可以前後移動,處子膣腔最疼的其實是入口附近被撕裂的嫩
膜,埋在深處小幅移動,相對較能忍些。
動了約莫幾十合,唐醉晚長長籲了口氣,將雙腳收回,屈膝打開在兩側,攥
成拳頭的小手也終於松開,輕輕摸上他的大腿,細聲道:“星哥哥,醉晚……好
多了。”
南宮星多少也感到了些,龜頭周遭浸潤著不少粘液,早已非常順暢。
他試探著向外一抽,肉棱緩緩刮過嫩壁。
她微微蹙眉,但看起來的確已經沒什麼痛楚之意,腳趾一蜷,輕輕哼了一聲,
聽起來倒像是已有了幾分舒暢。
南宮星放下心來,俯身低頭將她覆住,十指糾纏交握分在兩側,吻住她微微
發涼的唇瓣,壓緊她比任何墊子都要舒服許多的雙乳,身軀貼合前後移動,以最
親密的姿態進入了正常歡好的節奏。
“嗯、嗯、嗯嗯……”
唇舌、胸乳、雙臂、小腹、雙腿之間……仿佛每一處都能感受到南宮星身軀
的火熱堅硬,唐醉晚閉目呻吟,情不自禁擡起雙腳勾在他身後,被他掌控的十指
不覺捏緊,手心盡是細汗。
淺磨深送,猛入緩出,他以最尋常夫妻的法子,不停地聳動。
“嗚、嗚嗚……嗚唔——!”
數百下後,唐醉晚雙腳一伸,夾在他兩側挺直舉起,足尖戰栗,雪股抽搐,
蜜壺痙攣,酣暢淋漓體驗到了破身後的第一遭。
那細長的蜜管兒一陣緊過一陣,南宮星也被吮得後背發麻,無比爽利。
照說處女開苞,為了身子考量,他應該不去忍耐,趁此機會猛送幾下,隨她
一道泄了,免得她明早下體腫痛,動彈不得。
可唐醉晚最初的疼勁兒過去後,就未再表露過任何不適。
南宮星覺得,興許不該把她當作柔弱女郎對待。
畢竟,有些姑娘天賦異稟,不學武一樣比那些壯實女子禁得住弄。
“要歇歇麼?”他暫且停下,低頭問道。
唐醉晚嬌喘籲籲,烏黑發亮的眼珠緩緩一偏,斜瞥著他道:“但憑……星哥
哥做主。不過,醉晚的確不痛了,一點都不痛。”
“那便最好不過。”他出指輕撥乳頭,玩弄一會兒,張手一抓,壓著軟綿綿
的兩團乳肉,挺身戳刺,抽得白肉之中嫣紅外翻,淫汁四溢,嘰嘰作響。
如此弄了一陣,精意上湧,陽關微松,南宮星卻還有些不舍,吸口長氣向下
一壓,摟著唐醉晚坐起在床上,環抱住她清涼細滑、柔綿無骨的嬌軀,盤腿在下
緩緩扭腰磨弄。
她不懂姿勢有何差別,便只摟著他脖子,將下巴擱在他肩頭,細細哼唧著享
受,時不時本能扭動腰肢,用酥軟穴心兒主動磨一下硬梆梆的龜頭,磨出一身酸
麻快活。
不多時,她便又咬牙泄了一次。
泄過之後,情潮猶在,她帶著滿身紅暈,看南宮星在自己肩頭胸乳不住吮吻,
心醉欲化。
正眼底滿是愛意的當口,她神情忽然一變,一推南宮星肩膀,向後拉開一段
距離,滿面為難不知所措,顫聲道:“糟……糟了,星哥哥,大事不好,怎麼辦
吶?”
南宮星勾著她想要躲開的腰肢,皺眉道:“怎麼了,突然臉色這麼難看?什
麼怎麼辦?”
唐醉晚臉上轉眼一片赤紅,她低頭望著自己小腹,猶豫半晌,才囁嚅道:
“我……我又……又要……尿尿……”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6-2 23:17
標題:
竊玉 (32)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6-2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另有《都市偷香賊》第七集已於阿米巴星球發布。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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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心亂
酒量再怎麼好的人,千杯不醉容易,千杯不尿,可就是做白日夢。
南宮星送唐昕回房時候內力逼出來一遭,出力擺弄唐醉晚身上又淌了不少汗,
肚子里雖然也覺得微有漲意,但男人麼,雞巴硬著時才不想尿尿。
唐醉晚飲的量與他不相上下,最後談心事時喝得比他還要多些,加上女子胞
宮占位,膀胱易滿,出水的路子又比男人天生短上一截,他這一番折騰為時頗久,
她憋得難受,倒也在情理之中。
唐醉晚一句說罷,滿面紅霞,羞得不敢擡臉,只不由自主似的往里夾腿,包
著小小星的嫩肉一口一口內嘬,顯然已到了需要用力憋住的地步。
可越是這種害羞起來分外嬌美可愛的姑娘,就越是讓人想弄得她更加羞恥。
南宮星低頭輕輕吮了下她的頸窩,故意柔聲道:“還憋得住麼?再有片刻,
我就能好了。”
“那……那要是稍歇歇呢?”她小心翼翼穩住身子,不敢讓那條硬邦邦的活
龍再在花芯兒里頭攪和,否則那漲鼓鼓的填塞倒還罷了,一股股讓尿眼兒發酸的
快活她此刻可當真吃不消。
要是再泄一遭,那絕頂滋味順著脊梁骨往上一沖,她非得連尿也跟著滋出來
不可。
若交合著把尿撒南宮星一身,她以後在他面前,也就別再惦記什麼叫臉皮了。
“歇歇也好,只是……”他面露為難之色,抱著她軟嫩臀尖上下輕輕晃了幾
晃,呻吟一聲,才道,“只是這興頭過去,身子涼了,再到出精,可就又要方才
那麼久的折騰了。興許……還要更長一些。你童身初破,如若這般褻弄,我擔心
你明日下不來床。”
唐醉晚穴心兒被戳幾下,媚竅里外都是一陣酸軟,牝戶濕漉漉一大片,也分
不清到底是泄的淫汁兒還是憋不住漏了,心里一慌,無措道:“星哥哥,那……
那該怎生是好?”
“真連片刻也憋不住了麼?”南宮星摟著她往起一抱,先讓那條水淋淋的陽
物抽脫出來,好松緩她此時心焦。
“嗚……”唐醉晚咬牙垂手,在白馥馥軟綿綿的小肚子上輕輕按了一下,只
覺內里尿脬滿滿當當,若是身子搖晃,保不準都能聽到水波蕩漾,急得快掉下淚
來,“星哥哥,醉晚……真要不行了。你……你擺弄到我下不來床,我也認了,
你……你就讓我……去尿一泡吧。”
“我倒有個法子可以兩全其美。”南宮星見她扭身就要下床,手掌一探,已
從背後摟住了腰,跟著雙腿追到床邊,順著已經濕乎乎滑溜溜的腚溝往前一磨,
就順順暢暢滑進還沒閉上口的嫩屄眼兒中。
唐醉晚急著下床,被他這麼一攬,腳下失了平衡,不由得便往後一坐。
這一坐,剛塞進個頭的粗大陽具,當即便夯樁子似的直塞到底,撞得胎宮都
微微一扁,酸脹麻癢數感交集,令她哎呀一聲嬌呼,急忙夾緊大腿雙手捂腹,覺
得下頭好像已經漏了幾滴,羞紅滿面,呻吟道:“星哥哥……你……那你快說…
…怎麼……怎麼兩全其美。我……我要憋不住了。”
南宮星噙著笑意將她柔白豐潤的大腿一抄,雄腰在後一沈一挺,便把她猛地
擡起到半空,那根彎刀似的陽物,木樁般把她身子固定在半空。
“星哥哥,這……這是……”
他歪頭親她頸窩一口,邁開步子踩著涼颼颼的地面,徑自走向屋角那個小屏
風後,柔聲道:“你說要尿一泡,我這便送你過去。”
“這……這……”唐醉晚當即亂了方寸,“你……你不必來啊……”
“這樣我不會斷了快活,你也不必憋著,豈不是兩全其美?”南宮星在她嬌
嫩頸側輕輕一咬,舌尖舔著微鹹肌膚,雙腿一分屈膝挺腰,將她送到前方,懸在
木桶上邊,胳膊架著她的膝窩,垂首將蓋子打開。
先前那一泡還在,一股淡淡腥臊飄上來,唐醉晚羞得面如火燒,懸在空中兩
只腳丫蜷成了彎彎月牙,不住顫抖,咬牙道:“星哥哥……你……你這樣……我
……我怎麼尿得出來……”
“是太費勁了麼?那我換換姿勢。”南宮星笑道,伸腳一撥,給恭桶挪到靠
墻,跟著一轉身,讓她面對墻壁,兩只赤足都踩在墻上,“太高?那我再低些。”
說著他往下一沈,唐醉晚白生生的圓潤裸臀離恭桶便只剩下了幾寸距離,被
陽具撐到左右張開的無毛蜜裂,正對準了桶口。
“你若好了,只管尿出來便是。”他喘息說道,身軀微微搖擺,沾滿淫汁的
肉莖緩緩鉆入,徐徐抽出。
能感覺到,唐醉晚依舊在強憋,那雪膩股間仍使足了勁兒內夾,吮得龜頭滑
動都有些費力。
這無疑是男子最享受的時候,南宮星暢快地籲了口氣,吻住她肩頭就這麼往
複進出起來。
“醉晚……尿不出……”她兩腳踩在墻上,雙手豎在胸前緊緊握著,閉目咬
牙,說什麼也不願意放松下面的肌肉。
“那便再等等,興許是還不夠急。”他故意柔聲說道,抽送依舊平緩,但幅
度變大許多,每一次都讓粗長肉柱滑入深處,往那淺凹蕊芯上不輕不重一撞。
“嗚……急,真的急……可……可你看著……我……我尿不出……”
唐醉晚已羞得渾身火燙,嫩白腳趾摳著墻皮,不住屈伸。
“那我閉上眼。”他笑著頂在深處轉腰磨了幾下,磨得她渾身酥顫,又是一
串難耐呻吟冒出櫻唇。
“不……不是閉上眼就行啊……”又急又羞,偏偏被縮緊的蜜竅比先前還要
敏銳,給她磨出了一次輕泄,周身毛孔一緊,下體卻是本能一松,頓時覺得尿眼
微酸,似乎有水兒噴出幾滴。
“你說我看著你尿不出,那我閉上眼就是不看,總不能再怪我了吧?”南宮
星微笑狡辯,胯下動作絲毫不停,反而加快幾分,乘勝追擊。
那水鄉澤國被如此翻攪,嘰嘰吱吱啾啾不住作響,淫靡非常。唐醉晚猛喘了
幾口粗氣,仍在做最後掙紮,顫聲道:“這……太……太臟了……啊……會……
沾到你身上的。”
“擦洗便是。你先前不也用那汗巾子洗過麼,我嗅過,香得很呢。”他滿不
在乎道,“醉晚,男歡女愛,哪有如此多的顧忌嫌棄。”
這倒並非冠冕堂皇的瞎話,南宮星諸事憐香惜玉,床笫之間親嘴舔乳,吻臀
吮陰,偶爾還樂得捧起小腳嘬嘬纖長腳趾,百無禁忌。在他心中,嬌滴滴的姑娘
身上,無一處不是溫柔美好,無一處不是喜樂銷魂。
更何況,他擅長床戲,早就有過將女伴逗弄到極樂不堪,酥軟失禁的先例。
流了一床的尿他都不在乎,撒去桶里的,他自然只當是春閨美景,不肯錯過。
唐醉晚大概是知道此刻說什麼也已經沒用,而且,尿脬的確已經到了極限,
再也忍耐不住,蹙眉嚶嚀一聲,松了那緊繃繃的小洞。
想來是憋了太久,一股水箭激射而出,沖在桶壁,濺出些許飛沫。
唐醉晚緊咬下唇,閉眼不敢去看,一種豁出去的微妙解放感湧上心頭,所有
的羞恥剎那間轉為了更加強烈鮮明的刺激,讓她胯下蜜豆充血欲破。
南宮星穩住身軀暫且不動,反正女子便溺時下體肌肉自然張縮,猶如活物吞
吐按摩,足夠享受。
交合中排尿想要全不沾染絕無可能,他略微後撤了些,仍感覺到有溫熱液體
流到卵袋之上。
“醉晚,尿凈了麼?”感到她打了個冷戰,南宮星張開雙目,柔聲問道。
唐醉晚微微頷首,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那你扶穩,我也要來了。”他將她雙腳放下,踩在恭桶兩側,扶著她胳膊
讓她雙掌扶在墻上,雪臀提撅,濕淋淋的牝戶轉為沖後,亂七八糟混成一片的體
液也隨之換了方向,涼颼颼順著大腿內側垂落下去。
唐醉晚已經全無思考余力,隨他擺布擺好架勢,低頭望著恭桶中猶在蕩漾的
水波,目光也隨之蕩漾起來。
南宮星不再收斂,趁著唐醉晚此刻恥感麻木,一身反應坦誠直接,揉搓著那
雙豐碩美乳,挺腰沖刺。
她身子嬌軟豐腴,柔白粉嫩,如此趴伏被奸,皮肉成浪,層疊蕩漾,臀波媚
人,乳潮洶湧,比起緊湊結實的健美女郎,另有一番銷魂風情。
“嗚……嗚唔——”
一直咬著唇的緣故,唐醉晚這次情潮到來之際,聲音比先前小了許多,拖得
又長又細,婉轉曲折,嬌甜可口。
南宮星本就到了最後關頭,那聲淫鳴絲絲縷縷舔進耳中,讓他後背一緊,向
前猛一挺身,摟緊了她不住微顫地嬌軀,將一股熱精盡情噴灑進去。
那肥美牝竅被陽精一澆,隨著跳動龜頭一起泄了,泄身中一道道肉圈套弄吸
吮過來,把南宮星尿管兒里的東西榨得幹幹凈凈。
唐醉晚余韻頗長,他心滿意足抽出之時,她那銷魂桃源仍在一陣陣痙攣。加
上她下面又格外濕潤,被稀釋不少的濃精當即便被擠出一團,順著光潔無毛的溝
壑掉下,落在恭桶之中,仿佛水滴深潭,發出幽幽一聲叮咚。
南宮星剛一放開,她就軟綿綿倒下,扶著墻坐倒在恭桶上,原來方才那一泡
並未尿完,這會兒才徹底放松,淅瀝瀝又排了一股。
她並未要求南宮星回避,想來是沒什麼好再避諱的,只是心中雖能放開,身
上仍是自然起了反應,羞得整片雪背都紅了七成。
南宮星輕輕撫摸著她如雲秀發,低頭吻了一下她的後腦,轉身出去,將水盆
和兩條汗巾一起取來,蹲在桶旁,掌心撫弄著她凸出在桶邊的臀肉,柔聲道:
“醉晚,撅起來,我給你擦洗擦洗。”
“還是我……”她本想說還是我自己來吧,話到半截,小嘴兒一抿,雙手扶
膝,還是乖乖將屁股擡起,亮在了情郎眼前。
秀眉一蹙,貝齒緊咬,她鼻息略促,那仍在垂流黏精的肉縫,竟又濕了幾分。
南宮星單手舉盆,把水撩在唐醉晚那開縫饅頭似的牝戶上,擦洗幾下,指頭
擠入輕柔挖掘幾下,如此往複,不久便將那滑嫩白虎里外洗得幹幹凈凈,笑吟吟
湊上去親了一口,道:“好了,這下再沒有半點不幹凈,可以安心了麼?”
唐醉晚被他親得一個激靈,本已被水澆涼的屄心兒又忍不住微微一跳,散開
一片溫熱。
“嗯,星哥哥覺得幹凈,那便是幹凈了。”
南宮星用汗巾給她下體擦幹,將她抱起送回床上,濕巾子順便為她抹了抹腳,
這才用剩下的水把自己腿間匆匆洗了洗。
“星哥哥,你待家中女眷,從來都如此……不厭其煩的麼?”唐醉晚斜倚在
床頭,眼波流轉,“你個大男人,丫鬟似的伺候姑娘,不怕遭人恥笑?”
“閨房之中又沒旁人,有描眉畫目之樂,自然就有擦身洗腳之趣。”南宮星
擦幹雙腿,過去將她往懷中一摟,笑道,“我是江湖粗人,不懂那許多禮儀廉恥
之類的門道,想來你選男人,也不是為了挑個老學究吧?”
她用發熱臉頰在他胸膛上緩緩磨蹭,輕聲道:“星哥哥,若與你一起的日子
總能這般快活,那即便一年半載只能見你一面,也算是值了。”
“醉晚,你真當我家中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三千宮女麼?”南宮星啞然失笑,
攏住她豐腴臀尖捏了一把,“我初出江湖到處奔波,家里可能會冷清些,蘭兒她
們免不了略有空閨寂寞,等我做出幾樁大事,證明我對得起師父的苦心栽培,便
會修身養性,回去加倍磨練。我這功夫,練得越苦便越需要女子床笫協助,屆時
你就是想躲,我也要把你抓來床上。”
唐醉晚笑吟吟微垂螓首,輕聲道:“這種協助,醉晚責無旁貸。就是醉晚懂
得不多,還得星哥哥多加指點。”
說話間,她乳峰頂上那兩點嫣紅怯生生縮了回去,變成兩道小巧嫩縫。
看來,她火頭已過,情欲消退,余韻漸遠,照說,該到倦意上湧,困乏渴眠
的時候。
可她一雙明亮眸子仍直勾勾鎖著南宮星的面龐,目光炯炯,沒有絲毫睡意。
南宮星略一斟酌,柔聲問道:“你還不困麼?”
她微微偏頭,想了一會兒,略顯害羞道:“只是身子乏,倒是不困,星哥哥
是要休息了麼?”
“良宵苦短,你不困,我也不困,那……為何還要這般虛度呢?”他微微一
笑,湊近將她唇珠一吻,大掌滑過腰肢,在仍泛著些紅潮的臀肉上旋轉撫摸。
唐醉晚往他懷中依偎更緊,鼻息略促,輕聲道:“醉晚……聽憑星哥哥安排
就是。”
“好,”他一翻身,躺倒在床,拉過她手放在半軟陽具上,“你先摸摸,我
洗得可幹凈麼?”
唐醉晚面紅耳赤細細摸索一番,又將俏臉偏轉湊過去,借著昏黃燈火打眼一
望,嗯了一聲,“幹凈。”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他笑吟吟輕唱一句,
湊到她耳邊,柔聲道,“醉晚,你要不要也試試,我的好不好聞?”
唐醉晚心思果然通透,眸子只一轉,就明白過來,滿面羞紅轉眼便蔓延到肩
頸胸脯。她吐出舌尖,飛快潤了潤唇,輕聲道:“我且試試。”
說著,她撐床坐起,藕臂上擡,將烏黑長發束到腦後,松松一挽,跟著打量
了一眼南宮星赤裸平躺的堅實身軀,先俯身下來,半垂眼簾主動吻住了他。
他扳住她纖細脖頸,與她深吻片刻,咂一口小舌香津,跟她鼻尖輕觸,道:
“不錯。還可更大膽些。”
她鼻息咻咻,吞口唾沫下肚,挪著身子往下,學著他先前待她的樣子,櫻唇
遊弋,沿著肩頸向下,緩緩舔過緊繃胸膛,輕輕嘬住小小乳頭,擺動舌尖撩撥。
“嗯嗯……”南宮星一陣酸暢,滿意地哼了一聲,將身軀舒展,手掌托住一
團下懸豐乳,在那還藏著乳頭的尖兒上輕柔按捏。
唐醉晚耐心頗好,將他兩邊乳首仔細交替舔吻,一直撥弄到他情欲亢起,陽
物勃脹,才起身用手圈住棒兒,小聲道:“星哥哥,醉晚這般親你,你舒服麼?”
“嗯,舒服極了。”南宮星撫摸著可觸到的肌膚,柔綿絲滑,愛不釋手。
“這里……也要如此親麼?”她握著肉莖的手緊了一緊,大抵是已經適應的
緣故,面上羞紅消退少許,眼波平添了三分小婦人的嫵媚,摻在溫婉神情之中,
頗有賢淑混雜淫亂的刺激魅力。
“你若肯親,我便教你。”
“星哥哥的,我豈會不肯。”唐醉晚盈盈一笑,又往後退去。
南宮星一把抓住她的小腿,笑道:“不必一直往那頭縮,你掉轉一下,不就
容易了。”
她一怔,跟著醒悟過來,微一蹙眉,猶猶豫豫擡起粉腿,跨過他胸前,道:
“可這樣,醉晚就看不到星哥哥的臉了。”
他擡手撫過脊背,柔聲道:“但只有這樣,才能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啊。”
話音未落,他擡肩弓背,雙手抱著她腰胯一擡一拉,扯到自己面前,口唇一
嘬,吸住微腫之後格外明顯的陰核,舌尖點著薄皮與花芽的間縫便是一陣鉆舔。
“嗚啊……”唐醉晚奶狗兒似的叫喚一聲,雙腿一緊,就想把屁股擡起。
但南宮星胳膊鐵箍一樣將她圈著,那豐腴美牝,那里逃得開唇舌品嘗。
不多時,唐醉晚蜜出如泉,滑津滿膣,嬌喘籲籲,腰肢酥軟,雙手撐在他小
腹兩側俯身咬唇,就見那又白又圓的奶子頂上,嫣紅暈環中央,兩個小溝中好似
春筍沐雨,顫巍巍探出一對兒乳頭。
“星哥哥……先……先讓醉晚……親你……不然……不然這木桃……醉晚…
…投不出去了。”她探頭想去親那已經高翹的陽物,可玉門關外舌將沖殺兇猛,
打得她丟盔棄甲一敗塗地,舒服得渾身發緊,哪還有余力去想如何伺候眼前威風
凜凜的棒兒,只好先婉轉求饒。
南宮星放開嘴巴,柔聲道:“好,那你便先來。”
唐醉晚身量不算高挑,臀肉這麼坐在靠近他下巴的地方,便夠不到那根寶貝,
只得先挪挪位置,重新趴下。
那雙柔軟酥乳,便滿滿當當壓在了他的肚腹,筋肉之上,清楚感覺出兩顆乳
蒂已然俏立。這里外伸縮的模樣,倒真是像極了男子的龜頭。
隨著南宮星的輕聲指點,唐醉晚試探再三,吐舌橫唇,沿著肉莖側面緩緩舔
下。行至根部,再緩緩舔回頂端,香津溫熱,塗抹之後卻又微微發涼,上下吮吻,
頗為快活。
“如何,好聞麼?”
他用指尖點住唐醉晚的蚌珠,輕輕按揉。
她從側面嘖的一聲嘬了口血脈盤繞的外皮,嬌喘道:“嗯,果真好聞得很,
醉晚……都有些暈淘淘了。”
“那,你便可吃吃看了。莫用牙咬,含至口中,緊腮攏唇,為我好好套弄一
番,可謂人間樂事。”
“嗯。”她心中好奇,仔仔細細打量著眼前的獨眼肉杵,擔心道,“可……
這般大的東西,含下去,能不碰到牙?”
“你張大試試便知。這東西在你下面那張小嘴里都能順暢進出,你上面這張
嘴巴,豈會敗下陣來。”
唐醉晚一聲輕笑,帶著三分俏皮道:“人家下面那張嘴里,可沒長牙。”
“雖未長牙,可咬起人來,也緊得很呢。”他將指頭往嫩壺口中一刺,那一
圈肉褶登時圍攏過來,將他指肚吮住。
唐醉晚大羞,不知如何扳回一城,索性輕輕在他包皮上真咬了一口。
南宮星頗愛逗她,故意哎喲一聲,痛呼著一顫。
唐醉晚被嚇一跳,心慌意亂,急忙呼呼往上吹氣,連聲道歉。
“你含進去舔舔,便沒事了。”
她這才知道上當,嬌嗔在他大腿上拍了一下,只不過拍完之後,還是羞答答
洞開櫻唇,將那陽物一寸寸含了進去。
南宮星拇指輕輕壓著陰核在外,食中二指擠入膣口里面,好似用虎口握著恥
骨,內外夾攻。他在這頭嘴兒里觸到癢處,那頭叼著他靈龜的嘴兒就會跟著一起
收緊幾分。他往里挖深些,她便也往里吞深些。這邊廂指肚摩擦刮出陣陣淫液,
那邊廂龜棱滑動帶出片片香津。
兩頭一起出水兒,不多時,唐醉晚那香白滑軟的身子便一個哆嗦,嘬緊了口
里棒兒,鼻音嗯唔,屄聲滋啾,弓著腰泄了。
見她泄過,南宮星暫且停住,出聲指點,開始教她些口舌侍弄之法。
她此刻情濃欲旺,學得專註無比,不過片刻,那朱唇丁香就已將他雞巴服侍
得酸癢翹麻,陣陣暢快直沖精關。
知道她算是愛潔的性子,又有著七分醉意,濃精入口,若是猝不及防,保不
準會激她吐在床上,那可就好酒做酸,大大不美。
他手掌托著她雙乳向上一擡,柔聲道:“好,我已很舒服了。”
唐醉晚還有些發懵,扭頭問:“那然後呢?”
“然後便是咱們一起快活。”他哈哈一笑,抱著她翻身一壓,分開兩條白腿
俯身一挺,彎長肉刀破縫而入,頂得她嗚咿一聲昂起粉面,蹙眉咬唇又現出一臉
欲仙欲死的神情。
有意讓她沈溺於情欲徹底傾心,南宮星施展渾身解數,將已經綿軟無力的她
翻來覆去,花樣百出,足足擺弄了近一個時辰,才往她綻如夏花的牝戶中一泄如
註。
肚中的酒都出成了身上的汗,唐醉晚沒再用上尿桶,可胯下那片肌膚,濕淋
淋滑膩膩與尿了一泡,倒也相差無幾。
大抵是泄身次數太多,她整個身子都變得敏感非常,南宮星取來汗巾為她擦
拭時,濕布蹭過花蕊外,都能讓她嬌吟著打個哆嗦,一直到通體幹凈,被他抱入
懷中一起躺著,她那雙原本羞答答的乳頭,依然俏生生在外立著,好似適應了外
面的美好風景,便不肯回去。
回不去的並不只是那一對兒奶頭,唐醉晚蜷在他懷里嬌喘許久,一身潮紅仍
難平複,與他輕聲慢語搭了幾句閑話,便忍不住摟住他的腰,將綿彈雙乳壓了上
來,貼在他結實肌肉上輕輕磨蹭。
“還想要麼?”南宮星微微一笑,指尖在她脊梁上一劃,柔聲道,“醉晚,
跟我你不必隱瞞矜持什麼,想要,你便說。”
唐醉晚咕嚕吞了口唾沫,猶豫再三,還是將被子拉高,掖下一個褶子,擋在
兩人的胸膛之間,“不了,心里想,可身上要不動。我……我挪挪腳,都覺得腿
根酸疼,明日真要下不來床,唐昕定得笑話我。”
“快活開心,何必在意他人笑話。”南宮星在她額頭一吻,笑道,“你既已
跟了我,今後就該學著不那麼在乎旁人的眼光。我更願意讓身邊姑娘活得高興自
在。”
“被人笑話,醉晚便不開心。”她將頭枕在他腋側,意猶未盡地輕輕嗅了一
下那濃烈的男子味道,瞇起明亮雙目,輕聲道,“星哥哥還有諸多事情要忙,也
該歇了。醉晚……已自薦枕席,那今後若有機會,當然還要來與星哥哥私會。不
必爭這一朝一夕。”
南宮星略一思忖,的確目前事情又多又雜,他放縱一下,並非沒有耽誤的可
能,便道:“好,那我便在這里陪著你,咱們一起歇息吧。”
“你……不必回去麼?”她擡起眼睛,頗為驚喜地望著他,“昕姐姐會生氣
吧?”
“她醉成那樣,明天日上三竿能不能爬起來都難說,哪還有功夫生氣。”他
長臂一收,將她攬在身側,閉上雙目,笑道,“她若吃醋,明晚來同睡就是。”
唐醉晚紅了紅臉,頗為好奇問:“昕姐姐……過往跟誰同睡過呀?”
話匣一開,南宮星才發現,這嬌怯怯羞答答的唐門閨秀,不愧是唐遠秋那個
風流種子的後代,對他與其他女子的床笫情趣滿腹好奇,問東問西,事無巨細,
問得雙眼發亮,躍躍欲試。
要不是的確已經晚了,他毫不懷疑唐醉晚會強打精神再戰三百回合。
這些風月情事又說了半個多時辰,等最後唐醉晚沈沈睡去的時候,南宮星都
已感到倦乏無比,擡不起眼皮。
但他沒有沈睡過去的資格。
將要進入夢鄉的時候,他還是強凝一口真氣在胸中往複周轉,延伸耳力,留
意著周遭動靜,帶著勉力提起的戒備,在唐醉晚身畔入睡。
唐醉晚經了一夜折騰,翌晨南宮星醒轉,她仍睡得香香甜甜,唇角垂津。
他微微一笑,對這種情形早已應付得熟練無比,用另一手輕輕托住她粉頸,
將被枕在下面的手臂緩緩抽出,跟著肘撐被子往外一縮,提氣展開輕功,無聲無
息跨到床下,匆匆穿戴收拾整齊,便往隔壁去找霍瑤瑤了。
難得二公子給了命令,今日便要靠亂心燈開始審訊最有嫌疑的幾個囚犯,無
辜者還以自由,文曲,則要千刀萬剮。
天剛蒙蒙亮,院子里下人們已經在打掃收拾,不論男女,都垂下半邊頭發,
擋著受傷面龐,看上去詭異得很。
南宮星打量片刻,輕嘆口氣,推門入內。
霍瑤瑤還不算是他的女眷,自然不好太過失禮,他在內室門口咳嗽幾聲,權
作提醒,跟著才道:“阿昕,瑤瑤,時候不早,也該醒了吧。”
門內沒有聲音。
南宮星心中一凜,眉頭一皺,暗道一聲不好,撩開布簾便閃身沖了進去。
不料唐昕還趴在床上睡得正香,床邊擺著一個銅盆,想來是霍瑤瑤擔心她酒
醉嘔吐。
霍瑤瑤也在。
這八尾狐貍並未如南宮星擔憂的那樣悄悄不辭而別。
她之所以沒有應聲,只不過是昨晚照料醉醺醺的唐昕筋疲力盡,睡得太沈罷
了。
唐昕醉後睡相不好,兩人共用的被子被她卷成一團纏在身上,卻只遮了肚腹
腰胯,白生生的長腿幾乎齊根亮在外頭。
占著被子的唐昕尚且如此,被子被搶了的霍瑤瑤又能好到哪兒去。
所幸她身上還穿著褻衣襯褲,雖說被子只剩一個角搭在肚上,但露在南宮星
眼前的部分,不過只有被蹭開的衣擺下一段頗為瘦削的腰身,和淩亂領口中那小
半幅粉色肚兜而已。
他自忖有些過慮,悄悄退回屋外,又高聲道:“瑤瑤,阿昕,時候不早,都
醒醒了。”
“主子……天都還沒亮透呢,叫我再瞇一刻吧。”
南宮星又好氣又好笑,沈聲道:“你還要等日上三竿?二公子難得松了口,
你可莫要拖延,若是另生枝節,你擔得起麼?”
屋里靜默片刻,傳來霍瑤瑤不甘不願的回答,“喔,我這就起了。請主子稍
待。”
聽她說話多了,南宮星總覺得她此前應該的確做過哪家的下人,要不就是入
戲扮演的本事精妙絕倫,演個丫鬟順暢自然。
等了一會兒,不見人出來,南宮星皺眉又問:“瑤瑤,還沒好麼?”
“哦,好……好了!”里面傳來一聲匆忙應答。
南宮星側耳一聽,屋中這才傳出細碎穿衣聲,鞋子挪動聲。
這丫頭,竟逮著剛才那點功夫又打了個盹兒?
“主子,咱們出門辦事,我蓬頭垢面你也不長臉啊,要不……要不你再稍等
會兒,我給自己梳妝打扮一下?”
“不必了。”南宮星索性邁進門去,看著正往鏡臺那兒去的霍瑤瑤,皺眉道,
“趕快走吧,你怎麼拖延,橫豎也是要去的。”
他其實看得出來,霍瑤瑤並不太願意執行這次的計劃。
她的膽子頗小,所學的本事大都是為了混跡江湖自保,順便偶爾行騙。下九
流的小賊,對上威名赫赫七星門的當家,昨晚沒偷偷溜之大吉,恐怕也是因為唐
家堡附近水泄不通,無處可去罷了。
“主人……”霍瑤瑤垮著肩膀,垂頭喪氣跟在南宮星身後往外走去,哼哼唧
唧撒嬌一樣說,“我要辦不好,公子們怪罪我,可怎麼辦呀?”
“我替你擔著就是。主意是我出的,你盡心盡力,我自然為你扛下責任。”
他快步趕去約好的地點,心知事不宜遲,便將霍瑤瑤胳膊挽住,幫她跟上,“再
說,四公子不也要幫你擔保的麼。”
霍瑤瑤明白躲不過,不再多說,低頭默默盤算起來。
想來是怕羅傲為難,院子外已有兩人等著他們,一個是二公子的貼身侍衛,
拿著手令,另一個則是昨晚南宮星見過一面,矗立在唐遠書身邊,那個樣子頗為
討喜親切的年輕人。
互報姓名,寒暄幾句,南宮星才知道,這年輕人名叫唐行妙,目前在門主身
邊做些記錄抄寫的雜活,他對唐門中堂山頭了如指掌,特領了門主命令,前來陪
同南宮星辦事。
請人進去通報,不久,面上裹著紗布的羅傲便大步走了出來,面無表情抱拳
道:“既然二公子有命,南宮少俠,請。”
南宮星松一口氣,邁入院中,沈聲道:“敢問羅大人,此地收押的最具嫌疑
者,都有何人?”
“我與玉捕頭整理了一下此前名單,最終收押在此的,有蘇木、蘇葉、紫萍、
紫芙、香墜、範霖兒,共計六人。”
南宮星暗忖,這的確是先前推斷中文曲必定扮演過的身份,可如今文曲還在
不在其中,並不好說。
“那,草民冒昧問一句,這六人,是否都已經過確認身份的刑責?”
羅傲面不改色,淡淡道:“四個丫鬟都已破面。香墜的身份經查並無可疑,
此前的嚴刑拷打已足夠看出是否易容,便沒在此次用刑之列。至於範霖兒,那是
唐家的寡婦,並非下人,我原打算跟著唐家外門弟子一起動手段,只可惜……二
公子耳根軟,受你們蠱惑,將此事叫停了。”
“羅大人,在下還是那句話,你當真以為給所有人臉上都來一刀,便能逼出
文曲麼?”
“我的主意便是這樣。”羅傲冷冷道,“既然你覺得我的主意不好,二公子
現下給了你機會,就讓我看看你的手段吧。”
“收繳的亂心燈,是否已經備好?”南宮星把霍瑤瑤拉到身側,將她護住,
沈聲問道,“只要東西到了,我們隨時可以開始。”
“你要從誰開始?”羅傲擡起手一擺,旁邊一個捕快大步走來,雙手捧上一
個大油紙包。
南宮星接過紙包,遞給霍瑤瑤,道:“先去看看範霖兒。那寡婦在牢里突然
遭到淩辱襲擊一事,絕對有蹊蹺。”
“那就祝你馬到功成。”羅傲轉身就走,“我還有要務在身,少陪了。”
唐行妙搶上兩步,對南宮星恭恭敬敬道:“南宮世兄,還請在此地稍待片刻,
範霖兒畢竟是我家中女眷,此類審問,還是容小弟去請一位同族女子過來,在旁
監看為佳。”
南宮星只能點頭道:“那就有勞行妙兄了。”
“小弟去去就回。”唐行妙話音未落,便轉身疾奔而去。
南宮星靜靜等待,順便將周遭環境仔細打量一番。
霍瑤瑤很緊張地攥著褲邊,不時搓一下掌心,嘴里念念有詞,似乎在念叨什
麼口訣。
等了一刻有余,唐行妙折返回來,他身邊帶的,卻是似乎剛剛用冷水醒了醒
酒的唐昕。
南宮星略感愕然,道:“行妙兄,阿昕在旁監看便可?”
唐行妙的眼中帶著一絲笑意,拱手道:“唐昕乃是本門得力幹將,女中豪傑,
她在旁監看,極為合適。且她與世兄關系極佳,也免去辦事時節外生枝的麻煩。”
“有理。”南宮星笑道,“事不宜遲,那,請。”
“請。”唐行妙領路在前,穿過回廊,讓一個看守打開房門,便與他們一起
入內。
屋中滿是刺鼻藥味,看來範霖兒的傷仍在診治。
南宮星心中知道,範霖兒絕對不會是文曲,他將霍瑤瑤拉到一邊,輕聲交代
叮囑幾句,又對唐昕附耳安排一番,目送她們攜手進去內室。
拿範霖兒試手,揭破那寡婦背後的秘密倒在其次。
南宮星的目的,其實是另外兩個。
一個是讓霍瑤瑤試一試亂心燈的用法,畢竟手上藥量有限,最好不要浪費。
另一個,則是趁機看看,霍瑤瑤到底是不是真正可靠。
唐昕領下觀察的任務,進門之後,急忙先用冷水又沖了沖臉,免得酒勁兒徘
徊不去。
霍瑤瑤把東西攤在桌面,便挪開屏風,露出了被捆得結結實實直挺挺躺在床
上的範霖兒。
依霍瑤瑤的猜測,她二人先用濕布掩住口鼻,跟著將一撮亂心燈添在燈盞之
中,端到範霖兒身邊點燃,同時開窗換氣,在上風處用蒲扇將燈芯青煙扇往範霖
兒口鼻。
被捂著嘴的範霖兒起初嗚嗚掙動,像條被紮了身子的活蟲。
可不久,她的眼瞳便顯出幾分渙散,身軀漸漸平靜下來,倦懶茫然的神情,
浮現在她臉上。
霍瑤瑤手扶著口鼻前的濕布,伸手一拽,扯掉了範霖兒嘴里塞的麻核,湊過
去與她四目相對,眼底精光閃動,嗓音低柔魅惑,緩緩道:“範霖兒,範霖兒,
你看我的眼睛,好好地,專心看我的眼睛。”
唐昕退開兩步,揉了揉脹痛額角,盯著那兩人,目不轉睛。
霍瑤瑤一遍遍低吟輕喚,過了好一陣子,她擦擦汗,起身扭頭深吸口氣,照
舊用濕布蒙著口鼻,對範霖兒柔聲道:“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從哪兒來呀?”
範霖兒口唇蠕動,輕聲道:“我……我叫……範霖……”
看她面帶掙紮之色,霍瑤瑤將燈盞挪近幾分,小手急忙扇去幾率煙霧,聲調
更緩更柔,又問了一遍。
這次,那躺在床上的寡婦喃喃道:“我叫……馮鶯……我……我是西井口村
……來的……”
唐昕的臉色變了。
範霖兒的家底早被唐門查清。
範家五服九族之內,就沒一個能跟“西井口村”四字扯得上關系的親戚!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6-8 23:17
標題:
竊玉 (33) 作者: 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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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6-8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另有《都市偷香賊》第七集已於阿米巴星球發布。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第三十三章 秋遠
這是極其重要的情報,唐昕不敢怠慢,即刻退到內室門口,將唐行妙和南宮
星叫來,輕聲告知。
唐行妙眉頭一皺,轉身去外面叫來一個弟子,附耳叮囑幾句。
南宮星則柔聲道:“你去看好瑤瑤,文曲詭計多端布局良久,不可能對亂心
燈被收繳毫無準備,咱們也要小心提防。”
“嗯。”唐昕肅容頷首,飛快回到床邊,仍用濕布蒙著口鼻,看霍瑤瑤繼續
施功。
霍瑤瑤從桌上取了一些東西,調成一勺稀湯,哄著範霖兒灌她喝下,跟著依
舊雙目對視,口中念念有詞,手指不住在她頸側穴道按壓。
過了一會兒,又柔聲問道:“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從哪兒來呀?”
這次,床上的寡婦口吻也變得輕快柔和,帶著一絲飄飄然的微笑,輕聲道:
“我叫馮鶯,我是西井口村人,你是誰啊?”
霍瑤瑤扭頭看了一眼唐昕,比劃了一個手勢,想要冒險。
唐昕急忙擺手,示意她循序漸進。
霍瑤瑤蹙眉開口,用嘴型道:“這是最有效的時候,就讓我試試看吧。”
唐昕不懂這些邪術,只好點點頭,在旁謹慎觀看。
霍瑤瑤輕輕籲一口氣,手掌橫在馮鶯眼前,輕輕往下一壓,令她閉目,跟著
柔聲道:“你不認識我了?我是丁一。”
馮鶯的五官猛地一顫,像是被刀尖挑破傷疤似的發出一聲短促尖叫,旋即,
那緊閉雙目中竟然流下兩道眼淚,虛弱無力道:“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誰是丁一……丁一……是誰啊?”
果然步子大了要撞墻,霍瑤瑤撇撇嘴,頗不甘心地軟語岔開話題,小聲哄了
一會兒,起身讓唐昕給她換了一條擋口鼻的濕巾,回去又柔聲問:“馮鶯,你不
記得我,那你還記得你丈夫麼?”
“丈夫……什麼……丈夫?我……我沒出嫁……怎會有……有丈夫?”
唐昕心里又是一驚,暗叫一聲不好,要是這女人中了亂心燈後嘴里講的盡是
這樣的胡話,那能采信多少有用的部分?
霍瑤瑤也皺了皺眉,柔聲道:“那你今年多大了啊,是不是該出嫁了?”
馮鶯的唇角露出一個頗為稚氣的笑容,嬌聲道:“人家……人家才剛豆蔻,
不足及笄,這麼早想成親出嫁,豈不要被人笑話。”
唐昕面色凝重,心想反正這寡婦也沒有什麼出格之舉,衣裙還算整潔,便出
門將兩個避嫌的都叫了進來。
霍瑤瑤擦了擦額上冷汗,擡手將亂心燈的煙霧往馮鶯口鼻又多扇了些,順著
話頭柔聲問了些家里的情況。
在馮鶯口中,她家只有她和一個瞎眼奶奶相依為命,父母早已雙亡,留給她
的弟弟也在六歲頭上失足溺斃,全仰仗村里好心人接濟,才不至於餓死。
她的敘述一直持續到說起村里的光棍漢對她覬覦,便如斷了線一般,再也問
不出之後的事情。
就像是她在擔心自己被村中閑漢蹂躪之後,就突然搖身一變成了大家閨秀範
霖兒,嫁來唐家似的。
霍瑤瑤先將馮鶯哄睡,跟著暫且熄掉燈盞,帶著身邊諸人去到外間,咋舌半
晌,才小心翼翼道:“主人,我……有個推測,不知當講不當講。”
南宮星面色凝重,道:“但說無妨。”
她舔舔唇瓣,頗緊張道:“這個女人,在清醒的狀態下,恐怕……已經不知
道自己是誰了。”
“哦?”南宮星疑惑道,“這話從何說起?”
霍瑤瑤用手帕吸掉額上細汗,輕聲道:“方才我用的攝心法,可以用來審問
人心底最不願講的秘密,對方心神越亂,效果越好,若是到了迷心亂性的失去神
智的地步,有些清醒時候記不得的事情,都能被問出來。”
“而這亂心燈,真是配合心神異術的利器,我要是會埋心劫,剛才動手,那
女人根本沒有半點抵抗之力。”
唐昕微微蹙眉,提醒道:“簡明扼要些,說正題。”
霍瑤瑤哦了一聲,整理了一下思路,道:“我一直看著她的瞳仁,答話時,
她意識已經混沌茫然,絕沒有撒謊騙人的可能。可我一路問下來,她的記憶卻在
幾年前就斷了。我覺得,這只有一種可能。”
她喉嚨輕輕咕嚕一聲,顯得頗為緊張,“她從那時被文曲帶走,長時間使用
攝心類的功法,將她……變成了另一個人。”
“另一個人?”
“就是將馮鶯的部分打壓封閉,純粹靠攝心術迷魂法把她堆砌成一個新的人,
那個新的女人對文曲忠心耿耿,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你們想啊,這世上還會有比
這樣的部下更可靠忠誠的麼?”霍瑤瑤贊嘆道,“而且這麼一來,就防住了我這
樣審問的手段,迷亂了心智之後,馮鶯被建起來的那些記憶就消失了,問什麼,
她能說的也都只有被封閉的那部分,根本盤問不出和文曲有關的東西。這手段可
真是滴水不漏。”
南宮星喃喃道:“竟能防範到這等地步麼。”
霍瑤瑤擡眼打量一下他的神情,鼓勁道:“不過這法子也很費心力的,我覺
得文曲不可能是個人都拿來用,一定只有關鍵地方的棋子才會用上。”
南宮星想到唐青,黯然道:“若是唐青早些落進文曲手中,恐怕也會是類似
的結果了吧。這人好毒的手段。”
唐昕頗不甘心,問道:“那咱們就拿範霖兒沒有任何法子了麼?”
霍瑤瑤兩手一攤,“我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用上迷魂法問話,就是馮鶯,
什麼有用的也問不出。不用,那就是範霖兒,整個腦子都是文曲給的,指望她松
口,白日做夢。”
唐行妙在旁沈吟道:“可小弟還有一事不明,範霖兒當初也是明媒正娶進了
唐家的,她家中父母親戚,皆遣人查過,此次出事之後,又去細細盤問一番,如
果這個馮鶯並未易容,那她是如何成了範霖兒,偷梁換柱成了我唐家媳婦的呢?”
霍瑤瑤眨了眨眼,小聲說:“馮鶯沒有易容不假,可……你們有人見過之前
的範霖兒麼?主人先前說過,文曲對付唐門,至少謀劃了半年多,那還有什麼必
要易容,範霖兒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女,直接把整個人換掉,貼身丫鬟和
家里父母全都換成七星門的人,那你們唐家從頭到尾,見的就都是文曲的部下,
保不齊你們唐家過去的還有內應,兩邊隨便串串口供,你們查到死也查不出個屁
來。”
她越說越快,聲音也越來越大,到最後,篤定無比道:“你們唐家肯定沒去
檢查範家父母那邊是不是有人易容吧?”
唐行妙面現赧然,苦笑道:“平時不相往來的親家,怎會想到他們全家其他
人是不是易容。此事雖並非我負責,但想來去辦的兄弟也不會做那麼冒犯的事。”
他起身往門外走去,“我這就通知門主,安排人手去查。”
南宮星搖頭道:“唐家堡已經許進不許出,如何去查?若是請公子們差人去
辦……只怕,又會是一場左手查右手的鬧劇而已。”
唐行妙略一沈吟,微微一笑,道:“有理。”便又回來坐下,並沒有半點拖
泥帶水。
南宮星一挑眉毛,笑道:“不問我為何敢這麼說?”
唐行妙淡淡道:“不該我問的,我從不多問。此間諸事,過後我會一並報告
門主,到時自然由門主定奪。那麼,當下該做什麼?”
霍瑤瑤看向南宮星,輕聲道:“我聽主子的。”
南宮星略一思忖,柔聲道:“瑤瑤,我看你心思機敏,應變得力,對此道又
頗為了解,這些人該如何處置,再沒有人比你更適合決定的了。你說吧,這個馮
鶯,還需要盤問麼?”
霍瑤瑤烏溜溜的眼珠左右一瞥,道:“問是問不出什麼了,不過這亂心燈這
麼神,問其他人前,要不要拿這個馮鶯多做幾樣試試?”
這事南宮星當然不好越俎代庖拿主意,清清嗓子,看向唐行妙,“行妙兄弟,
你覺得如何?”
唐行妙微微一笑,對唐昕一抱拳,“昕姐,你怎麼說?”
唐昕也不忌憚,銀牙暗咬瞥了床上昏睡的馮鶯一眼,道:“只管試吧,我在
旁陪著,你們兩個到外面歇會兒。對這種人,上什麼手段也不嫌多!”
“好,那我便去跟門主稟報,南宮世兄,你就留在這里陪著她們吧。失陪。”
說著,唐行妙一笑起身,快步退了出去。
說是多做幾樣,可霍瑤瑤掌握的,能跟亂心燈配合的功夫寥寥無幾,除了用
來盤問,也就是趁著對方神誌不清,勒令她做事而已,貓叫狗叫都學過後,也就
沒了什麼新花樣可用。反倒是實驗用法更多。
恰好唐行妙折返,說門主要和幾位公子一起提審範霖兒,諸人便撤了亂心燈,
弄些冷水幫她清醒幾分。
等她醒轉,南宮星開口提起馮鶯,和她那個瞎眼奶奶,床上女子一臉疑惑,
完全聽不懂的樣子,趁著精神略好,還反過來譏諷了南宮星幾句。
就為那幾句,唐昕最後一個離開,臨走前賞了那不知該叫做馮鶯還是範霖兒
的女人幾記耳光。
都不太願意過早面對那幾個被削掉半張臉的丫鬟,南宮星跟大家在院中簡單
商議一番,便讓衙役帶路,先去了關押香墜的地方。
唐門出動的人頗為盡心,四公子和二公子隨行的醫生也都來撥冗為香墜診治
過,雖說她身上那些大刑伺候的痕跡仍在,但已能起身坐在桌邊,垂發素衣,品
茗撫琴。
由此看來,她身上的嫌疑,其實差不多已經洗脫,只是保險起見,被禁錮起
來以防萬一罷了。
既然如此,南宮星索性開門見山,坐下直接道明來意,“香墜姑娘,現在有
法子可以徹底洗清你的嫌疑,你願意配合麼?”
香墜原本木然低垂的臉頓時擡起,顯出一股明晰喜色,“真……真的麼?”
“千真萬確。”南宮星道,“但你先莫要過於欣喜,為了自證清白,我們要
為你用一種藥,無毒,但會讓你短時間內神智不清,聽任我們擺布,我們會在此
期間對你詢問一些事情,不論什麼秘密,你都會無法保守,你還願意麼?”
香墜淒然一笑,撫摸著自己頸上傷疤,顫聲道:“公子取笑了,奴家……奴
家一個連身子都不歸自己的可憐人,哪里還有什麼不舍得講的秘密。公子也不必
用什麼藥,你只管問就是,奴家什麼都肯說。”
他做了好人,唐昕自然要來做這個惡人。她清清嗓子,冷冷道:“這樣問出
來的,你肯說,我們可未必肯信。要是你說什麼就信什麼,又怎麼會還把你關在
此處?”
香墜幽幽嘆了口氣,低頭道:“既然如此,那就請把藥拿來吧,不管是什麼,
我都吃了便是。”
方才在馮鶯那里,已經試出這亂心燈熏香和服下皆有效果,服下的話起效較
慢,但持續更久,靠觀察眼瞳的情況,大致能判斷出何時失效。
而且,不用擔心被旁邊審訊的人吸進去。
霍瑤瑤拿出藥包,仔細撚出一撮,當著香墜的面,灑在茶杯之中,輕聲道:
“請。”
香墜全無抵觸,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擡手將唇角粘著的茶葉捏開,微笑道:
“如此可好?”
“好極。”南宮星柔聲道,“片刻後你會心神恍惚,記不得發生過什麼,你
不必多慮,只管放松下來便是。來,將你手腕給我。”
香墜點點頭,挽高衣袖,將能看到清楚鞭痕的皓腕緩緩送到南宮星身前。
南宮星二指一捏,將一股醇厚真氣送入,為她加速血脈運行,以促藥效發作。
片刻之後,香墜身子一晃,眼中神光不聚,渙散茫然。
霍瑤瑤不願被旁人學去自己的手段,便扶著她去了屏風後面,約莫一盞茶功
夫,再攙她出來時,她面上神情已然乖順柔和,像個依偎在母親身邊的女娃。
和對付馮鶯的時候一樣,霍瑤瑤口氣親切,如敘家常,一句句先將香墜的底
細問了個遍。
香墜的生平乏善可陳,靠霍瑤瑤的本事,她連差不多剛記事時的情形都回想
得起,真是把自己的出身來路交代了個清清楚楚。
她自小是被棄的女嬰,親生父母家里什麼情形,老鴇也說不清,只說撿來的
時候一身青紫還以為已經沒命,結果一個歌妓心下不忍,請來郎中推宮活血,硬
是給救了回來。之後她就長在勾欄之中,五歲學唱,七歲習舞,模樣是個美人胚
子的緣故,省去了給人當丫鬟跑腿的關卡,也免去了一點朱唇萬人嘗的婊子生涯,
靠著色藝俱佳,沒開苞時就成了媽媽手下的頭名清倌兒,賺下了百里聲名,財帛
無數。
無奈她所處的院子沒有養清倌兒的先例,到十六歲,還是不情不願掛了花牌,
成了蕓蕓眾妓一員,日日笙歌醉,夜夜換新郎。
直到因艷名被唐家選中,招待貴客,風平浪靜的生活,莫名終結,成了如今
這般模樣,欲哭無淚。
香墜口舌不夠伶俐,說起話來溫婉遲緩,一番詢問到最後,比在馮鶯那邊足
足多費了一倍功夫。
不過情報並不複雜,霍瑤瑤看上去反倒輕松許多,最後額上連一點汗光都沒
見。
“昕姐姐,你還有什麼要問麼?”她收拾一下東西,望望外面天色,“要是
沒了,咱們是不是可以先吃飯去,我一早起來就被揪來忙活,肚子都咕嚕咕嚕要
造反咯。”
唐行妙微笑道:“那就在此處吃吧,不遠就有夥房,我去通傳一聲,片刻就
能備好。還請列位稍待。”
南宮星知道唐家急著讓他們盡快把嫌犯審清,便點頭道:“好,那就有勞行
妙兄費心了。順便知會門主一聲,就說香墜姑娘咱們已經問過,確實和此事無關,
還是請……”
“啊!”
這時,霍瑤瑤忽然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聲驚叫,打斷了南宮星的話。
唐昕也失去了鎮定,顫聲道:“小、小星……這……這是怎麼……回事?”
南宮星聞言,扭頭望去,心里也是猛地一驚。
香墜坐在桌邊,神情依舊恍惚,面上還帶著回憶起曾經生活的恬淡微笑。
但幾道烏黑血痕,卻已從她的眼角、口鼻和耳孔之中流下。
唐昕急忙起身過去,伸手探了一下鼻息,蹙眉道:“糟,已經……氣絕了。”
霍瑤瑤臉色大變,急忙匆匆把自己手上的小包袱往桌面一放攤開,哭喪著臉
道:“我帶的東西都在這兒了,我……我沒給她下毒。主人,你……你可要信我
啊。”
南宮星看著香墜方才還白里透紅的面頰轉眼就已透出一股青黑之色,緩緩握
緊拳頭,沈聲道:“行妙兄,看來,得先請貴門高人,來驗驗毒了。”
唐行妙臉上的笑容也已消失。他迅速起身,道:“南宮世兄稍待,小弟去去
就回。小弟回來之前,還請不要離開此處。”
唐昕輕輕扳起屍身的頭,用拇指拉下香墜眼瞼,跟著取過茶杯蓋,撬開嘴巴,
仔細觀察其中情形,面色越發凝重。
見唐行妙已經離開,南宮星壓低聲音問道:“能看出什麼?”
“不好說。”唐昕顯得頗為焦慮,拿過茶壺嗅了一嗅,指尖在里沾沾,伸手
湊到南宮星嘴邊。
南宮星身負農皇珠,百毒不侵,便將她指尖上的茶水吮進口中,仔細咂摸,
皺眉道:“嘗不出什麼異常,看來毒並不在茶水里。”
霍瑤瑤對醫藥毒理均有涉獵,當即也強打精神和唐昕一起檢查起來。
不久,兩女放回探血銀針,收起刮皮發釵,湊到旁邊小聲嘀咕幾句,似乎是
在互相印證猜測。旋即,由唐昕開口道:“這毒,並不是直接投的。”
“哦?”
“我和瑤瑤看法一致,毒不僅和茶水無關,甚至,都不是今天才中。”唐昕
看起來頗為憤懣,盯著香墜面上一道道猙獰血痕,緩緩道,“我倆不可能同時驗
錯,香墜其實早就已經中毒了,只是那毒需要藥引才能發作,而藥引本身無毒,
自然無法防範。”
霍瑤瑤苦著臉道:“我想不通啊……能下毒為什麼不直接把她毒死算了,幹
嗎要留到這時候……”說到這兒,她自己也想出了答案,嘆息道,“也對,這樣
才能不暴露自己身份,還能順便嫁禍一下試試。”
唐昕沈吟道:“要真是如此,恐怕……藥引八成就是亂心燈。”
“可剛才馮鶯也用過……哦,她未必中毒。”霍瑤瑤托著腮,滿臉無奈,
“那這下可怎麼辦才好,要是亂心燈真的能把人毒死滅口,剩下的幾個,咱們還
要不要審了?”
南宮星看著香墜已經僵硬的屍身,咬牙道:“未發作等待藥引的毒,應該也
能驗出來吧?”
“能。”唐昕道,“但要想解掉,就不一定馬上能做到了。”
房門外一聲輕響,唐行妙快步閃入,臉色頗有幾分難看,沈聲道:“馮鶯死
了。”
“什麼?”霍瑤瑤嚇了一跳,扶桌站起,“可、可她先前明明沒事的呀。”
唐昕揉著宿醉額頭,也是滿臉不解。
唐行妙眉心緊鎖,道:“她與香墜的情況並無二致,也是七竅流血,猛毒發
作,當場斷氣身亡,連解毒丹都沒來得及讓她吃下。”
南宮星苦思冥想,緩緩道:“看來……藥引應該就是亂心燈了。”
“可先前審問的時候也用了啊。”霍瑤瑤急忙開口,滿面不解。
“只是嗅聞不會有事,服用下去,才會和猛毒一起發作,致人死地。”南宮
星面頰繃緊,沈聲道,“亂心燈燒成煙霧不好控制,瑤瑤你剛才蒙著濕布也覺得
頭有些發昏,可見在咱們這些掌握不了最佳用法的人手里,遲早要把口服當作手
段來用,如此,就可以毒殺咱們最先選擇的目標了。”
唐昕一拍桌子,後怕道:“幸虧小星你憐香惜玉,不願意先審那幾個嫌疑最
大的丫鬟,若按常理,先選最懷疑的人來提審,毒藥一發作,便徹底死無對證了。”
“可香墜是清白的啊,為何要連她也滅口呢?”霍瑤瑤眨了眨眼,疑惑地問。
“文曲又不可能知道毒藥何時發作,萬一咱們貪多用得量大,問到一半香墜
就毒發身亡,她身上的嫌疑還能洗脫麼?”唐昕義憤不已,氣沖沖道,“我看文
曲就是想把所有疑犯都毒死,讓咱們徹底沒了頭緒。”
唐行妙皺眉道:“可如此一來,豈不是說明,文曲並不在這些人之中?她不
管用什麼計策,總不能將自己也毒死吧?”
霍瑤瑤雙掌一拍,喜道:“可以驗毒,說不定她不舍得毒死自己,準備的是
什麼假死藥之類的東西,那身上沒有中毒的,豈不就是文曲本人?”
南宮星卻不那麼樂觀,他從方才就在沈吟,此刻緩緩道:“想那些之前,大
家有沒有頭緒,這毒,是何時下的?經誰之手?”
他面色凝重,沈聲道:“若只有馮鶯被毒殺滅口,還能說是當初來潛伏之際
就被下了藥,為的是以防萬一。可香墜也死了。香墜在最初的計劃中是被文曲當
作替罪羊的,七星門本就沒打算留他的活口,不可能在那時就浪費如此精妙的毒
藥在她身上。而她被救下之後,就被帶回此地,嚴加看管。大家不妨在此推算一
下,有機會給香墜下毒的,能有什麼人。”
唐昕眼眸微轉,頃刻,神情便一片頹喪,甚至添了幾分惶恐。
唐行妙端起空茶杯,放在鼻端嗅了嗅,垂目低頭擋住表情,一時無話。
唯有霍瑤瑤楞怔一下,道:“香墜抓上來後,能在沒有旁人的情況下接觸到
她的,或者能接觸她日常飲食的人,挨個梳理一下不就是了。”
“飲食絕無問題。”唐行妙輕聲道,“從大案起始,門主就安排了家中元老
與公門能人,兩道關卡查驗日常飲食,對疑犯這邊更是加倍小心,要說這里面被
下了唐門都看不出來的毒,那恕我直言,大家還是坐以待斃得好。畢竟,人人都
要被毒死了。”
南宮星知道霍瑤瑤還沒理解事態之嚴重,緩緩道:“香墜中毒,最有可能在
兩個時機。其一,便是被唐門交出,徹底收歸公門管束之時。其二,便是嫌疑大
致洗清,允許大夫為她療傷之際。前者,最方便下手的是羅傲,後者,則是公子
們派來幫忙的醫生。”
唐昕面色鐵青,指掌在桌邊捏緊緩緩搓了兩下,道:“還是……應當考慮一
下其他可能,此事幹系重大,萬一是文曲設下的離間計謀,便……便……”
她顯然連自我也說服不了,最後不得不化作一聲嘆息,泄出唇畔。
南宮星看向唐行妙,輕聲道:“不過想必門主那邊,應該早有心理準備了吧?”
唐行妙避而不答,只淡淡道:“羊死了,總要多看狼一眼的。”
這也等於是答案。
世子這只羊死了,他四個兄弟,必定有誰是狼。
不管是羅傲還是王府的隨行大夫,對幾位公子來說,都是可以輕易指使的部
下。
默然片刻,唐行妙長身而起,道:“小弟先行一步,去安排諸位飯食,暫且
失陪。”
南宮星點頭道:“有勞行妙兄。”
“主子,之後……咱們還繼續麼?”霍瑤瑤左顧右盼,小聲問道,“這雖不
是直接實證,可推論下來合情合理,我怎麼覺著,心里這麼虛呢。”
“當然繼續。”南宮星淡淡道,“僅靠現在這些推論,即便拿到二公子的命
令,去審羅傲,去審大夫,真能揪出幕後主使麼?更何況,二公子就一定清白麼?
當今之計,唯有硬著頭皮查下去,一直查到水落石出。將實證鎖定到犯案公子的
頭上,如此一來,其他幾位兄弟為了立功也好,打壓也罷,總之不會善罷甘休,
此事,才會有一個結果。”
唐昕咬了咬牙,“不錯,這四位公子在西南舉足輕重,投鼠忌器,單靠一些
江湖草莽,根本不能拿他們如何……但也莫要忘了,本朝當年龍興於江湖之地,
群雄嘯聚,才令天下歸心。太祖拜為亞父的袁國師正是武林中威名赫赫的一代大
俠。唐門,可並不是什麼尋常草莽!”
南宮星擡手撫摸過她耳後鬢發,柔聲道:“這種一時氣話,不說也罷。鎮南
王在朝廷心中的分量,什麼武林名門也比擬不得。之後,咱們就必須處處小心了。”
霍瑤瑤低頭把手夾在膝蓋之間,咕噥道:“主子,我投了樓里,是想找個靠
山,你可別……別害我沒頭沒腦就丟了命呀。”
“即日起,你除睡覺之外,與我寸步不離,睡覺之時,讓唐昕陪在你身側。”
南宮星認真叮囑道,“我看,文曲下一步多半會設法對你下手,否則,有亂心燈
輔助,咱們總能找出突破口來。”
“興許就在那四個丫鬟頭上。”唐昕目光淩厲,道,“她們即便中毒在身,
咱們只用熏香的法子,一樣能審。等下我去叫個師弟,準備一口木箱,審問丫鬟
的時候,將她們的頭關在里面,熏香或燈盞也點在里面,生效時候,開窗拿開讓
瑤瑤施功,完畢再將箱子套上,憋住那些煙霧,咱們自己人就不必擔心被迷倒了。”
“好,就按你說的準備。文曲應變到如此地步,距離山窮水盡恐怕也就只剩
一步之遙。”南宮星沈聲道,“咱們加把勁,一定要把她逼到露出馬腳。”
飯後不久,唐遠書安排的高手到位,剩余四個丫鬟全部被帶出關押地,集中
在一間堂屋中,交叉驗毒。
那比預想中的更費時間,足足兩個時辰,天色幾近傍晚,那幫交頭接耳的唐
門元老和幾位山中的資深煉藥師才拿出了一致的結論。
這四個丫鬟身上的確都種了奇毒,藥引八成便是口服下去的亂心燈,這毒和
香墜、馮鶯身上的出於同源,其中差別,想必是藥引還未融入的緣故。
為了驗證猜測,他們給四個丫鬟都取了一小杯血出來,用唾液潤濕一些亂心
燈粉末,摻入血中。
無奈毒理似乎並非如此,那一小杯血直至凝結,也沒有發生什麼劇烈明顯的
變化。
驗毒結果大致出爐後,唐遠書匆匆趕來,揮退他人,帶著唐行妙、唐行澤左
右隨侍,單獨與南宮星在內室見了一面。
心知此事一定要讓唐門來拿最後的主意,南宮星理順思路,將推測細細說了
一遍,最後道:“依晚輩拙見,被關押六人皆已中毒,能同時給她們六個神不知
鬼不覺下毒的人,寥寥無幾。”
唐遠書緩緩道:“不錯,此地看守彼此監督,輪值半數,送餐食之人也是如
此,唐門弟子散列其中,想從底層下手,絕無可能。”
唐行妙和唐行澤均面色凝重,一言不發。
南宮星並不忌憚揭破這層窗戶紙,淡淡道:“如果方才我所知不假,那四個
丫鬟顏面巨創,也是鎮南王府隨行醫生幫忙處理的吧?”
“是。為防萬一,還和之前一樣,二公子與四公子的隨侍大夫分別診治過。”
唐行澤在旁答道,“另外,三公子中毒前曾身體抱恙,那幾位大夫也去為三公子
開過藥方熬制湯劑。”
這倒是出乎了南宮星的意料,他微一皺眉,問道:“羅傲與三公子那邊可有
私下接觸?”
唐行澤搖頭道:“不曾,三公子深居簡出,從來這里,就不愛和衙門的人私
下來往,唯一一次,就是叫去玉捕頭,結果當場毒發。”
“此次四位公子所帶的隨醫,共有幾人?涉及此事的,都是其中的誰?”南
宮星隱隱覺得事情比他預想的還要複雜,沈聲緩緩問道。
果不其然,唐行澤當即答道:“四位公子中,二公子帶了一位醫生,四公子
帶了三位,為這六人診治過的大夫共有三人,僅四公子最信賴的那位大夫不曾參
與。參與的三位大夫,各自負責給不同人治傷,並沒有誰獨自負責過全部六人。
二公子的大夫和四公子的大夫看來極為不和,當然,也有裝腔作勢,私下串謀的
可能性。總之,如果將大夫列為嫌犯,三名醫生全部都要看管起來,四公子那邊
可能還好,畢竟還有一位主醫可以幫忙診治,二公子那邊……恐怕咱們擔不起那
個風險。”
南宮星望向唐遠書,肅容道:“全憑門主定奪。”
唐遠書默然片刻,緩緩道:“此事幹系重大,暫且將消息壓下,不得對外透
露。我會與幾位兄弟詳加商議,謀求兩全之策。南宮少俠,今日有勞了,那四個
丫鬟,你是明日再審,還是打算一鼓作氣呢?”
“一鼓作氣。”南宮星拱手道,“今日不眠不休,也要將她們四個用亂心燈
盤問完畢,夜長夢多,這四人若再出事,文曲的線索可就斷了。”
唐遠書沈吟道:“聽你口氣,你似乎不再認為,文曲就在她們之中了。”
“晚輩認為,文曲一定曾在她們之中,此刻還在不在,要看盤問後的結果。”
唐遠書輕輕嘆了口氣,“那麼,行妙,你來安排晚飯,繼續陪同。”
唐行妙拱手道:“稟門主,晚飯已安排妥當,我這就帶南宮世兄過去。”
唐遠書點點頭,疲倦地擺了擺手,“去吧。今晚審出結果,及時報來。”
“是。”
唐行妙答罷,擡頭與唐行澤互望一眼,錯肩而過,匆匆帶著南宮星出門。
四個丫鬟被折騰了一下午,早已是驚弓之鳥,唐昕特地安排她們過來一起吃
飯,卻一個個哆嗦得連筷子都夾不穩東西。
南宮星一個個打量過去,她們四個雖然都垂了半邊頭發遮擋,但足足削掉了
一大片臉皮,又豈是幾綹頭發能遮掩得住。
下午聽說大夫那邊出了問題,唐遠書即刻下令讓人拆掉了她們臉上的紗布,
露出了塗抹著藥膏的猙獰傷口。
羅傲下手極狠,若是那些挨了一刀的下人可以算是破相,這四個丫鬟,就已
經算是毀容。
下刀處以臥蠶為上界,鼻梁耳根為兩側,下巴與脖頸交匯處為下沿,其間面
皮,盡數割去,黃油紅肉,褐血白筋,袒露在諸人眼前,望之便通體生寒。
即便唐門用了大量止疼藥膏,那四個丫鬟只要五官略有動作,都會痛得微微
發抖,連眨眼都不太舍得。
她們甚至不敢流淚,因為淚水流過,只會帶來更深的痛楚。
霍瑤瑤不忍心看,一直低頭吃飯,唐昕打量一會兒,眼中也顯得有些濕潤。
南宮星心中怒意洶湧,卻找不到宣泄的渠道,還要不停提醒自己冷靜,莫要
讓情緒沖昏頭腦,喪失了判斷的準確。
看霍瑤瑤胃口不佳,早早吃罷,南宮星把她叫到外面,細細叮囑一番,對這
四個丫鬟,應該主要從哪些地方著手。
他正說著,外面突然有唐門弟子來報,說門口有人找他。
是唐醉晚。
那不是個不識大體的姑娘,而且今日應該以休養身子為重,為何會在這時趕
到這兒來?
南宮星眉頭一皺,匆忙交代霍瑤瑤那邊稍等,快步跟著弟子出門。
門外遠遠一個樹下,唐醉晚背靠樹幹站著,大概是腿心還感到不適,她雙腳
分開頗大,難得露出幾分不雅姿態。
“醉晚,你怎麼來了?”南宮星感到不妙,提氣一縱,掠出數丈,輕輕落在
她面前,一見她淚眼盈盈,心中當即便咯噔一下,墜了一塊大石,“出什麼事了?”
唐醉晚抿唇蹙眉,看面上神情,似乎在極力忍耐,可最後還是忍耐不住,一
頭撲進南宮星懷中,悶聲號泣起來。
“星哥哥……我……我伯父……伯父……不在了……”
“什麼?”
南宮星大驚失色,急忙灌入一股真氣幫她穩定心神,柔聲詢問。
原來,午後有個平日在後山幫忙的丫頭過來找到唐醉晚,說唐遠秋今天講好
叫她一起搬花肥,可等了一上午也不見人來,他過往從不失約,那丫鬟心里害怕,
就跑來打聽。
唐醉晚那時才剛起身,渾身酸痛難忍,但一聽覺得心里不安,還是強打精神
央求幾個相熟唐門弟子,陪著一起尋找。怕影響唐門處理如今的諸多事務,她也
不敢聲張,只通知了與唐遠秋關系較好的一些下人,請她們一起幫忙。
日暮時分,一個眼尖的丫鬟終於在後山一處陡峭小道旁的崖壁下,看到了一
件被掛破在樹杈上的粗布青衫。
唐遠秋就在那下面,遍體鱗傷,已死去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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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F-848】
“彤彤,困了嗎?”
“沒有,可精神呢。”
“那……怎麼不說話了?”
“我……想你了。”
“啊?”浦傑貨真價實地楞了幾秒,“我……就在這兒啊。”
她這才從他胸口擡起頭,露出了不知何時就已經通紅的一張俏臉,“阿傑,
我說,我……想你了。”
他想了想,咬耳朵說了句折中的辦法,反正她是用棉條的,第一天量也不是
最大的時候,僅僅是幫她撫慰,問題應該不大。
“我不是要那樣。”她難得一見的有些任性,“阿傑,你想要我的時候,難
道……我給你親一親你就滿足嗎?”
“那怎麼辦啊?”浦傑抓了抓頭,“特殊時期浴血奮戰對身體不好吧?”
她猶豫了一下,跟著咬了咬牙,湊過去到他耳邊嘀咕了兩句。
浦傑的眼睛頓時亮了,“這……行嗎?”
方彤彤咬了下唇瓣,輕聲道:“孟姐那麼個千金大小姐都行,我怎麼就不行?”
“你之前不是特別不樂意麼……”他還是有點擔心,柔聲說,“我不舍得你
為這種事委屈。”
“我既然說了,那就不委屈。”她輕輕咬了一口他的耳朵,“阿傑,我真的
好想……要你。好想好想。想得不行……”
“可因為這個弄臟的東西,肯定不好讓小安洗吧?”浦傑已經有點按捺不住,
這種天賜良機,連汗毛孔都在叫囂不要錯過。
“那……去浴室咯。”她嗤嗤笑了起來,“正好,咱們不是都還沒洗澡麼。”
“好,那就試試看。”他笑著抱起她,亢奮地往衛生間走去。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和孟沁瑤的競爭心態也好,心情大起大落之下的感激
也好,哪怕就是單純動情不能自已也好,既然她決定奉上,那麼,他就笑納。
他本來,就在期待著擁有她徹徹底底的全部。
這一晚,他終於如願以償。
不過一進去,方彤彤就先下地啪嗒啪嗒跑到里面,刷拉一下扯上浴簾,對他
說:“在外面等下,一會兒再進來。”
“啊?”他一楞,“怎麼了?”
“我要換個棉條,樣子不好看,不許進來。”
雖然心里很好奇,但他知道,男女之間保持吸引力的一個原則就是適當留有
一定想象余地。
於是,他就在外等著。
過了一會兒,她從浴簾邊探出了紅彤彤的小臉,頭發已經紮起成平時的俏麗
馬尾,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嗯……棉條放好了,可那地方該怎麼洗啊?用開塞
露嗎?”
這邊沒有需求,當然沒專門備著灌腸道具,他有點頭疼,想了想,說:“要
不還是算了,我給你好好親親揉揉,別折騰了。手頭沒合適東西的話,我怕你傷
著。”
“少來,孟姐沒問題,我準沒問題。你等我想想……”她在里頭嘟囔了一句,
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說,“你去拿潤滑劑來。”
浦傑嗯了一聲,出去給她拿來,隔著浴簾遞了進去。
“嗯嗯……你……你別進來啊,就在外面等著。”她特地警告了一聲,呻吟
聽起來嬌媚而略帶苦悶。
他在外面聽著,剛剛才稍微軟化一點的老二頓時又精神抖擻一柱擎天。
而且,浴簾里面開著浴霸,光比外面更亮,浴簾並不是多厚的材質,其實還
是能大概看到她一個輪廓的。
她正蹲在下水口那邊,蜷成一團,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過不一會兒,她悶哼一聲,飛快鉆出來,一屁股坐在馬桶上,對他揮揮手,
“不行你先出去吧,清理這邊怪臭的……”
說著,嘩啦啦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浦傑忍不住側身往浴簾後望了一眼,里頭沒什麼可用的道具,就看到潤滑劑
開著蓋子,淋浴的噴頭被拆了花灑,只剩軟管。
可是,跟小瑤去的地方是後庭花主題情趣酒店,浴室的軟管有尖頭處理過,
家里的浴室,就是最普通的標配頭啊。
光是想象到那根並不算細的軟管抹滿潤滑劑一點點侵入方彤彤光潤蜜嫩的俏
美臀峰中央的模樣,他就忍不住硬得發痛。
這時,一只涼嗖嗖軟綿綿的小手輕輕握住了他,靈巧而熟練地套弄了幾下。
“這麼硬啦?我在拉臭粑粑哎,你不惡心啊?”
他笑了笑,勃起的器官已經表明了此刻的狀況,“不惡心,你什麼樣我都不
惡心。”
“肉麻。”她笑彎了眼,撇撇嘴,伸手把他往自己眼前拽了拽,小聲說,
“水開猛了,肚子痛,我多蹲會兒。給你親親,不許著急啊。”
說著,她唇瓣一湊,將他脹大到發亮的龜頭緊緊吮住,滑嫩靈活的舌尖纏繞
上來。
性生活上其實已經近似老夫老妻,她很精準的找到了他最敏感的幾點,交替
刺激。
而他也很習慣地輕輕握住她腦後的馬尾,喘息著閉上了眼。
從動作的程度就能感覺到,方彤彤不想讓他射在嘴里,嘖嘖啾啾地吮吸聽起
來淫靡刺激,但分寸拿捏得非常完美,讓他的快感緩慢積累,又絕對不會決堤。
享受了一會兒,她一摁沖水,輕輕拍了拍他的腰,“稍等,一會兒再來。”
就笑瞇瞇鉆進了浴簾後面,刷拉擋上了他的視線。
“讓我看看唄。”
“不給看,一會兒……嗯嗯……一會兒洗好了,讓你看個夠。”她輕哼著回
答,熱水器的管道里傳來嚕嚕的聲音。
這次不到一分鐘,她就夾著腿從里面挪了出來,往馬桶上一坐,苦著臉說:
“好漲啊,這麼細個管子就給我撐成這樣,你小弟弟這麼大個……餵,阿傑,孟
姐那會兒真沒撐破?”
“撐破了還不得去醫院啊。要因為這個跑一趟醫院,小瑤至少三天不理我。”
“切,她才不舍得。”她張嘴在他大腿上咬了一口,偏頭舔了一下蛋蛋,起
身鉆回浴簾後,“我覺得差不多了,洗幹凈之後呢?是按你那些A片的順序來就
行嗎?”
“呃……應該差不多吧。”浦傑撓撓頭,“我也不知道別的情況啊。”
“唔……嗚唔……不行不行不行,擴張這個你來吧。”她開水沖了一下身子,
濕淋淋拿著潤滑劑邁了出來,“我自己指頭進去不好使勁兒,還心慌。”
“好。”他眼睛登時亮了幾分,“那……咱們怎麼來?”
她看了一眼,把防滑墊鋪開,踩上去用水沖了沖,拿過浴凳,試了試高度,
屈膝規上去,扶著洗衣機彎下腰,把水潤潤的小屁股沖著他撅了起來。
他坐在馬桶上,視野中恰好能清晰地看到,那柔潤的蜜色臀瓣隨著揚起的角
度而打開,細嫩的臀溝中央,圍繞在一起的密集褶皺略微舒展,像一朵倍速播放
下的夜來香,沾染著星點露滴,迷人地綻放。
“這個角度行嗎?”她問了一句。
他光顧著看,沒答話,急促的呼吸噴在她圓翹的臀尖,讓那邊泛起一片細小
的疙瘩。
“阿傑,說話啊……你別這麼盯著行不行,看得……我都腿軟了。”她嬌嗔
地回手拍了他一下,“你快點開始吧,潤滑劑都要幹了。”
“沒事,我再加點。”他喘息著拿過潤滑劑,把那上面的小開口對準正在隨
著呼吸緩緩蠕動的肛蕊,擠出一大團。
“好涼……”她呻吟了一聲,低下頭,兩只漂亮的腳丫蜷起了趾頭,足底蕩
漾起迷人的波紋。
他用指尖在肛門的褶皺上輕輕塗抹,按揉,然後,順勢一頂。
柔軟的括約肌遵循主人的心意放松下來,毫不費力的將他指節一路吞沒,內
部的肉壁隨著方彤彤的嬌喘而收緊,和美好的性器相比,有著不同類型的包裹滋
味。
他嘗試著攪動,和另一條銷魂的路徑不同,這里會隨著扣挖的動作而縮緊,
褶皺並不如蜜壺里那麼密集突出,但收束在外側的肛門,卻有著膣口無法比擬的
收縮力,好像能把他整根指頭咬下來吞掉。
他喘息著用指頭抽插,近在咫尺的地方,她嬌嫩的花園依然緊閉著,衛生棉
條的線垂在玉門關外,已經濕漉漉的,也不知道是剛才洗的時候沾了水,還是這
會兒被攪拌的屁眼已經有了足以令她濕潤的愉悅。
那里放松一些後,他緩緩刺入了第二根指頭。
“唔嗯……”方彤彤發出性感的鼻音,微帶苦悶,背弓了起來。
但花房頂端的小小蓓蕾,卻撐開了嬌嫩的薄皮,微微露出一個尖兒。
當指頭加入到第三根時,那被刻意放松的屁眼仿佛已經容納到了極限,舒展
的褶皺間,嫩肉都呈現出充血的艷紅色澤,潤滑劑的輔助下,出入也已經不夠順
暢。
浦傑低頭比劃了一下,小兄弟稍微更粗一點,但外形更適合鉆洞,想必,應
該沒問題了。
“彤彤,你忍著點,我要來了。”
“我忍什麼啊。”她輕笑了一聲,“後面又沒膜,你還真當又開了一次苞呀?”
他沒說話,行動足夠證明一切。
龜頭的尖端傳來滑溜的吞入感,他緩緩挺腰,最粗大的傘棱很順暢滑過了收
縮的括約肌,享受著那股絕妙的吸吮快樂。
“嗯嗯……果然……好漲……”她雙手握到一起,腳丫懸空擺了幾下,呻吟
著說,“天哪……孟姐……可真行……”
“你也行的。”他顧不上多說話,繼續向內部深入,推進的龜頭被熾熱的腸
壁摩擦,讓他腰後一陣陣發酸,舒服得不停喘息。
“呼……呼……反正……進都……進來了……”她把頭枕在自己胳膊上,帶
著笑意說,“這下……可真是……從頭到腳……全是你的了。”
“嗯。”他激動地彎腰,用嘴唇激烈地撫摸她曲線優美的後頸,下體盡量平
穩緩慢地向外拉出。
蜜色肉丘的溪谷中央,粗大的肉柱帶起了火山口一樣的外凸。
方彤彤神情複雜地呻吟著,原本蜷縮的腳趾突然舒展翹起,微微顫抖著。
很好,聽起來,她並不難過,只要有快感,他就有自信繼續下去,送她到達
想念的高潮。
繞過纖細的腰,他用手指找到她最要害的嫩芽,輕輕夾住,隨著抽插的動作
熟練地摩擦、揉搓。
“嗯嗯……阿傑……抱緊點……我……我喜歡你這樣……把我……整個包住
一樣……”
他親吻著她濕津津的裸背,雙臂一上一下圈緊她。
但不論他怎麼去擁抱,也及不上方彤彤對他的包裹那麼緊密,那麼愉悅。
他的動作不自覺加快,帶著一絲歉意說:“這樣……還受得了嗎?”
“嗯……可以……”她嬌喘著抓起他一只手,放在唇邊輕吻,“我……差不
多也……習慣了……感覺有點怪……但……還挺舒服的。”
激昂的情緒竄上頭頂,快感在越發迅速的摩擦中升空,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都
要浮起來,全部的肌肉都往一個地方使勁。
他怕她初次嘗試的通道承受不住,但在啪啪的拍擊聲中,在嘰嘰的攪拌聲中,
在啊啊的叫喚聲中,在呼呼的喘息聲中,他倆的肉體毫無縫隙地結合在不同尋常
的地方,卻依舊摩擦出了如同正常做愛一樣的迷醉電流。
到最後,浦傑也不太確定,方彤彤的後庭初體驗到底有沒有達到高潮。
因為他的快感太強,從射精前開始,腦中的意識就已經模糊。
他唯一記得的,就是她的身體仿佛成為了一個快感的黑洞,在將他不斷地吞
噬,吞噬,吞噬。
直到所有感官,都無法逃離,不可自拔……
【未完待續】
[
本帖最後由 L6165sl 於 2019-6-8 23:19 編輯
]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6-16 10:10
標題:
竊玉 (34)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6-16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另有《都市偷香賊》第八集已於阿米巴星球發布。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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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破綻
這世上沒有完美的武功,更沒有完美的高手。
是人,就有破綻。
當武功達到一定的層次,分勝負的關鍵,往往便是看哪一方能抓住那稍縱即
逝的破綻。
不同的狀況下,破綻的多少也不同。
越厲害的武功,越厲害的人,越熟悉的環境,都能讓破綻變少。
越大的武功差距,越不利的環境,越不佳的身體狀態,自然就能讓破綻變多。
而有一種法子,能讓目標的破綻加倍出現。
那便是圍攻。
一對一決鬥,後背幾乎不會成為空門。
被兩人包夾,那卻成了一定會被試圖捕捉的致命破綻。
以一敵十,只要兵器夠利,武功夠強,耐力便不會成為短板。
而以一敵百,如何分配體力與真氣就是性命攸關的事。
唐遠秋便死於圍攻。
唐行博、唐行彥兩人組織唐門弟子協助調查的情況下,南宮星用了兩個多時
辰,才姑且還原出唐遠秋死前的情形。
參與圍攻的殺手,至少有十二名。
發動襲擊的地點,是唐遠秋回後山任何一個住處都一定要經過的空地。
殺手們的武功均與唐遠秋有明顯差距,得手之前,犧牲起碼過半。
殺手本就大都是死士。當很多不要命的人圍攻上來的時候,武功的優勢,會
被鮮血迅速抹平。
更何況那些殺手的武功也並不太差,甚至可以說,其中有不止一人強過唐門
至少八成年輕弟子。
武器種類很多,包括一些暗器。只不過,在唐遠秋面前班門弄斧的下場,就
是所有的暗器都沒打在目標身上,反倒是被找到的兩具殺手屍體上,有明顯暗器
被起掉的痕跡。
唐遠秋受的致命傷共有四處。
一柄薄而銳利的劍,從斜下方刺穿了他的大腿,看傷口,那是個用反手劍的
高手,圍殺中主攻下盤。
一把斷掉的長匕首,自右肩鎖骨凹陷處插入,深及沒柄,南宮星猜測,此人
應該是借助山勢和夜色墜落發招,打了唐遠秋一個措手不及。
一個紫黑色的掌印留在胸膛正中偏左,上面有針紮般的傷口,想來此人戴了
安有毛刺的手套,內息陰寒醇厚,震斷了唐遠秋三根肋骨,還令他中毒。毒藥並
非什麼見血封喉的致命配方,唐家頂尖高手隨身往往有抗毒藥丸,又自小在毒物
遍布的環境修煉,那種毒反而不易迅速起效。唐遠秋身上中的,更近似於令人麻
痹遲鈍的迷藥,可以隨著血脈運行,迅速流遍全身。
那些針紮傷口其他地方也有分布,八成唐遠秋在受傷中逐漸失去了纏鬥能力,
才被圍殺得手。
最後一處致命傷最為古怪,位於腰背下側,接近胯骨的地方,看不出是什麼
兵器,將他尾骨連著腰椎轟得粉碎。若說是大錘,表皮卻沒有形狀規則的瘀傷紅
腫,看著亂七八糟,血肉模糊。
“會不會是什麼隔山打牛的劈空掌力?”唐昕沈吟良久,輕聲道。
那四個丫鬟的審問還在擱置中,霍瑤瑤正陪著哭累睡過去的唐醉晚,唐家主
事者幾乎齊聚,在正堂聽取唐行博的報告。
南宮星臉色陰沈,指尖用力壓著唐遠秋這一處致命傷,眼前幾乎浮現出了這
位唐門高手筋疲力盡如困獸般絕望的那一幕。
一個貓腰反身的殺手回手撩刺,一個撲空而下的殺手匕首紮落,正面一掌印
在胸前,按那片後山空地的環境,背後這一掌,簡直匪夷所思。
因為任何一個略有江湖經驗的好手,都知道以一敵多的首要應對,就是減少
敵人發現破綻的角度。
唐遠秋只要不是醉到腦子犯糊塗,就一定會二選其一:背靠懸崖,或者背靠
峭壁。
如果殺手眾多,那顯然背靠峭壁,才是最安全的選擇。
那麼,峭壁之中,是如何出現一股力量,將他此處打成這樣的呢?
他將這個分析輕聲梳理給唐昕聽,皺眉道:“難道這一擊,是死後補上去,
用來混淆視聽的麼?”
霍瑤瑤在旁邊伸長脖子,舔舔嘴唇,小心翼翼扶著已經昏睡過去的唐醉晚把
她頭放下在手臂上枕住,一個箭步竄到陳屍臺邊,左看看,右看看,小聲道:
“主人,你們……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啊?”
“嗯?此話怎講?”
她伸手在唐遠秋後腰那邊比劃了一下,“我說了,你們這些高手可別生氣啊
……”
“瞧你說的,三個臭裨將,頂個諸葛亮,我們兩個裨將想不到的,興許你就
想到了。說吧。”
“唐遠秋的屍體,不是在懸崖下面發現的麼?”
“對。”
霍瑤瑤撓了撓臉頰上的絨毛,小心翼翼地說:“他要是面朝上掉下去,屁股
在下手腳在上,正巧砸上一塊硬石頭,不就是這個樣子咯。”
南宮星一怔,楞在了那兒。
唐昕思忖片刻,自嘲一樣苦笑道:“還真是如此,咱們分析半天,想不出這
一擊中到底有什麼內功路數,想不出這一擊到底能從哪兒發出,卻都忘了,摔下
去也是要受致命傷的。還是江湖傳說里墜崖不死的典故太多,都叫我忘了這個。”
南宮星盯著那處內傷,霍瑤瑤提醒之後,便有了豁然開朗的感覺,忍不住喃
喃道:“原來有些事情,想得太複雜,反而要走進死胡同里。”
知道他觸類旁通,正在心中整理其他事情的線索,唐昕對霍瑤瑤比個噤聲手
勢,一起默然不語。
這時,唐炫忽然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他望著唐遠秋的屍身,目中竟隱隱泛起一絲水光。
但馬上,他就神情如常,沈聲道:“又找到了一個殺手屍體,這具屍體藏得
很用心,著實費了一番功夫。”
南宮星雙眼一亮,藏得用心,說明屍體上有線索不想被發現,“發現了什麼?”
唐炫咬牙道:“發現了兩件要緊事。”
唐昕緊張道:“是什麼?”
“第一,那殺手身上有七星門的印記,但隸屬的並非文曲,而是武曲。”
南宮星心中一震,眼前又閃過了當初柳悲歌那險些要了他命的一刀,和楊曇
那老神在在仿佛什麼都敢賭的模樣,“武曲……我認得出來,他也到了麼?”
“照理說是沒有,柳悲歌公開的行蹤,已跨江北上,聽聞往百花閣那邊去了。”
唐炫面色凝重,接著道,“第二,則是從這個殺手身上,查出了他們是怎麼混進
來的。”
南宮星眉心緊鎖,緩緩道:“當下此等情形,還能讓這些殺手神不知鬼不覺
潛入後山攔截圍殺唐遠秋這樣級別的高手,怎麼樣也要有內鬼里應外合才能做到。
不過即便內鬼幫忙,能來的渠道,不外乎新進的鎮南王府親兵吧?”
唐炫凝望南宮星片刻,略一頷首,“不錯,南宮兄料事如神,這批殺手,已
確定是隨府兵親隨上山,並未經過易容檢驗的那批人。二公子雷霆震怒,已責令
幾位統領,嚴查營壘,看看少了的到底是誰。”
不料,他跟著話鋒一轉,緩緩道:“除這兩件事外,還有一個壞消息,需得
通知你們一聲。”
“炫兄請講。”
“阿昕,你過來。”唐炫伸出手,沖著唐昕招了招。
唐昕一向崇敬這位兄長,瞄了南宮星一眼後,乖乖走了過去。
唐炫用眼神給了南宮星一個暗示。
南宮星心里一驚,馬上走到唐昕背後。
“唐遠狄也死了。他與一妻、二妾、一個陪嫁丫頭,四人一起死在自家住處。
疑似服毒自盡。”
那是唐昕的父母。
她身子一晃,幾乎倒下。
南宮星早有準備,雙臂一張,將她擁進懷里。
唐昕咬緊牙關,俏臉上仿佛每一寸肌肉都已繃到僵硬,她渾身都因用力而顫
抖,拼命不讓眼淚溢出眼眶。
南宮星輕輕嘆了口氣,將她扳轉過來,把她的臉按在自己胸膛。
沒有聽到的哭泣的聲音,但轉眼之間,他胸前的衣物上,就傳來了一片濕潤
的溫熱。
撫摸著唐昕微微顫抖的後背,他擡眼看向唐炫,不意外在對方的面上發現了
快要壓抑不住的怒火,“炫兄,此事……極為可疑。”
“照說是畏罪自盡。”唐炫面無表情,全沒了平時的閑逸模樣,“此前唐遠
狄堂上大鬧,已經暴露出他與天道有所牽扯的事,只是他身份無足輕重,這陣子
大家又忙得不可開交,暫且沒顧上理會他,只命人禁足在自己住處,沒想到……”
“沒想到他會尋死?”
“沒想到他會在此時尋死。”唐炫沈聲道,“真要想死,早就可以去死,吃
里扒外,死不足惜。可他帶著一家子,非要和遠秋伯父死在同一夜,不覺得太巧
了些麼?”
唐昕抓起南宮星胸口衣服用力擦了擦眼,轉身蹙眉道:“炫哥哥,你的意思
是……我爹娘並非自盡?”
“你爹是怎樣我不清楚,但你娘並沒有自盡的理由,那邊院子都在傳你和唐
青成了如意樓少主的小妾,唐青被送走,獨把你留在身邊帶著,是爭寵得勝,你
娘正春風得意,每天要去自家嫂子親妹妹那里串門兩趟,她為何要死?咱們唐家,
可不興妻妾殉葬那一套。”唐炫冷冷道,“那四個女眷,要麼是被你爹毒死,要
麼是被外人毒死。”
唐昕鳳目圓瞪,血絲充盈,雙拳緊握,指甲幾乎掐進掌心肉里,恨恨道:
“那……到底……是為何……”
南宮星瞥了霍瑤瑤一眼,沈聲道:“有些事,也許不該想得太複雜。他們連
殺了這些人,說不定就是想設法阻撓咱們辦事而已。”
唐昕心神已亂,疑惑不解。
他緩緩道:“唐遠秋出山,擺明也要參與進來,除掉他,應該並不在原定計
劃之中,否則,那些隱藏在府兵力的殺手,可能有立下更大功勞的機會。別忘了,
一旦唐門生亂,四位公子肯定是要召集府兵保護的。”
“而唐遠狄一家,則多半是為了牽制你我。”他抱緊唐昕,柔聲道,“以你
我的關系,父母出喪,我豈能不受影響。在這個時間點鋌而走險做這種事,正是
文曲所暴露出的一個破綻。”
“破綻?”
“她不想咱們來查這里的六個嫌犯。”南宮星斬釘截鐵道,“此前的下毒,
將原本可以安心潛藏下去的力量暴露出來,現在唐門高手正謀劃如何監視公子身
邊的醫生和羅傲。這一連串兵行險招,足以說明,文曲的對策,就要到山窮水盡
的地步。阿昕,瑤瑤,今晚咱們再加把勁,絕對不能讓那四個丫鬟再拖延下去。”
唐炫挑眉道:“父母大喪,南宮星,你確定要如此麼?”
“確定。我來的時候,遠明掌事就說過,不要做對手希望我做的事情。他們
此刻一定希望阿昕去披麻戴孝,守靈哭喪,一旦如此,他們就有一萬種法子通過
她來牽制我,再通過我來牽制瑤瑤。”
霍瑤瑤擺了擺手:“主子這話過獎了,我可不用牽制,你前腳出事兒,我後
腳就逃之夭夭嘍。我原本就是來試試本事,可沒想著摻和到這個程度。”
南宮星一拱手,道:“既然如此,過後我自會帶著阿昕去向唐家長輩請罪,
此間事情沒個了結,其余一切,皆可往後放放。”
唐炫默然片刻,道:“一計不成,必定還有後續,你們多加小心。”
說罷,他轉身離開,似乎不願意與堂廳中唐門長輩過多碰面,徑直從窗中躍
出。
南宮星擁住唐昕安撫片刻,聽到正堂那邊有腳步聲傳來,知道唐門長輩多半
已經談完了事,正在往此處過來,捧起她面頰為她擦拭幹凈淚痕,柔聲道:“跟
他們知會一聲,你這就隨我一起,先去審了那個四個丫鬟。”
唐昕抿唇用力點了點頭,“嗯。”
霍瑤瑤提醒道:“主人,你身邊累贅越來越多,護得過來麼?別到了危急時
刻丟卒保車,那……那唐醉晚和唐昕都是跟你風流快活過的,我豈不是要第一個
倒黴?”
“四大劍奴就守在院中,真要遇到強敵來襲,我要麼將你們都護住,要麼一
起死在此地,絕不會有丟卒保車的想法。”南宮星正色承諾,跟著看門簾掀開,
便迎去與唐家諸位管事者見面。
同輩之中年紀雖有差異,但唐遠秋與這一代主事者的關系,不論大小似乎都
相當不錯,尤其唐遠圖,一雙虎目通紅含淚,一進來就退在角落,默默望著唐遠
秋的屍體發怔。仿佛兇手若是在此處出現,他當即就要上去拼命似的。
屍體的諸多情況均有唐行博等人負責回報,南宮星簡單提及腰後那一處更有
可能是摔傷,便說起要抓緊時間去審那四個丫鬟的事情。
唐遠書命人查驗複核傷口情況,拍了拍唐遠明的肩頭。
唐遠明略一欠身,緩緩道:“小星,換我與你同去,今晚咱們都辛苦些,將
那四個丫鬟早日審過,以免夜長夢多。”
比起唐行妙,自然還是這位一開始就打著交道的堂舅更加合適,南宮星立刻
讓霍瑤瑤收拾東西,自己去醒後便在發楞的唐醉晚身邊,俯身貼耳柔聲叮囑幾句,
為她擦擦眼淚,深深一擁,暫且告別。
走在路上,夜風拂過面頰,唐昕暗暗咬牙,道:“我想不通,小星,文曲到
了這個地步,還在興風作浪,到底圖謀的是什麼?四個公子里就算還有她的目標,
已經鬧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她怎麼可能得手?”
“阿昕,別忘了,四個公子里只是‘可能’有她的目標,但是,‘一定’有
她的幫手。”南宮星望著面前燈籠照不亮的小路,沈聲道,“她這次鬧出這麼大
動靜,和此前的行事作風截然不同,依我看……她恐怕也到了困獸之鬥的地步。
咱們須得再加把勁,將她逼到無路可走。”
唐昕嗓音微啞,艱澀道:“小星,若她無路可走的時候,鬧出更大的動靜,
該怎麼辦?”
聽出她話中隱藏著的情緒,南宮星伸出空閑手掌,將她指尖輕輕握住,柔聲
道:“阿昕,你有什麼想法,直說便是。”
唐昕臉色陰沈了幾分,快走幾步和後面的霍瑤瑤、劍奴拉開一段距離,輕聲
道:“我覺得,這次的事情,說到底……是鎮南王府中兄弟鬩墻,唐門不過是被
牽連的。你說,若是我們唐門幹脆就放開管束,退縮自保,將一切都交給幾位公
子和官府去打理,最後公子之間分出勝負,一切……不就結束了?”
這倒是個另辟蹊徑的法子,南宮星嘆了口氣,苦笑著搖了搖頭,“阿昕,我
能理解,你此刻心亂,對唐門的情形又感到不安……”
“不止!”唐昕的語氣陡然激動了幾分,眼角那顆淚痣微微顫抖,“小星,
文曲已經在針對咱們下手了,伯父死了,我爸媽死了,這里潛伏了不知道多少殺
手,還有……還有武功極高的怪物,他們要是來殺你呢?你死了……你死了該怎
麼辦?怎麼辦!”
最後那一聲尖叫讓霍瑤瑤嚇了一跳,脖子一縮就躲到了四大劍奴身後,探頭
探腦偷看前面。
南宮星當然知道她此刻的惶恐。
父母已死,兄弟早亡,她身邊最親的人,已經只剩下他一個而已。
偏偏,他還是此刻文曲最想除之而後快的人。
“事到如今,再想抽身而退,已經晚了。”南宮星沈聲道,“走吧,阿昕,
讓我揪出文曲,揭穿鎮南王府中的幕後黑手,有了這兩件功勞,我就可以堂堂正
正要求唐門為我娘恢複名譽,也可以挺起胸膛把你們姐妹幾個帶走。難道你也想
像唐青那樣,不聲不響私奔似的被我送走麼?”
唐昕雙目含淚,苦澀一笑,“我本就沒資格和你拜堂,如今……連爹娘承認
的那一道關也省了。我還有什麼好在意的。”
“別想那麼多了。”南宮星單手摟住她,將燈籠舉高,望著近在咫尺的回廊,
和里面四個丫鬟等待著的大廂房,“走吧,去會會文曲。”
“誒?”唐昕果然一楞,“文曲?”
“玉若嫣被種下心劫時,有機會下手的只有那三個丫鬟,她們其中,至少有
一個曾被文曲取而代之。”他望著已經走到身邊,滿臉戰戰兢兢的霍瑤瑤,沈聲
道,“用上亂心燈,瑤瑤施展本領,就盯著玉若嫣到之後的時間細細盤問,一定
能找到關於文曲的線索。”
“要……那個丫鬟那段時間的記憶完全是空白呢?”
“那她就是被文曲替換了的那個。”南宮星邁步走向屋門,“從空白時間的
前後節點,至少能找出文曲以假身份活動的範圍,無論如何,那就是線索。”
“好吧……我盡力而為。”霍瑤瑤大概是不習慣扛上這麼重的擔子,滿面惶
恐,邁進門時還不小心絆了一下,要不是一位劍奴及時出手拉住她的臂膀,可要
狼狽一遭。
應該是入夜後擔心出什麼狀況,四個丫鬟集中到了一起,並排坐在椅子上,
看守的弟子和衙役也謹慎地退避在屏風後,屋中點了至少二十盞燈,但全都遠遠
離開了丫鬟們所在的地方。
一個預留出燈盞位置的木箱子已經做好,唐門的動作的確頗為迅速。
不願多打量四個年輕姑娘臉上的傷口,南宮星沈吟片刻,道:“紫萍,從你
開始吧。”
那嬌怯怯的丫鬟含淚點頭站起,近乎本能地擡起手遮住半邊面頰,走到他們
身前,軟弱無力道:“奴婢該怎麼做,少爺小姐們吩咐就是。”
南宮星對唐昕道:“這便是那個梳妝丫頭,從下手的機會上講,應該是最好
的。”
唐昕蹙眉道:“可這些丫頭之前不是都已經審過很多次,口供上沒有什麼異
常啊。”
“別忘了唐青的情況,文曲的手段,是可以把虛假的記憶臨時種進腦子里的。”
南宮星拍了拍霍瑤瑤的肩,柔聲道,“瑤瑤,看你的了。靠亂心燈,把文曲設下
的那些屏障,一個個全都掃開。”
“是。”霍瑤瑤一緊張,就會用手指尖碰自己面頰上的汗毛。
南宮星給她輸了一股真氣進去,穩住心脈定神,“不用怕,這次我和阿昕都
在你身邊。”
說話間,唐遠明處理好了門主那邊的交代,跟進屋里,簡單問了問情形後,
令左右看守退下,將屋門關上落閂,把其他三個丫鬟隔開在內室,這才拿起那個
套頭箱子,對霍瑤瑤道:“霍姑娘,有勞了。”
為了方便,紫萍按他們的吩咐,平躺在八仙桌上,木箱套上之後,從頂上換
氣孔伸進手去,點燃撒了亂心燈粉末的燈盞,將氣孔蓋子放回。
靜等片刻,估摸紫萍已經接近缺氣難耐的狀態,南宮星隔著木板一震打滅燈
火,開蓋摘下木箱,讓霍瑤瑤施功。
霍瑤瑤不願透露太過自己功夫的奧秘,等木箱里的煙霧散去,便打開兩頭木
板,成了個連著兩人面孔的小圍墻。
她在里面念念有詞,南宮星也懶得細聽,按她要求遞了幾樣東西進去後,就
只等著霍瑤瑤問話。
情況比想象的艱難不少,但並不是因為紫萍受了多大禁錮,而是她的心神被
催破之後,袒露出的實話顛三倒四,前言不搭後語,只有問得極為直白簡單,才
能理解意思,回答得也是亂七八糟。
霍瑤瑤推測,紫萍事發之後,可能還被亂心燈襲擊過,她的表現,絕不像是
僅在玉若嫣中招時一起受過那麼一次而已。
不過雖說問答之間有效信息獲取得十分艱辛,但旁邊有三個心思敏捷的幫手
在一起梳理,不難將時間一段段連接起來。
接上之後,其中並無斷裂空白,只是梳妝打扮那一陣有過無法回憶起來的恍
惚失神,那段記憶,也如鏡花水月,分不清是真是幻。
“既然如此問話都沒什麼毛病,想來應是無辜,”唐遠明嘆了口氣,緩緩道,
“可惜一個乖巧丫頭,成了如今的模樣。先扶她出去,換下一個進來吧。”
南宮星知道心急不得,排除一個,也算是重要成果,便和唐昕出門,迅速換
了一位。
考慮到蘇木、蘇葉兩姐妹嫌疑陡然上升,南宮星為做緩沖,先傳來了範霖兒
的貼身侍婢,紫芙。
同樣破面半邊,這丫頭看著就平靜許多,只是僅有半數五官可見,神情扭曲,
也分不清那到底是心中安定,還是已經麻木認命。
“是到我了麼?”
“嗯,過去吧。”唐昕點點頭,領在前面。
“我知道的都說過了。”紫芙一字一句道,“夫人栽贓我,你們不信,我有
什麼辦法。”
南宮星柔聲道:“若你是清白無辜的,今晚過去,就沒事了。”
紫芙略一擡眼,冷笑道:“沒事?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她突然狂笑幾
聲,笑出的眼淚流過傷處,讓那殘面更顯扭曲,“我都成了這麼個人不人鬼不鬼
的樣子,還有什麼沒事!我實話告訴你們,你們這些做主子的是人,我這做奴婢
的也不是豬狗!你們不管有什麼手段只管拿來吧,我活到現在,就是為了證明我
什麼都沒做過!以死明誌你們不會信的,我等,等你們信了,我再死!”
厲聲說罷,她蹲下脫掉鞋子,一撥頭發,亮出那半張露出血肉的面孔,瞪圓
眼睛往桌面上一躺,“要怎麼樣,來吧。”
霍瑤瑤為難地看向南宮星。
南宮星不為所動,如今不管看到什麼,都要有那可能是表演出來的覺悟,
“動手吧。”
等亂心燈生效,霍瑤瑤準備忙活的時候,他才又柔聲補充一句,道:“瑤瑤,
你若有能力的話,幫她稍微減去些死誌,她……年紀還輕。”
霍瑤瑤點點頭,“知道知道,好死不如賴活著,要是問完她沒什麼問題,我
就想辦法給她留個扣。可……可她之後這副樣子,該怎麼過日子啊?”
唐遠明嘆了口氣,承諾道:“既然是唐門護下不力,到時這些丫鬟凡是清白
的,便將賣身契燒掉,由她們自行選擇。願意離去的,除鎮南王府的安撫金外,
唐門再給五兩黃金,安置到唐家堡去,保證此後生活安泰。不願走的,唐家視為
本族親眷,一概庇佑。”
南宮星沈吟道:“我還能提供一個地方,那邊住著許多身體殘疾,或是心神
有異的流民,這些丫鬟到了那兒,興許還能尋一個好人家,生兒育女。”
唐遠明扭臉看著他,註視片刻,緩緩道:“如此便再好不過了。遠秋兄果然
沒選錯人。對她們都盡心竭力的男人,總不會辜負了醉晚。”
知道唐門明面上發生的大小事情很難瞞過這位西堂掌事,南宮星只得拉緊唐
昕的手,道:“我雖風流,但對有意入南宮家與我一道生活的女子,還是盡量皆
不辜負的。”
唐昕輕輕哼了一聲,看向霍瑤瑤,不願插話。
過不多時,盤問開始,霍瑤瑤口齒伶俐,心思機敏,唐遠明和南宮星提點著,
很快就將範霖兒此前的所有可疑之處仔細詢問了一遍。
紫芙心神迷亂之後,語速倒還不慢,記憶也清清楚楚,未曾有過斷離模糊,
不要說霍瑤瑤,就連旁觀的他們也能判斷出來,這姑娘並未被幹擾過心神。
幾遍詢問後,霍瑤瑤下了結論,“這人沒被文曲下過手,我不知道她先前的
口供是啥,反正這次問的,你們都聽著了。誒,不過先說好啊,問出的話,肯定
是實話,但實話,可未必就是真話。”
南宮星一怔,“此話怎講?”
“主子,過去的事,你真能每樁每件都記得清清楚楚?記得清清楚楚的事兒
里,就真能每一樣都不偏不袒千真萬確?”霍瑤瑤大概是怕自己背的責任太大,
忙不疊解釋道,“我問出的,都是那人心里最老實最老實的內容,可有些人,她
打心眼兒就認為自己沒錯的事,那說出來還是自己沒錯。”
唐昕大致明白過來,舉例道:“我懂了。假使這里有個蘋果,她過來以為是
無主的,拿起來吃了。若審問她有沒有偷吃過東西,她一定不會承認,得問她有
沒有吃過蘋果,才會得到真實答案。”
“對對對,就是這個道理,還是昕姐姐腦子活。”
唐遠明思忖片刻,道:“無妨,懷疑的地方都已經詳細問過,只要是實話,
即便不是真話,也能說明紫芙並不知道真話。到此為止吧。”
“好。”霍瑤瑤喜滋滋應了一聲,端起茶壺坐到椅子上,全然不顧形象地咕
咚咕咚灌了幾大口下去,哈了口氣道,“主子,我精神消耗可不小,叫我歇一刻,
再審剩下兩個成不成啊?”
唐遠明在旁答道:“可以,我這就命人弄些點心,大家都填填肚子。之前兩
個既然已經證明清白,等醒了,吃喝時候就問問,看她們未來打算做何準備。”
“好,順便也讓那姐妹倆一起,咱們觀察觀察反應。”南宮星望著桌上還沒
醒來的紫芙,輕聲道,“已排除掉兩個,剩下那倆還恰好是姐妹,要說一個有問
題,另一個毫不知情,我不信。”
十二個時辰輪班值守的狀況已經持續了數日,夜間夥房也有人隨時候命,不
久,一桌簡單飯菜就擺了上來。
紫芙藥勁兒未過,看眼神仍有幾分恍惚,但沒有再提尋死的事,紫萍滿臉忐
忑,不敢坐,更不敢吃,好不容易壯著膽子開口,問的還是自己究竟洗脫了嫌疑
沒有。
有心情大吃大喝的僅剩霍瑤瑤自己,南宮星不便越俎代庖,便看向唐遠明。
唐遠明心領神會,沈聲開口先叫四個顫巍巍的丫鬟全部入座,宣布紫芙和紫
萍已經洗脫嫌疑,不需要再顧慮自身清白。
蘇木和蘇葉頓時臉色慘白,口唇退色四股戰戰,做姐姐的蘇木勉強顫聲道:
“掌、掌事……老爺,這……這夜審,是……能給我們都證明清白,還是……還
是一定要推一個罪犯出來啊?”
唐遠明嘆道:“你放心,若你們姐妹的確無辜,我以唐門的正道俠名作保,
絕不強推一個替罪羊出來做交代。”
那姐妹倆這才一起松了口氣,羨慕地望著另外兩個一起被關的丫鬟。
唐遠明在桌下握了握拳,沈聲講出了之前談好的安排方式,最後不抱什麼期
望道:“如何打算,你們自己選吧。”
紫萍膽怯地左顧右盼,不敢開口。
紫芙滿臉茫然,望望唐遠明,看看南宮星,擡手摸了摸自己沒皮的那半邊面
孔,疼得唇角一抽,輕聲道:“南宮少爺,我……都已成了這副樣子,真還有人
肯要麼?”
南宮星柔聲道:“紫芙姑娘,實不相瞞,那邊男子較多,女子頗少,你雖破
相,但性情好,身段佳,又能幹得很,怕是只有那邊最勤快的漢子,才有資格娶
你。”
紫芙拎起衣袖,小心翼翼沾掉眼中的淚,抽噎道:“我跟你走……南宮少爺
……奴婢……奴婢一刻也不想再在唐家的地方待了。”
紫萍這才小聲跟著道:“我……我也選一樣的法子。還請老爺成全。”
南宮星與唐遠明對望一眼,道:“既然如此,你們這就去我客居的廂房那邊
休息吧,王府的補償,明日記得去領下。等我忙完此間的事情,便帶著你們一同
離開。”
紫萍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連連磕頭,“謝謝少爺,謝謝少爺。”
看紫芙也跟著要跪,南宮星急忙出聲阻止,“好了,吃些東西吧。你們都用
了亂心燈,莫要這麼磕頭,免得頭暈目眩。”
跟著他看向蘇木、蘇葉姐妹,柔聲安撫道:“你們兩位也是,只要今晚用亂
心燈證明你們清白無辜,便也可自行選擇將來要如何生活。”
她們姐妹二人對望一眼,並不意外地齊聲道:“我們也願意隨少爺一起,聽
少爺安排。”
自家下人避故園如蛇蠍,唐遠明心中自然不會好過,招手叫來一名弟子,開
了壇酒,自斟自飲起來。
吃飽喝足,霍瑤瑤在南宮星陪同下往院子里吸了幾口清涼夜風,與大家略作
商議,定下順序,先將蘇木這個姐姐叫了進去。
蘇木個子稍高,躺上桌子後,雙腳懸在了外面,她沒裹粗布,腳踝之下,便
那麼赤著。但足趾一個個都還紅腫,想必衙門接手的時候,對這里上過夾棍。
難道,這姐妹倆也都是無辜的?南宮星皺眉盤算,她二人和紫萍相若,從出
事起就一直被看管著,照說應該沒什麼機會將文曲替換出去才對。
還是說,這也是苦肉計的一種?
不多時,霍瑤瑤便做好了前置工作,熟能生巧,之前問過紫萍,這會兒審起
蘇木,自然也是輕車熟路。
“你說,玉捕頭美不美啊?”
“嗯,美得很。我看了好羨慕呢。”
“那天紫萍伺候她梳妝打扮,你沒去幫忙麼?”
“我是玉捕頭身邊管事的大丫頭,我怎麼能不幫忙。玉捕頭身邊大事小事,
都該我幫忙的。”
“那你幫她做了點什麼啊?”
“呵呵,我啊,我幫她加了些東西在燈里,拿東西一燒,就成了煙,那煙一
吸,她就傻了眼,你說,有趣不有趣?”
原本並沒認真聽著,旁邊諸人誰也沒想到答案會來的如此突兀,唐昕霍然起
身,險些將凳子帶翻。
霍瑤瑤滿眼興奮,強壓著口吻不要過於激動,柔聲問道:“有趣,聽著就真
有趣。那你讓她傻了眼,是要做啥啊?”
蘇木呆滯的眼睛眨了眨,露出幾分迷茫之色,道:“這我可不知道,是我妹
妹叫我做的,她求我幫忙,不然,我哪有作弄主子的膽。可後面也沒做什麼……
她好像就是在主子耳邊念叨,尼姑念經一樣,傻兮兮的。”
南宮星迅速邁步過去,探頭看了等待盤問的蘇葉一眼。
那小姑娘端端正正坐著,雙眼望著膝蓋,看神情頗為期待,像是指望南宮星
她們為自己洗脫冤屈,恢複自由。
又像是,已有了萬全之策,只等著事情發生。
就在此時,一個矯健的身影突然飛身闖入,急匆匆奔向唐遠明身邊。
那是唐行博。
他看上去難得失了鎮定,氣喘籲籲一到唐遠明身邊,便沈聲道:“掌事,出
事了。”
唐遠明擡眼道:“說,無妨。”
唐行博眉心緊鎖,緩緩道:“遠圖掌事不久前去了羅捕頭的住處,羅捕頭
……被打傷,還中了毒,命在旦夕。”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6-23 17:19
標題:
竊玉 (35)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6-22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
第三十五章 死局
唐遠明略一思忖,冷靜道:“門主那邊知道消息了麼?”
唐行博沈聲道:“門主已經帶了幾位長老,匆忙趕過去了。”
唐遠明略松口氣,道:“好,那我就還守在這里,門主既然已經過去,此事
一定能妥善處理,不必著慌。”
唐行博一拱手,道:“是,弟子明白。”
南宮星在桌邊揚聲問道:“行博兄,具體是什麼情形?遠圖掌事為何會和羅
大人交上手?”
唐行博瞄一眼唐遠明,得到首肯,才開口道:“具體我也沒有目睹,根據隨
行弟子所說,遠圖掌事堅信遠秋師伯之死有公門內鬼從中里應外合,便去找羅大
人商談對策,可羅大人堅稱此事是隨行親兵那邊出了岔子,與公門捕快衙役毫無
幹系。遠圖掌事據理力爭,府兵都是近些日子才來,絕無可能知道遠秋師伯的行
蹤。羅大人則說公門內也無人知曉。遠圖掌事提醒,說當初為了辦案,馮大人曾
仔細搜集過唐門所有一流高手的起居動向。羅大人便說那資料只有他一人看過,
莫非是要懷疑他麼?之後兩人言辭針鋒相對,越說越僵,遠圖掌事突然暴起,說
懷疑的便是他羅傲,接著大打出手。咱們跟去的總不能叫自家吃虧,於是……羅
大人便受傷中毒,正在被公子帶來的大夫診治。”
唐遠明哼了一聲,冷冷道:“如此說來,打得好,可惜還能被郎中救一救,
也不知道是不是遠圖投鼠忌器留手了。”
南宮星精神一振,道:“原來羅傲手里還有那種資料?”
唐遠秋之死讓他一直深陷迷霧之中不可自拔,那位舉足輕重的閑雲野鶴並不
好殺,費這般大的功夫將其伏擊誅滅,背後必定有個極其重要的理由,那是疑雲
之一。
而如何能設下伏擊,順利圍殺得手,便是疑雲之二。
前一個百思不得其解,後一個,卻把矛頭直接指向了唐門內部。
唐遠秋為人低調,甚至可以說是自我放逐,在唐門想要找他,最快就是通過
唐醉晚,其次便是同一輩的那些高手,連著那批給他幫忙打理農務的丫鬟,就是
唐門中有能力布局的全部人物。
這批人中,丫鬟們可以最先排除,她們剛剛遭了大難,只怕還不知道唐遠秋
過來前山為他們出頭,如何能提前算計。
算上調動人手布局的時間,有條件指揮安排的,必定是唐遠秋與羅傲沖突時
在場的人。
所以南宮星一直在懷疑唐門高層之中埋伏著要命的內鬼。
而聽了方才的消息,他才知道,原來羅傲一樣有下手的能力。
那位捕頭未必親自出手,但他若是天道一份子,上面便必定還有頭目,只要
把信息上報,唐遠秋便難逃一死。
如此推斷的話,第一個疑雲便也勉強有了解釋——羅傲被唐遠秋一番大鬧,
徹底傷了顏面,若是睚眥必報之輩,為此起了殺心並不過分。
可牽扯到羅傲,唐門要想直接誅殺,難度可就大了。
像唐遠圖那樣直接出手,頂多算是下策。
至於中策上策該是什麼,南宮星此刻一時也想不出。
他突然覺得,四位公子之中若不盡快找出一個清白無辜的當作依靠,此事便
要漸漸走入死局之中,無從轉寰,難以騰挪。
最好的狀況,便是二公子與天道毫無瓜葛。按玉若嫣的描述,武平對大哥最
為敬愛,他倆血緣上也最為親近,即便從王府內的暗潮角力來分析,武平也該是
世子一派。
但二公子再怎麼體弱多病,也不至於虛到坐不穩鎮南王的位子,他作為同母
嫡子,真的就甘心屈居人下?莫要忘記,武承死後,若是沒有大的變故,他順位
拿下世子寶座,簡直順理成章。此案最大的受益人,恰恰是他。
次佳人選,便是四公子武瑾。武瑾久居王府之外,遠離權鬥漩渦,且母親娘
家靠山頗大,唯一有可能對世子之位不屑一顧的,便是他。
可作為鎮南王續弦後妻的獨子,武瑾在外一樣頗受榮寵,世子之位最有力的
競爭者便是他,此次出現在唐門,他身邊不僅帶了一個驚世駭俗的高手輕羅,還
一改此前低調淡然的作風,積極主動參與進來,豈能不令人心中起疑。
三公子武達南宮星還沒機會當面拜見,關鍵此人和五公子的問題一樣,便是
庶子奪權極難,即便他們兩個里真有清白的那個,想要依仗他來解決唐門此刻的
困境,並不比自尋出路容易多少。
霍瑤瑤還在細細盤問蘇木,唯恐過於武斷漏了什麼重要信息。南宮星等唐遠
明回來,與唐昕一道坐下,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依你們之見,四位公子中,選擇誰比較可靠?”發問之後,他靜靜端詳著
兩人的表情,等待一個不同出發點的答案。
唐遠明沈吟片刻,緩緩道:“其他事件我不太清楚,但若遠秋的死也是幾位
公子中的某人指使的話,最不可能的,便是四公子。”
“哦?為何?”
“四公子若想伏擊遠秋,根本不必將嫌疑惹去府兵那邊,他身邊那位輕羅出
手,已經非常足夠。”唐遠明口氣略有不甘,想來是不願承認那年輕婦人有如此
出神入化的手段,“而且,四公子想要在府兵中安插這麼多殺手,比其他幾位公
子都要困難。”
的確,武瑾長期遠離鎮南王府,比起一直跟隨大哥的二公子和早早就在王府
擔任實職的武達、武烈,劣勢極大。
唐昕蹙眉道:“既然咱們考量的是王府公子的情況,我看,不如把玉若嫣請
來,與她商議。鎮南王府的事,咱們總不可能比她還要清楚。王府相關的人等之
中,也再沒誰比她還要清白無辜。”
南宮點了點頭,但口中道:“這些可以明日再議,不論如何,今晚最緊急的
事情,是將這四個丫鬟全部審過。”
唐遠明略一沈吟,道:“蘇木、蘇葉這姐妹二人已經嫌疑頗重,我看,不如
就將玉捕頭請來,她對著這二人,興許能想起其他該問的事。”
“也得要她肯來才行,”南宮星嘆了口氣,帶著幾分疑慮道,“你們難道沒
發現,四位公子齊聚山頭之後,玉捕頭就不見了此前的積極麼?我上次邀她,她
婉拒的時候連借口都懶得找一個。我到此刻,也沒想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時,霍瑤瑤一臉興奮從屏風後探頭出來,擺擺手道:“這個審完了。”
“怎麼樣,後頭還有沒有什麼新收獲?”
“有,她說了許多地方,我挨個抄在紙上……啊,我字不好看,會寫的也不
多,你們可別笑我。”霍瑤瑤把寫滿歪七扭八字跡的紙往南宮星面前一遞,“她
說她曾幫著妹妹往這些地方藏了許多神秘兮兮的東西。”
南宮星看了一眼,心中又篤定了幾分,先不說蘇葉是不是文曲,至少這個蘇
木,肯定是有意無意當了幫兇。她報上的這些地方,的確都曾搜出包括亂心燈在
內的各種工具。
唐遠明立刻叫來幾個弟子,將還在昏迷狀態中的蘇木帶下去嚴加看管,並將
此間情況通知門主。
蘇葉還是端端正正坐在外面,看姐姐被帶走,眼中流露出一絲惶恐和不解,
但沒有開口,也沒有動,像只認命的小羊羔。
最後一位,自然也沒必要換去里面,霍瑤瑤收拾東西準備到外面進行,掀開
門簾瞄一眼外頭,忍不住又縮回來,看著南宮星小聲道:“主人,這……這個八
成就是文曲了,你說……我……能是她對手嗎?”
南宮星微笑道:“她文曲也不是什麼三頭六臂十八個眼的怪物,你有亂心燈
在手,又何必這麼怕她。”
“亂心燈終究是人家的壓箱底寶貝啊,我拿著玉凈瓶去砸觀音菩薩,那豈不
是要被反手打的飛過南海去?”霍瑤瑤縮了縮脖子,“你們可得在旁邊看好我,
要是有什麼不對勁,趕緊幫忙。”
“放心,我們都在。”南宮星輕輕拍了拍她頭,跟著,突然心中觸電般閃過
一道弧光,映亮了一條模模糊糊的黑影。
似乎,有什麼要命的問題被他不小心忽略掉了,但此時強行梳理,卻又無論
如何抓不到那點飄渺的頭緒。
看來,有些人不可或缺。
南宮星看向唐遠明,沈聲道:“掌事,我看咱們處理這次得到的情報,的確
需要讓玉捕頭幫忙出一分力,你這就找位女弟子,幫忙把她叫來吧。我請不動她,
但換成掌事您來開口,興許會有不同。”
唐遠明略一頷首,出門安排。
唐昕心里對玉若嫣始終有些芥蒂,湊近兩步,頗為不服道:“有什麼事,還
非她不可?”
南宮星望著正小心翼翼給蘇葉頭上安箱子的霍瑤瑤,輕聲道:“阿昕,讓你
憑直覺判斷,她就是文曲嗎?”
唐昕眉心半蹙,道:“我可不隨便用直覺,不講證據,不考慮前因後果,那
咱們費這麼大力氣搜集情報還有什麼意義。”
“可有時候,辦事需要點野獸一樣的直覺。”南宮星淡淡道,“這個我不擅
長,你也不擅長。素錦擅長,卻不在山上。當下最合適的人選,就是玉若嫣。”
“你覺得蘇葉是被文曲陷害的?”唐昕思忖片刻,緩緩道,“可文曲曾用過
的身份必定就在這三個跟玉若嫣直接相關的丫鬟之中,不是她,就是另外兩個。”
“我只是覺得,文曲費盡心機做了如此多的防範,真的會如此輕易就被咱們
攻破到最後一關?”
唐昕忍不住一笑,“真要如此,那反而簡單了,咱們直接逆向操作,這一通
審完,將最沒有嫌疑的捉起來,所謂化不可能為可能。如此計算,紫芙應該就是
文曲了吧。”
南宮星皺眉道:“可紫芙並不在伺候玉若嫣的三人之列。”
“所以她最不可能,文曲這麼神通廣大,不就該躲在絕無可能的人身份里,
才符合你的直覺判斷麼?”
意識到自己被暗暗嘲弄了一番,南宮星苦笑搖頭道:“所以我才說我不擅長
這個。”
說著說著,霍瑤瑤那邊已經開始,屋中安靜下來,燈火閃耀,聽她在松弛下
來的蘇葉耳邊不住喃喃輕吟,一聲聲一句句透著攝人心魄的力量,在隨光晃動的
影子前,透出一股詭異的味道。
小聲盤問片刻,霍瑤瑤臉上露出幾分困惑,退開位子,一溜小跑過來南宮星
身邊,擡頭道:“主子主子,情況不對啊。”
“說。”
“這個蘇葉,亂心燈的效果……好像不太管用誒。”
“什麼?”南宮星眼前一亮,心里終於捕捉到了方才霍瑤瑤提醒了他的那個
線頭。
文曲使用亂心燈的場合,大都不可能如霍瑤瑤一樣先給自己用上防護,那麼,
她本人一定有不被亂心燈迷惑的法子,否則,她一個不留神,就跟目標一起陷入
到迷迷糊糊的境地,共同虛度一段光陰,滿肚子陰謀詭計,自然就只剩下一個悶
屁。
“我說,亂心燈對她好像沒生效。”霍瑤瑤的聲音壓得更低,聽起來還有點
害怕,“我加了兩次呢。”
南宮星望一眼正呆呆躺在桌上的蘇葉,將霍瑤瑤一挽,拽入內室,沈聲道:
“你怎麼發現的?”
“因為我攝心問話的手法失敗了啊。”她撇下唇角,很不甘心道,“我有一
套題,是專門測試目標是否中招的,之前的五個都管用了,唯獨這個,看著有點
楞,其實心里清醒著呢,根本沒被我制住。我往下問,她還真一字一句答,答得
有模有樣的,要不是我備著驗證在前,保不準要被她糊弄過去。”
唐昕探頭觀察片刻,皺眉道:“可看她的樣子,像是中了亂心燈啊,你看,
眼神都直楞了。”
“哎呀,那個有什麼難的。”霍瑤瑤一擡臉,“你看我,看我的眼睛。”
眾人一起看過去,霍瑤瑤那雙靈動黑眸還真是轉臉功夫就變得茫然無措,渙
散無神。
“這……這是怎麼弄的?”唐昕忍不住問。
“簡單得很,”霍瑤瑤一眨眼睛恢複如初,指著剛才看的方向道,“我就想
像隔墻一百丈外有只八丈長的大怪牛,瞪大眼睛看那只牛,一只眼睛看牛角,一
只眼睛看牛尾。”
果然,隨著她口里說的訣竅,她那雙眼睛很快就又變成了恍惚失神的模樣。
真不愧是靠這種偏門手段闖蕩江湖的。
“走,去看看,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在裝。”唐遠明臉色陰沈,大步走到桌邊,
低頭看著緩緩眨眼的蘇葉,“霍姑娘,你來。”
霍瑤瑤知道到了證明自己說法的時候,點點頭,對著蘇葉柔聲道:“蘇妹妹,
你這會兒身上暖洋洋的,舒舒服服,想不想再睡會兒呀?”
蘇葉緩緩點了點頭,帶著微笑道:“嗯。”
“那你歇著,我再問問開頭那幾句話,你別怕周圍有人,他們都是來幫你的。”
霍瑤瑤說罷,攤開左手掌心沖上,低頭望著柔聲連問了數句。
那都是些沒什麼要緊的閑事,大都圍繞著蘇葉本人的身量,比如身子多高,
多重,裁衣服要量幾尺的腰,做兜兒要用多寬的布。
蘇葉雙眼迷蒙,口中對答如流,說得頗為精細,樣樣不差。
唐昕看完,不解道:“這……有何不妥麼?我瞧她答得挺不錯啊。女兒家還
能記不住這些?”
“可這是浮在上頭的記憶,”霍瑤瑤退到外圍,低聲道,“要是把人腦子里
的事兒看成一個大水潭,最表面就是最容易看到的,最深處就是最不容易挖出來,
保不準連本人清醒時候都未必想得起來的。”
她擡手比劃了一下,“而我用的法子,在人心神脆弱神誌不清的時候下手,
可以將這一個大水潭上下顛倒一番。”
唐昕滿臉驚異,疑惑不解。
南宮星在旁輕聲道:“所以,就是藏得越深的事情在此時反而越容易想起,
對麼?”
“對對對,”霍瑤瑤雞啄米一樣點了幾下頭,“就是這個道理,反過來也是
一樣,平時越容易的,越是掛在嘴邊隨時可以說的事兒,到了這會兒反而應該想
一想,回憶一下才能講出來。比如之前那幾個,我第一句通常是問名字,除了馮
鶯那個名字不正常的,其他人里最快的,也要迷瞪一下才能答出來。”
南宮星眉心緊鎖,盯著蘇葉道:“所以,她這是裝的?”
“我看九成九是。”霍瑤瑤膽怯道,“這人可真厲害,裝被迷的樣子裝得真
像。要不是我做事情謹慎,保不準就被騙了。”
唐遠明沈聲道:“可要怎麼才能揭破呢?她表現出的模樣,與中亂心燈並無
二致,她就這麼裝樣子,咱們能有什麼辦法?霍姑娘,你問沒問最要緊的那段?”
霍瑤瑤忙道:“問了問了,她說的……反正跟她姐姐不一樣,她嘴里的事,
一切正常,就是幫著紫萍給玉捕頭梳妝打扮,沒什麼值得一提的地方。這就詭異
得很了,紫萍明明說那段時間的記憶特別模糊,我用手法都挖不出來,可見她要
無辜,這里也該是模模糊糊不清不楚才合理。但她說的條理分明,細節都記得很
準,又和蘇木說的完全不一回事。”
唐遠明思忖片刻,緩緩道:“先將亂心燈繼續給她熏上,過會兒玉捕頭到了,
此間情形對她說明,咱們商量一下,應該怎麼處置這姐妹倆。”
等待的功夫,南宮星不願閑著,便和唐昕過去桌邊,默契十足演了場戲,說
是要將蘇木、蘇葉姐妹認定為文曲和心腹幫兇,交給鎮南王府了結掉世子身亡一
案。
可蘇葉並沒什麼反應,仍是靜靜躺在那兒,也不知道是沈得住氣,還是胸有
成竹並不著慌。
不知不覺,窗外已有雄雞司晨之聲,唐行博匆匆來了一趟,說午後二公子要
當眾處理唐遠圖出手打傷羅傲並下毒的事。
唐遠明面色沈重,緩緩點了點頭,對他來說,日夜不眠,反而成了最不值一
提的小事。
南宮星本想勸他在附近找間屋子多少躺下打個盹。
但朝花晨露之中,玉若嫣已經來了。
霍瑤瑤和唐昕已經趴在桌上休息,迎出去的,只有南宮星和唐遠明。
一見玉若嫣,南宮星就知道,唐遠明的懇求並不好使。她還是不情願。
她難得為自己梳妝打扮一番,恐怕就是為了拖延一下過來的時辰吧……
玉若嫣先在門廊前聽南宮星迅速講了一遍當前情形,沈吟良久,才輕聲道:
“我也不知蘇木和蘇葉所說的,哪一個才是真發生的。我自己都有些分不清,那
天我到底是順順利利被梳妝好,還是……曾有誰在我耳中不停說話。”
南宮星目光炯炯鎖住了她,道:“如今有辦法知道。”
“哦?”玉若嫣微微側目,“有何辦法?”
“讓你再中一次亂心燈,叫霍瑤瑤對你施術。”
她原本交錯腹前的雙掌立時攥緊,面上沒了半點表情,“抱歉,我不答應。”
唐遠明在旁皺眉道:“為什麼?玉捕頭,整整一夜過去,本人在旁見證,那
的確是個挖掘心中記憶的好手段,對你用用,說不定能找出你中招時候的情景。”
“掌事不必再說了,”玉若嫣冷冷道,“其他協助我均可盡力而為,唯有此
法,我絕不會答應。”
南宮星不死心道:“玉捕頭,我在旁盯著,絕不會讓瑤瑤多問一句不該問的。”
“南宮星,”她凝望著他,神情透出隱隱的悲憤傷痛,“你莫要太自以為是,
你與我相識才多久,你憑什麼判斷,該與不該?”
擔心好不容易請來的玉若嫣拂袖而去,唐遠明開口圓場道:“既然此法不可
行,那就另尋別路吧。玉捕頭,當前的狀況,你可有什麼好法子,找出蘇葉的破
綻?若她就是文曲,咱們可不能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
玉若嫣沈吟道:“叫我進去先看看她吧。”
幾個看守進去先打開窗戶,通風散去一直點燃在蘇葉身邊的亂心燈,等霍瑤
瑤進去兜了一圈,說已經散凈,大家才魚貫而入。
“亂心燈續了七次,換成豬肉,抹點鹽都要熏出香味了。”霍瑤瑤一邊念叨,
一邊走到蘇葉身邊,強撐精神重複了一遍先前的試探。
結果依舊,除了最初兩個問題蘇葉剛剛睡醒反應較為遲鈍之外,其後便流利
如昔。
甚至,速度快到讓唐昕也覺察出不太對勁。那一聲聲一句句,當真就像私塾
書院里賣力背誦經典的蒙童一般。
天真而詭異。
玉若嫣靜靜凝視著蘇葉的臉,似乎正努力在記憶中挖掘,半晌,才輕聲道:
“霍姑娘,你可否想過,蘇葉的確沒有中你的招數,但她,其實還是中了亂心燈,
只不過有比你厲害的手段,控制著她。”
她說得很慢,每個字都要思索一下。
但至少,這是她肯參與進來的信號。
在這件事上,南宮星很確定,傅靈舟、唐炫、四大劍奴等高手加到一起,也
不如一個玉若嫣。
霍瑤瑤一怔,托腮道:“喲,這個我還真沒想過。她中著亂心燈還能抵得住
我的手段,那……那也顯得我太沒用了吧?”
玉若嫣伸指壓開蘇葉的眼皮,看著她的眸子,“我也只是猜測,霍姑娘莫要
見怪。”
霍瑤瑤左右瞥了一眼,咕噥道:“範圍都已經縮小到兩個人了,實在不行…
…一個主犯一個從犯,都哢嚓了唄。反正這是姐兒倆,誰攤上這個少說夷三族的
罪,也得把另一個牽連進來。”
玉若嫣指尖一頓,但馬上垂回身側,道:“錯殺無辜,對你們江湖中人的確
不算什麼,可若是因此放跑了元兇首惡呢?即便蘇葉是下手的那個,看上去,她
也不像是文曲本人。文曲精通易容,形貌千變萬化,蘇葉這張臉,卻已經被削掉
了半邊。不從蘇葉身上追查文曲的下落,才是斷了線索。”
霍瑤瑤垂頭喪氣道:“可她要是只吃亂心燈,不吃我那一套,我可沒辦法問
了。”
“等她清醒,我來問。”玉若嫣面上浮現出幾分久違的鬥誌,只是眼里那股
隱隱的憂郁,不知為何揮之不去。
南宮星心中好奇無比,卻無從發問,只能在心里百般猜測。
霍瑤瑤哦了一聲,懶洋洋道:“那就交給玉捕頭你咯,我可要回去睡啦。”
不想,就在此刻,奇變陡生。
原本一直渾身松弛躺在桌上的蘇葉,突然瞪圓眼睛,露出一個扭曲而怪異的
微笑,用嘶啞到不似她自己聲音的嗓子,大聲道:“呵呵呵……蝴蝶……好多…
…蝴蝶……好多好多……蝴蝶啊……”
“不好!”南宮星和唐遠明同時叫道,左右一起出手,用出最上乘的擒拿招
數,去抓玉若嫣的雙臂。
可玉若嫣的手,實在是距離蘇葉太近。
近到怎麼樣的高手,也來不及將她救下。
噗。
一聲悶響,好似硬石頭砸開了一個生瓜。
玉若嫣那如何贊美也受得起的美麗手掌,便印上了蘇葉的額頭。
她並非內家高手,但功力也一樣不弱。
蘇葉一個全無武功的丫鬟,哪里有本事抗住這毫不留情的一掌。
身子一震,這還未從亂心燈中恢複的“線索”,便抽搐著一歪頭,口鼻溢血,
無力回天了。
霍瑤瑤嚇了一跳,噌的一下就竄到了唐昕背後。
南宮星和唐遠明已抓住了玉若嫣的胳膊——她並沒有反抗,但看神情,一時
間也並未從心劫中脫出。
“百密一疏,真沒想到……文曲竟會在此處還留著滅口的陷阱。”南宮星看
玉若嫣一動不動,索性放手,一臉無奈道,“這一手,可比叫人自盡還方便得多。”
唐遠明還緊緊攥著玉若嫣的手臂,布滿血絲的疲倦雙目中,明顯有怒火在燃
起。
辛苦忙了一夜,最後卻一語成讖,當真功虧一簣。撥開雲霧,兜頭澆了一場
傾盆大雨,令人心底發涼。
不多時,玉若嫣身子一顫,清醒過來。
她並不會忘卻心劫下出手的事實,更不要說,此刻屋內其他人的眼睛,都在
盯著她。
她一個踉蹌,向後退了半步,低頭望著自己打死蘇葉的那只手,默然無語。
霍瑤瑤從唐昕肩上探出頭來,左看右看,小聲道:“看,還不如聽我的,把
這倆都殺了多好。”
南宮星長嘆一聲,柔聲道:“玉捕頭,這……不能怪你。是我不對,若不是
我自信不足,覺得無力處理這件案子,也不至於幾次三番向你求助,反倒……讓
你陷於不義境地。”
玉若嫣不語,只是靜靜看向自己手臂上唐遠明攥緊的巴掌。
唐遠明深吸口氣,緩緩吐出,如此往複三次,才撒開手往後退開,沈聲道:
“小星,蘇木我帶走了,這最後的線索,已禁不住風吹草動。蘇葉……就當作畏
罪自盡吧。她們既是姐妹,我相信一定有什麼蛛絲馬跡可以被追查出來。還不到
放棄的時候。”
“但憑掌事發落。”南宮星拱手低頭,無奈讓出了這條線。
等唐遠明拂袖而去,玉若嫣才口唇微動,輕聲道:“抱歉,沒幫上忙,還壞
了你的事。”
“也還好。”南宮星苦笑道,“至少可以斷定,蘇葉絕不是文曲。也許文曲
曾用過她的身份,但事發之後,已經設法換回。我不相信文曲會在大事未成的情
況下將自己也舍身滅口。”
霍瑤瑤抱著唐昕的胳膊,咕噥道:“果然長得好看,犯錯也能被原諒。回頭
我要想幹什麼,幹脆易容成玉捕頭的模樣好了。”
玉若嫣目光一掃,盯住了霍瑤瑤的眼睛,緩緩道:“南宮公子,你此次調查,
靠的全是霍姑娘一人操作?”
“是,我此前與她深談過數日,算是對此道有所了解。但還遠不到能獨立出
手的程度。”
看玉若嫣一直盯著自己,霍瑤瑤陪笑著又縮回唐昕身後,捏著自己臉皮道:
“玉捕頭,你別這麼貓看耗子一樣瞅我行麼?我這臉可是貨真價實的本來面目,
實話說,我不易容感覺就跟光著身子似的,你瞧我都光著身子在你們眼前晃蕩了,
就……就別懷疑我了唄。”
玉若嫣搖了搖頭,道:“我感覺你與此事無關。我只是……想問問你,你可
有法子解掉被文曲種下的心劫?”
霍瑤瑤這才松了口氣,輕聲道:“我可以試試,心劫這個……需要極高深的
功夫才能做到,解掉肯定也不容易。不過你這個紮根還不長,在心劫里算是不那
麼頑固的,只要能了解到心中的魔根,找出當初種心劫的法子,靠亂心燈幫忙,
說不定能幫你解掉。”
玉若嫣蹙眉道:“這如此多的前提,都是什麼意思?”
南宮星柔聲解釋道:“心劫在你身上待的時間越久,越不好解。解開心劫,
需要知道你當初是被利用了什麼弱點得手的,至於法子,瑤瑤說過一共就那麼幾
種,用亂心燈幫忙的話,有充分的試錯機會。”
唐昕不失時機補充道:“可你偏偏不肯用亂心燈。”
“我不敢用。”玉若嫣神情微起波瀾,望向門外,“我害怕。”
南宮星一怔,“你害怕?”
她點點頭,“我本羞於提起,但這次既然又犯下大錯,於情於理,我再藏私,
不免有縱容包庇之嫌。我不敢讓你們用亂心燈問話,我不敢讓自己再進入到失去
神智渾渾噩噩的境地。”
她捏緊雙拳,玉雕般的面孔上泛起一絲驚懼,“因為我的心里藏著東西。我
不是指心劫,而是……更可怕的什麼東西。”
南宮星皺眉道:“莫非……你指的是很久之前你家中的那件事麼?”
玉若嫣竟搖了搖頭,“不,那件事只是引子。我不知道我的心里到底藏了什
麼,但我知道絕不能打開籠子將‘它’放出來。我能猜到,文曲應該就是利用了
那個來種下心劫,所以……我無可奈何。你們要是有別的法子,我一定配合。亂
心燈這樣的東西,請恕我不敢奉陪。否則……害死的只怕就不是一個丫鬟那麼簡
單了。”
南宮星沈吟片刻,忽然道:“玉捕頭,你就沒有懷疑過,你心中的這種害怕,
其實正是文曲給你留下的障礙麼?”
玉若嫣正低頭望著死去的蘇葉,聞言身子一震,回眸道:“你說什麼?”
南宮星心中愈發篤定,猜測道:“玉捕頭,從世子身亡開始,文曲的大多數
謀劃,都對你表現出了極大的防備,毫無疑問,在她心里,你才是這個計劃最可
怕的變數。此人布局周密思慮長遠,至少大半年前就開始籌謀,我不相信她會對
你的心劫毫無後手埋伏。按常理,中了心劫,就必定會找法子去解,可你卻不敢,
你不覺得,這很詭異麼?”
玉若嫣緩緩道:“小星,你口中的文曲,也太神通廣大了些。我梳妝見世子
並未用多久時間,她就是邪功蓋世,還能做下如此複雜的連環套?”
霍瑤瑤探頭道:“這可不對,心劫埋種很難一次成功的,就算有亂心燈幫忙,
也不可能是你打扮的功夫就深埋成這樣。臨時動的手段,往往只有臨時的效果,
你……你都這會兒了還能一掌打死蘇葉,我看你少說也要中招個三四次。”
“胡說,我到唐門後就不曾有其他失神的記憶,而且當時忙著處理一些案情,
連休息的時間都少,他們哪兒來的機會?”
霍瑤瑤一撇嘴,“那說明你其實一早就中招了唄。”
玉若嫣蹙眉望向她,道:“這心劫口令並非什麼罕見之物,我若是一早中招,
豈不是會大開殺戒?”
霍瑤瑤撇撇嘴,道:“你們腦子里,這心劫難道是跟下毒一樣,扔點藥進嘴
里就吐黑血?”
她往門口挪了兩步,生怕玉若嫣出手似的,往南宮星身邊靠了靠,道:“你
們也說了,鎮南王府的公子中就有罪魁禍首,那幹嘛不在王府里下手啊?你到了
王府跟到自己家一樣,是不是會放松警惕?王府那種下人來來往往進進出出的地
方,見個生面孔你還能當賊一樣防著?你是世子的未婚妻嘛,對你下手,早晚用
得上,大可以先把心劫的前置工作做好。這個我跟我家主子也提過的,等萬事俱
備,找個合適時機,亂心燈這玩意這麼好使,弄出來把你一迷,幾條口令一用,
把心劫啟動,大功告成。”
玉若嫣面色緊繃,道:“所以呢?”
霍瑤瑤一拍南宮星後背,“所以我家主人說的有道理,你心里那股子害怕啊,
說不定就是文曲下的套。你會下棋麼?你這個子兒,可是落下就要提一片的,他
怎麼可能不防著你撂挑子。保不準,還想著設計你再殺幾個關鍵人物呢……你看,
蘇葉就死了吧。那蝴……糊里糊塗的一句,肯定是文曲讓她喊出來的。”
南宮星皺眉道:“可……是怎麼做到的呢?此前蘇葉一直都很平靜。”
“文曲的功夫那麼深,我可猜不出。說不定是動了手腳,讓蘇葉在亂心燈效
果下見到玉捕頭就發瘋呢。心劫這東西,要是熟練掌握,用起來可怕得很。以前
還有高手能讓兒子聽見一句話就把老爹當仇人追殺好幾百里,就因為那兒子偷偷
喜歡自己娘。”
霍瑤瑤挺起胸膛,認真道:“你們可別小看這門本事,江湖這麼大,會埋心
劫的我都沒聽過幾個,文曲能靠這個當殺手,還坐到七星門門主的位子上,我覺
得怎麼往大了猜都是應該的。”
南宮星柔聲道:“玉捕頭,輕敵的確是大忌,瑤瑤的推斷合情合理,咱們此
前不是也懷疑過,這次行動時間這麼短,文曲多半早就做下了埋伏麼。我知道你
在擔心什麼,這樣,為你用亂心燈的時候,屋內只有我和瑤瑤,阿昕也不得參與,
你的秘密,絕對不出那間屋子,可以麼?”
玉若嫣緩緩走到門口,朝日初升,暖光將她的肌膚映照到近乎透明。
“午後二公子要召集大家調查唐遠圖對羅傲的指責。”她沈默半晌,輕聲道,
“在那之前,能結束麼?”
南宮星看向霍瑤瑤。
霍瑤瑤滿臉為難道:“這我哪兒曉得呀,萬一你心劫厲害的能嚇死我呢。”
“那就等二公子的調查結束之後吧。”玉若嫣邁入到陽光中,快步離開。
南宮星凝視著她,視野中,她的影子越拉越長,直到,融入陰暗林間,再也
看不真切……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7-2 21:07
標題:
竊玉 (36)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7-2
沒想到最近這幾章意外的難寫……
我發現,人和線索一多,難度上肉戲就成了最低的,文戲就成了最高的。
以後還是多寫群P吧,皆大歡喜。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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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午後
南宮星自己雖有鐵打的精神,不眠不休三五日也不在話下,給他幫忙的姑娘
卻沒本事十二個時辰連軸轉。
時間既已定在二公子那邊的事後,看著大眼里全是血絲的霍瑤瑤,他便去找
唐遠明暫且告辭,領人回廂房補眠。
已經洗清嫌疑,又都選了南宮星作為未來依仗,他們客居這邊,迎出來幫手
伺候的,就成了紫萍和紫芙兩個丫頭。
紫芙心中怨氣還是頗重,手腳麻利但神情木然。
不過遭了這樣的一番劫難,換成誰也難笑出聲來。
看著精神不少的紫萍,也像是強撐起的模樣。
兩間廂房都有丫頭伺候用的外間木床,那自然是一邊一個比較合適。
南宮星此刻千頭萬緒,平心而論,實在是不想再對著紫芙那半張灰暗沮喪的
臉。唐昕心思體貼,主動留下了紫芙在房。
兩位女子都已倦極,霍瑤瑤衣服都沒顧上脫,兩條細細的腿兒交錯一蹬,蹭
掉鞋子一個飛撲,就抱著被子滾到里面閉上了眼。
等紫芙跟著唐昕進去幫忙收拾,南宮星籲了口氣,帶著紫萍回了自己那邊。
他不太願意讓自己停下來,腦中的想法一得到空閑,就會狂湧出無數擔憂。
唐遠秋死了。
他的死所帶來的後果中,唐醉晚的傷心欲絕,不過是小事。
真正讓南宮星寢食難安的,是唐月依的下落。
之前他已有明確的答案,唐月依因為一些緣故受了傷,不得不暫時躲藏起來,
靠援助養傷等待時機。
而現在,那個援助她的人,死了。
很可能,那還是唯一一個知道她下落的人。
南宮星做事往往會先設想最壞的情況。可如今,連最好的情況,可能也就是
他娘受傷無法行動,正躲藏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等一個永遠都不會來的幫
手。
他豈能不心急如焚。
不管此間的事情他能否獨自解決,這情形,已經不能再瞞著不報了。
進屋看唐醉晚不在,南宮星命紫萍取來文房四寶,寫下一封暗記密信,叫來
四大劍奴,請他們下山送去交給崔碧春,令她想辦法把消息傳出去。
“主子,你也一夜沒合眼了,進屋歇會兒吧。”麻利收拾好桌上東西後,端
一杯熱茶過來的紫萍頗為擔憂道,“你要是倒了,幾位姑娘可就丟了主心骨。我
們倆可憐奴婢,也沒處可去了。”
南宮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溫度正好可喝。他仰頭飲下,嘆道:“紫萍,你
可願意掀起頭發,讓我……好好看看你受傷之處?”
紫萍哆嗦一下,輕聲道:“主子……這……這不好吧?”
“我是想看看,記住樣子,回頭問問我那姨娘,她妙手回春,能不能想個法
子去腐生肌,幫你多少恢複些容貌。”
紫萍身子一震,頓時垂淚跪下,連連叩首:“謝主子惦記,奴婢……奴婢就
知道沒選錯路。可……可這疤正是最難看的時候,還是……還是等咱們走的時候
再看吧。不然主子要是厭棄奴婢,奴婢……就沒活路了。”
聽她聲音顫抖顯然是無比害怕,南宮星也不好勉強,只得柔聲道:“好吧,
那就先算了。”
大概是連日繁忙,盡管喝了茶水提神,他還是漸漸感到困倦。
紫萍畢竟是跟慣了千金小姐伺候梳妝打扮的大丫鬟,手腳麻利還貼心乖巧,
還沒等他下令,就從外面端了一盆兌好的熱水,放在木凳上給他擰了巾子,往側
後站定,為他擦面洗頸,修長指尖順路按揉,果然帶來一陣放松舒爽。
離午後少說還有一個半時辰,南宮星打個呵欠,道:“那我便去休息片刻,
你在外間也躺會兒吧,剛脫困解難還了清白,好好睡一睡養養精神。”
“是,奴婢就在外頭候著。”紫萍嘴上這麼說,卻轉身進了屋,抻床鋪被,
擺正屏風,向陽窗子垂下竹簾,轉眼就將臥房打理得妥妥當當。
等南宮星進來躺下,她也沒立刻出去,而是將鞋子向旁一挪,斜側身子倚在
床邊,擡手為他捶腿捏筋。
想來她從前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南宮星倦意上湧,不願多言,只道:
“等我睡了,你就休息去吧。”
“是,奴婢知道了。”
片刻過去,南宮星渾身松弛,沈沈睡了過去。
他從前少睡,大都是靜息練功增強陰陽隔心訣的修為,那麼,自然也就不常
做夢。
可今日,他卻轉眼便進入到了難分虛實的夢鄉。
夢中他見到了母親。
曾經的修羅仙子唐月依,此刻卻奄奄一息躺在了大片血泊之中。
她的雙臂被展開在兩邊,一對雪白柔荑被一把長劍和一柄短刀貫穿釘在地上。
她的鞋子被脫去,柔潤的腳掌並未受傷,但那纖細的足踝卻被割到幾乎斷開,染
滿血的腳筋被抽出一截,隨著她掙紮扭動而不住彈跳收縮,恍如一條活蟲。
南宮星能看清的,只有母親的手腳,和間或能在視野里一閃的蒼白面孔。
因為五個赤身裸體的大漢,正把她團團圍住,筋肉隆起,脊背起伏。
怒火瞬間便沖上了頭頂,但幻境之中,南宮星又如何能控制得住那根本找不
到的身軀。
他怒發沖冠,目眥盡裂,可無濟於事。
赤裸的壯漢在淫笑,赤裸的母親在慘叫,淚水、汗水、血水、精水混在一起,
把晃動的面孔汙染得更加淫穢。
他看見母親的嘴被捏開,粗大的陽物貫穿。
他看見母親的乳房被按住,黑黝黝的雞巴在溝谷里摩擦。
他看見母親的屁股被托起,紅嫩的牝戶幾乎要被撐裂。
他看見血淋林的雙腳被合抱掌中,夾著一根陽具套弄。
那些大漢淫笑著,說著下流至極的話,馬眼里一股股濃精噴出來,灌進去。
“啊啊——!”南宮星驚叫一聲,挺身坐起,醒了過來。
咣當,旁邊傳來椅子倒下的聲音。
他扭頭看過去,霍瑤瑤正倒在地上,手里拿著一個小蒲扇,瞪大眼睛像是被
嚇呆了,喃喃道:“主子,你……你別這麼嚇我……我膽兒小,你……你差點把
我的魂兒嚇飛了。”
“你怎麼來了?”南宮星擡袖擦去額頭冷汗,只覺背後發寒,隱隱有哪里不
太舒服,“紫萍呢?”
“紫萍在外間睡得正香呢。估計你這一嗓子,肯定給她嚎醒了。”
果然,霍瑤瑤話音未落,紫萍就披著衣服趿拉著鞋子啪嗒啪嗒跑了進來,
“主子,主子,怎麼了?”
南宮星托住額頭,皺眉問道:“我睡著後,有誰來過麼?”
紫萍有些惶恐,連忙回道:“紫芙過來找我來著,主子剛睡著,我……我正
巧想去茅廁,就叫紫芙替了我一陣。我……我去拉了一泡就回來,紫芙走後,我
上了門閂才睡的。”
霍瑤瑤一擡手,道:“我來時候門可沒閂著,我本來拍門呢,巴掌一搭都沒
使勁兒,門就開了縫兒,我就進來咯。”
南宮星揉著額角,心緒略顯混亂,隱隱覺得哪里不對,但又說不上來,煩躁
道:“瑤瑤,你來什麼事兒?睡夠了麼?”
“對對,哎喲,你一叫喊把我嚇得都忘了正事。醉晚過來找我們,說二公子
進午膳時候先召集公門和王府的人閉門談了一場,之後大發雷霆,飯都沒吃完就
在院子里砍了七個腦袋,懸屍示眾。本來還有不到一刻功夫才該去的那事兒,提
前傳咱們了。”霍瑤瑤站起來拍拍衣服,扶起椅子,“唐昕睡覺脫得多,紫芙正
擱那兒幫她穿呢,我梳梳頭就先來找你,誰知道……被你嗷了一下。主子你這是
怎麼了啊?我還沒見你臉色這麼差過呢,睡了一覺,怎麼反而跟打了一架似的。”
南宮星坐到床邊,紫萍立刻過來蹲下為他穿鞋。
他閉目靜思片刻,沈聲道:“紫萍,我睡前你端來的茶,經過別人的手麼?”
紫萍身子一顫,想來是之前受的審訊已經夠多,馬上跪下以頭觸地答道:
“回主子的話,茶壺里倒出來後,就只有奴婢自己碰過,可熱水和茶葉都是別的
丫鬟送來的,不知道經過多少人的手啊。”
霍瑤瑤的黑眸骨碌碌一轉,道:“主人,你……被暗算了?”
南宮星扶著額角緩緩道:“紫萍閂了門才睡的,你來的時候門卻一碰就開,
我今日心力交瘁睡得沈,紫芙來過就不知道,那……這中間是誰悄悄開門進來過?
那人進來這里,難道就只是過來看看我睡得好不好?”
“主子睡得可不好,”霍瑤瑤一撇嘴,急忙道,“我就是進來看見你滿臉大
汗一個勁兒哼唧,才趕緊找了扇子椅子過來給你打涼風,誰知道你一嗓子給我嚇
了個屁墩。”
南宮星橫臂撫胸,緩緩站起,道:“我此刻也分不清到底是我忙碌一夜身體
不適,還是牽掛家母心力交瘁,亦或是……有人對我下手了。”
霍瑤瑤大驚失色,當即跳起來轉了個圈,四面八方打量一邊,肝顫道:“主
子……你可別嚇我,我能抱著的腿里,這會兒可就數你的粗,你、你要都被人下
手了,我……我還是易容改扮,跟著江船跑了吧。”
紫萍跪在地上不敢起來,“回……回主人,奴婢……奴婢睡得太死,沒……
沒能註意到,還請主人……責罰。”
南宮星走進外間,口中道:“別跪著了,這事怪不到你,唐門危機四伏,這
麼個地方我寬心睡死,怨不得別人。”
說著,他將先前茶杯拿起,放到鼻前深深一嗅,並無異常,頭腦沒有什麼昏
眩感覺。他打開茶壺蓋子,看一眼里面,道:“瑤瑤,過來喝一口。”
霍瑤瑤眨巴著眼湊過來,盯著涼茶道:“主子,你……懷疑這里頭有東西?”
“我喝過,沒毒。”他雖有農皇珠在身,百毒不侵,但真有毒質入體,一樣
能有所察覺。
“哦。”霍瑤瑤這才放心下來,但她膽子頗小,只將茶杯蓋倒轉過來,從壺
嘴倒了一點,用尾指那養得頗長的指甲挑了一段濕茶梗,抿進嘴里輕輕一嘬,吐
到旁邊地上,舌尖在唇里兜了一圈,道,“嗯,里頭確實沒什麼東西。”
“那可能是我多心了。”南宮星點點頭,“我許久不曾做過噩夢,冷不丁撞
上一次,心里難免不舒服。走,你去叫唐昕,咱們這就往二公子那邊去吧。之後,
跟玉捕頭還有得忙呢。”
“我早準備好了,還說這狐貍怎麼如此磨蹭……”唐昕說著邁進門來,擡手
揪住衣袖擦了擦南宮星額頭,擔心道,“當真只是噩夢?”
“只能先當成噩夢了。”南宮星輕輕嘆了口氣,“走吧,別讓二公子久等。”
臨走前,他叮囑紫萍、紫芙留神看好兩間屋子,有人要想進去不必阻攔,只
要默默記住來人的模樣,如果有機會,問問是誰便可。
如今核心人物居住之地相距都不太遠,唐昕領路走了不久,他們一行就到了
二公子召集的正堂。
這邊本是唐門長老聚集商議家中大事的場所,但鎮南王府公子征用,自然就
成了二公子如今統領全局的地方。
圍墻外樹上掛著一列無頭屍身,樹下豎著七根長矛,頂起了七顆死不瞑目的
頭顱。
據說這是西南邊陲懲戒逃兵、叛徒與劫掠後勤山匪時常用的恫嚇手段,此刻
用到了武林世家的議事廳前,令人一看便隱隱心驚。
四大劍奴尚未折返,南宮星打量一下周邊,發現外面官兵、衙役與唐門弟子、
護衛站成了涇渭分明的兩邊,略一思忖,稍感安心,跟著唐昕,將霍瑤瑤擋在身
後,大步入內。
院內血跡尚未清掃幹凈,五六個臉上刀疤仍紅的僕役正在拎著木桶拖把賣力
拖洗。
唐炫和傅靈舟遠遠站在圍墻下,低聲不知在說些什麼。南宮星知道自己這個
妹夫必定不及傅靈舟那麼討唐炫喜歡,瞄見唐蕊也在旁邊跟著,索性裝作沒有看
到,繞過地上血跡,徑直往大門走去。
門檻里,該到的人都已到了。
不過比較讓南宮星意外的是,唐遠圖帶著木枷腳鐐,站在一群公門高手中間,
而羅傲面色如紙,躺在一個竹擔架上,被放在了並排而坐的唐遠書、唐遠明身前。
更讓他吃驚的是,唐門長老和精銳弟子在唐遠書身後站成兩排,每個人手上,
都拿著毫無遮掩的陰陽透骨釘!
按照唐門慣例,年輕精銳手中的陰陽透骨釘中興許裝的還是一般淬毒暗器,
但那些須發斑白的長老手中的,則九成九裝著唐門三絕之一——大搜魂針。
若是唐遠書和唐遠明袖中也藏著的話,憑在場大搜魂針的數量,能將這屋子
里的人殺上三遍還有富裕。
一直隱藏在謙恭面紗下的百年世家,終於對著鎮南王府,亮出了猙獰的森寒
毒牙。
難怪就連二公子身邊的玉若嫣,神情也談不上鎮定平靜。
唐昕一眼掃見屋內情況,毫不猶豫帶著南宮星過去,坐到了唐遠明下首一側,
輕聲道:“我們來了。”
唐遠明略一頷首,神情疲倦,輕聲道:“跟好小星,莫要三心二意。”
唐昕一楞,不知這是什麼叮囑。
這時,後面一個長老沈聲道:“唐昕,你父母雙雙亡故,靈堂已經搭起,你
都不過去看一眼麼?”
唐昕轉身拱手道:“回叔公的話,我有任務在身,不得擅離。”
唐遠明扭頭對那位長老點頭示意,跟著擡掌一壓,讓南宮星坐下。唐昕拉過
霍瑤瑤,左右站在南宮星身後。
堂內氣氛肅穆無比,但卻談不上安靜。
原本唐門門主與掌事的位子,如今坐了三位鎮南王府的公子。
二公子武平在當中,玉若嫣與另外兩個貼身侍衛幾乎將他圍住。
小公子武烈一腳踩著椅子,坐在下首最邊,斜眼瞄著唐門諸人,滿臉不屑。
兩位見過的公子之間,坐著一個生面孔,方方正正的臉,濃眉大眼英氣勃勃,
只是見不到多少血色,看著像是大病初愈——想來應該就是三公子武達。
與唐門眾人相對的另一側,不少捕快衙役正在交頭接耳,讓諾大的正堂顯得
頗為嘈雜,與旁邊靜默矗立的府兵侍衛格格不入。
不多時,又有幾個唐門長老默默進來,王府那邊也進了幾個穿著甲胄的家將。
南宮星環視一圈,推想諸人在等的,應該就是至今不見人影的四公子武瑾了
吧。
武平擡眼看了下外面天色,沈聲道:“州同為何還不到?”
武烈冷笑一聲,道:“四哥知道你要找他麻煩,要來,當然得做好準備才行。”
武平不僅神情與此前大不相同,口吻也變得頗為冷冽,“定邊,此次被揪出
的七個叛賊中,也有兩個與你關系甚密,你與其顧著州同,不如想想自己吧。”
“哈,一起喝過酒就叫關系甚密?”武烈哈哈一笑,“那要一起出去嫖過窯
子,他殺了人我也要跟著蹲監?”
武平淡淡道:“是非曲直,等人到齊一問便知。”
南宮星側頭輕聲問道:“掌事,此前幾位公子不就已經碰頭了麼?”
唐遠明壓著聲音回道:“那時四公子就沒有出席。反倒是三公子拖著病軀來
了。”
南宮星正好奇武瑾這是葫蘆里賣什麼藥,門外就傳來侍衛一聲渾厚報名:
“四公子到!”
在無數目光中,那個過往總是纏綿病榻看上去虛弱不堪的四公子武瑾,竟罕
見地用雙腿走了進來。
沒有其他侍衛跟著,僅有輕羅在旁細心攙扶。大概是為了方便行動,她今日
沒穿著繁複華麗的宮裝,而是丫鬟一樣套著幹練短打,連發飾都只剩下幾支簪子
別在髻上。
“二哥,我身子不適,來得遲了,還請不要見怪。”武瑾作了個揖,側目一
望,徑直走到南宮星身邊空座坐下,微笑道,“小星,叨擾。”
“公子請便。”南宮星忙拱手應道。
輕羅纖腰一擰,站在武瑾身側,雙臂收在腹前,擋在了唐門眾人與武瑾之間。
武平清清嗓子,周圍登時安靜下來。他望向武瑾,沈聲道:“州同,這里有
你的位子。”
武瑾微笑道:“可我還是覺得,坐在這邊舒服一些。請二哥見諒。”
武平略一頷首,不再糾纏,朗聲道:“既已到齊,便言歸正傳吧。”
唐遠書淡淡應道:“好,就請公子開始吧。”
武平開口,先緩緩將唐遠秋之死陳述了一遍。期間唐門眾人均面色陰沈,但
並未有誰鼓噪妄動,都只是神情凝重盯著對面。
“這樁案子已經查明與王府此次調集的兵勇有關,”講完之後,武平喝了口
茶,語速陡然快了幾分,“讓江湖殺手混進王府親隨之中,是我們幾位兄弟的失
職,茲事體大,不得一帶而過。”
武烈一蹺腿腳,在旁大聲道:“那他唐遠圖就能將羅捕頭打傷泄憤了?”
三公子武達瞥他一眼,冷哼一聲,道:“你急什麼,事情要一件件來,我這
個險些中毒沒命的還沒開口催呢。”
“三哥你精神挺好,看著不像中了什麼猛毒,該不會是你偷懶想要休息,隨
便找了個由頭吧?”
“老五,你當這里是王府,處處有人縱容你麼?”
武平擡起手,沈聲道:“你們兩個閉嘴,不要擾亂了正事。”
他冷冷掃視,接著道:“當前最要緊的,是查清楚到底那些殺手到底如何混
進了王府的隊伍。”
武瑾微微一笑,將頭斜斜枕在輕羅腰側,道:“二哥既然連人都已經殺了,
想必已經查出結果了吧。”
武平搖了搖頭,“你不必暗諷,那七人治軍不力,營壘失察,其罪當誅,但
他們都在王府效命多年,寧死不肯交代,那麼這個背後主謀,絕不可能是外人。”
他雙眼一瞪,在桌上拍了一掌,“甚至可以說,就在咱們幾個兄弟之中!”
武瑾微笑不改,道:“二哥果然剛正,連自己也擺進來了。”
武烈冷笑道:“兄弟四個都有能力,自然也就都有嫌疑,他還想借著管事的
機會先把自己擇出去?做夢。”
武達悠然道:“老五倒還會說幾句人話。”
南宮星覺得一陣頭痛,眼下這情形,分明二公子已經將兄弟之間的矛盾膿包
一樣挑破,除了姍姍來遲的武瑾,剩下三個顯然已經彼此撂了戰書。
這種廟堂高墻里的刀光劍影,恰恰正是南宮星最不願沾染的大麻煩。
唐門也這麼想。
唐遠書沈聲道:“諸位公子,還請少些無益口舌之爭,今日揪出罪魁禍首,
才算給我們唐門有個交代。此非兒戲。”
他最後一句說得極慢,近乎一字一頓。最後一字出口,身後同門一齊擡起右
臂,橫在胸前,掌中緊握的,正是那奪命彈指之間的陰陽透骨釘。
陰陽透骨釘成對使用方顯威力,那是唐家的獨門暗器,他們自然不會用錯。
此刻都只露出一支在外,其實反而更有威懾。
看不見的暗器,往往比看得見的要可怕得多。
武達的臉色更加蒼白,深吸口氣,不再說話。
武烈仍冷笑道:“本公子高興鬥嘴,叫我一聲不吭,萬一天大的黑鍋壓上來,
我指望誰?你們唐門麼?”
但他嘴上這麼嚷嚷,說完之後,還是瞄向武平,等二哥開口。
“王府家將,上下一心,忠誠不二。”武平重又放緩語速,道,“既然如此,
這七個家將最有可能被誰指使,誰的嫌疑自然就最大。”
武烈哈哈一笑,不屑道:“二哥可真會說笑,你方才說有兩個和我關系甚密,
那你倒是說說,若你下個令,他們兩個能為了跟我喝過花酒而置之不理麼?這次
出來,咱們兄弟以你為長,王府諸人受你節制調動,這七個被滅口的蠢貨不管和
誰交往甚密,最該聽的,就是二哥你的命令吧?嫌疑最大的,還能有誰?”
武達幸災樂禍似的一轉頭,道:“老五來趟唐門,腦子開竅了,這地方風水
可真硬,榆木都能捅個洞。”
“哈哈,驢都會諷刺人了,我開個竅有什麼奇怪?”
武平這次並未出言阻止,而是靜靜等他倆你一言我一語鬥了幾句,說到自覺
沒趣停下來,才繼續道:“說來倒也奇怪,這七個家將,平素任職不同,往來甚
少,此前禦下極嚴,個個都是值得提拔的人才,偏偏這次,不約而同,讓手下人
里混進了江湖殺手,若說背後沒人指使,只怕無人肯信。”
武烈見挑撥無效,冷哼一聲,這次沒再多嘴。
武瑾微笑道:“願聞二哥教誨。”
“那七人,有一個共通之處。”武平望向武瑾,緩緩道,“他們,均是現王
妃母家帶來的嫡系護衛,累功升遷而成的家將。”
關於鎮南王如今這位續弦王妃,西南各州消息靈通些的人大都有所耳聞。她
並非中原主族,乃是朝廷頒布蠻夷清逐嚴令之後少有的外民貴胄之一。
西南邊陲蠻荒之地部族眾多,環境崎嶇險要,蛇蟲虎豹瘴氣毒潭隨處可見,
饒是鎮南王勇武彪悍,也難將此地徹底收服。
而現王妃,便是西南百部共主的小女兒。鎮南王續弦迎娶之時,朝中便有笑
談,說他英武一生,為朝廷鞠躬盡瘁,不惜娶了個“掃壇蠻王”的閨女。
不過婚禮之後,有王妃花容月貌絕色容姿的傳言廣為散布,嘲弄之聲也就大
都跟著轉成了艷羨。
從四公子武瑾與其他幾位兄弟相貌的檔次差距上,倒是不難管中窺豹,得見
此位王妃的驚世仙容。
王爺親自鎮守滇州,結親之後,百部歸心,諸夷稱臣,陪嫁之中,自然少不
得王妃的母家親信,據說當時王府內院外常駐親兵不過八百,王妃隨嫁的護衛便
有六百之多。
也難怪當時會有流言傳出,說王妃嫁來是為了替死去的親族報仇,洞房花燭
夜便要將王爺刺殺在紅鸞帳中。
直到武瑾懷胎十月出生,鎮南王特地上表廣布天下,這些流言蜚語才算漸漸
平息。
此時,此地,武平突然指出涉案嫌疑的七名家將均是當年王妃的陪嫁護衛,
意欲何指,顯而易見。
武瑾微微一笑,淡淡道:“那麼,二哥,敢問這七位家將此次過來,聽的是
何人調遣,哪位號令啊?”
武烈大笑道:“對哦,四哥平時都不在王府,那兩個跟我喝過酒的,也沒怎
麼把他放在眼里誒。二哥,他們到底聽誰的?”
武達咳嗽兩聲,道:“平時聽誰的,未必到了大事上一樣會聽誰的。說句不
好聽的,要是二哥跟老四同時發病咣當躺在地上,老五,你說那七個會先救誰?”
武瑾微笑道:“那自然是要救二哥。我一介病夫,難有後嗣,遠離王府多年,
不過是個耗錢耗糧的廢人,只要以大局為重,略有些長遠眼光,自當盡心盡力先
把二哥救活。畢竟……大哥已經不在了。”
南宮星聽得滿心煩躁,暗想比起這些王公貴胄,反倒是江湖上的莽漢可愛得
多,一言不合掀桌子打一架,當真爽利。
輕羅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在旁冷冷道:“說來說去,盡是些推測,除了七個
死人,就沒什麼實證?頭砍得這麼利索,該不會沒憑沒據,就為一個死無對證吧?”
武瑾拍了拍她的胯側,柔聲道:“輕羅,不得無禮,二哥既然能招來這麼多
人,想必心里有數。”
南宮星扭臉看向武平,頗為好奇他手上到底有什麼證據,才會在這種場合和
武瑾公開翻臉。
不料武平竟展顏一笑,朗聲道:“四弟問心無愧,那當然再好不過,如今唐
家堡中危機四伏,我一直擔心咱們兄弟鬩墻,叫人漁翁得利。這七人背後包藏的
嫁禍之心,不可不防。”
說罷,他話鋒一轉,道:“幕後主使往往藏匿很深,暫且擱下,留待文曲抓
住之後,一並追究就是。門主,咱們此刻,就來說說羅傲與唐遠圖的事吧。”
唐遠書一拱手,沈聲道:“此事我已表過態,遠秋之死,必定與公門有關,
馮破馮大人當初拿走的資料,是唯一可以讓人如此布局伏擊遠秋的依據,我們自
然要找羅大人討個公道。可這位捕頭好大的官威,言語之間諸多不敬,我兄弟沒
有用上大搜魂針,已經是天大的容忍。二公子如果不信,可以自己問問羅傲。”
話音未落,他右足前伸,在擔架側面輕輕一碰。
那擔架立刻平平滑開丈余,落在了廳堂當中的空地上。而躺在上面的羅傲幾
乎沒受什麼顛簸,可見真氣精純,運力巧妙。
“羅傲,可有此事?”
羅傲面上刀疤暗放紅光,血色流淌,嘶聲道:“一派胡言,血口噴人,唐門
高手起居註解的資料的確在我手上,但我忙於辦案,夙興夜寐,敬畏弗懈,這種
東西又沒隨身裝著。殺手改頭換面混進衙役府兵之中,偷看一眼又有何難?我就
算為了破相一刀心中不悅,起了殺心,難道還會蠢到在這種當口布局動手,惹火
上身?你們這些姓唐的,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唐遠書淡淡道:“不是你,也一定是你身邊的人,遠圖請你幫忙查一下,很
過分麼?你為此出言不遜,接連挑釁,一改之前冷靜自持的模樣,又是為何啊?”
唐遠明也跟著沈聲道:“羅大人,當時在場的人並不少,你口呼受傷的時候,
遠圖真的出手了麼?”
公門群捕登時鼓噪起來,紛紛高呼起來。
“你什麼意思!我們羅頭兒存心嫁禍你們不成?”
“明明是你們家人惱羞成怒!反咬一口,好不要臉!”
“唐門目無法紀到這種地步,朝廷一定得有個說法!”
等呼聲漸息,羅傲才躺在那緩緩道:“那暗器是二公子的隨行醫生親手取出,
是最可靠的證物,我們衙門里的好手也會帶暗器,但頂多是些飛蝗石、袖箭之類,
這種毒針,和你們唐家的暗器一核對,自然就知道是不是我栽贓嫁禍。”
唐遠書眼中寒光一閃,冷冷道:“你在唐門調查多日,往來進出皆有特權,
弄幾支毒針又有何難。”
唐遠圖一挺脖子,怒道:“老子的確是出手了,可那毒針,絕不是我放的。
老子玩了幾十年暗器,射哪個龜兒子,還從來沒不認過!”
“輪不到你這兇手狡辯!閉嘴!”旁邊一個捕快怒氣沖沖一掌拍在唐遠圖肩
後,大聲罵道。
呼的一聲,輕羅嬌軀一晃,已如鬼魅般穿過堂中,飛身到了那捕快面前,旋
即只聽啪啪啪啪四聲脆響,眾人還未看清有何動作,她就已回到武瑾旁邊,仿佛
從沒離開過一樣。
而那捕快,已經腫著臉倒在了地上。
武瑾面色微沈,緩緩道:“案情未明,何來兇手一說?不準自辯,是要屈打
成招麼?”
南宮星目光閃動,瞥見唐遠明將雙臂放了下去,這才暗暗松了口氣,心道一
聲好險,若是輕羅動作慢上一霎,只怕那捕快,已經成了一具焦黑發臭的毒屍。
不管是多少年的武林世家,骨子里,仍流淌著江湖草莽的兇性。
明眼人都看得出唐門群雄已經是一觸即發的狀況,武平陰著臉道:“也就是
說,羅傲拿出的證物,唐門不認?”
唐遠書淡淡道:“遠圖做事,從來敢做敢當,莫說是殺一個捕頭,就是腦子
發昏去刺殺了王爺,也絕不會不認。他打傷羅傲,這是事實,但他沒有發那一針,
也一定是事實。此針幹系到混戰源頭,還請二公子查明來路,免得被奸人利用,
借刀殺人。”
武平沈吟片刻,道:“可醫生說了,針上的毒是新餵的,針可以早偷,毒,
難道也可以現淬麼?”
唐遠明一聲冷笑,在旁道:“如此反而漏了破綻,我們幾位管事的,這些天
忙得日以繼夜寢食難安,身上帶的暗器,十天半個月不曾換過新毒,說是新餵的,
那恰恰證明了遠圖的清白。而且,三山練毒堂每份藥物出入均有記錄,三公子中
毒之後,門主已經秘密下令封了各種藥材取用,連遠秋要配個治內傷的方子,都
得親自離開後山跑一趟,二公子,這毒針,的確是個好證物。”
武平看向羅傲,沈聲道:“羅傲,這毒針,到底是誰打到你身上的?”
羅傲面色蒼白,口吻卻依然沒有動搖半分,“秉公子,我眼見唐遠圖怒不可
遏出手,寒光一閃針便到了我的身上,不是他,還能是誰?”
武瑾在旁問道:“羅傲,方才的另一個疑問,你還沒有回答呢。過往你這人
是以鐵石心腸,冷靜鎮定揚名公門的,為何唐遠圖過去找你,你會一反常態咄咄
逼人呢?”
羅傲擡起左手,指尖輕觸著面上刀疤,冷冷道:“四公子,我不喜歡江湖人,
公門皆知。時值深夜,我好不容易得空歇息,唐遠圖卻忽然殺上門來,堅稱我是
謀殺唐遠秋的兇手,要我給個交代。我與他理論,他拿不出憑據,又將矛頭引向
我身邊心腹手下。四公子,我在唐門地界上已經足夠忍耐,換了其他地方,臉上
這一刀我絕不肯割。難道,我要讓唐門騎在衙門的頭上麼!”
南宮星暗暗在心里嘆了口氣,無數種查探真相的法子里,就數將人召集到一
起對質最為沒用。唐家堡這次發生的案情,涉及的範圍之廣,牽扯的人物之要緊,
前所未有。能來參與此事的,上到陰謀主使,下到殺手死士,哪個會心防脆弱到
對質就會被揭穿的程度。
莫說是四個王府公子齊聚一堂,就是護世四天王顯聖下凡,不發神威看穿人
心,怕是也一樣找不出真相。
霍瑤瑤在後面聽也聽不懂,走又不敢走,東張西望一會兒覺得沒趣,咕噥道
:“主子,瞧他們吵得熱鬧,怎麼不說用亂心燈來審審啊?繳獲了一大堆,不用
也是浪費。”
這話說得雖輕,可唐遠明和武瑾離得較近,都聽得清清楚楚。
武瑾拍了拍輕羅手背,提高聲音道:“說得有理,既然各執己見,為何不把
繳獲自文曲的亂心燈拿來,將關鍵人物,和那幾個丫鬟一樣當眾審審呢。”
唐遠書當即接口道:“好,我願讓遠圖受亂心燈審訊。以證清白。”
羅傲冷冷道:“八尾狐貍霍瑤瑤這樣的角色,你們江湖人肯當寶,卻不能拿
來羞辱我。亂心燈後諸多言語,到底是不是真話,不過是她一面之詞。此間再無
他人懂得這種手段,誰知道她有沒有在其中搗鬼?”
他扭頭看向南宮星,“你將案情關鍵交給這種坑蒙拐騙為生的女子,真是貽
笑大方。六個必定有文曲線索的人犯交給你,你最後可審出了什麼有用的?”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7-7 13:05
標題:
竊玉 (37)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7-7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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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明爭
南宮星還未開口,唐遠明就在旁冷冷道:“羅大人,你不必顧左右而言他。
我昨晚陪同在側,親眼所見,霍姑娘的手段雖不如文曲那麼高明,最後不小心著
了道兒,但確實能用亂心燈,問出平常問不出的事情。那可能對文曲的人無效,
但反過來講,用了無效的,不就正坐實了嫌疑麼。”
羅傲哼了一聲,道:“你們唐家急著幫唐遠圖脫身,自然願意什麼法子都試
試。我身處公門高位,胸中秘密何止百千,讓一個江湖匪類來有問必答,出了漏
子,你們哪個能負責?”
唐遠圖須發微顫,大聲道:“他不用,我來用,讓那小丫頭問問,我是不是
非要殺羅傲不可!是不是當時要先下手置他於死地!問問我,那一根毒針到底是
不是老子發的!門主,去取亂心燈吧!”
武瑾微笑道:“羅傲,你當捕頭這些年,做賊心虛四個字,不懂是什麼意思?”
羅傲臉色微變,沉聲道:“四公子,即便這一枚毒針並非唐遠圖所發,而是
有人陷害,那也不能算我是賊吧?四公子的言下之意,莫非唐遠秋的那條命,已
經記在我頭上了?我那晚忙於公務,單是審查兩位公子隨行醫生用過的藥材就費
了三個時辰,我何來空暇去殺唐遠秋?真說要審,一直被你們兩位公子包庇的幾
個大夫,才是最該受審的吧!”
包庇一詞出口,武平的神情頓時顯出幾分不悅,緩緩道:“羅傲,我隨行的
大夫,已命他去受過你的盤問,還被關押過數日,這也能算是包庇麼?”
“不能嚴刑拷打,有幾個兇犯會說真話?”羅傲毫不退讓,怒道,“好,那
都是公子的名醫,動不得,可如今有了亂心燈和霍瑤瑤,公子怎麼不說先把更要
緊的醫生們請來,在此地當著大家的面盤問一番啊?唐遠秋的死,比三公子中毒
還要緊麼?”
唐遠書毫不猶豫接口道:“當然要緊,人死為大。”
武達一擡胳膊,氣沖沖道:“唐遠書,你當本公子收拾不了你們唐家是麼?
我差點被毒死!”
“可遠秋已經死了!”唐遠書沈聲怒喝,“重重戒備之下,我自家兄弟死於
外來殺手伏擊,不為他報仇雪恨,今後唐門還有什麼顏面立足武林之中!”
他轉頭看向羅傲,厲聲道:“羅傲,你要麼用亂心燈,受霍姑娘盤問自證清
白,要麼就把我們交給捕頭方便你們查案的那份起居註解資料,所有看過的人,
都給我交出來!讓我們來找里頭誰是叛徒!”
這一段話說到中途,廳堂門外就已出現了幾十名唐家弟子,負手而立,黑壓
壓封住了出入通路。話音落罷,那些人便都已站好,腰間口袋松了繩子,背後雙
手,都已戴好了麂皮手套。
堂內無數陰陽透骨釘,堂外密密麻麻盡是毒砂蓄勢待發,毫無疑問,只消唐
遠書一聲令下,這里便要鬧出潑天大禍。
武平緩緩擡起手來,作勢下壓,沈聲道:“門主,此間諸事,非要鬧到不可
收拾麼?”
唐遠書側目一望,淡淡道:“唐門如此,正是要讓事情,不至於不可收拾。
免得列位公子以為,唐家堡是個合適地方,可供你們分個勝負。”
武烈哈哈一笑,道:“怎麼,這里不合適麼?”
“不合適。”唐遠書沒有笑,“容我提醒各位公子,如果這屋子里最後只活
著離開了你們中的一個,那麼,這位未來的王爺,是感謝唐門呢,還是心懷仇恨
呢?”
武達的神情一變,左顧右盼,看看二哥,看看五弟,遠遠瞄一眼老四,看其
他三個都沒說話,面頰肌肉繃了一繃,將不知道什麼言語硬吞了回去。
見四個公子都已不語,唐遠書微微擡頭,緩緩道:“唐門立足蜀地百余年,
大朝廷侍奉了兩個,小朝廷見了不知多少,一時榮辱,放在流逝光陰之中,不過
是過眼雲煙。那些飽讀詩書的人,總愛說什麼有德者方能身居高位,可若真有人
身居高位,一呼百應,他們自然會去故紙堆里精心挑選,來證明其人有德,可以
匹位。”
他目光鷹隼般掃過列座的四位公子,“你們不擇手段費盡心機,爭的是高位,
是大權,是威震西南坐地成王。這無可厚非,唐門不願也不該插手。可你們中的
某人,野心是不是也太大了?與天道串聯合作,掌控峨嵋,謀劃暮劍閣,如今趁
著世子之死,又把主意動到我們唐門頭上,真以為廟堂江湖勾結起來,就能為所
欲為了?”
“我今日就把話放在這里,鎮南王府,天道,六扇門,我不願得罪,卻不是
不敢得罪。你們按規矩辦事,憑心計爭鬥,唐門絕不插手。要是連起碼的規矩都
不講,準備靠權勢本事壓人,那好,就讓我們唐家,來幫鎮南王府選個最命大的
新世子吧!”
最後一句擲地有聲,唐遠書擡手一擺,身後長老精銳齊刷刷亮出雙臂,陰陽
透骨釘寒光閃閃,門外弟子齊聲呼喝,從口袋中抓出毒砂,蓄勢待發。
武平望向羅傲,鼻尖上隱隱見到一層水光,“羅傲,你究竟做了什麼虧心事,
寧肯惹怒在場眾人,也不肯用亂心燈呢?”
武烈譏笑道:“說不定羅大人就等著唐門發怒出手呢,他在地上躺著,大搜
魂針不容易打著,滾到椅子下藏著,毒砂也不必害怕,咱們兄弟都死了,他興許
就大功告成可以找人領功咯。”
羅傲挺身坐起,滿臉憤懣,面頰肌肉顫動片刻,咬牙道:“好,唐遠書,我
今日就遂你的願,讓那小毛賊來盤問。將來官府之中要是因此出了什麼亂子,莫
怪我來跟你們唐家一並算賬!”
唐遠明擺擺手,準備出手的唐門諸人這才將暗器暫且收回。
唐遠書雙掌按著椅子扶手,淡淡道:“羅大人說笑了,官府沒出亂子,這次
的麻煩,我們唐家不也一樣沒躲過。”
他轉頭看向武平,拱手道:“不過,二公子,羅大人方才的話有些還是很有
理的。您與四公子身邊的大夫幹系重大,連羅大人都甘心受亂心燈審問以證清白,
大夫們,就也請走個過場吧?”
霍瑤瑤剛才就已悄悄蹲下,這會兒抱著南宮星的胳膊,瑟瑟發抖,小聲道:
“主子,我……我就是隨便說說,別……別真都靠著我啊。這……這也太嚇人啦。”
武瑾柔聲道:“你問心無愧,便沒什麼好怕。”
霍瑤瑤撇撇嘴,“我做過賊的嘛,跟官老爺臉對臉,心肝脾胃腎那還能不一
起顫悠。”
武瑾輕笑一聲,似乎頗覺有趣,一擡手,道:“輕羅,去吧咱們的醫生都請
來,這種證明清白的機會,不該錯過。”
輕羅頗為不願,蹙眉道:“這里亂糟糟的,叫侍衛去。”
“老頭兒頑固,你不去怕是叫不動,跑一趟吧。”武瑾瞄一眼南宮星和唐遠
明,笑道,“我挨著他們,又不是挨著哥哥弟弟,一時半會兒不在你身邊,死不
了的。”
南宮星一陣心驚,聽這架勢,今日不管審問的結果如何,四位公子都要從暗
鬥,徹底專為明爭了。
輕羅起身離開武瑾身側,忽然擡手一抓,對面一個衙役的腰刀便如被絲線牽
扯一樣嗆啷一聲飛出刀鞘,落入她纖長秀氣的掌中。
她握著那把刀,皓腕一抖,啪的一聲,刀尖猶如切豆腐般整整齊齊掉下小指
尖長的一截。
也不見她如何運氣使力,就那麼平平無奇站定,手腕輕輕搖晃,只聽啪啪之
聲不絕於耳,轉眼間,一柄上好的精鋼腰刀,就一截截斷在地上,整整齊齊碎成
了新切的蘿蔔絲。
她水眸流轉,掃視一圈,嬌聲道:“誰要趁我不在,欺負四公子,休怪我回
來翻臉不認人。”
話音未落,倩影一閃,也不見門口唐家弟子有誰讓位,都只聞到一股香風飛
過,她就已穿出到外面,蓮足點地,宛如淩波仙子,轉眼便去得遠了。
事已至此,武平也只能沈聲道:“玉若嫣,唐門兇險,我不敢讓侍衛離開,
就勞煩你跑一趟,把我帶來的醫生,也傳過來吧。”
“是。”玉若嫣彎腰拱手,快步走向門口。
她沒有輕羅那麼驚世駭俗的武功,只是大步穿過唐家人讓開的通路,迅速離
開。
看氣氛稍有緩和,武達輕輕一拍桌子,道:“幾位兄弟,我看大家誰也沒準
備再留著臉,今後坐一塊兒喝上兩杯,怕是不成的了。那我也醜話說到明處,這
案子這麼大的幹系,就真的準備光靠亂心燈和霍瑤瑤了?讀史講究一句孤證不立,
辦案也該如此吧?羅傲剛才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如果霍瑤瑤給受審的人動了手
腳,那豈不是想冤枉誰就冤枉誰?”
既然涉及到自己的人,南宮星也不能一直默不作聲下去,起身道:“三公子,
瑤瑤過來幫忙審問,只是問話,問出的東西你們信不信,信的話準備怎麼用,都
與我們無關。我上山幫忙,一是為了救人,二是為了找出真相。列位都是一方英
豪,眼力心智均非同凡響。這次瑤瑤當眾施術,不再藏私,其中是否有冤屈,動
手腳,諸位一望便知。”
霍瑤瑤苦著臉道:“主子,這……人家這點功夫露了相,以後還怎麼自保啊。”
南宮星摸摸她頭,微笑道:“你聽了素錦的安排過來找我,認我為主,不就
是打算讓我保你麼?你放心,我再怎麼不堪,也到不了需要你摧人心智自救的地
步。”
片刻間,羅傲似乎已經冷靜下來,他左右打量一番,忽然高聲報了幾個名字。
對面官府人群中應聲出來幾人,面上驚疑不定,頭一個出來的問道:“羅大
人,叫我們……何事?”
羅傲緩緩道:“唐門高手起居註解的資料,除我之外,就只有你們幾個知道
在哪兒。既然眼下是人人皆可懷疑,人人皆該懷疑的情形,你們幾個就也在亂心
燈下走一遭吧。”
霍瑤瑤一臉緊張,拽拽南宮星的衣袖,提醒道:“主子主子,他……他再這
麼往里拉人,亂心燈可要不夠用了。那玩意不禁燒,咱們那天一晚上就用光了一
大包呢。而且……而且就算換成口服能省一些,這要呼啦啦羊回圈一樣來一大堆,
得審幾天啊?”
南宮星看著武瑾,微笑道:“不管幾天,既然公子和門主都開了口,咱們就
是豁著不眠不休,也要一個個都審問完。”
“又不能睡了啊?”霍瑤瑤皺起眉往下一蹲,小聲咕噥道,“人家還當來奔
了你這麼個風流主子,只得擔心在哪兒睡覺的事,哪知道……哪知道睡都不給睡,
這得加工錢啊,不然我連驢都不如了。”
南宮星笑道:“等忙完這一遭,我叫你好好大睡三天,吃喝拉撒我來伺候你,
好不好?”
霍瑤瑤撇撇嘴,沒當真,“人這麼多,中間你得讓我打個盹。”
南宮星還沒開口,先前去拿亂心燈的那個弟子突然飛奔而來,沖過門檻還被
絆了一下,頗為狼狽跌在地上,雙手撐地擡頭高呼道:“門主!門主!兩處藏亂
心燈的地方,都失火了!”
“什麼!”唐遠書霍然站起,“怎麼會失火的?”
武瑾肅容道:“兩處同時出事,那自然是有人放火。門主,敢問這收藏之處,
都有何人知道?”
羅傲在旁冷冷道:“那臟物是頗厲害的迷藥,我們不熟悉地界,不便收藏,
可是統統交給唐門保管了的。門主大人,看來你手下,也該有人過過亂心燈了。”
一陣風聲,輕羅閃身入內,飄然站在武瑾身側,蹙眉道:“州同,外頭亂了,
好幾處地方起了火,醫生我甩在半途讓他們走著,我先回來了。這邊沒出事吧?”
武瑾嘆道:“出不出事,都不好收場了啊。”
霍瑤瑤倒是有幾分慶幸,往南宮星背後挪了挪,小聲道:“主子,這下不用
我當眾表演了吧?我就是想亮幾手雜耍,這也沒地方扯繩子了呀。”
唐昕看唐遠明和唐遠書面色鐵青,心中懊惱,忍不住低頭對她道:“你說你
一直怕個什麼,我和小星不是一直護著你呢麼!”
“那你們也得護得住啊……你們要想護誰就護誰,還能死這麼多人啊。”霍
瑤瑤耷拉著小臉,絮絮叨叨道,“這不……才要審有點身份的人,就失火啦。這
次是燒藥,誰知道下次是不是燒我。這地方就我一個會摧心術還站你們這邊的誒,
我才不信他們不想對我下手。別的不說,這會兒咱們身後姓唐的人里要有個叛徒,
那倆圓筒子這麼近給我來一發,我當場就成死狐貍啦。”
這邊說話間,唐遠明已經到門口指揮外面弟子迅速過去幫忙滅火,順便搜集
線索,調查到底是何人放火。
那來回報的弟子也把話說清,原來起火的並不只是藏藥地,而是足足有七八
處。不過對方的目的明顯就是亂心燈,先起的火頭將人手引走後,兩處藏藥的房
間火勢最猛,幾個弟子知道里頭東西重要,披了浸水被褥沖進火場搶救,也不知
最後拿到了沒。
唐遠書沈聲道:“遠明,你去一趟,這必定不是什麼縝密布局,這班人,想
必已經到了不得不鋌而走險的地步。你親自帶人調查,放火者,應該不難抓住。
去吧。”
“是。”唐遠明領命,從門主身後帶走了那些年輕精英,只將長老們留在原
處,威懾眾人。
輕羅頗為擔心,低頭道:“咱們也走吧,萬一火燒過來,有人趁亂動手,傷
到你可怎麼辦。你就是皮上只燎個火星兒,我也肯定忍不住要把他們全殺了。”
霍瑤瑤脖子一縮,急忙蹲著挪挪位置,去了南宮星另一側。
唐昕氣得一揪她後領,“你怕死怕成這樣,還出來走什麼江湖,乖乖在家嫁
人生娃多好。”
霍瑤瑤苦著臉道:“我……我這不是沒家麼。你真當外頭走江湖的有多少自
願的啊……有爹娘可依靠,有個屋子遮風擋雨,有媒婆給說親,那我高興著吶。
可我出生就被扔到河邊,嫌棄不是個褲襠長鳥兒的,我有什麼辦法。不學這些本
事走江湖,就得學別的本事進窯子,躺下掙銀子一岔腿就行,倒是不累,可……
可我不是不願意嘛。”
武烈哈哈一笑,道:“此言差異,青樓花魁,那也是要下苦功學真本事的。
躺下一岔的死魚,照樣賺不到銀子。”
霍瑤瑤瞪他一眼,“我準賺得到,我漂亮。”
武烈還想再說什麼,武平突然一拍桌子,臉色鐵青,沈聲道:“夠了,五弟,
你何時能有個正經樣子?”
南宮星一直在暗暗觀察四位公子的反應,不得不說,他們表面上的樣子幾乎
都不可信。
這樣的突發事件出來,武平陰沈不語,武達沒精打采,武瑾四平八穩,武烈
嘻嘻哈哈,卻就是沒誰對事情本身置喙半句。
就連羅傲都坐在擔架上安排手下捕快衙役出去幫忙救火,這四位公子,卻沒
一個出聲說讓府兵親隨跟著動動的。
好像誰若是先開口,就會被其他幾個揪住什麼一樣。
但其他幾個公子可以不說不動,武平則顯得極為異常。
他該說,又不想說,呵斥武烈那句,倒像是給自己找個由頭張張嘴。
唐遠書命令唐遠明去指揮救火後,坐下也是一言不發,只盯著地上羅傲,眼
中殺氣四溢。
感覺大堂里越來越安靜,霍瑤瑤舔舔嘴唇,很輕很輕道:“主子,這……這
都是怎麼了,一個個全不說話,我心里都哆嗦了。”
南宮星看一眼正伸手安撫輕羅的武瑾,小聲道:“大概是都還沒想好要說什
麼吧。”
這時,武達將茶杯蓋一扣,冷笑道:“都不肯來揭這個蓋子麼?那我來。二
哥,要不是你把大家召集起來,心懷不軌的王八蛋,絕沒有四處放火的機會。那
七條舌頭,也是你獨斷專行非要殺了,唯恐口供不方便你冤枉老四,現在成了這
個局面,你不該給個交代麼?”
武平緩緩道:“縱火的人抓住之後,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哈,”武烈也開口道,“你召集這場通傳下來也就不到一天的功夫,那些
放火的這麼神通廣大,未蔔先知提前布置了麼?”
武瑾微笑道:“五弟,有些好手只要提前知道目標,點火而已,不需要太久
籌備。”
“可這是唐門。”武達提高聲音,咄咄逼人道,“不經布置,就那麼容易一
擊得手嗎?唐門精銳全部離開位置聚集此處,老四,老五,你們兩個先前能想到
嗎?反正我本來是覺得,門主和掌事到了就差不多了。”
武平沈聲道:“那難道我就能想到麼?”
“二哥真自謙啊。”武達冷笑道,“你這一趟,叫人時候氣勢洶洶,我這中
了毒養身體的都被強行帶來,開始前還連殺了七個,這下馬威都出來了,門主還
不多叫些好手來防備,難道他傻麼?二哥,你這一套連環計,搞得好啊。”
武烈湊趣般道:“三哥,這話怎麼說?”
此時玉若嫣帶著二公子的醫生跨過門檻,掃一眼氣氛不對,蹙眉領著站到了
一邊。
武達冷冷道:“咱們這幾個兄弟里,能提前知道所有人要聚在一起的是誰?
能指使羅傲讓他不敢不聽,以至於做賊心虛不敢用亂心燈的是誰?能把唐門沒有
的毒藥通過醫生帶進來,再下給我吃的是誰?能讓玉若嫣不願再參與查案的是誰?”
武瑾擡手插口道:“等等,三哥,前面幾個還有待商榷,這玉若嫣,是從何
說起啊?”
武達唇角微翹,道:“咱們如今都敞開天窗說亮話,還何必忌諱那麼多,二
哥和大哥是一母同胞,實打實的親兄弟,玉若嫣是大哥的未婚妻,之前對二哥一
直是照料有加,親切無比,在她心里,小叔子只怕就這一個吧。”
玉若嫣臉色微微一變,但櫻唇緊閉,沒有作聲。
“玉若嫣被人動了手腳,據說還是早在王府的時候就中了招。那就有趣得很
了,咱們家里的兄弟中,除了大哥,還有誰能跟這位未來嫂嫂時常親近噓寒問暖
啊?總不會是大哥自己做局殺了自己吧?”武達這番話顯然不是臨時想出,多半
醞釀已久,只等這一個發作的機會,“而二哥緊趕慢趕拖著病體來唐門,一到就
把局面接管下來,玉若嫣稍微一查,發現自己再查下去就要倒大黴,自然就灰溜
溜把一切交給羅傲去打理。”
武烈長長哦了一聲,笑道:“二哥,那你預備什麼時候對我們幾個下手啊?
這會兒府兵侍衛都聽你的,你一聲令下,唐門袖手旁觀,嘖嘖嘖……我們可慘嘍。”
武達還嫌不夠,又道:“大哥死後,二哥你就是嫡長子,你之前也不過是裝
病而已,要是這邊的案子和你沒有牽扯,你何必拋下王府里眼看到手的世子位子
巴巴跑過來?看我們三個為一點功勞爭得你死我活,你作壁上觀隔岸觀火,豈不
美哉?你只身犯險,依我看,不就是因為怕我們查到最後,揪出你這個罪魁禍首
麼!”
南宮星這才反思自己此前還是太過天真,只當四位公子趕來唐門是急著殺掉
玉若嫣搶功,卻忘了這功勞未必頂得過武平如今嫡長子的身份。
如此看來,武平急匆匆趕來掌控大局,不外乎兩種可能。
要麼是如武達猜測,趕來控制局面,順便打壓其他兄弟。
要麼,便是知道自己要被冤枉,過來追查真相自保。
可從武平今日的表現來看,他怎麼也不像是要自保的樣子。
七顆人頭滅口威懾,唐門群聚四下放火,單是武達咬出的這條線,武平就難
以解釋得清。
別說唐門諸人已經把目光投向了端坐首位的二公子,就連王府親隨們,也都
露出幾分狐疑神色。
武平面色鐵青,望著武達緩緩道:“三弟,你當初私密通報,說四弟、五弟
與大哥的死有關,玉若嫣可能要被滅口,我才不顧病體匆忙趕來。我原本分別讓
你和四弟各自管理一方,可你中毒休養,四弟我本就有所懷疑,這才回收權力統
管一切。羅傲與我僅有公來公往,此前並未打過交道,反倒是你,近三年,往慳
州去過兩次,沒錯吧?”
慳州是羅傲為官之地,武平如此開口,顯然是要反咬武達,指責回去。
武達哈哈一笑,不屑道:“二哥,如此空口白話就想挑撥我和老四、老五的
關系麼?我一個不入流的庶子,母親無依無靠不受寵愛,裝傻充楞才活到現在,
那里惹得起你們。你這樣栽贓我,是不是打算連王府最近去向不明的百萬兩軍費
也賴在我的頭上啊?老四的娘親病重,西南各部對先前蠻王不滿,父王照顧愛妻,
將打理軍務的事情交給了大哥和你,我們兄弟三個,可是沒經手過一兩銀子吧?
軍費去向成疑,大哥此次出巡,據說就是要秘密查辦此事,若是他幹的,難道是
自己左手查右手麼?若是他裝樣子敷衍交差,掩飾自身嫌疑,那為何會在此行丟
了性命啊?二哥,我在府中任著不少雜務,即便再蠢,你也不可能瞞得滴水不漏。”
沒想到三公子陡然發難到這種程度,一時間聽到這些訊息,南宮星也是滿頭
霧水,要說合情合理,三公子的話環環相扣,的確極為可能,二公子的反駁軟弱
無力,很難說服旁人。
可正因如此,南宮星才覺得隱隱不對,一個布局如此長遠周密的人,會被武
達從旁拿到如此多的漏洞麼?
身處漩渦中心,羅傲見武達停口,揚聲道:“二位公子,為何你們都已將我
認定為幫兇?是擔心我秉公無私,在唐家堡里查到什麼秘密不成?”
武烈用小指挖挖耳朵,擺手道:“你先閉嘴,羅傲,你有沒有嫌疑,如今你
說了不算。唐遠圖和唐遠秋的事,就夠姓唐的和你沒完。二哥,三哥說的,確實
很有道理啊。你說當初是他挑撥,可有證據?”
武平緩緩道:“兄弟私下喝酒,說的話如何能有證據。”
武烈哈哈笑道:“二哥,你這謊可撒得不高明,咱們家的兄弟,我緊張羅慢
張羅還沒人肯湊一起喝一杯呢,你和三哥私下喝酒?那總得有丫鬟伺候,有僕人
抱酒壇子來,有廚子給做菜吧?你跟弟弟我說說,你和三哥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
喝了點什麼酒啊?”
武達冷哼道:“怕是二哥發夢的時候吧。”
武平的右拳陡然握緊,面色漲紅一片,目光顫動,看向武瑾,咬牙道:“沒
想到……四弟,我竟……錯怪了你。”
武瑾神情平靜,柔聲道:“諸位兄弟,大家同父所生,骨肉相連,真要有什
麼誤會,真憑實據地說開便是。三哥的問題有理,但其中還是推測為主。二哥的
反問是不是真,也有調查的余地。今日唐門多處起火,可見敵人已經被逼到窮途
末路,越是這種時候,大家越要沈得住氣,切不可亂了步調,給人可趁之機。”
武瑾正說著話,玉若嫣身邊的醫生突然驚呼一聲,擡腿向武平沖去,叫道:
“公子!公子快快服藥!莫要太過激動!平心靜氣,平心靜氣啊!”
武平喘息著伸出手,道:“你……帶藥了麼?”
那醫生手忙腳亂從懷中摸出一個細頸瓷瓶,半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倒了幾顆出
來,“水!快拿水來!”
這時武烈忽然站起,一把將藥搶到手中,端詳一下,捏起一粒遞給一個護衛,
道:“你先吃一顆下去。”
那護衛拱手領命,扔進嗓子,就著唾液咽下。
武平臉色半青半紅,捂著腰側道:“五弟,你……這是幹什麼?”
“二哥,你先前一直明里暗里提醒,說三哥有可能是自己給自己下毒。一般
人不會這麼想自己兄弟吧?會不會,你就有這個意思,打算自己服毒,來個昏迷
不醒什麼的,先躲過去這陣啊?”
說話間,那護衛突然擡手捂住自己喉頭,顫聲道:“公子……真、真的有毒
……”
唐遠書掏出一枚解毒丸丟過去,沈聲道:“嚼碎服下,快!”
護衛馬上照辦,盡管如此,眼見著全身便麻痹酸軟,坐倒在地怎麼也起不來
了。
武達冷笑道:“瞧瞧,二哥好厲害的算計,連唐門一定能幫你保住命,都早
料到了。真是再世活諸葛啊。”
那醫生滿面惶恐,跪地磕頭,哭喊道:“老朽不知,老朽不知啊……這藥就
是公子慣常用的,發病多次從未換過啊。”
唐遠書一擺手,道:“來人,先將這大夫押下去,嚴加看守。”
武平臉上青氣更盛,牙關哢哢作響,顫聲道:“藥……我的……藥……”
武達斜瞥一眼,道:“老四,叫你的大夫給二哥看看吧,可得好好診治,莫
要讓二哥臥床不起,就此賴賬。”
輕羅去傳的大夫剛才倒是就已經到了,見武瑾點頭,戰戰兢兢過去,躬身問
道:“二公子,可否……讓老朽為您把脈?”
武平的眼珠都有些凸出,他看向武達,嘶聲道:“三弟……你……你……好
毒辣……的手段……”
話音未落,他悶哼一聲,身體猛地一彈,連著椅子向後翻到過去,身邊侍衛
急忙彎腰扶住,看神情驚疑不定,都有些不知所措。
武達看諸人都在望他,緩緩道:“我舊毒未消,身體未愈,王府的事情二哥
既然沒精神打理了,查清之前,老四、老五,你們兩個看著辦吧。”
武瑾咳嗽兩聲,微笑道:“那就有勞五弟了,四哥我身子也不怎麼樣,全靠
輕羅悉心照料才能茍活,如今情形這般混亂,五弟你就修書一封寄去父親那邊,
說明情況,暫且勞神操持起來吧。”
那醫生抓住武平的手腕摸了片刻,扭身哆哆嗦嗦道:“四公子,二公子……
病情嚴重,急需……急需一個安靜的地方用藥。”
唐遠書果斷點了兩位長老,道:“你們隨大夫去二公子廂房,每一味藥材都
仔細檢查,然後安排人手,將二公子的住處好好把守,莫要放進去可疑人等。”
言下之意,是要將武平看押起來。
跟隨的侍衛們登時略有騷動,神情不滿。
但馬上武烈就笑道:“你們這些二哥的跟班,還去把他好好照料著,千萬別
讓他搞出什麼畏罪自盡的結果。萬一他真是冤枉的,總要有個自證清白的機會不
是。”
武瑾也柔聲道:“我知道,二哥在你們心中頗有威信,出了這樣的事,必定
心有疑慮。正因如此,你們才該打起精神,好好保護主人,等一個水落石出。”
武達冷笑一聲,道:“你們倒是快,才過了河,就一句句地來拆橋。真覺得
是我冤枉他?那等他害死你們兩個的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過。”
他扶著侍衛站起,緩緩向外走去,“老四老五,三哥失陪了。案情有什麼新
進展,再來找我,否則,不要打擾我養病。”
不多時,武平被侍衛、大夫和唐門長老簇擁帶走,武達大搖大擺信步離去,
親隨撤了一半,廳堂之中,倒是寬敞了許多。
武烈一屁股坐上首席,摸了摸余溫尚在的扶手,笑道:“四哥,你當真肯讓
我來管事?”
武瑾微笑道:“我這身體,自然是能省心最好。你辦事雖然毛糙,性子也急,
但查案,並不需要咱們親自動手。如果三哥所說不假,至少玉捕頭,能幫上你的
大忙。”
羅傲臉色鐵青,對這話似乎極為不滿。
武烈挑了挑眉,道:“說得有理,嫂子,大哥的事兒,看來最後還得落在你
頭上查。你就繼續,將功折罪吧。把文曲趕緊的揪出來,看看她屁股後頭那個下
令的,究竟是誰。”
不料,玉若嫣神情木然,輕聲道:“回五公子,我並非是因二公子說過什麼,
或是做過什麼才抽身袖手旁觀的。我近些日子……狀態極差,恍恍惚惚,而且心
劫未去,始終是個隱患。在解決之前,五公子還是另擇高明吧。”
武烈眉心一皺,跟著笑道:“這可好,馮破死了羅傲躺著,你又撂挑子,西
南攏共你們仨有名,合該我一個也用不上?”
他一扭臉,看向武瑾,道:“四哥,不如你把四嫂借我用用可好?”
輕羅一怔,一口回絕,啐道:“我可不懂查案。你怎麼撿個嫂子就要用。”
武烈笑道:“可你是這山上最厲害的,你來鎮場面,我才能想拿誰拿誰,不
至於靠自己那點功夫保命。”
輕羅肅容道:“我只保護四公子一人,你就是死在眼前,我也不會搭理。”
武瑾拍了拍她的手背,柔聲道:“五弟,輕羅……我是斷斷不會出借的。但
你若有事需要請她幫忙,傳個口信知會一聲便是。費時不久,我就讓她跑一趟。”
“好,有四哥你這句話,我膽子就壯了。不然唐門這麼多高手,我想查誰,
還得掂量掂量打不打得過。”說著,武烈就往唐遠圖身上看了一眼,意有所知。
唐遠書起身拱手,朗聲道:“五公子大可不必擔心,唐門今日雖然嚴陣以待,
但事出有因,幹系皆在二公子身上,與您無關。既然五公子決意接手,我就讓遠
圖再委屈幾天,等五公子來還他清白。”
“這事兒啊,還是交給擅長的來。南宮星,玉捕頭誇過你,聽說馮破也挺喜
歡你,今年暮劍閣遭了災,好像也是你費心張羅挽回來的。雍素錦都能死心塌地
跟著你,想必是有些本事的。”武烈笑道,“公門王府諸人,你皆可隨意調遣指
揮,所有人犯兇嫌,你隨便提審。我尋思著,那亂心燈不可能燒得幹幹凈凈,回
頭唐門要是從櫃子縫里摳出點兒來,就交給你來決定,帶著你的小狐貍精,愛給
誰使就給誰使。這麼安排,你能不能配合唐門,幫本公子把案子給了結了?”
南宮星在心中嘆了口氣,微笑抱拳,道:“我當真想對誰用,就對誰用?”
“當真。”
“對五公子您呢?”
“只要有可靠的人在旁見證,比如門主啊,玉捕頭啊,那我沒意見。”
“若是……二公子,或三公子呢?”
武烈哈哈一笑,道:“那你可得趁我管事兒,趕緊辦了才行。你要有那膽子
真下手,過後我再請你喝酒,喝好酒!”
這時,一個唐門弟子飛身縱入,高聲道:“稟門主,又有新一處地方起火,
火勢十分奇怪。”
“哪里?”
那弟子擡頭看了南宮星一眼,沉聲道:“南宮少俠的客居廂房,從內而外燒
起來了。”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7-16 12:37
標題:
竊玉 (38) 作者: 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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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7-13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係企業及天香華文。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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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滅火
剛剛得托重任,就收到這種消息,南宮星眉頭一皺,略一思忖,並不急著搶
出門外,而是伸手一拉,將霍瑤瑤護到了身側,沈聲道:“好快的應對,這就沖
著我們來了。”
唐遠書臉色陰沈,一字字道:“這家裏的內鬼,莫非抓不完了麼!”
武烈一聲令下,一馬當先,府兵親隨除了武瑾和輕羅身邊心腹留在原地未動,
其余紛紛隨著五公子出門救火去了。
武瑾略一沈吟,也道:“有輕羅在此,不必擔心,你們也去幫著唐家滅火吧。”
輕羅揚聲道:“都去吧,滅火出力大的,回來公子有賞!”
“小星,”武瑾轉過頭來,微笑道,“不去看看你的廂房麼?”
南宮星微笑道:“裏頭只有兩個不懂武功的丫頭,若是來得及,一定已經被
救了,若是來不及,我去也來不及。不如妥善顧住身邊的。”
說話間唐炫在門口探頭飛快瞄了一眼,望見唐昕好端端在南宮星身邊站著,
便又閃身離去。
聽說這些天他和傅靈舟在山下設計埋伏了不少來湊熱鬧的江湖匪類,估計是
顧不上來作爲便宜大舅子打趣南宮星了。
不過把這種活兒丟給唐炫去幹,可見唐門這邊對他也並不是完全放心,多了
幾分非自家人的疏離。
唐遠書去火災嚴重的地方查看,南宮星與四公子告別之後,才不緊不慢帶著
唐昕和霍瑤瑤趕去自己住處。
遠遠一望,唐昕便歎了口氣,道:“救不下來了。”
“嗯。”南宮星索性將步子放得更慢。
視線中的火光已經沖天而起,黑灰紛飛,院中構景樹木都已燒成了一個個巨
大火把。即便有唐門衆人被吸引到別處火情的前提在,這裏能迅速燒成這樣,起
火點只怕不止一處。
霍瑤瑤揪著衣角,膽怯道:“主子,我……我是不是已經被誰盯上了啊?”
“未必。”南宮星緩緩道,“他們要是打算釜底抽薪一勞永逸的話,肯定還
是直接對我下手更好。”
“誒?玉捕頭……”霍瑤瑤一指,他們才發現,隔著院牆,之前先走一步的
玉若嫣正站在一棵樹上,凝望著牆內火場。
“隔岸觀火,風景好麼?”南宮星微微一笑,揚聲喊道。
玉若嫣的精神似乎提振了幾分,擰腰一蹬,縱身落在他們身前,凝重道:
“小星,那亂心燈你們一點也沒剩下麼?”
看霍瑤瑤搖了搖頭,她眉心微蹙,輕聲道:“霍姑娘,不靠亂心燈,你能對
我用你的法術麼?”
霍瑤瑤一撇嘴:“怎麼就成法術了,我又不是神婆。沒亂心燈啊……那、那
得讓我知道你心裏的弱點,還得讓你精神放松或者虛弱下來,多費點時間才行。
你肯配合?”
玉若嫣扭臉,沖過牆頭的火苗將她無暇面頰映出一片豔紅,“若不試試,我
恐怕……又會成爲文曲的刀。我已經不敢帶劍了,難道之後……我只能自廢武功
麼?”
“等火情結束,弄清楚縱火的事,玉捕頭,我會讓瑤瑤設法幫你的。”南宮
星滿面誠懇,道,“心劫未解之前,你若是接近幾位公子,還請先將武功稍作禁
制。”
“我知道。”玉若嫣望著自己掌心,輕歎一聲,轉身離去,“我先去其他火
場看看。”
“這裏呢?你不看看線索麼?”
“唐遠明在,用不到我。告辭。”
唐遠明?
南宮星神情一凜,左右拉住兩位姑娘,便快步沖進了院門。
果然,唐遠明不僅在,還正雙手提桶,從太平缸裏取水向前傳遞。
唐門弟子過來支援的已有二十多人,十幾個唧筒中的水箭一股接一股噴往火
源,另有七八根鐵鎖抓鈎,甩向外圍未起火的地方,喀嚓鈎斷撕裂,拆出火焰波
及範圍,不給火勢再進一步擴大的機會。
“唐昕,你帶瑤瑤去給掌事幫忙送水,我去給拆屋子的搭把手。”
南宮星內功比這些弟子強出許多,接過飛鈎,一身真氣須臾轉爲剛猛至陽,
以大搜魂手法門運力,一個飛擲,便將屋牆砸塌一片。
不多時,其他火場忙完的弟子趕來支援,火勢被斷無從蔓延,終於漸漸熄滅,
留下一片焦黑廢墟。
南宮星擦了擦一頭大汗,快步走到一樣汗流浹背的唐遠明身邊,沈聲道:
“房裏有人傷亡麼?”
唐遠明頷首道:“先發現的弟子從火場裏搶出一個傷者,半邊臉是無皮血疤,
半邊臉被燙起了許多燎泡,小腿還被不知什麼人砸斷,一只腳踝綁在床腿上。人
已經送去給公子那邊的名醫診治,看服飾身形,是紫萍的可能大些。”
“那紫芙呢?”
他看向已經握著長棍撥弄廢墟探查屍首的唐門弟子,沈聲道:“若有屍首,
就是死在裏面,若是沒有,恐怕……她就是放火的那個。”
“會是她麼……”南宮星眉心緊鎖,紫芙並未直接接觸過玉若嫣,而是一直
貼身伺候範霖兒,所以這期間他心中對紫芙的懷疑始終最弱。畢竟文曲在唐門想
要自如活動,貼身丫頭是最不合適的僞裝,遠不如主掌一個院子的大丫鬟和專職
一門手藝四處跑的中層丫鬟。
但範霖兒早被認定和文曲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極大可能就是文曲的心腹之一,
文曲以紫芙的身份藏匿在唐家,也並非絕無可能。
至於亂心燈的審訊被逃過去……文曲若是沒有抵抗亂心燈的法子,又如何隨
心所欲使用亂人心智呢?她道行比霍瑤瑤高出不知多少,演一演迷心亂情的樣子
蒙混過關,怕是再輕松不過。
這時,一個弟子跑來,附耳向唐遠明報告了些事情。
唐遠明臉色一沈,道:“小星,你離開廂房不久,紫萍就去雜庫走了一趟。
那之後,庫房整整少了兩桶十多斤燈油。”
南宮星腦子裏好似扣了鍋粥,“是紫萍?那紫芙呢?”
來報信的弟子開口道:“掌事,有僕役說,見一個半邊臉的丫鬟,往去後山
的路走了。聽形容,應該就是紫芙。要不要派弟子去追拿?”
後山荒林,若是躲進去一個四處跑的人,可難找得很。
但相對,若是躲去了那裏,前山唐門中的事情,恐怕也插不上什麼手了。
這一把火,就是文曲金蟬脫殼前的最後一手把戲了麼?
唐遠明沈聲道:“先不必追,派幾個弟子把守住後山各處通路,見到紫芙,
直接押送到暗牢關起來,任何人經我允許之前不得與她見面。”
那弟子說了聲是,跟著輕聲道:“掌事,若是王府那邊……”
“不管他們。小星要見可以,王府和公門的,不必理會。去叫那邊的弟子打
起精神,好好勘察火場周圍的線索,這場火不是一個人能放起來的,抓到的,有
一個算一個,全按我剛才所說處理。”
“是。”
此次各處的大火,燒掉了院落七進,房屋三十九間,一座山腰莊子整片燒成
焦土,若不是唐門救援及時得力,又有附近駐守的府兵相助,火勢蔓延到山林之
中,後果不堪設想。
除了亂心燈外,唐門還被燒掉了中堂所在山頭存量藥材中的三分之一,其中
大多與解毒有關,這一批共七顆正在煉制的農皇珠因此後繼無力,不得成功,損
失慘重。
此外,帶有明顯陰謀氣息的,唐遠狄一家的靈堂也在此次起火的範疇之內,
靈堂香燭衆多,招魂幡、紙人紙馬等物皆是易燃,夫妻二人與兩個小妾的屍身都
被火焰吞噬成了焦炭,反倒是草草下葬的通房丫頭逃過一劫保住了全屍。
家中變故到了這等程度,唐昕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繼續硬頂著戳脊梁骨的眼睛
指頭跟在南宮星身邊不走。
她這一脈,如今就只剩她一個女兒,即便別的不管,家中該到她繼承的財物
土地,她總要去打理一下。
而且,客居之處,也沒了讓她繼續纏著南宮星的條件。
住處一下少了太多,而山上早就已經人滿爲患,要不是府兵大都在空地紮營,
連柴房怕是都要放進鋪蓋卷。
再加上五公子欽點,南宮星需要總領全局,如今羅傲被唐門扣下公門群雄無
首,府兵不懂江湖規矩,真要辦事,少不得件件樁樁都要仔細叮囑過問,免得他
們與唐門之間搖搖欲墜的關係更加惡化。
所以,南宮星住進了羅傲原本的住處。
那是個清幽小院,環境其實不錯。
但是,裏面足足住了二十七個捕快。
羅傲的住處還算寬敞,有堂屋,有外間丫鬟的地方,有頗爲雅致的臥房。
可那是在地方充足的情況下。
如今,他只能帶著霍瑤瑤,跟四大劍奴一起住進來。
這也是從晚飯之後,霍瑤瑤就坐立不安的原因。
“主……主人,要不,我去照顧紫萍吧?那邊都是公子們帶來的大夫,不安
全。”
南宮星正在窗邊對月沈思,隨口道:“不安全的地方,怎麼能讓你去。你也
說了,你這會兒可是文曲的眼中釘肉中刺,我猜……拔掉你的計劃,說不定已在
醞釀之中。”
霍瑤瑤看著屋裏僅有的一張床,吞了口唾沫,咕噥道:“那……那就沒別的
住處了麼?”
南宮星本還想著晚上去找唐昕,問候安慰她一番,順便解解心中運功而生的
煩悶燥熱。他今日滅火用多了陰陽隔心訣,屋子的火順利滅掉,心裏的火卻熊熊
燃燒。
可霍瑤瑤這怯生生光想找個牆縫鑽進去躲一夜的樣子,反而讓他來了興致。
平心而論,這只小狐貍的模樣雖然到不了真狐貍精那樣妖媚撩人,國色天香,
但卸掉易容改扮後,白生生的臉兒很是秀美可愛,烏溜溜的眼珠十分靈活,定不
下心似的總在左顧右盼。大概是心裏緊張,她不自覺就擡起手,用指尖輕輕搔著
臉上的細細絨毛。
沒想到,他才不過稍稍動了個念頭,都還沒有真拿定主意,一股狂猛欲火便
沖上頭頂,讓他眼前都霎時間有些模糊,腹下一緊,褲襠裏竟然硬邦邦翹了起來。
他隱隱覺得哪裏不對,皺眉道:“瑤瑤,外面四大劍奴是打地鋪,不行,你
就在他們旁邊那張丫鬟守夜的床上睡,那四個人令行禁止,我沒開口,絕不會對
你做什麼。”
霍瑤瑤瞪大眼睛,“主子……我……我跟你一個男人睡都覺得緊張,你叫我
……去跟四個男的睡?”
“跟他們睡,你又不必緊張。”
她眸子一轉,唇角撇出幾分嬌嗔,“那也是和男人過了夜,橫豎都是過夜,
我還不如陪著主子。萬一你又發春夢,喊錯了什麼,那可是四個壯漢,天吶,怕
不是得讓我沒了小命。”
“又?”南宮星皺眉道,“這話從何說起?”
“就你今天那個噩夢啊,我看……多半也是春夢。”霍瑤瑤面頰微紅,托腮
道,“不然,不然你褲襠怎麼能……誒?”
說到這兒,她楞在桌邊,盯著南宮星的胯下,驚愕道:“你這會兒也這樣?
主子……你……你該不會走路時候下頭就甩著這麼長一根來回晃蕩吧?”
南宮星略感尷尬,垂手掩住,皺眉道:“我此刻心火上升,濁血下落,可正
是定力最差的時候,我又覺得……好像被文曲找機會做了什麼手腳。瑤瑤,我看,
你還是去跟劍奴們將就一夜吧。”
“那……你呢?”霍瑤瑤小聲問,“就這麼支楞著……睡啊?”
“醉晚守靈,阿昕也在那邊清算家財,不行……我就往那邊去一趟吧。”
霍瑤瑤眉心一皺,足跟踏地鞋尖兒翹起晃了一晃,道:“那萬一文曲給你做
手腳,就是要讓你拋下我不管呢?晚飯時候你也聽到了,唐門從火場翻找出了不
少殘余藥材,裏頭萬一要還有點亂心燈,可就只我一個會用哦。”
她猶豫一下,道:“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了,十二時辰纏著你。什麼時候了事
下山,我什麼時候再撒開。”
南宮星又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此刻熊熊欲火狂燒猛焚,要是換成唐昕或唐醉
晚,早已被他抱起扔到床上。
他霍然起身,連揮兩掌,情絲纏綿手的柔和內力頓時將屋門關上,門閂落下。
風拂鬢發,霍瑤瑤扭臉一看,嚇了一跳,“主子,你……你這就要睡啦?時
……時辰還早吶。”
“等真睡,時候就不早了。”南宮星扶住桌子,低頭望著她,本想伸手撫摸
一下她的臉頰,循循誘導調情,不料指尖才一觸到霍瑤瑤柔嫩肌膚,一股野獸般
的戾氣便陡然充盈在腦海,讓他手臂一緊,險些狠狠摑在她的臉上!
一掌下去……她便會昏死倒在床上……撕碎裙褲……扯掉肚兜……還不是任
他擺布?
“主人……你沒事吧?”霍瑤瑤打了個冷戰,忙擡手在他眼前晃晃,“你這
表情……我……有點害怕了。你要還這樣……我、我可去跟那四個楞木頭一起睡
了。”
“晚了。”南宮星目光閃動,輕笑一聲,雙臂環抱,一把便將霍瑤瑤攬在懷
中,緊緊摟住。
鼻息間摻雜了年輕少女的淡淡清香,他心中一震,情欲更盛,那胯下鐵棒幾
乎將裏外兩層褲子頂出個破洞。
他覺得有些不妙,可思緒已壓不住瘋狂蔓延的心火,一只手臂將霍瑤瑤往起
一提,另一只大掌下探一攥,便握住了她小巧渾圓的屁股。
江湖女子大都下苦力氣練過輕功,不僅偷襲逃命可攻可守,還能讓腿上曲線
緊湊臀後渾圓上翹,一舉兩得。
霍瑤瑤也不例外,她是小骨架的身形,易容改扮便於打理,臀丘緊提內收裙
褲罩著並不顯眼,但手掌一握,滿盈盈彈在掌心,軟中帶韌,不如豐綿肥臀那麼
好摸,卻極適合按捏揉搓。
揉上幾下,南宮星便粗喘起來,眼中漸漸發紅。
他已經察覺到自己極不對勁,多半是文曲動的手腳在此時配合陰陽隔心訣的
反噬一起發作。可他控制不住。
猶如心底的種種的陰暗凝縮成魔,搶下了他的身體。他拼盡全力,也不過是
讓動作不太粗暴而已,距他所習慣的慢慢調情相差何止千裏。
霍瑤瑤也被嚇得僵了,昂頭下巴搭在他肩上,大眼左顧右盼,尋思怎麼才能
自保脫身。
其實在江湖中討生活,女人,尤其是有些姿色的年輕女人,那可以被淫辱把
玩的身子本就是個令人眼紅的寶貝,也是筆不小的本錢。
她好歹也是個小油子,豈會不知道這個道理。
從雍素錦那兒得到機會沒逃,她就有心將如意樓選做靠山。這些時日觀察,
南宮星這個少樓主雖說風流多情,但起碼對待自家女人不錯,唐門的愁嫁閨女都
搬出私爹貼上來,可見搶手。
所以被他往床上按倒,霍瑤瑤並非沒有心理準備。
反正以這位公子爺的性子,都不需要拿著白帕落紅提醒什麼,成了他的人,
只要願意,去如意樓躲起來做個安穩婦人,下半輩子總不用再擔驚受怕,整天想
著磨練本事揚名立萬震懾一下色迷迷的男人們。
男人嘛,都是這個德行,於其被花落塵那樣的制住打一頓肏成個爛貨,不如
趁著好機會順竿爬,將來多少算是個如意樓主的小妾,到分舵混吃混喝總用不到
騙。
她雙手抵在胸前一個勁兒找理由說服自己乖乖脫褲子張開腿等著被寵幸就好,
可看著南宮星的模樣,心裏還是一陣慌過一陣,忍不住道:“主子,人、人家還
是黃花閨女呢……你……你能別這麼兇巴巴的麼?”
南宮星正騎坐在她大腿上解她腰帶。
盡管此刻腰帶裏沒有放小毒針,但她還是按過往的習慣打成極難解的連環盤
錦結,自己知道暗扣,伸進去一使勁就能拽開,外人不知道扯錯頭兒,就要多費
一番功夫。
“這……非我本意……”南宮星皺眉咬牙,強撐著不要運力將腰帶扯斷,手
指慢慢在繩結中遊走,找解開的法子,“瑤瑤……我……可能……被文曲算計了。
我是想……想今晚留你同宿。可沒想……這麼唐突莽撞。不行……你就叫人求救
吧……”
霍瑤瑤苦著臉道:“陪房丫頭在主子床上喊救命,哪兒有人肯搭理啊,肯定
當我是被你弄上了天才叫喊的。主子……要不你喊劍奴進來?讓他們先幫你冷靜
冷靜,你身上……身上這不對勁兒的,我回頭再好好幫你舒坦。”
南宮星額上盡是汗珠,落下幾滴砸在解繩結的手指上。汗滴一碎,他額上青
筋暴起,怒吼一聲,啪,便將腰帶扯成三段,狠狠拽出丟到後面地上。
霍瑤瑤一驚,暗道一聲不好,眼珠一轉,忙自己解開扣子,把對襟小褂一掀
拉開,嬌媚一笑,道:“主子先脫衣服,我這邊的……我自己來。”
南宮星喘息著去脫自己衣服,看起來神智已有些模糊不清,那通紅雙眸死死
鎖住霍瑤瑤漸漸打開的白膩領口。
等上衣開敞,霍瑤瑤一把扯掉肚兜,手掌張開捧住左乳下沿,虎口一擠,讓
粉嫩圍著嫣紅的嬌小乳頭突出墳立,跟著語調陡然柔軟甜膩了數倍,嬌聲道:
“主人,主人,你快看,你看我的奶頭,漂亮麼?”
南宮星本已張開手掌要按下來,聞言一怔,那有些呆楞的目光緩緩轉到那顆
蓓蕾之上。
“你看呀,是不是很美?”霍瑤瑤一邊施展渾身解數行功,一邊微微搖晃手
掌,用乳頭緩緩畫圈,“你盯緊些,仔細看看,上頭有小疙瘩,周圍有汗毛,頂
上應該還有眼兒,給娃娃吃奶用的,可我自己沒看到過,你能看見麼?”
她以往用過銅錢,用過耳墜,用過碎銀子,用過狗尾草,可用自己奶頭來當
引子,還是破天荒頭一遭,能不能成,她自己也沒多少把握,成了之後該當如何,
這會兒緊張得腦子冒煙,哪裏顧得上想。
看南宮星的眼珠子跟著小奶頭緩緩轉動,霍瑤瑤屏息凝神,手指在乳頭邊悄
悄做著輔助手勢,輕聲呢喃出了攝心迷魂的腔調。
她猜不出南宮星心中到底有什麼弱點,眼見走到該問話引導方向的時候了,
沒有亂心燈幫忙,她不敢隨便開口,唯恐說錯了前功盡棄,只好盤算著南宮星今
日中招最可能的時機,壯著膽子問:“主人,主人,你還看著我的奶頭,我……
我悄悄問你點話,好不好呀?”
她知道自己憑本事搞不定南宮星這種高手,純粹是搭了文曲的順風船,所以
話頭只能沿著文曲下手時候可能的方向來走,見南宮星緩緩點頭,吞了口唾沫,
將心一橫,想著最多就是被他強奸,左右不會更慘,嬌聲道:“主人,奴婢午後
見你發了噩夢,你夢見什麼啦?”
南宮星盯著那緩緩轉圈的嬌豔奶頭,輕聲道:“我夢到了……娘。”
誒?霍瑤瑤心裏一驚,嚇得險些亂了動作,急忙定定神,又道:“她是責罵
你了麼?”
她當然知道夢的內容肯定不是這個,否則褲襠怎麼會高高撐起來。但她只能
這麼問,南宮星並未被藥物迷惑,自身內力又強,一個不對就有可能掙開,到時
候他這發了情的脫韁野馬,還不得把她這小草甸子活活踏爛在床上。
咦?難道……文曲就是在打這個主意?
南宮星喃喃道:“不是……娘……被人制住了。他們……他們竟然敢……敢
那般待她……”
聽出他語調陡然激動起來,霍瑤瑤趕忙道:“沒關係,不打緊,主子……那
是夢,那就是個夢。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肯定是您太擔心娘親的安危,才會這
麼多心。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那群人……那群混賬……”南宮星緩緩閉上雙目,突然伸手一罩,握住了
霍瑤瑤拿來當引子的乳房,“怎麼敢……怎麼敢如此對我娘!我要將他們碎屍萬
段!碎屍萬段!”
嘶……霍瑤瑤被攥得呲牙咧嘴,不敢叫痛,知道此刻引子沒了也無妨,別被
脫出引導才是要緊,急忙柔聲道:“主子看錯了……你細細想想,你其實沒看清
夢裏女人的模樣吧?對不對?那其實不是你娘,真的不是,那是……那是易容成
太夫人的奴婢我,我被歹人欺辱,你把他們打跑了,你救下我了,我……我這正
多謝主子庇佑呢。”
那巴掌的勁道總算松了幾分,緩緩挪開。
霍瑤瑤趕緊呲牙咧嘴揉了幾下,心想這一下給攥的,倆奶子都要不一般大了。
可眼下做戲要做足,引路要到底,知道橫豎躲不過,她一咬牙,提嗓沈音道:
“小星,我真的沒事,多謝你將我救了出來。你睜眼看看,我的胸脯都讓歹人捏
疼了。”
她也不知道南宮星的娘是個什麼話音腔調,只好胡亂選個聽著慈母點的嗓子,
捎帶腳罵他一句歹人,略略出氣。
看他睜開眼睛,重新盯住了自己乳頭,霍瑤瑤仍提著嗓子道:“小星,你瞧
……你是不是認錯了?”
南宮星緩緩點了點頭,“是不太一樣……小了……”
這你要不是主子,肯定得往你褲襠裏踢一腳好嘛!霍瑤瑤氣得一瞪眼,但還
算衡量得出該不該忍,一撇唇角,仍道:“你試試,真的不一樣。”
她已經大致猜出文曲臨時下的手段,尋思如果不給他出來陽精去掉身上邪火,
早晚還是遭殃,索性試著順風引導,開始設法解決。
可她抓住他手腕,正要試著拉回到雪嫩乳房上,就見他忽然俯身,一口嘬住
了她那多災多難的奶頭。
“嗯嗯嗯——!”
這可不是溫柔繾綣的吮吻,而是好似吃奶娃兒一樣的用力嘬吸。南宮星的力
氣比奶娃娃大出不知多少,這一口下去,霍瑤瑤急忙咬緊牙關攥住兩邊床單,十
根腳趾頭都在繡花鞋裏張成了巴掌,只覺自己那可憐小乳幾乎要被嘬掉尖兒,奶
頭都快變成個小肉條。
她這還沒破身的黃花閨女,倒是提前嘗了一遭奶孩子的痛。
長吸氣,慢慢吐,長吸氣,慢慢吐……霍瑤瑤連著倒了七八口長氣,才算是
忍住這聲哀鳴,呲牙咧嘴伸出手,摸索著伸到南宮星已經松開的褲腰帶裏。
她不是什麼閨閣千金,江湖浪跡,男女之事豈會一點不知,本想引他入洞,
上下一起疼過這陣子,算是幫他出火,也給自己今後半生搶個安穩位子。哪知道
探手一握,嚇得背後頓時刷出一層白毛汗。
她小偷小摸練過,手指頭算是細長的,這麼圈下來握不住的大棒子捅進小屄
眼兒裏,可倒好,胸脯體驗餵奶,下頭就跟著體驗生孩子麼?
哎喲我的主子誒,你好歹挑個唐昕在的時候發瘋啊……霍瑤瑤叫苦連天,又
不敢怠慢,只好把手縮回來放到嘴邊,連舔好幾下,再補口唾沫上去,濕漉漉滑
溜溜重返擎天一柱,嘴裏輕輕哼著淫聲給他助興,手掌一握,飛快套弄起來。
這活兒她聽過見過,實際動手,還是頭回,不幾下就讓龜頭在褲腰蹭了一下,
蹭出南宮星一聲悶哼,嘴巴嘬得更緊。
霍瑤瑤苦著臉趕緊擡腿給他往下蹭,手也幫忙拽,一通忙活去了褲子,急忙
補點口水,想雙手上陣,無奈個子嬌小,被他趴在身上壓著一半,另一手夠不著。
明白光靠自己這三腳貓的手藝弄不出這風流種的精,她定定神,低頭附在南
宮星耳畔,拿出自己看家本事,用攝魂迷心的法子來幫他催情。
她也不知道說什麼能讓南宮星受用,嬌哼淫叫變著法子上陣,口不擇言最後
甚至裝成唐月依道:“小星,你舒服了麼?有娘幫你,不必擔心。”
轉眼間,手掌裏的家夥就又變大一圈。
南宮星低哼一聲,這麼對著她的滑膩手掌弓腰突刺起來。
霍瑤瑤歪身子瞥一眼,就見虎口中一個碩大的紫亮龜頭正頂著唾沫絲出出入
入,變大變小,看得心尖兒一陣酸癢,腰後升起一股麻軟。
這時,他忽然擡身,放開了嘴裏的乳頭。
緊要關頭,霍瑤瑤哪兒敢讓他再生變故,急忙一扭腰用另一條胳膊勾住他的
脖子,膩聲道:“小星,還有這邊兒沒吃呢。”說著將右乳也送到他口邊,小臉
皺成一團,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南宮星粗喘幾下,開口含住。
但沒想到,這次並不是吃奶一樣狂嘬,而是輕輕一吮,用舌尖左右上下,輕
柔撥弄。
本已做好吃痛準備的霍瑤瑤胸口登時一酸,這下倒省了僞裝的力氣,索性貼
住他耳朵嗯嗯啊啊呻吟起來。
又加了兩次唾沫,南宮星的喘息越發粗重,在她勉強握起來的掌心沖頂更急,
滑溜溜黏乎乎惹得霍瑤瑤更加心慌。
尋常男人逛個窯子,頂多半個時辰就洗幹淨穿好出來了,怎麼自己這位主子
動個沒完沒了的,蠟燭都快燒光了。難道手還是不行?她一邊繼續對著胸前的腦
袋嬌聲呻吟,一邊探頭看屋裏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東西,哪怕給她搭個手架子
也好,這麼一直被日,她胳膊都酸了。
幸好,就在她快要握不住撒手的時候,南宮星忽然一聲悶哼,嘴巴將她右乳
緊緊吮住。
她以爲又要被吃奶,眉頭一皺咧嘴咬牙等著硬忍。
不曾想,這次吮的力氣雖也不小,但唇攏溫柔舌舔當頭,癢絲絲酸翹翹還蠻
舒服。
正想細細體味,她就覺手裏那根小龍冷不丁跳了跳,好似活了過來似的。旋
即,裸露在外的肚皮上一陣溫熱,猶如被誰灑了勺稀粥,黏乎乎暈染開來。
她歪脖子低頭看一眼,總算松了口氣。
南宮星出精了。
男人出了精,三魂六魄齊歸位,耳根子還能軟一截,霍瑤瑤長長吐了口氣,
揪過單子把身上擦了擦,癱軟下來,“主子,你可好些了麼?你剛才差點嚇死我
哩。”
沒聽到回音。
咋個情況?出了精還不算瀉火?霍瑤瑤心裏一緊,急忙換回剛才模仿的腔調,
“小星,你這會兒感覺如何了?”
南宮星這才放開她已經微腫的乳頭,埋首在她淺淺乳溝中,含糊道:“還是
……好熱……還是……一直看到……我娘……在受辱……”
霍瑤瑤又是一陣叫苦,聽唐昕說南宮星是娘獨個撥拉大的,那還是當年有了
名的美女,如今姿色略減風韻卻增,仍是很有魅力的婦人。她那會兒就在想自家
主子興許比較喜歡成熟些的姑娘,哪知道竟然真能在親娘上被文曲下了手。
她兩只小奶子硬充大頭瓜,都已被先後咂腫,又疼又癢,再想順坡下驢,也
無計可施,總不能真讓他低頭嘬出血來吧?
霍瑤瑤提心吊膽抱著他身子微微往上一擡,口中道:“那是假的,沒事,那
是假的,你……你剛出了精,須得好生歇息。你且躺躺,我這就托外頭四個木頭
去給你把唐昕找來。”
見他沒有反應,她急忙抽身從下頭閃出,也顧不得去抓肚兜,先拉上衣襟挪
到床邊,踩地就要往門口跑。
她倒不是不肯伺候。只是她早就聽雍素錦說過南宮星在床上如何驍勇善戰,
本還以爲是吹牛,結果唐醉晚走路都撇腳尖的樣子可是親眼見了的,剛才又親手
摸到那怪物的個頭,自然想要去找唐昕來當救兵。
起碼,叫她先看看這個大家夥是怎麼塞進小肉洞裏的,吃個定心丸下去,再
說獻身的事兒也不遲。
不料她還沒站起來,南宮星的手臂就蟒蛇般跟來把她一纏,哎呀一聲,給她
扯回到床上。
“別走……哪兒……哪兒也不許去……”他瞇著眼睛一翻身又將她壓在下面,
粗喘著在她面頰脖子上下狂吻,纏上來的腳一蹭一蹬,把她繡鞋踢掉。
“我不走,我不走,你……你慢些。慢些。”知道剛才的迷惑應該還有余威,
霍瑤瑤趕忙柔聲勸哄。
腰上被什麼東西頂住,她垂手一摸,滿腦子糊塗——怎麼這雞巴就沒見軟啊?
種馬也要倒口氣兒的欸?青樓的迷春酒也沒這麼大的勁兒吧?這是皮裏頭塞了個
搟面杖麼?
南宮星一口口吻她,一直落不到正地兒,突然伸手將她下巴一捏,總算找準
櫻唇,強攻而至。
霍瑤瑤全指望嘴上功夫給他套鏈子勒著不發狂,哪兒敢被堵住,猛一縮頭,
強掙躲開,結果鼻尖被罩進嘴裏,一通亂舔。
這要一個噴嚏打進去點鼻涕,倒是替下頭報了一箭之仇。
霍瑤瑤慌慌張張東拉西扯隨口撿話往他腦子裏灌,已經不求脫身,只盼著能
叫他收束獸性,拿出唐昕嘴裏那溫柔風流多情公子的模樣。那樣她就算被大棒子
搗得皮開肉綻鮮血橫流,起碼牝戶之外的地方能好受些。
她喋喋不休說個沒完,這輩子用迷魂手段就沒如此認真過,急出一身香汗,
跟南宮星蹭在她身上的汗混到一起,味道蒸得她頭殼發昏。
這般說到口幹舌燥,恨不得重新再用乳頭當引子晃一晃他,足足一刻功夫過
去,那身上胡亂撫摸的手,臉和脖子邊吃豬蹄兒一樣亂啃的嘴,雙股中上下一直
蹭都快把她裙褲蹭掉的腿,總算是舒緩下來。
但唯獨那根陽物,還像條獨眼龍直楞楞瞪著她,比先前更硬了幾分。
“瑤瑤……”一聲呻吟,壓在她身上的重量陡然輕了八成,南宮星一個翻身,
挪開到旁邊,雙目緊閉,面龐通紅,“去讓劍奴……把阿昕找來吧。文曲……的
手段好厲害,你恐怕……吃不消。”
霍瑤瑤坐起來,身上的衣裙頭上的釵發已經亂七八糟不成樣子,到處春光乍
泄。
她往下伸腳想夠飛遠的鞋子,腿心一片涼颼颼的發黏,她才留意到,那邊已
經濕透。
奶頭還在疼,身上已經被摸遍,除了小嘴兒,脖子往上都快被他親光。
這會兒換人?
她猶豫了一下,沒動,扭頭偷瞄一眼高高豎起的陽物,悄悄拉開褲腰,把手
伸進去,用指頭尖往膣口一擠。
濕漉漉軟綿綿,不怎麼疼。
她加了根指頭,稍微有點脹,用力往兩邊一撐,那小洞水津津張開,稍微有
點不舒服,但也遠不到難忍的程度。
雖說按主子的脾性,不至於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可她都撐到了這會兒,要是
自己逃出去叫唐昕,心甘情願,被他下令去找人,就滿肚子小酸泡泡往上冒。
“怎麼……還不去?”南宮星眉心緊鎖,看來文曲給他下的暗樁還後勁兒挺
足。
霍瑤瑤咬了咬牙,一甩小腿把才夠回來的繡花鞋踢出一丈遠,彎腰伸手把襪
子一脫,褪掉裙褲光著屁股爬了回來,往他身上一趴,赤條條的細白腿兒就並攏
夾住了陽具。
“你中了文曲的招兒,當然得我來!不就是心火麼,我滅給你看!”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7-20 23:46
標題:
竊玉 (39)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7-20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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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無紅
南宮星楞了一下,皺眉道:“休要逞強,我……難得控制住一些獸性。”
霍瑤瑤心里也一個勁兒的擂鼓,後脖根兒都有點炸毛。可她畢竟是個青春年
華的姑娘,嘴上再怎麼嚷嚷找靠山,讓她去對一個頭頂不剩幾根毛肚腩能裝一口
鍋的中年宗師投懷送抱,那是萬萬不能。
南宮星相貌雖不是那種英姿勃發的偉岸,但笑起來十分可愛,令人不自覺就
心生親近,一起待久了,時不時就想偷瞄兩眼。
霍瑤瑤自己也清楚,這就叫動了春心。
如今跟他在床上已折騰了這許久,她的慌張害怕大抵過去,此刻再想著叫人
助拳,心窩里就跟醋溜了一盤大白菜似的。
她大腿用勁兒,夾著那陽具動了動,有點幹,澀皮,急忙又用掌心繞後添了
把唾液,一邊費勁搖晃,一邊道:“獸就獸唄,我外號就是八尾狐貍,咱倆獸對
獸。”
她走慣了江湖最底層的路子,車船店腳牙那些套路樣樣了解,下九流的行當
各個曉得,還有過青樓里的手帕交,爛窯子中的好朋友。
這兩條大腿夾雞巴的法子,便是從一個娼妓嘴里聽來的。
女陰嬌嫩,低賤的窯子嫖客大都不為過夜,皆是些急著泄欲的莽夫——進門
丟下銀子脫褲子,爬上床就晃腰子,射完轉身出門子。
想要多賺些嫖資,又不破皮紅腫傷了屄,她們便會留心選出上門主顧中醉意
較濃的、少不更事的、傻呵呵好糊弄的,滅了燈後主動撒嬌使媚,引著男人往里
鉆,但實際進去的,並非牝戶,而是抹了燈油,還有手掌幫忙糊弄的夾緊大腿。
這一招股代屄漿用得好,銀子多,挨肏少,堪稱一個小法寶。
無奈霍瑤瑤僅是聽過,真刀真槍上陣,這還是硬著頭皮第一遭,倆白生生的
嫩腿兒一夾,加了唾沫潤滑,也動得別別扭扭,手足無措。
她並不知道,老娼行此道時,都是引誘男人上身,屁股高舉在墊子上,黑燈
瞎火用手配合將命根子壓在牝戶外,也是四周包裹,油津水滑。
她只想著找個最容易使勁兒的地方夾住,結果就把南宮星那根長長的小兄弟,
夾在了大腿中間,這地方一使勁,肌肉從中突起,內里緊兩側松,左右粗細又不
勻稱,才一動作,陽具便往膝蓋那邊滑了過去。
她皺眉用手扶回來,動不幾下,又滑歪到別處。
“你這棍子也忒不聽話!”霍瑤瑤看他氣息更粗,心慌意亂,急吼吼啐了一
句,翻身坐起,伸手摸來床頭桌上燈油葫蘆,碎玉般的小牙一咬,盤腿倒在白里
透紅的腳掌上。
她一邊匆匆把油抹勻塗開,一邊道:“你別慌,別慌啊,素錦姐姐閑來無事
教過我那啥蓮譜,我雖然聽了沒幾招,腳丫子也沒她的靈活,可這會兒……將就
一下總沒問題吧。”
看南宮星把頭靠在枕上,直楞楞盯著自己盤腿後裸露無遺的胯下,霍瑤瑤滿
臉火燒,無奈事情緊急顧不上羞,脫都脫了還怕看個屁,伸手抓來被子靠在背後,
雙手撐床擡腳伸到他胯下,腳趾頭撥拉幾下龜頭,足弓一合,將昂揚巨柱抱在中
央,上下摩擦。
唐門節儉,給燈供的皆是出過菜的廢油,霍瑤瑤運氣不好,這一葫蘆興許是
燒過江魚的,沒動幾下,陳油味兒里就飄出一股淡淡腥臭。她神情大窘,忙道:
“主子,這……這不是我的腳臭,這是油里……油里的味道。人家繡花鞋今兒個
才換的。”
南宮星沒說什麼,只是輕輕哼了一聲,神情松弛了幾分。
他陽物燥悶欲裂,此刻只要能有舒爽刺激,就快活得很,何況這雙赤腳雖然
略顯笨拙,但足心柔軟肌膚滑膩,又加了燈油潤滑,大可將就。
如此動了幾百下,小腿肌肉酸澀,霍瑤瑤只得轉個身,雙膝跪伏,白蓮瓣兒
似的小腳倒夾住龜頭後棱,換個方向繼續捋動。
如此又來了二百余抽,她雜學太多武功不濟,嬌喘籲籲沒了力氣,苦著臉道
:“主人,你、你還不出精麼?”
南宮星吸了口氣,往另一頭挪出尺許,身子一側,出手抓住她油滑粉嫩的雪
足,握在胯下合攏,皺眉低喘幾聲,自己動了起來。
霍瑤瑤松了口氣,看他在那兒扭動身體奸淫自己的雙腳,不覺暈紅攀上面頰,
低聲嘟囔道:“瞧你晃得,跟剛打上來的魚一樣。”
如此動了近千下,她伸腳懸在那兒大腿根都酸痛起來,這才聽他悶哼一聲,
向前一聳,碩大的龜頭粘著唾沫燈油從兩腳中央的縫隙里戳了出來,頂上黑黝黝
的那個縱縫,猛地噴出一股漿水來。
這次才算親眼見到男人出精,霍瑤瑤忍不住瞪大眼睛,微微彎腰仔細看著。
沒想到第一股精之後,另一股飛得竟然更遠,幾點白濁落在她衫子上,還有
兩滴溫熱,濕乎乎濺在她下巴。
剩下的,倒是都落在她小腿和腳掌上。
看那根東西終於漸漸軟了下去,霍瑤瑤肚子里謝天謝地,趕忙找到剛才擦身
子的那塊臟床單,扯過染了精的地方,將腿腳匆忙擦凈,尋思一下,又撕下一塊
床幃,爬過去小心翼翼握著他胯下寶貝,繞著蘑菇頭仔細擦拭。
雍素錦說他尋常過夜只要兩三次就能盡興,但趕上行功過度消散郁燥心火,
就得至少翻倍。
霍瑤瑤心想文曲在他身上動的手腳顯然是和交歡有關,萬一再有助興的效果,
怎麼也得讓他再出來個三五回才能解決。
她掰掰指頭,手用過了,胳膊酸,腳用過了,大腿疼,再來,就只能辛苦脖
子,吹簫助興了吧?
她當然不是為了守身如玉,保住貞操,才十八般武藝輪番上陣很不得連肚臍
眼都給他戳一戳。
她就是還抱著一點小小期待,指望他能清醒八分,以正常樣子抱著她,像個
夢里郎君似的,拿走她在江湖辛辛苦苦護下來的處子元紅——當作下半生安安穩
穩的訂金。
“呃……主人,好受些了麼?”
南宮星伸手撫摸著她起了一層薄汗的大腿,閉目道:“好些了……瑤瑤,多
謝你。但……還是兇險得很。文曲……下的手段,應該是在陰陽交泰的時候徹底
發作,我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效果。若是和我的噩夢有關,我怕會對你極其不
利。”
霍瑤瑤擦幹凈了那根棒兒,握在手里好奇打量,東瞧西瞄,口中道:“主子
你要這麼說啊,這肯定不是專拿來對付我的。文曲連你弱點都摸清楚了,不可能
不知道我還沒陪過你的床呢。真要不利啊,我看保不準……是想讓你發性時候給
唐昕或是唐醉晚來個猝不及防。她倆見了你那是眼里冒水別的地兒濕,一準高高
興興躺倒了任你擺布,你到時候一發作,瞪著倆紅眼睛給人日脫了陰,暴斃在床
上,這唐門里頭……你怕是就待不下去了吧?就算能強留,你還有心思抓人破案?”
南宮星唇角微勾,啞聲道:“那趕上你,反倒是好事咯?”
“當然。”霍瑤瑤抓緊機會自賣自誇,“我膽小啊,心里一慫,變著法兒讓
你將就,這不,稀里糊塗的就已經出精兩次了吧?這前前後後快一個時辰,換一
般姑娘,你這麼大的家夥,不得給你戳漏了風啊。”
“阿昕可沒那麼不中用……”南宮星功力引發的燥意不再上升,終於有了平
息的勢頭,聲調也總算放松了不少,“醉晚,也比一般姑娘更吃得消。”
霍瑤瑤一撇嘴,小聲嘟囔:“怎麼唐家養閨女還秘傳房中術的麼?”
他睜開眼,輕嘆口氣,屈肘微起,望著她道:“來,來我這兒。”
她轉轉眼珠,先問道:“幹嘛?”
“我方才迷迷糊糊,是不是……弄痛你了。你來,我這會兒清醒了許多,先
為你緩緩。”
“哦。”霍瑤瑤這才挪挪屁股坐過去,低頭看身上剩下這點布料也沒啥遮擋
的效果,紅著臉一拽,徹底脫光,也算是斷了後路定定決心。
南宮星將她抱入懷中,縮身低頭,望著明顯比另一邊腫了七分的左乳,歉然
一嘆,將那奶頭輕輕含入口中,用舌腹溫柔撫慰。
霍瑤瑤還是擔心他過會兒又要吃奶,酸酸癢癢消受片刻,就急忙道:“好了
好了,不礙事了。主子那東西又翹了,還是先緊著它吧。”
南宮星喘息著仰面一躺,大量精神用來壓制心魔的情形下,他並不敢放任欲
望支配身體,盡量少動,便笑道:“你胳膊腿可恢複些了麼?有沒有力氣啊?”
“力氣是恢複了不少,可還是想再歇歇。”她爬到床邊伸手端來茶杯喝了一
氣,抹抹嘴巴,爬回來道,“不如主子趁著清醒,指點指點我用嘴服侍你呀?”
“不碰著牙,剩下的你自己摸索吧。你這麼機靈,悟性想必不錯。”南宮星
擡身撫摸著她小巧渾圓的臀尖,“我趁著清醒些,也稍微做點事。你過來。趴在
我身上。”
霍瑤瑤眼珠一轉,道:“哦,我知道我知道,這在勾欄瓦舍有個說法,叫顛
鸞倒鳳。對吧?”
“對,你到知道得多。”
“啊喲,那主子得先等等。”她本來都已擡腿,挪到一半,又手腳並用爬去
床邊,端起茶杯一看空了,幹脆拿過壺,往手心倒些,伸到胯下匆忙擦洗。
“只是些汗垢體油,我又不嫌棄你。”南宮星用腳尖輕踢一下她的屁股,笑
著嚇唬道,“你再不快些,我可壓不住了。”
“來啦來啦。”霍瑤瑤跑堂似的應了一聲,赤條條爬回來,頗不知羞地分腿
一趴,就大大方方臥在他胸前,將處子桃源盡數呈現。
眼前那陽具又已經吹了氣似的硬到朝天舉起,她可顧不上想別的,心里默念
八遍別碰了牙,就二話不說,一低頭把大半根雞巴塞進了小小的嘴里。
手是握著套,腳是夾著捋,看來橫豎這個蘑菇頭是需要找個像洞的東西鉆進
鉆出,她抵著嗓子眼兒試了一下,不行要吐,便稍擡脖子,打定主意用唇瓣學著
虎口裹住龜頭,舌頭抹點唾液上去,脖子搖晃,咕啾咕啾嘬吸。
南宮星喉頭一滾,擠出一聲愉悅呻吟。他深吸口氣壓下又在翻湧的燥熱,擡
手輕柔撫上霍瑤瑤小圓緊翹的屁股。
她臀溝不深,這般分腿俯臥,自然蓬門洞開,盡在眼底。
那媚戶與臀股相若,也是緊緊湊湊透著一股青嫩。柔白淺丘上稀稀落落生著
細長芳草,烏毛微黃,盤結卷曲。一對兒內唇短而小巧,好似一雙粉瑩瑩的略大
肉褶,合攏都遮不住那口美膣,展開兩旁,更是一覽無余。
那一雙小翼頂上,花蒂倒是頗有些熟透的模樣,內莖短翹,外皮回縮,亮出
一個小指尖大的粉珍珠,星點漿液染在上面,瑩潤有光。
他出指輕輕一點,微覆一層暖暖真氣,旋轉畫圈。
“唔……”霍瑤瑤小嘴頓時裹緊了雞巴,哼了一聲,下頭另一張掛著黏蜜汁
兒的小嘴,也跟著猛縮了一下。
投桃報李,趁著此刻心緒還算安定,南宮星弓背擡身,雙臂將她大腿一抱鎖
緊,吐舌湊去,口唇罩上一嘬,將那顆嫩豆兒吮進嘴里,舌尖抵住,上下左右來
回撥弄。
先前被揉那幾下霍瑤瑤還沒覺得怎樣,不過比舔奶時候更酸更癢,這會兒突
然被含住又舔又吮,那顆豆兒霎時便生出超過乳頭十倍不止的快活勁頭,別說那
小牝里外一起酸癢難耐,連腰背都甜化了似的又軟又麻。
她反應到也實誠,心想我含著雞巴頭吞吞吐吐為你快活,你嘬著我小屄豆兒
讓我快活,我不是受不起,便不去躲躲閃閃裝什麼矜持羞澀,美滋滋哼了幾聲,
將兩條細長腿兒分得更開,屁股後沈,一拱一拱往南宮星嘴上壓過去。
顛鸞倒鳳,陰陽和合,黑下白上,頭尾相銜,乃是與五行八卦最相符的男女
體態,快活比起正經交歡也不遜色,更何況霍瑤瑤仍是處子,皮破血流的落紅難
關,怎麼比得上互相口舌侍弄來得美妙。
霍瑤瑤性子頗為能忍,不似尋常姑娘。她們往往被南宮星這頭舔美了心窩,
便顧不上自己的唇舌,要麼含著不動,要麼吐出來嬌喘呻吟。
她雖一樣被舔得淫津橫流嫩牝直抽,小小鼻孔里跟拉了風箱似的拼命地喘,
嘴里卻沒有停下一時半刻,舌頭墊在靈龜下面,櫻唇裹緊香腮內嘬,反倒越動越
快,推下去的唾沫都把他陰毛打得透濕。
如此頭尾相交,兩儀淫戲,南宮星已出精二度,霍瑤瑤又口唇生澀,當然耐
受得住。可她一個春心初動的小姑娘,那里禁得住他這花房老手的舌蝶采蜜。
不多時,霍瑤瑤長哼一聲,白生生的大腿一繃一挺,臀瓣緊夾,春蕊初泄。
可她仍沒忘了嘴里要幹的活兒,一邊嗯嗯嗚嗚哼唧著哆嗦,一邊啾啾吱吱吮
吸得津唾橫流。
等她被南宮星舌尖逗弄得丟了第二回時,他胯下肉柱也總算蓄夠了酸翹快活,
雙腳一蹬,挺臀往她口中上迎頂了幾下,皺眉輕哼一聲,再度出精。
霍瑤瑤反應挺快,明明自己也正泄著,舌頭上一感覺有熱漿出現,毫不猶豫
一吐,側頭就躲,小手一張罩在龜頭上面握住,把稀了不少的精水都擋在了肉棒
上,黏乎乎垂流而下,跟涎液一起灌進陰毛林子。
嘴里沒了塞子,南宮星舌頭一動,霍瑤瑤便哎呀呀叫喊兩聲,急忙一翻身下
來,手忙腳亂給他下面一頓擦,頗為得意道:“主人,三次了,這下可好受多了
吧?”
“嗯,好受多了。”南宮星折腹坐起,撫摸著她汗津津的肩窩,柔聲道,
“文曲漏算了你,是她一大敗招。”
霍瑤瑤小嘴一撇,道:“不一定,興許她就是想讓你破我瓜的時候直接給我
日個半死,三五天下不來床呢。她漏算的,是本姑娘三教九流什麼都會,技多不
壓身,哼哼。”
南宮星略一沈吟,文曲此次鋌而走險不惜縱火,應該是料定了此後住處不夠,
必然要有姑娘和他同床。
按這次心里爆出的戾氣,他估量,換成唐醉晚是必定要糟的,唐昕若是早早
察覺,興許能靠那油潤媚肛硬頂過去,還真是湊巧輪到霍瑤瑤,這個膽小花招多,
不願意那麼輕易被他刺進去的八尾狐貍,楞是手腳嘴巴齊上陣,拖過了他最難捱
的時刻。
他都不敢想象,若是剛才戾氣最猛的時候陽具入陰,獸欲縱狂,要把身下的
女子折騰成什麼樣子。
僅此一條,就夠他將霍瑤瑤帶回去好生養著,護她到天荒地老了。
心火雖降,但若是陰陽不交,隔心訣的隱患便不能徹底消除,行百里者半九
十,南宮星皺眉暗想,這最險要的一關,霍瑤瑤終究免不了要過。
“瑤瑤,你趁著我這會兒心神虛弱,噩夢也被你熟知,還照先前那樣,對我
用上迷魂法吧。”
霍瑤瑤正得意洋洋枕著他大腿,細長的指頭一下下撥拉著他半軟不硬的棒兒,
聞言一怔,“啊?為啥子啊?”
“我大致感受得到,文曲給我埋下的心魔,九成九與暴戾之氣有關。她利用
的應該是我娘生死未蔔引發的擔憂,說不定……此前殺掉唐遠秋都是為了這一步。”
南宮星沈聲道,“此刻我陽氣仍盛,早晚要和你陰陽交泰,如果那時爆發出來,
你身子疼痛,多半又被我制著,便再也沒有緩和之機了。不如……你來將我迷住,
讓我渾渾噩噩,先渡過去最危險的關口。”
霍瑤瑤眉心一鎖,極不情願道:“主子誒,人家……人家再怎麼說也是個黃
花閨女啊,你要我迷倒了你,騎上去給自己破瓜麼?我不要。”
他將她擁住,細細吻過耳鬢微有絨毛的肌膚,“瑤瑤,我這是為了你的安全。
等我安定無恙,一定好好補償。”
霍瑤瑤低頭沈吟片刻,小聲道:“哦,那……那你躺下吧。身子放松,拿出
冥思調息的勁頭,最好神遊物外,跟自己說相信我,多說個幾百遍。”
“嗯。”南宮星點點頭,深吸口氣,放松四肢躺在了床上。
“我說,主人,你就不怕我趁機對你心里做點啥麼?”霍瑤瑤過去俯身和他
對視,目光閃動,“你這樣主動配合我放開心防,我可是什麼秘密都能問出來的
哦。”
南宮星微笑道:“無妨,不管拿到什麼秘密,你免不了也是我的人了,一家
人不說兩家話,你高興問什麼,就問什麼。只是莫要耽誤太久,免得……我放松
之後壓不住那股戾氣。”
“我幹脆找個牛皮索把你綁起來好不好啊?”
他搖搖頭,道:“陰陽隔心訣操控陰陽精準自如,若是失控,我單靠陽氣侵
襲,從交歡處就能沖破你的陰關,讓你元氣大傷,若是持續久些,甚至可能傷你
性命。綁住手腳,並沒什麼用處,關鍵還是要讓我穩住心神。先前你施術那一機
靈就很管用,我被你引導著,不需要自己思索什麼,反倒不會被心魔蠱惑。只要
挺過去陰陽隔心訣運功過度令我最難熬的階段,我就能有余力自控。”
他喘息更重,說話間胯下那根陽物又高高翹起,“瑤瑤,你快些,欲念越盛
……那戾氣就越重……”
“那豈不是姑娘越美你越發狂?主子,文曲該不會是想讓你去強奸玉捕頭吧
……”霍瑤瑤苦著臉嘟囔一句,伸出手塗點唾沫,先給他肉棒捋著,歪著身子盯
著他眼睛,深吸口氣,語調一轉,化為妖嬈陰柔,字字句句點入耳中,仿佛羽毛
搔在頭骨里面。
南宮星知道她已經在運功迷魂攝心,緩緩放空思緒,散去心脈內遊弋真氣。
對霍瑤瑤這樣可以說是聲名狼藉的女子,他如此做法猶如孤註一擲,若她和
天道有所牽扯,單今晚這良機,就能牽出不知多少對方夢寐以求的秘密。
可他願意信她這一次。
察覺到他真的主動放開了所有心防,霍瑤瑤眼中也浮現出鮮明的欣喜,等大
致功成,起身抹了把汗,輕聲道:“你啊,就不怕上我這個小騙子的當麼?”
這並非問話,而是自語,已經渾渾噩噩陷入迷境的南宮星沒有聽清,自然不
答,只是癡癡望著她,唇角勾著一絲略顯呆滯的微笑。
她心里有些懊惱,要是本事再大些該多好,這會兒給他下個異術,叫他對自
己從此癡情迷戀,一勞永逸。再不成,能像文曲一樣將人操控自如也好,這會兒
給他念叨念叨,讓他以為這是洞房花燭夜,好好溫柔對待她這個倒黴新娘。
無奈,她就只有這種程度,問問話行,將人制住勉強,其他的一概沒有,即
便有亂心燈在手,也不會多出什麼新本領。
“要是抓住文曲,一定要從她那兒盤問出她那些本事是怎麼練的。”喃喃自
語一句,她動了動發酸手腕,心知早晚躲不過去,小心翼翼起身跨過南宮星身軀,
緩緩蹲下,摸索著自己那還有點濕氣的小肉洞,一邊暗暗叫苦,一邊用手扶著朝
天棒戳雲槍,開腿沈腰坐了下去。
不過這倒澆蠟燭觀音坐蓮的門道看著容易,紙上談兵的雛兒卻也難一口吃下,
那昂揚龜頭頂在她滑溜溜的小唇瓣上一偏,就出溜到了陰蒂那邊,頂得豆兒發麻。
這要坐不正,該不會給他撅斷了吧?霍瑤瑤心里打鼓,忙不疊起身彎腰給他
又嘬唇抿了一團唾沫上去,上手抹勻,握住,這次索性擺開練輕功的沈腰低馬,
低頭望著自己那微分小牝湊到龜頭上面,一寸寸吞沒下去。
嫩肉撐開,得虧先前已經泄過,蜜汁滑潤屄口酥麻,不算太過脹痛,硬梆梆
的東西擠進來,她還心尖酸顫,覺得頗為舒暢。
想來已經對準了位置,她撒開手扶著膝蓋,緩緩調回蹲姿,不敢急於深入,
先卡著已經適應了的這段,放松肌肉上下微搖,膣口就著淫汁咂住龜頭,吸一寸,
吐八分,感到脹痛就停停回撤,還能習慣就稍微深點,在那兒擺開了水磨功夫。
熱乎乎的龜頭不知不覺鉆了進去,磨得她屄心兒越發酸癢,抹在雞巴上的唾
沫都被陰津沖淡了幾分。她暗想,怎麼還沒到人說的破瓜劇痛上啊,心里疑雲上
湧,扭腰擺臀,漸漸加快了速度。
如此動了一盞茶的功夫,突然花心一顫,被龜頭頂住,霍瑤瑤猝不及防,呀
的一聲叫了出來,跟著錯愕無比,垂手在胯下一摸,那高高昂起的微彎雞巴當真
已經被她下面那張小嘴吃進去了大半,小陰唇都被撐得緊繃繃貼著肉莖。
也就是說,她那口小牝,已經被南宮星占滿了。
她……已經是他的女人了。
可落紅呢!
落紅吶?
本姑娘練了一身亂七八糟本事到處小心算計躲來躲去守住的落紅哪兒去了?
霍瑤瑤伸手摸摸,擡起來,定睛一看,透明的淫液一點兒血絲都沒。不甘心,
再伸手抄到後面揩一下,還是沒有。
每個月來癸水的時候嘩啦啦流,怎麼該出血的時候沒有了?
這變故來得太過突然,霍瑤瑤又是將滿心期望押在這一註上的,一時間急得
手足無措,口舌冰涼,不覺帶著哭腔拍了幾下南宮星的臉,喊著將他從迷魂法中
喚醒,淚汪汪道:“主子,主子,我……我明明頭一次……可……可不見紅啊…
…你得信我,我沒騙你,我真沒其他男人……哇啊……”
她越說越是委屈,最後兩條半散辮子一抖,大哭起來。
南宮星勉力清醒一下,只覺陽物正被層層嫩肉吮著,聽霍瑤瑤一說,出指點
在她丹田,送出一縷真氣先往元陰所在走了一圈。
那里陰元精純凝練,柔和醇厚,顯然不曾被陽氣侵染過分毫。
他強打精神,坐起抱住她,輕輕吻她一下,柔聲道:“你啊……手腳的門道
清楚,大腿都會夾,竟不知道女子本就不是人人都有落紅麼?”
霍瑤瑤鼻頭眼眶一起發紅,哭得都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啥?不是……不是
人人都有的?”
南宮星點點頭,擡手為她擦去淚珠,柔聲道:“世間女子千百萬,天生各個
不同,有無芯石女那種天然多了些屏障的,自然就有玉門洞開少了些屏障的。更
何況後天境遇也有影響,輕身功夫多在腿上,練得狠了,本就容易牽扯拉傷,損
毀童貞,行房時不見落紅,也是常事。”
“真……真的麼?”霍瑤瑤可憐兮兮望著他,小屁股倒是不忘輕輕扭動。
“當然是真的。”
“可、可你要不信我怎麼辦?這……這事空口無憑,你當下……當下插著人
家,當然什麼都好說,等過後,肯定……肯定要懷疑我水性楊花,淫蕩下賤……”
霍瑤瑤扁著嘴,淚汪汪道,“你肯定當我之前那些花招……都是……都是真跟男
人身上學來的了。我……我怎麼就沒去點個守宮砂呢……”
“你啊……機靈的時候滿腦子鬼主意,怎麼犯傻起來又跟缺了魂兒似的。”
南宮星與她身軀磨蹭,輕輕抽送幾下,柔聲道,“我本就不很在乎落紅與否的事,
將來你是我的人,不再有二心就好。另外,我也有手段,知道你沒有騙我。那守
宮砂……不過是方士騙人的鬼話,你要真去點了,才是上當。”
“你、你真能試出來?”
“嗯,真能。我保證,你真是個嬌嫩如花不經人事的小處子。辛苦你如此幫
我,實在是委屈了。”他說到這里,輕輕呻吟一聲,道,“嗯……瑤瑤,你為此
喚醒我,就不怕……不怕之後要糟麼?”
霍瑤瑤擦著淚花道:“這可是天大的事,說不清楚,我出力不討好,虧也虧
死了,還怕被你日死麼。”
她說話習慣比手畫腳,小身子一聳一聳,那處子嫩牝吮得陽具從頭酸麻到尾。
南宮星欲火升騰,邪念當即隨之湧了上來。
“你脹痛得厲害麼?”他長吸緩吐,揮開腦中不時閃過的橫陳玉體,將心思
拼力集中在懷中小佳人的身上,輕聲問道。
“不痛了,這麼扭來扭去動著,還挺解癢,一酸一酸的,蠻舒服。”霍瑤瑤
低頭看著倆人幾乎貼在一起的小腹,依舊前後擺腰,讓屄心兒壓著龜頭磨弄,自
得其樂。
“這麼下去不成……”南宮星搖了搖頭,雖然那小蠻腰扭起來頗為有勁,嫩
肉一口口嘬得也挺快活,憑她練輕功的耐力,略費些時間應該可以將他弄到出精,
可他等不及了,“你忍耐一下,我須得……趕在戾氣上頭之前,盡快完事。”
霍瑤瑤撅著小嘴嘟囔道:“可……可我剛找著舒服勁兒,里頭的筋兒都麻了,
我再動會兒不行麼?”
“等風險過去,我躺在下面,隨便你當馬騎。”南宮星微微一笑,攬住她挺
身一翻,陽物仍深埋在牝戶里,轉而將她壓在身下。
她心慌氣短,擡手扶著他的胸口道:“主子,你……你要是快發狂,趕緊告
訴我一聲,我……我臨時想辦法。”
“你這就開始想吧,免得臨時抱佛腳來不及。”南宮星粗喘說道,擡起她細
長小腿往臂彎一架,身子一低,將她壓到幾乎對折,腰臀不由自主擡高,股心洞
開。
他順勢長驅直入,龜頭狠狠一撞,頂得花芯都內凹了半寸。
霍瑤瑤哎喲一聲,翹在兩邊的腳繃得筆直,忙告饒道:“主子慢點……別這
麼深,你……你快給我頂透心啦……”
但南宮星已經按捺不住,他伸手握住她嬌俏雙乳,勁瘦臀部向後一拉,便又
狠狠壓下,彎刀似的肉棒將粉嫩花徑撐得赤圓,蜜汁都被擠了出來。
霍瑤瑤看他神情漸漸有異,不敢怠慢,一邊咬牙承歡,一邊急匆匆擡手撫摸
著他汗濕面頰,化用先前溫柔語調,試圖撿回迷魂法殘余效果。
可南宮星那根寶貝是在太過厲害,出入快速兇猛,龜頭粗大堅硬,微微上翹,
一路碾過的嫩肉酸軟欲化,撞上花芯又癢又麻,還時而涼時而熱,絲絲縷縷跟小
蟲爬過一樣,美得她肉筋一個勁兒的縮,屁股一個勁兒的夾,小乳好似要長大般
的漲,好不容易想出的話轉眼就被嬌喘呻吟沖得七零八落斷斷續續,不成章法,
自然也沒了什麼效力。
“主人……主人你冷靜點……啊……慢點……啊啊……嗚……你再這麼……
我……我哭給你看了啊……”攝心的法子一時間用不出來,霍瑤瑤轉而做出可憐
樣子撒嬌求饒,眼里熟練無比擠出幾滴淚來,梨花帶雨望著他。
“瑤瑤……我得快些,不然……要忍不住了。”南宮星皺眉將她雙腿抱到一
起,斜側一搭,挪動膝蓋換個位置繼續猛沖。
細長雙腿並攏,腿窩那水津津的蜜縫自然也跟著緊了幾分,不僅他那根肉龍
被裹得啾啾作響舒暢無比,霍瑤瑤的屄芯嫩肉也被摩擦得更加激烈,一股股說不
出的滋味湧向腦海,轉眼數百下夯來,雙手攥著床單嗚咽一聲,漾開一片春水。
泄身之中,小牝更緊,肉渦將陽莖層層纏絞,但陰水津津潺潺,濕滑如油,
反比先前肏得更加順暢。
霍瑤瑤這才知道為何換了其他人今晚必定要糟,其他人上來不磨蹭,等被這
大肉釘子釘在床上,那就大事去矣,什麼應變法子也休想使得出來,只剩下腰酸
腿軟吱哇亂叫泄得恨不得尿在床上的份。
她這會兒就被日得連尿眼兒都酸沈沈的,不一個勁兒憋著似的往里夾,總覺
著就要漏出去。
“主子,你……你言而無信啊……”望著桌上快要燒完的蠟燭,霍瑤瑤已喊
得口幹舌燥,軟軟道,“你說你得快些……可……可這都……都多久了……怎麼
……還沒個完吶。”
今晚她算是學到了,原來再怎麼強的快活,時間一久,也會變成折磨。
南宮星喘著粗氣,沒有答話。他已用上全部心神來控制瀕臨崩壞的界限,身
體此刻相當於交給了本能。
而男人的本能,其實與野獸並無多大差別。
那細嫩的屄縫又滑又緊,那小巧的牝戶又嘬又吸,一聲聲嬌吟在耳,一股股
汗香在鼻,兩團俏乳在手,兩只秀足在肩,那繃緊的壯碩雄軀,自然只剩下猛烈
擺動,狂突猛刺的念頭。
霍瑤瑤的嬌軀仍在不知死活地拱聳迎合,但她的腦子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妙。
“主子……你……你還清醒麼?”
“你、你別不說話啊……”她慌了神,估摸一下自己都快被日夠半個時辰,
他還不見要出精的征兆,這麼下去,不快活死也要累死,至少是一場陰虧,三天
下不來床。
“不行……主子你這麼著不行,我……啊、嗯嗯……我……可要自救了……
你……你別怪我啊。”她絮絮叨叨鋪墊幾句,趁著自己屄心子那股渾身發軟的酸
勁兒剛剛過去,下頭已經被肏得有些發麻,深吸口氣,雙腳一擡,猛一挺身,把
已經不吭聲的南宮星蹬了個仰面朝天。
龜頭從濕漉漉的小肉洞里拔塞子一樣飛了出去,發出噗呲一聲。
“都腫啦……”霍瑤瑤垂手摸一把,水淋淋和尿了似的,心想這麼不是辦法,
急忙手腳並用先往床邊爬去。
別的不說,下去先喝幾口水,不然渴死在床上,才真叫笑話。
“主子,我不是不幹啊,我喝口水,我喝幾口水咱們再繼續……啊!呀啊啊
——”
她一只腳才踩在地上,另一只小腿就被南宮星火燙的巴掌忽然握住,猛地一
拽扯了回去。
“饒命饒命……主子饒命!”霍瑤瑤雙足亂蹬,急忙去夠自己衣服,摸出一
根細小毒針,反手刺進南宮星肩頭,心想等他毒發沒了勁兒,再給他餵解藥下去。
只可惜,南宮星身負農皇珠,大搜魂針都奈何不了他,何況霍瑤瑤這自己調
配的毒物。
他肩頭刺痛,兇性更盛,雙手上下一分將霍瑤瑤赤條條的身子按住,一手卡
著後頸讓她擡不起頭,一手按住腰肢讓她挺不起身,伏低一挺,昂揚肉矛便又挑
入臀溝,鉆回到暖濕緊嫩的小牝中。
霍瑤瑤手拍腳蹬,卻再也掙紮不開,心里一涼,叫了聲糟。
這下,她這小狐貍可要被人割了八條尾巴做毛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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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F-724】
那當然只是戲謔逗弄的玩笑,而且,浦傑進去後,孟沁瑤就伸手別上了門。
也算是鎖住了他所有無聊的妄想。
幸好,妄想之外,還有雖然不如夢想那麼美好,但依然足夠誘人沈醉的曼妙
現實。
沒有二,至少還有一加一。
孟沁瑤的目的性和行動力的確令人吃驚,浦傑繞到床頭坐下抱住她的時候,
就瞥見了床頭櫃上她應該是剛剛才吃過的葉酸和多功能複合維生素,另外還有一
瓶滿是外語的,一眼看不出是什麼東西,不過從瓶身貼紙上那個一臉幸福模樣的
金發孕婦,也大致能猜出和什麼有關。
“需要吃這麼多東西補充嗎?”浦傑摟住她翻到床上,好奇地問,“你不是
一直都挺健康的。”
孟沁瑤瞇起眼睛上下撫摸著他健碩的肌肉,輕聲回答:“我的確挺健康,這
周我才做了檢查,我的一切功能都沒問題,這些藥片,不過是讓我變得更好,更
容易接受一個將要到來的寶寶。”
他就知道她多半已經去檢查過身體來確保問題不出在她身上,她來提高自己
受孕的可能性,剩下的,就全看他這一邊。
就像兩人從相識以來的感情經歷,她一直都是打開得更早,更大,更深的那
一方。
“辛苦了……”他呢喃著伏下去,手掌鉆入薄薄的空調被,然後,有點意外
地觸摸到一片沒有任何遮蔽的光滑溫膩,“呃……這麼快?”
“我不想穿著彤彤的衣服等你。而我今天來得急,忘了帶換的,也沒想到你
家的烘幹機竟然需要兩個小時……害得我連內衣都沒得穿。”她的呼吸變得急促
起來,輕咬了一口他的耳朵,呢喃道,“不過沒關系吧,早晚,也是要被你脫掉
的,不是麼。”
“沒錯。”他笑了起來,也鉆進了被子里。
被子的罩面是很光滑的緞子,而下面覆蓋著的,是比那緞面還要光滑的赤裸
嬌軀。
他伸出手臂,鉆過她脖子下,勾起抱住她的後腦,貪婪地將她吻住,另一支
手則馬不停蹄,沿著光滑的脊背一路摸索下去,覆蓋上緊湊上翹的美妙臀丘,一
把握住。
“唔……”孟沁瑤閉上眼睛,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高挺的鼻梁下像是被擠
出了多余空氣一樣,呼吸變得短促。
她的舌尖回應得很急,柔軟的紅唇主動用力,把他的舌頭嘬進自己口中,旋
轉,吮吸。
浦傑飛快亢奮到極點,堅硬的陰莖棍子一樣橫進了她的腿間。
她略微瑟縮了一下,但馬上就擡起一只腳搭過他的腰,主動把最嬌嫩柔軟的
部位向著他的兇器迎湊過去。
嬌小柔軟的小陰唇,像沾了唾液的嘴,貼在龜頭上前後摩擦。
一墻之隔的地方,方彤彤正躺著休息,也許是準備睡了,也許是等著接力,
即使看不見她也聽不見她,但她的影響力卻依舊能穿越那堅硬的墻壁。
浦傑扶著自己硬到發痛的肉棒緩緩送入,才一開始小幅度的抽送,就感覺到
了孟沁瑤今晚的不同。
她比平時更加積極,更加主動,簡直就像是在和誰比賽一樣,用靈活火熱光
滑的身體牢牢地纏繞住他,推擠,壓榨,親吻,吸吮。
她還比平時更加敏感,也不知道是吃的那些備孕用品在起作用,還是在充滿
方彤彤氣息的房屋中霸占住浦傑這件事讓她格外興奮,她變得好像熱帶雨林中彌
漫的空氣,黏膩,潮濕,仿佛握住一擠,就會淅淅瀝瀝滴答滿地。
而最明顯的意外,就是她絲毫沒有克制自己的聲音。
在她的家里,那上下兩層的豪華複式中,明明沒有任何人能聽到的地方,她
經常咬著下唇忍耐,眉心微蹙,讓他盡情欣賞她在那時顯得既痛苦又快樂的模樣。
可此刻在這兒,她卻完全放棄了那種非常具有誘惑力的壓抑,明明更需要關
緊的時候,她卻選擇了把自己徹底打開,由內到外。
只不過,打開的名器,依然是銷魂緊窄的溫柔鄉。
浦傑從側躺換為俯臥,再到讓她從仰面迎合變成趴伏撅起,那仿佛無數吸盤
攀附在陰莖周遭,將龜頭摩擦到酸軟欲化的美妙滋味,都不曾有半點減弱。
幸好,快感是雙向的,他的喘息越來越急,孟沁瑤的叫聲,也跟著越來越大。
這還是她初次如此放縱自己的嗓音,纏雜進濃到化不開的嬌媚後,那呻吟也
變的迷人無比,不管是喚他的名字,表達承受不住的喜悅,還是單純的啊啊嗯嗯,
都仿佛性愛仙女奏起的天籟,從耳膜直抵龜頭,讓他更硬,更熱,更急迫。
“嗯、嗯……哼嗯——嗯啊、啊啊、哈啊啊……嗯啊啊啊啊——!”
伴著悠長的嬌呼,健美的裸體在浦傑的身下反弓出迷醉的弧度,恥骨在高潮
中下壓,深埋在腔道中的肉棒則杠桿一樣反向上翹,緊緊頂住膨脹的子宮口,仿
佛要把花芯擠開。
整條蜜壺,都跟著開始了猶如在吮吸骨髓一樣的收縮律動。
當第一次深邃如漩渦般的顫動漸漸平複,浦傑有點懷疑,剛才孟沁瑤的聲音
會不會連樓下都能聽到。
不過就算聽到,他們也會以為是方彤彤吧,畢竟這個家的女主人,不管是在
鄰居的的印象中還是在實際的意義里,都沒有第二個人選。
這難道就是孟沁瑤徹底放開的原因嗎?
他望著她嫣紅的臉頰和更加嫣紅的唇瓣,一時間理不清楚。
至於之後,再次纏繞上來的腿已經在提醒他,沒有什麼思考的時間了。
根本等不及所謂的賢者時間慢慢過去,孟沁瑤趴在他的身上,一邊與他深邃
濕吻,丁香小舌攪拌著他的口腔,一邊用緊實而充滿彈力的美腿輕輕夾住他的老
二,嬌喘著上下滑弄。
浦傑想勸她別急,可馬上,她就順著他的嘴吻到側面,含住他的耳垂輕柔吮
吸,舌尖吐出一滑,鉆入他的耳廓,靈活地撩撥。
如果亟不可待會有這麼積極的挑逗,那麼沒有男人會舍得阻止。
他抱住她,反過來刺激她依然膨脹的乳房,依然發硬的乳頭,撫摸那汗濕後
顯得更加嬌嫩的雪白脊背。
就像是還嫌太慢,孟沁瑤魚兒一樣扭動著往下滑去,她親吻他的鎖骨,親吻
他結實的胸膛,生澀地含住他的乳頭,用舌尖飛快撩撥,小手抓住他還很滑溜的
肉棒,側身讓開位置用力套弄。
“唔嗯……”這種該享受的時候,男人就該舒展四肢乖乖躺好,把一切交給
自己信賴的姑娘。
不久,覺得在胸前盤桓夠久的孟沁瑤再次往下移動,舌尖沿著腹肌中央的凹
谷,左右搔弄著掠過。
當陰毛上上方傳來溫熱觸感中斷的信號時,浦傑下意識地將腿分到更開,微
微擡高臀部,擺出了等待的姿勢。
那柔軟的唇瓣,不負期望地輕輕吮住了已經重新開始充血的陰莖。
啾,啾,啾……孟沁瑤吮吸的如此用力,以至於每一次頭向上擡起,垂落的
長發間都發出清晰的淫聲。
龜頭下部被柔軟的舌頭不斷左右撫弄,很快,男性的象征就再次振作,填塞
在她長大的口中。
“你上來吧?”
看孟沁瑤松開口擡起頭,明亮濕潤的眼睛里露出渴望的神情,浦傑笑著說道。
她搖了搖頭,咬唇躺下,拉他的手。
他順勢而起,再次覆蓋在她充滿彈性健美修長的裸體上。繃緊了肌肉的小腿
立刻盤上他的腰,擡起臀部拱向他平伸的性器。
不用手去幫忙,堅硬的龜頭很快就感覺到濕滑的凹窩套了上來,他向前一頂,
耳邊就又聽到了她充滿喜悅的嬌鳴。
這次他們沒有再變換姿勢,浦傑瞄了一眼時間,決定不再拖延,抱緊她逐漸
加快速度,在她長腿構築的環中,威猛無比地突刺。
她被刺軟了腿,刺軟了腰,刺濕了渾身的肌膚,刺濕了在快感中不住抽搐的
蜜道。
如他所願,敏感的孟沁瑤很快就泄得一塌糊塗,高潮的愉悅尖叫,不到十分
鐘就響起了兩次。
而她的名器也的確當之無愧,有快感的情況就能讓男人被吸纏到渾身發麻,
高潮一來,就瞬間化為榨取精液的魔窟,仿佛恨不得把他整個人都吞噬吸納進去。
當她第三次高潮更加強烈的到來時,浦傑也到達了極限,一沈身將她緊緊壓
住,胸肌碾磨著隨喘息起伏的乳球,恥骨貼在一起,沖著一片汪洋深處的子宮,
激烈地噴射。
等甜美的余韻漸漸平息,他拿過紙巾幫兩人輕柔擦拭打理,從側面擁抱住她,
進行能明顯增進親密關系的後戲。
沒想到,孟沁瑤輕喘了一會兒後,一側身,細長的手指又纏上了他的小兄弟。
“我還要。”
“呃……好。”
直到快十一點半,浦傑才輕手輕腳離開房間,望一眼已經疲倦睡熟的孟沁瑤,
有點緊張地關上屋門,打開了另一邊的臥室。
他發現,一加一的模式,遠比他此前想象的要困難。
女人那微妙的嫉妒心,容易導致一些不可控的變化,比如,先一步的孟沁瑤
就完全放棄了任何主動行為,把全部的體力都用來被動接受和消化那令人眩暈的
甜美沖擊。
這無疑大大加強了她應對的耐力,讓浦傑比自己估計的晚了足足快四十分鐘
才順利脫身。
在門外默默祈禱了兩句,他才走進去,看向昏黃臺燈照耀的床上。
然後,他就失望地嘆了口氣。
方彤彤背對門口側躺著,被子拉高到脖子那里,看樣子,已經睡著。
有點不甘心,他走到床邊彎腰探頭,看著她閉上的眼睛,輕輕叫了一聲:
“彤彤。”
“幹嘛?”她的唇角浮現一絲微笑,閉著眼睛開口回答。
“你沒睡啊……”他也笑了起來,連忙蹬掉拖鞋爬上去。
她吃吃笑著一翻身就伸手抱住了他,“你還說,你還說,換你這麼聽著,你
睡得著啊?回頭你睡覺前我給你掛個耳機放片子,就放那種故意叫得大聲的,看
你睡不睡得著。”
“吃醋了?”他順勢被她壓在下面,擡頭吻她一口,輕喘著說。
“嗯,吃了好大一缸。”她笑瞇瞇把他一按,舔了舔嘴唇,“你還有勁兒嗎?
還有勁兒,我就不接著吃醋,換成吃你,不然……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不患寡而
患不均。”
“有勁兒,我保證渾身上下都是勁兒。”他笑著伸出手,先在最飽滿最有彈
性的地方試了試力氣。
行,沒白進化出一身腱子肉,管用。
她抓住他的手,咬著嘴唇往下扯去,從柔軟飽滿的蜜色乳房,轉移到已經發
出溫熱濕氣的羞澀花園,酥聲道:“先說好,你這次累著了,我可不心疼。”
“放心,這次,我就是累死也心甘情願。”
當然,浦傑沒有累死。方彤彤也舍不得他真累著,等到情意綿綿你來我往的
火熱勁頭一起來,她就主動換去了出力氣的位置。
“她是不是也舔你這兒來著?”唇瓣貼著還發硬的小乳頭,她擡眼望著他,
含含糊糊地發問。
“嗯。”
“這下我算是和孟姐間接接吻了嘿……”她皺皺鼻頭,白白的小牙一合,往
他胸前咬了一口,“還是我吃她唾沫。”
“我擦了。”他趕忙澄清,“濕巾擦的。”
“都擦了?”她垂手握住他小兄弟的腦袋,塗紅的指甲充滿威脅意味地輕輕
刮著那光滑的表面。
“都擦了,我……還能帶著她留下的印子來找你啊。”他覺得有些愧疚,伸
手撫摸著她的耳垂,“彤彤,這樣就夠委屈你了。”
方彤彤換一邊乳頭又咬一口,瞪著他問:“你射了幾次啊?”
浦傑眨巴了一下眼,“三次。”
“你一晚上來六次不會住院吧?”她似笑非笑地問。
他立馬拍胸脯繃腹肌,“保證不會,八次十次都不成問題。”
“少來,那個你不成問題我成問題。你回頭再給我磨破嘍……”她笑著拍了
他一下,轉去下面,握住肉棒擡起,低頭親了一口皺巴巴的陰囊。
“彤彤,那邊可不能咬哈……”
“我偏咬。”她頂回一句,馬上用門牙從兩邊卡住了一顆蛋蛋,不過並未使
勁兒,而是用舌頭繞著睪丸畫圈。
她說到做到,不管吻到他的那個部分,都先或輕或重咬一口,龜頭睪丸會陰
這樣的地方嬌氣地方就只輕輕一啃,大腿肌肉腹股溝之類無關緊要的地方就稍微
用力來個紅紅的牙印。
知道她醋勁兒作祟,總要有個渠道發泄出來,而且當真不痛,浦傑也就不多
言語,只是靠在床頭望著她在那兒動作。
咬咬舔舔,親親嘬嘬,不一會兒,他下面那根棒子就被方彤彤弄得油光水滑,
鬥誌昂揚。
“彤彤,我忍不住了。來吧。”他坐起來,伸手抓住她胳膊,頗為渴望地說。
她笑瞇瞇伸手一推,讓他躺了回去,“行了,折騰倆鐘頭多,躺著吧你。家
里指望你呢,真累死我以後怎麼辦?”
嘴里脆生生說著,她那條蜜潤長腿擡起一邁,跨過了他的腰。
“你腹肌又結實了啊?”她扶著他的肚子故意捏了幾下,咬唇一笑,擡手把
散發往腦後一紮,小屁股貼著他的胯前後搖擺。
那沾了些蜜汁的細嫩陰唇,就像一雙柔軟的蝶翼,左右抱住陰莖的下側,按
摩似的滑動摩擦。
“興奮了,繃得。”他喘息著弓起背,伸手撫摸她魅人的乳房,那兩團緊湊
彈手的蜜球,仿佛能將他的手吸住,直至時間盡頭。
“不許摸。你累了,要好好休息,躺著。”她撲哧一笑,抓著他手壓在他自
己肚子上,依然不緊不慢前後扭動。
“彤彤……我不累。”浦傑趕忙申明,“勁兒還大著呢,真大著呢。”
“那也得我覺得你歇夠了才給摸。”她小嘴兒一撅,嬌嗔一哼,但話音未落,
那纖細柔韌的腰肢就像前一扭向後一擡,黏滑柔嫩的膣口已經將他硬漲的龜頭輕
輕含住。
“嗯嗯……”她呻吟一聲,稍微伏低上身,就這樣慢慢往後挪動臀部,嬌喘
著把他粗大的欲望之源一寸寸吞入。
“哈啊……”浦傑也舒暢的出了口氣,被她光滑火熱的嬌軀壓在下面,絲毫
不覺得重,而被吞入的龜頭周圍傳來美妙的包裹,一下一下夾著他最敏感的棱溝。
她不可能這麼快就高潮,那麼,她顯然是在自己用力。
“彤彤,正常……正常做就好。”他望著她咬緊的下唇,忍不住柔聲說,
“這樣太費勁了。”
“不費,這樣你射得快。”她瞇起眼睛,笑意在星星一樣的眸子里流動,
“不讓你射快點,我怎麼找齊那三次啊?難道真讓你熬夜幹我幹到明天起不來床
嗎?”
“我起不來……還是你起不來啊?”他喘息著笑問。
“誰起不來也不行……”她俯身吻住他的耳垂,柔軟的腰肢靈活地上下搖擺,
輕聲呢喃,“你要上班,我要做早飯,所以……咱們快點,你……可不許忍哦。”
浦傑上下撫摸著她的後背,隨著上下套弄的動作,背後的肌肉在皮膚下蠕動
出迷人的彈力,“不忍……不忍一下的話,你這麼用力夾,我……堅持不了多久
啊。”
“那就射咯。”她吃吃笑著,舌尖在他唇上魅惑地轉了一圈,主動鉆入他的
口中,堵住了他之後的話。
鼻尖碰在一起,口中含著她靈活的舌頭,胸膛和乳房緊緊貼合,蛇一樣的纖
腰扭動在腹肌上方,濕潤的粘膜纏繞著肉棒,嬌嫩的肌肉用力將他的分身鎖住,
這一刻起,浦傑的感官幾乎被方彤彤所占據。
他還是沒有完全聽話,當翹麻想著陰莖根部聚集的時候,他不由自主悄悄選
擇了忍耐。
他想再多摩擦她的內部一會兒。
他想陪她一起高潮。
他並沒有等太久。
“嗯……嗯嗚……”
當方彤彤嘬緊他的嘴唇,舌尖發涼,雙目緊閉的時候,他一挺身抱住了她的
臀尖,自下而上猛頂了幾十下最後沖刺,將她的高潮推向更高層次的同時,自己
也舒暢地噴射起來。
擁抱在一起喘息了幾分鐘,她扶著他的胸肌擡起屁股,連抽了幾張紙巾,把
兩人的下面都擦了擦,瞄了一眼濕漉漉的紙,扭頭咬了他乳頭一口,嬌嗔道:
“看看你,都交不上什麼公糧啦。”
浦傑臉上有點發燙,撓撓頭說:“稀是稀了點,還是有的吧?”
她下床去扔到衛生間,“下次丟硬幣,不讓她了。”
“你要裝大方……”
“我做東誒。”她一個飛撲把才坐起來的浦傑按回床上,往他身上一坐,
“不大方點,我倆先在客廳吵一架你就高興啦?”
“別,”他趕忙投降,“我隨便說說的。”
方彤彤抿唇一笑,小手攀上他的腰側,用力按揉,“好啦,不逗你了,給你
捏捏筋,松松皮,這樣就不累了吧?”
“我真不累,精神好著吶。”
她眼珠一轉,挪開屁股往旁邊一坐,纖細食指伸長,對準了軟下來的肉棒,
“哦,那你硬給我看。”
“彤彤,”他哭笑不得,“這才五分鐘不到吧?”
“你精神的時候三分鐘就能繼續折騰。”她一叉腰,伸出蜜玉雕成般的腳丫,
踩在他胸口,用腳趾夾著他的乳頭,笑吟吟說,“沒錯吧?”
“那不是有你幫忙麼……”他伸手撫摸著胸前的赤足,掌心心滿意足的追逐
腳踝下方延展出的柔潤曲線。
“給給給,愛摸讓你摸個夠。”方彤彤一翻身,趴在他身上,膝蓋撐著兩腳
一翹,送到他身前,自己弓腰低頭一張嘴,吮住了他那暫時還垂頭喪氣的命根子。
浦傑沒有繼續摸下去。
他抓著她的腳踝,一低頭,含住了她纖長優美的腳趾。
新鮮的刺激在別致的69式中循環流轉,急速升溫。
他騰出一只手,將兩根指頭刺入她腴軟多汁的蜜腔,一邊用力挖掘,一邊更
加激烈地吸吮著她的腳尖。
她含緊他已經充血的肉棒,盡力往口腔深處送去,收縮的喉嚨吸吮著龜頭的
尖端,讓他馬眼一陣酸軟。
他們保持著這樣省力的姿態,誰也沒有變換體位的打算。
浦傑的第二發公糧,就這麼交在了方彤彤的嘴里。
漱口回來後,她坐在床邊一邊用濕巾擦腳一邊嘟囔:“跟你說啊,你嘴角要
是長腳氣,可別賴到我頭上。”
“那你腳上長口腔潰瘍怎麼辦?”
“肯定賴你。”
和前兩次相比,第三的間隔比較長,方彤彤趴在他胸膛跟他聊起了天,小手
很隨意地撫弄著他的下體,看起來已經十分滿足。
或者說,她是真的不想浦傑再費勁折騰。
而俗話說,投桃報李,投之以木瓜,報之以瓊瑤,感覺到她實際行動中的體
貼,身為一個男人,浦傑理所當然要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回報,才對得起這份溺死
人的溫柔。
所以第三次,換成了他主動上陣,大展雄風……
等到兩間臥室的女人都香甜入睡,浦傑走進書房的時候,已經接近兩點。
如果不是超能力帶來的變化,光是睡眠不足這個問題就得讓他被淘空身體。
色字頭上一把刀,古人誠不我欺。
沒想到,讓浦傑嚇了一跳的還在後面。
星期六上午,孟沁瑤讓方彤彤開車跟她回了趟家,拿了幾身居家休閑的衣服,
和幾套換洗的內衣。
“以後沒意外的話,我應該會常來住的。”把這些東西擺進副臥衣櫃的時候,
孟沁瑤微笑著說,“不打擾吧?”
方彤彤靠在門框上看著她,笑著說:“怎麼會,一點都不打擾。”
浦傑在客廳沙發上坐著,感覺耳朵里隱隱約約聽到了空氣中似乎有刀劍相碰
的聲音。
火花四濺。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7-28 13:49
標題:
竊玉 (40)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7-27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另有《都市偷香賊》第十一集已於阿米巴星球發布。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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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見紅
霍瑤瑤急出一腦門的汗,雙手撐著床板使出吃奶的力氣,可背後的南宮星好
似一個碩大銅像,硬邦邦沈甸甸往下壓著,她哪里撐得起來。
再說那火熱的陽具還一個勁兒在她花芯兒里猛頂亂戳,尖頭上一股一股冒涼
氣,搔得她三五十下就要小泄一回,幾百下就得大泄一遭。女子不比男人,情潮
到頂後雖也會通體緊繃渾身使勁兒,但力道不是向外,而是內收,順勢蜷成一團
還成,想借那股勁兒跑出去,可沒多少指望。
聽著背後呼哧呼哧吐沫種驢一樣的喘息,霍瑤瑤知道自家主子這會兒腦子已
經不行了,文曲把心魔結合到情欲之中,這就是換個老方丈說不定都得在小沙彌
屁股後頭舔嘴巴,南宮星個色胚風流種,豈能抵擋得住。
“嗚……主子……你真……真要美殺我……了……”
霍瑤瑤身量嬌小,整個白里透紅的裸體都被南宮星覆蓋在下面,一番兇狠抽
送,淫泉汩汩不絕,大浪小浪交替拍岸,她腿兒一挺,只覺花心肉瞬間酸透,快
活得咬住床單翻了白眼。
粗大龜頭仍不停氣,塞子一樣猛抽狠送,她嗚嗚哽咽,心道糟糕至極,下頭
跟被戳透了似的,仿佛連胎宮里的漿子都要被活活肏出來。
自救……自己救自己……走江湖這麼久了,不能總指望別人。上次花落塵的
事兒天上掉下個碧姑娘,估計已經把好運氣用光。
從選了南宮星這個靠山,霍瑤瑤一有機會就旁敲側擊打聽,她對主子背後的
秘密興趣不大,深知腦子里裝的東西越多從脖子上滾下去的可能越大這個道理,
她主要關心的,就是他興趣喜好,生活起居,有沒有什麼怪癖之類。
知己知彼,才能貼心體意。
所以早先她就對南宮星運功過度可能的副作用有所了解。
不過那時她聽雍素錦說,這副作用不過是情欲亢進特別能“幹”而已,真沒
合適的姑娘在旁,他和五姑娘相親相愛一番拖延拖延也不是難事。
幸好當時打聽了,女兒家一起躺在床上說起這樣的事,總會多問幾句,雍素
錦又百無禁忌,讓她知道的小道消息,便著實不少。
其中就有救命的招。
雖說沒有陰陽交泰那麼有效,但只要泄欲,應該就能一點點壓住心魔。
霍瑤瑤閉上眼咬住下唇,心里還在掙紮。是,那招雍素錦用得,唐昕用得,
大家都是一樣跑茅廁的,沒道理她就用不得。
可僅僅是想象一下此刻肚子里那根又長又粗的東西換個洞鉆的樣子,她就渾
身發麻直打哆嗦。
不成的吧?
這真容得下?
一不小心,這輩子是不是就憋不住大啦?
她正天人交戰內心掙紮著,熾熱中透著涼氣的冰火妖棍突地一頂,未再抽出,
抵著花心就像要把她小牝挑得外緊內松似的猛跳了幾下。
早就酥軟如泥的深處凹窩初嘗陽精,當即激動地一邊高潮,一邊把十幾年積
蓄噗滋噗滋吐成了滑溜溜的淫蜜。
這一陣快活勁兒實在來得太猛,霍瑤瑤都還沒來得及慶幸終於完事,眼前就
一陣發白,什麼也想不了了。
不知多久,飛上天宮見了見王母娘娘的三魂六魄才算是勉強歸位。
但並不是因為她休息過去,而是股間那寸許銷魂洞,又被奸得嘰嘰啾啾,猶
如赤腳踩著爛泥塘子跳舞,不摸也知道淫汁必定泛濫成災。
被快活送上天,又被快活拽下來,霍瑤瑤狠狠咬了自己手背一口,靠痛楚讓
心神清醒幾分。
得行動了。
再不動,她整個人都要被肏化成水流滿地,死於馬下風。
恰好這次醒過神來,她發現自己兩條細長的腿兒已經被南宮星大大分開,撇
在兩邊,雖說這麼被壓著胯有點拉筋,但姿態倒是方便她自救,只要能找準機會,
脫出之後迅速提腰沈胯,屄眼就能換個角度對著床板,關門打烊。
到時候南宮星心智不清肯定見縫插針……不對不對,見臼下杵,她就能李代
桃僵……不對不對,肛代屄漿。
大腿夾不好,她就不信換成更小的洞她還能失手。
來吧,咬咬牙,動手吧,不能再猶豫了,以後哪怕一輩子守著茅廁活,也好
過光著屁股大腿中間流著清湯去見閻王爺啊。
這判官問一句來者何人,怎麼死的。
她豈不是羞煞個鬼?
打定主意,霍瑤瑤趁著又一次泄身,將雙臂一縮,折疊在胸前壓住,稍微墊
高一些上身,張在兩側的腿微微收小角度,先小幅度擺胯迎湊,半寸半寸悄悄拉
開距離。
南宮星動作幅度極大,龜頭每次都把肉穴里的嫩褶子篦頭一樣狠狠梳個通透,
她蜷著身子挪了四、五次,瞅準機會,趁他外抽,急忙往前一挺。
噗的一聲輕響,那個把她沖得死去活來的大肉塞子,總算是脫了出去。
知道慢上一霎那玩意就要大鳥歸巢,霍瑤瑤一橫心,抱著不成功便成人幹的
決意,一松屁股,沈偏寸余。
果然如她所料,那跟泥鰍一樣滑不留手的碩大雞巴仍按原路頂回,直接撞偏,
貼著她屁股溝子抹了過去。
小屁眼兒外被那猙獰肉柱蹭了一下,霍瑤瑤緊張地攥緊床單,拼命放松下體,
唯恐後竅夾得太緊擋住了他,讓他出力抱起她繼續,真到那個地步,可就回天乏
術了。
南宮星喘息著單手撐住身軀,五指一攥,握著陽具往下壓去。
發覺龜頭的尖兒挪到了肛肉附近,霍瑤瑤咬緊牙關,保險起見,主動往後聳
了下臀。
他正被獸欲徹底支配,龜頭一緊,覺得被個小眼兒緊緊咂住,立刻低喘一聲,
挺身猛刺。
“啊——!啊哈……嗚嗚嗚……”霍瑤瑤昂頭一聲哀鳴,兩邊張開的小腿一
通亂晃,雙手都快把床單揪爛。
處子陰戶沒吃到的虧,一下子在腚眼里連本帶利全還了回去。
“疼……主子……疼……輕……輕點……輕點啊……嗚嗚……”她在床單上
蹭蹭眼淚,哆嗦著央求。
她這下算是對雍素錦和唐昕徹底服了氣,拿這邊伺候南宮星還能說得輕描淡
寫就跟不過是倒吞了一泡屎進去一樣。
她怎麼覺得,自己就像在山里解手,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大春筍上呢。
別說不覺得快活,連前頭積蓄下的滋味都被疼得跑了個幹凈,真是菊開淫念
散。
後庭花與天生就是用於此道的牝戶畢竟不同,最緊窄銷魂的,便是那一輪菊
蕾,雖說他天生本錢豐厚,入內也能嘗到腸壁包裹的舒爽,深處還是不如屄肉泄
身時候一起絞纏上來的快活。
所以南宮星非但沒有輕點,反而起落幅度更大,那大蘑菇每次都生生帶著屁
眼快要外翻,才重新刺入。
哼哼唧唧哀叫告饒,咬牙硬挺了不知多久,霍瑤瑤大半個屁股都發了麻,才
總算是漸漸適應了嫩腸子里撐來磨去的奇妙感覺,脹痛也漸漸消失。
但緊接著,又有些擦痛。
她沒有唐昕那天賦異稟能自產淫油的一口好肛,之前全靠陽具上沾染掛著的
愛蜜潤滑,這會兒幹得久了,漸漸幹涸。
她深知自己的小屁眼里頭可比不得南宮星的鐵棒那麼耐磨,等他覺得不舒服,
她腸子怕是都已經削薄了一層。
深吸口氣,霍瑤瑤再次掙紮自救。她一邊挨著把屁股慢慢撅起,稍微撐出一
個空間,一邊垂手進到腿間,摸索著摳進自己濕漉漉的屄芯,兩根修長指頭攪和
一下,染上一大片黏乎乎的汁兒,跟著擦屁股一樣拱背探肩,聽著那噗噗猛肏的
淫聲,急忙把新鮮滑手的愛蜜兩指一夾抹在陽莖上。
連著抹了四次,小屁眼里總算好受了些,可前面井口卻被她采幹了水。
心知不一會兒就還得再添油,她身子被壓得動彈不了借不到外援,全指望那
口嫩屄自力更生,趕忙哼哼哎哎倆指頭尖兒撚住蚌珠似的陰核,飛快撥弄。
這一動,鉆心搔癢順著腹筋兒噌噌往上躥,跟屁股溝子里漲的又酸又麻那股
子滋味混到一起,竟莫名舒服得不行,她按著才揉了十幾圈,身子就一個激靈,
嘴里冒出一串嬌聲,“嗯嗯……哼嗯嗯……”
找到自得其樂的法子,霍瑤瑤趕緊拱著換了個姿勢,倆腿跪撐起來,聳著被
拍紅的小圓屁股讓南宮星繼續折騰,自己胸脯腦袋頂床板,倆胳膊齊上陣,一手
揉豆捏苞,搓得渾身發軟春泉再湧,另一手急忙挖進嫩肉渦兒里,把泌出來的汁
兒鬥轉星移,匆匆搬到後庭花外抹開。
如此掏南渠補北井,南水北調,總算是旱澇均衡,航道通暢。如此被淫弄一
刻有余,霍瑤瑤也漸漸再起了性,媚眼如絲嫩牝如泉,屁眼一緊,打著哆嗦泄了。
嘗到滋味,她心思靈活,便咬唇瞇眼試著扭腰夾臀,尋找更快活的勁頭,小
白蟲子一樣在南宮星下頭一拱一拱,還真叫她試出一個角度,油津津的大肉棒子
往里一戳,不僅脹痛幾乎沒了,腸子隔著肉壁好像還有個什麼地方被龜頭硬邦邦
一頂,登時就跟被人往胎宮口外塞了顆半熟楊梅似的,酸甜刺癢,舒服得膣口粉
肉都嘬住了她努力搬水的指頭。
隔了一層腸子,南宮星那在陽根上冷熱交替的真氣威力也少了八成,霍瑤瑤
這下松了口氣,嗯嗯啊啊享受一會兒,腳尖一蜷,舒舒服服丟了一泡。
不多時,背後一聲粗喘,油滑棒子噗嘰一下塞到最深,小屁眼外都感覺到陰
毛撓得刺癢,碩大的龜頭撐開腸子褶兒,一鼓一鼓,噴了一片進來。
霍瑤瑤長長籲了口氣,暗想總算又頂過去一關,明天就算拉白稀,保住小命
也值了。
感覺背後壓力少輕,她抽回手,瞄一眼指肚,好家夥,這一通折騰,濕漉漉
抹來抹去,給她手都泡皺了皮。而且指節上還粘著些血絲,她一縮屁眼,快活過
去,刺痛就又明顯起來,估計那肛口最初適應不來,還是被擦傷了幾處。
該落紅的地方稀里嘩啦流水不流血,不該落紅的地方出來硬頂了缸,她苦笑
著在床單上擦了幾下,無奈份量太少,怎麼也蹭不出人家新婦初嫁隔天門外掛的
白巾子上的點點梅花。
有點失望,她撅起嘴,覺得屁股里頭的棒子軟了一些,就往後輕輕頂了一肘
子,“主人,好了麼?好了就起來吧,你壓得我洗沒法洗,擦沒法擦,多臟啊…
…”
南宮星聽起來似乎恢複了不少,啞聲道:“瑤瑤,你……倒是挺機靈。”
霍瑤瑤頗為得意,笑道:“那是,不然別人叫我狐貍,還能因為我長得像狐
貍精啊?”
“勁頭快過去了,你再忍一忍,忍一忍。”南宮星低下頭,擡手掀開她頸後
青絲,溫柔一吻,輕吮著她出了不少汗的脖子,一點點吻向肩胛,舌尖勾畫,像
是在她後背寫字一樣。
霍瑤瑤呻吟一聲,不得不再次放松趴下,嗓子眼里快要冒煙兒,只好舔了舔
手指上剩的淫汁,覺得屁眼的大肉蘑菇塞子又一挺一挺漲了起來,心道不知這口
水到底啥時候能喝進嘴里,可別破天荒成了全江湖第一個渴死在床上的姑娘才好。
知道文曲給自己悄悄種下的一身戾氣全仗著霍瑤瑤應變妥當才沒有惹下大亂
子,南宮星心中感激,見她香汗淋漓,背後雪肌都潤得晶瑩剔透,水珠倒映燭光,
便趁著肉龜鉆洞情欲有了出口,心智漸漸清明,擡手使出上乘內功,淩空一抓,
將茶壺無聲無息吸了過來。
他自己先喝了一口,接著交到霍瑤瑤手上,將她攔腰一抱,變成撅著小屁股
坐在他懷中的姿勢,一邊托住臀尖上下套弄,一邊道:“你喝些水吧,這一晚當
真辛苦你了。”
“主子知道就好。”霍瑤瑤覺得有些擦痛,扭扭腰換了個舒服位置,急忙拎
起茶壺對嘴含住,咕咚咕咚猛灌了深深一氣下去,心想總算是把下頭那張嘴流的
口水補了回來。
“要抹些燈油麼?你這後竅太緊,又快磨幹了。”
“不要不要,唐門用的都是哈喇子油,那、那邊本來就臭,你再抹這個上去,
不得臭死個人。到時候都分不清是我臭還是油臭,不要不要,絕對不要。”她放
下茶壺,靠著他往後一仰,倆白嫩腳丫向兩邊一蹬,張開細細大腿,垂手繼續玩
豆,嬌喘道,“我還是把自己的東西塗上去吧,臭也比那破哈喇子油好聞。”
尋常交歡的節律並不能消減心中的戾氣,南宮星手掌一抄,按在她大腿根中
央幫忙揉了幾十下,一股蜜汁抹滑了陽具,便深吸口氣,柔聲道:“瑤瑤,我又
要來了。”
霍瑤瑤急忙踩穩床,雙手扶著膝蓋擺出低腰馬步,腹筋一繃狠狠勒緊了下面
的肉。
這兩人陰上陽下,都使出了渾身力氣,一番乾坤大戰,殺得床板吱嘎作響。
霍瑤瑤後力不濟,等到腰酸腿麻,便又趴在床上,撅成了個香艷肉丘,挺著
綻開肛花任他抽插。
一大壺涼茶喝得精光,屁眼里先後咽了三管兒濃精,她趴在床上,覺得渾身
上下每一根骨頭都在發軟,眼前看東西都隱隱發虛,暗想幸虧換了旱道,這要是
小牝經此一難,非得被日脫了陰撒一床淫水不可。
到了此刻,南宮星身上戾氣已平,心神清明,端水過來洗了巾子,將她抱起,
里里外外溫柔擦拭一番,連綿深吻,吮舌咂唇,繾綣無限。
霍瑤瑤這下美得小腳都蜷了尖兒,撲嗵嗵亂跳的那顆芳心,總算是被人捧著
放進了蜜窩窩里,甜得渾身舒暢。
如此耳鬢廝磨,正經情人般親吻撫摸良久,南宮星將她抱起,單手抽掉濕漉
漉的上層單子,添燈油換新蠟,把她粉瑩瑩嬌軀明晃晃一照,拿來瘡藥,輕輕扒
開一片通紅的臀肉,找到那幾處擦破了的皮,將藥膏仔細塗上。
霍瑤瑤由里到外都被他看了個透,加上本也不太知羞,望著他道:“主子,
你……聞聞自己那活兒了沒?臭不臭啊?”
南宮星笑道:“直接洗了,聞它作甚。”
她眼珠骨碌碌來回打轉,靈動不定,“我……我把你寶貝引到屙屎的地方里
去,提前也沒洗洗啥的,你……你可別嫌我啊。”
“你這是舍身救我,我感激還來不及。”南宮星笑著將她一摟,輕啄唇瓣,
戲謔道,“傳聞南洋濱海有奇果,通體生刺,剖之臭不可聞,然而嘗到口中,卻
甜香溫膩,美味至極。你既然這般美味,臭不臭的,又有何妨。”
可女人聽男人說話,總會揪住其中一段,霍瑤瑤當即苦著臉道:“真的臭不
可聞啊?”
南宮星哈哈一笑,索性將她小嘴一堵,不再給她羅唣。
獸性戾氣已去,剩余陽燥之氣,便簡單許多,南宮星給霍瑤瑤推宮活血,口
舌渡氣,等她精氣神都好轉許多,把她溫柔壓在身下,自唇開始寸寸肌膚親遍,
將她舔吮得嬌喘咻咻春水潺潺,一張牝口滿是饞涎,魚嘴兒般開合。他這才俯身
而上,火熱陽具投入蜜壺,款款抽送,不過百余合,就讓她舌尖發涼,眸光水媚,
聲聲嬌鳴泄了身子。
至此,春閨情濃,總算到了南宮星把控掌握的狀況之中,霍瑤瑤再無還手之
力,索性放空心神,徹底交給了他,只覺輕盈嬌軀在他一次次挺動拋送之中越飛
越高,越飛越高,恍如羽化登仙,漸漸發白,最後,就這樣唇角帶著一絲甜美微
笑,酣然睡去……
八尾狐貍戰功累累,抱著被子自入好夢。
南宮星險些惹下追悔莫及的禍事,哪里還闔得上眼。他將霍瑤瑤伸在被子外
的雪白大腿放進被里,細細掖好,輕嘆一聲,提上褻褲,赤著上身負手立在窗邊,
望著夜空濃雲遮月,神情肅穆,直至東方魚肚泛白,雞啼陣陣,才上床閉眼梢歇
片刻。
霍瑤瑤被折騰了大半宿,當初嘲弄唐醉晚不練武身子羸弱,這會兒輪到自己
才知道根本不是強身健體就頂得住的,一口氣睡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瞪瞪讓一泡
尿給憋醒。
她之前都是跟姑娘同住,或者獨行,此刻人將醒未醒,摸下床找到繡鞋一踩,
趿拉著走去屋角,掀開馬桶蓋子坐下,倆手一捧面頰,嘩啦啦解放出來。
尿到一半,她皺眉揉了揉眼,定睛一看。
南宮星面前放著粥碗,筷子夾著幾根醬菜,正笑吟吟望著她。
“在你眼前也沒可丟的人,愛看看吧。”她嘟囔一句,自顧自尿完,麻巾一
擦,光溜溜走回床邊,一頭又紮回到被褥中去,“啊……好困。”
“瞇一會兒就起吧。”南宮星過來給她蓋好被子,柔聲道,“方才唐家捎口
信來,說紫萍醒了。但……狀況很不好,我得過去看看,我不放心把你自己留在
這兒。”
“嗚……人家還沒睡夠啊……”霍瑤瑤抓起被子蓋在腦袋上,“不能晚會兒
麼……”
“你在這里休息,我讓劍奴保護著你,也可以。”
她抓著被子角悶在下面哼唧了幾聲,一骨碌坐了起來,扭腰擺頭,倆小巧奶
子在胸口跟著搖來晃去,嚷嚷道:“我兜兒呢?你給我扔哪兒了?”
一通翻找穿戴整齊,霍瑤瑤專門去外面井口猛洗了幾把冰涼的臉,這才徹底
清醒過來,匆忙梳發戴飾,跟著南宮星離開住處。
院里院外來來去去都是官差衙役,看得她腿肚子直轉筋,走著走著就抱住了
南宮星的胳膊,貼在他身上不敢拉開半點距離。
知道四大劍奴合則威力無雙,分則實力平平,南宮星略一思忖,讓他們去將
唐醉晚接到唐昕那邊,把她倆一起看住。
“主人,文曲……應該就是紫芙吧?她都逃去後山了,咱們還需要這麼小心?”
“需要。”南宮星緩緩道,“是不是紫芙,還不知道。就算是,她的幫手,
她背後的勢力,和此次事件的主謀,也都還在。亂心燈被一把火燒了個幹凈,可
見對方心里,咱們已是眼中釘肉中刺,怎麼戒備,也不嫌過分。”
紫萍所在的院子,羅傲也在里面解毒療傷,大夫身上都背著嫌疑,讓門內二
進院落彌漫著緊繃的氣息。
武烈在王府本就沒什麼親信,此行的兩個隨侍還被雍素錦刺殺,在唐門他可
以說是孤家寡人,即便此刻名義上大權在握,可唐家人他指使不動,王府和公門
部下陽奉陰違,院中幾個捕快見到南宮星過來,才裝模作樣抖擻精神。
看他們神情,多半對武烈安排一個江湖草莽來將抓賊的一並管上,他們心中
都有不滿。
和所有看守簡單交談幾句,知道這邊昨夜沒有什麼異常,南宮星帶著霍瑤瑤
直奔里面而去。
看紫萍之前,他先去看了一眼羅傲。
羅傲受傷其實不重,主要是毒素入體較深,需要服藥慢慢清除。
“羅大人,氣色看上去好多了。”
羅傲躺在竹床上,眼皮微動,冷冷道:“若是查案,我已可以起身。只是五
公子不給我這個機會罷了。”
“羅大人如此盡心竭力,在下著實感動。”南宮星皮笑肉不笑道,“那如今
在下接管此事,羅大人可有什麼要提點一二的?”
羅傲瞥他一眼,冷笑道:“你從來到這里,就一直在盯著那個叫文曲的殺手
追查不休。”
南宮星點頭道:“不錯,那是讓玉捕頭受心劫控制出手殺死世子的罪魁禍首,
元兇首惡不揪出來,此事如何罷休?”
“文曲隸屬七星門,七星門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殺手組織。一個殺手,為
何會是元兇首惡?”羅傲不屑一笑,道,“若是你買兇殺人,我難道會只盯著殺
手抓,而不去找你麼?”
南宮星心中一凜,口中仍道:“可連殺手都捉不到,你又如何找到我?”
“你已在唐門。你在,就會有破綻。”
南宮星嗤笑道:“羅大人說得輕巧。我一介江湖布衣,你當然可以盯著來找
破綻。若雇殺手的是王孫貴胄,不將殺手這個人證揪出來,還能有什麼辦法?”
羅傲緩緩道:“他們都說你精明能幹……我看,也不過是個不通世情的莽夫。”
南宮星皺了皺眉,拉住要發作的霍瑤瑤,拱手道:“在下的確只是江湖草莽,
不如羅大人心思縝密,洞察人心,所以才特來請教,還望羅大人不吝賜教。”
“好,那,我問,你答。你說,世子為何要死?”
“因為王爺的位子只有一個。”
“買兇殺人者,為的是什麼?”
“那自然是虛懸以待的世子之位。”
“那如今他得手了麼?”
“沒有。”
“為何?”
“因為另外還有三位公子,有資格繼承王位。”
“你覺得那三位無辜公子,是否知道兄弟里就有罪魁禍首?”
“公子們皆是人中龍鳳,豈會如在下這般魯鈍。”
羅傲不再多言,淡淡道:“你若到此時還不知道辦法,我也幫不到你了。”
“在下並非不知公子之間的明爭暗鬥可以利用,只是如今居心叵測之人就在
其中,我若求助不當,湊巧投入兇手麾下呢?”
“你為何要求助?”羅傲不屑一笑,“難道你指望,王府的公子為了你的案
子,親手將兄弟投入大牢,在王爺面前落下個貪搶世子虛位的印象麼?”
“不求助,該當如何?”
羅傲斜瞥著他,眼中寒光閃動,輕聲道:“南宮星,你是習武的人,你身上
若有破綻,什麼時候最容易暴露出來?”
“那自然是……”
動手的時候。
不出手,就沒人能看出武功的破綻。
南宮星心中一震,緩緩道:“羅大人此前莫非就在用這個法子?”
羅傲淡淡道:“水下已經盡是漩渦,輕輕一攪,就是滔天大浪。水下到底有
什麼,掀開看看就自然清楚。如今,三公子不就把二哥親手送去養病了麼。”
南宮星沈聲道:“高手過招,在下武功低微,看不出破綻。”
“那就多看。實在笨得不可救藥,就趕緊去找五公子請辭,把位子還給我。”
羅傲冷冷道,“第一枚棋子已經到了困獸猶鬥的地步,時機錯過,便不會再來了。”
南宮星打了個哈哈,道:“這就只能等五公子開口下令了。羅大人,在下還
要去看一眼紫萍,少陪了。”
羅傲不再言語,等到兩人前後離開,才露出一絲冷笑,輕聲自語道:“看得
再多,只是盯著臉,又有何用?”
南宮星很想盯著紫萍的臉看看,可那張臉,已經快要沒有可以下視線的地方。
她靠坐在床邊竹椅上,滿臉被黃白膿液浸濕的紗布,只露出一雙淒楚眸子,
怔怔望著桌上茶壺,恍如已經失了魂的活死人。
“她醒來後,都做了什麼?”
聽到南宮星問話,旁邊已經好似驚弓之鳥的大夫忙一五一十道:“早晨醒來,
先是發了會兒狂,換藥後吃了些東西,屋角馬桶如廁了兩次,應是有大有小。喝
了水後,就呆呆坐在那兒,不言不語直到現在。”
霍瑤瑤打量一眼,小聲道:“主子,她……整張臉都沒了,恐怕……已經瘋
了吧?”
南宮星淡淡道:“我看未必。”
話音未落,他已向紫萍走去,問道:“大夫,方便拆掉繃帶,讓我看看她的
臉麼?”
“方便是方便……可,南宮少俠,她的臉,清創之後……實在是頗為嚇人啊。”
“不打緊,你只管拆了。瑤瑤,你若不願看,就去屏風後坐會兒。”
霍瑤瑤忙搖頭道:“別,我打定主意粘著你了,我坐你後面,閉上眼不看就
是。”
嘴上這麼說,等繃帶真拆開來,她還是忍不住好奇,瞇縫著眼睛瞅了一下。
結果,嚇得一個哆嗦,趕緊縮到了南宮星背後。
紫萍的臉上,還能算完好無損的,僅有那兩只眼睛而已。
淡黃色的藥膏味道刺鼻,清澄透明,隔著都能看到里面半邊先前受傷的臉露
出的肌肉紋理,隨著呼吸輕輕顫動。而另外半邊燒傷的,水泡都已挑破,黃色膿
痂層層疊疊,連眼睛都被擋得瞇起,好似戴了張醜陋至極的面具。
“能說話麼?”南宮星面無表情,緩緩問道。
大夫在旁答道:“勉強能說。”
“紫萍,我在問你。能說話麼?”
紫萍呆滯的眸子這才轉了一轉,落在南宮星的臉上,嘴唇幾乎全被削掉,牙
齦都露出許多,稍一開口,半邊面部肌肉的蠕動,都看得清清楚楚,恍如一只煉
獄中爬出的怪物。
“主子,奴婢……能這樣說話。”
“發生了什麼事?”
霍瑤瑤心中不忍,揪揪他的衣服,小聲道:“主人,她都這樣了……你就別
跟審犯人一樣文化了吧。”
南宮星點點頭,柔聲又問了一遍。
紫萍口唇艱難顫動,聲音沙啞纖細,緩緩將事情說了一遍。
她說她本在小憩,結果紫芙突然過來找她,說要告訴她一個秘密。她好奇聽
著,越聽心里越是迷糊,到最後渾渾噩噩,恍恍惚惚,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忘了自己是什麼人。
等回過神來,她才發現自己已經被捆住扔在桌下,而周圍,烈焰熊熊。她的
臉上還被塗了一層油,燒起的火將她生生痛醒。
她玩命打滾,到最後暈厥過去,也不知道臉上的火到底滅了沒有。
說到最後,紫萍擡起滿是燒傷疤痕的手,顫巍巍放在面前,輕聲道:“主子,
奴婢……奴婢不敢照鏡子。奴婢的臉……怕是已經沒了。奴婢……這條命,恐怕
也保不住了。只求……只求主子發發慈悲,為我……找到紫芙,問她一句,大家
……同為苦命的丫鬟,為何……要這麼對我……”
旁邊大夫急忙拿過一根棉線,引出頭伸到她眼角,一邊吸淚,一邊叮囑道:
“說了不能哭,一定得忍著,沖掉藥,爛了瘡,可就真沒命了。”
等跟著南宮星出來,那大夫嘆了口氣,低頭道:“少俠,紫萍……真的不知
還能活多久了。我看,要不要跟唐門的當家要點起效快的毒藥,給她……給她個
痛快點的了斷吧。”
南宮星皺眉道:“此話怎講?”
“火毒攻心,燙傷潰爛,她如今尋常坐著,體內都如火焚般痛苦,被燒了的
地方出不來汗,加上骨傷惡化,這……這十天半個月內要是死在老夫手下,傳出
去……著實有損醫名啊。”
霍瑤瑤怒道:“什麼話,你毒死她,反倒不損醫名?”
“醫者仁心,你們……你們難道就忍心看著她這樣一天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南宮星略一沈吟,道:“容我考量一下。”
霍瑤瑤跟出一段,不屑道:“那還請什麼毒藥幫忙,幹脆一刀砍了腦袋,痛
快得很,碗口大個疤,哢嚓,人就沒啦。這叫什麼醫生啊,杏林盟沒了,瞧瞧如
今,養出一堆牛鬼蛇神。”
南宮星沈吟不語,若有所思,忽然道:“瑤瑤,你從前四處行騙,有沒有遇
到什麼特別危險的情況?”
“那當然有……不是,主子,我也沒老四處瞎騙啊,瞧你說的,我真成下五
門的小賊了。”
“若你想騙的還沒騙到,舍得走麼?”
霍瑤瑤猶豫一下,正色道:“我一般會給自己畫條線,我覺得還不夠危險,
就再試試,覺得過線,就卷包袱跑。不過我這套坑坑一般平頭百姓可以,真以為
自己有八條尾巴成了精,就一下子被獵人上夾子套了個牢。要不是碧春姐姐從天
而降,我八成要被先奸後殺了。”
“我想也是。”南宮星微笑道,“能做的,她都做了,有機會破壞的,她豁
出去全破壞了。剩下的,她就是豁出命去,也起不到太大作用。興許,真是該走
的時候了。”
霍瑤瑤一頭霧水,皺眉道:“主子,你這是說誰呢啊?”
“文曲。”
“你知道她是誰啦?”
“還沒有十分把握。但有些事情,就像盤子里的饅頭包子。”南宮星緩緩道,
“盤子里放著八個饅頭一個包子,長得一模一樣,現在咱們吃了八個,都沒有餡
兒,你說,剩下那個,不是包子?”
“那怎麼還沒有十分把握呢,”霍瑤瑤咯咯笑道,“到了這一步,盤子里肯
定是包子啊。”
“萬一……咱們吃的時候,有人把包子換掉了呢?”南宮星嘆了口氣,“而
且有些事我還沒想通,雖有個猜測,但……我不太願意相信,人能對自己殘忍到
這種程度。先走吧,所幸,不管是後山還是剛才那座院子,她都不太容易再插手
唐門的事了。”
“主子,可咱們就是要抓文曲,先走……走去哪兒,幹什麼呀?”
“拜訪一下幾位公子。”南宮星沈聲道,“不管羅傲是敵是友,他說的話有
道理,真正的罪魁禍首明明已經來了,我還總盯著文曲這個馬前卒,未免太過小
家子氣。瑤瑤,以你的直覺,三、四、五這幾位公子,你最害怕誰?”
“那當然是四公子……”霍瑤瑤撇撇嘴,“他那個老婆武功也太嚇人,我師
父要有她一條腿的本事,我絕對學武不學這些亂七八糟的。”
“好,那咱們就先去看看四公子,隨便聊聊。”
沒想到,他們兩人剛走出幾步,旁邊就傳來一聲厲喝。
“南宮星!”喝聲中,玉若嫣飛身而至,面色紅潤,氣息竟都有些不穩,神
情凝重,目光顯得極為焦灼,但又在努力克制,不願顯露出來似的。
“玉捕頭,何事如此慌張?”
“跟我走,崔碧春上來找你,別人問她話,她一句不說!”
南宮星的臉色變了,當機立斷把霍瑤瑤往身後一背,提氣狂奔。
崔碧春之前一直跟雍素錦在一起,她受命守住雍素錦,就絕不會擅離,孤身
上山,必定是出了岔子。
不多時趕到山門,唐家高手嚴陣以待,連唐炫都遠遠盯著這邊石階,似在掠
陣。
崔碧春拄劍而立,面如金紙,唇有血痕,竟受了內傷似的。
“碧春!”南宮星心急如焚,放下霍瑤瑤便高高躍起,與玉若嫣一起落在崔
碧春面前,沈聲道,“出了什麼事?”
崔碧春身子一晃,哇的一聲吐了口血,顯然剛才一直是在強撐。
她擦去血跡,扶著南宮星的胳膊,顫聲道:“素錦……素錦……出事了!”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8-9 23:59
標題:
竊玉 (41)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8-3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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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素染
沙……沙……沙……
極輕的腳步聲,恍如飛蛾振翅,一點點逼近藏身之處。
雍素錦靜靜地背靠著樹站定,心中默默計數。
三步,兩步,一步,是時候了!
她猛一旋身,掌中發釵冷電般閃過,無聲無息刺入到來人頸側。
“呃……嘎……”那黑衣漢子的喉嚨里發出艱難的氣音,擡手想要掙紮著將
哨箭放出。
但雍素錦的纖秀手掌,已抹過他的肩頭,震碎他的肩骨,順勢奪下哨箭,擡
起一塞,捅進了他的嘴里。
腐泥之上,枯葉紛飛。
高大的身影倒下,一陣抽搐,便再也不動。
雍素錦扶著肋側,剛才發力那一下,牽扯到內傷,整片骨頭都在隱隱作痛。
一口腥澀含在嘴里,她抿了抿唇,硬是咽了下去,彎腰從屍身上搜出隨身零
碎,揣進懷中,屏息往山林深處走去。
從認識南宮星那小子開始,就一直流年不利,先是王府的叛徒,那個姓單的
老變態,害得她不得不自傷身軀,之後玉若嫣惹下大案,讓她不得不舍身犯險,
被武烈那個深藏不漏的高手追得狼狽無比。
而現下,情形比當初躲武烈的時候還要危險。
她拼盡全力送走崔碧春求援,代價則是自己差點當場被俘,做了那賊禿的階
下囚。
雍素錦從最初見面就不相信那個微嗔和尚。
一個真正的出家人,不該有那麼刻骨的恨意與如此明確的野心。
不過她那時以為,既然微嗔是天道的人,那目標應該也在唐門之中,不知道
是哪位公子,就沒放在心上。
不曾想,微嗔所率的這一支,竟是為了她來的。
或者說,是為了玉若嫣。
她與玉若嫣的關系在天道高層之中已經不是秘密。
這讓她憤恨而惱火——我雍素錦,堂堂血釵,竟被你們看成了威脅姐姐的工
具?
所以對方費盡心機找上來後,寥寥幾句,便當場談崩。
唐家堡周圍嚴出寬入,微嗔麾下的高手又大都身家清白,連日緩緩聚集,竟
有了二十多人。
要不是微嗔始終有心拉攏,一直想要讓雍素錦轉投到他手下,她鋌而走險的
脫身一擊,未必能夠奏效。
按著的肋骨,隱隱作痛的左腿,胸腹之間那一股熾烈的灼痛,三處傷,讓她
的逃亡步履維艱。
可她依然不慌張。
因為慌張沒有任何價值。
她引開了那些高手,多少留下了幾分保全青柳和寧兒的希望。她選擇的方向
是唐門所在的大山,為的就是給對方造成她去找南宮星求援的錯覺。
她已經把能做的都做到了極限。
剩下的,就是躲藏在這片廣闊荒蕪的後山中,聽天由命。
只不過,這個天,姓雍。
兩天,二十四個時辰,雍素錦沒有合眼片刻,只喝了些山溪水。她殺了五個
追來的高手,那些散開來搜捕她的,都已成了她的獵物。
她從不是甘於被撕咬的小羊羔。
她坐在樹下,蜷起腿,發釵上的血尚未幹涸,輕輕一滴,落在趾甲上,指肚
微微一推,塗勻。
望著那鮮艷的色澤,她微笑站起,繼續往高處走去。
她是血釵。
血釵雍素錦。
其實,過去的事情,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雖然年紀小,但實在太過刻骨銘心,沒有那深埋腦海的恨意,她也不會成為
如今令人聞風色變的女魔頭。
那一晚,姐姐擋住了她的眼睛。
但已經騰不出手,來堵住她的耳朵。
娘親絕望的哀求與痛苦的呻吟,時不時便會在她的夢中重現。
身為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仿佛天生便有著罪。
如果不能自保,下場就是那樣慘不忍睹。
她微微一笑,擡起發釵,橫在舌尖,輕輕橫舔過去。
血的味道充滿了口腔,骯臟,惡心,讓她想吐。
但她反而含住了發釵的前端,將最後一點殘血吮吸幹凈。
她一貫樂於逼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
那會讓她清楚地記住,自己是什麼樣的人,經歷過怎樣的事。
所以,其實,微嗔和尚的提議,並非沒有半點誘惑力。
她們雍氏一門的悲慘下場,罪過在誰?
在滿腔忠誠為國報效卻不小心站錯位置的魏宸將軍麼?
在明目張膽羅織罪名大興朋黨之爭打壓異己的奸臣麼?
在無恥下流趁火打劫將她家女眷羞辱並販賣的牢頭麼?
不。
微嗔說的沒有錯。
一切悲劇的源頭,只不過是因為當朝天子生性多疑,昏庸無能而已。
她真正的仇人,正坐在金鑾殿上,笑擁六宮粉黛,喜看群臣俯首。
“你甘心麼?”
不甘心又如何?
雍素錦哼了一聲,撥開長草,將自己的身形小心翼翼藏入蚊蟲飛舞的凹坑中,
閉上眼,決定小憩片刻。
微嗔的問題答案很明顯。
但她沒有興趣。
也許天下大亂之後,她很樂意殺進皇宮踩住那狗皇帝的胸口,拿狼牙棒捅進
他屁眼里讓他也體驗一下因他而受苦的人品嘗過的痛楚。
但如今世道安定,國泰民安,除了武林還有些許動蕩,並未有什麼大風大浪
出現。
她不願成為推波助瀾的手。
也許早上幾個月,她會被微嗔說動,成為天道走卒,奔波遊走,蟲蟻一樣啃
噬八方安寧。
現下,她卻覺得,能讓黎民百姓在平平常常的日子中不需擔驚受怕的好好生
活,比她個人的私仇,還是重要一些。
再說,能被她找到的小仇人,她也已經殺了個差不多,算起來第二該死的那
個,已由碧姑娘代勞。
龍庭天子,對她而言太遠了,遠到,恨意會模糊不清。
當然,這些都是細枝末節。
她毫不猶豫拒絕微嗔的主要原因,是她生來不吃威脅這一套。更何況,言語
間還透出要拿她威脅玉若嫣的意味。
若有機會,她定要在那和尚腦袋上捅出幾個血洞,算是替他開了戒疤。
閉目休憩片刻,雍素錦在心中盤點一番,覺得天道這個組織實在複雜得很。
她碰過的幾路人馬,所思所想皆不相同,彼此之間並無多少交集溝通。如此看來,
倒像是有個心思縝密的怪物,用各種手段網羅了理念不同的人,分別驅使。
想當王爺的和想謀反的都能同道為伍……嗯?她皺起眉,忽然想到,這兩個
目的,硬要說的話,未必就矛盾沖突。
為了搶個鎮南王世子位子就能投身天道與江湖組織勾結的家夥,誰敢保證沒
有更大的野心?王爺的座椅,還能舒服得過龍椅?
想了一會兒,雍素錦搖了搖頭,決定不再深思,等見了面,把這些都念叨給
南宮星,讓他去費這腦子吧。
想到這里,她唇角又泛起一絲苦笑。
她還有機會見到他麼?
總之,要先活下去。
在這片,危機四伏的山林中。
淺眠片刻,雍素錦被一聲輕響驚醒。
胸腹間的內傷好轉了些,微嗔的內功剛猛有余後續乏力,她盤腿略一活血,
松了口氣,輕手輕腳離開藏身之處,往聽到的聲音那邊包抄過去。
只有一個源頭,那麼仗著對附近地勢熟悉先發制人,才是最佳選擇。
運力緩緩蹬住樹幹,屐齒一身輕響,她已如離弦之箭飛射而出。
然而,那並非來襲的追兵,而是一只正在啄葉做窩的紅肚子山雞。
她順手一釵,擰斷雞脖子,此時饑渴交加,哪里還顧得許多,紅唇一就,便
在傷口上飲了一氣山雞血。
上次躲進林子里,還有余裕生火烤烤,這次來敵眾多,咬得比武烈還緊,她
不敢輕慢,便拎著山雞一邊拔毛,一邊聽聲辨位繼續往荒山深處摸索過去。
等差不多拔光一片,她雙手一撕,將山雞皮直接扯去,掏掉內臟,撕下結實
肉條,塞進嘴里,帶著血絲大嚼。
為了活下去,她肯做許多一般人不肯做的事,但不肯做許多一般人肯做的事。
吃了小半只生雞,她口中已經滿是腥臭的血味。
她丟掉剩下的殘軀,扶著樹,看著自己沾滿血的手,想著自己一定也沾滿血
的臉,喉頭一緊,險些嘔吐出來。
不過她不舍得。
這些吃下去的肉,能給她力量,和活下去的營養。
她把已經到喉頭的酸水硬是咽了回去,邁開步子,繼續沿山移動。
從一開始,她逃亡的目標就是唐門所占山頭後面的廣闊山林。
當時她只有兩個選擇,上山,或者下江。
江水湍急,她水性又不算太好,貿然下去,不知道要被帶去何處。
而鉆山這種事,她從在東南那邊躲避公門追捕時,就已輕車熟路。
就是不知道她假作往唐門內沖去的虛晃一槍,到底有了幾分作用。
在山下,雍素錦聽人說唐門後山里有不少人隱居。她還說這麼亂跑亂闖一番,
興許能遇到個世外高人,也算一段奇遇。
可惜兩天過去,見到的,都是敵人。
她知道,崔碧春八成能順利求援,所以她也在努力往唐門中堂所在山後繞去。
無奈這片山脈實在是連綿起伏,廣闊荒蕪。她又要躲避追擊,幾次變向之後,越
走越高,距離南宮星所在的位置,反倒又遠了一些。
她每次變向都留了如意樓內的暗記,當前也只能希望南宮星動作較快,能順
著記號一路追來……
呸呸呸,我這麼指望他做甚!雍素錦惱火地皺眉拍了自己腦袋一下,滿臉不
甘。
但走過一棵枯樹時,還是停下腳步,用發釵飛快劃了幾道。
如此又逃了一天有余,雍素錦再次遇到了追兵。
但讓她有些驚訝的是,那並非天道微嗔麾下的高手,而是穿著公門皂服的捕
快。
耳邊聽到遠處還有響動,她暗道一身不好,將包紮在肋下的布條緊了一緊,
忍著那股刺痛,悄悄靈貓般摸過去,探身而出一掌橫斬在那個捕快喉頭,旋即將
他腰帶一提,快步往安靜的方向離去。
消耗不少力氣把那俘虜拎出數里,爬上一個陡坡,看一眼崖下翻騰江水,雍
素錦冷哼一聲,扯下他腰帶綁住他的胳膊,正反幾個耳光將他抽醒,跟著一腳把
他踢下崖邊,繞樹拽住腰帶,道:“你們這些官差為何也來搜山了?是來找我的
麼?”
那捕快年紀不大,一眼望見下方怪石嶙峋,江水滾滾,頓時面如土色,冷汗
涔涔,叫道:“你……你先拉我上去!有話……有話好說!”
雍素錦冷冷道:“你答得我滿意,我才拉你上來,否則,就下去順江漂吧。
反正江湖傳說中掉崖落水不死人,保不準還能把你送進什麼山洞,學出一身奇功
呢。”
“我不想學……我不想學,拉我上去……拉我上去!”那捕快趕忙答道,
“我們是來找你的,我們領了鎮南王府的命令,要……要來抓你歸案。”
“歸案?還是五公子那兩個侍衛的事麼?”雍素錦微微皺眉,略感不解。
那捕快急忙搖頭道:“不是,是……是你兩天前逃入唐門,將三公子刺傷臥
床的事。羅頭兒……受了三公子的嚴令,率人進山,要……要將你活捉。”
“三公子?我根本就沒見過他!”雍素錦心頭火起,素手微松,腰帶頓時向
下滑了一截,“說,是什麼人陷害我!”
捕快嚇得大喊大叫,忙道:“小的不知道啊!好多人說你往唐門這邊逃了,
三公子跟著就受了傷,說是光腳的女人幹的,這地方方圓幾百里沒第二個跟您一
樣不愛穿鞋襪的了啊。雍姑娘,雍姑娘,您要覺得自己是被冤枉的,您跟我回去,
玉捕頭說不信是你幹的,南宮少俠也在據理力爭,您回去露個面,好歹也是幫他
們的忙了對吧?”
“你嘴巴倒是利索,幹跑腿的真是可惜了,不如學學讀寫,去當個文書。”
雍素錦哼了一聲,手臂運力,將他緩緩拉起。
不料,那腰帶布料本就不太結實,在崖壁尖角上一磨,竟從中開裂,嘶拉一
聲,斷成了兩截!
雍素錦面色一變,單腳鉤住樹根,一個撲身便伸手去抓。
她冒著極大風險向下一抄,卻只抓住他驚叫聲中揮上來的手臂指尖一點,那
上面滿是嚇出的冷汗,根本無處著力,哧溜一下,便即滑脫。
淒厲慘叫聲中,那捕快徑直墜下,身子在突起山巖上重重一撞,噴出一片血
霧,跌進江水,滾滾東去,轉眼不見蹤影。
雍素錦趴在崖邊,眼前仿佛又見到了當年姐姐跌落下去的模樣,腦中一陣刀
割斧鑿般的劇痛,急忙向後猛撤,靠在樹上緊握心房大口喘息,一時間氣血翻湧,
心緒竟怎樣也平複不下來。
命里註定,她就是躲不過這橫水山崖麼?
知道剛才的慘叫會將更多對手引來,雍素錦不敢久留,最後向崖下望了一眼,
淒然一笑,轉身展開輕功,斜掠而出,隱入茂密樹冠,悄悄離開。
她向著唐門所在虛晃一招,是為了讓微嗔那幫人誤以為她要徑直去跟南宮星
會合,好爭取一點拉開距離的時間。
當時她要真沿哪個方向去了,多半早就已經被追上圍攻,都沒有機會隱入山
林。
她怎麼也料不到,竟有人會隨機應變,在這件事上做手腳。
那什麼三公子,她根本見也不曾見過,要是跟武烈長得有幾分相像,興許還
能猜出身份。再說,玉若嫣暫且平安無事,她好端端節外生枝作甚!
這當中必定有什麼陰謀。
她咬了咬牙,心想南宮星這次怕是碰上了硬茬,布局縝密應變急速,以玉若
嫣的身份,在計劃中竟也不過是個棋子而已。
一股涼意從背脊升起,她站直張望一眼,判斷一下方向,決定轉往山下。
她要穿過後山這一片茫茫荒林,從唐家堡周圍駐軍包圍不到的地方離開,去
通知如意樓,此間事情,南宮星獨木難撐,怕是解決不了。
打定主意,雍素錦快速起落,縱躍於林梢之間。
不料才行出一里有余,地勢剛剛轉低,斜前十余丈外就忽然飛上天空一支哨
箭,伴著一聲高呼:“找到了!在這兒!”
嘁!
雍素錦怒上心頭,正要飛身過去取那人性命,卻聽嗖嗖連響,數支弩箭破空
而來。
她旋身後翻,運力踩斷樹枝向下墜去,同時摸出先前搜身拿來的短劍,撥開
險些射中她左肩的一箭。
屈身落地,她毫不猶豫轉頭便跑,左閃右挪,將粗大樹幹當作背後的掩護。
“妖女!乖乖束手就擒!”
隨著一聲大喝,數支飛鏢劈面打來,勢大力沈彼此照應,一望便是暗器高手
所發。
雍素錦識得這手法,擰腰揮劍打落前面幾支掩護,一腳將暗藏在後面的致命
一發踢飛,嬌笑道:“喲,裘老爺子,別來無恙啊。”
無形鏢裘貫從林木間閃出,沈聲道:“血釵,如意樓顧不上護著你這種聲名
狼藉的妖女,老夫再給你一個機會,考慮一下微嗔大師的提議。你這一身雍家傳
下的好本事,可莫要明珠暗投,埋沒在此啊。”
雍素錦咯咯嬌笑道:“老匹夫,你家底殷實,要徒弟有徒弟,要田產有田產,
那死賊禿是想造反,你還敢和他一道?這要是敗露,可是要誅九族的啊。”
“休得胡言!”當啷一響,手持禪杖的微嗔撥開礙事荊棘,大步邁出,沈聲
道,“我幾時與你說過謀逆之事。你出身雍家心懷憤恨,我只是給你一個一個消
解仇怨的機會。這機會,如意樓絕給不了你。”
“你反複提醒我此事罪魁禍首就是當今皇上,不是為了謀反,難道還是為了
幫我紮個草人暗地里咒他?”雍素錦背靠大樹,耳聽八方,心中暗道糟糕,周圍
四處都有人聲,頗有點插翅難飛的味道,“賊和尚,我先前敬你是家中故交長輩,
對你手下留情,你要再不識相,可別怪我下殺手了!”
微嗔濃眉緊鎖,緩緩道:“素錦,我並不願強迫你做什麼,可……為了救你
姐姐,此事已經不能再耽擱了。就先委屈你在我手上耽擱些時日吧!”
“喲,又擡出我那不存在的姐姐了?老和尚,有癔癥就趕緊去治,晚了,可
要發瘋的。”嘴上一直針對微嗔,雍素錦的視線卻更多落在裘貫的身上。
裘貫身為天道巡查,比掌旗的微嗔高出一級,武功也更勝一籌,最關鍵的是,
這人和她家並無交情,恐怕也不會下手留有余地給她可趁之機。
這時,旁邊忽然傳來了大聲呼號喝問,像是兩撥並不相識的人,碰到了一起。
雍素錦眼前一亮,突然高聲道:“朝廷欽犯,逆賊魏宸在此!還不速來緝拿!”
在衙門辦差,手上功夫又不錯的,首要便是先將花紅榜上懸賞最重的犯人牢
牢記住。
雍素錦雖也有高額賞金,但她從出山便算在江湖邪道之中,六扇門更願意交
給隱龍山莊去安排緝拿。
而魏宸,則實打實是個禦筆朱批過的朝廷欽犯。
能將這樣的人緝拿歸案,所得遠不止是賞銀那麼簡單。
對一心報效朝廷的高手來說,發財本就比不上升官。
轉眼間,就有將信將疑的聲音一邊喝問一邊逼近。
裘貫怒喝一聲,甩手打出數支飛鏢,圓滾滾的身子靈動一彈,緊隨鏢後疾撲
而來。
雍素錦知道自己以當前狀態硬拼裘貫,一換一都極為勉強,毫不猶豫起腳將
剛才就故意挑住的大片塵泥枯葉向前一撒,丟出短劍打落飛鏢,擰腰便閃入方才
背靠的大樹之後。
一門心思只躲不打,她有信心和任何對手周旋上一時半刻。
聽到勁風破空,她果斷單腳一蹬,側縱而出。
那柄沈重禪杖果然打橫掃來,將那棵樹打得皮裂木碎。
雍素錦仗著地利,左閃右躲,向著聽起來像六扇門的方向疾沖。
兩害相權,落進公門狗腿子手里,自然好過被天道帶走,來要挾玉若嫣。
“朝廷欽犯在哪兒!”隨著一聲喝問,一個勁裝捕快縱身殺出,腰刀出鞘,
作勢要來攔她。
她旋身一躲,指向身後,“那和尚便是魏宸!快叫人來,你不是他對手。”
說話間,微嗔飛身而至,禪杖怒砸而下,直取那捕快頭頂。
雍素錦豈會讓他得手,飛起一腳將禪杖踢開,順勢蹬得那捕快後退幾步,斥
道:“還不叫人!等死麼!”
那捕快這才一聲唿哨,遠遠示警。
至少山林之中必定要有一場混戰,雍素錦強提一口氣在胸中,拼命甩開裘貫
纏上來的擒拿手,一邊後退一邊笑道:“老淫賊,幹嘛對我動手動腳的,要不要
臉!”
裘貫自然不會被這種言語騷擾。
但那捕快正氣凜然,雙手握著腰刀便向裘貫斬去,叫道:“老淫賊住手!”
應對間左肘中了一爪,雍素錦氣息一滯,聽得四方腳步逼近,往哪邊逃都危
險無比,索性暗暗咬牙,往唯一一個較安靜的方向退了過去。
那邊是先前她曾害死了一個捕快的臨江懸崖。
真被逼到絕路,從那兒跳下去,也算是還了當年她欠下的,本以為一生都還
不清的債。
至於姐姐……她已用銀芙蓉將姐姐委托給了如意樓,即便鎮南王府再也呆不
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了吧。
娘,錦兒……可能要來見你了。
背後掌風襲來,雍素錦淒然一笑,將頭上最後一支未鈍發釵取下,回手刺出。
山風吹來,她沒了束縛的烏黑長發隨風飄散,蒼白容顏在萬千青絲中閃現,
美艷淒絕。
“雍素錦!”一聲清脆怒喝,陡然從另一側空曠山道傳來,“我來拿你回去
歸案,過來!”
喝聲中,一柄飛刀恍如冷電,破空而來,將追擊雍素錦的黑衣漢子打了個措
手不及,穿頸而過。
雍素錦轉過視線,秀目圓瞪,怒道:“你來做什麼!誰要你這嫌犯多事!”
羅傲踩著一塊突起山巖,居高臨下望著一臉殺氣的玉若嫣,冷笑道:“玉捕
頭,你出手好淩厲啊,問也不問,便將人就地正法了麼。”
“輪不到你管。”玉若嫣原本絕美的容顏此刻竟因殺氣而顯得近乎猙獰,若
是這一刻將她與雍素錦的容貌仔細比較,只怕十有七八能猜出她們確為姐妹。
羅傲冷冷道:“玉捕頭,那是江洋大盜血釵雍素錦,你如此暴怒,倒是為何
啊?”
玉若嫣甩手又是一柄飛刀丟出,將一個追過去的漢子遠遠擊殺,美目橫瞥,
眸中殺機四射,咬牙道:“羅傲,你莫要逼我。”
羅傲飛身躍上遠處一棵大樹,哼了一聲,道:“如今情勢未明,你便出手殺
了兩人,我問你一句,便是逼你麼?難怪你幾次三番為南宮星開脫,玉捕頭,你
該不是早已暗中投了如意樓吧?”
“素玉!”微嗔甩脫纏鬥捕快,大踏步沖出林木之間,望著玉若嫣的身姿容
顏,一雙通紅眼睛竟隱隱含淚,“我是你魏叔叔!魏宸啊!你快來勸你妹妹,與
我一起殺下山,咱們的深仇大恨,也該要有個說法了!”
“你這瞎了眼的禿驢!”雍素錦嬌叱一聲,飛身出手刺向微嗔咽喉,“好好
看清楚,這里哪有什麼素玉!”
羅傲冷笑道:“對哦,玉捕頭,那個大和尚,是在找誰啊?素玉……這名字,
我好像在哪兒聽過。”
雍素錦連連出招,一副不要命的瘋狀,微嗔不願當著玉若嫣的面與她全力交
手,一時間狼狽萬分,肩頭手臂先後被刺,血霧噴湧。
雍素錦嘶聲叫道:“姓玉的!你不要過來!我是江洋大盜,邪派女妖,你敢
來,我一釵刺死你!”
玉若嫣雙拳緊握,右掌中的劍柄吱吱輕響,眸中怒火盛極,陡然一暗,轉為
一股極深沈的陰郁。
羅傲雙目微瞇,突的打了個冷戰,轉頭高聲下令道:“諸人聽令!三公子遇
襲一案為當務之急!速來圍捕雍素錦,否則從重發落!”
這一聲號令讓不少正在激鬥的捕快身形一滯,停頓下來。
裘貫二指一捏,將一柄飛鏢橫在掌中,趁機出手,轉眼抹過三個攔路捕快的
咽喉,血霧中縱身一躍,掠過微嗔頭頂,直取雍素錦天靈。
雍素錦躲避不及,左臂橫攔。
霎時間,血光四濺。
嗆——
寒光一閃,玉若嫣的劍已出鞘。
羅傲冷冷道:“玉捕頭,你是要抓捕,還是要包庇兇犯?”
“我……”
玉若嫣才說出一個字,就忽然聽到山林中一聲清嘯,原本陰雲密布的臉上頓
時見到一絲晴光。
微嗔面色一變,揮杖橫封住雍素錦旋身一腿,道:“裘貫!去攔著那小子!”
雍素錦心思機敏,她知道微嗔不舍得真傷她性命,便將大和尚當成了一個可
以繞的樹幹,一門心思貼身纏鬥,哪怕被禪杖掃到受些鈍傷也在所不惜。
裘貫見崖邊地勢險峻施展不開,強行擒拿反有一起墜下的風險,便怒喝一聲
騰身而起,在微嗔揮來禪杖上一踏借力,飛身撲向林間殺來的援兵——南宮星。
南宮星知道情勢緊迫,人在半空就已下令四大劍奴迎敵,手中不再有半分留
情,一身雄渾內力轉為至陽剛猛,左掌伏龍九式,右臂落日神拳,一聲暴喝,便
將兩個攔路的立斃眼前。
公門高手驚疑不定,紛紛向後退去。
羅傲沈聲道:“南宮星縱容包庇屬下刺殺三公子,可能是此案主謀,諸位出
力,將他拿下,帶回交給三公子審問!”
但他的命令,這次卻失去了作用。
三公子下令拿的是雍素錦,而不是南宮星。四公子和五公子還都與他關系不
錯,言語間多有維護,這要是拿人不當,動手選錯了目標,保不準就要丟了前程。
更何況南宮星來勢洶洶殺氣騰騰,出手就格殺兩人,捕快就是想做捕頭,也
要先保住小命才有機會。
玉若嫣望著微嗔手中虎虎生風的禪杖,和雍素錦左支右絀愈發無力的身影,
向前踏上兩步,高聲道:“逆賊魏宸,乃是朝廷欽犯,先將他拿下,再論其他!”
微嗔禪杖遞出,聞言渾身一震,扭頭悲憤道:“素玉!我是你魏叔叔啊!你
娘的仇,你全家的仇,你難道全忘了嗎!君王昏庸,你不來替天行道,還在等什
麼!”
裘貫橫臂格開南宮星一招落日神拳,被震得連退數步,怒道:“閉嘴!你在
瞎嚷嚷什麼!”
看出微嗔心神已亂,雍素錦咬牙急攻,寒光閃閃的鐵釵連刺喉頭,口中道:
“瞎眼禿驢,早叫你別亂認親,裝什麼熟!”
林木茂密之處雖然對四大劍奴聯手出擊頗為不利,但他們四個吃住練武皆在
一起,即便環境不利,應付微嗔這些部下也能立於不敗之地,轉眼間劍氣縱橫,
四周樹木轟然倒伏,更是清出一片空曠,劍招威力倍增。
羅傲臉色陰沈,但並未有後續動作,不時側耳傾聽,似乎還在等待什麼援兵。
南宮星連出數拳,眼見裘貫擒拿招數精妙,指縫間還夾著飛鏢頗難應付,虛
晃一擊後撤兩步,長吸口氣,一身內力瞬間由陽轉陰,雙腕一沈,掌風飄渺靈幻,
劈向裘貫胸膛。
裘貫屈指成爪,反手鉤拿,不料這一掌竟如煙氣無形一般,與他內息相觸便
似風拂飄開,無聲無息擊中寸許之外,打得他氣息滯澀,通體冰涼,後退兩步險
些一個踉蹌跌倒。
“好厲害的孤煙掌!”他匆忙調勻內息,甩手三只飛鏢先擋住南宮星追擊氣
勢,忽然高聲道,“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這一聲話音未落,那些聚成一團的捕快之中,驟然寒光閃耀,手起刀落,約
莫三成左右的皂衣高手,竟將其他同僚轉瞬間偷襲斃於刀下!
跟著馬不停蹄,那些剩余好手不再掩飾,直撲南宮星背後空門。
玉若嫣望向羅傲,緩緩道:“羅捕頭,這便是你精挑細選帶來的好部下?”
羅傲淡淡道:“這里並沒有我的舊部,你指望我如何看出誰有問題?我看到
有幾個是你和馮破的老熟人,玉捕頭,你不該有個說法麼?”
交談之間,林中又有十幾個穿著府兵親隨衣裝的高手殺出,目光淩厲直取南
宮星,看出招的路數,應該是七星門的部下。
援兵突至,裘貫硬接數招孤煙掌,吃痛不輕,急忙向後退開,將戰陣交給援
手,擰腰提縱,仍撲向雍素錦。
雍素錦遍體鱗傷,已是強弩之末,搖搖欲墜,擡手格擋,反被裘貫拿住腕脈,
卸掉了最後一支發釵。
看裘貫一掌向自己腦門拍來,她淒然一笑,閉目待死。
“不許殺她!”一聲怒喝,卻是微嗔的禪杖從旁橫掃過來,打了裘貫一個猝
不及防。
“你這和尚是不是瘋了!”裘貫怒吼,不得不變招應付突然倒戈的微嗔,
“雍家姐妹,收服不成便要除掉,這是尊主之令,你是要抗命麼!”
“我說了我能做到,她們與我的恨,殊途同歸!我們才是一條路上的!”微
嗔雙目赤紅,竟有些失去理智,揮舞禪杖將裘貫逼向崖邊,口中怒喝連連,“連
她們都殺,還怎麼算是替天行道!”
“天道無親!蠢貨!”
“常與善人!你當我沒讀過老子麼!”
巡查與掌旗鬥在一起,照說部下該幫上級,可掌旗作為一線指揮,遠比身份
神秘的巡查有威信,微嗔麾下的高手不覺有些猶豫,出手也失了果決。
四大劍奴趁機發力,威勢十足的奪命劍招恍如毒龍出淵,霎時間就將數名對
手的性命吞噬。
南宮星受了一些輕傷,那些殺手攻守配合默契,人數眾多,時不時還有暗器
助陣,應該是擺出了當時圍殺唐遠秋的架勢。他左沖右突,仍接連掛彩。
要不是四大劍奴及時脫身趕來夾擊,他只怕要在這泥沼一樣的陣勢中越陷越
深。
羅傲望著戰局,仍站定在高處,八風不動,緩緩道:“玉捕頭,惡徒們已經
打成這樣,依你之見,咱們該當如何啊?”
玉若嫣眼中寒光一閃,凝望著委頓在地唇角不住溢出血絲的雍素錦,冷冷道
:“羅傲,事已至此,就不必再遮遮掩掩了吧?他們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能叫
你如此圖謀不軌,知法犯法?”
羅傲冷笑道:“知法犯法的,不是玉捕頭你麼?我羅傲自忖問心無愧,區區
幾個江湖匪類,也配驅策我?”
“小星!”
雍素錦忽然一聲驚叫,原來裘貫和微嗔交手之中,忽然互換一個眼色,下一
招,禪杖力凝千鈞,猛然橫掃,裘貫原地一跳,雙足踩在杖身,身軀猶如一個碩
大的暗器,直飛南宮星後心!
與此同時,圍攻殺手默契無比分進合擊,瞬間南宮星面前十余道寒光打來,
逼得他只能全力施展大搜魂手,將兵刃撥開暗器打回。
可反傷對方三人同時,背後裘貫那夾著飛鏢的一掌,還是結結實實印在了他
的肩頭。
若非拼力在最後關頭一閃,這一掌就已割開了他的後頸。
玉若嫣緩緩舉起了劍。
羅傲凝視著她,沈聲道:“玉捕頭,你要參與到江湖械鬥之中麼?”
雍素錦擦去唇角血痕,看向玉若嫣,大喊:“與你何幹!你這六扇門的狗腿
子,在旁看著就是!這里都是兇犯惡徒,你有本事,就把我們全殺了啊!”
玉若嫣眼中陰郁終於化作一片黑雲,霎時讓她雙眸猶如點墨,深不見底。
她唇角忽然泛起一絲攝人心魄的冷笑,向著激鬥眾人快步走去。
羅傲飛身跳下,運力凝神,沈聲道:“玉捕頭,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認錯人了。”
她忽然回頭,露出一個令人失神的絕美笑顏。
就連自認定力十足的羅傲,也禁不住有了一剎那的恍惚。
所有認識玉若嫣的人,都不會相信,平日不茍言笑的清冷美人,竟也有如此
令人魂蕩神搖的一面。
但馬上,羅傲就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他渾身一緊,怒吼,出手。
可冰冷的劍鋒,已經洞穿了他的咽喉。
“我是雍素玉,雍素錦的姐姐。下次,莫要再喊錯了。”
朱唇輕啟,可聽這話的人,已永遠沒有下次。
寒光一轉,一顆大好頭顱在噴湧紅光中彈跳而起,咕嚕嚕滾落在地上。
猩紅染在玉白嬌顏之上,那傾國笑容,卻沒有半分消減。
那雙黑漆漆的眸子,旋即鎖住了裘貫的身影。
令人汗毛倒豎的殺氣,霎時間,鋪天蓋地!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8-11 15:00
標題:
竊玉 (42)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8-10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
第四十二章 血玉
啊……
殺個痛!
娘的,武俠小說果然還是得打。
下次不搞文曲這種純奇門流反一號了……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另有《都市偷香賊》第十二集已於阿米巴星球發布。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
所有人都停了手。
裘貫、微嗔、南宮星、四大劍奴和那些天道門人,全都在這一刻停止了動作。
誰也沒想到,一直指揮若定發號施令的羅傲,竟然如此輕易就成了無頭鬼。
他們一樣也沒想到,崩裂脫落了玉若嫣外殼的雍素玉,會有如此攝人心魄的
氣勢。
雍素玉大步走來,劍鋒猩紅滴落,如花笑靨上,血漿順著滑嫩肌膚緩緩流淌。
一股血滑過眉峰,將要落入她的眼中。
她擡手一揩,指尖左右輕描,抹在眼角,斜斜上鉤,化作朱紅目尾,跟著將
鼻梁上的一滴刮下,唇珠微擡,沿縫塗開,輕輕一抿,便是奪目妝容。
諸人眼前的雍素玉,恍如九天仙子,出浴於血池地獄。
被她微笑盯著的裘貫,只覺股股涼氣順著脊背上躥,渾身汗毛直立,摸出兩
只飛鏢夾在手中,一時竟不敢出手。
轉眼間,雍素玉逼近到不足丈余,南宮星則趁機挪去雍素錦身前,將她護在
背後。
四大劍奴與七星門殺手叮叮當當再次交鋒,鬥在一處。
裘貫的額頭已經冒出一層油光光的汗。
而微嗔,卻好似失了魂一樣,仍喃喃道:“素玉,我是來帶你一起去為雍家,
去為你娘報仇的啊!素錦那時還小,她記得並不真切,你難道……也把那些事情
都忘了麼?”
雍素玉仍望著裘貫,緩緩道:“魏叔叔,若我殺了裘貫之後你還沒走,你便
是下一個。”
最後一字出口的剎那,她的劍鋒電光般斜飛而起,毫不留情刺向裘貫的咽喉。
“擋住她!”裘貫身形急退,飛鏢連射,高聲喝道。
七星門的殺手並不理會,仍分出大半遊鬥牽制四大劍奴,剩余散開,扇形包
抄南宮星所在,只是雍素玉落腳在必經之路上,讓他們略顯躊躇。
剩余幾個天道門人,則立刻出手,趕來相助巡查。
雍素玉揮劍打落飛鏢,徑直向裘貫追去,眼里猶如看不到其他攔路之人。
南宮星聽著背後雍素錦越發沈重的喘息,望向微嗔不住顫抖的高大身影,緩
緩道:“你還不走麼?她暫且不願對你出劍,你難道聽不出來?”
微嗔黑黝黝的大掌緊握著打橫禪杖,手背青筋暴突,喃喃道:“不該如此的
……本……不該如此的。”
“魏將軍,我知道你是受了奸人蒙蔽,”南宮星匆忙勒緊傷口止血,柔聲道,
“處心積慮打亂這太平盛世,導致黎民百姓受苦,絕非你本來目的。你當真願意
與這些只求自己野心,不顧他人死活的所謂天道中人為伍麼?”
微嗔扭頭,怒目圓瞪,厲聲道:“黎民百姓?我駐守邊疆舍生忘死,為的不
就是黎民百姓!可朝廷一紙諭令,我便從忠心耿耿保家衛國的將軍變成了圖謀不
軌的反賊!那些圍著囚車破口大罵,吐口水,扔爛菜葉子的,不就是你嘴里的黎
民百姓麼!他們根本連自己的腦子都沒有,不過是豬,是狗!我手握重兵,他們
就會跪下給我磕頭,稱頌我是邊疆高墻,我成了階下囚,落井下石的也是他們!
一堆隨風倒的野草,在意他們,能辦成什麼事?”
雍素錦嗤笑一聲,道:“他說的倒也沒錯,可惜你肯定不愛聽。”
南宮星嘆道:“黎民百姓,意味著萬千生靈,他們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
生活。你含冤入獄,那些整日勞作才能勉強生活的民眾,豈會知道背後發生了什
麼。他們有多憤怒,恰恰證明了此前對你有多敬重。魏將軍,你已剃度出家,苦
海無邊,為何不肯回頭是岸呢?”
兩人交談之間,雍素玉已經將攔阻的天道門人一氣殺穿。
她的劍招一如既往簡單高效,只是比起皂衣官服的時候,明顯狠辣了許多。
如果一個人總是能制服對手,那她決心殺人的時候,只會更加可怕。
穿心、斷喉、切腹、斬腰……她沒有固定的招式,也沒有一心要盯的要害,
她那把尋尋長長的三尺青鋒,會走最短的距離,去找任何一個可能致命的地方。
不過幾息,裘貫的面前,就已沒了任何阻礙。
劍刃微鈍,雍素玉足尖一挑,從屍身旁撩起一把新劍,右臂一甩,原本佩劍
變成了暗器,封向裘貫去路。
裘貫身形雖然看著肉墩墩的,但輕功著實不弱,靈活一閃,劍鋒擦著耳畔釘
入樹幹,微微搖晃。
他臉色難看至極,雙手一抖,兩柄藍汪汪的短劍從袖中落下,側身交叉一擋,
擡腿在身後樹上一蹬,沖回到微嗔附近,怒道:“和尚!你在發什麼楞!”
那邊七星門一眾殺手再次合兵一處,正仰仗地利全力牽制四大劍奴,天道門
人已損失殆盡,裘貫知道若是南宮星緩過氣來出手,他和微嗔聯手也幾乎沒有勝
算,必須在南宮星敢丟下雍素錦出手之前把雍素玉擊敗才行。
他韜光養晦多年,湖林城中出手一戰狼狽萬分,中毒一場連帶著實力都大大
受損,這次的戰局若再拿不出一個像樣結果,地位將岌岌可危。
“天道”無親。
無能者,就不配擁有權力。
裘貫縮身一讓,轉眼間將微嗔暴露在雍素玉緊隨而至的劍鋒所指範圍之內,
雙手短劍一轉,刺向南宮星。
南宮星早就在凝神戒備,自然不會被他這般偷襲得手,一招落日神拳轟出,
當的一聲把短劍震斷一把,順勢搶上一步,壓制剩余那柄短劍的招數。
他並不怕毒,裘貫的短劍招數也遠不如手上精妙,三招未過,就又被打斷另
一柄。但裘貫似乎在等著這個結果,甩手打出一支飛鏢,同時單腳踢起,將那淬
毒劍鋒一腳蹬向雍素錦。
雍素錦雙手撐地坐在地上,勉強擡腳用木屐一擋,腳趾一縮,讓那截劍鋒帶
著鞋子飛出丈余,掉落到崖下奔騰江水之中。
當、當、當……微嗔手中禪杖被劍鋒砍得火花四射,他心思顯然還混沌不清,
只是一味被動防守。而見到雍素錦又被偷襲,雍素玉目光越發冷冽,瞳仁幾乎凝
成兩顆冰珠,先前還有所保留的劍路霎時再也不離微嗔周身各處要害。
“素玉……你幹脆殺了我吧!”微嗔勉力支撐,越發抵擋不住,忽然雙手一
擡,將禪杖丟入崖下江水之中,挺起胸膛,面如死灰,再也不去閃避。
雍素玉雙足一點,從他身側閃過,提氣稍縱,飛起一腳向後蹬在微嗔背脊,
將壯碩高大的和尚沿著山坡狠狠踢了下去,旋即頭也不回直撲裘貫而去。
“死禿驢!”裘貫臉色大變,怒罵一句,擰身躲開劍尖。
可南宮星與雍素玉前後夾擊,使得又都是殺招,裘貫即便是巔峰狀態,也未
必能抵擋得住,只覺左肩一陣徹骨寒意,已被大搜魂手緊緊擰住,半身經脈酸麻
難耐。
旋即,寒光一閃,劍尖直取喉頭而來,裘貫拼盡全力一扭身子,右肩仍被貫
穿而過,血光四濺。
他面目扭曲,神情越發猙獰,肩頭一鎖,擰腰就要把雍素玉的長劍撅斷。
她自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身形一轉,迅速將長劍抽離。
南宮星死死捏住裘貫左肩,一拳打向他的額角。陰陽隔心訣最神妙的地方就
在可以同時驅使兩種真氣,雖說消耗會多出數倍,但對手也往往猝不及防。
這種距離被落日神拳打中頭面,饒是鋼筋鐵骨也要噴出腦漿子來。
裘貫聽出風聲不對,左身酸麻右肩被刺,只得一聲暴喝,那原本看起來粗短
的脖子忽然靈活了許多,猛地向旁一扭。
盡管如此,他額角依然被拳風帶到,一個趔趄幾乎倒下,頭暈目眩。
與此同時,四大劍奴出招合璧,終於在纏鬥遊走中再次找到良機,毒龍脫縛,
猙獰出淵,數聲慘叫響起,殺手當即一傷二死,緊密陣型被硬生生撕開一個豁口。
微嗔滾下山坡,就未再回來,看來,已將裘貫這個巡查棄之不顧。
可裘貫仍有後招。
他趔趄那一下時,雙手便在腰間一抹。
嗤的一聲輕響,南宮星嗅到一股火引被擦燃的味道。
“後退!他身上有炸藥!”南宮星一拳下到半途,急忙高聲提醒,運力想把
裘貫拋出,可對方渾身真力下壓,事出突然難以撼動。
他只得飛身後撤,抱住雍素錦便往旁一滾,雖離崖邊近了些,但離倒地的裘
貫總歸遠了不少。
雍素玉也知道裘貫曾有軍中霹靂震天雷相助,盡管霹靂震天雷個頭較大不便
隨身攜帶,但拆出火藥另作他用又不是什麼難事。
她心念急轉,也向後跳開。
不料裘貫獰笑一聲,雙手一張,左右竟各抓著一個丸藥大小的黑球,上面一
條細細引線眼看就要燒完。
那是與霹靂震天雷出於同源,經霹靂堂淡臺家發明制作貢獻軍中的霹靂掌心
雷。
大小所致,威力與霹靂震天雷自然不可同日而語,但在裘貫這種暗器行家手
中,也絕對不能小看。
裘貫挺身站起,雙手一分,兩顆霹靂掌心雷激射而出,分別打向雍家姐妹兩
人。
他時間拿捏得極準,按照距離先後出手,兩顆霹靂掌心雷的火引都在飛到目
標附近時燃入殼內,無法切斷也來不及出手打飛。
南宮星擰身一撲,毫不猶豫將雍素錦壓在身下。
轟!
兩顆霹靂堂火器同時炸開,碎片四射。
霹靂掌心雷形貌較小,爆炸自然也比霹靂震天雷差了數倍。雍素玉向後一躍,
長劍弧光兜起,便將尖銳碎片盡數打落。
可南宮星要護著已經虛弱不堪的雍素錦,只能強運一口真氣,鼓起衣衫將打
過來的碎片硬生生接下。
所幸氣浪力量不強,打入肌體的那些也只是刺痛一陣,並未造成太大傷害。
但火光之中,裘貫已經飛身撲了過來。
受傷不輕的他仿佛在做最後一搏,左臂一橫,緊緊勒住南宮星脖子,雙腳一
蹬帶著他往後飛起,同時右手垂在身側一甩腕子,又將一顆霹靂掌心雷打向雍素
錦。
南宮星不得不一拳打出,靠陽剛真氣將那顆黑球震飛,炸響在斷崖之外。
雍素錦不甘心爛肉一樣癱在這里等人來救,雙手一撐咬牙站起。
雍素玉眉梢唇角的血色都已幹涸,似褐如紫,她冷面殺來的神情,竟透出一
股妖邪的味道。
裘貫趁著南宮星全力出手震飛暗器,大喝一聲,勒著南宮星猛一轉身,像是
把他當作肉盾一樣,豎在雍素玉面前。
南宮星氣貫雙臂,正要全力將裘貫掙開,後頸汗毛忽然直豎,一股難以形容
的惡寒湧上心頭。
因為轉身過來的裘貫,在他背後高聲喊出了兩個字。
“蝴蝶!”
南宮星根本不及細想,雙手向後反握抓住裘貫的腰,強行帶著他向旁歪倒。
可被觸發了心劫的雍素玉,在眼中已看不到南宮星的情況下,劍鋒竟又快出
了一截。
噗的一聲,那森冷青鋒,穿過了他的左腹,將他和裘貫一起,刺了一個對穿。
“老夫這條命,能換一個如意樓少樓主,不賠!”裘貫嘶聲笑道,全身氣力
都勒在左臂,死死控住南宮星不能與他分開,又高聲道,“來殺我吧,雍素玉!
蝴蝶!”
長劍雙手一握,轉眼便要橫斬,將南宮星和裘貫一起砍成兩截。
“蝴蝶!”
千鈞一發之際,又一聲暗號喊了出來。
是雍素錦。
雍素玉眼神一滯,猛地將劍拔出,一個箭步刺向雍素錦。
雍素錦淒然一笑,本已不打算躲避,只是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那柄原本指向心窩的長劍,便只是穿過了她的左肩。
“蝴——”
裘貫仍想大叫,但這雍素錦豁出性命掙來的機會南宮星豈肯錯過,額上青筋
暴起,怒喝一聲向後砸出頭槌,把裘貫的暗號後半截撞回肚中。
此時雍素玉的心劫仍未過去,拔劍就要再刺。
南宮星顧不得追擊裘貫,急忙飛身過去從背後將雍素玉緊緊一摟。
那知道心劫下的雍素玉殺意極其堅定,飛起一腳就踢在了雍素錦胸口。
雍素錦悶哼一聲倒飛出去,半個身子懸在崖外,只剩雙手緊緊摳著巖縫。
南宮星正要搶去救人,背後勁風突來,只得回身出招格擋。
幸好雍素玉此刻恢複了神智,臉色一變,丟開長劍毫不猶豫縱身撲上,雙手
齊出抓住雍素錦的纖細胳膊。
此時此刻,相隔十余年,曾經的噩夢,於眼前重演。
只可惜,情形比那時還糟。
裘貫眼見七星門殺手就要擋不住四大劍奴,怒號中扯開上衫,帶著特殊指套
的手掌一拂,嗤嗤連響,剩余十幾個霹靂掌心雷盡數被他用無形鏢手法打出,直
飛雍素玉後心。
為此,他甚至沒有去躲南宮星的落日神拳。
砰——!
裘貫肋骨碎裂,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轟——!
一起爆開的霹靂掌心雷將正要運力拉上妹妹的雍素玉,也一起炸出了崖邊。
南宮星此時恨不得自己長著三頭六臂十八條腿,狠狠一咬牙,忍痛縱身沖去,
總算趕在姐妹兩個一起墜崖去賭江湖傳奇之前緊緊握住了雍素玉的腳踝。
沖力將他拉出一段,急忙雙腳釘入石縫,才堪堪勾住。
可這時重傷的裘貫緊跟著撲了過來,面目猙獰抓住南宮星的腳就往上擡。他
急忙反踢,將裘貫蹬開,反沖之下,三人又一起滑落尺余。
雍素玉望著面色蒼白急需治傷的妹妹,雙臂運力將她拉起,扭頭對南宮星道
:“救她上去,我掉過崖,死不了!”
“誰要你多事!”雍素錦右手猛地一掙,跟著猛地挺身一口咬在雍素玉掌背。
劇痛與下墜之力混在一起,雍素玉竟硬是忍了下來,不肯撒手。
雍素錦張開嘴,瞪著她,忽然一笑。
“我欠你的,我今日就是要還。”
朱紅唇角,姐姐的血緩緩流下,流過妹妹的面頰。
雍素錦大聲喊出了兩個字。
但卻並不是姐姐。
而是蝴蝶。
要命的,蝴蝶。
撕裂一樣的痛楚貫穿了雍素玉的腦海。
像一只眼看著幼崽被獵人割喉的母獸,她發出淒厲到恍如鬼哭的慘嚎,可她
的手,還是不受控制地放開。
放開了她此生最後一個親人。
直墜百丈深淵。
悲憤充斥在南宮星的心頭,可他並不能失去理智。
裘貫仍在晃晃悠悠走來,而心劫一旦過去,雍素玉勢必要悲痛發狂。
三人絕不能都折在這里!
他噙著眼淚猛一運力,拼著自己向前滑出一尺,總算將雍素玉拋上了斷崖,
飛過裘貫頭頂,滾落在地。
“南宮少樓主,黃泉路上等等我。”裘貫獰笑著邁前一步,起腳就要去踢南
宮星的足底。
只要再將他踢出半尺,那除非他身負左腳踩右腳能騰空的神話輕功,否則便
必定墜崖落下,隨著雍素錦而去。
但這一腳還沒踢出,裘貫的人就已被向後扯飛,破麻袋一樣狠狠摔在地上。
“天道!”雪白的拳頭,狠狠落在他的鼻梁。
“天道!”一掌落下,擊斷了他另一側的肋骨。
“天道天道天道……”
一連聲的怒吼中,拳掌雨點般砸下,避開了所有要害,打得裘貫筋斷骨折。
望著雍素玉滿是血汙的臉,裘貫自知再也無力回天,開口道:“蝴……”
“閉嘴!”雍素玉厲聲喝道,纖細五指狠狠刺下,徑直插入裘貫口中,運力
一掐,竟硬生生將他舌頭撕了下來。
痛號聲中,她染成猩紅的素手並指戳下,挖出裘貫的左眼,一拍塞進他嘴里,
捏緊下頜逼他混著鮮血吞了下去。
南宮星爬到了安全地帶,四大劍奴也已經將七星門殺手屠戮殆盡。
五雙眼睛看著騎在裘貫身上雍素玉,卻都一時無語。
眼前的休要說是個美人,仿佛,都已不能再算是人。
猩紅滿面,青絲飛散,瞳仁如血,正將第二顆眼球塞進裘貫嘴里的她,更像
是煉獄深處爬出的修羅惡鬼,令觸目者心悸。
南宮星終於明白,為何文曲的心劫能夠得手,為何玉若嫣會一直對自己心中
的陰暗抱有深沈的恐懼。
她比雍素錦年長幾歲,她所看到的,所記住的,遠比妹妹要多。
雍素錦所背負的,便足以讓她成為行事狠辣乖僻,性格陰森別扭的妖女。
那雍素玉所背負的呢?
覆蓋在無邊泥沼上的,有鎮南王府的救命之恩,有對唯一親人妹妹的牽掛期
盼。
而這兩樣,都在這山上,被徹底掀開,丟棄。
裘貫死有余辜,南宮星自然不會慈悲為懷為他求個痛快。他扭身探頭望一眼
崖下江水,確認已看不到雍素錦那矯健如豹的身影後,黯然將眼角淚珠拭去,轉
過頭對仍在給垂死之人制造痛楚的雍素玉道:“玉捕頭,咱們……該走了。”
雍素玉置若罔聞,捏開裘貫的嘴,手上石頭砸下,打落數枚白花花的牙。
“素玉!”南宮星沈聲道,“天道有令要殺你們姐妹,如今已經完成了一半,
你想讓他們如願以償麼!”
雍素玉擡起的手停在半空,但僅僅一霎,便又重重砸下,將裘貫滿是血沫的
嘴打得皮開肉綻。
這時,四大劍奴霍然轉身,其中一個朗聲道:“姑爺,又有人上來了。”
方才激鬥七星門多名殺手,四大劍奴身上都負了些傷。南宮星左肩皮開肉綻,
左腹被穿出一個血洞,即便已經封住經脈止血,一樣臉色蒼白實力大打折扣。
只有雍素玉,還有一戰之力。
南宮星過去幾步,沈聲問道:“什麼人上來了?”
其中一個劍奴飛身躍上枝頭,張望一眼,臉色瞬間一片鐵青,“回姑爺的話,
是鎮南王麾下的府兵。”
“難道又是七星門?”南宮星覺得頭皮一陣發麻,惱火道,“他們到底安插
了多少人手進來!”
“不是,姑爺,不是七星門。”高處劍奴面色凝重,緩緩道,“是王府親兵,
有校尉帶著,弓弩齊全,看不清有多少,恐怕……至少幾百。”
南宮星扭頭看向雍素玉,“你聽到了麼?又有沖著你來的人到了!你妹妹用
自己換了一朵銀芙蓉,你想讓她的苦心付諸東流麼!”
雍素玉緩緩站起,望著氣息早已只出不進的裘貫快被砸扁的腦袋,一腳將他
踢下斷崖,邁開兩步撿起長劍,望著左手背上還在流血的齒痕,眼中沒有一滴淚
落下,“我不會死在這兒,害死素錦的人,我還要一個個揪出來,殺得幹幹凈凈,
來祭她在天之靈。”
可傳令兵高聲呼喊的聲音此起彼伏,凝神傾聽,不難發現,陡峭山坡下,已
被包圍得水泄不通。
“有把握突圍出去麼?”南宮星將撕下的布堵入傷口,咬牙問道。
“我自己走。你與王府的事無關,他們不會為難你。”雍素玉望著樹木間已
經出現的重重人影,“這些兵卒武功差勁得很,攔不住我。”
“那區區本公子,加上一個四嫂,總攔得住你了吧?”
帶著一絲笑意,武烈從樹影中緩緩走出,背後站著的,赫然便是換了一身勁
裝,身段更顯婀娜的輕羅。
以當前的狀況,別說後面還有數百親兵強弓勁弩蓄勢待發,就是武烈加上輕
羅兩個,南宮星和雍素玉兩人也勝算不大。
除非四大劍奴合擊一舉奏功,先將那兩人中的一個殺傷離場。
四大劍奴彼此互望一眼,毫不猶豫跳下並肩而立,四柄長劍齊齊擡起,指住
武烈——想來他們也看得出,單靠那一招奪命神劍,能拿下輕羅的把握不大。
武烈環視一圈,看到羅傲的屍身後,眼中笑意更濃,但表情卻轉為嚴肅,沈
聲道:“玉若嫣,這些人,都是你們殺的?”
她緊握劍柄,搖頭道:“不,都是我殺的。”
“那這四位老兄劍上的血,難不成是自己吐上去的?”武烈挑了挑眉,道,
“玉若嫣,你即便待罪,王府上下依然將你視為公門統領,部下見了你,哪個不
得稱一句玉捕頭。你忽然大開殺戒,所為何事啊?”
南宮星搶在前面道:“羅傲原形畢露,假借搜索素錦之名,突然下令和我們
交手,那些親兵八成都是七星門的殺手假扮,五公子不妨挑開他們衣服看看,有
沒有記號。玉捕頭也是不得不反擊。”
武烈擺擺手,幾個親兵立刻過去蹲下撕開衣衫,仔細檢查胸腹。
他瞄一眼輕而易舉發現的七星痕跡,看缺了的疤痕,這次來的既有文曲、也
有武曲的部下,“原來如此……那,雍素錦呢?她刺殺三哥這事兒,我覺得挺蹊
蹺,別藏著她了,咱們一道回去,該對質對質,該找證據找證據,鎮南王府決不
錯殺無辜。放心,她殺了我兩個侍衛這件事,我也不會趁機報複。我就是想看看,
到底三哥是不是在撒謊。”
輕羅在旁冷哼一聲,道:“你好好看看,這鬼地方還有哪兒藏得下人?”
武烈眉心一皺,提高聲音問道:“雍素錦呢?她逃了?”
南宮星看身邊的持劍女郎臉色轉眼陰雲密布,忙將她手臂一拉,沈痛道:
“實不相瞞,素錦她……遭到羅傲率人突然襲擊,一時不敵,重傷墜崖……已經
……不知所蹤,九死一生。”
武烈臉色微變,緩緩道:“羅傲啊羅傲,你可真是條好狗。死無對證,就是
你的打算麼?”
南宮星感覺尚有轉圜余地,忙道:“不止如此,他還糾集一群高手想要將玉
捕頭置於死地,對此,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言談之間,每次說出玉捕頭三字,都會在手上暗暗加力,捏她一下,權作
提醒。
此時此地,雍素玉的生機,絕不如玉若嫣大。
武烈挪開步子,刻意遠離輕羅一段,微笑道:“我興許知道為何。按說,玉
若嫣也應該知道是為何。”
玉若嫣擡起眼,目光雖然依舊冷冽,但眸子比剛才已經冷靜了幾分,只是握
劍的手,仍因為忍耐克制而微微顫抖,“我搜集到的證據,還無法判明最上層的
主使究竟是誰,這樣急著對我下手,豈非不打自招?”
武烈嘆道:“可羅傲被你殺了,他背後是誰,又成了說不清的事。可以是三
哥,自然也可以是四哥,說不定,還可以是我。上百萬兩銀子的去向,按常理推
測也知道,背後一定有我們兄弟中的某人,最早,可是連大哥也在你調查的範圍
里吧?”
玉若嫣沒有否認,只是靜靜站著。
武烈搖了搖頭,道:“你對我那父王,可真是赤膽忠心,他一個暗示,你就
連自己未婚夫都肯徹查。看來你答應嫁他,就是因為父王開了口吧?”
玉若嫣依然不語,覺得沒有必要回答。她寧願把這寶貴的喘息之機,用來多
回複一下體力。
武烈忽而一笑,道:“那要是老頭子開口說讓你嫁我,你肯麼?”
輕羅不耐煩道:“少問些廢話,趕快捉人回去,我不想離開太久。”
武烈斜瞄一眼,輕描淡寫道:“你何必這麼著急,四哥武功就算不如你,估
計也比我強出一截,不練武的哥哥看不出來,我難道還會看走眼?除非唐門圍攻,
不然光靠三哥留著的那點手下,可殺不了他。”
輕羅淡淡道:“州同何等尊貴,我豈會讓他跟那些宵小之輩動手。你若還沒
廢話完,我可不等了。”
南宮星到此時才徹底明白,為何玉若嫣一直處於風暴中心不得脫身。
原來她其實秘密接下了鎮南王的命令,在暗中調查那被挪用下落不明的百萬
銀兩。
她手上已經有了不少證據,但還不足以找出最後的黑手。
那麼,一旦讓她繼續查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如此看來,就算世子之死換成其他人動手,聞訊趕來調查的玉若嫣也一樣會
被漩渦卷入,成為目標之一。
武烈朗聲道:“玉若嫣,咱們也算是彼此看著長大的,我不願為難你,我不
妨把話挑明,你手里那些證據,和我沒有半點關系,你交給我,我就能替你接著
查下去,幫你報仇。”
報仇二字他咬得極重,顯然是在提醒,雍素錦的死,正是軍餉案背後主使為
了讓玉若嫣無法繼續查下去而使用的手段。
玉若嫣面頰緊繃,咬牙道:“和你有沒有關,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但你至少可以和在我身上壓一下賭註。”武烈雙目炯炯,緩緩道,“四哥
久不在王府,嫌疑最輕,但份量也不夠,我和三哥,你若不選一個相信,你別說
案子查不下去,你的人能不能保住,都是未知。”
“那我豈不是應該交給輕羅?”玉若嫣淡淡道,“我不是非要下註在你身上。”
輕羅心中不耐,足尖一點,飄然欺近,“有話回去再說吧!”
“護住玉捕頭!”南宮星捂著傷口高聲下令。
四大劍奴劍鋒一轉,風聲驟起,無形壓力猶如一道高墻,向著輕羅便沈重壓
去。
玉若嫣神情略顯不甘,但她知道輕羅武功已經高到超出常人理解的程度,自
己單打獨鬥絕非敵手,只得壓下不悅,上前夾攻,出劍封向輕羅身側退路。
武烈厲聲喝道:“你們真要鬧到不可收拾麼!”
輕羅腳下微頓,雙掌交叉一拂,竟不閃不避,硬靠內力劈出一片罡風,將劍
奴合力一擊生生打偏,旋即擡腿一踢,也不見有什麼精妙招式,啪的一聲,就將
玉若嫣的劍踩到地面,牢牢壓住,冷笑道:“就憑這幾個強弩之末,也配和我鬧
到不可收拾?若不服氣,休息好了再來找我。這會兒,先跟我回去州同那邊交差
吧。”
話音未落,她纖長五指淩空一抓,探向玉若嫣後頸。
玉若嫣毫不猶豫棄劍後仰,雙足飛起踢向輕羅足踝。
四大劍奴臉色已有些發青,此前連番激戰損耗不可說不大,但南宮星的命令
在身,仍硬提一口真氣,移形換位,全力施展出奪命之劍中煞氣最盛的那一招。
不久前才將殺手默契配合一擊破滅的毒龍,再次於四把長劍結成的陣勢中猙
獰沖出。
輕羅雙足一頓,真氣澎湃,將玉若嫣踢來的腳生生震回,垂手一握,本被她
踩著的長劍旋轉彈起,落入掌心。
“這還有點樣子。”她唇角微翹,修長嬌軀忽然一晃,好似化作了煙塵幽影,
飄渺無形,口中說出六個字,人已向後退了六步。
區區六步,遠不到會讓四大劍奴全力一擊強弩之末的程度,但這個距離下,
一招之威的確已到達鼎盛極限。
萬事萬物,盛極必衰。
而就在劍威自巔峰滑落轉變的那一瞬間,輕羅足跟踏下,嘭的一聲,碎石飛
射,掌中長劍揮出。
和玉若嫣一樣,輕羅的劍法也是無形無跡,隨心所欲的殺人術,並無複雜招
式變化。
但那簡簡單單的一劍,精準無比直指毒龍唯一逆鱗。
毒龍狂怒,飛沙走石。
輕羅的劍未停,瞬息之間,便搶在毒牙咬緊之前,洞穿了那咽喉一樣的破綻。
作為陣眼的劍奴悶哼一聲,右臂血光飛濺。
旋即,當的一聲脆響,輕羅手中劍鋒一抖,斷成三截,散射而出。
剩下三個劍奴還怔於初次被正面強行破陣的震驚中,幾乎同時被斷劍割過肩
頭,痛哼一聲向後退開。
四把幾乎從不離手的長劍,先後掉在地上。
輕羅身形優美如舞踮腳一轉,剩余那把劍柄甩手打出。
玉若嫣雙臂交叉,護在面前。不想那劍柄電光般飛來,竟然還能在即將擊中
時忽而一沈,斜下避過她的胳膊,結結實實打在巨闕穴上。
一股陰柔渾厚的內力冰錐般刺入臟腑,胸腹間一陣劇痛,她臉色一白,單膝
跪倒,一時間竟直不起身。
輕羅信步走過玉若嫣身旁,看著強撐起架勢的南宮星,淡淡道:“你要出手,
那再好不過,我一早就想殺你,只差個由頭罷了。”
冷汗,自南宮星的額角垂下。
他從未如此刻這般後悔,自己來的時候,意氣風發,有些輕視唐門此次事件
的嚴重性。
他也終於發現,以他目前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將這麼可怕的漩渦消解無形。
他哪怕只是按照銀芙蓉的要求,將玉若嫣偷出去,偷到安全的地方,如今也
難如登天。甚至,連委托的人,都已不在。
想到已隨著滾滾江水遠去的雍素錦,南宮星心頭一陣悲涼,緩緩放下雙臂,
嘆了口氣。
他不能死在這兒。
活著,才有報仇的機會。
“我現下不是你的對手。”他苦澀一笑,道,“多謝你,讓我又有了苦練武
功的動力。”
輕羅冷笑道:“你是在提醒我,莫要放走你,給自己養一個對頭麼?”
南宮星嘆道:“我與四公子無怨無仇,不知為何你對我如此敵視?”
輕羅冷冷道:“因為你是個麻煩精,我最討厭的,就是麻煩。”
“可我恰恰最喜歡麻煩。”武烈朗聲笑道,輕輕巧巧落在南宮星身側,將他
肩頭一攬,道,“玉捕頭說得有理,這些證據交給四嫂,的確更好。反正我問心
無愧,就這麼定了。四嫂,你可得提醒四哥,盡快將證據整理好,好好捋一捋,
看看到底是誰,動了咱們王府的根基。”
玉若嫣捂著胸腹緩緩站起,目光投向崖邊,痛楚之色一閃而過,“這銀子,
恐怕已經落到天道的手中。否則,他們不會這麼處心積慮來對付我。我只會把證
據交給我相信沒有嫌疑的人。”
南宮星皺眉道:“所以,你並不相信四公子?”
玉若嫣冷冷道:“我其實已經交了出去,那人,絕不會和天道有牽扯,也一
定能查出,到底誰是幕後搗鬼的真兇。”
武烈眉心一皺,正要開口詢問,忽然聽到幾聲輕響,數支弩箭嗖嗖飛來。
輕羅擡手一揮,盡數打落,怒道:“何人如此大膽!”
領著府兵包圍過來的校尉之一大步上前,朗聲道:“三公子有命,後山逃犯
同黨眾多,若不肯就範,格殺勿論。還請五公子與輕羅姑娘,暫且回避,免得弓
弩無眼,錯傷二位貴體!”
最後一字剛喊出口,一排張弓搭箭的府兵便壓了上來。
在他們的背後,倒下了一片穿著同樣兵甲的士卒。
武烈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輕羅卻笑了起來。
她一步邁出,擡手一抓,丈余外兩柄劍奴的兵器被吸來落在她掌中。
她丟給玉若嫣一柄,淡淡道:“還殺得動麼?”
一股恨意浮現在目光中,玉若嫣一口真氣壓下胸腹間的滯澀,咬牙道:“走。”
錚錚——!
弓弦齊響。
箭如飛蝗。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8-17 21:56
標題:
竊玉 (43)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8-17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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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急轉
霎時間,箭如雨下。
可輕羅和玉若嫣都沒有動手格擋,連沖勢也停住,駐足在了原地。
因為那些弩箭,並非來自面前殺氣騰騰的府兵。
而是更遠處新殺上來的一支人馬。
飛箭開路,射倒一批,緊接著無數暗器打來,又射倒一批,轉眼間,要包抄
他們的府兵就哀號著成片倒下。
本已躲到樹後的劍奴側身探頭遙望一眼,大聲道:“比剛才來得更多!”
南宮星苦笑道:“這地方還真是個風水寶地,人都死了好幾百,還不夠多。”
武烈上前幾步,高聲道:“來的又是什麼人?”
四個侍衛擡著一頂竹制軟轎,快步上前,左右數名唐門高手拿著陰陽透骨釘
保護在側,轎子上臉色蒼白的三公子武達,憤憤道:“幸虧有人提醒本公子,得
防著宵小之徒趁亂嫁禍。我要不是拖著病體趕來,這一桶臟水,怕不是要扣在我
頭上了!”
起先下令的校尉掙紮站起,靠著樹道:“三公子,明明……就是你下的令!”
武達沈聲道:“那你倒是說說,我幾時對你面授機宜的啊?本公子養傷治病,
躲在唐門給安排的院子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什麼時候見過你!”
那校尉目光閃爍,強撐道:“你……你托了心腹傳話,說……”
“哪個心腹!”武達指著他鼻子道,“我的心腹如今都在這兒了,來來來,
你給我認認,是哪個去對你下令,讓你辦下這種蠢事的!唐門高手跟在你們後面
聽得清清楚楚,你們是要把那邊的人都殺了吧?啊?玉捕頭,老五,連著那個什
麼星,是不是都要殺了?”
那校尉臉色鐵青,捂著身上箭創道:“是,這正是三公子你親下的命令!我
……我只是沒想到,你竟是為了再來救他們,賣他們一個人情!你好陰毒!”
他厲聲說罷,忽然用力一拔,箭頭連著皮肉一起脫出,他瞪著血紅雙目,忽
然回手,將那支箭狠狠插入了自己咽喉之中,旋即,四肢一抽,靠在樹上緩緩倒
下。
“來人啊!”武達怒道,“把還沒死的都抓起來,一個個給我審!我倒要看
看,究竟是什麼人用這麼惡毒的法子陷害本公子!”
這一下奇變陡生,南宮星遙望唐遠明也跟在人群中,身邊數名唐家才俊嚴陣
以待,總算放下心來,長出口氣,緩緩坐倒。
玉若嫣將劍丟還給劍奴,快步退後,蹲下扶住南宮星,低聲道:“小星,我
需要托你幫我個忙。”
南宮星點了點頭,“你說。”
“此次回到唐門,我……恐怕兇多吉少。”她語調平靜,像是說的並非自身
之事一般,“我生死並非大事,但若要讓這些狼子野心之輩得逞,毀掉鎮南王府
數十年心血,令王爺晚景不寧,那我死也不會瞑目。”
南宮星肅容道:“玉捕頭放心,我既然收了素……收了那朵銀芙蓉,就必定
會保護你平安無事,想要你死,得先跨過我的屍身。”
說這話時,他一身傷口狼狽至極,衣衫都被血染透大片,單看此刻,不求著
玉若嫣保護他已經不易。
可他也並非逞強吹噓,銀芙蓉接下,就是生死交易,身為如意樓少樓主,他
豈能畏縮不前。
此刻他心中悔恨,更多是因為仰仗天賦根骨,過往不夠勤學苦練,快快活活
做著個風流公子,結果遇到強敵,眼見自己女人被逼上死路無可奈何,真如心尖
上被插了無數鋼針,來回攪動。
一想到雍素錦已九死一生,他就滿腔懊惱,豁出命去保護玉若嫣周全,自然
不會是一句空話。
“回去之後,我必定要成為階下囚。”玉若嫣望著正在低聲交流的兩位公子,
和旁邊神情深不可測的輕羅,輕聲道,“我求你盡快養好傷,然後,把我偷出去,
咱們一起逃。”
“逃?”南宮星一怔,確實沒想到這話會從玉若嫣口中說出,“可要是逃了,
他們會把所有罪責,一股腦推到你頭上吧?”
“無妨,”玉若嫣緩緩道,“王府……已沒有我容身之處了,等我將手頭所
有證據交出去,對王爺,我也算是還了人情。此後無牽無掛,無拘無束,便能將
今日結下的仇家,一個個清算過去。”
“你不是已經交出去了麼?”
“那是臨機應變的信口胡言。我連著數月奔波,一來這邊就身陷囹圄,哪有
機會轉移東西。”
看武烈已向這邊走來,南宮星點頭道:“好,等回去我就向唐門討些好藥,
傷勢大致無礙,我就去把你救出來。”
“是偷。”玉若嫣扶著他迎向武烈,低聲道,“要是打草驚蛇,咱們可能都
走不脫。”
“好。那就偷。”
果然如她所料,這一行各懷鬼胎的人結伴翻山越嶺,回到唐門之後,就由武
烈發號施令,將她關押進了封閉石牢,命唐門高手以麻痹毒針刺入雙肩穴道,嚴
令尋常人等不得接近。
說是為了防範心劫發作,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應該是剩下三位公子角力鬥
法的結果。
南宮星和四大劍奴先在唐門藥莊住下,診治所受外傷。
霍瑤瑤和唐昕都趕來陪侍在側,唐醉晚過來探望一眼,見屋里已經滿滿當當
容不下她,本來說要回去,卻被唐昕一把拉住,拽到旁邊小聲嘀咕起來。
南宮星忍過瘡藥那股辛辣刺骨的痛楚,按著繃帶挪靠在床頭,皺眉問道:
“他們姐倆去說什麼了?”
霍瑤瑤也有幾分醫術,拿著幾樣唐門的藥膏東聞西嗅,用小瓷碟子挑出一些,
一邊拌勻,一邊小聲道:“八成是不讓走唄,主子,人家倆再怎麼也是堂姐妹,
你一說你運功力竭,今晚上需要人,唐昕還能不打小算盤呀。你看吧,一會兒準
說你受傷了不能動,留下的人多多益善。然後呢,我就成了孤零零那個咯。”
南宮星輕輕嘆了口氣,心情不佳,也沒了調笑幾句哄哄她們的動力,只柔聲
道:“瑤瑤,你要不願跟她們一道,碧春在廂房那邊養傷,你去陪她,彼此也有
個照應。”
“不走。”霍瑤瑤幹脆地一搖頭,“玉大捕頭進了牢,素錦姐姐墜了崖,碧
春姐姐吐了半盆血,四大劍奴胳膊打著繃帶,主子你這兒也包得跟個面人兒似的,
這唐門山頭,我看啊……已經成了陰煞極兇之地。等你的時候我一直找借口賴在
人家門主處理事務的地方,就圖個人多。你回來了,那我還是守著你,總比自己
亂跑安全些。”
說著話,唐昕拉著唐醉晚進來,果然是不打算讓她走了。
但坐下開口,講的卻是正事。
“小星,醉晚剛才有件事沒跟你說,怕你著急。”
“哦?”南宮星伸出胳膊,讓霍瑤瑤給肩頭傷口換上新調的藥,皺眉道,
“那快些說,要是遲了,只會更急。”
唐醉晚瞄一眼唐昕,露出一副被她說中的慚愧神情,低頭輕聲道:“星哥哥,
你走前叮囑我幫你留意著紫萍,我一直每天過去探望。她……她如今已不在關押
醫生們的地方了。”
南宮星眉心一皺,道:“她去哪兒了?”
“三公子去找大夫治傷的時候看了紫萍一次,紫萍說……說你根本沒保護好
她,不願意再跟你回如意樓。三公子不知怎麼發了豪情,非說……說羅傲犯的錯,
朝廷不能不管,就……把紫萍接去他那邊了。”
唐昕望著南宮星的神情,蹙眉道:“小星,你……為何這麼在意紫萍?難道
……”
南宮星點了點頭,“不錯,就是那個難道。只是……這人辦事實在太過周全,
幾次被逼到險處仍能出招化解反制,還不留任何證據,光憑破綻和推斷,我自己
……也沒有十足把握。否則,我早就一掌將她打死,以絕後患了。”
唐醉晚瞪圓眼睛,小聲道:“可……可她的臉,那……那難道……是易容的?”
霍瑤瑤急忙擺手,道:“絕不可能,我給她下亂心燈的時候摸過,眼下面那
兒都能摸到顴骨了,我是經常易容的,易容這活兒,好加不好減,削掉那麼深一
層臉皮,這要造假,得找女媧娘娘從新捏才成。”
“削掉後不是易容,不代表削掉前不是。”南宮星咬了咬牙,沈聲道,“羅
傲此次相當於自曝身份,他就是天道安插進來負責在公門接應的棋子。如此看來,
要幫文曲擺脫嫌疑的最好方法是什麼?就是由他下手,親自割掉文曲易容的那層
臉皮,偽裝成受傷的模樣。”
“等等,”唐昕擡手道,“不對啊,你要說別人……還有這種可能,可根據
掌事那邊的記錄,紫萍第一次篩查的時候,臉皮就被劃傷了。那會兒負責查驗的
可還是我們唐家弟子呢。”
南宮星靠在床頭,緩緩道:“大家判斷易容的依據是什麼?是不是假臉的下
面,有一張真臉?”
“對啊。”唐昕理所當然答道,唐醉晚也附和地點了點頭,唯有霍瑤瑤,若
有所思眉心緊鎖,一時沒有表態。
“可如果那張假臉下頭本來就是已經削過一層的,沒有臉的真臉呢?”南宮
星沈聲道,“如此一來,破了假臉,露出血肉,露出筋骨,便都成了理所當然。
查驗易容的人看到這種情景,怎麼還會懷疑面皮有假?”
霍瑤瑤摸了摸自己面頰上的絨毛,咂舌道:“這不可能吧……削掉自己臉皮,
換一層假的上去,為了防查,恐怕還要從里面粘牢,那……那文曲就沒有改換身
份的余地了啊。”
“所以她本就沒有改換身份,她一開始取代的是紫萍,從頭到尾,就一直是
紫萍。”南宮星惱火自己受騙,拳頭不自覺緊緊握住,“她並非單獨行動,心腹
部下帶了不少進來。單一個範霖兒,就能替她去做很多事。而且她此前是梳妝丫
鬟,進出各處女眷房間名正言順,就只有她,才能在不改頭換面的情況下,做到
所有只能文曲來做的事。咱們最初一直在往她千變萬化,面孔諸多的方向去查,
依我看,這正是文曲故意設下的誤導。咱們越是賣力去查易容,把換臉當作關鍵,
就越是容易讓她進入到死角之中躲藏起來。玉若嫣中招的時候身邊只有三個丫鬟,
如果沒有那些誤判,不走彎路,只盯著她們三個不放,她絕躲不了這麼久。”
霍瑤瑤苦著臉道:“可……可她們幾個我挨個用過亂心燈呀。”
“文曲用亂心燈大都是偷偷摸摸,怎麼可能如你一樣輕易制造出一個旁人能
嗅到,她自己嗅不到的場合,我之前就說過,這亂心燈,對文曲多半根本不會起
效。否則,她怎麼敢大大咧咧在唐門里四處藏下如此多的備用?”
唐昕聽著都有幾分膽寒,“難道……她是故意讓咱們繳獲那些亂心燈,拿來
當作脫罪的又一重手段?”
“那她為何還要放火燒掉?不準咱們再用?”霍瑤瑤嘴快,當即問道。
“因為她當時已經脫罪了,而羅傲那邊出了岔子,她才被逼得鋌而走險。”
南宮星在腦海里順了數遍,所有事情串聯起來,都只有唯一的答案能串起,“此
前我就說要看她的臉,她覺得我對她已經起疑,便趁機嫁禍紫芙,控制她替自己
逃往後山,放火燒屋,順便燒傷自己另外半張臉,至此,她的易容等於是全部卸
去,再去查驗,也只能看到摸到真正的血肉骨頭,再也沒有她易容過的證據!”
霍瑤瑤撇嘴道:“那怎麼成,她臉皮又不是真的,燒傷的痕跡就算能作假騙
過救人的,難道還能騙過給她挑水泡的大夫?”
唐昕在旁緩緩道:“可那些大夫,本就是嫌疑很重的。”
“給紫萍治臉的大夫,是跟著二公子來的,還是四公子?”南宮星挺身坐起,
面色凝重。
“二公子。四公子的大夫說不擅長治療火瘡,而且四公子病情較重,他不能
常在關押的地方呆著。”
聽唐昕說到此處,霍瑤瑤面現不解,困惑道,“這可怪了,看眼下的情形,
紫萍分明是被三公子包庇起來的,三公子和二公子已經明面上撕破臉了,那二公
子的大夫……”
“二公子的大夫,就不可能是三公子的人麼?”唐昕不屑道,“說不定就是
三公子買通大夫從中作梗,才讓二公子堂堂千金之軀整天病歪歪的。”
唐醉晚小聲道:“四公子不也是病怏怏看著要不行的樣子麼。會不會……”
唐昕搖了搖頭,“這倆人不一樣。四公子那是天生體虧,實際上並不是抱病
之軀,別的不說,他武功就絕對不差,而且……”
此間沒有外人,她說話不覺大膽了許多,“看輕羅也知道,四公子絕不是真
正的病秧子。”
南宮星點頭道:“不錯,一個軟弱無力的病秧子,不可能滿足輕羅那樣的女
人。”
他比唐昕經驗豐富得多,自然感覺得更加清楚。
能讓輕羅那樣強大自負的女人心滿意足容光煥發,展露出飽經滋潤的美艷狀
態,四公子至少在做“男人”的時候,絕對談不上孱弱。
霍瑤瑤撇撇嘴,小聲咕噥道:“那可不一定,我看主子你傷成這樣,晚上我
們也不一定吃得消。”
唐醉晚臉上一紅,坐到床尾,低頭別開了臉。
唐昕轉回正題,道:“咱們這些推測,我去告訴門主。咱們是江湖豪俠,又
不是衙門里的老爺坐堂問案,只要有把握,那就算沒有實證,還不能取她性命了?”
“她八成猜到這個,才找到借口,躲去三公子那兒了。”南宮星長嘆一聲,
皺眉閉目,“此前就是一直不知道和文曲合作的公子到底是誰,如今……看起來
算是水落石出了。”
唐昕點點頭,頗有幾分無奈地緩緩道:“三公子挑唆二公子,讓他誤以為四
公子要借母親娘家的勢力發難,趕來之後又受羅傲誤導欺騙,連出錯招,最終被
老三、老五聯手一擊,病發身殘,再也無力回天。可這麼一來……世子位子,三
公子也談不上十拿九穩吧?王侯之家,嫡庶分明,遠比長幼更重。”
南宮星聽她口氣,知道她觸景生情,感懷自己出身側室,靠打拼努力彌補生
來就比他人落後一截,此中苦楚,旁人怕是難以盡數體味。
他嘆道:“這恐怕就是五公子積極出手,而四公子樂得作壁上觀的緣由。他
有母親娘家可以依仗,身邊又有輕羅這樣的怪物護衛庇佑,只要沈得住氣,設法
破壞掉三公子的陰謀,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霍瑤瑤眼珠轉了轉,道:“那按道理,下一個該倒黴的,不就是四公子咯?
可為什麼……他們這麼大張旗鼓逼死了素錦姐姐啊?”
唐昕忍不住丟來一個眼刀子,惱她哪壺不開提哪壺。
南宮星擡手擋住雙眼,緩緩道:“此事……和玉捕頭有關。他們一直在等一
個契機,逼玉捕頭犯錯,好讓她失去威信。如此一來,上百萬兩的軍費挪用下落
不明一案,就不得不自此中斷。玉捕頭如今被指責心劫發作濫殺多人,即使有五
公子幫忙講情,可他們誰也不肯挑明天道在其中的陰謀,唐門明哲保身,如此下
去……玉捕頭必定兇多吉少。”
唐昕疑惑道:“可如果三公子就是罪魁禍首,玉捕頭手上拿著證據,四公子
和五公子應該盡力保全她才對吧?”
“但三公子與天道合作,已經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他收回文曲,利用一群
被出賣的棋子撇清自己,趕下五公子重掌府兵。可以說,在唐家堡這片地方,他
已經快能一手遮天。剩下兩位公子此刻想的,恐怕是如何脫身自保了吧。”南宮
星捂著左腹那一時間難以痊愈的劍傷,“瑤瑤,之後你盡量不要離開我身邊,我
怕文曲對你懷恨在心。阿昕,醉晚和碧春,我就拜托給你了,在我養傷這段時間,
你把她們安置到遠明掌事覺得安全的地方。圖窮匕見,大家都提著點心勁,莫要
……再有人出事了。”
“主子,你這傷……三五天怕是下不來床啊。”霍瑤瑤小聲道,“想痊愈到
能動手,起碼十天半個月,我尋思……不行咱們還是撤吧。”
唐昕嘆道:“唐家堡雖然解了禁,可唐門現在被包圍得更嚴實,無關人等離
開可能還容易點,小星……我不覺得文曲肯高擡貴手放過。三公子要是聽文曲的,
多半收拾了兩個兄弟,就得來對付咱們。”
“那你請唐門的親戚幫幫忙,”霍瑤瑤急忙抓住唐昕的手,“咱們來這兒出
力,又有功勞又有苦勞,總不能眼看著咱們成了冤魂野鬼吧?”
南宮星沈聲道:“不必那麼擔心,如今四公子和五公子都還在山上,雖說府
兵之中三公子的心腹較多,可剩下兩個也都不是省油的燈。尤其四公子,如今正
是坐收漁利的時候,三公子若是明面上被抓住什麼把柄證據,輕羅可以名正言順
出手的話,事情不是沒有瞬息之間逆轉的可能性。”
盡管他竭力安撫,想讓大家稍安勿躁,可崔碧春、雍素錦兩個武功高強的老
江湖都著了道兒,一傷一死,南宮星和四大劍奴都掛了彩,也就四大劍奴傷得不
重,包紮一下還能再戰,勉強算是強援,可想到那四個加起來也擋不住一個輕羅,
諸人就還是陣陣膽寒。
尤其霍瑤瑤,烏溜溜的眼珠一個勁兒轉,真像只聞到了獵人刀上血味的狐貍,
恨不得豎起耳朵夾住尾巴這就溜進山里。
南宮星沈吟良久,也覺得自己過於托大。當前如意樓西三堂情勢有變,他求
援的訊息,未必能得到回應。加上母親仍生死未蔔下落不明,他不禁暗暗斟酌,
要不要往近處尋一個前輩高手過來助拳。
他師父風絕塵在上一代狼魂歸隱之際已成為實質上的領袖,諸多同門就是看
在風絕塵的面子上,也不會不出手相幫。
可問題是,目前距離這邊最近的那位,姓沈名離秋,當年行七,他見了之後,
要低眉順眼拱手喊一句沈七姑。
昔年江湖上,這批狼魂橫行報仇,引起血雨腥風的時代,曾有句話,叫做寧
與風三單挑,不見沈七一笑。
這話的意思,就是誰若成了狼魂複仇的目標,那寧肯來的是風絕塵單打獨鬥
一場,也盼著別是沈離秋笑吟吟露面。
跟前面打,打不過,最多是一死。
跟後面打,打之前,家里已死絕。
當年北冷四,南沈七,真是生生在那一代天道控制的四大世家和七大劍派之
中,屠出了一片血淋淋的天地。
兩人還有一個共同點,便是殺氣過盛,容易上頭。
這便是南宮星一直躊躇,不願通知這兩位都離此不遠的前輩的主要理由。
可若這山上真要血流成河,他也不是傻子,流別人的,總好過流他身邊人的。
雍素錦的悲劇,不能再在他身邊上演了。
而且他上次修書送出,若是順利,近期就要有人到唐家堡來。只是單請風狼
沈離秋一人來幫忙的話,靠那位援兵,應該能壓得住陣。
到時有人能敵住輕羅,已經可以確定是元兇首惡的紫萍,便可以先納上命來。
沈吟片刻,他讓唐醉晚取來筆墨紙硯,用狼魂一脈的暗語,而非如意樓內部
的印記寫下一封短箋,請唐昕幫忙封入蠟丸,走唐門的情報脈絡,往指定地點送
去。
這並非“南宮星”的求助,而是獨狼風絕塵弟子於危機中的求援。
不久,天色漸晚,唐遠書差人過來問候幾句,叮囑院中諸位弟子好生照料。
南宮星順便打探幾句,知道唐遠圖已經順利脫困,如今唐門上下力求自保,不願
被卷入王府高墻之內的鬥爭中,因此將大力氣都放在防範內院以及守衛唐家堡上。
聽說唐炫惱火青柳主僕二人受驚,見唐門多半不會再出大事,拂袖下山,當
日就在鬧市中連斃三人,掛屍於樹梢,胸腹留下大字,“殺人者唐炫”,之後帶
著青柳揚長而去,不知所蹤。
近些日子抗擊來犯邪道屢屢立功的傅靈舟,便成了山腳守備弟子的主心骨。
唐蕊家里得此佳婿,自然是樂得合不攏嘴,莊子里喜氣洋洋,像是已經在籌備嫁
妝。
南宮星本還對傅靈舟頗有拉攏結交之意,可既然這少年並非什麼誌向高遠的
性子,又和唐蕊情投意合,讓他成為唐門姻親,在武林中也算是平步青雲了。
一般少俠行走江湖總能結交許多知己好友,拉拉攏攏便成了一支隊伍。
可南宮星出來走了幾處地方,適合拉進樓里的人才沒交到幾個,打算裝進自
家後院的姑娘倒是收了一堆。
也不知道他這少樓主,到底是師承了如意樓,還是千金樓。
日暮西沈,晚餐用畢,南宮星傷口痛楚大輕,內力緩緩回複上來,力戰之後
那股勁頭,便又蠢蠢欲動。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霍瑤瑤早早就提醒了唐昕——文曲那臭不要臉的往她們
閨房之樂上下了絆子。
三個女的晚飯時候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商量什麼。反正吃過之後,唐醉晚
出去弄了壇酒,自斟自飲灌了大半下去。唐昕找來幾條牛皮軟索,看著他躺在床
上的模樣若有所思。霍瑤瑤叫僕役送了三大桶熱水過來,然後請四大劍奴留意院
門口動靜,該擋的就都擋在外面。
“咱們……是不是該開始了?不然等星哥哥沒事,咱們可養不回來精神。”
唐醉晚將酒壇抱下桌子,剛提醒一句,外面就傳來劍奴高聲提醒:“有客到。”
霍瑤瑤領口扣子都捏開了倆,一聽急忙摁回去,匆匆迎到外面,探頭看了一
眼,又一溜煙跑了回來,緊張道:“主子,是……是那個輕羅!她、她、她不會
是來殺人滅口的吧?我要不要提前準備點毒針?”
唐昕走到窗邊,掀開縫隙看一眼,眼角淚痣微顫,道:“先別慌,四公子也
來了。”
“阿昕,你去迎一下,瑤瑤,醉晚,扶我起來。”南宮星略一思忖,將衣衫
整好,暫且停下內息循環往複療傷的過程,讓血色從臉上退去,露出虛弱不堪搖
搖欲墜的模樣,一點點挪到外堂。
這邊是治病療傷的院子,房間比尋常廂房要小,堂屋不過比門略寬,擺得下
桌椅一套而已。四公子只帶了輕羅,兩人進來,屋里就顯得滿滿當當。
“小星,傷勢如何?可需要讓我那大夫來為你看看?”斜靠在椅子上,武瑾
將頭往輕羅胸口一枕,微笑問道。
“我身子壯實,打小娘用藥泡大的,只要還有口氣,及時止血,沒有缺胳膊
少腿,就問題不大。”南宮星懶得賣關子,徑自問道,“四公子此時前來,所為
何事?”
武瑾略一沈吟,緩緩道:“一些雜事,但若不及時告訴你,恐怕會難以收拾。”
“哦?”南宮星望向輕羅,“公子有如此厲害的賢內助,還解決不了麼?”
武瑾輕輕嘆了口氣,道:“若我還能在此地盤桓數日,那自然不需要勞煩諸
位。”
“公子言下之意,是要動身離開了?”南宮星暗暗吃了一驚,不過轉念想到,
如今三公子優勢頗大,武瑾為了避開鋒芒,暫退回王府,倒也是一招應對,“是
要回王府麼?”
不料武瑾卻搖了搖頭,輕聲道:“實不相瞞,我接到家母書信,她……近些
日子病情越發嚴重,父王多方打聽,知道往東去,翼州與季州交界一帶,隱居著
一位十幾年前的名醫。”
南宮星心中一動,暗想,莫非武瑾是來求他引薦,去請姨娘——當年的名醫
美人——贖魂玉手華沐貞為王妃治病麼?
可他那位華姨娘為人低調不喜張揚,與父親兩情相悅後行事一向謹慎,失身
流言傳出,被從四絕色中除名之後,便不怎麼再涉足江湖,清楚她如今下落的,
應該都是上一代狼魂的自己人。
鎮南王位高權重,廣為探查摸出一個大概還有可能,可武瑾是如何知道要來
找他的?南宮星心中繁複念頭掠過,皺眉道:“公子的意思是?”
不想武瑾接著說的卻是:“此間事務再怎麼重要,也比不過我娘親的病情。
我和輕羅為了盡孝,明日便會出發,沿江走水路往翼州去,先拜會一下定南公蘇
叔叔,再去尋覓那名神醫的下落。”
聽他並無懇請央求的意思,南宮星不願主動說破,便道:“那便祝公子一路
順風,早日尋到神醫,治好母親的病癥。”
武瑾微笑頷首,輕聲道:“想必你也看得出來,我們兄弟之間,關系談不上
和睦,如今我要離開,三哥、五弟,只怕會更加肆無忌憚。玉捕頭對王府一片赤
誠忠心,即使做不成我的嫂嫂,也不該蒙冤受難。”
南宮星拱手道:“公子放心,我受人之托,一定會盡力保全玉捕頭平安。等
上三、五日,我傷口不影響活動,就去想辦法。”
武瑾微一側頭,輕羅頗不情願地哼了一聲,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小瓷瓶,放在
桌上。他柔聲道:“有些事,你能出手,輕羅卻不行,這里有王府得自昔年蠱宗
的療傷聖藥,對刀劍創傷頗有奇效,一瓶價值千金,你拿去用上,盡早出手,莫
要讓玉捕頭被滅口在牢中。”
他輕輕嘆了口氣,道:“我已請唐門安排保護,但……”
唐昕一驚,蹙眉道:“公子,唐門怎麼了?”
武瑾略一猶豫,緩緩道:“唐門如今的情形,變得頗為奇怪,我也說不出哪
里不對,但……你們家的青年才俊,總讓我有種看到了我們兄弟的錯覺。如今死
了很多人,唐家堡不再是銅墻鐵壁,我聽侍衛說,山下已經有來路不明的江湖人
隱匿潛入,提醒我們註意安全。這情形下,唐門能指望幾天,我說不準,還是早
做其他打算為妙。”
南宮星眉心越擰越緊,暗想,世子一案雖說還不能算是水落石出,但明眼人
都看得出來,後續已經不是追緝兇手這麼簡單,情況變化之後,唐門受到的壓力
可以說是大大減輕。
難道……此前一心對外的唐家俊傑,要趁著事件的尾巴,開始爭鬥了麼?
他伸手拿過小瓶,遞給霍瑤瑤,示意她去里屋檢驗一下,口中道:“多謝公
子指點,玉捕頭一旦脫困,我便設法說服她隨我一起離開。如此可好?”
武瑾淡淡道:“這當然是最好的結果。但……小星,如此一來,王府我那位
謀劃一切的兄弟,必定會把包庇兇嫌,收容玉若嫣的罪名,扣在整個如意樓的頭
上。加上我大哥之死,玉若嫣畢竟是出手的那個,你如意樓……今後在西南一帶,
只怕是要重重受阻了。”
“我們本也不是在做光明正大的買賣,今後在西南一帶,多加小心就是。”
南宮星沈聲道,“等四公子回到王府,還請對王爺美言幾句。”
武瑾點了點頭,神情卻頗為惆悵,悠悠道:“若我那時還說得上話,自然會
幫玉捕頭澄清,為你們討個公道。”
輕羅不悅道:“州同,王爺不是不講理的人,咱們據理力爭,據實相告,就
不信老三他……”
武瑾擡手打斷,道:“無憑無據,不要憑白汙蔑三哥什麼。”
他拉過輕羅的手,緩緩道:“此番唐門之行,大家各憑本事,來爭心中最想
要的東西。誰拿到了,誰笑到最後,誰才是贏家。勝敗乃兵家常事,輸,也要輸
得有風度。”
輕羅美眸一斜,不屑道:“這可不是我們習武之人的解決法子。要我說,明
明知道是罪魁禍首的,不去一掌打死,還等什麼?”
武瑾輕輕拍了她一下,笑道:“當著如意樓,這般草菅人命,你將來可得小
心銀芙蓉,指你的名。”
輕羅冷哼道:“不就是風絕塵麼,別人怕她,我可不怕。”
“咳咳,”南宮星清清嗓子,權作提醒,自己這獨狼弟子還在呢,請多少留
點面子,“公子此行也請多加小心,三公子心機深沈,又有幫手在側,尋醫問藥
路途遙遠,即便有輕羅在身邊,也是危機四伏。”
“我知道。”武瑾淡淡道,“就連母親的病,恐怕其中也有什麼陰謀算計。
王侯之家,難免如此。此次求醫若是順利,我便去請示父王,將母親接出王府。
對那邊,我其實已經十分厭倦了……”
額外閑談幾句,等唐昕出門恭送武瑾離開,南宮星長長吐出口氣,靠在唐醉
晚柔軟豐盈的胸膛,總算放松了緊繃的神經,喃喃道:“鎮南王真是虎父無犬子,
這兄弟幾個……竟沒一個我看得穿的。”
霍瑤瑤不解,小聲道:“主子,四公子……這不是挺明顯站在咱們這邊了麼?
而且我覺得他也沒什麼興趣當王爺。”
“他的確沒興趣當王爺的樣子,不然……絕不肯在此時離開。但他一定還有
別的目的,藏在心底,否則,他根本就不必來。”南宮星揉著額角,緩緩道,
“此外,你們註意到了麼,他說了這麼多事,卻在我特意暗示三公子已經有幫手
在側的情況下,依然沒有一句問到文曲。那是世子遇刺案的真兇,是幕後主使最
厲害的一枚棋子,他為何毫不關心?”
唐昕踏進門來,將門閂落下,蹙眉道:“依我看,他比咱們知道文曲的身份
更早。這次求醫,保不準就是拿個由頭離開,免得被三公子聯手文曲打得一敗塗
地。”
南宮星腦中紛亂不堪,千頭萬緒交錯成一個巨大的線團,無力道:“我想,
唐門內部新興起的波瀾,會不會就是文曲為三公子準備的後手。五公子勢力單薄,
在這兒也沒有什麼親信,一旦唐門內亂,顧不到五公子和玉若嫣的安危,天道的
高手……恐怕就要趁機下手了。到時候,百萬兩軍餉的罪名給五公子頭上一扣,
遠去翼州的四公子再出點什麼岔子,世子之位,三公子豈不是唾手可得?”
唐昕嘆道:“要真是這樣,就算再有證據交給鎮南王,王爺膝下沒有別的繼
承人,對這位三公子……怕是也無可奈何了。”
南宮星咬了咬牙,起身往內室走去,“當務之急,是我先恢複行動的能力。
阿昕,醉晚,你們進來,今夜,我身體不便,只能辛苦你們三位了。”
唐昕嗯了一聲,扶著他讓他靠在床上。
唐醉晚脫掉鞋子,從另一側上去,為他鋪開一層厚實單子。
接著,這兩人忽然拿出一條牛皮長索,按著南宮星躺下,換手一繞,把他雙
臂貼身,牢牢捆住。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8-25 12:34
標題:
竊玉 (44)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8-25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
第四十四章 人葌
霍瑤瑤快步走近,捏著燈火燒過的銀針,攏唇吹涼,認準南宮星肩頭穴道,
輕輕撚搓,緩緩刺了進去。
他直挺挺躺在床上,忍不住苦笑道:“你們需要防範到這地步麽?”
唐昕手腳麻利,轉眼為他剝掉上衣,露出裹著繃帶的健碩身軀,嘴里道:
“瑤瑤說得心驚膽戰,我們自然得未雨綢繆。而且她說得也有道理,心魔、心劫
之類的攝心奇術,受情緒影響極大,如今素錦剛剛出事,姑姑下落不明,還在的
一個個掛了彩,眼看著對手逍遙自在隨時可能逃之夭夭,你這心里啊,絕對好受
不了。”
霍瑤瑤點頭附和道:“對對對對對,別看他還笑得出來,你瞧這一臉苦相,
保不準心里頭五顏六色開了染坊,早攪和得亂七八糟了。”
南宮星看著唐醉晚默不作聲把他褲子脫下,腳踝也分開綁在兩側,嘆了口氣,
道:“的確,我此刻心里難受得很,比……身上更痛。說到底,此事是我輕敵,
無能,武功不夠,因我托大,害得我娘生死未蔔,素錦……也和姐姐陰陽兩隔。
可我都傷成這樣,就算心魔發作,你們三個一起,難道還制不住?”
“制不住。”唐昕一眼瞥見亮出來的那根棒兒已經高翹豎起,彎腰取過一條
沾濕巾子,給他細細擦洗,“別看我們仨人六只手,真打起來,也就我一個能和
你過幾招的。心魔要是害你發了狂,合著我們早都和你兩情相悅了,還要再被你
強奸一遍?”
唐醉晚柔聲道:“而且你要動手,對傷口也不好,星哥哥,你就稍微委屈一
下。今晚全交給我們,好麽?”
南宮星自然只能點頭,那布巾繞著龜頭擦拭一番,粗糙的磨蹭帶來一股酸麻,
一時間體內陰陽沖撞,燥熱煩悶一股腦湧向下腹,那上翹微彎的碩大陽物猛地一
跳,將濕巾挑開到一邊。
霍瑤瑤閂好房門,挑亮燈火,一眼望見抽了口涼氣,“謔,這……這就忍不
住啦?”
唐昕鳳目半瞇,秀眉微蹙,望著他道:“小星,文曲下的術,還在生效麽?”
南宮星閉目仔細捉摸片刻,點頭道:“還在。不過……比上次弱了些。看來
不是什麽不能解決的麻煩,估計照這樣折騰個幾次,應該就能平息。”
唐昕松了口氣,道:“那你養傷這幾日,我們三個就將這當作頭等大事,解
決一樁算一樁。”
“是是是,”霍瑤瑤往床邊一跪,嬌滴滴道,“主子的屌,奴婢的寶,就是
沒心魔,也是奴婢頭等大事。我準保寸步不離,夜夜來這兒守著。”
唐醉晚紅著臉縮到床腳,一抱膝蓋,羞得不太敢擡頭,結結巴巴道:“昕、
昕姐姐,我……那個……需要我……我上了,就叫我,我、我之前就先在這兒歇、
歇著了。”
這里頭就唐昕是經驗最豐富、也早就跟人一起伺候過南宮星的。她雖說也很
不好意思,畢竟周圍換了新搭檔,可一個棒兒已經了朝天,三個姑娘九條腔子空
著等,總得有個一馬當先的。
她手已經放在裙帶上,但又看見霍瑤瑤雙眼正盯著那根陽物,目不轉睛,小
嘴兒抿著,似乎還在用舌尖輕輕舔撥。
既然如此,幹脆做個大方,也順理成章撐起管事的架子,唐昕略一沈吟,輕
輕拍了拍霍瑤瑤的肩,“瑤瑤,你先去吧。”
霍瑤瑤一怔,指著自己鼻尖,“我?我先來?”
“嗯,我們畢竟沒親眼見過心魔發作的模樣。也叫我們有個準備。”唐昕主
意已定,坐到床尾,讓開位置。
霍瑤瑤在江湖行走時偷雞摸狗坑蒙拐騙,本就帶著點有便宜不沾王八蛋的小
奸猾。她上次破瓜疼歸疼,但那股美勁兒可是分毫沒忘,腚溝子腫了都覺得值,
剛才正覺得自己要吃唐昕剩飯,心里起了一串疙瘩,一聽自己可以拔頭籌,笑嘻
嘻就站了起來,擡手一抹,拿出易容改扮逃命時候的本事,三五下就把粉嫩玲瓏
的身子脫了個精光,擡腳一邁,樂滋滋蹲在南宮星腿上,“主子,那我就先伺候
你了啊?你要嫌我沒唐家兩個姐姐美,我過會兒讓位,就去易容成玉若嫣,你說
好不好啊?”
南宮星皺眉道:“少出些古怪主意,男歡女愛,用張假臉叫怎麽回事。”
唐昕在後面笑道:“他才不會嫌你,你別看他風流好色,嘴巴叼得很,真看
不上,才不會將就。”
霍瑤瑤用指尖輕輕撫弄著他馬口周圍,挑眉道:“那人家心里就更沒底啦,
之前一直守著也沒碰我,心魔發作,才不得不拿我救急,主子,你是不是將就呢?”
南宮星看出她在故意撒嬌討情話,身邊有人看著,這小妮子不僅不害羞,反
而來了勁兒,便先順她的意,柔聲道:“怎麽會,若不喜歡,我也不能讓你整天
跟著。”
“真喜歡啊?”
“嗯,真喜歡,喜歡得很。”
霍瑤瑤這才眉開眼笑,雙膝一沈,跪伏低頭,張口將紫圓肉菇嗚嗚嗯嗯一寸
寸嘬進嘴里,香津朱唇故意磨蹭得嘖嘖作響。
唐醉晚連脖子都已紅透,整張臉埋進雙腿之間,雙臂抱頭,但微微擡額稍稍
露出一絲目光,望著眼前的活春宮。
唐昕倒是快習慣這種情景,盯著霍瑤瑤撅在自己眼前的小巧屁股,惱她故意
讓自己吃醋,將兩根修長玉指放進口中吮濕,跟著微微分叉,對著她並蒂雙蕾便
是一戳。
“嗯嗚——”含著粗大雞巴說不出話,霍瑤瑤身子一抖,忙反手拍了拍唐昕
胳膊。
唐昕笑道:“你要上馬出陣了,我不得幫你潤潤麽?”
說話間,兩根指頭交替戳刺,將會陰嫩肉夾在中間,不住磨弄。
霍瑤瑤吮著陽物,索性將屁股一斜,正沖著唐昕,一副好意我領隨便你來的
模樣,還含含糊糊道了聲謝。
唐昕不好意思真使什麽下作手段,只得將另一手也伸過去,按住她稀疏草叢
中的瑩粉嫩豆,旋轉揉搓,不幾下,裹著指尖的兩條小道便一起收緊,另一頭也
傳來嬌媚了七分的酥柔鼻音。
“哼嗯……昂昂……昂嗯嗯……”
在濕熱滑軟的小嘴里進進出出,南宮星欲火如熾,終於帶起了心底滔天巨浪,
他猛一挺身,雙腳將牛皮索扽得死緊,閉目道:“那……那邪念……來了。你們
小心,我……我這次,就直接交給你們了。”
唐昕抽手,望著指尖亮晶晶的淫蜜,自信道:“好,你這次不要硬扛,直接
交給我們。我就不信,我們三個還應付不下來。”
南宮星咬牙點了點頭,放松心神,任憑文曲乘隙種下的陰暗欲火席卷吞噬所
有清明。
看他雙目發紅,肌肉緊繃想要起身,唐昕擔憂銀針和牛皮索都制他不住,幹
脆換到床頭,側身坐下後,雙臂一張,抱起他頭按在自己大腿上壓住,催促道:
“行了瑤瑤,你快些讓他先出來一次。”
霍瑤瑤本就已經被鼻端絲絲縷縷鉆進來的男子氣息熏到微微發暈,當即用舌
頭抹了大片口水上去,吐出起身,挪動雙腳,扶著他繃緊的肚子就往下一坐。
擎天一柱撐開層疊秘徑,直貫嬌嫩蕊心。她這下坐得太猛,肚臍眼里頭都一
陣鈍痛,哎喲一聲,抱怨道:“我這還真是倒黴命,被他日都趕不上個清醒時候。
哪天能讓我正正常常跟他弄一遭呀……”
唐昕見南宮星狀態稍定,大概是陽物進了陰戶,正在享受交泰之樂,籲了口
氣,伸出手掌,握住霍瑤瑤正隨著呼吸微微搖晃的小巧乳房,為她輕輕按揉,撥
弄已發硬發脹的乳頭。
掌心盈盈彈手,比較一下大小,唐昕略有幾分得意,撚著一拉,扯成一個白
嫩肉錐,輕笑道:“來日方長,他這人閑下來就會惦記這檔子事,只要多跟著他,
還怕沒機會麽?”
霍瑤瑤這會兒緩過了勁兒,扶著南宮星的肚子哼唧哼唧把屁股慢慢擡了起來,
腔子里四面八方被又硬又熱的龜頭刮蹭過去,舒爽得渾身發麻,哪里顧得上跟唐
昕閑聊,一咬牙關,小腰輕晃,嫩牝叼住半根陽物就繞著圈子嘬了起來。
南宮星呻吟著雙腿一扯,牛皮索發出嘣的一聲,嚇了唐醉晚一跳。她挪挪位
置讓開繩索,不自覺坐到了霍瑤瑤正身後,那雙黑漆漆的眸子頓時再轉不開,霧
蒙蒙盯住了兩瓣臀尖中央活龍一樣鉆進鉆出的命根子。
隨著霍瑤瑤的扭動,縷縷淫津黏乎乎纏在陽莖上,磨蹭成微微泛白的漿沫,
膣口沈下提起,偶爾還會拉起一條銀絲。
唐昕看一眼南宮星傷口,確認並未崩裂,松了口氣,雙手齊出,在霍瑤瑤小
巧奶兒頂上撩撥,一雙妙目,也情不自禁下探到霍瑤瑤正扭來扭去的小蠻腰下,
看著陰毛被一點點染濕,打綹垂下個尖兒,要跟南宮星那片草窩長到一起似的。
“你可別光顧著自己快活,讓小星早點出精才是要緊事。”她看得渾身發燙,
忍不住蹙眉提醒,省得的這小狐貍精霸住不肯撒嘴。
“我……我要能知道……怎麽讓主子快點出,上回……還至於被折騰一晚上
麽?”霍瑤瑤嬌喘籲籲直上直下,紅暈漸漸染遍玉體,透出清潮湧動的前兆。
“提縮任督交匯之處。”唐昕出言指點,手捧雙乳拇指一按,狠揉了她幾把。
“我沒怎麽學內功……任督二脈……我就沒尋摸著過。哈啊……嗚嗚……好
舒服……”霍瑤瑤張開小嘴,微微昂頭,小屁股越晃越急,嫩牝咂住陽莖,嘖嘖
水聲越來越響。
“那就找憋尿憋屎的勁兒,把下面收緊些。”唐昕瞪她一眼,覺得胸口一陣
發漲,雙腿被南宮星腦袋壓著不敢亂動,但不動也大概知道,裙底想必已經出了
汁兒。
“我……我試試……”霍瑤瑤停住喘了幾口,咬唇運力一夾,一下子,就覺
得體內那根東西粗了不少,熱了不少,熨得她渾身發酥,忙趁著腿還沒軟,狠狠
起落。
可如此縮著交合摩擦實在太強,南宮星那條巨物還恰好彎翹著緊抵蜜壺上庭,
滋味格外酸暢,才動十幾下,她就嗚啊一聲將淫蜜倒澆在火熱龜頭上,舒舒服服
泄了。
女子泄身之時通體舒泰,筋肉不覺緊繃,等到浪頭過去,便自然脫力,無處
不酥軟松弛,只想抱住男子柔情萬千地耳鬢廝磨一番,哪里還有精神繼續動彈。
可唐昕知道男人的快活就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她這一停氣,南宮星少說
就能多硬一盞茶功夫,趕忙道:“醉晚,你過來替我壓好小星不要讓他起來。”
話音未落,她下床繞去霍瑤瑤身後,雙手抱住她正在哆嗦的粉白屁股,就運
力上下搖晃起來。
“哎、哎、哎……唐昕……唐昕!你等……等等,你倒是……讓我歇會兒…
…歇會兒啊……唔、唔、唔嗚嗚——”霍瑤瑤沒想到還能這樣繼續,一時不查,
放松下來的屄窩窩頓時被插得通通透透,蕊芯被碾得發扁,撐開的小肉洞拉扯著
陰核都跟著動彈,轉眼就美得她慌了神酥了腰踮了腳,一下下尖聲叫喚。
唐昕又羨又妒,咬唇使勁,那練慣了暗器的手臂將霍瑤瑤捧住猶如無物,拿
她當作個肉套子似的越動越快,好似這麽狂猛折騰,就能讓自己下腹那酸脹脹濕
漉漉的小肉腔子好受幾分。
南宮星這條寶貝的形狀大小,女子在上套弄最是舒服,不一會兒,霍瑤瑤的
快活就登了頂,仍向上飛,飛得小腿肚子都有點轉筋,軟綿綿趴在他身上哆嗦著
叫,“啊、啊……真……真不行了……主子……救我……”
唐昕捏緊她的臀肉,勉力平複一下情緒,蹙眉道:“醉晚,她不行了,你來
輪替!小星連第一遭都還沒出來呢,這怎麽行。瑤瑤你也太沒用了!”
霍瑤瑤還被她抓著屁股上下搖,碩大雞巴頂進來,酥麻得滿眼發花,只能上
氣不接下氣道:“我……我上次……還挺好的……我……我也不知道……這次…
…怎麽不中用……了……我……讓我……讓我歇會兒……”
唐醉晚面紅耳赤,不解上衣,匆匆將裙子撩高咬在嘴里,褪下褻褲,亮出粉
白光潤豐腴酥軟的雪股圓臀,準備接替。
霍瑤瑤一察覺屁股蛋被松開,急忙手腳並用,小白狗兒似的爬開。那又彎又
長的陽具水淋淋抽向外面,噗嚕一聲從紅紅的牝口里拔出龜頭,一大片原本被堵
在里面的淫汁頓時灑下,淅淅瀝瀝落在南宮星的毛叢中。
唐醉晚咬著裙子爬上來,下意識垂手把霍瑤瑤的陰津擦掉,跟著本想說先給
自己潤潤,結果指尖一觸,才發覺那里早已成了抹油肉,便屈膝蹲下,擺出小解
的姿勢,扶著肉柱子一點點放低,輕哼著吞入肚中。
唐昕口幹舌燥,酥胸飽脹難耐,趁著唐醉晚擋住自己沒人看得到,擡手就隔
著衣服將乳頭捏住,掌心壓下,狠狠揉了幾圈。她看唐醉晚衣不解帶在那里倒澆
蠟燭,不禁有些好笑,伸手過去,幾把便給她把上邊剝光,裙子也往上提起套頭
脫下。
唐醉晚剛開始上下動作,一下子被脫了個精赤溜光,啊喲一聲雙手環抱,先
將一搖三晃乳波蕩漾的奶子摟住。
顧上不顧下,霍瑤瑤靠在床頭摸著南宮星發燙的臉,斜瞥一眼,奇道:“呀,
我還說我就長得夠少了,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總吸不住主子那根東西,原來還
有一根都沒長的啊……誒?這是叫白虎的吧?”
唐醉晚滿面通紅,趕忙又垂手下去,擋著陰戶。
霍瑤瑤被那白花花晃蕩出來的乳房驚得瞪圓了眼,不自覺便擡起細胳膊擋住
了自己的小巧奶子,驚道:“你這……這胸脯……可養得真好……”
唐醉晚羞到說不出話,索性一咬牙一閉眼,只當周圍沒人,大腿拼命使勁扭
腰套弄。
偏偏霍瑤瑤是個多嘴多舌的,她仔細觀察,又道:“醉晚姑娘,你的奶頭…
…為何是條縫兒啊?”
唐醉晚心里一慌,腿上發軟,噗嘰一下坐得深了,小小星昂著頭在她花芯上
狠狠沖了一下,鈍痛中夾著八分酥麻,登時哀叫一聲僵在了那兒,情潮上湧,眼
見著,雪白乳房頂上那條紅紅的細縫就張開,里頭顫巍巍探出了脹起的乳頭。
“好厲害,和主子那玩意一樣,原來大丈夫小女子,都能屈能伸的啊?”霍
瑤瑤撫掌贊嘆,嘖嘖稱奇。
唐醉晚羞沒了臉,渾身火燙,索性雙手一擡蒙住紅果一樣的面孔,蹲在那兒
起起落落,不再理會其他。
唐昕探頭繞到側面,一望那雙乳峰巒疊嶂波濤洶湧,真是胸中自有丘壑,江
山壯闊,驚得她怔怔發楞,纖纖玉手放在解開的領口上,忍不住探進去順著滑膩
肌膚攏了一攏。
差距甚大。
怕是唐青那雙肥兔兒,也要甘拜下風。
唐醉晚不曾習武,論體力,在三女之中毫無疑問墊底,小泄兩次,都還沒來
大的,那張開的膝蓋就已經在哆嗦,塗紅了趾甲的足尖,要攥起褥子似的緊緊扣
住,怎麽也套不動了。
而且她經驗不足,心思轉得又慢,不知道女子騎在上面其實跪伏更加省力,
一直蹲著純靠雙股勁道起起落落,這樣動作別說是她,就是唐昕也難給南宮星套
出精來。
此刻她大腿酸軟無力,蒙著臉目不見物又保持不住平衡,嗚咽一聲,雙腳向
前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南宮星胯上。
得虧她媚肉豐腴長了一口白饅頭般的好陰戶,恥丘隆起墊在下面,蜜唇張開
墊在中間,屄縫里水津津的褶子墊在上頭,重重緩沖,才沒讓那條長槍一股腦挑
了她的底。
饒是如此,火熱龜頭依然將她胎宮都頂得微微內陷,蕊芯被煮蛋似的尖兒硬
邦邦抵著,酸甜麻癢還微微刺痛,她本就是塊水鄉豐田,里頭充沛如澇,這狠狠
一紮,軟軟的肚子一縮,便狠泄了一通。
唐昕見她不動,伸手抱住她幾乎能陷入指頭的豐臀,準備依樣畫葫蘆再幫南
宮星套弄。
可這時唐醉晚忽然嬌鳴一聲,昂頭後仰,雙手扶著南宮星的腿,雪白屁股一
拱一拱,嗓音恍如琵琶輪指,珠落玉盤,尾顫不斷,“別……別動我……星哥哥
……他、他出了……唔……呀啊啊——”
那怒漲陽具斜挑在嫣紅蜜縫之中,猛地跳了幾下,挑得陰核都被掀動。
唐醉晚本就身子敏感,陽精一沖,酥麻灌頂,雙腿一蹬直接往後直挺挺躺了
出去,嫩紅屄肉里一股汁水湧出,裹著濃精便灑開在床上。
南宮星悶哼一聲,臀部上擡,顯然還沒出完。
霍瑤瑤一見那龜頭朝向不對,急忙伸手擋在馬眼上,當即握了滿把黏糊。
唐昕被唐醉晚結結實實靠著,低頭就能看到白里透紅的碩圓雙乳隨著嬌喘起
伏,壓下心中燥熱,扶著唐醉晚把她放倒在旁,過去拎來已經不熱的水,洗條帕
子,為南宮星清洗起來。
霍瑤瑤一邊擦手一邊道:“是比上次好些,上次主子發狂的時候真跟變了禽
獸一樣,我看這回才出了一次,就平靜多了。”
唐昕點頭道:“上次他要勉強保持理智,你不也說那樣反而不利消解,才出
了這個主意麽。既然管用,那便再好不過。小星最重視就是身邊這些姑娘,要是
他直接讓其中某個出了事,那可糟糕至極。你們兩個也趕緊洗洗,我看下一次…
…”
她剛說到這兒,帕子下那條棒兒,就已經顫巍巍翹了起來。
霍瑤瑤撲哧一笑,道:“吶,下一次了。我倆屁股都還沒洗呢,您請吧。”
唐昕瞄一眼唐醉晚,看她媚眼如絲側躺在那兒,一雙玉峰緩緩起伏,堆擠出
一條深深溝壑,鳳目微瞇,拉過半條被子往她身上一蓋,起身寬衣解帶,道:
“我本來就正等著呢。”
活春宮演了兩場,唐昕怎麽可能心如止水,肚子里沸沸揚揚順流而下,褻褲
一褪,就看到襠底濕漉漉一塊印子,趕忙從腳踝扯掉,揉成一團丟進床里。
這里就數她高挑矯健,身段修長緊致,比另外兩個看著就幹練許多。既然之
前發號施令,這會兒可不能丟了面子,她跨過南宮星,垂手扶穩,想著要以身作
則,趁汁水潤滑,跪穩一坐,便將陽物吞進去了大半截。
她恥丘並不豐腴,臀肉也是緊湊內收的瘦削模樣,但雙股肌理充滿韌性,彈
力十足,半懸在空中穩如磐石,盡管那股飽脹酥癢也讓她禁不住哼了一聲,下體
卻不受半點影響,會陰一縮,牢牢裹住肉菇,上下起落。
畢竟是在千金樓里請教過花魁的,唐昕下腹緊收,提臀縮陰,嘬著棒兒吞吐
幾下,便沈腰坐低,魚兒似的前扭後搖,吮吸幾口,再雙手撐住,更低寸許,用
嫩牝含著寶杵畫圈,硬梆梆的龜頭便在最深處攪拌,繞著花芯磨弄,一起舒泰。
三種動法交替,配合玉體傾斜調換角度,當真是把那條雞巴上下左右周遭伺
候的毫無遺漏。
唐醉晚側躺在旁,霍瑤瑤坐在床邊,兩雙妙目一起瞪得溜圓,看唐昕纖腰之
下百般變化,大開眼界。
深深淺淺,前前後後,唐昕靠著習武打下的好底子,不惜運上內功死撐,硬
是香汗淋漓在那條活龍上騎了小半個時辰,生生嘬出了第二股陽精,盡數收進體
內。
她存著別的心思,不比那兩人暫且沒有打算,一感覺到熱呼呼的漿液噴射進
來,便急忙夾緊,在大腿根都微微抽搐的快活中挪腰離開,垂手一捂,翻身就躺
到了唐醉晚里面,拉過竹枕頭擱到臀下墊高,嬌喘籲籲道:“我可是自己……自
己弄出來了一次,下一回……看你們倆了。”
唐醉晚恢複過來,挪下床替南宮星擦洗下頭。霍瑤瑤給他擦洗著上頭,看向
唐昕道:“你這是……急著給他生娃兒麽?”
唐昕懶洋洋點點頭,手搭在唐醉晚腰後,輕聲道:“小星練的內功會讓體內
陰陽失衡,得子極為不易,不早些放在心上未雨綢繆,真等將來膝下無人,空空
落落,豈不難受?”
說著,她輕輕捏了唐醉晚一下。
唐醉晚眨眨眼睛,垂手摸向胯下,忍不住用指尖把已經流到口的殘精稀液又
往深處推了推。
霍瑤瑤不以為意,撇撇嘴道:“生娃養娃,這是你們夫人的事兒,我一個找
靠山的奴婢,才不跟你們爭。那今晚上的你們倆分吧,我還沒在江湖玩夠呢,可
不這麽早就惦記著當娘。”
唐醉晚擦過南宮星落滿女子汗水的小腹,蹙眉道:“這都兩次了,星哥哥還
是清醒不過來麽?”
霍瑤瑤嘆了口氣,“不知道啊,上次他沒迷糊成這樣,中間還跟我搭話來著。
不過你瞧他的臉,繃得死緊,眉毛都快擰一起了,跟要咬人似的。咱們仨如花似
玉大姑娘光溜溜伺候著還這德性,準是心魔還在發作呢。趕緊定吧,你還是我?”
唐醉晚偏頭略一沈吟,小聲道:“我這麽蹲著堅持不到最後,瑤瑤,要不你
先……還跟剛才一樣,他快出來時候你再讓給我。”
“行啊,那你盯著點她,不許她再來捧著我動了。那樣來得太猛,最後差點
讓我尿一床。”霍瑤瑤嘟囔著彎腰在龜頭上擦了擦,眼珠一轉,這次索性背對著
南宮星的臉,扶著膝蓋坐下去,笑吟吟道,“我自己這麽慢慢來,能弄出一次,
放心,快出來了,我讓給你。”
唐昕換了一頭,仍墊高腰臀,伸手撫摸著南宮星的面頰,柔聲道:“小星,
小星,你還是難受得很麽?”
南宮星咬牙不語,只是緩緩點了點頭。
她氣哼哼道:“文曲……你可別落在我手里。”
霍瑤瑤笑道:“人落在你手里的時候,你也沒看出來啊。”
唐昕在她小屁股上啪的拍了一掌,“這是你的專長,你都沒看破。還敢說…
…再說一會兒看我不把你往下按著坐到底。”
霍瑤瑤忙告饒道:“可別,主子這大小,硬壓還不得戳進我五臟六腑里啊。”
她騎在上面學著唐昕的樣子搖擺旋轉,不知不覺就咂摸出了味兒,找到自己
最爽利的那個角度,哼哼唉唉再顧不上說話。
比起唐醉晚,霍瑤瑤的體力還是好出不少,找準了癢處,身上快活動得也起
勁兒,不知不覺,堅持到泄了三、四遭,腰酸腿軟,才拉著唐醉晚胳膊換了個位。
唐醉晚換成比較好動的姿勢試了幾下,南宮星呻吟一聲,微微睜開雙目,輕
聲道:“辛苦……你們了。”
她羞低了頭,輕聲道:“不……不辛苦,累……也累得好快活。”
唐昕忙問:“好些了麽?”
南宮星苦笑道:“好了不少,只是受傷後血氣不足,交歡陽氣又帶走一些,
頭上虛得不行,先前昏昏沈沈,好似睡了一覺。”
霍瑤瑤一邊擦汗,一邊笑道:“主人這覺可睡得香艷,三個大姑娘在你身上
累得跟磨盤邊的驢似的,你就只管豎個鳥兒,讓我們擱這兒套樁子。”
南宮星閉上眼睛,緩緩道:“你們非要把我捆上。”
“不捆,你傷口非崩了不可。”唐昕瞪霍瑤瑤一眼,側臉貼在南宮星胸口,
聽心脈頗為安穩,只是快速許多,松了口氣,道,“你只管躺著,當你的頂梁柱
就好。”
霍瑤瑤笑道:“是是是,頂梁柱,那咱們幾個就是梁唄。”
這時唐醉晚氣力不繼,嬌吟一聲,淫蜜垂流,泄乏了身子。
霍瑤瑤也不客氣,再換上去,纖腰狂舞,便是一陣倒吮通天塔,一邊快活,
一邊還不忘道:“主子……唔……你、你要是快來了……嗯嗯……就……就說一
聲,這……這泡精,講好了……讓給醉晚……可別害我說話不算話。”
唐醉晚面紅耳赤,小聲道:“我沒非要你讓……”
話雖這麽說,等南宮星呻吟一聲,輕聲示意要出來時,霍瑤瑤讓出地方,唐
醉晚還是急匆匆過去坐下,咬牙賣力扭動幾十下,飽飽灌了一肚子。
等她躺在一邊養“精”蓄銳,南宮星的思緒清明了許多,但她們不準他動,
他只好凝神運功,趁著心魔漸消,將陰陽隔心訣引發的燥意逼出。
這次硬起之後,唐昕知道單靠蜜壺無論如何也拿不下他,便將陽物仔細洗凈,
俯身含進口中,唇舌撫慰,先為他做比較省力的撩撥刺激。
等到頭頸酸痛面頰僵硬,她才起身上去,屈腿坐下。
霍瑤瑤有了精神,投桃報李,從背後抄過唐昕腋下,笑嘻嘻撥弄起她的雙乳。
唐醉晚說不清是心里渴望,還是想幫忙讓南宮星更快出精,也挪著身子湊到
他身邊,與他唇舌糾纏,濕漉漉吻在一起。
唐昕見狀,一拍霍瑤瑤的手,道:“讓小星快點出來才是要緊事兒,別幫著
我了,跟醉晚一起幫他。”
霍瑤瑤意猶未盡,扭臉往她乳頭上親了一口,才趴過去找到南宮星沒被繃帶
裹著的半邊健碩胸膛,伏低親吻。
“嗯嗯……”南宮星酣暢無比,雙腳蹬床,情不自禁逆勢上頂,結果樂極生
悲,沒動兩下,就疼得悶哼一聲。
唐醉晚和霍瑤瑤趕忙檢查繃帶,果不其然,一片殷紅。
“不打緊,阿昕,你繼續。瑤瑤,醉晚,你們也繼續。”南宮星緩緩道,
“現在重要的不是傷口。”
唐昕點點頭,提一口氣,腰臀聳動,蜜壺夾吸,使盡渾身解數,總算又套出
了一腔陽精。
到此時,三女配合已經頗為默契,唐昕在一旁躺下拱臀保存子孫種,霍瑤瑤
下床搬來箱子給南宮星解開繃帶重新上藥,唐醉晚拎來另一桶水迅速擦洗。
這一夜,三個精赤條條的姑娘輪流上陣,一直折騰到後半夜不知何時,才終
於看到南宮星胯下那條怪物不再昂首,乖乖蟄伏下來。
她們早已倦極,簡單收拾一下,便紛紛在床上找到地方,蜷縮入睡。
結果,都忘了給南宮星解開牛皮索……
次日,四公子武瑾啟程,南宮星拖著傷軀由兩位劍奴攙扶,一路下山送到碼
頭,留下兩個,在門外看護床上睡眼朦朧給他解開繩子就又躺下的三個女子。
武瑾沒再提起山上至此發生的諸多事情,只和南宮星並肩而立,望著滔滔江
水,隨口聊了些感懷。
他雖是王孫公子,卻並不認為,江湖距離廟堂有多遠。
朝廷說到底,不過是一群人。而只要有人,就有紛爭,有紛爭,就是江湖。
江湖、江山,不過是視角不同,所見不同罷了。
南宮星並不認同,在他心中,江湖便是武林風波,便是草莽紛爭,承托起江
山的並非江湖,而是載舟之水,萬民百姓。
無垠四海,遼闊天下,所謂江湖,不過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農家耕作,漁民撒網,獵戶巡山,樵夫入林,小販行走市井,商賈遍遊天下,
書生修聖賢之道,兵將護一方安寧……林林總總,加在一起,才是如畫江山。
江湖是其中一小部分,王公貴胄,封疆大吏,乃至真龍天子,也不過是其中
一小部分。
這是他師父教他的,他自然也說給了武瑾。
他們談了很久,久到宛如一對知己。
然而南宮星知道,他們絕不可能成為真正的朋友。
那並非是因為一個在廟堂,一個在江湖。
而是因為他們眼中看到的江山,並不相同。
道不同,不相為謀。
“州同,再不發船,要耽擱晚上住宿了。”輕羅擡腳在船舷一踏,淩波仙子
般飄然而來,落在武瑾身邊。
武瑾一拱手,微笑道:“小星,此地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希望將來有
緣,你我能在安靜鬥室,小酌一杯,再暢談一番天下之事。”
南宮星回禮道:“四公子不嫌棄在下草莽謬論,那他日定當去王府拜訪。”
武瑾笑容微斂,淡淡道:“我若順利接出母親,想必就不會再在王府久留。
我看,還是我往如意樓去尋你吧。”
南宮星笑道:“就是為了與四公子之約,我也必定要好好活著,在樓中恭候。”
“青山不改。”
“綠水長流。”
“後會有期。”
武瑾笑道:“我果然還是喜歡這種江湖氣的話。輕羅,走吧。”
輕羅早已不耐,略一頷首,將他一攙,擰腰縱身而起,帶著武瑾鵝毛般飄到
船上。
沿江目送,直到武瑾的大船再也眺望不到,南宮星才輕輕嘆了口氣,轉身隨
著仍等在後面的唐門、王府諸人,回去山上。
雖說運功的反噬已經消解,但唐昕打定主意要將南宮星的心魔一次次挫磨宣
泄,直到徹底消失。因此從這晚起,她們三個女子就沒再離開過,每日白晝輪流
照料,為他看護傷口,養精蓄銳,入夜便沐浴擦身,閂門上陣。
霍瑤瑤來了月事,都沒能告假偷懶,不得不圍著汗巾擋住癸水,洗凈谷道抹
油用後竅替班。
見唐昕為了輕松也偶爾用後庭上陣,唐醉晚目瞪口呆,洗身子時候忍不住用
手指戳了戳,結果大皺眉頭,不敢再越菊池半寸。
如此肉香四溢地養傷五日,南宮星隱隱確定,心魔已經被搓磨到極限,卻並
沒有如他們所願徹底消失。
那令他獸性勃發的邪念,仿佛成了一條淡淡的影子,遊魂般躲藏在他內心深
處,已經不能再讓他失去理智,但當情欲亢奮至極時,便會附在他耳邊,低聲呢
喃,喚起他一股股餓狼般的兇性。
也許,所謂心魔,其實是被文曲的異術所喚醒的本心?
一番休養,恍若隔世,一能行動,南宮星就急忙趕去唐遠書那兒,打聽玉若
嫣如今的狀況。
不料,卻聽到了一個極其意外的消息,其影響,不亞於世子身亡。
四公子的船駛到次日,尚未離開蜀州地界,就在江心轟然炸裂。
根據王府探子趕去調查回報的結果,那條船的艙壁被做了夾層,其中空隙,
竟藏滿了霹靂震天雷。
在江面最闊,江水最急之處,船上死士捨身點火,將整條船炸得粉碎……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9-1 17:01
標題:
竊玉 (45)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8-31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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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後路
“爆炸時,江上有一條遊船,幾條漁船,恰好在附近,聽到聲音,紛紛圍觀
過去。”
“四公子所乘的畫舫,當場被炸得四分五裂,船夫紛紛跳水求生。”
“可布局的人心思極其歹毒,船底竟然加裝了碩大的生鐵板,爆炸一起,鐵
板下沈,壓出一個大的嚇人的漩渦,當場便把跳水的人都卷了進去。”
“漁民們心思單純,紛紛冒險劃去湍急江心,等漩渦稍平,便下水救命,撒
網撈人。”
“水性好的船夫冒頭換了口氣,受傷不重的也跟著回到水下,他們都想搶出
四公子的命。”
“他們說,有個樣貌極美的婦人,炸船時飛身而起,神仙一樣飛起數丈,落
下後穩穩踩在一塊巴掌大的木板上,盯著水面,怒氣沖沖說要殺了五公子。想必
就是輕羅。”
“有個船夫出水後覺得自己腿上受傷,不想下去救人,那婦人隔著數丈一跳,
落到這邊木板上,揮了揮手,就把那船夫的頭打得從中裂開。”
“她還喊,誰能撈起四公子,賞銀五萬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當時江面上還在的漁民,幾乎全都下了水。”
“可江心水流實在太急,按幸存船夫們的說法,畫舫上幾個伺候起居的丫鬟,
隨行的大夫,連著四公子,都沒了蹤影。只在下遊些的地方,找回兩個擡轎子的,
和一個命大,爆炸時暈船在外面吐的丫鬟。”
“可輕羅像是發了瘋,說他們救人不利,要給四公子陪葬,一掌一個,全都
打死在岸邊。漁民們嚇破了膽,賞銀也不敢要,當即作鳥獸散。”
“之後,聽說為這畫舫供應補給的沿江驛官,一夜之間死了三個。而且……
都是滅門,雞犬不留。”
“墻上還用血寫著,不殺武烈,誓不為人。”
武烈臉色鐵青,端起杯子,一口茶喝到一半,啪的一聲在地上摔個粉碎,斜
瞄一眼南宮星,冷笑道:“聽聽,小星,你聽聽,這事兒是不是有意思極了。我
他娘的人在唐門坐,禍從天上來!那畫舫是我遊玩時候常用的沒錯,可我人沒在
家,船拉來用,路上誰動了手腳我怎麽知道?這下可好,四嫂要來殺我,我侍衛
還都讓雍素錦幹掉了……嘖,他們還活著也不是四嫂對手。哼,你說好玩不好玩。”
他嘴里說著好玩,眼睛里可沒有半點好玩的意思,左掌握著椅子扶手,捏得
哢喳作響,最後苦笑道:“幹脆我要個銀芙蓉,花幾萬兩求你們如意樓保我的命
如何?”
南宮星搖了搖頭,“實不相瞞,我現在自身難保,輕羅要是來殺你,五公子
還是仰仗唐門為妙。只是……你最好先洗清自己的嫌疑。否則,四公子出事的罪
名,最後八成要落在你的頭上。就是輕羅不來,三公子恐怕也不會放過你吧?”
“三哥……看來是跟那個什麽天道同流合汙了。”武烈長嘆口氣,“之前我
們兄弟五個,就數他資質魯鈍,習武不成,修文無果,也就騎馬射箭像點樣子,
整日在府兵中廝混。我是真沒想到,二哥、四哥竟然紛紛著了他的道兒。”
南宮星略一沈吟,緩緩道:“那五公子準備如何善後?昨日三公子那邊就已
經將王府眾將和公門高手召集過去訓話,畫舫是你的,輕羅指名道姓要來找你報
仇,如今鎮南王膝下還有能力坐世子寶座的,只剩你們倆。”
“你錯了。”武烈目光閃爍,冷冷道,“是只剩下他。我能不能從輕羅手下
活著離開唐門,都是未知。”
南宮星站起,輕聲道:“我就要去見三公子了,五公子,你當真要坐以待斃?”
“外面有至少二十筒陰陽透骨釘,打著保護我的旗號守著。”武烈閉上雙眼,
頹然道,“唐門並不在乎真相,他們只想盡快讓一切結束,好全力應付他們自己
的麻煩。”
“我知道。他們內部如今風起雲湧,唐炫多半就是為此走的。他最嫌惡的事
情,就要在唐門發生了。”南宮星淡淡道,“可這和你無關,你如果真是無辜的,
不想像二公子那樣‘病重’到癡癡傻傻,就該給自己找條後路。留得青山在,不
怕沒柴燒。”
武烈拍了拍自己長袍下擺,笑道:“我現在孑然一身,沒有心腹,沒有幫手,
如何找後路?”
南宮星擺了擺手,身後一個臉上帶疤的丫鬟挎著一個包袱快步上前,放在桌
上打開,亮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武烈不解道:“這是什麽意思?”
南宮星又擺了擺手,旁邊唐昕手起掌落,將剛才匯報消息的那個探子打暈過
去,脫下外衣,拎著塞到床下,拉過兩口木箱子擋住。
“本公子就這麽化妝跑了?”武烈頗不服氣,瞪著眼睛道。
南宮星望向窗外,沈聲道:“你也可以留下來等死。看看是三公子的人先到,
還是輕羅先到。”
“說不定四哥根本就沒死。這壓根就是他自己搞的把戲。”武烈咬了咬牙,
“我跟三哥聯手,就不怕輕羅那個怪物了。”
南宮星淡淡道:“你如果願意賭那一邊,我馬上就走。希望將來,你我還有
機會坐在一起喝杯酒。”
武烈苦澀一笑,“行了,我也不傻。不管四哥的事情是不是三哥下的手,這
個對我名正言順下手的機會,三哥是不會錯過的。這丫鬟是你身邊那只小狐貍吧?
讓他動手吧,說,我需要怎麽配合?”
霍瑤瑤輕聲道:“你過來這邊,靠在椅子上,把頭後仰,閉上眼,放松下來,
什麽都不要問,不要用力,保持臉上的肌肉松弛,除了咽唾沫和喘氣,哪里也不
要動。”
武烈咬了咬牙,“我還有一個問題。”
“說。”
“南宮星,你為什麽要來幫我?”
“兩個理由。”南宮星依然望著窗外,緩緩道,“第一,我相信你不是真兇,
也許你也想爭一爭什麽,但你勢單力孤,做不成這麽大的事。”
武烈哼了一聲,偏要道:“說不定我這樣的幕後黑手才最可怕,一切盡在我
掌握之中,包括你來救我這件事。”
南宮星並不理他,繼續道:“第二,我已經確定三公子肯定和天道有所合作。
那麽,我就決不能讓他如願以償。我沒證據揭穿他所有謀劃,甚至沒辦法把文曲
的身份徹底揭破。所以,我要讓你活著離開。我不會讓他順順利利坐上世子之位
的。武烈,你一定要好好活著,我寧願看到未來某一天,被尊為鎮南王的,是你。”
武烈笑道:“若有那天,承你今日吉言,我必定盡我所能,讓你們如意樓在
西南暢通無阻。”
霍瑤瑤很是緊張地往外探了一眼,催促道:“好了麽?說完了吧?咱們太久
不出去,外頭的眼睛肯定要起疑心了。現在我看誰都像內鬼,主子,咱們早點辦
完事走人吧。”
唐昕擡手敲了一下她的腦袋,“說什麽傻話,姑姑還沒找到呢。”
霍瑤瑤低下頭,只好道:“是是是,那一救出婆婆大人咱們就走,這總成了
吧?”
南宮星輕聲道:“瑤瑤,你動手吧。醉晚對後山比較熟悉,遠明掌事選的人
應該還算可靠,我娘就先交給他們。你盡快把武烈收拾好,咱們下一步……也沒
有太多時間了。”
“我知道我知道,還要偷玉捕頭出來。正好,讓我試試她的眼力。我起初就
是為這個來的,這下總算是沒白跑。要不然我這才叫賠了身子又折……折命。”
她嘴上絮絮叨叨說著,靈巧的雙手,已經在武烈面頰上迅速按摩起來。
約莫兩刻之後,南宮星一行四人,信步離開了武烈住處。
行到四下無人處,已經改頭換面的武烈左右一望,道:“我鉆進山里走野路?”
南宮星輕聲道:“如今三公子還未發難,你用這身裝扮離開唐門,以探子身
份應該可以輕松穿過唐家堡的哨卡,你就保持這身裝束,拿好我剛才寫給你的信,
直接去翼州。如今西南的如意樓分舵,我信不過。等到了那邊,會有人幫你引見
我師父。你和她商量今後的事,我們來設法幫你東山再起。”
“那我就先謝過了。”武烈也不多言,一改平日嬉笑戲謔的模樣,正色鞠了
一躬,轉頭便往山下趕去。
霍瑤瑤頂著一張丫鬟臉,在旁小聲道:“主子,咱……咱真要去見那個三公
子啊?你都清楚他跟天道一頭的了,就咱們仨人,這不是送死麽?”
南宮星搖頭道:“他是鎮南王的三公子,現在世子位僅剩的繼承人,他一定
會格外小心,每件事都師出有名,免得,被其他兄弟的心腹抓住把柄。旁人也許
沒什麽力量,但死掉的世子,可是把控王府下層多年,根基深厚。我不信三公子
會在此時就亮出獠牙。放心跟我來吧。”
唐昕冷笑道:“所有的推測,我都跟家里長輩報告過,他要敢在唐門露出狐
貍尾巴,被我們揪到,這個世子位,他可真不一定能坐上去。”
南宮星嘆了口氣,邁開步子,“走吧,見一見他,為咱們的下一步計劃,多
少爭取點時間。順便,也看看文曲是不是已經金蟬脫殼。那女人太可怕了,如果
她還在,咱們的動作就還得更快才行。”
霍瑤瑤臉上帶著易容,表情略受影響,但還是看得出心里慌得要命,小聲道
:“主子,我……我這點雕蟲小技,文曲用屁眼都能看穿,咱這麽過去,也有點
……太冒險了吧?”
“你站在我後面就是。”南宮星邁向三公子武達如今占據的庭院,未有半點
遲疑。
他終於承認,費了如此多的功夫,絞盡腦汁竭盡心力,他依然沒有成功影響
到鎮南王府此次的明爭暗鬥。
作為一個江湖人,他做事太守規矩。
在朝堂的規矩內,他鬥不過這些從小就耳濡目染的公子。
而要以江湖人的本分,將規矩徹底踩在腳下,他又選錯了地方。
唐門是一方豪族,與鎮南王府關系甚密,明面上絕不能落下話柄。
經此一事,南宮星暗暗下定決心,今後絕不可再這般冒失,這一頭鉆進口袋
里,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到了這會兒,他已經不敢再奢求揭破陰謀,將真相挖出,讓罪人伏誅。
他只盼一切能如計劃中順利發展,從這個兇險死地全身而退。
進到院內,經過三重護衛哨卡,等內侍通報完畢,又等了足足兩柱香時間,
南宮星才見到了武達。
“南宮少俠,聽說你剛去見了老五,這次老四出事,他可有什麽話說啊?”
武達端坐在一張書桌邊,望著面前鋪開的紙,細細讀著上面的蠅頭小楷,錦
袍玉冠,已儼然一副貴氣逼人的模樣。
瞧他面上沈靜如水,絲毫不見先前的魯莽和呆氣,南宮星知道,這應該就是
三公子將來登上世子位後,打算展露出來的面目了。
“回三公子的話,”他頷首抱拳,沈聲答道,“五公子聲稱此事必定是有人
陷害,在下深思熟慮,也覺得極為可疑。”
“哦?你說說,哪里可疑?”
南宮星盯著武達的眼睛,緩緩道:“畫舫是五公子常用的私物,但距離上次
遊湖使用,已過了足足七個月,霹靂震天雷裝在船艙夾層的話,為了火藥不受潮,
須得在半個月內便點火炸掉。而半個月前,畫舫在鎮南王府內務官的打理下,並
不在五公子手中。”
武達點點頭,“不錯。但平素打理畫舫的,就是老五的人。老五好歹也是我
們家的老幺,拆開板子往里塞霹靂震天雷這種事,怕是用不到他親自出手。”
“三公子說得對。這種事,主使自然不必親自動手。既然如此,沿江而下這
些日子,誰都有可能趁機動手。”
武達略一沈吟,道:“還有麽?”
“還有便是三公子您所說的消息。王府那邊飛鴿傳書,稱王妃並未傳信,畫
舫離開王府過來,說是五公子召用。那麽,四公子收到的信,和管船人收到的信,
便都有造假的可能,到底是何人送信,何人假造,三公子還是應當好好查查。”
武達微微一笑,道:“我正是查了,才越發懷疑老五。調船的信是官驛文書,
蓋了老五的私印,那印章老五睡覺都不離身,誰能偷來?母妃如今病體欠安,字
跡羸弱潦草,老四是個大孝子,一看就會心急火燎,沒有詳細辨認就走,也不是
不可能。最關鍵的是,母妃的信上也有私印,不過並不會隨身帶著。那方私印,
想要盜用,一來得武功不錯,二來得能隨意出入王府禁地,三來還要熟悉王府內
苑格局。南宮少俠,符合這三個條件的,除了老五,鎮南王府上下怕是沒有第二
個了。”
南宮星無言以對,只得道:“三公子說得有理。如此看來,五公子的確嫌疑
極大。”
武達話鋒一轉,卻道:“可如此湊巧,反而顯得有異。所有證據都跟蜜蜂追
花兒似的飛向老五,哪一處也沒有疑點,就是最大的疑點。”
“哦?”南宮星發現自己對幾位公子的猜測次次落空,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那三公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有人想將本公子陷於不義之地。”武達沈聲道,“南宮少俠,
你並非王府中人,我也不妨直截了當地問,如今這個局面,你是不是覺得,我就
是那個一手操控的主使者?”
南宮星微微皺眉,但此時若不坦誠,未免有些做作,“不錯,在下的確是這
麽想的。”
武達冷哼一聲,道:“連你一個江湖草莽都會這麽想,我父王呢?”
他將手中毛筆啪的一聲拍在桌上,怒道:“看似最後所有好處都落在了本公
子頭上,可我父王也不是傻子!這次的事,分明就有一個陰險毒辣野心勃勃的惡
徒,打算讓我們整個王府分崩離析,讓西南動亂不安。”
南宮星略一思忖,上前一步,“會不會就是天道。”
三公子的目光微微一閃,道:“你們江湖中那些門道我不懂,我不是老五,
不愛出去亂闖,也不是大哥,總要去名門大派走訪。我懂的是,這次的麻煩,其
實是對著我們鎮南王府來的。如今兄弟們就剩下我一個還能主事的,我絕不會讓
那些人如願以償。”
若不是之前二公子一敗塗地的時候親眼見到過武達的果決和狠辣,南宮星差
點便要認為此前的種種懷疑都是誤會,可轉念一想,自己一個江湖武人,對方為
何要對他裝腔作勢?
“三公子,我還是不太懂你的意思。”
武達閉目沈吟片刻,道:“我聽人說,你來自一個叫如意樓的地方。”
“不錯。”
“是能讓人稱心如意的意思麽?”
“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八九不如意事,唯如意樓。不敢說萬事遂意,
但求盡力而為。”
武達緩緩道:“我問過唐門的人,近幾年你們如意樓做過不少幫人如願的事。
聽說,你們對武林之外的人,買賣還要優惠些。那我問一句,本公子算不算是武
林之外的人?”
南宮星點頭道:“算。”
“那你能不能接我的買賣?”
“那要看您的買賣是什麽。先問目的,才能決定接還是不接。”
“我要把老五送出去,隨便送到什麽地方,先躲起來。”武達大出南宮星意
料地說道,“你懷疑我趁機除掉對手也好,陰謀害死兄弟也罷。總之,這是我這
笨頭拙腦,如今能想到的最好辦法。輕羅要來殺老五,我手里捏著老五的罪證,
壓了兩天,府里跟來的人已經在隱隱不滿。老四的母家勢力,我可開罪不起。怎
麽?你這一臉驚訝,為何像是見了鬼?”
南宮星索性道:“我看三公子雷霆手段將二公子一擊拿住七寸,無法東山再
起,如今這麽說……像是要放過已無路可走的五公子,在下豈能不驚訝。”
武達冷哼一聲,道:“你可知王府的嫡庶分明,到了怎樣的地步?大哥二哥
此前,又是如何待我?我有這麽好的機會可以翻身解脫,我為何不抓住?”
他大大方方承認,道:“大哥死了,二哥病到殘廢,渾渾噩噩,我自保的目
的就已經達到了。老四腦子厲害,母家勢大,他來做鎮南王,可讓西南再太平至
少二十年。我當然願意幫他一把。可我怎麽知道,藏在後面的混帳竟然連老四都
不放過。我與老五兩個都是庶子,他死了,對我沒有任何好處。他留下,我難免
對他有些擔憂。這次陷害,恰好讓我有了兩全之策。我設法保他離開,謝絕世子
之位,以此向父王證明我的清白,也為王府保下一個將來。若我真有什麽不測,
老五還有機會回來主持大局。”
他面色凝重,一字字道:“前朝將傾之際,就是西南崩壞在先。我武氏一門
得皇命重托,封王鎮守,不管有什麽私怨,野心,難道還大得過家國安寧,江山
穩固?南宮星,事不宜遲,你願意懷疑我,只管懷疑著。你受不受我的委托,現
在給我個答複。”
南宮星斟酌片刻,道:“好,我便信三公子這一次。我來保五公子離開,不
知三公子願意為此付出怎樣的報酬?”
武達毫不猶豫道:“我私庫尚有七千兩可用,要是銀票你們也收,我可以出
到三萬。你也別覺得是本公子小家子氣,我一個庶子,無權無勢,還要貼補母親
娘家,這些積蓄,也是靠著父王賞賜才存下來的。”
“若我不要銀子呢?”南宮星緩緩道,“如意樓為江湖人辦事,才收高額財
物,公子既然不是江湖人,那我自然要索取些別的。”
武達嗤笑一聲,淡淡道:“我手上沒什麽大美人,南宮少俠要是想求個風流,
那可找錯人了。”
“我不要大美人,我要一個大醜女。”南宮星冷笑道,“我要文曲。”
武達濃眉一挑,怒道:“南宮星,你消遣本公子麽?文曲若能抓住,還輪得
到你來找我要?就沖他在唐門這些謀劃,千刀萬剮也死不足惜。”
南宮星等的就是這句,當即大聲講自己的懷疑推斷講了一遍,最後問道:
“敢問三公子,紫萍此刻是否已經被你送走了?”
武達面色陰沈,默然片刻,緩緩道:“我要是說,我把她送去別處安置下來
了,看來這包庇文曲的嫌疑,就洗不清了啊。”
南宮星目光炯炯,沈聲道:“不錯。”
武達突然提高聲音,喝道:“來人!”
兩個勁裝侍衛立刻入內,“在!”
“去把那個沒臉的丫鬟帶來,我有話要問她。”
武達的命令,已是如今唐門三山之上最有效的。
不一會兒,紫萍瘦小的身軀就被拎了進來,丟在武達的腳邊。
武達伸出腳,用足背托起她的下巴,嫌惡皺眉道:“南宮少俠,你有話,就
直接問她吧。”
紫萍轉過身來,頭發向後梳起的情形下,失去了所有臉皮的面龐遍布著暗紅
的血痂,縫隙間能看到肌肉和白色的筋,可怖如鬼。
“沒有證據,你是不會承認自己是文曲的。”南宮星走近幾步,此刻他只要
一招就能將紫萍斃於掌下,“可我還是想問一句,你到底是不是文曲?”
紫萍的臉上已經看不出表情,連眼皮都布滿燒傷疤痕的她,僅剩下眼珠還有
細微的神色變化,“主子說什麽,奴婢聽不懂。文曲不是個很厲害的殺手麽?”
南宮星靜靜與她對視,心中千百個念頭閃過,雙掌捏緊成拳,卻微微顫動,
無法出手。
武達忽然揚聲道:“南宮星,你告訴我,此時此刻,有可能是文曲的,除了
那個跑去後山沒了蹤影的紫芙,還剩下誰?”
“紫萍和蘇木。但蘇木的可能性已經很小,失火的時候,她正被唐門關押,
脫身乏術。”
武達冷笑道:“那就只剩下這個紫萍了?”
“只剩?”
“蘇木傷口感染,不治去世,前天晚上就已經死了。”武達淡淡道,“紫萍,
你來投奔我的時候,是不是說南宮星保護不了你,你心里害怕?”
“是。”
“你是不是還說了從今以後就是鎮南王府三公子的人,做牛做馬,任勞任怨?”
“是。”
“那是不是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紫萍怔了一下,跟著小聲道:“是。”
“你是不是文曲?”
紫萍趕忙搖頭,“不、不是!絕對不是……主子明鑒,奴婢哪里殺過人啊。”
“但我要你是,你就是。”武達冷冷道,“既然文曲只可能是你,那你不是
也是。來人啊!”
先前的兩個侍衛大步進來,“在!”
“這個奴婢是七星門的文曲,拉出去杖斃,通報唐門一聲。”
“是!”
被兩個護衛拖向門外,紫萍厲聲尖叫:“主子!主子饒命啊!主子!奴婢不
是文曲!奴婢怎麽會是文曲呢!主子饒命啊!”
嘭、嘭、嘭……
“饒命啊!主子饒命啊——!”
嘭、嘭、嘭……
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忽然停下。
一個侍衛回來報告道:“秉公子,文曲已杖斃。”
唐昕從外面匆匆跑了進來,湊到南宮星身邊,驚慌道:“小星,這……這是
怎麽回事?文曲怎麽被活活打死了?”
南宮星一臉茫然,這變故讓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武達冷冷道:“將頭打碎,免得有人擔心那殺手假死脫身。”
“是!”
南宮星急忙擡手道:“等等!三公子,容在下先去查驗一下她的臉面。”
“你去吧。正好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文曲。”
南宮星帶著唐昕急忙趕去院中,架起的長凳上,紫萍四肢軟垂,褲襠濕漉漉
一股騷臭,的確像是已經斃命的樣子。
王府私刑,自然不必如法度規定那般嚴謹,要在腹部刺一刀後盯著屁股打到
犯人死透,侍衛如狼似虎,大粗棍子從肩背往下一通亂砸,打得筋骨盡斷,淤血
阻塞,十幾下就已將她錘殺。
南宮星捧起已沒了氣息的頭,咬咬牙,將指尖狠狠摳入紫萍疤痕遍布的臉頰
旁側。
可那並非偽裝。
就像霍瑤瑤所說,易容改扮的事情,添總比減要好辦。
這張臉上沒有額外的偽裝,就是被削掉面皮後,猙獰可怖的血肉容顏。
南宮星已經想不出還有誰可能是文曲。
可……可難道那個攪弄風雲親手將鎮南王府幾位公子卷入漩渦的七星門當家,
竟真的就這樣被三公子殺人滅口了?
“南宮公子,敢問您查驗完了嗎?”旁邊侍衛還等著交差,雙手抱著棍子催
促道。
南宮星站起後退兩步,輕聲道:“查驗完了,的確是她……”
呼——棍子毫不猶豫對著頭揮了下去。
哢嚓,口鼻中湧出一股汙血。
嘭!一顆眼珠被砸出眼眶,連著血乎乎的筋垂在外面。
嘎,頭骨碎裂,白森森的邊緣從鬢角的傷口探出來。
很快,侍衛就完成了三公子交代的任務,通報之後,將屍身領命送去後山丟
掉。
看著地上那幾點還沒來得及擦的腦漿,南宮星皺眉苦思,仍留唐昕在外等著,
進屋去見武達。
武達又看起了桌上的紙張,聽他進來,道:“如何,你沒證據不方便殺,我
幫你下手了。”
南宮星淡淡道:“可她的人你還是沒有給我。我要的是文曲,不是一個死了
的丫鬟。”
“可能是文曲的人,都已經死了。”武達冷笑道,“你要這種報酬,是刁難
我麽?”
“不敢。”南宮星嘆了口氣,道,“那我要另一個人做報酬好了。”
“說,你要誰?”
南宮星沈默片刻,一字字道:“玉若嫣。”
悶雷滾過,本就不甚明亮的天色漸漸暗如黃昏。
“怎麽就這麽多人要來找那個玉若嫣啊?”唐蕊嘴里嘟囔著,憤憤將手中拿
著的撥草木棍砸在一株灌木上,從背上取下鬥笠,戴在頭頂,將蓑衣的帶子緊了
一緊,不滿地抱怨,“早知道還不如假戲真做,把她就送去塘東縣關起來,讓那
幫邪道中人去搶個你死我活,多好。”
並沒有人應聲。
因為這蜿蜒曲折的山道上,只有唐蕊自己。
也就是自言自語的時候,她才敢抱怨幾句。
這些天唐門的氣氛連她都覺出了幾分詭異,明明來犯的邪道高手並不算多,
卻接二連三有人死在山中。
更一反常態的是,掌事和門主竟將防衛重任全權下放,徹底交給了她那幾個
出類拔萃的堂兄。
新官上任三把火也要,急著要做一番成績也好,總而言之,原本還算清閑的
下層小跑腿兒們,就跟著忙了起來。
本該在家里安心準備嫁妝等著過門做傅家媳婦就好的唐蕊,一下子也忙得團
團轉,足足三天沒見到傅靈舟的面,急得她昨晚上發夢都夢見倆人接吻,結果醒
來被頭濕了一大片,丟人得要命。
堂兄和小堂叔們紛紛冒頭各掌一支,唐昕好命得很被當作了如意樓的人,沒
誰去找南宮星要人支使,可她唐蕊這明講要把傅靈舟招贅進來的,就還得乖乖按
唐門規矩奔波。
先是被平常比較親近的堂兄叫去忙了兩天,飯沒法好好吃,水沒法好好喝,
嘴角都生了瘡,難受得要命。
今天其他堂兄來借人,左右沒別人在,唐蕊只好乖乖跑這一趟。
平心而論,她當然是不情願的。
可堂兄悄悄告訴她,忙完之後,能去跟傅靈舟見個面。
最近唐家已經完全把她的心上人提前當作自家入贅女婿在用,也不管危險不
危險,哪里有強敵出現,就叫他往哪里支援。
就算那把魔刀厲害,也禁不住這麽用啊。
她一邊趕路,一邊暗暗尋思,這次見了,軟磨硬泡也得讓情郎答應,和她一
起裝病,好好休息幾天。
這可不光是為了偷懶躲活兒,也是為了觀察一下,家里最近到底是怎麽了。
本來和和氣氣的兄弟們,現在說話眼神都帶著戒備,本來時不時會叮囑告誡
一下大家的前輩,忽然就愛答不理,全交給下面解決,最離譜的是,王府公門這
麽多高手在山上,竟然沒一個說要叫他們出人手幫忙的。
這些日子下來,本來是為玉若嫣而來的邪道高手倒是紛紛和唐門結下了梁子,
聽說還有天道啊如意樓啊在里頭摻合,唐蕊光是想想就覺得頭暈目眩腦袋大,恨
不得摘了鬥笠吹吹涼風清醒清醒。
可惜不行,因為雨已經在下了。
靈舟出門時候沒有帶雨具,這麽多跑腿的,估計也沒誰顧得上給他送件蓑衣,
都不知道在山上忙成這樣,有沒有口熱飯吃。
唐蕊越想越氣,腳下步子越邁越快,到最後索性展開輕功,打算趕在雨下大
之前找到情郎,尋個地方躲雨,順便溫存片刻,一解相思之苦。
男人啊,就是到了情欲亢奮的時候最好說話,她這次一定要給他逗得欲火焚
身,陽具硬邦邦,再釣著他胃口不給,逼他跟自己一起裝病。
那個榆木腦袋老實人啊,要是沒她提點著,今後可怎麽闖蕩江湖。
一溜小跑繞過山坳,看見木頭搭起的瞭望點,唐蕊遠遠便高呼道:“靈舟!
靈舟!我來找你了,今晚不守這邊,堂兄叫我通知你換崗。”
沒有回應。
唐蕊怔了一下,心中有些奇怪,蹙眉快步過去,繼續喚道:“有人麽?我是
唐蕊,人呢?都去哪兒了?”
繞過木墻一看,簡陋屋檐下散落著一些吃剩的東西,一小堆篝火殘灰已冷,
看上去,倒像是午後就已經沒人在了。
這是怎麽回事?唐蕊楞住。
此地守衛要是過午就已經調換去其他地方,為何還要讓她來此通知一聲?
最重要的是,傅靈舟呢?
唐蕊滿心不解,進去粗制木屋來回打量一圈,沒有什麽可疑,甚至沒有打鬥
的痕跡。
要是玉若嫣還關在西堂那邊,這個哨卡算是重地,可現在玉若嫣就在中堂,
這哨卡放置得就有些莫名,傅靈舟如今是外圍防線上第一高手,真的會被派到這
里麽?
一股寒意忽然從背後湧上,唐蕊暗叫一聲不好,閃身跑出木屋,向著來路疾
奔。
但一個滿臉殺氣的男人,握著一把五尺奇型長劍,已經站在那里,攔住了她
的去路。
“來者何人!此乃唐門重地,速速離去,否則格殺勿論!”唐蕊用盡全身力
氣大聲喝道。
這當然不是為了真把對方嚇退,而是提醒可能在山中附近巡視的唐門弟子,
迅速趕來支援。
可山雨已來,林間風聲大作,她的聲音,根本就傳不太遠。
“你是傅靈舟的女人,唐蕊,對麽?”那男人往前邁了兩步,眉目更顯猙獰。
唐蕊果斷搖頭道:“你認錯人了,我叫唐歡,你說的那人好吃懶做,要出嫁
了還在家縫荷包呢。”
旁邊低處忽然冒出一個不過半人高的侏儒,一身灰蒙蒙的,像根沾了泥的筍。
他咧嘴一笑,聲音頗為嘶啞,“這娘們說話眼珠咕嚕嚕轉,是個愛騙人的,我瞧
她就是唐蕊。”
說話間,一個人高馬大的和尚從樹上跳了下來,大半邊臉上布滿紅色胎記,
額上一大塊流放罪人才有的刺配印痕。
另外兩個唐蕊只是隱約猜出身份,新來這個和尚,她卻一看就認得出,應該
就是這幾天被叮囑重點防備的邪道高手之一,曾被玉若嫣捉拿,刺配充軍的破戒
和尚——赤面僧非樹。
而那要是赤面僧,這個侏儒自然就是玲瓏邪塔褚帝玄。
而那個手上長劍有長又窄,一臉怒容的男人,八成便是藏劍嶺畢氏三兄弟中
的一個。
老三畢季珠被玉若嫣擒住伏法,老大畢伯賈中了傅靈舟一刀在頸,九死一生,
那眼前這位,多半就是排行老二的畢叔通。
唐蕊覺得口中一陣發幹,忍不住向後退了兩步。
且不說這些人是來找玉若嫣報仇,和唐門本就互相敵對,光是畢伯賈脖子上
中的那一刀,便足夠他們將自己視作仇敵。
她一個年輕姑娘,要是落入這些人手中,就是僥幸保下一命,哪里還有顏面
去做傅靈舟的妻子?
唐蕊狠狠咬了咬牙,二話不說,轉身便向著崗哨旁的陡峭山坡縱身一躍,跳
了下去。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9-7 20:16
標題:
竊玉 (46)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9-7
看到不少朋友已經在猜測唐門內鬥的事情。
這里還是提前說一聲,唐門這一代蠱鬥的細節,暫時沒有單獨寫出來的計劃。
一個是參與者眾多,沒有適合的主角,寫群像,存粹的勾心鬥角也挺沒意思。
而且最有主角味道的那個唐炫,對蠱鬥不感興趣早早跑路了。
所以蠱鬥的情況只會一筆帶過,也許之後其他故事里還會提到,但不會細寫。
等唐門的人再在其他地方登場,依然會是百年豪門,和和氣氣,風平浪靜。
大概就是這樣……
啊,對了,本章有人慘死,防低的朋友請註意。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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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山雨
唐門習武的姑娘,練輕功時都沒少在前山各處跑,跳過的坡,比走過的臺階
也不少太多。
唐蕊雖然情急,腦子卻還算冷靜清醒,飛身一縱同時,已將鬥笠掀開向後一
丟,免得影響視線,同時摸出一把毒砂,頭也不回向著呼喝聲傳來之處就是一打。
顧不上看打沒打中,她腳尖勾起,足跟下沈,修長小腿繃如弓弦,踩在陡坡
泥石之間,借力一緩,向下連踏疾奔。
不料背後哢嚓一響,跟著就是一道風聲急速追來。
她扭頭一看,竟是那赤面僧力大無窮折斷了一棵小樹,向著她後心狠狠丟下。
這一下慌了神,她急忙向旁躲,可陡坡上哪里那麼容易借力,她又不是什麼
輕功高手,腳下一滑,慢了半拍,肩頭一沈,被那樹幹砸中,嬌軀轉了半圈,慘
叫一聲倒在坡上,骨碌碌滾了下去。
眼前天旋地轉,她只覺大事不妙,拼命想要穩住身形,可腦後當的撞上一塊
石頭,痛得眼前一黑,急忙雙手抱頭,顧不上其他。
一路滾到坡底,攔腰撞上一棵老樹,震得她臟腑欲裂,險些噴出一口血來。
頭暈目眩,渾身是傷,唐蕊眼見那三人沿著山坡追下來,咬一咬牙,摸出懷
中示警哨箭,拼盡全力甩手向天空丟出。
嗖——灰蒙蒙的影子,沖破樹冠飛了出去。
卻沒有哨音。
那本該尖利刺耳,足可傳到數里之外的哨箭,竟是個啞的。
宛如置身冰窖,剎那間,唐蕊渾身顫抖,冷汗將蓑衣里的幹衣服都溻得透濕。
她寧願自己沒猜到。
若真是她猜的那樣,她今日,便再無生機。
“堂哥……為什麼……”
看著逼近的三人,她喃喃自語,淚流滿面。
接著,畢叔通那把奇型長劍便連鞘一起揮了過來,重重打在她頸側。
唐蕊的眼前,便只剩下了一片,足以溺死她的黑暗。
雨一直在下。
好冷……
意識漸漸複蘇的時候,唐蕊發現自己身上沒有感覺到雨點。
可她更冷了,猶如渾身泡在水里,不停地哆嗦。
渾身發燙,像是起了風寒,又像是在抵禦浸泡全身的濡濕。
她試著睜開眼,視野意外的很亮,讓她又重新閉上。
適應一下後,她才看到,那是個熊熊燃燒的火堆。
這是個不算太大的山洞,十余步深,一人半高,盡管有清理過的痕跡,卻還
是殘留著動物糞便的惡心味道。
唐蕊就靠在洞壁上,側躺著,躺在一大灘水里,旁邊倒著一個空桶,看來,
她是被潑醒的。
火堆邊鋪著一大片幹柴,柴上展開一張粗布,布上躺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那男人看不出是死是活,脖子上纏滿了繃帶,身邊放著一把和畢叔通佩劍相
仿的兵器。
想必,這便是被傅靈舟一刀險些劈斷腦袋的畢伯賈。
“你醒了?”陰沈沈的聲音從她腳邊傳來。
她聽得出,是畢叔通。
身上蓑衣和靴子沒了,但衣褲仍在,唐蕊想要松口氣,又知道自己落盡這幫
人手里,九成九沒有好果子吃,悲從中來,哽咽道:“你們……你們也算是邪道
好漢,打不贏靈舟,便拿他的女人出氣泄憤,好不要臉!”
褚帝玄從洞口進來,淫笑道:“唐姑娘此言差矣,畢老二是為了給傅靈舟送
幾頂綠帽子惡心他,我們可不是。我們是奔著玉若嫣來的,那把刀雖然厲害,我
們不去招惹便是。”
畢叔通冷冷道:“大哥的仇要報,三弟的仇也不能怠慢。那玉若嫣,我也要。”
唐蕊顫聲道:“可……可我又不知道玉若嫣關在哪兒。”
“無妨,有人知道。”非樹坐在洞口,背對著里面沈聲道,“對你,我們本
也沒什麼好問的。”
唐蕊臉色慘白,淒然道:“大家……大家同為武林中人,我……我遭人設計
不察,怨不得誰。我只求你們……給我一個痛快。畢叔通,你不是要為你大哥報
仇麼,靈舟砍了你的大哥,你……你一劍砍死我吧。我不怨恨你,還算你是個光
明磊落的漢子!”
畢叔通面無表情伸出手,沿著她細長小腿摸到最下,輕輕一扯,拉掉了濕漉
漉的纏布,露出有些瘦削,足趾細長的赤腳。
“我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漢子,我不光要你男人傷心,生氣,我還要他發瘋。”
粗糙的指尖在腳心緩緩移動,像一條蠕動的蟲。
唐蕊咬了咬牙,道:“最近唐門危機四伏,我……可是服了落紅殺的。就是
以前江湖聞名的殉節丹。你們碰我,不要命了麼?”
褚帝玄雙手一拉,已經脫下褲子,露出瘦小但布滿筋肉輪廓的下肢,淫笑道
:“本座閱女無數,你這樣的小騷娘們要沒跟傅靈舟肏過,我把雞巴切下來給你。
落紅殺,你他娘的還有落紅?”
唐蕊強撐道:“不信……不信你們就試試,我唐門毒物專精百年,豈會連自
家女眷都保護不了!我說了,畢叔通,你要殺便殺,要羞辱我……就自己衡量一
下風險。”
畢叔通陰沈著臉道:“死,你是肯定要死的。想痛痛快快去死,別做夢了。
要怨,就怨你選錯了男人。”
說著,他長劍一伸,將唐蕊褲管從中挑開,亮出骨肉均勻緊湊結實的大腿,
“褚兄,你當真不怕這女人帶毒在身?”
褚帝玄過去略略彎腰,抓住唐蕊胸前衣服向兩邊一撕扯爛,淫笑道:“我不
怕,這小妞姿色不錯,中毒我也認了。你要想殺,等我玩夠,采補過再說。”
唐蕊雙手在背後用力,可那細細的繩索頗為結實,勒進手腕也掙不開。她急
道:“臭矮子!你……你那麼小的雞巴,想采陰補陽……你……你夠得著麼!”
褚帝玄哼了一聲,小小的手掌隔著肚兜掐住唐蕊的乳頭,狠狠一擰。
“嗚——!”
他喜歡聽女人發出痛苦的呻吟,越痛苦,他就越亢奮。
那小肉蟲一樣的陽物,就在唐蕊的悶哼聲中,迅速膨脹,變大,昂起,翹起
一個拇指大小的龜頭。
唐蕊忍痛擠出一個笑,嘲弄道:“瞧瞧,還……還不如靈舟一半大,你……
你強奸不強奸我,我都感覺不到。”
“想激我給你個痛快?”褚帝玄忽然發出一串刺耳的咯咯尖笑,單手將她一
拎,提開邊緣,扔在靠火堆近些的空地上,脫下上衣,手掌撫過頜下胡須,深吸
口氣,沈聲道,“本座的寶物,若是盡情施為,怕不是能活活日死了你!”
話音未落,他下腹筋肉猛凸,那沒有長毛的陽物猛地一擡,竟吹氣一樣又大
了許多,已與尋常男子相若。
但他仍不肯停,獰笑著再一運功,唐蕊已經一掌難握的陽物再次伸長,膨大,
竟變成了一個大頭棒槌,血脈筋絡纏繞在上高高突起,展開的皮肉上,還綴著一
顆顆細小銀刺。
唐蕊目瞪口呆,但轉念之間,猛一咬牙,擡腿就向褚帝玄那高高翹起的陽物
下方蹬了過去。
非樹一直坐在洞口,看樣子只是破過殺戒,沒興趣破色戒。畢叔通殺氣騰騰,
稍一激怒就會忍不住下手。
她眼前威脅最大的,還是這個淫邪的矮小怪物。
她雙手在背後按緊地面,已做好一擊不中連環再踢的準備。
可沒想到,這一腳,竟然結結實實地踢中了。
褚帝玄身體輕盈,還被她蹬得雙腳離地,險些踢飛出去。
她喘息著低頭看,想瞧瞧這一擊的效果,或者再補一腳。
不料,那個身體畸形的侏儒淫魔,竟好似全無感覺,伸手抓住她腳踝一扯,
便怪笑著撲了上來。
她急忙屈膝再蹬。
褚帝玄放聲大笑,身軀一扭,乘勢擠進到唐蕊雙股之間,兩條短小粗壯的大
腿向下一沈,架起她的屁股,刷刷幾下,撕光了殘破不堪的下裳。
她驚叫一聲,背後捆著的雙手一按,就要往側面打滾。
不料褚帝玄內功渾厚,獰笑著雙掌一壓,便如兩顆沈重鐵球,將她胯骨牢牢
固定在原位。
緊接著,那條令人觸目驚心的畸形怪屌,霍然向前一沖,已有透明饞涎流出
的巨大龜頭狠狠撐開還未有半點濕潤的嬌嫩膣口,一氣便刺入小半根。
“咿啊啊啊——!”
唐蕊呼吸一滯,足足頓了片刻,才從牝戶中那滿漲欲裂的火辣痛楚意識到,
褚帝玄的陽物,已經插了進來。
即便之前就已經料到無法逃脫被汙辱的命運,失身這一刻到來,仍讓她發出
了近乎崩潰的慘叫。
“真好聽,再給本座多叫兩聲。”褚帝玄獰笑著將她大腿扳開,死死壓在兩
側,矮小的身軀狂抽猛頂,不過三五下,就將碩大的肉樁子徹底夯入到唐蕊的嬌
嫩屄縫深處。
昔日情愛綿綿破瓜失貞的那一次,她也不曾流過這麼多血。
褚帝玄的陽物,簡直就像是一根小小的狼牙棒。
那不是用來交歡的器物,而是刑具!
“嗚、嗯……嗚嗚……嗚唔……”唐蕊雙手壓在背後,指甲已因痛楚而挖進
了泥土之中。她想忍著不要掉淚,不要呻吟,因為對禽獸來說,淚水是甘甜的欲
望之泉,呻吟是美妙的亢奮之曲。
可她實在忍不住。
那綴滿銀刺的奇形陽物,蹂躪在她身軀最嬌嫩的內部,每一次攪動,抽送,
都讓她覺得自己的內臟幾乎要被扯出。
她咬破了嘴唇,摳斷了指甲,最後還是忍不住放聲慘叫,痛苦著哀求起來。
“殺了我吧……求你們……殺了我吧……啊啊……疼……好疼……嗚……殺
了我……”
褚帝玄黑黝黝的身軀像一個鐵鑄的玩偶,繃得死硬,一邊繼續狂風暴雨般猛
幹,一邊用手揩一把唐蕊胯下流出的血,抹在她肚皮上,獰笑道:“本座不是正
在殺你麼?你急什麼?”
話音未落,他雙手狠狠把她大腿向兩側壓死,身軀一彈,胯下的碩大怪物挑
起狠狠一頂,恥丘上方的平坦小腹頓時凸起一個鼓包,像是被只巨蚊叮了一口。
“嘎啊啊啊——!”唐蕊淒厲慘呼,雙腳舉起,在空中徒勞亂蹬,卻踢不到
身上那小巧玲瓏的怪物。
“叫吧,再叫響些,我越聽你這麼叫,就越快活。哈哈哈……”褚帝玄不向
外抽,就這麼雙臂卡住她腰側,將她腰肢抱高幾寸,堅硬龜頭狠狠壓著已經破皮
的宮口,旋轉碾磨,攪拌轉動。
“啊——啊哈哈——啊啊啊啊!殺……殺了我……吧……”
唐蕊痛不欲生,拼命掙動的雙手,細繩生生勒進了手腕之中,淌出一片猩紅。
轉眼,體內宛如分娩的劇痛就逼近了極限,她雙目一翻,昏死過去。
可意識都還未曾遠離,褚帝玄的手掌就已經冰磚一樣砸在她的丹田,陰森森
的真氣強行轟入,將她下腹經脈震得一塌糊塗。
心脈受到牽連,唐蕊還沒徹底暈厥,就又吐出一口鮮血,清醒過來。
“叫啊,我還沒聽你叫夠呢。”褚帝玄淫笑著將她一翻擺成側躺,雙手抱住
一條大腿架在肩上,拇指食指垂下捏住她被血染紅的陰核,用指甲忽然掐緊,揪
著那顆小豆兒借力,把抽搐的嬌軀向下一扯,陽具再次破體而入,深及花芯。
“唔……咕……啊啊啊——!”唐蕊昂首尖叫,披頭散發以額砸地,只恨這
洞里滿是厚蘚,碰不碎她快要被劇痛淩遲的腦袋。
褚帝玄低頭咬住她大腿飽滿緊實的肌肉,下頜轉了幾下,等嘴角都流下鮮紅
一道,才張開喘息道:“畢老弟,和尚,你們兩個還玩不玩?”
非樹仍背對著洞里,沈聲道:“我破的是殺戒,不是色戒。”
畢叔通的喉頭滾動了一下,嘶聲道:“你這玩法,人都廢掉了,等你采補過,
半死不活的破身子,你要我玩什麼?”
褚帝玄怪笑一聲,“是你怕毒不敢肏,本座才搶了先。不然,以本座的器物,
從來都是樂意讓同好先上的。”
此時唐蕊已號泣到綿軟無力,被壓在下面的腿動彈不得,被舉在上面的腿已
開始抽搐痙攣。
褚帝玄在她臀肉上扇了一掌,抽出血淋林的雞巴,將她再翻轉一次,面朝下
趴著,雙手捏著屁股往上一提,站在後面微微屈膝一湊,重新捅了回去。
哭喊聲中,他一口唾沫吐在唐蕊屁眼上,指頭壓住四邊拉開,露出里面紅紅
的洞,淫笑道:“畢老弟,你要不嫌棄臟臭,不如開了她的後庭花,咱們還能一
起樂樂。這娘們陰關已經虛了,你不來,那我可要動手采補了。等我采過,她渾
身筋肉無力,屁眼都裹不緊男人,你就真沒得玩了。”
說罷,他放開手抓住捆著唐蕊的繩索,發力一挺,把她赤裸嬌軀上身拉高,
站在後方隔山取火,又幹得猩紅汁水四溢。
畢叔通瞪著通紅雙眼,望著唐蕊破爛上衣間被裹著晃動的乳波,咬了咬牙,
丟開長劍,過去彎腰一把扯掉肚兜,低頭就咬在那紅腫的奶頭上。
“嗚嗚嗚——”唐蕊渾身戰栗,可除了哀嚎,被牢牢制住的她,沒有半點辦
法。
被奸汙前她還在默默祈求有人來救,把她送回傅靈舟身邊。而如今,她只盼
著自己能痛快些死去,死在隱秘之處,不必讓這汙穢死狀,成為打擊愛侶的武器。
畢叔通擡手捏開唐蕊的嘴,往里面惡狠狠吐了一口濃痰,抓著她頭發左右抽
了幾個耳光,跟著,脫下褲子,道:“好,我就親手幫那姓傅的當一回活王八!”
“孬種……”唐蕊低頭垂淚,咬牙道,“你們……就是一群孬種……玉若嫣
不被抓的時候不敢找她,孬種。靈舟找著殺你們的時候不敢出來,孬種。只剩下
欺負女人的本事,還要靠……靠我們自家人出賣才能得手,孬種!”
褚帝玄看畢叔通面色發青,哈哈一笑,道:“畢老弟,這也能氣到你?天地
人魔那刀法從本座沒出生就名動江湖,敵不過就是敵不過,那麼容易敵得過,當
年魔教教主還需要圍剿?至於欺負女人……本座練采陰補陽神功的,不來欺負你
這樣如花似玉的小美人,難道還去捅男人屁股麼?至於自家人出賣,就更有意思
了,你也姓唐,他也姓唐,為什麼他就要害死你,還要送給本座玩了再殺呢?”
唐蕊下身已經痛到發麻,渾身越來越冷,哪里還有心智深思,淒然道:“我
若知道為什麼……又怎麼會聽他的,來……送到你們這群餓狼嘴邊……”
“所以還是你蠢,不夠警覺。江湖中你這樣的蠢女人多了,”褚帝玄從懷中
摸出一顆藍汪汪的藥丸,扒開唐蕊谷道,用指頭按住,塞進深處,淫笑道,“蠢
女人,醜點的直接死,不醜的,就可以奸了再死。下輩子記得在家紡線繡花,可
莫要再出來趟渾水咯。”
畢叔通還在找抹滑雞巴好給唐蕊屁眼開苞的東西,見那藥丸塞入,皺眉問道
:“那什麼東西?”
褚帝玄放慢速度繼續奸淫,喘息著解釋道:“那是本座專門請人調配的藥,
叫做融香丸,分為里外兩層,外頭那薄薄一層,一壓就化,化開的藥水碰到肌膚
就會滲入,滲入之處,轉眼就會奇癢無比,恨不得用爪子撓破撓爛,跟著里面化
掉,變成黏乎乎的滑汁兒,既能將那些癢藥殘余封住,保證全都滲進女人肉里,
也能讓要肏的地方滑不溜丟,不至於屌痛。”
畢叔通瞄一眼唐蕊腫成紅色蒸餅的牝戶中猙獰出入的巨陽,冷笑道:“你這
玩意披甲帶刺,還能伸能縮,會怕痛?”
“本座也有願意帶回去多玩幾天的獵物,那當然要憐香惜玉一些。”
說話間,唐蕊緩緩擡起頭,五官漸漸扭曲,比方才的痛楚更加難過的神情,
出現在她絕望的臉上。
那股奇癢,發作了。
嬌嫩的後庭花中仿佛每一寸皮肉都有億萬只小蟲在爬動,每爬一下都比蚊子
叮過還癢。
轉眼之間,那股狠癢就蓋過了下體幾乎被掏翻出來的劇痛,讓她被捆在後面
的手不自覺便往臀眼的方向伸展,夠不著,便曲起已經開裂的指甲,在屁股蛋上
拼命抓撓。
不幾下,沾了些泥汙的雪白臀肉上,就被撓得鮮血淋漓。
可依然很癢,癢到受不了。
唐蕊一邊拼命撓著已經破了的屁股,一邊哀號:“癢……啊啊……癢死我了
……哈啊啊……救命……救命啊……好癢……癢啊……”
隨著哀鳴,那緊縮的屁眼中,滲出了淡淡的藍色液體。褚帝玄用指尖碰碰,
放到鼻子前一嗅,忽然後退抽身而出,淫笑道:“成了,這小屁眼兒已經準備好
了。畢老弟,請。”
畢叔通看著被他按住仍在痛苦扭動的唐蕊,喘息著過去蹲下,換手抓住,扭
頭問:“褚兄,你不采補了?”
褚帝玄站到側面,伸手把玩著唐蕊不住晃動的酥胸,略帶譏誚道:“這娘們
功力差勁得很,又被傅靈舟肏開了花,采補也弄不到什麼,不急在一時半刻。再
說……用了融香丸的屁眼兒,那絕對是又緊又滑,這還是她後庭頭一次開苞,畢
老弟你估計也不會讓我等太久的。等你完事兒,我再來給她的屁眼兒好好解癢。”
畢叔通瞄了一眼褚帝玄胯下晃蕩的怪物,哼了一聲,將早已堅硬的陽物對準
唐蕊的菊肛,用力一壓,擠入小半根,道:“你可別折騰得太恨,真就這麼讓她
被你日死,未免也太便宜她。”
褚帝玄笑道:“我有分寸,不會耽誤你給大哥祭獻鬼奴的。”
“什……什麼?”唐蕊心中一驚,顫聲道,“什麼鬼奴?”
畢叔通抱住她屁股狠狠一頂,那緊嫩腸子中果然已經油滑無比,聽著唐蕊那
聲悶哼,他冷冷道:“傅靈舟砍死我大哥,你以為我只殺了你就算是報仇了麼?
告訴你,唐蕊,我要斷你四肢,戳你雙目,割你舌頭,將我大哥陽具送入你體內,
和你連接一體,貼上拘魂符,再將你殺掉。如此一來,你到了黃泉,就是個動不
了說不出看不到,只剩下身子讓我大哥帶著隨時把玩的鬼奴!鬼門關里,我大哥
也就不會寂寞了。哈哈哈哈……”
他狂笑著猛奸,頂得臀肉變形,肛口微裂。
唐蕊大聲哭喊,淒厲哀求,可對鐵了心要報仇的畢叔通,毫無作用。
誠如褚帝玄所說,畢叔通並未堅持多久,就在唐蕊滲出血絲的菊蕾中一瀉千
里。
痛,癢,和死後都不得安寧的絕望,終於讓唐蕊崩潰地昏了過去。
可昏迷的黑暗,依然沒能庇佑她太久。
褚帝玄插進了她的屁眼。
他以沒有運功的大小,輕輕松松逆著外流精水奸入後竅,接著,一邊搖擺抽
插,一邊將那條怪棒撐起,脹大。
沒有女子能以初遭侵入的菊穴容納下他那種奇門邪功養練出來的怪物。
被撕裂的劇痛與仍未緩解的奇癢,強行把唐蕊從昏迷的逃避中抓了出來,拖
回到殘忍又仿佛永無止境的現實中。
哀求,呻吟,尖叫。
戰栗,抽搐,痙攣。
她覺得自己像是死了一萬次,卻依然不得解脫。
直到意識都有些恍惚,她終於聽到了褚帝玄亢奮的喘息。
淺薄的內力被抽幹,空蕩蕩的嬌軀里,精氣神都在迅速流逝。
她輕輕扭著還在發癢的屁股,心想,她終於可以死了。
然而,畢叔通並不是在說笑。
他拿出一個包袱,煞有其事地在大哥的屍體旁,圍繞著火堆擺放了一個圓形
的陣法,跟著把大哥的屍體抱到圓陣中央,解開褲子,掏出已經發臭的陽物。
那陽物當然不可能再硬翹起來,但他拿來一根木棍,用綁唐蕊手腕的細繩,
將兩根東西綁在一起,向上直豎。
看著自己胸前的符紙,身上用血畫滿的咒文,唐蕊想要掙紮,可身軀已經不
剩半點力氣。
她被放在死去已久的畢伯賈身上,血淋林的松弛陰戶,被迫吞下了連著木棍
的腐臭陽物。
她最後哭號了兩聲,但很快,就嘶啞到沒了動靜。
沒有人來救她。
天命,仿佛並不會眷顧在她身上。
畢叔通跪在地上,對著大哥的屍體磕了三個響頭。
接著,他咬牙切齒地掏出一把鋒利匕首,刺入唐蕊雙肩和大腿,挑斷里面的
大筋,揪住她的頭發,讓她昂起頭,依此前所言,戳目割舌,最後對準那修長的
脖子,一刀割開。
他故意沒有割得很深,血噴湧而出,卻讓她不至於馬上斃命。
猩紅淹沒了黃符,轉眼染遍臟汙的嬌軀,流淌到下方的屍體上。
等到唐蕊氣若遊絲,將死未死之即,畢叔通拿起大哥的那把五尺長劍,大喝
一聲,從唐蕊頸後斜下刺入,穿腹而出,把赤裸裸的少女,與僵硬腐臭的男屍,
釘在了一起。
褚帝玄早已穿好衣服,走到洞外,矮小的身軀站在坐下的非樹身旁,與他高
度大致相當。
他看了看漸漸停息的山雨,笑道:“和尚,你真不像和我們一道的人。”
非樹手中撥弄著一串染血佛珠,淡淡道:“同為畜生,如何不是一道?”
褚帝玄笑道:“可你總是不做畜生該做的事。”
非樹淡淡道:“我是畜生,但不是發情的畜生。我的仇人,現在也只有玉若
嫣一個。”
“你犯兇案,她捉拿,官府判你刺配充軍,每一環都合情合理,你為何單單
這麼恨她?”
非樹目光閃動,似是陷入到回憶之中,沈默半晌,才道:“我恨的並非她將
我捉拿歸案。而是……為何她不肯聽我說其中緣由。”
“她是捕頭,不是衙門的老爺,你那些說給她聽有什麼用?”
非樹緩緩道:“這次如果捉到她,我會好好講給她聽。”
“別壞了本座采補的興致就好。”褚帝玄扭頭看向洞里,“畢老弟,你好了
麼?”
畢叔通拿著唐蕊的衣物出來,點頭道:“好了,咱們走吧。”
褚帝玄拿起唐蕊的肚兜放在手上摩挲,笑道:“一共也沒幾件,我看還是撕
碎了丟,反正是擺明引路釣魚。”
“好。”畢叔通毫不猶豫,馬上把手中衣褲撕扯成數片。
將這些布頭丟在顯眼泥濘中,做成路引,一直丟到上下山的石階旁。畢叔通
左右打量一眼,抓著割下的唐蕊頭發與兩只耳朵,找了一棵顯眼大樹,用木片釘
上,掏出匕首在旁刻下幾行字,“傅靈舟,去找你的女人吧,看你的魔刀,救不
救得了她!”
他獰笑著端詳自己布下的提示,複仇的快意讓他的面龐都有些發紅,喘息道
:“褚兄,下一個……就是玉若嫣了吧?”
褚帝玄擺了擺手,先帶他們離開石階附近,走進隱秘林深之處,才沈聲道:
“這里頭,本座總覺得有什麼蹊蹺。玉若嫣和唐門無怨無仇,現在又是鎮南王府
的要犯,那小子為何要拿她給咱們這些邪門歪道送人情?”
畢叔通冷笑道:“我看那家夥興許是個瘋子,特地請人殺自己堂妹,就有理
由了?”
褚帝玄點頭道:“那自然有。唐門這種百年世家,譜系甚多,家中事情錯綜
複雜。唐蕊這娘們除了生得標致些,一無是處,放到這種家里,就是拿來籠絡青
年才俊收歸己用的。傅靈舟要是順順當當在唐門成婚做了女婿,唐蕊家所在的一
脈,可就拿到了一個了不得的籌碼。”
畢叔通道:“如意樓的小崽子,聽說也被唐家閨女們迷得走不動道,我看這
唐門,是要往百花閣看齊了。”
“那小崽子是娶走,結親的,傅靈舟是留下,做上門女婿。眼里進了釘,肉
里紮了刺,自然要拔。身邊礙眼的被帶走,哪還用管。”褚帝玄觀望一下山勢,
領路往更荒僻處走去,“所以這不長眼的堂妹被推出來送了咱們人情,一舉兩得,
可見,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
非樹此時搶在畢叔通前面開口道:“這樣的人,承諾可信麼?單靠咱們幾個,
能把玉若嫣劫出來?”
畢叔通冷哼一聲,道:“他要不兌現承諾,我就把這筆交易說給傅靈舟,看
看是那小子的暗器快,還是傅靈舟的刀快。”
褚帝玄折根木棍,刮掉靴子邊的泥,道:“這交易,說不定唐門早就想做了。
玉若嫣留在唐家,你們真以為還是個香餑餑麼?那是個甩不掉的燙手山芋。當初
塘東縣呼啦啦過去的,這會兒都跟咱們一樣蹲在唐家堡周圍。等人數越來越多,
就不怕有誰振臂一呼,殺上山去?要是鬧到那個地步,唐家能賺到什麼?”
“因此依本座看,這小子說是交易,其實還是做了個順水人情,透給咱們路
子,放咱們進去劫人。等劫走了,唐門背一個看管不嚴的小罪名,鎮南王府如今
亂七八糟,哪里還顧得上追究?”
畢叔通咬了咬牙,道:“好,咱們去。報了這仇,我要將玉若嫣的腦袋帶走,
在我三弟墳前掛上,看它爛成一團臭肉!”
褚帝玄淫笑道:“那本座可要趁她還活色生香的時候好好耍耍。對了,和尚,
你還沒說你要怎麼報仇呢?”
非樹撥了一下手上佛珠,緩緩道:“我既已墮畜生道,那自然會用畜生的方
式報仇。”
“肯破色戒麼?”
“不肯。”
褚帝玄停下腳步,擡頭望著非樹的光頭,縱身一跳,站在旁邊枝頭上,垂目
盯著他,道:“和尚,到時劫人,你打頭陣,可有意見啊?”
非樹搖搖頭,“沒有,我本就願意沖在最前。我要讓玉若嫣好好看看,我如
今的模樣。”
褚帝玄桀桀笑道:“你這怪和尚,可莫要做出什麼怪事,否則,別怪本座出
手無情。”
非樹抹了一把光頭上的雨水,冷冷道:“對付女人,我不如你,打架,我可
不怕你。”
畢叔通不懂為何這兩人忽然劍拔弩張,忙調和兩句,提醒道:“咱們快些吧,
要是今天能拿到路線圖,咱們晚上就可以去劫人了。唐門附近聚集的好手越來越
多,還是早點辦完事吧。”
褚帝玄這才跳下枝頭,繼續帶路。
不多時,他們抵達約定的地方,在附近找了個避雨處,掏出幹糧各自咬了幾
口。
等到傍晚,約定的暗號傳來,雙方再次見面。
簡單幾句後,對方丟下一個布包,轉身就走。
那是約定的三樣東西。
一張通往關押玉若嫣牢房的路線圖,一瓶唐門毒砂的解藥,和入夜後圖上各
處哨卡的換崗時間。
畢叔通亢奮到雙眼發紅,舉著火把道:“褚兄,咱們這就準備吧,今夜就去
把那臭婊子劫出來!”
褚帝玄仔細打量著手上的油紙,搖了搖頭,“不成,這地方過於兇險,若是
陷阱,連條脫身的路都沒有。單靠咱們三個,無異於飛蛾撲火。”
畢叔通急道:“可你之前不是說要相信那小子麼?”
“相信,不等於不做防備。”褚帝玄緩緩道,“別忘了他說的,如意樓那個
小崽子也在打玉若嫣的主意。他要是把情報分了雙份,借刀殺人,咱們三個,收
拾得了暮劍閣四大劍奴外帶一個要命的碧姑娘麼?那小崽子自己還是癡情劍的關
門弟子,如意樓少樓主,把崔碧春和雍素錦當奴婢收了的,好惹麼?”
“那怎麼辦?”
褚帝玄陰惻惻一笑,拿起手上的圖紙晃了晃,道:“另外兩樣報酬咱們笑納,
這張圖麼……唐家堡等著劫玉若嫣的人可不少,咱們尋一撥最強的,將這圖送出
去,算是見面禮。本座在江湖上還有三分薄面,靠這拉一批幫手,不是難事。”
“可……可要是玉若嫣被他們搶了呢?”畢叔通頗為擔憂,焦急問道。
褚帝玄冷笑道:“怕什麼,唐門毒砂,只有咱們拿著解藥,真搶出了人,故
意引發點亂子,讓他們死上幾個,不就鬥不過咱們了?江湖,誰拳頭大,誰說話
才有聲音。唾手可得的絕色美人,誰敢跟本座搶,就是本座的仇人。”
畢叔通不再多言,非樹本就極少表露意見,不久,大中小三道影子,便消失
在了起伏山巒之間。
換崗時間三天一變。兩日後,剛剛入夜,褚帝玄他們三人四處串聯張羅起的
一支人馬,便悄悄摸上了唐門中堂所在的山。
沿線暗哨都被標註出來,那麼,再怎麼嚴密的防備,都會像雞蛋殼一樣脆弱。
按當初的承諾,褚帝玄要求眾人不許對唐門的暗哨出手,盡量少殺傷人命。
這里頭大多數都是做慣了賊匪的,習慣暗地行動,也知道真把唐門惹惱的下場,
自然紛紛應諾。
此次出手的人武功大都不弱,身法沒有一個會拖後腿,雖說繞了些彎路,但
也在預定的時間趕到了中堂緊鄰峭壁的西側高墻之外。
鉤爪拋起,卡緊,黑衣人魚貫爬過。
指示圖非常詳細,即便是半大孩子也不會迷路。他們貓腰貼墻,迅速找到目
的地。
果然,像是為了混淆視聽,這地方從外面看根本猜不到會是監牢,園林雅致,
分明是個消閑休憩的上好庭院。
外面有些護院弟子,褚帝玄等待片刻,到換哨之後,才令幾人用細小吹箭將
那些看守麻翻過去。
“褚兄,這……是不是也太容易了?”看眾人毫發無傷進到院里,畢叔通按
此前約定落在最後,小聲問道。
褚帝玄左右張望一眼,沈聲道:“情況不對,就往後山逃。聽說那邊唐門弟
子不怎麼願意去,地勢他們也不太熟。和尚,說好的,你打頭陣,咱們也進去吧。”
非樹點點頭,握緊拳頭大步邁開,向著屋門走去。
褚帝玄跟畢叔通提起精神跟在後面,剛一接近,就聽到里面先進去的人傳出
壓抑了聲音的歡呼。
“找到了!玉若嫣!玉若嫣!”
非樹臉色一沈,飛身縱入。
褚帝玄雙目半瞇,停在原地,看著畢叔通也急切沖去,微微搖了搖頭,忽然
向旁轉向,鉆進了園林假山之後。
事情不對勁。
他才剛隱藏好自己小小的身軀,院門外就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傅兄,和那內鬼協作的人,應該都已在里面了。你便以手中的刀,告慰蕊
兒在天之靈吧。”
旋即,燈籠火把齊齊亮起。
傅靈舟邁進院中,握緊刀柄的手,蒼白如冰。
褚帝玄忽然感到一陣心悸。
看到這個少年如今的模樣,他猛地意識到,自己錯了。
幕後主使也許並不是要丟掉這把魔刀,只為不讓唐蕊那一脈的人利用。
他們是嫌這把刀不夠快,不夠狠。
如今,傅靈舟已被磨成一把兇器,用唐蕊的血和屍體。
他的刀還在鞘中。
但他的人,已經比出鞘的魔刀還要鋒利。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9-15 00:05
標題:
竊玉 (47) 作者: 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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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9-14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係企業及天香華文。
另有《都市偷香賊》第十四集已於阿米巴星球發布。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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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夜鬼
“此刀大成之日,晴空血雨,月夜鬼啼。”
“天地人魔,四者皆殺,戾氣之重,遠超你的想象。”
“這門刀法,得了真傳的共有白、傅、葉、馬、丁五家。已有兩家毀掉刀譜,
不再修煉。”
“白家與馬家的孩子已經在練。”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要練這把刀嗎?”
“你如果不練,爲父還有別的武功可以教你,足夠你行走江湖。或者,聽你
娘的,去讀聖賢書,考功名。”
“但你如果練,就要記住,你練的不是刀法,而是這把刀。大成之日,化魔
的也不是你,而是刀。”
“這便是魔刀。”
傅靈舟踏上兩步,握緊了腰間的刀。
他仿佛聽到,他的刀在嘶號。
他以胸膛爲爐,憤怒爲焰。這把黑沈沈的刀,便鍛造進了他的血肉之中。
他閉上眼,腦中浮現出未婚妻淒慘的死狀。
他睜開眼,魔刀,出鞘。
聽到聲音沖出來的第一個對手,還沒把兵器拔出來,就看到自己的手臂飛了
出去。
然後,是另一條手臂。
一刀一肢,五馬分屍。
傅靈舟沖進了血雨之中。
溫熱的漿液拍打在他冰涼的臉上,有一滴甚至落進他的眼中。
但他沒有眨眼。
視野蒙上了一層暗淡的紅。
黑沈沈的刀劃過其中,顯得格外合襯。
烏光一閃,一個人的下頜被整片切落,嘶啞的慘叫當就被血流淹沒。
一個人飛縱而出,打來數點寒星。
傅靈舟上前,揮刀,寒星與那人一起被劈成數片,灑落一地。
尋常的刀,殺三五個人,便會遲鈍,卷刃,因爲堅硬的骨頭而崩口。
他的刀卻像是有妖靈附體,越是飲血,便越是鋒銳,煞氣難當。
他曾以爲,武乃人技,刀乃人器,即便人刀合一,主導一切的,也應當是人。
可現在他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刀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噴吐著灰蒙蒙的死氣,撕咬著被吞噬進來的人,甩
開猙獰刺目的血肉,灑下一片煉獄。
不過幾息之間,唯一的出口外,就倒下了不知幾個死人。
不知,是因爲無法去數。
大概只有等激戰……不,等屠殺結束,才能從人頭上清點出究竟死了多少。
一個用雙劍的人飛身跳出來,卻一腳踩在同伴的腸子上,驚叫滑倒。
下一霎,他的腸子就也噴湧出來,混在其中流了滿地。
撲哧,哢嚓……令人耳根發麻的聲音一下接一下地響著。
此行中並不是沒有高手,但面前壓倒性的氣勢和令人目眩的環境,竟成了那
把妖異魔刀的加成,一個長槍出手法度森嚴招式精妙的行家,只過了三招,就被
傅靈舟刀光反撩,自肋下砍入,肩頭劈出,斜斜切作兩段。
畢叔通進去的雖晚,卻並沒有先沖出來。
看到傅靈舟殺第一人的那一刀,他就仿佛看到了自己那連一招都沒接下的大
哥。
而且,這一刀已比那時還要可怕。
可怕得多。
虐殺唐蕊時的興奮,此刻終於在剝離了仇恨的面具後,亮出欺軟怕硬的醜惡。
這時,他看到了被剩下幾人和非樹挾持走過來的玉若嫣。
“玉若嫣!還我三弟命來!”
畢叔通嘶吼一聲,拔出長劍,沖了過去。
他知道今夜必死無疑。
他決心要拉玉若嫣陪葬。
砰!
整扇雕花木窗隨著一聲巨響碎裂開來。
渾身是血的傅靈舟破窗而入,猩紅雙目一斜,便盯住了畢叔通。
瞬間,畢叔通的身體就因恐懼而僵硬。
他覺得自己像是被貓盯住的老鼠,被狼盯住的羊。
一股屈辱感湧上心頭,他握緊劍柄,用盡自己最大的力氣喊道:“你的女人
是我殺的!老子殺她前還日了她的屁眼!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跳起,揮劍,以畢生功力,使出了最有把握的殺招。
傅靈舟沒有退,那猩紅色的身影猱身反進,快如血電,剎那間便欺入到奇形
長劍最畏懼的死角之中。
噗。
冰冷的刀鋒,帶著不知多少人的血漿,捅穿了畢叔通的小腹。
“啊啊啊啊——!”畢叔通大叫著張開嘴,低頭向傅靈舟的脖子咬去。
傅靈舟沈肩一頂,刀柄一轉,破腹而出,旋身斜斬,將過來助拳的幫手當胸
劈開,跟著一腳踢出,用屍身暫時擋住剩下那幾人,踏足後縱,飛身落在畢叔通
尚未倒下的身後。
“我爲何……不早將你們趕盡殺絕。”他咬牙一字字說道,每一個字吐出,
便有一刀斬在畢叔通的身上。
他故意避開了會當即致死的要害,眼看畢叔通將要倒下,一把搶過那柄長劍,
怒吼一聲,從畢叔通臀後刺入,斜揚而起,狠狠一挑。
噗滋一聲,劍尖自張大的嘴中冒出。
一股刺鼻的腥臭,頓時彌散開來。
傅靈舟拎住畢叔通,用他的衣服擦掉刀上的血,走向剩下那些人。
他沒有開口說話。
他的刀,已足夠表達。
非樹瞄了一眼身邊面色木然的玉若嫣,忽然伸手,將她拉到了自己身後,沈
聲道:“都冷靜些,你們帶著玉若嫣走,我來攔住這把刀。”
不料,就在這時,他聽到了讓他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的一句話。
“你……你偷偷捏我做啥?”
非樹第一時間就發現玉若嫣被封住了穴道,把她奪下向後扯的那一下,他運
功幫她將穴道沖開。
他要做的,從來都不是殺她,而是救她。
救她離開監牢,救她不死於宵小之手。
爲此,他寧願自墮地獄。
可身後的女人,被沖開穴道後第一句說的,竟是那樣的話。
宛如晴空霹靂,當頭劈下。
這樣貌、身段都和玉若嫣幾乎不差分毫的女人,卻絕不是玉若嫣。
那他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非樹楞住。
傅靈舟殺了過來。
他看起來已經有些疲倦,但眸子依然很亮,依然很紅。
非樹本有自信將這個少年擋下至少二十招。
可他忽然覺得自己很蠢。
身後解開了穴道的那個“玉若嫣”哭了起來,嗚嗚的聲音像是一把鐵錘,一
下一下砸著他的頭。
他仰起頭,忽然大聲怒吼,轉身,抓住那個女人的脖子,把她那張作假的臉,
狠狠砸在了旁邊的牆上。
哭聲停了。
但要命的刀光,也來了。
非樹沒有扭身,沒有反抗,沒有躲避。
他雙手擡起,合十,低下了頭。
如同死亡本身的刀光,灰蒙蒙飄了過去。
那顆發亮的腦袋,就這樣滾了下去。
一腔熱血,盡數噴在了還在抽搐的“玉若嫣”身上。
褚帝玄沒有看到最後。
傅靈舟拔刀在手,出第一招時,他就屏住呼吸,穩穩踩住不會發出聲音的假
山,向後退去。
他知道自己上了個惡當,若有機會逃出生天,他一定要在每一個能被他抓住
的姓唐女人身上找回這個場子。
慘叫和刀砍斷筋肉的聲音一直在傳來。
從第一刀褚帝玄就確認,他此刻已經不是傅靈舟的對手。
天地人魔如意連環八式,已發揮出至少九重威力。
銳利的刀鋒在極高的速度下,依然能準確切入骨頭的縫隙,以最小的損耗讓
敵人的肢體分離。
與其說是人在揮刀,不如說是那把刀在瘋狂的噬人。
他靜靜退到最遠端的角落,躲進一片茂密的長草,移動向被屋角擋住的安全
地帶。
他的身軀很小,提氣後,動作比瘦削的貓兒還要輕。
他的動作又很慢,踩著樹背靠牆一點點挪上去,絕不會比棉花掉進水裏的聲
音更大。
但他輕輕翻過牆頭,悄悄落地後,就看到了一排火把,幾盞燈籠,和目光冰
冷,掌中握著陰陽透骨釘的唐門弟子。
“夜闖唐門,殺!”
領頭的俊秀青年單臂一揮,機簧之聲,登時如暴風驟雨般響起。
褚帝玄怪叫一聲,擡手扯下外袍,運足內功單臂一甩,抖開盾牌般的屏障,
身法運到極限,鷂鷹般飛掠而起,同時摸出一顆應急用的解毒丸,匆忙塞進口中。
這已是他能做到的極限。
踏上屋檐,他借力一縱,便撲向通往後山的陰暗小道。
這時,他的小腿忽然一麻,似乎被一只大蚊子狠狠叮了一口。
恐怖的僵麻感,瞬間連著奇異的劇痛一起擴散開來。
這絕不是尋常的毒針!
褚帝玄滿頭冷汗,不得不將全部內力運往疼痛處壓制,踉踉蹌蹌在屋頂勉力
奔跑。
他現在根本不信屋裏那個玉若嫣會是真的。趁亂死一個假的,才是對唐門最
有利,能把幾方都一起討好的最佳手段。
可那已經毫無意義。
他看著遠方的山道,眼前開始恍惚,那裏遙不可及,成爲再也無法到達的地
方。
解毒丸和內力都無法壓制那恐怖的痛楚,他的五官轉眼就變得猙獰而扭曲。
他蹲下,撕開褲管。
他看到自己的腿,竟已變得焦黑如炭!
果然是大……大搜魂針麼?
褚帝玄想要站起,可身上的肌肉,已經不再聽從他的指揮。
痛楚如同鋸子一樣切割著他身體的每一處,他想慘叫,卻連喉嚨都已經在痙
攣。
喀喀……一串氣音從他的口中冒出,接著,他從屋頂滾了下去,重重摔在地
上。
先前那個青年走過來,袖中圓筒精光閃動。
“拖下去埋了,記得拖遠點,別臭了咱們唐家的地。”
褚帝玄被拖走的時候,圓瞪的雙眼依然望著後山的方向。
很多人都以爲唐門的後山入夜就會是一片漆黑,僅有月光照亮。
但實際進來幾天,深入到更加人跡罕至的地方後,南宮星才知道,並非如此。
在峰頂,能比較容易看到越過山脊後的星點微光,足夠說明,的確有唐家棄
掉的荒民住在這邊,茍延殘喘靠山爲生。
只不過如果沒有唐醉晚帶路,他絕對找不到此地。
這是一次被唐門和三公子默許的逃亡。
他們偷走了一個玉若嫣,留下了一個“玉若嫣”。
感覺到唐門似乎有將此事用特殊方式了斷的傾向,南宮星本還不願讓霍瑤瑤
去給目標改扮。可最後唐門帶來的材料,卻是之前聲稱已經死了的蘇木。
看來,有什麼計劃,早在南宮星去見三公子之前就已經討論完畢。
既然唐門誰也沒有少,那麼玉若嫣自然就不是假的。那個不是假的死了,後
山這個真的,自然就再也不是待罪之身。
只是南宮星心中隱隱覺得不對,想不通到底三公子是爲了什麼。
此時夜深林靜,周圍並無外人,他便索性開口問問玉若嫣,對此有沒有什麼
猜測。
玉若嫣雖然已經去了易容,但臉色仍不太好,一路過來數日,始終有些失魂
落魄的味道。聽南宮星說罷,她沈默片刻,道:“興許,還是爲了那些失竊的銀
兩吧。唯一有些證據的,就是我。我既然已死,那麼死人,就不能再說話了。”
南宮星對銀子並不看重,對這理由自然也不太相信,皺眉道:“我知道百萬
官銀不是個小數目,可武達怎麼說也是王爺之子,又要成爲王府碩果僅存的公子
爺,需要如此費神麼?”
玉若嫣搖了搖頭,淡淡道:“若是世子,自然不需要這些銀子。若是他,沒
這些銀子幫忙,他怎麼有本事勾結天道,驅策七星門?”
這場偷梁換柱,扣上了所有布局的最後一環。
玉若嫣之前改變主意並不想走,大概就是猜到了這一手。
畢竟真的殺她滅口,可能還會有同伴爲她出頭,遞交證據。
如今這樣打著救她的旗號將她偷偷放掉,做成假死,玉若嫣自然只有銷聲匿
跡,否則,就會將禍水引到竊走了她的如意樓頭上。
整件事的脈絡,似乎已經清楚起來。南宮星以目前掌握的信息從頭梳理了一
遍,推測道:“這麼看,設法挪用軍餉的,的確就是長期在邊防廝混的三公子。
他取得財力支持後,勾結天道聯絡七星門,開始布局謀劃,借江湖勢力暗殺大哥。”
“文曲備下重重陷阱,成功施術,殺世子於最無防備之際,並以此陷害已在
追查銀兩下落的玉捕頭。案發後,三公子挑唆二公子懷疑四公子,牽一發而動全
身,四位公子不得不齊齊出發,趕來在唐門分個高下。”
“此時羅傲這個棋子已經得手,將馮破暗殺,執掌公門,及時配合文曲布局,
應對我出現後引發的變故。”
“二公子錯判四公子爲罪魁禍首,又有羅傲從中作梗,急於給四公子治罪,
遭到三公子當衆反戈一擊。五公子不知出於什麼心理,配合三公子做戲扣下藥物,
讓病痛擊倒二公子。之後三公子掌控局面,下毒將二公子廢掉。”
“文曲急於脫身,不得不數次引發騷亂,羅傲配合拖延時間,總算在四公子
離去前,讓那封作假的王妃家書抵達。遊船爆炸,四公子下落不明。五公子難脫
嫌疑,只能動身離去。”
“到此,玉捕頭即便證據不足,也該猜出銀兩是三公子挪用,他便賣出這個
人情,偷梁換柱,讓玉捕頭脫身,免於親手殺死世子之罪,也就再無機會將證據
交給王爺。”
南宮星緩緩說罷,皺眉道:“可這其中……至少還有一個問題不對勁。三公
子哪裏有機會冒寫王妃家書?這一步計劃,他當真能一早就準備好?”
唐昕從暗火中取出已經熟透的兔肉,撕下一條遞給他,道:“咱們又不知道
王府裏是什麼情況,三公子要是連天道都能收買勾結,王妃身邊伺候的人,難道
就買不通了?你別因爲那家夥正氣凜然說了一堆,就苦思冥想覺得這兒也不對那
兒也不對。王侯府裏兄弟這麼多,還能平安長大的都是人精,別說你看不出來,
玉捕頭都看不出來。她一直還覺得四公子最不對勁呢。”
霍瑤瑤撇撇嘴,笑道:“要是武瑾主謀,趁機死遁,最後被武達摘了桃子,
不得氣得在病榻上吐血啊。嘖嘖,也不知道輕羅顧不顧得上擦。”
玉若嫣輕輕一歎,道:“我看人,本也不是十拿九穩,否則,查案還找什麼
證據。可我也覺得,三公子此次的計劃,做得太順了。順得……反常。”
“謀定而後動,應變及時。”唐昕頗爲感慨道,“能有這種心機城府,哪兒
還有失敗受挫的道理。他要真坐上鎮南王的位子,保不準還是西南邊疆之福。就
是把咱們耍得團團轉,真叫人心裏不舒服。”
南宮星沈吟片刻,忽然道:“玉捕頭,你覺得……文曲死了麼?”
玉若嫣搖了搖頭,“不管是誰主使,也絕不敢將文曲這麼滅口。否則,七星
門其他六個門主,必定會找來要個說法。”
霍瑤瑤一個哆嗦,道:“一個文曲就夠受的了,來六個,天啊……”
“可惜,死無對證,再也揪不住她了。”南宮星長歎一聲,將兔肉吃進口中,
食不知味。
其實稍一思索,就知道文曲金蟬脫殼實在是太過容易。三公子嫁禍雍素錦逼
得南宮星不得不暫離唐門,而只要有個半日空閑,以文曲的手段,做出個易容的
替身都很難被人識破,更何況她都不需要易容,只要真弄爛一個身段相若的姑娘
臉龐,將她催心成自認紫萍的狀況,便能輕松逃之夭夭。
那麼一張貨真價實的爛臉,稍作手腳,便分辨不出身份。更何況那一日在三
公子處見的女子渾渾噩噩,直到要被處死前才喊了幾句,一個照面便沒了命,說
是刻意毀掉線索,也不爲過。
唐昕心思細膩,補充道:“其實,天道還從中得了極大的好處。三公子先把
五公子假模假樣托給你,又默許咱們對玉若嫣偷梁換柱,將來只要有點什麼風吹
草動,三公子隨便一個嫁禍,咱們如意樓在西南一帶豈不是要處處受制?”
她此次離家已經絕了再回來的念頭,說起如意樓的稱謂,自然便換了更親切
的。
南宮星沈吟道:“這裏其實我也有些不解。天道這個組織龐大複雜,此次出
動不少人手,死傷衆多,最後爲的……難道就是阻礙一下西南州郡如意樓各分舵
的發展?可咱們本就不是公開活動的門派,這點影響,到不了傷筋動骨的地步。
他們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圖謀?”
唐昕猜測道:“莫非是要讓唐門出什麼亂子?”
南宮星皺眉道:“唐門的確像是有要內部爭鬥的苗頭,我看唐炫兄匆匆離去,
八成就是對此厭惡之極所致。但以唐門掌事的架構和提拔方式,天道幾乎不可能
將其掌控在自己手中。”
玉若嫣淡淡道:“小星,鎮南王府被卷入,三公子與其有所勾結,你認爲天
道這次東山再起,單單只是爲了武林稱雄麼?”
前朝將亡之際,義軍四起,烽煙背後的確有大量江湖門派參與其中,四大世
家六大劍派聲名到達頂峰是在討伐神龍道之後,但這些江湖豪強建立根基,卻大
都和新朝入住中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南宮星對那段曆史略有耳聞,眉心緊鎖,道:“難不成天道如今的主子,真
打算披龍袍登大寶,聽人山呼萬歲麼?”
玉若嫣緩緩道:“如今距前朝覆滅也就幾十年光陰,堪堪不足三代人,許多
長者都還活著,真要有人起了異心,也不足爲奇。”
霍瑤瑤小聲道:“這個我知道,別看現在日子都過得和和氣氣,其實下頭不
少人,對如今的狀況,都嘀咕得狠著呢。現在的皇家又是改姓龍,又是分封漢人
王侯,又提拔中原書生當大官,可下頭老百姓心裏,他們還是外族人,是入主中
原的敵寇。現今國泰民安還都這樣呢,要是有個風吹草動,我看出亂子的可能性
不小。”
“改朝換代,哪次不是腥風血雨,一塌糊塗。一將功成萬骨枯,爬上去的人
倒是不在乎。”南宮星搖了搖頭,“天道要是存著這樣的想法,可真是一代不如
一代了。蕭落華自號北堂無心,也不曾沒心沒肺到這個地步。我還真好奇,天道
如今的統領之人,究竟是誰。”
霍瑤瑤撇撇嘴,嘟囔道:“人家的老大是誰……主子您就別關心了,還是多
考慮考慮自己吧。都喊您少主少主的,如意樓將來一大攤子還等你當統領呢。你
這倒好,出門曆練半年,直接涉險兩次,要麼被圍攻,要麼跳陷坑,你這麼上刀
山下火海,回頭有個三長兩短,天道豈不是不戰而勝?”
南宮星皺眉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什麼傻話,我師父還年富力強,好好坐
著樓主位子呢。我這少主的名號,不過是叫得好聽罷了。真當太子爺一樣金貴,
連江湖險惡都看不明白,將來能做成什麼,不如守著你們找處大宅子,養花種草
帶孩子去算了。”
唐昕略顯惆悵道:“真要能那樣啊,我倒是沒意見。一想到臨走前家裏那刀
光劍影的氣氛,我心窩都是涼的……”
這時林木微動,兩位劍奴撥開枝葉走來,拱手道:“姑爺,崔姑娘和唐姑娘
找到一處住過人的地方,今晚就在那邊歇腳吧。”
南宮星頷首起身,問道:“又是唐遠秋的住處麼?”
“嗯,是的。但夫人此刻不在裏面。”
南宮星雙眼一亮,道:“此刻?”
“崔姑娘仔細查探過,幾日前,住處還有女子留宿過,按道理,除了唐夫人
應該不會有別人了。但……”
“但什麼?”南宮星心中一緊,急忙追問。
“但屋中有交手過的痕跡,牆上還有暗器未被帶走。院子後的山谷太深,看
不清是否有屍首扔在下面。”
說話間衆人都已起身趕路,玉若嫣用劍鞘撥開火堆,澆水熄滅,默默跟在後
方。
火光消失後,夜色轉眼就吞沒了他們的身影。
踩在這種荒無人跡的山坡上,即使身邊有人,也會有一種發自心底的惶恐傳
來。
追兵,奔逃,她邁出的每一腳,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噩夢中。
並非舊夢。
舊夢中,她徑直落下,眼中的妹妹迅速變小,離她遠去。
如今,上下相反,越來越小的仍是妹妹,但消失不見的,已不再是她。
這個秋天越來越冷,她失去了托身之處,失去了最後一個親人,失去了未來
的目標,失去了一切。
如果唐門真的用了李代桃僵的手段,她甚至就要失去自己的身份,不再是玉
若嫣。
她當然可以再用回本來的名字,安心去當如意樓的雍素玉,把她妹妹欠下的
人情,親手還上。
可只要一想到那個名字,她的心就在劇烈的抽痛,猶如萬針攛刺。
原本她自以爲是個堅定不移的人。公門同僚不乏有人背地裏對此非議,說她
像塊美而硬的石頭。
但這次,不知是否文曲的手段所致,她一直無法定下心意。此前想要讓南宮
星將自己竊出囚牢,霍瑤瑤真扮成丫鬟到了,她卻又擔心三公子借此完成陰謀最
後一環,等意識到唐門打算李代桃僵,她心中不願,可又已別無選擇。
她不喜歡這種總是被無形的手推著前進的滋味。
她是天下第一女神捕,進京面聖過的二等紫衣衛,如今野心家蠢蠢欲動,她
卻要隱姓埋名,避世求存。
當年人頭滾滾落地,監牢哀號不絕,腥風血雨,才換來朋黨作鳥獸散,朝廷
歲月安穩的大好局面。
望著龍椅上那個模糊不清的影子時,玉若嫣也曾想要撲上去,伸出雙手掐死
他,怒吼一聲昏君。
可之後呢?
不外乎又是一場人頭滾滾的腥風血雨。
王爺從小將她視若己出,當作一個兒子似的撫養教導,就像是早已看出,她
那雙黑眸後藏著的深沈恨意。
王爺要保護的安寧世道,蕓蕓衆生,她自然也要盡力保護。
即使武達是王爺的親生兒子,若要陷王爺於不義,也一定要付出代價。
她一步踩下,將一塊尖銳石頭按入泥中,道:“小星,等離開此地之後,請
不要對任何人提起,是你將我救出來的。”
霍瑤瑤一楞,扭頭搶著道:“餵,你這人模樣俊得很,怎麼不長良心的啊?
我們幾個這可是給朝廷重犯偷梁換柱,冒著進天牢的罪給你偷出來的,這麼大的
功勞,怎麼就不能提啦?”
唐昕已經很順手地拍了她腦袋一下,“發什麼蠢,你都說是進天牢的罪了,
還敢滿世界表功?”
霍瑤瑤一撅嘴,“江湖人哪個不是罪犯,名氣越大罪越深。我坑蒙拐騙的小
賊,就出不了名,易個容連混衙門的都騙不過。”
她精心給自己和唐昕改了丫鬟裝扮,連著帶去的蘇木一起,辦事之前先叫玉
若嫣認了認。
結果除了蘇木出乎意料沒認出來其實沒易容,另外兩個都猜中了。
易容是她的看家本領,自然耿耿於懷。
南宮星將火把交給劍奴,自己後退到玉若嫣身邊,沈聲道:“玉捕頭……”
“我已不是捕頭,此後……也都不會再是捕頭。這個稱呼,不必再提。”
“好吧,若嫣。”南宮星順水推舟換了早就想一直用下去的稱呼,道,“我
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不願意武達如此逍遙法外,竊據世子之位。你打算洗幹淨與
我們的關係,帶著證據舍身檢舉,將他想要的結果毀掉,給五公子創造一個可能
的扭轉之機。”
玉若嫣緩緩道:“不錯,本該如此,五公子……多少還有些赤子之心。而且
他與天道,八成並無勾結。此次受了如意樓的恩惠,他來做這個世子,你們在西
南便可通行無阻。”
“你明明知道,這根本做不到。又何必欺騙自己呢。”南宮星歎了口氣,
“唐門中發生的事,王府親隨無數雙眼睛看著,無數雙耳朵聽著,唐門弟子也沒
理由會幫我隱瞞,只要你現身,三公子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我,將如意樓指證
成陰謀瓦解鎮南王府的幕後黑手。文曲與他是同謀,並借假死脫身,保不準走之
前就留下了和如意樓有關的證據,將我們栽贓成花錢請動七星門的人。他如今是
王爺身邊最後一個能幹的兒子,你這樣硬磚砸硬瓦,不會有結果的。”
看玉若嫣眼神掙紮複雜,他柔聲道:“是人就有長處短處,我是走江湖鋤強
扶弱的,你是查案追兇懲惡除奸的,咱們兩個綁起來,權謀爭鬥也比不上這些公
子的腳趾頭。何必以己之短,攻彼之長呢?”
玉若嫣心神不寧,思緒淩亂,沈聲道:“那依你說,就放任武達從此掌控西
南,與天道狼狽爲奸麼?”
“咱們不擅長的事,並不代表別人不擅長。”南宮星淡淡道,“證據是死的,
人是活的,你親自拿去的效果既然不好,咱們找個效果好的便是。”
“武烈?”玉若嫣搖頭道,“他自身難保,武達若不失位,他不敢回西南露
面的。二公子若是不被廢掉得那麼徹底,倒是個好人選。”
唐昕也歎了口氣,道:“這位三公子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連玉……玉姐姐
都放了,豈會想不到這些,還能給咱們留下可用的人?”
“能。”南宮星緩緩道,“這場爭鬥中,還有個真正要命的人活著。要不是
她還活著,三公子恐怕也不會這麼著慌回鎮南王府。”
玉若嫣神情一凜,“輕羅?”
“不錯,輕羅跟著四公子已有不少時日,若是四公子死了,她拿到證據,稍
加推測,就不會放過三公子。若是四公子未死而是隱匿起來伺機而動,這些證據,
就更是扳倒三公子的利器。只不過……”南宮星的眼中閃過一絲擔憂,“若四公
子真是假死,他來做這個世子,只怕要比三公子可怕得多。”
玉若嫣沈默片刻,道:“小星,你不是也在欺騙自己麼。”
“哦?”
“這些證據,只有我知道內容,知道關鍵的東西藏在什麼地方。”她幽幽道,
“我交給輕羅,不過是回避了自身的風險,如意樓從此……一樣會在西南舉步維
艱。他們爲了找我,只會對你們更加兇殘。”
“無妨。”南宮星淡淡道,“我收了素錦的銀芙蓉,就要爲她把事情辦成。
我此次來,是爲了救阿青、阿昕和你。我已成功了。天道在西南布局良久,我懷
疑此地八成就是他們東山再起的根基,有沒有你,我們在這邊都會舉步維艱。有
了你,多一個強援,反而更好。”
玉若嫣沈默片刻,輕聲道:“目前的我,還不能去如意樓幫忙。”
“如果是素錦的事,有我們的人力幫忙,會尋找更快吧?”南宮星深知玉若
嫣這樣的人才即使拋開相貌不談,也是如意樓應當全力爭取的目標,更何況,那
相貌本也難以拋開不談。
“不是素錦,是我自己的問題。”玉若嫣深吸口氣,緩緩道,“我被文曲乘
隙而入,下了心劫,帶著這樣一個枷鎖,根本無法成爲你們的助力,只會是一個
沒用的包袱,一個隨時可能被天道利用的累贅。”
南宮星略一沈吟,緩緩道:“我不信文曲的心劫能永遠揮之不去。那既然和
你的心傷有關,假以時日,你心中創痛漸漸痊愈,也許……就能好轉。”
“素錦墜崖,你覺得,我心中的創痛,還會痊愈麼?”玉若嫣淒然一笑,道,
“這心劫只會隨著我的恨意與無奈,越來越強,強到將我徹底變成另一個人。”
她踏上一步,決然道:“告訴我吧,你始終不肯詳細說明的法子。你既然能
將唐青自盡的心劫磨滅,我一樣是女人,有何不可?我知道你與她關係非同一般,
你的法子,也需要那種非同一般的關係。不過,我本也不準備再嫁給什麼人,只
要能解掉這心劫,你隨便做什麼,我都能忍耐。”
霍瑤瑤在前頭嘟囔道:“那麼舒服的事兒,忍耐……我反正都是忍耐著別尿
了。”
唐昕拍她腦門一下,蹙眉壓低聲音道:“她和咱們可不一樣。她和雍素錦呆
過一個地方,還親眼見過自己的娘……唉,反正咱們覺得是郎情妾意的歡喜事兒,
在她看保不準就是上刑。再說……她看上去可不怎麼喜歡小星。”
“她整天繃著個臉,看上去喜歡誰啊……我看她連自己都不喜歡。”霍瑤瑤
撇撇嘴,“浪費了那麼好的皮囊,回頭看我照著易容,勾搭主子去。”
“你個小騷狐貍……”唐昕忍不住在她屁股上擰了一把,笑罵道。
南宮星躊躇片刻,沒有直接答應。當初他的確提過唐青解決心劫的法子,要
說沒想過在玉若嫣身上試試,那是自欺欺人。
但在他的預想中,那應該等到玉若嫣如唐青一樣情意萌動,對他心有所屬的
時候。
而不是她此刻滿心仇恨陰郁,宛如受傷雌獸,逃亡在荒山裏的糟糕情形。
正思忖該如何回答的時候,前面豁然開朗,傳來了唐醉晚欣喜呼喚,“星哥
哥,你總算來了,我熬了湯,快都喝些吧,山裏挺冷的。”
唐遠秋的秘密住處,明顯比容易找到的那些粗陋許多,木板搭成的房屋不過
能遮風擋雨,存些食糧柴火而已。
三間小屋只有一張板床,但翻出的粗布單子展開鋪在幹草上,足夠他們全部
睡進屋裏,好好休息一夜。
南宮星先跟崔碧春去看了看屋內打鬥的痕跡。
幸好,從殘余沒帶走的暗器來看,唐月依離開得不算匆忙,沒專門把暗器起
出,不過是因爲不值錢,不好弄,懶得費事,而不是顧不上。
也找不到什麼血跡,對手多半是被毒殺,丟進了後面山谷。
看了一下暗器嵌入的力度,南宮星推測,母親的功力應該已經恢複到了四成
左右的水準。只要不是被輕羅那樣的怪物盯上,憑借密林山勢,脫身問題不大。
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一半。
崔碧春等他看完,又低聲報告說:“探查路上,我們還發現了一具被野獸撕
咬過的女屍,唐醉晚辨認,說極有可能是一位叫紫芙的婢女。她下身赤裸,帶有
汙痕,我想,應該是被此地山中的荒民蹂躪過,慌張逃走後,死於野獸襲擊。”
南宮星默然無語,他已經知道紫芙並非文曲,但他也沒想到,流落後山的所
謂荒民們,竟連這樣一個臉面被毀渾渾噩噩的弱女子也不願放過。
“主子,來喝湯吧,放了蘑菇,可香吶。”
聽著霍瑤瑤的叫喚,南宮星輕聲一歎,走出門口。
火光頗亮,湯汁頗香,連古板嚴肅的四位劍奴,臉上也露出幾分松弛,坐在
了靠近火堆的地方。
可玉若嫣沒有過來。
她靜靜地站在閃動火光照耀的邊緣,面孔隱沒在枝葉的陰影中,看不真切。
山風吹拂,裙擺微揚,黑發略飄,那修長健美的身軀,卻一直沒有動彈半分。
仿佛,變成了一抹即將融入夜色的遊魂……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9-21 23:43
標題:
竊玉 (48)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9-21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係企業及天香華文。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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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欲速
“我直到現在也不清楚,當年我把素錦舍身拉上去,到底是救了她,還是害
了她。”
等到殘羹已冷,火堆漸熄,其余人都進到遮風擋雨的屋中休息,只留下南宮
星還在固執等待的時候,玉若嫣才走過來,緩緩坐下。
她沈默良久,不吃不喝,最後先冒出的,卻是這樣一句。
南宮星略一思忖,只能柔聲道:“你當然不會害她。”
“我查案多年,嫌犯無心殺人,也是殺。”她望著暗紅色的木炭,緩緩道,
“我當然不會想要害她,我只是不想她死。但最後,我被鎮南王府救起,她卻還
是落在了無恥之徒手中,不知禁受過怎樣的折磨蹂躪,成了個官府懸紅緝拿的女
魔頭。”
她並不怎麽期待南宮星的回應,語句之間,幾乎沒有空隙。
她只是需要把這些話說出來,說給一個活人,而非泥坑來聽。
“我學藝稍有小成,便拼了命去查素錦的下落,去查當年軟禁我們的人。可
最後,我還是遲了一步。從那之後,我便恨上了自己,為何要忌憚那麽多,為何
不能不顧一切……去救我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個親人。”
南宮星心中一驚,皺眉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當年查出來的時候,
你本能趕在素錦動手之前過去?”
玉若嫣黑漆漆的眸子中,那塊炭火漸漸失去了最後一線紅光。
“我本可以。”朱紅唇線細微起伏,發出一串仿佛來自遠方的聲音,“可我
瞻前顧後,投鼠忌器,錯失了最好的機會。”
雍素錦從未提過自己手刃的仇人姓氏名誰來自何方,只肯說對方來頭不小,
是個惹不起的貴胄。
人既已死,南宮星也就沒多掛懷,到了這時,才好奇道:“那人……難不成
真是個皇親國戚?”
“他姓蘇。”玉若嫣沈默片刻,輕聲道,“他叫蘇竹,字清居。”
江南地區,姓蘇,來頭又很大的……南宮星神情一凜,“難道是定南公的親
眷?”
定南公姓蘇名檀字廷木,在中南四州,並非皇親國戚,還能讓玉若嫣背靠鎮
南王府都顧忌再三的,只怕真得是公爺的兄弟了。
玉若嫣緩緩點了點頭,道:“那是定南公的三弟。”
南宮星忍不住詳細詢問一番,這才知道了一些當年舊事。
新皇登基之際,定南公也接位不久,兵權尚未安穩。他所轄地區拱衛中京,
且幾乎沒有外患,說是天子的心腹近衛也不為過。可當時皇上對誰都頗為猜忌,
因朝中朋黨而疑神疑鬼。為此,定南公不得不做出許多淫亂荒唐之事,以求避禍。
定南公順利度過了朝廷最動蕩的那幾年。
但一直仰慕他的三弟,卻因此而性情大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淫邪之徒。
玉若嫣覺得其中應該有什麽內情,可那是定南公的家事,她無論如何也查不
出頭緒。
後來蘇竹身死,清居山莊幾乎沒留下一個活口,雍素錦也就跟著音訊全無。
等玉若嫣再見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東南官府對她的懸紅,已高達一千五百兩。
“你既然一直在找她,為何見了面,又不肯相認?”南宮星添了一把木柴,
將火光吹亮,柔聲問道。
“只要雍素玉還是朝廷欽犯,玉若嫣還是鎮南王府的人,我們就不能相認。”
她低下頭,目中的悔恨終於不再有任何掩飾,“如今……我們倒是可以坦然姐妹
相稱,可惜……她卻不在了。”
“崖下有水,與你當年情形相若。”南宮星柔聲道,“你能大難不死,素錦
自然也能。等我回到樓里,就安排人手在江岸下遊追查打探。她當初既然為了救
你的銀芙蓉宣誓歸屬於我,我就會窮盡所能去找她。”
這話既是安慰她,也是安慰他自己。
他知道行走江湖,人力有所不能及,隨著身邊人漸漸變多,他總會有照顧不
到的情形出現。
只是沒想到,會出現得這麽快,來得這麽急。
他才將雍素錦的性子改變了少許,還盤算著設法讓她們姐妹相認,消去心中
最大陰霾。可不料一番苦心,最後還是隨著江水付諸東流。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他們遇上了,還可以求一求如意樓。
如意樓遇上了,又該去求誰呢?
山風越發森冷,霍瑤瑤開門探了一眼,本想說暖熱了被窩張羅主子進來好好
睡一覺,順便也給自己解解乏,可一眼看到兩人在火堆邊神情肅穆哀傷的模樣,
吐吐舌頭退回去,又悄悄關上了門。
玉若嫣將那些剩湯倒進破陶碗里,在火上略略一烤,擡手一飲而盡,緩緩道
:“上次在後山,他們本想逼死的是我。”
“我知道。”南宮星不願嘆息出聲,只輕聲道,“公子們如何想,咱們猜不
出。但天道的想法,那一天裘貫可是喊出口了的。他們要逼你加入,你不肯,便
只能殺了。”
玉若嫣眸子微微一沈,道:“幾位公子是王爺親生,罪魁禍首即便於理當誅,
也不能由我動手。”
她將陶碗緩緩放下,語氣驟然冷冽如冰,“可天道,禍害王府在先,逼死素
錦在後,加上收買文曲對我施加手段……他們的人,我此生必不放過。”
南宮星頷首道:“原本我們也想和他們井水不犯河水,可如今……他們野心
大得不著邊際,我恐怕得上報師父,和他們好好較量一番了。若嫣,江湖中你這
樣的人才並不多見,你肯過來,和我一起麽?”
雖說將她救出已經多日,但正式邀請她成為如意樓的一員,他還是初次開口,
“我不願等你有事拜托,把自己當作銀芙蓉的代價給我們。我希望你能憑自己的
意誌,與我一起,在如意樓並肩作戰。我不需要你去處理閑雜委托,你只要盯住
天道,專心將他們的狼子野心,扼殺在萌芽就好。”
玉若嫣輕聲道:“我之前就已說過,你提供容身之處,我十分感激。但心劫
不解,我什麽也做不了。”
此前中斷了的話題,再次接續。
南宮星長嘆一聲,道:“若嫣,以你的身姿容貌,我要是推脫,倒像是占了
便宜賣乖。但此事放在唐青身上,我有膽一試,也有七分把握。放在你身上,我
覺得九成九無濟於事。”
玉若嫣眉峰一聚,不解道:“為何?唐青曾遭文曲多次施術,又是自裁這種
違背人心的指令,連她都能有七分把握,到我反而不成?你若擔心我錯手傷你,
可以用牛皮索將我牢牢綁住,嘴里塞上布團,再請你的妾室奴婢過來幫忙,如此
可好?”
能感覺到她心中的焦慮,畢竟帶著這麽一個心劫,天道只要掌握著蝴蝶這個
情報在手,就絕不缺乏對付她的法子。
這麽一個桎梏在身,她要怎麽放開手腳去報仇?
南宮星略一思忖,緩緩道:“若嫣,你首先得知道,我解掉阿青心劫,靠的
其實並非男女交合這麽簡單。”
玉若嫣面色如常,道:“但說無妨。”
“你對男女之事,懂得多少?”他斟酌片刻,先問道。
“男陽女陰,乾坤交泰的道理,我懂。其中大多事宜,我也有所了解。我早
已過了可婚嫁的年紀,小時候……也看到過不少東西。你不必忌諱那麽多。”
“真正的男歡女愛,與你小時候看到的並不相同。”南宮星定了定神,正色
道,“當情意到了巔峰,歡好的快樂也到了巔峰,女子心中就會被無限愛意占據,
神誌不清,頭腦一片空白。我賭的,就是在這個狀態下,唐青的心劫發作會大受
影響。”
“我賭對了。心劫一次次發作,每一次,我都用那種極樂去沖抵想要自盡的
絕望,那一夜阿青被我折騰到昏死過去,身下一塌糊塗,蜘蛛那個詞,才總算不
會再讓她當場尋短。”
玉若嫣沈吟道:“這不是很好麽?我也是女人,你對我也有興趣,就按你說
的法子,為何解不掉我的?”
南宮星苦笑道:“阿青自小不受重視,母親教她的都是如何取悅男人一步登
天。從失身於我,她不再有別的選擇,一心想的就是如何在我身邊穩固地位。說
得明白些,她雖然學過武功,但性子上卻是個門戶內的小家碧玉,有了男人,就
以男人為天。我和她此次重逢雖說經歷了一些波折,但感情進展頗為順利,她對
我的情意,其實比我對她更甚許多。此為其一。”
“嗯。”玉若嫣蹙眉垂首,微微擡眸望著他,默默恭聽。
“她除了氣質嫵媚,身子其實也頗為敏感,比她堂姐阿昕還要貪淫幾分,但
胃口不大,我稍加手段,就能讓她欲仙欲死,魂不守舍。此為其二。”他略一停
頓,道,“這兩者,正是能讓女子達到我所說境地的條件。所謂身心俱醉,缺一
不可。若是兩者之中一項稍弱,還可以靠另一項彌補過來。可若嫣你……只怕哪
一樣都不占吧?”
玉若嫣一怔,挺直脊背坐在木凳上,頗不忿道:“你試也不曾試,怎麽就知
道我一樣都不占?”
南宮星直截了當道:“你喜歡我麽?咱們只有數面之緣,即便還算談得來,
只怕……你也沒有動過半點情意吧?”
玉若嫣唇瓣緊抿,盯著他看了片刻,才道:“你樣子挺俊的。”
“至於另一點……”南宮星嘆道,“若嫣,就我觀察你平常的一些肢體動作
來看,你心底對男人……其實是感到厭惡的。你不妨閉上眼睛,想象一下如果你
我赤裸相對,擁抱交合的情景,誠實面對一下你湧上的想法,告訴我,你會想怎
麽樣?”
玉若嫣緩緩垂下眼簾,靜靜思忖片刻,兩條英氣的眉毛幾乎絞纏到一起,等
到睜開,才道:“我……大概會想殺了你。”
“這便是了。”南宮星無奈道,“你既對我沒有情意,身子又極排斥男人,
這種情況下,我若想要你頭腦發白昏厥過去,只能沖你頭上打一棍子。”
玉若嫣霍然站起,擡腿邁過火堆,立定在南宮星面前,低頭望著他,緩緩道
:“咱們一樣一樣解決。情意的事……所謂日久生情,我跟著你,總會慢慢有些
改善。眼下,咱們可以先從身子開始。”
南宮星苦笑道:“這……這要如何開始呢?”
玉若嫣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鎮定道:“你是尋芳老手,如何開始,我可教
不了你。須得你教我才行。你說吧,應當如何開始。”
南宮星擡眼一看,不覺心神一蕩。
玉若嫣一直都是那種認真起來便會格外耀眼奪目的氣質,此時雖說認真的方
向有些不太對勁,但那股攝人的吸引力,著實已經散發出來。
他緩緩站起,看向她的眸子。
玉若嫣身段高挑,兩人相對而望,幾乎持平。
南宮星努力按捺住心底激動,輕聲道:“這般生硬的方式,我此前也不曾用
過。不如……就先從最簡單的觸碰開始,來。”
他說著屈肘擡起雙手,掌心向著她的方向,張開十指,柔聲道:“交握牽手,
你可做得到?”
“這有何難。”玉若嫣眸中閃過一絲不屑,淡淡道,“我好歹也是與人訂過
親事,差一點便不再有處子之身的。”
說著,她雙手擡起,利利索索與他交握一處。
可她面上神情,依然如同辦差一般。
南宮星不語,只是和她雙手緊握,舉在胸前兩側,靜靜不動。
她掌中的粗糙堅硬,與溫潤細膩一般清晰,握劍勤練的緣故,指節上的繭子
格外突出,沒有半點纖纖玉手的味道,瘦削,但筋骨中都蘊含著強大的力量。
“還……不成麽?”握了片刻,玉若嫣終於還是沒忍住,先一步開口。
南宮星搖了搖頭,淡淡道:“真兩情相悅,那牽手多久,也不會嫌長。”
玉若嫣皺眉道:“可這有何意義?已經證明我不排斥和你接觸,難道不夠?”
“不夠。”他微微一笑,道,“做事情要循序漸進,若嫣,這不是你查案,
講究雷厲風行。若是牽手你都不耐煩,擁抱呢?親吻呢?我要撫摸你身軀更加私
密的部位時候呢?”
玉若嫣深吸口氣,道:“我能忍。”
“但你只要有了自己在忍耐的心思,便不可能放開自我,迎來真正的情欲巔
峰。單純從肉體上給予你刺激,達不到你想要的那個效果。”
“好吧。”她點了點頭,耐著性子,依舊站著不動,與他十指交握。
吱呀一聲,門板打開,唐昕打著呵欠披著衣服出來起夜,走出幾步,拐過屋
角,正要掀起襯裙蹲下,忽而一怔,扭頭看了過來。
南宮星急忙沖她使個眼色。
玉若嫣反而無動於衷,仍靜靜站著,好似個絕美雕塑。
唐昕不知道兩人在搞什麽玄虛,雖說心中微酸,但一想跟著南宮星這種人,
鶯鶯燕燕與日俱增總是免不了的,便點點頭,自顧自解完,回屋睡下。
想來是她多了句嘴,不一會兒,小木窗戶里就探出了霍瑤瑤的頭,烏溜溜的
眼睛直勾勾盯著這邊,那一臉驚訝,跟看見南宮星就在火堆邊被玉若嫣反過來日
了一樣。
南宮星暗嘆口氣,不得不瞪她一眼,將她瞪去睡覺。
“若嫣,你……還是心如止水麽?”
玉若嫣點點頭,認真問道:“我應當有何反應?”
“不覺得羞澀?”
她蹙眉道:“不過是握手而已,有何可羞?”
“那,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她斟酌片刻,道:“你的手比我預想的大,繭皮還很均勻,除了苦練掌法,
一定也是擒拿高手,指縫中一樣很硬,暗器手法也不會弱。”
“呃……倒是沒錯。”南宮星垂臂放手,頗有幾分無奈,道,“如此看來,
你即便對我到了不排斥的地步,也只不過比尋常男人好些,在無感的程度而已。”
“我應當有什麽感覺?”玉若嫣不解。
南宮星苦笑道:“雖說感覺人人不同,但你這個,絕不是能幫你解心劫的類
型。”
此時,唐醉晚披衣開門,探頭怯生生問道:“星哥哥,你們還不休息麽?明
日還要早起繼續找姑姑呢。”
玉若嫣扭頭看她一眼,忽然一個箭步竄了過去,將她一拉,湊到耳邊低聲問
了些什麽。
唐醉晚一怔,跟著苦思冥想,小聲回答幾句,說著,臉上就浮現出一抹淡淡
紅暈。
玉若嫣似有所感,緩緩踱回原處。
南宮星過去柔聲安撫一番。他本就是一夜無眠也能運功補充精力的高手,加
上又是正事,唐醉晚一聽,便乖乖縮了回去,但關門前,壓低聲音指著玉若嫣道
:“星哥哥,我聽瑤瑤說,她給玉捕頭易容的時候,見過她臉紅來著,她不是無
感,你耐心些,咱們定能找到法子的。”
南宮星記在心里,彎腰吻她一下,看她關門,才折回玉若嫣這邊。
她明顯有些焦躁,盯著自己雙手,似乎在苦苦思索,究竟哪里出了問題。
“若嫣,你不要急。欲速則不達。”南宮星加了些柴,柔聲道,“此前在素
錦身上,我就看到過當年發生的事情對她的影響。那時你比她大,記事更多,影
響也必定更深。咱們還是慢慢來,好麽?”
玉若嫣搖了搖頭,“有些事,是刻在骨子里的。慢慢來,我一樣忘不掉,一
樣只要想起就會惡心。小星,你方才讓我想象,我想象了。與你赤裸交歡的場景,
讓我恐懼,憤怒,甚至心生殺意,但至少……我沒有想吐。此前能讓我想象親昵
場景而不反胃的男人,不過兩個而已。”
其中一個自然是與她訂親的世子武承,可另一個呢?南宮星好奇道:“竟有
兩個?我還以為只有世子呢。”
“另一個是王爺。”玉若嫣坦然道,“不過王爺將我視如己出,我也將他看
作父親,那種想象到的親昵,與你們兩個不同。”
“我很榮幸。”南宮星苦笑道,“可即便如此,那一樣遠遠不夠。不讓你想
吐,和讓你掙脫心劫,還差了起碼十萬八千里。你還是不要著急,先去休息,之
後咱們在山里還不知要徘徊多久才能順利找到我娘一起離開,這期間,我全力幫
你,咱們一步步來。”
玉若嫣橫臂一攔,將他擋下,道:“牽手這一步已經過了,來下一步吧。”
南宮星無奈,只得又丟幾根木柴進火堆里,站到旁邊,張開雙臂亮出胸膛,
柔聲道:“那便試試下一步,你我穿戴整齊,先對面相擁,感受一下。”
“好。”玉若嫣大步走來,毫不猶豫將他抱住,圓潤優美的下頜,輕輕搭在
他肩頭。
隔著衣衫,南宮星的手掌仍不敢用力,只是將將好貼在後背,即便如此,那
緊湊結實的身軀依然傳遞來美妙的觸感。
他的心跳變得有些急促,氣息也漸漸不穩。
玉若嫣那彈性無處不在,每一寸肌膚都透著誘人健美的身軀,僅僅是這般擁
抱便能撩起他胸腹間流淌的火。
這副身子,果然比那英氣十足的絕色面容還要魅惑。
若說她的臉會讓男人情不自禁想要征服,那她的身軀就會讓男人情不自禁想
要犯罪。
著實拿出了壓箱底的定力,南宮星才強行克制住,沒讓雙手順著欲念操控,
下滑到近在咫尺的臀峰之上。
而玉若嫣依舊冷靜淡定,波瀾不驚。
就像是她此刻擁抱的不過是段木頭。
但她察覺到了南宮星與木頭的不同。
木頭的中段不會有這種變化。
她略微一挪,躲開被他頂住的地方,疑惑道:“僅僅如此就會讓你情欲勃發?”
南宮星微感赧然,道:“是你生得太美,僅僅看著都會心神蕩漾,這麽緊密
相擁,若我毫無反應,那才叫大事去矣。”
玉若嫣蹙眉沈吟,又將身軀緩緩挪回原處,不再躲避,那平坦緊繃,充滿肌
肉彈性的下腹,便如方才一樣壓上他鼓起的胯下。
看來以她的想法,覺得這既然正常,就沒什麽可回避的。
越抱越覺得欲火中燒,南宮星發現要這麽繼續下去,等回屋他還得弄醒個誰
起來幫他瀉火,純為肉體歡愉就去擾她們清夢,可不是什麽好事。
“若嫣,你還是沒什麽感覺麽?”
玉若嫣平靜道:“你那里比先前更硬了。”
“呃……我是問你的感覺。”
“有點硌。”
南宮星放開手,輕輕拍了一下腦門,頗有點狗咬刺猬無從下嘴的無奈。
“很難辦麽?”玉若嫣頗為苦惱地看著他,“可當初拓疆並未覺得我哪里不
對啊。他一直都很喜歡我。”
南宮星嘆道:“那你喜歡他麽?”
“如何才叫喜歡?”玉若嫣困惑地問,“我願意做他的妻子,在他面前寬衣
解帶,難道不算麽?”
“你的願意,指的應該是如果他要求,你會答應,對吧?”南宮星緩緩道,
“你可曾主動想要為他做什麽?”
“我……”玉若嫣微微蹙眉,思索良久,才續道,“我為他追查軍餉下落,
不辭勞苦,這個能算麽?”
南宮星揉了揉額角,“這個……恐怕你還是報恩的想法更重吧。男女之間的
吸引力並非多麽玄妙的東西,你不懂,興許……就是因為那根本不存在。”
“不存在?”玉若嫣的目光頓時淩厲起來,“此話怎講?”
“就像我之前說的,當年出事的時候,素錦還小,她的性情都因此而變得極
不正常,更何況是你呢?”南宮星柔聲道,“武承身為世子,對你不顧門第之見,
甚至求旨賜婚壓下王府的反對聲音,對你可說是一往情深。若你從他身上都感覺
不到心上人的魅力,憑我,更是難以做到。”
玉若嫣咬了咬牙,道:“無妨,你方才不是也說了,兩者得其一,一樣可以。
心緒的事……我可以慢慢努力,身子這邊該怎麽一步步進行,咱們這就繼續。擁
抱之後,該什麽了?”
南宮星搖頭道:“這不是該什麽的問題。若嫣,牽手你毫無感覺,擁抱你也
無動於衷,如此看來,就算繼續下去,結果也不會有什麽改變。我看,咱們還是
從長計議吧。”
“我不要什麽從長計議!”
顫抖的朱唇忽然爆發出努力克制依然頗為響亮的聲音。
玉若嫣面色微赤,胸膛起伏,雙拳緊握,迷人美目中滿是血絲,剎那間,就
變做了一只怒氣勃發的兇猛雌獸。
她長吸口氣,強行定了定神,顫聲道:“我等不了那麽久,小星,我等不了。
只要帶著這個心劫,我就整夜整夜睡不著覺,閉上眼,全是素錦掉下山崖的樣子。
滿天全是那種我在夢中都喊不出名字的飛蟲。它們五顏六色,繞著我不停地轉,
提醒我,我只要因為別人一句話,就會變成一個沒有意識的殺人狂魔,甚至會害
死自己的親妹妹。”
她走近一步,忽然抓起南宮星的手,放在在自己挺拔飽滿的胸膛上,“我已
經忍了太久,我不願再忍了。不解決掉心劫,我就不離開這片山。我不允許自己
帶著那樣的隱患,去到鬧市人群之中。一想到萬一有個小姑娘纏著爹爹要買小販
的玩物,恰好就是那蟲的模樣,我從那里路過,會一劍將她殺死,我就恨不得自
裁於此。你明白我的心情麽?”
南宮星強迫自己的意識不要全被掌心傳來的滋味吸去,艱澀道:“那……我
便再試試看。”
他自開葷以來所遇女子,即便是露水姻緣,也都是情意在先,單單只是撩撥
肉體欲念,並非他樂意之道。
但玉若嫣的身子,著實不愧位列江湖四絕色之名。
隔著幾層布料,那墳起芳丘緊實飽滿,觸手柔軟,略一用力,卻又無法陷入,
那股彈性,仿佛隨時可能從指間逃走跳開,真如一只活兔似的。
他咽下一口唾沫,後退半步,稍稍拉開距離,免得獸欲上湧,仗著玉若嫣有
求於他,做出什麽悔之晚矣的事情。畢竟文曲對他下的手段,還不知道清除幹凈
與否,一定得加倍小心。
運起內功略一試探,南宮星發現,她體內氣血陰性不過略勝陽性一籌而已,
在女子高手之中並不多見。他細心調整一下掌中陰陽真氣,做成相性最合的比例,
掌心一緊,輕輕捏住了她挺拔乳尖。
如此一來,即便掌紋無法穿透衣衫阻隔,內力仍可代勞,制造出在那細嫩肌
膚上直接撫弄的效果。
大概是為了行動方便,她用的並非肚兜,而是橫紮的抹胸,乳肉困在其中,
貼於掌下,緊繃繃呼之欲出。
他五指一攏,輕輕撚住頂端,分辨出嬌小乳蒂藏匿之處,溫柔搓弄。
果然如他所料,玉若嫣的身子並不敏感,不知是天生如此,還是心中抵觸,
足足用了一炷香功夫,那軟軟花蕾才略略發硬,頂起一個小小凸痕。
不等他問,玉若嫣便道:“略有些癢,微漲。”
只是這等程度麽?南宮星眉心皺起,他在這邊乳上下了如此功夫,換成他家
天生媚骨的嬌妻,恐怕都能小小泄上一遭。到她這里,卻不過是略癢、微漲而已。
他心中不服,擡起另一只手,雙管齊下,一手捏尖,另一手便旋轉揉搓,時
而推起,時而撚拉,即便這雙乳緊實而非豐腴,依然被他玩弄得形狀變幻。
如此一盞茶功夫,她那玉白細嫩的面龐上,總算浮現出宛如朝霞的淡淡紅暈。
可也僅限於此。
玉若嫣輕輕嘆了口氣,擡手為他擦了擦額上微汗,道:“仍是癢,比方才還
要漲些。”
南宮星放開雙手,掌心那股柔韌仍揮之不去,比起一般的綿軟乳房,更多幾
分後勁。他沈吟片刻,道:“到了如此地步,你才略有些興頭而已。我看,指望
男女之事讓你神魂俱醉,破解心劫,應該是做不到的。咱們還是另求它法吧。”
他擔心玉若嫣仍糾纏不休,伸手扶住她肩頭,柔聲道:“若嫣,我相信世上
的事,不會只有一種法子。咱們在諾大的山區找人不是易事,即使找到,之後也
還要尋路出去,四大劍奴光幹糧就背了咱們一個月的份,這段時間,就是為了能
讓你放心跟我去如意樓,我也得保證幫你把心劫的事解決。”
“我根本想不出法子。”玉若嫣忽然擡手,緩緩解開領口,輕輕一拉,露出
了里面簡單粗陋的白布抹胸。
她探入腋下,扯開繩結,將抹胸抽出,搭在肩上,神情堅決,“既然方才已
經見了效,興許不隔著衣服,會更好些。”
半敞領口之中,那亮出的溫玉色澤比頸上更加細膩,火光在翻翹衣料下打出
一片陰影,恰好藏住了本該暴露的酥胸上沿。
隱藏在其中的溝谷,正對南宮星散發出足以讓神智失控的誘惑。
偏偏玉若嫣並不自知,彎腰塞了兩根柴進火堆,起身淡然道:“快些試試吧,
這種事……我實在不願再去請另一個男人幫忙。”
“好吧。”
南宮星無法拒絕。
這世上只怕也沒有男人能夠拒絕。
他盡力維持著氣息的穩定,緩緩擡起手,鉆進了她敞開的衣領,自側面向中
央微微一探,就鉆入到兩團彈滑柔韌的玉峰中央。
兩丘羊脂玉,一片溫柔鄉。
這等堅挺、柔彈、細膩、滑嫩……若是再能大上幾分,便是天公造物,地上
仙子。
但如今這一掌可握,倒也另有一番美妙。
他深吸口氣,五指張開,攏向峰頂。
就在他準備擒住櫻珠,輕柔搓弄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了嗆的一聲。
那是拔劍的聲音。
剎那間,南宮星背後徹骨生寒,心知此時絕對不能後退,急忙腳下蹬地,手
臂一扯,身軀前貼,將玉若嫣緊緊抱住,跟著抽手閃身,側步一滑,轉到她身後。
空中飄落幾縷斷發。
若他慢上一個眨眼的功夫,此刻多半就已身首異處。
一腔蠢蠢欲動的熱精,當即化作冷汗流了滿背。
玉若嫣一劍斬完,變得呆若木雞,須臾之後,漸漸顫抖起來,跟著猛然將南
宮星掙開,甩手一丟,將長劍狠狠扔進山谷之中,低頭喘息不語。
南宮星死里逃生,喘息道:“原來,你方才說自己一想象與我交歡的情景,
便會想殺了我,並不是說笑的啊。”
“我……我方才真的是想殺了你。”玉若嫣轉過身,眼中顯露出難掩的絕望,
“那股殺意……我自己都控制不住。”
南宮星長嘆一聲,恍然大悟,“沒想到,文曲留下的心劫,竟然不止一處…
…我本還在納悶,腰後刺青並不是什麽極其保險的手段,真要遇上急色鬼,放倒
你躺下便提槍上馬,哪里還有機會發作,或是好奇心不那麽盛的,只當情趣撫摸
過去不說什麽,也一樣發動不了。到頭來,竟是在這兒還留著一關。”
玉若嫣閉上雙目,淒然一笑,“拓疆就算不說出那話……一樣難免一死。我
好端端一個人,竟徹底成了個殺人的兇器。”
語畢,她緩緩睜眼,眸中光華不再,黯淡如灰。
“等等,你先別急。”南宮星看她打量旁邊山谷,趕忙過去講她拉住,沈聲
道,“咱們還遠不到絕路盡頭。”
“這還不到麽……”玉若嫣神情有些恍惚,緩緩道,“之前我以為的解法,
是要靠你幫唐青那樣幫我,可如今……你只要碰到私密之處,我便會殺意難忍。
還能有什麽辦法?興許……我這樣的拖累,本就該去與妹妹團聚才是……”
南宮星察覺到異樣之處,急忙從旁拿過水囊,往手心倒了一捧,擡臂灑在她
面上。
她一個激靈,目光漸漸清明許多,但方才的事情她並沒忘,頃刻臉色鐵青,
道:“這……也是文曲的手段?”
南宮星點頭道:“依我看,你腰後刺青,恐怕本是文曲應急的後備。你此刻
發作的心劫,才是她設下的真正殺招。原本在她的計劃中,你應當是和世子情愛
纏綿之際,被他撫摸私密處,和剛才一樣殺意難耐,暴起殺人,此後尋短之念出
現,畏罪自裁。可能這心劫設置得過於複雜,方才你發作的時候並沒失去神智,
效力也極其短暫。”
“拓疆平時並不沈湎色欲,與我婚期也不久遠,他找我過去,忽然求歡,肯
定也是文曲的手段。如此毒辣的連環……”玉若嫣緩緩坐下,神情疲倦之際,連
開敞的領口也沒去系,“這下……還能有什麽法子可想?”
南宮星過去為她把衣衫拉緊,扣上,柔聲道:“明日起來,咱們集思廣益,
一起商量商量。時候不早,趕緊休息吧。”
玉若嫣終於沒再強求,木然點了點頭。
翌晨,眾人簡單洗漱收拾一番,準備循著唐月依可能留下的蹤跡繼續尋找。
南宮星仍安排四大劍奴帶著崔碧春和唐醉晚先一步探路,自己則落在後面,
跟唐昕、霍瑤瑤仔細說了一遍昨晚的情形。
唐昕頗覺棘手,走著走著,便陷入到沈思之中。
而霍瑤瑤嘴快,嘰嘰喳喳圍著玉若嫣東問西問,問到最後,忽然道:“主子、
主子,你來按住她,別讓她動,我來試個事兒。”
南宮星見玉若嫣沒有介意,便過去將她雙肩按住,氣貫經脈壓制住武功發揮,
道:“瑤瑤,你有什麽點子了?”
霍瑤瑤笑呵呵解開玉若嫣兩顆扣子,小手一鉆,就捏住了她的乳頭,左搓搓,
右搓搓,道:“想殺我麽?”
玉若嫣臉上通紅,神情略赧,扭開頭道:“不會。”
“這不就簡單了。”霍瑤瑤抽手出來,把扣子一系,一臉得意。
南宮星也明白過來,臉上一喜,道:“對,如此一來,問題倒是能先解決一
個。”
唐昕久經磨練,撩撥女子情欲已頗為拿手,雖不如雍素錦那麽老辣嫻熟,只
要他詳加指點,至少可以避過這個僅對男人發作的心劫。
但他話還沒出口,就聽霍瑤瑤滿臉期待拉起他手道:“主子,我把你易容成
個大姑娘,你不就可以盡情滿足色欲,還不怕被殺啦。”
【未完待續】
作者:
123ccc123
時間:
2019-9-22 01:35
人问津有点奇怪啊 文笔极好 武侠味道纯正 现在少见的精彩情色武侠 可能是内容跟这里有点不搭吧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9-28 23:50
標題:
竊玉 (49)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9-28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
第四十九章 紅妝
南宮星見慣了身邊女子同床時彼此撩撥逗弄,心中還頗為喜歡,所以覺得繞
過文曲的主要心劫,先將蝴蝶口令的問題一舉解決的法子,就是讓唐昕和霍瑤瑤
不行再加上唐醉晚,以女之道,還施女身,他在旁掠陣防止玉若嫣失控,皆大歡
喜。
哪知道不光霍瑤瑤開口來了個男扮女裝的詭異主意,玉若嫣略一沈吟,也附
和道:“霍姑娘說得倒也有理,我過往所辦的案子,看過的記錄中,不乏采花淫
賊將自己裝扮成女性入宿家中,夜里打著同為女子的旗號共枕同眠,壞人貞潔的
例子。既然不乏先例,想來可行。”
“等等,”南宮星趕忙擡手阻止道,“那種采花手段,不過是為了騙奸女子,
尋常案子里,女兒家等到發現不對,身子已經被占了,心慌意亂之下不敢反抗,
為了聲名清白也不敢做聲,才會任淫賊予取予求。若嫣,先不說你眼力毒辣,轉
瞬就能識破的問題,就是你起初沒識破,讓我上了床,和和氣氣到最後,等我…
…等我一亮兵器,你不也就該亮兵器了?咱們豈不是要光著屁股打一架?最後還
是成了得制住你強暴的局面啊。”
霍瑤瑤雙眼發亮,一副興致勃勃打定主意要看主人變主母的模樣,笑嘻嘻道
:“先前我要是還沒嘗過滋味,那興許還不懂,如今可是知道了,女人那酸暢的
勁兒啊,不讓那東西進來也一樣能到了頂。這方面主子你才是行家,玉捕……玉
姐姐是個處子,又心底厭惡男女交合之事,那你忍一忍,先用根繩兒把鳥兒拴著,
手啊腳啊內功啊一股腦都用上,先假作個俏女郎幫玉姐姐解了心劫再說嘛。”
她烏溜溜的眼珠一轉,特意站到了南宮星另一側,與玉若嫣隔開,小聲道:
“而且這樣一來,等口令的心劫解了,玉姐姐也就到了神魂顛倒渾渾噩噩不能自
拔的境界,任她有多好的功夫,也是酥爛如泥只剩下高山流水的份兒,你再趁機
一鼓作氣,給她把怕男人的心劫也解了多好。不然,這麽好看的大美人,你一碰
就跟你打打殺殺的,你心里不難受哇?”
唐昕終究只能做到不去明火執仗大吃飛醋的地步,要讓她心甘情願把一個絕
色佳人往南宮星懷里推,還是難以平和,在旁蹙眉道:“可玉姑娘要是一被男人
碰到私密處就會發作,易容術能起到什麽作用?小星手大腳大,指掌粗糙,從沒
跟女子練武一樣註意清理繭子老皮,就算玉姑娘裝傻裝糊塗,裝看不出,難道等
被摸到身上,碰胸捏乳時還能蒙混過關?到時候她心劫發作忽然暴起殺人,不還
是成了最糟糕的局面?”
霍瑤瑤撇撇嘴,為難道:“我一開始就贊成五花大綁倒吊起來讓主子搞的嘛
……是主子覺得要解心劫需要靈肉合一,去到大極樂才行。哎呀說白了,就是他
還想讓玉姐姐喜歡他嘛,男人哪兒有能不動這心思的。咱們得貼心體意,做個可
人兒。這才是爭寵之道,你看主子這會兒準覺得我聰明伶俐,今後走哪兒都得帶
著。”
南宮星忍著笑拍了她腦袋一下,道:“是,走哪兒我都帶著你,我下一個任
務說不定得去西域大漠,你陪我一起出關吃沙子吧。”
“誒?”霍瑤瑤瞪大眼睛,“別呀,江南這麽好,這麽多大美人,主人你多
逛逛嘛。”
玉若嫣在旁面色紅白交錯,心亂如麻,沈聲道:“到底如何?有沒有個定論?
若這里實在沒有辦法,等離了蜀州,我再去尋訪能人就是。”
知道她有些惱羞成怒,霍瑤瑤悄悄吐了吐舌,道:“反正容易被發現這個我
覺得不是事兒,我全套易容工具都帶著,能把玉姐姐化妝成小丫頭,自然也能把
主子弄成女娃娃。玉姐姐眼力好,身上感覺敏銳,這個不假,可也好解決,唐遠
秋這邊的住處大都藏著酒,還是上好的百果釀,猴子聞了都掉口水,等再找到一
處,讓玉姐姐慢慢喝,我在旁邊估摸著,到了將醉未醉的時候,主子再來,那在
她眼里,主子就絕對是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咯。”
南宮星忍不住擡手摸了摸臉,自嘲道:“你這是要給我套幾層膠皮面具啊?”
她仿佛早就在等這句,雙手摸著他的臉龐笑道:“這就是過謙了。主子這身
量適中,和玉姐姐相差無幾,在女子中算是高挑,放在男人堆里並不紮眼。再看
胡茬,頗為細軟,用雙股線絞過去,烘條熱巾子一敷,準是個細細嫩嫩的小鵝蛋
臉。這鼻子眼兒,本來就看著挺喜人的,稍微勾勾描描,小刀修修眉毛,就已經
是小美人胚子了,我看都不用易容,直接上妝就成。給玉姐姐帶的衣服你就能穿,
我往肚兜里給你墊倆炊餅兜著,你運內功收住喉嚨,別讓脖子中間兒那疙瘩突出
來,說話時候提著點兒調門……啊喲,我看都能直接去哄著大家閨秀千金小姐和
你一起睡覺啦。”
玉若嫣大概是聽得分了心,手中撥山棍沒壓好枝條,啪的一下撞在腦門上,
頗感狼狽,彎身一鉆,往前快走了幾步。
但南宮星還是有些不太情願,倒不是他對玉若顏沒有欲念,而是還想堂堂正
正以男子的模樣將她徹底征服。
換了女子衣裙花黃紅妝,等到醉眼朦朧再哄上床,豈不成了坑蒙拐騙的偷香
賊?
這和他那聲名狼藉的爹還有什麽區別?豈不真成了虎父無犬子,王八不生蝦?
他姑且拿定主意,沈聲道:“先不急著決定,荒山野嶺,無論如何也不適合
解決若嫣的心劫,咱們先繼續往下找,不管唐遠秋的住處也好,荒民修築的木屋
也罷,總要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才能繼續。不然,難道要和野人一樣幕天席地
麽?”
霍瑤瑤跟在後面,小聲嘟囔道:“素錦姐姐說你當初日她屁股就是在野外河
邊……”
哢嚓,玉若嫣在前面捏斷了手里的木棍,深吸口氣,擡手新折了一根。
霍瑤瑤一個哆嗦,趕忙補救道:“我是說主子假正經,他夫人還在馬車上被
他……嗯嗯啊啊過呢。我的意思是不用非得找個屋。”
唐昕扭頭瞪她一眼,蹙眉道:“好了,多喝點水,你渴不渴?”
霍瑤瑤哦了一聲,拿起皮囊揪開口,堵住了自己還沒說夠的小嘴。
很難猜測平時唐遠秋在後面山里過的到底是什麽日子,單純從一路看到的情
形來看,這家夥似乎是個蓋屋愛好者。
除了明面上丫鬟們知道的那些能住人的地方外,僅有唐醉晚知道位置的還有
不少,更可怕的是,連唐醉晚都不知道只能靠猜靠蒙靠大搜查的地方,仍然有他
的秘宅。
南宮星覺得,這人閑下來沒事做,就是在荒山里晃悠找地方,找到了就拿出
一兩個月靠一身好武功蓋一座房子。
房子大都有些糧食,有酒,挨著幹凈的水源。
就像是,他期待有人流落到那里的時候,可以有個臨時的避難所。
莫非,他預料到之後唐門又將有一些失敗的年輕人無處可去,來到後山自生
自滅麽?
但那些流落的荒民並不是個個都彬彬有禮。
這一天最後他們找到的,是一處已經被拆毀的竹籬小院。
擺設被搶奪一空,專門移種過來的山花,也被踩進土里,零落成泥。
自然,也沒有糧食和酒剩下,把女子安排進半間破屋擋風,南宮星和四大劍
奴便在外面將就了一晚。
這種窘迫環境,霍瑤瑤也不好意思提起折騰玉若嫣的事。
不過隔天從那里出發後不久,崔碧春就在高處發現了輕功好手移動過的痕跡,
看方向,他們沒有追錯。
可問題是,那個輕功好手是誰?
唐月依還受著內傷,他們有崔碧春和玉若嫣兩個追蹤術的一流高手在,又有
熟悉地形的唐醉晚,很快就判斷出唐月依前進的路線和方向。
那個位置也不像是追兵留下來的,追著唐月依的那些人,武功雖然不弱,但
要仔細勘驗唐月依留下的痕跡,就不能跑到高處只為了求快而用輕功。
不然在這種高山莽林之中,跑錯一點方向,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只有一個,沒發現其他人的痕跡。看來,這人應該是盯著唐夫人身後追兵
在行動。從腳印擦掉的青苔薄厚來看,輕功非常可怕。”崔碧春在找到第三處痕
跡後,認認真真地將情況報告過來。
玉若嫣在樹上蹲著看了一會兒,沈聲道:“還很新鮮,經過這里不會超過兩
天,咱們這麽追下去,找到唐夫人之前,應該會先碰上他。”
“既然是個落單的,就沒什麽好怕。大家不要散開,咱們齊心協力聯手,就
算是輕羅也未必能討了好。”南宮星傷勢大致已經痊愈,四大劍奴也都恢複到九
成以上,若是遇到追著母親的來路不明敵人,興許還要擔心是不是有一場苦戰,
既然對方只有一人,應該問題不大。
霍瑤瑤眨了眨眼,先從包里摸出毒針夾在了指頭縫里。
唐昕拽了她一下,蹙眉叮囑道:“真打起來,跟著我往後躲,咱們的任務是
別當人質拖後腿,有余力就幫醉晚擋一下。”
唐醉晚細聲道:“我不要緊的,要是拿我做人質,殺了我便是。”
“什麽傻話,咱們家的情種才舍不得。”唐昕拍了她一下,“好了,繼續探
路吧。碧春,有強敵了,大家都小心些。”
這天開始,玉若嫣也去到了前面探路的隊伍中,她與崔碧春可以同時勘察兩
個方向,效率大增。只是她長劍丟進了山谷,此刻沒有兵器。南宮星想讓劍奴借
她一把,卻被她婉拒。最後僅僅削了一根薄而銳利的山竹片,用布條纏在腰間。
不過所有人都知道,此刻束縛了玉若嫣實力的並非武器,而是文曲留下的心
劫。
一日半後,山間又飄落起清冷秋雨,唐昕、唐醉晚早已習慣,很快用大片葉
子和細藤隨手編織了簡陋蓑衣,繼續前行。
林間松軟土壤被雨水一浸,諸多痕跡都變得鮮明無比。
次日一早,雨絲漸漸密集,崔碧春捉了一頭山豬,玉若嫣和唐醉晚則終於循
著蹤跡找到了下一個隱秘的院落。
不知為何,包括唐月依在內,前面經過的人都沒在此落腳,籬笆之內幹凈整
潔,僅有邊緣開出竹墻外的嬌俏山花,被不知什麽人折去了一朵。
看斷口,也就是不久前的事。
接連趕路,眾人都已疲倦不堪,南宮星站在那株斷枝山花前沈思良久,一直
未動。
把里面情況探了一圈,霍瑤瑤喜滋滋出來道:“主子,這地方有米有面有水
缸有酒壇,還有石頭壘的竈臺,被褥好幾床,草席七八張,雖然舊些可都挺幹凈,
是個好地方。後頭就有山泉水,咱們在這兒歇歇腳,好好養養精神吧?”
唐昕緊追在後面出來,扯了她一下,道:“姑姑還危在旦夕呢,咱們吃點東
西,緩緩腿上酸沈,就繼續上路吧。”
沒想到南宮星搖了搖頭,仍盯著那株山花,輕聲道:“不必了,咱們在這里
歇息一晚,今日不走了。大家吃飽喝足,趁著這邊屋子較多,設法把若嫣的心劫,
試著解決掉。”
“那姑姑呢?”唐昕上前一步,望向那根殘枝,疑惑道,“小星,你為何…
…一直看著那個?”
南宮星緩緩道:“咱們一路過來,可有閑情逸致停下在這種地方,靜靜看一
會兒花?”
霍瑤瑤撲哧一笑,道:“主人你喜歡看姑娘,可不喜歡看花。”
唐昕沒想通其中關竅,便沒應聲。
南宮星搖了搖頭,神情頗為複雜,道:“怕是只有他,那麽好的功夫,這種
時候也不忘撅朵好看的花,記著給我娘拿去戴上了。咱們休息吧,我娘應該沒什
麽大事,比我靠得住的人,已經去救她了。咱們……還是莫要打擾他們為妙,不
然,他被礙了好事,發脾氣時候可六親不認。就在這兒住下吧,聽我的,瑤瑤,
你手藝好,去下廚張羅下,其他人給你打下手,今天就是休息,這依山傍水的清
靜好地方,經過了,可莫要浪費才好。”
雖說同樣是木屋,這里搭建得精細了很多,糊泥刷灰,鋪草墊葉,位置還選
得極佳,淅瀝山雨基本侵擾不到。
而且房子連上儲存物件的共有足足四間,即便被褥不足,四下摘些葉子用竈
臺烘幹鋪在草席下,總好過之前露宿在山林泥地中。
知道南宮星心里始終惦記著玉若嫣的狀況,趁霍瑤瑤還沒再提起要給自家主
人男扮女裝的事,唐昕等飯食準備得差不多,就過來找到還在看那朵花的他,柔
聲道:“小星,這邊比較清靜,我剛才打水時候去山泉那邊看了,三面環山,讓
劍奴們四方散開守住,應該不會被人打擾。”
南宮星以為她打算擦洗身子,點頭道:“嗯,我交代他們隨你過去,散開得
遠些,包袱里替換衣服還有,你就好好洗洗吧。瑤瑤、醉晚她們也想去,你們就
一起。”
“我打算讓玉若嫣一起去。”
南宮星終於挪開了視線,“哦?”
“既然男人不方便動她,那,我來。”唐昕擡起胳膊,她的手指修長而有力,
能將細小的毒砂打入數丈外精準的任何人體部位。
鳳眼微瞇,她嫣然一笑,道:“拜你所賜,我現在對付女人,可已經很是熟
練了。而且,這兩天我認真觀察過,試探過,玉若嫣的確對女子沒有那麽明顯的
排斥,就讓我試試吧。我若做不到,就只能叫霍瑤瑤來折騰你了。”
南宮星果然大皺眉頭,苦笑道:“那可不是個好主意,我從小只跟著我娘,
到了師父那邊也都是女子隨侍伺候,幾乎不怎麽和男人接觸,她們都擔心我陽剛
之氣不足,我要真穿了裙子被我娘看見,她怕不是要把我吊到樹上去。”
“那麽,告訴我,該怎麽做,就是讓她泄身,連著泄,一直泄到意識不清,
在那時喊出口令,再讓她泄身對麽?”
“嗯,一會兒我去封住若嫣的經脈。你得記住,一定要她神魂顛倒不可自拔,
有那種頭腦空白的征兆時,再一邊送她上去,一邊說口令,到那時可以制住她,
不讓她動,努力讓口令不再和殺意有關,而是綁定在那銷魂快樂上。這一番下來,
一兩個時辰也屬正常。你不必急於求成。”
唐昕沈吟片刻,小聲問道:“有比較明顯的征兆麽?你單這麽講,我分不太
清怎麽才是正確的時機。”
“觀其顏面,眸光渙散,雙目無神,口唇冰涼,額心多汗。觀其胸腹,雙乳
鼓脹,奶頭腫起,胸脯紅暈密布,下腹不住抽搐。觸其下體,雙股戰栗,臀肉緊
收,陰核脹大如豆,牝戶流瀉不休。若是津唾不及吞咽,溢出唇角,花徑蜜出如
泉,不再發黏,便是要失神暈厥過去的征兆,你就可以多說幾遍口令,讓她牢記
這口令的詞句帶來的其實是無邊快樂,如此往複,便能讓她從心劫的束縛中漸漸
掙脫。只要能用理智抗衡心劫喚起的沖動,憑若嫣的韌性,此後就不必咱們再多
費心了。”
唐昕默默記下,跟著面上一紅,輕聲道:“小星,我……到了最快活的時候,
也是這般模樣麽?”
“大致如此。女子心醉神迷的反應本就大同小異,唐青的樣子你又不是沒見
過。”
她抿唇略一思忖,輕聲道:“總覺得樣子好醜,要是按唐青的德性,五官都
變形了……”
“不醜。那是男人威武的證明,我看了可喜歡得很。”南宮星笑著攬住她親
了一口,“走吧,吃過東西,你就張羅此事。過去後我到上面等著,觀望你們的
情況,要是不對,我就跳下來救場,如何?”
“你就是想看吧?”唐昕媚眼斜飛,嬌嗔道。
南宮星微微一笑,“對,必定好看得很。”
她吃吃笑道:“那你不如帶著醉晚一起上去,免得你看到欲火中燒,周圍只
有泥土石頭,憋出個好歹。”
“帶瑤瑤不行麽?”
“不行,那騷狐貍機靈得很,我得叫她幫忙。再說……”唐昕頗不情願道,
“萬一我辦不成,還得靠她給你易容,試試她的法子呢。別叫你給她弄沒力氣了。”
南宮星拍了拍她的肩,正色道:“不教為夫丟人現眼,你可得賣力才行。”
聽出他總算有了心情戲謔調笑,唐昕精神一振,道:“我必定把渾身的力氣
都用上。”
大包小包的行李都在,南宮星仔細斟酌後,決定留下崔碧春和兩個劍奴守著
屋子,這個方向上便不再安排人手望風。
山泉其他三面,兩面各放一個劍奴,若有敵人及時示警,剩下那一面,南宮
星就帶著唐醉晚繞路上去,居高臨下觀察情況。
席間說起這個安排,唐醉晚略一沈吟,匆匆吃了兩口,就從包袱里揀出一套
貼身小衣,叫上崔碧春匆匆往山泉那邊過去,顯然是知道自己陪著上去有什麽用
處,打算先一步洗凈身子。
姑娘都挺愛潔,南宮星也不好落後,吃到六分飽,便留下唐昕、霍瑤瑤商量
如何“對付”玉若嫣的事情,自己也去泉水那邊洗了個澡。
雨還未停徹底,不過朦朦朧朧完全不影響行動,反而添了幾分如煙似霧的意
境。
他到水邊的時候,崔碧春早已洗好,端端正正站在岸邊,烏發濕漉漉披散在
後,只用兩片葉子擋在衣衫外,也不去擦。唐醉晚則蹲在水淺處,拿著木梳仔仔
細細清洗發絲。
“這樣潮著容易風寒,莫動,我來幫你。”下水之前,南宮星將內力轉為至
陽,將崔碧春青絲烘幹。
恰好唐醉晚也洗罷,一邊羞答答讓他運功抹幹發絲,一邊低頭擦身穿衣。
等他們都收拾妥當,唐醉晚跟著南宮星上了山壁頂端,泉水垂流源頭,鋪開
帶的草席,靜靜依偎著躺了一會兒,下頭便傳來了霍瑤瑤欣喜輕快的聲音。
“這水真清!”
話音都未落實,就聽嘩啦一聲,南宮星探頭一看,果然,這八尾狐貍把外衫
裙子一甩,便穿著褻衣跳進了潭中,簪子一拔,長吸口氣,咕咚鉆進水里,苗條
的影子登時在波光下舒展開來,宛如一條優美白魚,扭動潛泳。
唐昕早已不至於為此羞澀,坦然寬衣解帶,素足輕擡,涉水而下。
唐醉晚雙手撐腮,趴在草席上望著玉若嫣小聲道:“星哥哥,她知道咱們在
看,會不會不好意思啊?”
南宮星搖了搖頭,惋惜道:“不會,她此刻心里已經全是仇恨,容不下羞澀
那樣的閑雜事情。這也是我急著為她解掉心劫的原因之一,若再這麽下去,陰暗
的情緒向內聚斂,我怕……她就會徹底變成雍素玉,這世上,也就再沒有玉若嫣
這個人了。”
唐醉晚似乎聽不太懂,沈默一會兒,輕輕驚呼一聲,“呀,她脫了……好結
實的身子啊,一個姑娘家,練成這樣,可得下好大力氣吧?”
“我清晨起來練功,她比我還早。剩下你們中最早的碧春,也比我晚了小半
個時辰。”南宮星目不轉睛望著完全赤裸的玉若嫣,心中比起情欲,湧上更多的
卻是憐惜。
該說紅顏薄命麽?如此精致絕美的身姿,卻自幼命運多舛,堅韌自強的外表
之下,藏匿了無數泥沼般的陰霾。
他想把她從泥沼中拖出來,洗幹凈,打磨出玉人應有的光華。
可他卻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她的心門,早已將天下所有男人隔絕在外。興許,就在她親眼見到母親因絕
色容貌慘遭羞辱欺淩含恨而死的那一天起吧……
比起坦坦蕩蕩面無表情的玉若嫣,清洗到幹幹凈凈之後,反而是要下手的霍
瑤瑤和唐昕面面相覷,露出尷尬神情。
她倆生平最主動的事,都是湊到南宮星身邊勾勾搭搭,撩撥幾下,等他撲上
來,就可以交給他去主導。
這會兒需要她們來掌控全局,便都有些不知所措。
霍瑤瑤心道我本就只是個搭手的,便往深處一遊,慢悠悠劃水去了。
事到如今,唐昕也只得硬著頭皮走到玉若嫣身邊,湊上去低聲說了幾句。
玉若嫣面上微有紅暈,略一頷首,轉身走到岸邊帶來的草席旁,拿起布巾擦
掉身上水珠,蜷起修長筆直的腿,緩緩坐下。
唐昕一邊擦身,一邊望著她,不知不覺看得有些恍惚,布巾擦在乳頭,足足
蹭了十幾下,等到奶子一酸,才意識到不對,急忙紅著臉放下,過去將玉若嫣抱
住,深吸口氣,低頭輕輕吻在她頸窩。
唐醉晚輕輕呀了一聲,細細道:“她們……開始了。”
南宮星皺眉道:“不妙,阿昕怎麽動作這麽僵硬,她在害怕麽?”
唐醉晚扭臉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星哥哥,我們對著你能放得開,不代表
對著別人也能呀。我……我在你面前尿尿都沒關系,要是換了玉若嫣……我肯定
要羞得上吊。”
“沒辦法,她要不行,我就得套裙子抹胭脂了。”南宮星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可著實不情願。”
唐昕捧著玉若嫣一邊乳房吸吮片刻,似乎頗覺喪氣,扭頭叫來了正劃水的霍
瑤瑤。
多了一個幫手,情形似乎好轉了許多,玉若嫣仰躺下去,徹底放松了四肢,
面頰總算升起了像是情動的紅潮。
唐昕和霍瑤瑤一人一邊,在她身上不住親吻撫摸,不知要羨煞多少世間男子。
南宮星自然也把持不住,下面三個美人赤裸糾纏,他哪里還有本事面朝下趴
著不動,再硬一點,恐怕要捅破下面的草席子。
他便挪了挪位子,趴到唐醉晚的身上,與她軀體相貼,緊擁磨蹭。
唐醉晚嬌軀敏感,眼中看的又是頗為淫靡的情景,不一會兒就嬌喘咻咻,心
馳神往,蜜露沁出,反手摸索著扯下南宮星的褲腰,掏出那根硬邦邦的陽物攥在
掌心,一邊輕哼,一邊上下套弄,壓在自己高聳臀肉上不住摩擦。
“咱們也開始吧。”南宮星覺得唐昕和霍瑤瑤多半解決不了問題,看來只好
抓緊時間先在唐醉晚身上宣泄一場,觀望後效。
唐醉晚點點頭,分開雙腿屈膝趴好,雙手卷起襯裙,一路掀到腰上,亮出了
白馥馥肉滾滾圓潤挺翹的美艷屁股。
南宮星垂手一摸,滿指黏滑,伸進牝戶輕輕一攪,嫩肉便緊咂咂裹了上來,
連調情的手段也不必。
他扳過她的臉,叼住小舌一番吸吮,伏在她背後弓腰一挺,粗長陽具便鉆入
到黏乎乎的緊湊蜜壺之中。
“哼嗯……”唐醉晚心滿意足,長聲嬌哼,早將此刻身處野地的事忘得幹幹
凈凈,軟軟的小腰貼著草席蛇一樣扭,只盼著那熱而硬的好寶貝能美美鉆過她酸
癢的層層肉溝,頂到花心發麻,發痛。
南宮星為人多情,卻也知道至少當前應該專註於正在承歡的女郎身上,便不
再看玉若嫣那邊,拉開唐醉晚衣襟,掏出溫軟豐碩的一對乳兔,以掌心護住免得
磨蹭草席擦傷,揉搓著緩緩抽送。
不一會兒,她那藏在乳暈中的奶頭便羞答答探了出來,頂在掌心。
他一攥捏緊,加快速度,啪啪撞擊,臀波蕩漾,乳浪生姿。
上面肉搏正酣,下面三個大姑娘卻依舊有點茫茫然。唐昕親來親去,伸進玉
若嫣股間一摸,明明探到了溫潤汁液,卻感覺不到她的情欲有什麽激昂起來的苗
頭。
霍瑤瑤坐在旁邊,一手捏乳一手摸臀,誠心誠意撫弄半天,連聲嬌喘都聽不
到,眼見玉若嫣剛才就在臉紅,這會兒還是臉紅,不禁心中喪氣,小聲道:“昕
姐,我怎麽覺著成了小火慢燉啊。”
唐昕放開玉若嫣已經被咂濕的乳頭,手指按著下方微隆陰核,蹙眉道:“我
怎麽知道,這要換了我那不爭氣的妹妹,早就泄了。”
霍瑤瑤眨了眨眼,“哪個妹妹啊?”
唐昕這才醒覺,她堂妹已經跟進南宮家里兩個,不禁嘆了口氣,道:“哪個
都一樣。”
玉若嫣微微起身,雖說身上的確感到了愉悅和酸癢,但隨之升起的渴望,卻
並非僅僅被這樣撫摸親吻就能釋放。
她想要擡起手,去摸摸霍瑤瑤的乳房,去捏捏唐昕的奶頭。
雖然那些東西自己明明就有,可生在她們身上,便覺得遠比自己的可愛。
可這念頭只是一閃,她就又把離地不到半寸的手放了下去。
太唐突了。
自己是有求於人的那個,怎麽好對她們動手動腳。
南宮星沒看到這一幕,唐醉晚卻心細如發盡收眼底,她想扭頭告訴他,結果
身子才一側,就覺小牝里忽然一酸,舒服得咬著唇瓣重又趴下,抖著臀兒泄了。
層層嫩肉吸住了堅硬肉棒,南宮星精神抖擻,頓時雙手撐地貼股猛聳,日得
她不得不摳起草席的邊一口咬住,才算是忍下了長聲高叫的沖動。
等唐醉晚屄縫中春水潺潺泄了大小好幾遭,南宮星將她一壓出精進來,兩人
貼在一起喘息了片刻,她才算找到機會把自己的猜測說給他聽。
“還有這等事?”南宮星皺眉探頭,仔細觀察片刻,暗想的確有些奇怪,玉
若嫣明明看上去已經動情,欲念萌發並不是平靜無波的模樣,可唐昕、霍瑤瑤都
累出了汗,卻還沒讓她泄過一次。
而她眸子轉來轉去,一直打量左右兩具赤裸嬌軀的模樣,還真有幾分不加掩
飾的貪念。
難不成,想要讓她情難自已,最重要的不是對她做什麽,而是引導她來做?
這種關鍵放著唐昕和霍瑤瑤去商量琢磨,八成到了日落西山也想不出個結果,
南宮星索性起身,幫唐醉晚擦凈,給她整好衣裙,道:“我先去叫大家回住處,
你下去讓她們三個也停下,我看,這路子不能這麽走。”
到頭來,山泉水邊一番嬉戲,唯有唐醉晚一個稱得上心滿意足,藏不住的笑
意都湧到了黑漆漆的眸子里。
玉若嫣焦躁無比,頗有點欲求不滿的感覺。
而唐昕宛如鬥敗了的公雞,一路悶悶不樂。
霍瑤瑤總算還有點精神,一回來就搬出自己的小包袱,嚷嚷道:“主子,過
來化妝,得你出馬了,我倆不行,舌頭酸手疼,連一次都沒給人弄出來,簡直丟
臉丟到山溝里了。”
玉若嫣默默垂首,輕聲道:“抱歉。”
“你抱歉個啥,是我倆不中用。不打緊,這兒有酒,你先去喝,我給主子上
行頭,等你喝個差不多,我就帶著我家主人……啊不對,我就帶著我家南宮小姐,
去幫你一舉解決。”
南宮星看玉若嫣馬上就去往藏酒的地方走,急忙叮囑道:“若嫣,別喝太多,
真醉了反而不行。淺酌一些,身上發熱即可。”
轉眼間,霍瑤瑤就已經將胭脂水粉等物件在破木桌上一字排開,單腳往凳子
上一踩,笑道:“昕姐,你來看,咱男人這臉型,該怎麽打扮好看呀?”
南宮星看玉若嫣已經去喝酒,趕忙低聲道:“你們先別忙,坐下,我又有辦
法了。”
唐昕沒精打采活動著手指,道:“什麽辦法?”
“我在上面看著,差不多能確認,若嫣由於一些原因,她的的確確只能接受
女人。”
唐昕嘆道:“可也就是接受而已,照那麽下去,我和遙遙費上半個時辰功夫,
興許能給她小小泄一次。可要讓她神魂顛倒,甚至失去神智,我覺得我做不到…
…”
“你做不到,是因為法子錯了。”南宮星正色道,“我猜,若嫣真正喜歡的,
不只是被你們撫摸親吻,還有對你們做同樣的事。”
“啊?”霍瑤瑤瞪圓了眼,咕噥道,“合著她這麽美的皮囊里裝了個男人?”
唐昕倒是心中靈光閃過,蹙眉道:“這麽說……素錦好像也是欺負人的時候
格外賣力。她們姐妹都不正常?”
南宮星柔聲道:“這也未必就是不正常,男人有天生喜好龍陽,斷袖分桃的,
女人興許也有類似的性子存在,只是世間女子絕大多數一出生就被教導相夫教子
三從四德,一輩子也沒什麽機會發現這個罷了。”
“為什麽呀?”霍瑤瑤不解,“喜歡不喜歡,難道自己還不知道?”
“知道又能如何?男子不喜女子,說不定翹不起來,同不了房。女子再怎麽
不喜歡,只要婚配進了洞房,抹上唾沫總能捅到底,等娃娃都懷了,就再也沒機
會知道這些了。”南宮星一擺手,沈聲道,“屋里收拾好,咱們再試試,這次你
們兩個稍微放開些,勾到她動。”
唐昕皺眉道:“那最後神魂顛倒的成了我們該怎麽辦?我們倆都失了神,誰
來幫她?”
霍瑤瑤當機立斷,拿起發釵簪子成套衣裙,塞進南宮星懷里,笑道:“主子
趕緊去換上,我倆犧牲可以,那等我倆腰酸腿軟,被人家折騰得動彈不了時,你
也得能上陣吧?你放心,我保證給你畫的我見尤憐,妝點成一個羞答答的小美人,
玉若嫣到時候酒勁兒一上來,說不定主動就撲到你身上啦。”
眼見唐昕也擺出一副你不在旁幫忙我就不幹的架勢,他只得接過那些東西,
嘆了口氣,“罷,我去進屋換上。你們啊……非要害我一世英名付諸東流。”
霍瑤瑤樂呵呵笑道:“快點快點,正好天晴了外頭亮堂,昕姐,一會兒你也
給幫忙啊,醉晚,你也來你也來,平常都是主子玩咱們,這麽好的機會,走過路
過別錯過呀。”
南宮星笑嘆口氣,關上門在里面,拆掉頭巾寬衣解帶,勉為其難將那身行頭
換上,他常幫身邊女子梳妝打扮,倒也不算生疏,穿戴整齊後,摸著頭發挽好一
個發髻,松垮垮用簪子別住,垂目打量,單看衣裝,還真有些高挑女郎的模樣。
也不知道這荒唐主意能不能成,他扶了扶鬢發,轉身開門,道:“我來了,
隨你們折騰吧。”
不料,外面幾個女子竟然都呆呆坐在那兒,大氣也不出,誰也沒動。
跟著,旁邊響起了一個熟悉的,滿含詫異的聲音。
“小——星?你失心瘋了麽?為何穿成這樣!”
旋即,一個帶著促狹笑意,溫潤悅耳的男聲如春風般拂過耳邊。
“許久不見,他可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
南宮星呆若木雞,緩緩轉頭,顫聲道:“娘……爹?你們……怎麽來了?”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10-5 21:30
標題:
竊玉 (50)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10-5
這章有肉。但主演估計不在大家預計之中……
繃了幾十章,難得節奏鬆弛下來,享受個幾萬字吧。 多謝支持~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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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嬌娘
“……這便是玉若嫣如今面臨的困境,我拿了素錦的銀芙蓉,便得竭盡全力
拯救她的姐姐。為了達成目的,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更何況,只是在這荒蕪人
煙之地,略略受些男扮女裝的羞恥苦楚而已。”
南宮星正色說罷,又道:“而且,也不僅僅是為了此事。西域萬凰宮上下皆
為女子,陰絕逸曾救我性命,以此為據索要一朵銀芙蓉,委托救他妻女。我已答
應師父,玉若嫣的事情一了,回家與蘭兒她們小聚些日子,便往大漠出發。娘,
到時候我要在沒有半個男人的門派內設法救人,最穩妥的法子,不就是男扮女裝
麼?”
唐月依聽到此處,一直緊鎖的眉心才略略舒展了些,微微頷首,道:“原來
如此……這麼說,倒是情有可原。”
南宮星急忙點頭,道:“娘,那……可以把我從樹上放下了麼?倒吊著很難
受啊。”
唐月依哼了一聲,冷冷道:“裙子里也不兜條襯褲,瞧你倒過來露出的毛腿!
丟人現眼。”
話音未落,她甩手一鏢,打斷了樹枝上的粗麻繩。
“我大腿粗,女子小衣穿不上。”南宮星一邊揉著腳踝,一邊滿臉堆笑,問
道,“娘,我擔心死你了,你這一直下落不明,到底都發生了什麼啊?爹是怎麼
找到你的?”
“你爹是公狗鼻子,聞著女人的味兒就能追蹤八百里……你還敢提,誰叫你
去請他的?啊?為什麼不找沈七,為什麼不找冷四?都離得不遠,你非叫他來?
他要守著家里鶯鶯燕燕不過來,你娘我就沒命了!”
南宮星趕忙陪笑道:“我這不是也趕忙帶人過來了麼。當初是誰傷的你啊?”
唐月依臉色一沈,明眸中竟閃過一絲少見的畏懼,“還不就是那個輕羅。我
去那邊搜集線索,都不知怎麼,就驚動了她。過了三招我發現不是對手,要走已
經來不及了。那女人年紀輕輕,身上卻好像背了七八十年深厚功力,招數也到了
渾然天成返樸歸真的可怕境界,我都懷疑……會不會是哪里跑出的山精鬼怪。”
她長出口氣,心有余悸道:“要不是她男人叫了她一句,你娘我……八成就
交代在那院子里了。”
“若是那樣,我就讓鎮南王府和唐門雞犬不留。”一直沒有作聲的男人終於
開口,語調溫柔,卻透著並不似玩笑的可怖威懾。
那自然就是南宮星的父親,南宮熙。
此人昔年在江湖名動天下劣跡斑斑,被人責罵淫賊,索性自改名號為銀狼,
照舊我行我素,偏偏所到之處對各色女子皆是手到擒來,對他由愛生恨的有,苦
苦乞憐的有,因奸動情的有,拋夫棄子的有,唯獨能從他認準之後的魔手中全身
而退的,聞所未聞。
他如今已年過四旬,發鬢微蒼,大概是嬌妻美妾環繞的隱居生活太過愜意,
他面頰微顯圓潤,似是有些發福。
但,這仍舊是個極有魅力的男人。
修剪整齊的胡須中,唇角笑紋頗為明顯,讓他的人顯得既和氣,又親切,五
官生得頗俊,尤其那雙眼睛,亮得仿佛能穿透人心,又隨著淡淡笑意漾出一股春
風般的溫暖。不論什麼女子見了這樣的男人,怕是都難以保持戒備提防,不自覺
就有了一種遇到鄰家大哥的信賴。
而與這親切可靠的模樣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衣衫各處一看便是噴濺上的血
汙。
唐月依板起面孔,白了南宮熙一眼,道:“你當唐門是你那些不成器的親戚
麼?說滅就滅?鎮南王府想殺個雞犬不留?你要殺多少年?”
南宮熙微微一笑,道:“一個一個殺,慢慢殺,殺上一年不夠,就殺五年,
五年不夠,就殺十年。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便是這個道理。”
唐月依冷哼一聲,道:“順便再挑幾個模樣標致的,回去給你暖被窩?”
南宮熙淡淡道:“能留下條命,她們總不會反對。”
南宮星端詳著父親衣衫上的血痕破口,皺眉道:“那些追兵,都解決掉了?”
南宮熙微笑道:“我給小依選朵花戴,偏生有不識趣的這會兒動手,為父便
和你娘久違地聯手了一回,對他們略施薄懲,想來他們會記住這個教訓。”
南宮星知道爹的話虛虛實實沒個準,只好又看向唐月依,“娘,他們都走了?”
“都死了。”唐月依手掌一翻,亮出一個橫展開的布制針插,道,“你爹天
生就是個賊,也不知道怎麼偷了一卷大搜魂針給我帶來。有他護著,我光打暗器,
那還能讓他們跑了?”
南宮星皺眉道:“那……我爹身上這些血?”
大搜魂針殺的人,可不會留下這種汙痕。
唐月依聲音微微壓低了些,唯恐被那邊的兒媳婦們聽到似的,“來追的人里
有兩個言語輕浮的,你爹知道我惱了,就把他倆掛在樹上,用他們的匕首把他們
活剮了。哼,一把年紀了也沒個改,讓沐貞知道,又得張羅一群女人吃齋念佛給
他消孽。”
南宮熙雲淡風輕道:“她這樣能自我滿足,隨她高興就是。小依,你這些年
養育教導孩子,分了太多精神,以你現在的武功,不適合再來做這些危險的事。
既然他們都已經動了,你差不多也該回家,跟我享幾年清福了吧?”
“呸,跟你回家,是讓你享幾年艷福才對吧。別做夢了。還有,換個稱呼,
一堆小輩在呢,別壞了我的架子。”
唐月依說著往唐昕、霍瑤瑤她們那邊走去,不過嘴上雖然不依不饒,身子一
扭時,還是擡手小心翼翼扶住了鬢邊那朵山花。
南宮星本想跟著娘過去那邊,但南宮熙一腳伸出,就踩住了他的裙擺,道:
“隨我來。”
“是。”
南宮星與爹關系較為生分,往往生分的父子之間,氣氛便會比較僵硬,頗有
種上下級的感覺。
走出幾丈外,南宮熙回身站定,在身側拇指沖著遠遠開門喝酒的玉若嫣一點,
笑道:“你行不行?”
南宮星一個激靈,馬上道:“行!”
“但你這法子不好。”
南宮星苦笑道:“這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
“你想得太多。”南宮熙淡淡道,“你喜歡,她也情願,那何必理會那麼些
雜事,關起門脫了衣服,按住先日過再說。女人的心思,都是跟著身子走的。再
怎麼情深義重的夫妻,丈夫不能人道,遲早也是同床異夢。再怎麼三貞九烈的冷
美人,你每天日上十遍,日到她屁股有幾根毛都能數清,她心里就不知不覺把自
己當成你的人了。”
“可若嫣和一般女子情形不同。”南宮星低頭道,“方才我已經說得很清楚
了。”
“我聽到了,心劫,七星門的文曲,男人一摸就要殺人。”南宮熙微微一笑,
道,“這又如何?你若連不被她殺的本事都沒有,那就不要日她。為父當年尋歡
滿江湖,首要一條規矩,便是打不過的不要硬上。”
“爹,我不是為了占她,是為了解開她的心劫。”
“先占了她,再慢慢解。你都碰不到她的心,如何解心劫?”南宮熙不屑道,
“等她的心能任你搓扁揉圓,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心劫這種邪門歪道,還不是
舉手之勞。”
他瞄了臉上已經微有醉意的玉若嫣,輕聲道:“我生平獵艷無數,女人的性
子,一眼就能看出個七七八八。我要是像你這般瞻前顧後,投鼠忌器,哪里還會
有你?你娘當年待我,可比這女人淩厲多了。這姑娘可沒沖你丟過大搜魂針吧?”
南宮星只得道:“嗯,沒有。”
南宮熙負手而立,笑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怕她不喜歡男人,你怕是
在強人所難。榆木腦袋,我問你,他不喜歡的是你,還是全天下的男人?”
南宮星道:“全天下的男人。”
“她要解心劫,是不是需要一個技巧精熟,可以送她欲仙欲死的男人?”
“呃……是。”
“她此後是不是不得不寄居在如意樓,任你驅策?靠你師父的部下周旋保護?”
“是。”
“這不就結了。小星,女人選擇男人,不一定非要動心,非要喜歡,非要含
情脈脈。”南宮熙正色道,“她需要你,你能給她,這就叫一拍即合。依我看,
你那個姓霍的丫頭說得有理,捆起來,一個屋里一起待個三五天。吃喝拉撒都在
一起,別穿礙事的衣服,不信她不認你這個男人。”
“可這樣的認……”
“認了,心里就通暢。通暢,你才能讓她升天。”南宮熙淡淡道,“不過,
你大了,你有你的主意。為父也不好強迫你如何做。這樣,我和小依準備在這附
近盤桓幾日,清一清礙眼的追兵。你只管放手去幹,到時候你要是解不了,還是
拿她沒什麼辦法。不妨,把她交給我。”
南宮星一挺脖子,忙道:“這個就不勞爹您費心了。我自會竭盡全力。”
南宮熙展顏一笑,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不錯,身邊跟著的姑娘模樣俊
俏,還都挺滿足,不愧是我的兒子。你記住,男人喜歡女人,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都不喜歡女人,這世道才是要亡。你……”
他話鋒一轉,促狹道:“你既然有所準備,就快去描眉畫目,上胭脂水粉吧。
為父與你娘一別良久,就不礙你們年輕人的事,尋個地方慢慢敘舊了。”
說罷,他一招手,朗聲道:“小依,咱們之後再來。讓孩子們自己玩吧。”
唐月依那邊也已經說完了話,扭臉瞪他一眼,卻不往這邊來,而是邁開步子,
向另一頭走去。
南宮熙不以為意,縱身追去,笑道:“你喜歡那邊的小木屋麼?我倒是覺得
樹上不錯。”
唐月依紅著臉啐了一口,嗔道:“我要去找草藥治傷,你滾開。”
南宮熙就跟沒聽到一樣徑直過去將她手掌拉住,笑道:“那也好,我來時候
發現一處幽靜山洞,里頭生著不少藥草,我這就帶你去瞧瞧。”
不等唐月依開口,他又擡手為她扶正鬢邊山花,柔聲道:“我就知道,這朵
花在你頭上,格外好看。”
一直等到兩人都去得遠了,霍瑤瑤才吐吐舌頭,長出口氣,擦擦冷汗,道:
“我的老天爺呀……剛才主子被吊到樹上去,我還以為自己要被家法伺候了呢。”
唐醉晚一直維持著端正筆挺的坐姿,這會兒也不敢動似的,繃著下巴道:
“這情景下見面,也太丟人了,嗚……以後敬茶都不敢擡頭了。”
唐昕蹙眉望著南宮熙遠去的背影,一直看到他消失在林間,才道:“小星,
你爹……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啊。”
“哦?”南宮星坐下,叫霍瑤瑤過來開始擺弄,道,“你覺得他是什麼樣?”
唐昕楞怔片刻,道:“按我們唐門前輩的形容,我還以為……會是個極英俊,
眼神一瞥就能讓人心神蕩漾,特別有邪氣的男人。結果……還挺親切的。”
南宮星笑著搖了搖頭,“是啊,我爹就是有股子讓人親近的氣質。老有姑娘
見他一笑,就覺得遇上了一個可靠大哥,親近著親近著,就被他上了床。”
霍瑤瑤撥弄著他的頭發,笑道:“那主子你可是子承父業,瞧你這小臉盤兒
標致的,我見了都覺得可愛,好像個相熟的弟弟一樣,就算那晚你不出事,我估
計你要來勾搭我啊……我也不忍心不叫你上床。”
南宮星皺眉笑道:“是麼?我還當我魅力非凡,你們都對我一見鐘情呢。”
唐昕呵呵一笑,道:“瑤瑤說得沒錯,我仔細尋摸一下啊,還真是,你這人
就是讓姑娘不自覺想親近,保護,不然蘭妹子也不會那麼小就敢為你擋猛獸。”
唐醉晚並沒這種感覺,猶豫一下,輕聲道:“我倒覺得星哥哥挺有男子氣概
的,靠在他懷里就覺得特別安心。”
“你跟唐青一樣,都是指望男人過日子的。”唐昕唇角微勾,不帶什麼譏誚,
道,“關註的也不是男人的模樣,自然和我們不同。”
霍瑤瑤咯咯笑道:“我都關註,主子這樣相貌也好,身家也好的,能被我撞
上那真是走了狗……”大概是覺得之後的詞不雅,她眼珠轉了轉,硬是改成,
“狗尾巴運。”
唐醉晚撲哧笑了出來,“什麼叫狗尾巴運啊。”
“就是見到喜歡的人會舉起來晃啊晃啊那種運氣。”霍瑤瑤一本正經解釋道,
跟著忽然想起什麼,驚叫了一聲。
“怎麼了?”所有人都是一驚,崔碧春都從遠遠放哨的地方探回了頭。
“我忘了盯著玉姐姐了……”她指著遠處門內已經趴在桌上的玉若嫣,“她
已經醉了。”
南宮星嘆了口氣,憐惜道:“一醉解千愁,不如……就讓她好好睡上一覺吧。”
“那咱們就等著?”霍瑤瑤抓起香粉,嫻熟地塗抹在他臉頰上,“估計要到
晚上才能醒了。”
南宮星伸手捏了一把她的屁股,“那幹脆趁這時間,叫我也練習練習如何男
扮女裝來欺負姑娘,如何?”
霍瑤瑤扭腰一躲,笑道:“可別可別,讓老夫人抓住我攛掇你穿裙子就夠丟
人的啦,再過來發現我哄著你穿裙子是為了讓你騎我,那以後該怎麼看我啊?還
敢讓我在你南宮家的後院呆著?”
南宮星望著母親遠去的方向,目光頗為複雜,帶著幾分難過道:“不必擔心,
我娘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她啊……嘴上說得厲害,其實拿我爹一點辦法都沒有。
一朵山花戴到頭上,臉上的紅……就沒下去過。”
“來,讓我摸摸燒不燒。是不是內傷之後又染了風寒。”
“呸,我就是燥的。不用你操心。”唐月依拍開南宮熙的手掌,探頭望了望
眼前的山洞,眉心微蹙,道,“這鬼地方有藥草?這……還鋪著葉子,這是你昨
晚睡覺的地方吧?”
南宮熙哈哈一笑,從後面攔腰將她抱住,順著洞口斜斜灑入的陽光往里走去,
道:“可這里就有能治你傷的藥。”
唐月依雙手一扣,使出擒拿暗勁,擰開他的拇指。
他順勢一翻,掌心攥住她手指,往後一扯捏在一起。
“我有內傷,拆招不許用真氣。”唐月依嬌叱一聲,纖腰一折,雙肩脫臼般
一轉,已擰身交叉雙臂,面對著他。
“好。”南宮熙雙手一錯,將她小臂壓回胸前,跟著猛力往回一扯,探頭親
向她的朱唇。
早就知道會有此一招似的,唐月依雙臂不頂反收,身子向後一仰,拽著他壓
過來,食指一挺左右點向他脖頸兩側。
這兩人雖未用真氣,但變招急速,令人目不暇接,倒真有七分切磋的味道。
南宮熙不得不撒手橫掌,攔住這一擊,但另一手疾抄唐月依後腦,乘隙攬住
她脖頸,仍不叫她脫身。
唐月依往另一邊旋身一轉,就要強行掙開。
他忽然驚呼道:“花掉了!”
唐月依啊喲一聲,趕忙擡手去扶。
南宮熙一下將她摟回懷中,一口吻了下去。
四唇相接,再無疏離。
“嗚嗚!”唐月依惱他又用下作伎倆,連連跺腳,踩在他足尖。
可他真氣充盈,不拿來動手,自保受她幾腳綽綽有余,不理會她這點小小反
抗,仍是吮吸勾舔,不一會兒便撬開唇縫,左右輕掃一寸寸滑入她口中。
“嗯!”唐月依怒哼一聲,牙關合攏,把他舌頭緊緊擠住,似是要一口咬斷。
南宮熙不慌不忙,仍摟著她上下撫摸,舌尖高翹,輕輕在她上腭前後搔弄。
如此搔了一會兒,唐月依的牙齒越來越松,越來越松,終於嗚唔一聲徹底張
開,被他長驅直入,盡情吮吻。
一邊親吻,南宮熙一邊將她抱向那堆鋪開用枯枝架起的樹葉,身子前壓,一
下倒在上面。
他的手抽出她背後,徑直伸向那飽滿高聳的酥胸。
唐月依瞪他一眼,頗為羞惱地屈臂擋住,不給他得逞。
他也不急,仍死死吻著她,轉而向下探去,手指一抹,轉瞬間就把裙帶抽出,
丟到一旁。
她急忙垂手下去拉住裙腰,不料他順著她的力氣往上一提,便把裙擺掀起,
連襯褲也拉高過膝,亮出雪白緊湊的小腿。
他微微斜身,向下摸去。
她不願給他摸,小腿一分,張開伸向兩邊。
這正中他下懷,他手掌一擡,便輕輕松松隔著襯褲罩住了她全無防備敞亮開
來的羞處。
“唔!”唐月依猛一扭頭,轉開臉憤憤道,“你又要用強麼!”
南宮熙壓著她半身,手掌輕輕握住豐美恥丘,隔著布料力透蜜唇,緩緩揉搓,
柔聲道:“老夫老妻見面,怎麼能叫用強呢。你這面紅耳赤,難道真是染了風寒?”
她握住他的手腕,輕喘道:“夏初沐貞寫信過來,說……說你新帶回去一個
小妾,年方二八,這話不假吧?兒子都多大了,你……你可真是老當益壯。”
南宮熙笑道:“還不是因為你不肯回家,我日夜思念,頗為心焦啊。”
“我……我不回去和你納妾有什麼關系?”
“小琴的鼻子、眉眼,與你有七分相似,若非如此,我可不費那麼大功夫隱
姓埋名出去跑一趟。小依,我想你,你不肯回來,我就只好找個代替品,聊以慰
藉。”
唐月依胸膛起伏,怒道:“我不回去,就是因為你女人太多!”
“可就因為我高興身邊女人多,才會有了和你的一段情啊。”南宮熙笑咪咪
說著,手上動作分毫沒停,“我若是個一心一意守著老婆孩子便心滿意足的男人,
怎麼還會慕名過來找你。你說對不對啊,修羅仙子,唐姑娘。”
她臉上一紅,心窩和下面一起酸的發癢,聲音都有些顫抖,啐道:“少來這
套,小星都女人一大堆了,我……我還是個屁的唐姑娘。”
“可在我心里,你永遠都是那個山邊回眸一笑,恍若天仙下凡的美貌姑娘。”
南宮熙湊近她面頰,輕輕一吻,舔過耳根,柔聲道,“午夜夢回,朝思暮想。”
唐月依抿唇別開臉,眼中淚光閃動,幽怨道:“你……還是就會說些好聽的
哄我。讓我為你……生了兒子,養兒子,養大兒子……成了個……老女人。”
“哪里老?”他一低頭,用鼻尖拱了拱她胸前峰頂,笑道,“我瞧著,明明
更美了,當年還是太稚嫩,不像現在,風情萬種,分外撩人啊。之前見面都是在
三姐的地盤,你總板著張臉,我還當你心里早不惦著我了。”
唐月依哽咽道:“我……我就是早不惦著你了……我……才不惦著你這風流
鬼!死冤家!”
南宮熙輕輕一吮,吸掉她面上淚珠,手掌輕輕一抹,已將她襯褲拉下,一氣
扯到膝彎,柔聲道:“既然是死冤家,那到死,也是纏著你的冤家。那個輕羅傷
你,我過後就去找她。”
唐月依本要去提褲子,聞言一僵,扭頭盯著他便道:“不準去!那……那女
人的武功太可怕了。而且,里頭隱隱是你們天狼山的路子,查清楚前,你可千萬
不能去找她!聽到沒!”
南宮熙趁她不動,手掌摸過她柔順恥毛,屈指一按,已點在豐嫩多汁的蜜壺
口外,一邊輕搔,一邊道:“成敗對你都是好事,我若贏了,為你報仇,你能消
氣。我若輸了,死在那女人手上,正合了你的心意,你不總是咒我,說我早晚要
死在女人手上麼?”
唐月依氣得擡身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我要是真心咒你死,我為你養
兒子,養到武功都沒空練,養到拿菜刀熟過丟暗器,我……我圖個什麼!”
“我就知道,你心里還是喜歡我的。”南宮熙微笑將她吻住,不再給她說話
機會,雙手上下齊動,轉眼將她衣衫解開,裙裾褪下,亮出柔軟豐滿,已經不似
武功高手的酥胸,和留有養育孩子印記的小腹。
粗糙的指頭在汁水的潤滑下緩緩進來,畢竟久未被異物侵入,環環嫩肉緊緊
嘬住,發出細小的淫靡聲響。
他依舊熟練,老辣,靈活的手指比擒下暗器還要準確地找到她體內最要害的
地方,擠壓,按揉。
“咻……”她鼻中發出喘不過氣的聲音,口唇不自覺將他舌頭吮緊,激蕩的
情意在體內奔流,從正在被他手指玩弄的地方絲絲縷縷滲出,化為滑膩蜜汁,浸
潤了他占有她的通途。
她像是沈進了一潭水,又像是撲上了一團火。
她忍不住閉上眼,覺得這要是夢,可千萬要做久些,莫要再讓她睜眼醒來,
身旁空空蕩蕩,清冷如雪。
但這當然不是夢,那不容拒絕的溫柔攻勢,在夢里從未如此清晰強烈。
她的身體隨著他的手指彈動,起伏,扭擺,不斷變得濕潤,嬌艷欲滴。
南宮熙放開了她的唇,拉著她的手,引導向下方即將連接彼此的部位。
纖細的手指像是被燙到一樣略略一閃,但馬上,唐月依就意識到,那是她的
東西,盡管和很多人分享著,但此時此地,這就是她的。
她用力握住,感受著那久違的堅挺,硬度在血脈的搏動下幾乎被隔空敲擊進
她的花芯,她呻吟著,開始為他套弄,憑著記憶摩擦膨脹的肉菇。
“你的身子還記著我。”南宮熙滿足地呢喃一句,雙手按著她赤裸出來的豐
美乳房,一口口親著她裸露出的肌膚,向下滑去。
“廢話……不記得你,我……我還能記得誰?”她捏住他的耳朵,用力扭了
一下。
“記得就好。”他微微一笑,忽然身子一縮,捧住了她比從前圓潤了許多的
雪臀。
“餵!我進山後可沒洗過幾次!”唐月依被熱烘烘的氣息一噴,才意識到情
形不對,撐起身子就急忙提醒道,“你、你要敢用舌頭,一會兒就不準再親我!”
可他還是湊了上來。
令她渾身酸軟的暢快轉眼被磨擦著花芽的舌頭引爆開來。
唐月依嗚咽一聲,曲腿弓腰,雙手撐地,仰天發出一串滿足的吐息。
太久沒被撫慰過的嬌嫩花蕾迫不及待的綻放成長,蜜汁汩汩流出,濕漉漉染
在蝶翼般分開的唇瓣上。
他用手指壓開那兩片柔軟的肉唇,舌頭向下滑去。
黏膩的汁液中滿含著她的味道。
但南宮熙並不在乎。快樂是俘獲女人的最好武器,這一點他從不曾忘記。
揮劍的時候,誰會在乎劍上是不是沾血呢。
柔軟滑溜的觸感,靈活地突入了陰門。
唐月依通體酥紅,嬌喘難抑,多年積累的情欲,恍如山口噴湧的流火,不可
阻擋地蔓延。
令人心醉的快活節節攀高,就在她已經準備好迎接那股久違的極樂時,他的
唇舌,忽然離開了。
“別!別……別……嗚……嗚啊啊……”
她剛要罵他為何此時中斷,正在貪婪開合的入口,就被更加粗大堅硬的東西
瞬間貫穿。
汁液被擠到溢出,花芯被撞到酸痛,體內的縫隙被徹底填滿,唐月依忘記了
一切,手腳纏上南宮熙的腰背,在眼角閃動的淚花映襯下,打開了塵封的木盒,
放出了屬於女人的快樂。
“小依,我這次經過唐門,只偷了大搜魂針。就直接來找你了。”南宮熙抱
住她聳動著,盯著她濕潤的眼睛微笑說道。
“你……好不要臉……不、不偷我娘家的姑娘,也能……拿來表功麼?”她
氣喘籲籲瞪著他,索性用指甲撓他的胳膊,留下一道道紅痕,“可你……你兒子
……帶走了三個姓唐的。”
他擡起身,舔了一下胳膊上撓出的血印,撫摸著她分開的大腿,緩緩抽送,
喘息道:“我只是想告訴你,小依,不管我來唐門這里多少次,我唯一想帶走的,
就只有你。”
唐月依楞住,伸出去撓他的手停了下來。
他低下頭,看著她緊窄的縫隙因他而撐圓,小巧的蓓蕾因他而昂揚脹大,微
微一笑,撈起她一條依然勻稱修長的腿,往側面翻過去。
她忽然醒覺過來,猛一用力,把腿壓了回去,瞪著他道:“就知道你甜言蜜
語之後沒好事!我不喜歡那樣。”
“你就是嘴上不喜歡。哪次不是神魂顛倒,美得亂叫。”南宮熙抓住她的腳,
鞋子還在,讓正在交歡的情景顯得更加淫靡。
“我就是不喜歡。”她晃著腿,不想順他的意。
“那我可要一直揉了。”他微笑著垂下手,輕輕撚住她紅珍珠一樣的陰核,
對著那嫩豆就是飛快一搓。
“唔……你……你愛揉就揉……反正……是、是我快活……”唐月依蹙眉瞇
眼,仍不服輸。
他將陽物抽到較外處,一邊淺淺磨弄,一邊撩撥那顆蚌珠,上下左右,不時
輕點,還加著唾沫潤滑。
她久曠的身子哪里禁受得住,不一會兒便香汗淋漓,扭腰想要他進得更深,
呻吟聲也摻雜了幾分焦躁。
眼見就要泄了,她盯著南宮熙道:“你……你要敢最後……給我停了,我…
…我饒不了你。”
他微笑搖頭,忽然手指加速,粗長器物長驅直入,大起大落日得啪啪作響,
身下落葉亂飛,枯枝哢嚓哢嚓斷了一片。
“啊、啊啊……你……嗚……嗚嗚嗚——”唐月依猝不及防,銷魂噬骨的滋
味頃刻間充滿心房,讓她雙乳發脹淫蜜橫流,還套著鞋子的腳夾住他的腰將臀往
起一帶,挺著身子丟了。
滋味過於美妙,等浪頭過去,她渾身發軟,媚眼如絲瞄著南宮熙,正想說兩
句情話,就見他把她玉腿一撈,又往側面翻了過去。
“我……我真不喜歡這樣!”她嗔怒抗議,可身上正是最沒力氣的時候,轉
眼就被他抱高豐臀,沈腰擡股,狗兒一樣臥在了葉子堆上。
“你心里羞,身上知道快活就行。”南宮熙雙手捏著她臀肉左右一扒,挺身
刺回原處,堅硬龜頭壓著前庭天頂迅速滑入,磨過她膣內最敏感的一線。
“嗚唔……”唐月依不服,咬唇忍耐,可她牝戶生得就是如此,從後面隔山
取火老漢推車,小母狗一樣羞恥承歡,偏偏就能碾過癢處,不幾十下便通體發麻,
舒坦得汗毛都立了根。
南宮熙還嫌不足,撞了百十下,趁她小泄春漿,將她半裸嬌軀一抄,雙手罩
住搖晃酥乳,擡胯猛頂。
“哈……哈啊……”她撅著屁股靠在南宮熙身上,大口喘息仍覺胸中越發憋
悶,直想放聲尖叫。
“想喊便喊,誰來撞見讓你覺得丟臉,我殺了就是。”南宮熙用嘴唇撥開她
淩亂發絲,吻著她的耳朵,呢喃道,“我喜歡看你羞,但不準旁人看到。”
唐月依情潮蕩漾,就快不能自已,只好分心回憶舊事,低頭嬌喘道:“你這
……下流鬼……總說……和我夫妻一場……卻連在房里……相好,都沒得幾次…
…總在野外……幹這齷齪事,不是露水夫妻,還是什麼……”
“誰叫我找到你的地方,不是在懸崖下,就是在山谷中,要麼便是在老林子
里。”南宮熙越動越快,陽物攪得汁水淋漓,手撫乳尖把玩,笑道,“難得這次
有屋子,可誰叫咱們兒子要用。我做爹的,還能不先顧著他享受魚水之歡麼?咱
們就在山洞里將就將就吧。”
“呸……你、你就是不喜歡在屋里。我……被你潛進唐家……救的那次,明
明……就是我閨房,你……你非要先說帶我逃,出去了又……又脫我衣服。”
“我都說了,我喜歡看你羞。”他拉住她雙臂向後扯緊,身子後移,動作更
大。
這種撞擊下,唐月依已經無暇說話,還掛在肩上的衣衫上下飛揚,一雙雪圓
奶子劇烈搖晃,一滴滴淫汁墜下,在葉子上打出沙沙輕響,卻被她細長嬌鳴掩蓋
得嚴嚴實實。
一次,兩次,三次……
唐月依不停地搖晃著,不停地泄,混沌一片的腦海已經感受不出時間的流逝。
她就知道,這個命里的冤家,每次都能榨出她的魂兒,抹滿春情塞回去,讓她著
了魔一樣追逐著他給的快樂,旁的什麼也不願去想。
沒有禦女術,可擔不起風流命。
南宮熙收放自如,一直弄到唐月依呻吟聲都漸漸小了,才將她放開,往前撲
倒,壓在她背後放緩速度,用烈度較低的泄身一點點幫她從九霄雲外落下。
等她失神美眸漸漸恢複,他才稍一加快,在濕滑一片的屄芯里抽送幾下,忽
然抽出,吐口濁氣,往前一湊,將一腔濃精射在她白里透紅的臀尖上。
唐月依輕喘著回手摸了一把,滿掌黏糊,蹙眉道:“你怎麼弄我一身?”
南宮熙在她身邊躺下,頭枕雙手,慵懶道:“沐貞說了,女人生兒育女,與
過鬼門關無異。我南宮熙的娃娃,更是格外不好生。”
唐月依哼了一聲,道:“那邊就要跟玉若嫣洞房的,難道姓慕容麼?”
“另外還有一條,女人年紀越大,生產就越危險。”他摸了摸她汗津津粉撲
撲的面頰,柔聲道,“小依,我能鎖陽不出,那麼,和你快活過也就是了,何必
讓你再冒那麼大的險呢。”
唐月依神情別扭了幾分,扯過他衣擺,把自己臀後精水擦掉,挪了個位置避
開自己流濕的那片,自顧自整理起了衣裙。
“小依,這次事了,跟我回家吧。”南宮熙伸手輕輕拍了拍她,柔聲道,
“三姐說這一代的天道來勢兇猛,野心遠比此前要大。我們這些專門跟他們作對
的,怕是難得清閑咯。你總在外面跑,我不放心。真要起了惡戰,你總得讓我沒
有後顧之憂吧?”
她系好扣子,哼了一聲,道:“後顧之憂……我現在的後顧之憂,就是小星。
都怪你這個當爹的不聞不問,害得他整天在女人堆里長大,如今可好,我才放他
出來歷練半年不到,裙子就穿在身上了!三姐打算培養他接班,你說說,我們辛
辛苦苦弄起來的如意樓,最後樓主讓人分不清男女,這叫什麼事!”
“啊……啊——嘁!”
南宮星扶著銀釵,站在床邊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他看著面前正掀開他裙擺跪坐在地上含著陽物吮吸的唐昕,心想,多半是他
娘在罵他。
而霍瑤瑤還在喜滋滋道:“主子,我覺得八成能行,這會兒屋里一暗,你真
就跟個美嬌娘一樣。”
南宮星低頭看著唐昕嘴里的雞巴,嘆了口氣。
誰家美嬌娘長這玩意兒啊……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10-12 20:41
標題:
竊玉 (51) 作者: 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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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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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玉
玩標題這個事兒果然容易上癮……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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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奻姦
“醉晚,你來替我一下,我腮幫都酸了。”唐昕吞吐吸吮了半晌,向後一仰,
擦擦嘴角,坐上床板,讓開了位置。
唐醉晚嗯了一聲,攏好裙子過來蹲下,小手一擡,抓住濕漉漉的陽物來回擦
了擦,便吐舌托住下面,啾啾嘬進嘴里。
唐昕在桌上把燈挑亮,蹙眉道:“小星,你可別忍,玉若嫣進來前才吐過,
估計一會兒酒就醒了,你趕緊出一次精,免得到了關鍵時候硬邦邦一翹,可沒有
大姑娘長這東西的。”
南宮星托了托胸前兩個揣進兜衣里的面餅,哭笑不得,“你們當真覺得這主
意能行?”
霍瑤瑤正拿濕巾子給玉若嫣擦臉擦脖子,笑嘻嘻道:“死馬當活馬醫嘛,反
正主子你也沒別的招數不是。我尋思我們三個一起上,八成能讓玉姐姐失了魂兒,
咱們今晚試一次,成,固然好,不成,你再用強就是。”
唐昕從桌子下拿出一堆東西,往上一擺,道:“對,這兒繩子套索木頭架全
給你預備好了,大不了我們三個再幫你壓著按著,讓你也過過活土匪的癮。”
霍瑤瑤笑道:“土匪強暴民女,可不會讓壓寨夫人們按手按腳,我看咱們更
像大戶人家推屁股的丫頭。”
唐醉晚一吐陽物,扭頭道:“稍安靜會兒好麽?我……我都不會動了。”
“你怕分心?”霍瑤瑤咯咯笑著,雙手一抄撈住她脹鼓鼓束在衣服里的豐美
乳肉,轉著圈搓揉,“那我不說話,幫你助興可好?”
唐醉晚連忙搖頭,轉身重新握住那條活龍,“不用,星哥哥快出來了。”
說著,她香舌半吐,薇薇昂頭將陽物含入,果然,沒過多久,南宮星垂目輕
哼,撫摸著她的耳珠,將一股熱精濃濃射入她口中。
打到喉花,唐醉晚唔的一聲扭臉捂嘴,咳嗽起來。
霍瑤瑤眼疾手快,拿起帕子就往龜頭兜去。
南宮星惱她一直鬧著讓自己男扮女裝,往前一挺腰,就對著她半張小口戳了
過去。
眼見那個噴精獨眼沖了過來,手擋已然不及,她又猜得出主人心意,只好張
口迎上去含進半根,滋滋啾啾嘬吸幹凈,一滴不剩咽了下去。
“想叫人家吃兩口就說嘛,跟個降魔杵一樣呼的捅過來,我要慢一點,非噴
我一臉不可。”她拿帕子擦著嘴角絮叨幾句,伸手將半軟陽物壓下,放下纏在腰
間的裙擺,笑瞇瞇拍了拍,“吶,這下沒後患了,怎麽瞧也是個漂漂亮亮的大姑
娘。”
南宮星額角一陣抽痛,坐到桌子邊,嘆道:“那就盼著醉了的若嫣也能這麽
想吧。”
也不知是不是聽到自己的名字,玉若嫣呻吟一聲,在靠墻角落翻了個身。
霍瑤瑤忙道:“喲,要醒了,唐家姐姐們,你們誰先?這可是江湖四絕色之
一,多少淫賊夢里惦記著,能跟咱們顛鸞倒鳳,多大的面子吶。”
唐昕蹙眉道:“我又不是淫賊,多美那也是個女的。”
唐醉晚坐在床角,臉上嗆出的紅還沒下去,嘟囔道:“說得那麽好,那就你
先吧。”
霍瑤瑤撓了撓臉頰上的絨毛,“我倒是想,可我姿色平平,人玉姐姐看不上
呢。”
“什麽……看不上?”
伴著微微發沙後悅耳了許多的嗓音,玉若嫣睜開了那雙朦朧醉眼。
她到是還沒忘記喝酒的目的,緊接著道:“你們……準備好了麽?”
霍瑤瑤看來對她還真有些興趣,小腰一扭側坐到她身邊,修長手指撫摸過她
的脖子,嬌媚道:“好了好了,都準備好了,如今屋里這四個啊,都是南宮小姐,
你也不必去分辨誰是誰,你就想著,我呢,是南宮星,她呢,是南宮行,那個是
南宮醒,桌子邊是南宮杏。我們都是來幫你登天的小仙女,你啊,只管徹底放開,
就把這當成一場夢,心里怎麽想,就怎麽做。好不好呀?”
聽出她用了攝魂法的腔調,摸著脖子的手也在悄悄按揉穴道,南宮星不願按
她教的法子學女人說話,只好端坐在那兒看著,對唐昕施了個眼色。
唐昕搖搖頭,指指霍瑤瑤,意思是便交給她吧。
唐醉晚才不敢當出頭鳥,往後縮了縮,就看著霍瑤瑤在玉若嫣面前輕聲細語
絮絮叨叨,把剛才被搓亂了的領子順手整了整,仔細掖好。
霍瑤瑤耐著性子在那兒下足了功夫,唐昕都添了一回燈油,才算是籲了口氣,
一擦汗道:“吶,玉姐姐,心里敞亮些了麽?”
玉若嫣滿面酡紅,醉意未退,迷蒙蒙起身挪到床邊,足尖點地,將屋內幾個
“女子”順次掃視過去,忽然伸手指向唐醉晚,勾了兩下,道:“你,過來。”
唐醉晚縮縮脖子,滿肚子不情願,可知道這是幫南宮星的大忙,只得抱著爭
當賢內助的念頭,挪坐過去,小聲寒暄道:“玉姐姐……好。”
“你也是來陪我的麽?”玉若嫣輕聲呢喃,手掌一伸,便撫摸在她的臉上。
霍瑤瑤見唐醉晚倒抽一口涼氣沒了聲兒,趕忙伸手招呼南宮星坐過來,嘴里
道:“是是是,我們都是來陪你的,你心里最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這是夢,春
夢一場,夢里……還有什麽可在乎的呢?”
玉若嫣吃吃笑了兩聲,一股莫名的媚態流淌在她瞇起的明眸之中,仿佛有個
深藏在骨子里的陌生女人,不小心被霍瑤瑤挖了出來。
她放松在霍瑤瑤懷中,沖著唐醉晚勾了勾手,道:“來,先親親我。”
唐醉晚面如火燒,求助地看向南宮星。
南宮星哪里應付過這種詭異局面,連忙皺眉看向霍瑤瑤。
霍瑤瑤咯咯嬌笑,將玉若嫣從背後一抱,輕輕一舔她的耳朵,道:“那姑娘
臉皮薄,你得閉上眼才行。”
玉若嫣的手隔著衣裙撫摸著霍瑤瑤的大腿,嗯了一聲,閉起眼睛。
霍瑤瑤立刻連比劃帶口型的對南宮星示意,生怕他領悟不過來,還伸腳踢了
他一下。
南宮星皺了皺眉,總覺得不妥,可想到這也算是測試到底行不行得通的法子,
就抿抿唇,聞著自己一臉的胭脂水粉味,悄悄湊了過去。
玉若嫣的唇瓣很薄,唇角銳利,唇形像個小小的菱角,這樣的姑娘其實笑起
來會十分動人,應該常笑。
他在心里嘆了口氣,湊近,將她的唇瓣輕柔含住。
“嗯嗯……”玉若嫣輕哼一聲,雙手擡起,撫摸向他的鬢發。
釵頭叮鈴一響,她順勢下摸,輕輕搓著他的耳朵,反客為主,吸吮著他。
他順水推舟,將舌尖哺入,開啟的朱唇之間,一片酒氣彌漫。
霍瑤瑤見他倆已經纏綿吻到一處,暗叫聲好,小手往上爬啊爬啊,一溜煙爬
到玉若嫣的胸前,兩邊各處一指,點住乳頭所在之處,飛快輕搔。
“嗯……”果然心房放開之後,她的身子也比尋常時候敏感得多,頗為愉悅
地扭了兩下,鼻音愈發嫵媚。
可覺得胸乳酸癢之後,她有樣學樣,摸索著就往南宮星的胸前探去。
正品嘗佳人檀口的南宮星一個激靈,暗道可不能被她摸到那兩個幹餅,手撐
床板身子一側,向旁讓開同時,將唐醉晚拉來,塞到玉若嫣懷中。
玉若嫣疑惑睜眼,霍瑤瑤唯恐露餡,撈住唐醉晚後腦就往這邊一壓。
唐醉晚嗚嗚哼著,不得不跟玉若嫣吻到一處。
玉若嫣迷迷糊糊,心中縱然有什麽疑惑也無力細想,雙手摸索著找到唐醉晚
豐碩柔軟的酥胸,喉中溢出恍如嘆息般的呻吟,張開十指,用力握住。
綿軟乳房十足豐腴,隔著衣服都幾乎從指縫中溢出。
不過片刻,玉若嫣的鼻息便急促了許多。南宮星在旁察言觀色,暗道一聲果
然,她心底想要的,當真就是千嬌百媚的姑娘,而非雄壯男子。
如此一想,她究竟要怎生苦苦壓抑,才能逼著自己如一般女子一樣在王府過
活,並點頭允諾嫁為世子妃?
這不便明說的隱秘,恐怕也是她心防分外薄弱的原因之一。
霍瑤瑤看玉若嫣已經頗為投入,手指輕輕一捏,解開了她的衣扣,呢喃道:
“玉姐姐,瞧你臉上這麽紅,定是熱得不行,妹妹給你解開衣服可好?反正,這
里也沒男人。”
玉若嫣吮著唐醉晚的舌頭,顧不上說話,但也沒有掙紮反抗。等扣子開到一
半,她忽然醒覺什麽一樣,放開唐醉晚的豐挺乳丘,也轉去解扣子了。
唐醉晚嗯嗯哼了兩聲,擡手想擋,南宮星在旁一拽,將她胳膊拉開。
轉眼間,唐醉晚的衣襟倒先一步大大開敞。
唐昕方才就已站到她的身後,此刻見狀,垂手一扯,索性將肚兜帶子也拽開
了結。
那一對兒肥白嫩滑的奶子本就是緊繃繃收在里面,纏得氣悶,這下得了解脫,
跳出來似的一彈,就讓肚兜飛進了玉若嫣懷里。
玉若嫣放開她的嘴,嬌喘著向後稍退,低頭凝望著袒露在眼前的肥美妙乳,
醉意盎然的眸子閃過一絲疑惑,喃喃道:“為何……沒有頭兒?”
唐醉晚羞得快暈過去,偏偏她又是個越羞通體越是火熱,下面水越多的身子,
被她這麽盯著看,嚶嚀一聲,雙腿便緊緊夾在了一起,盡頭股根一陣抽動,感到
些微暖暖滑膩。
霍瑤瑤仍附在玉若嫣耳邊,山精狐魅般道:“其實是在里頭藏著吶,不信,
你嘬嘬,里頭還有奶香味呢。”
唐醉晚看向南宮星,垂手在他腿上連撓了好幾下,像是在說這主意又不是我
出的,怎麽全沖著我來了。
南宮星挑挑眉,微笑著指了指自己腦袋後面細細垂了辮子的墜馬髻,意思便
是你剛才給我梳頭的時候不是很積極麽,怎麽能叫和你無關呢?
唐醉晚急得踢他一腳,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覺身子一歪,竟被後面唐昕壓肩
推倒。
霍瑤瑤心領神會,抱著玉若嫣略一施力,懷中那絕色佳人便順水推舟跟著倒
了過去,俯身一壓,趴在了唐醉晚身上。
“不……嗚……嗯嗯……嗯唔……”唐醉晚一聲不行還沒出口,唐昕就跪坐
在床邊趴下捧住她臉,一口將她吻住。
霍瑤瑤趁熱打鐵,雙手一分,將玉若嫣上衣剝下,笑嘻嘻送到南宮星眼前,
翻出貼肉那面,要他聞聞。
南宮星皺眉將她拍開,真要想聞體香,如今玉若嫣雪背幾乎盡裸,湊過去吸
氣就是,何必蹭這點便宜。
霍瑤瑤賊兮兮一笑,轉身又將玉若嫣褻衣解下,晃了晃,送到南宮星鼻端。
玉若嫣輕易不戴香囊,沐浴凈身也只用清水,哪里會有什麽味道,入山許多
日,倒是留著些淡淡汗腥。
可南宮星望著她緊湊結實的半裸嬌軀,鼻息間,立刻仿佛充滿了她絕美肉體
的氣味,絲絲縷縷,撩得心火攢動。
霍瑤瑤伸手摸進他裙下,輕輕一捏,小聲道:“主子,果然還是變大了吧。
我給她脫了裙子,你從後面偷偷日了她,如何?”
就知道這賊狐貍還沒死心,滿腦子惦記著讓他一身釵裙去和玉若嫣交合,弄
到她神誌不清,一舉解開心劫。
但南宮星實在不願趁人之危竊玉偷香,便還是搖了搖頭,輕聲道:“你們先
按我說的法子試試,我看若嫣這會兒已經動情,靠你們三個輪番上陣,應該能行。”
霍瑤瑤撇撇嘴,湊到他耳邊道:“主子,你可想清楚,她只是醉了,受了我
一些蠱惑,過後可什麽都還記得住,今夜她嘗夠了和女子的美妙滋味,再不惦記
著男人了,那你要怎麽辦?今後守著這麽個大美人,只看不碰?你不憋得慌呀?”
喉結滾了兩下,南宮星心中煩躁,輕聲道:“我自有分寸,你先去幫若嫣吧。”
霍瑤瑤噢了一聲,烏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爬過去低頭親上玉若嫣的脊梁,
一口口輕舔,抽開裙上腰帶,膩聲道:“玉姐姐,索性都脫了吧。”
玉若嫣埋首在唐醉晚兩丘雪峰之上,左吸右吮,滿面眷戀,仿佛把這少女溝
谷當作了母親的胸懷,沒有絲毫分心。
可要說她沒聽到,霍瑤瑤向下剝的時候,她還提腰擡腿,方便霍瑤瑤連著裹
足一並除去。
屋內五人,玉若嫣成了頭一個赤條條一絲不掛的。
雖說不是第一次看到這魅人心魄的無暇玉體,但比起上次青天白日之下遠觀,
如今昏燈一盞,近在咫尺,所見感受自然大不相同。
旁的不說,單是那緊湊大腿令他口幹舌燥的躍動彈力,便只有近處才能看得
真切。
盡管疏於保養,並無美人起碼的自覺,但耐不住玉若嫣一身雪肌天造地設鬼
斧神工,放眼望去,依舊是大片滑膩溫潤,好似凝酪羊脂,叫人挪不開眼。
想來是練功極其勤奮的緣故,她趴伏撅起的臀股幾乎看不出半點腴贅,雪白
無暇的皮膚緊裹著彈性十足的肌肉,隨著她專註吸吮時款款扭動的纖腰,臀股之
間的線條也在微妙地變化。
那並非尋常女子柔潤可人的美。
那是猶如奔騰的馬,好似捕獵的豹,完全由充滿生命力的肌肉塑造出的美。
而在這樣迷人的緊致輪廓中央,夾著令男子魂牽夢縈的一線柔嫩。
稀疏芳草半圍成指示般的輪廓,兩瓣玉唇在中央緊緊閉合,唯有輕輕扭擺的
時候,能看到最凹陷處仿佛有一點水光閃過。
南宮星不覺挺直了腰,目光落在玉若嫣的股間,雙手握緊。
霍瑤瑤微微一笑,舌尖跳過那個讓她心驚膽戰的蝴蝶刺青,紅唇一攏,在臀
肉上親了幾口,跟著雙手按住屁股,轉圈輕揉。
她故意越揉越開,動上幾次,雙掌一分,便讓玉若嫣胯下牝門洞開,袒露無
遺。
兩瓣腴厚外唇拉向兩側,才能看到當中夾著的一雙小小肉翅,外沿略深,向
內轉為艷紅,到將及蛤口之處,又變成細嫩晶瑩的粉,與狹小膣口連為一體,染
著些蜜露,潤澤透亮。
“唔……”玉若嫣哼了一聲,回手撥開霍瑤瑤胳膊,醉眼朦朧坐起,望著酥
胸畢露的唐醉晚,似乎想做什麽,卻又不知從何下手。
霍瑤瑤在她頸窩上舔了幾下,捧著那對挺拔翹乳揉了片刻,對滿面暈紅的她
低聲道:“玉姐姐,你覺得怎麽舒服,就怎麽來嘛。”
屋中淫興漸濃,唐昕也和自家堂妹吻得心蕩神搖,不覺將手按在唐醉晚乳上,
此刻起身,嬌喘著望了南宮星一眼,咬一咬唇,一粒粒捏開扣子,從衣襟中脫下
抹胸抽出,拉起唐醉晚的手,放在了自己乳尖。
唐醉晚身子敏感,被親親摸摸這許多下,裙子中大腿根早已經一片溫膩,手
被拉著放在一團軟肉上,想也不想便握住揉了起來。
玉若嫣果然不是情願只被玩弄的性子,她稍一思忖,便側躺在唐醉晚身邊,
扳過粉面吻住朱唇,手掌一鉆,深入到裙腰里面。
她個子高挑,眉目英氣,如此把玩半裸少女,倒真有了幾分俊美男子的味道。
“嗚唔——”唐醉晚裙下雙腿本只是自然微屈,忽然一聲悶哼,便伸直夾在
一起,臉上潮紅更濃,連白皙乳溝都泛起一層薄紅。
不難猜到,應是玉若嫣的纖長手指,鉆進了她最羞人的地方。
比起尋常姑娘,玉若嫣的手指更加有力,更加靈活,還因為練劍而不去融皮
養護,生著環繞指節的繭子。
那些繭皮硬而粗糙,與她手上正常肌膚的細嫩滑膩交錯分布,摳在牝肉之中,
一進一出,一摳一挖,好似葫蘆串凹凸碾過,磨得嫩屄陣陣發麻,水聲不絕。
唐醉晚之前就已春情勃發,被這銷魂玉指戳在里面不住玩弄,轉眼就花心酥
顫,咂著她的舌頭一個哆嗦,泄了滿腔淫蜜。
粘液滑溜,玉若嫣略一攪弄,不僅沒將手指撤出,反而又加了一根,擠入軟
嫩腔子,不住屈伸。
“啊、嗯啊啊啊……”唐醉晚忍耐不住,偏頭離開親吻,長吟起來。
唐昕在旁留意觀察,見玉若嫣情潮湧動,比被她和霍瑤瑤直接夾擊的時候快
活得多,便蹬掉鞋子,邁上床來,寬衣解帶,卸掉簪釵,拍拍肩讓霍瑤瑤讓開一
個位置,從背後赤條條貼住玉若嫣,一手抄過腋下撫弄乳房,一手摸過各處肌膚,
仔細尋找股間比較敏感的地方。
霍瑤瑤換去唐醉晚背後,將她一頂,推得緊貼住玉若嫣,從這邊伸手,捏住
玉若嫣另一顆乳頭,輕巧搓動。
其實還是她跟唐昕在夾擊玉若嫣,只不過多了一個半裸的唐醉晚當釣餌,負
責釣出玉若嫣的情欲而已。
唐昕試了一圈,發現玉若嫣身上並沒什麽怕癢易撩的地方,便試著分開那雙
長腿,往里找去。
玉若嫣閉上雙目,挖在唐醉晚膣中的手指撩撥更急,另一手捏住唐醉晚已經
鉆出來的小巧奶頭,學著霍瑤瑤的動作玩弄。
見她並不躲避,唐昕定了定神,二指分開貼著陰唇前後滑動,仔細聽著她的
鼻息,摸著她的心脈搏動,繼續尋找。
玉若嫣的陰核頗為明顯,手指摸過毛發,便能觸到突出於牝戶頂端的花苞。
唐昕找準位置,兩指一並,將相思豆輕輕夾住,前後磨弄。
“哼嗯……”玉若嫣腰肢微擰,氣息倉促幾分,放開唐醉晚的唇瓣,扭頭深
吸了兩口長氣。
這里勉強可算一處,唐昕捏住輕揉,另一手離開沒什麽感覺的乳房,滑過柔
韌腰肢,也往這邊芳草叢下探索過來。
玉若嫣身上快活,身子一側,將唐醉晚半壓在下,低頭吻她頭頸雙乳,一條
長腿橫過腰身,勾纏住她股後,伸在裙內那只手動得更急。
唐醉晚被挖得通體酥軟,再沒力氣幫忙,只剩下縮成一團咬緊牙關嗯啊呻吟
的份兒。
霍瑤瑤貼在後面感同身受,覺得小肚子越來越酸,大腿根越來越脹,情不自
禁勻出一手,去摳起了濕漉漉的小縫。
四女同淫,環肥燕瘦,南宮星看在眼底,胯下陽物哪里還耐受得住,血脈沖
頂勃脹而起,簡直恨不得脫根飛過去,隨便找個銷魂洞鉆入,大幹個千百回合。
看玉若嫣醉意仍濃,情潮湧動,顯然已經渾渾噩噩不知今夕何夕,他覺得應
該不會被看破。
而且即便看破,只要不去摸她,觸不到心劫,想來也可相安無事,他轉了幾
個念頭,將頭上發釵取下,按實蓬松發鬢,也作出一副忍耐不住的樣子,貼著床
邊一躺,擠在了霍瑤瑤身後。
床板並不算大,他不得不一腳踩在地上,算是半身懸空。
霍瑤瑤還當他要來試試手段,樂滋滋抓住他手,小聲道:“來,你摸摸,我
覺著不會惹事。”
此前就已經封住了玉若嫣手腳經脈,即便惹事也不至於覆水難收,南宮星便
順著她的牽引,將手穿過她和唐醉晚兩人腋下,輕輕壓在玉若嫣堅挺乳峰上。
香乳微汗,挺翹韌彈,恰好盈盈一握,裝滿掌心,酥滑滿手。
果然,玉若嫣並沒什麽激烈反應,還將唐醉晚摟緊了些,一小一大兩顆奶兒
恰好將南宮星的手掌夾在中間,大的那個乳頭小,小的那個乳頭反大,均已硬挺,
掌心掌背同時享受,真是格外快活。
南宮星輕哼一聲,倒也沒忘了正事。
四個女人十二個洞,八個都是熟門熟路的,他總不能讓胯下活龍找不到個住
處。
輕輕掀起霍瑤瑤裙擺,卷到腰間,露出圓滾滾肉挺挺俏生生兩瓣屁股,他不
舍得從乳鄉之中抽手,便那麽斜著身子提裙一側,將粗長陽物橫進了霍瑤瑤已經
水潤潤的胯下。
小狐貍知心體意,再加上她牝戶內也著實已經酸癢難當,巴不得那粗大雞巴
狠狠攮進來殺殺里面的萬千小蟲,便將腰肢一折,小屁股用力往高一擡,貼著南
宮星的大腿將小巧屄口送到了雞巴頭邊。
南宮星喘息著將肉莖一壓,身子一挺,緊緊貼在霍瑤瑤背後,那條彎翹陽物,
登時撐開層層嫩肉,一氣直入中宮。
硬梆梆的靈龜一口咬在花心,霍瑤瑤抿唇翻眼嗚嗚叫了一聲,通體舒泰,哪
里還顧得上玉若嫣,扶著唐醉晚的腰穩住身子,就一拱一拱往後翹著腚求歡去了。
氣氛動人心,如此淫靡光景,姑娘也都一個個情難自已,比平時更加起勁,
霍瑤瑤扭著小腰與南宮星在難以騰挪的方寸之間研磨交合,最後仍跟唐醉晚趕到
了一起,前後腳微微痙攣,嬌吟聲一唱一和,陰津拋灑,丟了個暢快淋漓。
這時,遍尋不著敏感處的唐昕有些急躁,心道玉若嫣一個大好女郎,總不會
只有陰核一處比較敏感吧?要真是如此遲鈍,想靠魚水之歡讓她失神,可是難之
又難。
趁著玉若嫣此刻註意力都在泄身後嬌媚無比的唐醉晚那邊,唐昕銀牙暗咬,
索性推己及人,將修長中指含進口中潤滿唾液,順著滑膩腚溝摸索進去,找到緊
湊湊如菊蕊內聚的小小臀眼,指尖一鉆,探入一個關節。
那結實美臀頓時向當中夾緊,肛口狠狠一縮,勒得唐昕指尖都覺出幾分憋脹。
但玉若嫣沒有掙紮,也沒反抗,與唐醉晚緊緊摟抱在一處,仍是滿面紅霞在
她綿軟嬌軀上磨蹭。
姿勢不便,唐昕暫且舍開陰核,留意著玉若嫣的反應,指尖緩緩蠕動,向著
谷道深處緩緩挖去。
玉若嫣肩背一緊,蹙眉低哼,似是有些困惑。
但她輕吟了幾聲後,照貓畫虎,修長玉指水淋淋向外一抽,踱步般邁過會陰,
探了探緊縮菊蕾,一使勁,就戳了進去。
她迷迷糊糊不懂那許多,就知道唐昕的指頭摳了她的屁股,滋味還挺快活,
那便想在唐醉晚的身上試試。
可唐醉晚偏偏是南宮星眼下三個女人中唯一一個後庭花不曾開苞的。她正夾
在霍瑤瑤和玉若嫣中間心神俱醉,忽然腸口一脹,滑溜溜鉆進個小蟲似的,驚得
她啊喲一聲,就去按玉若嫣的手腕。
玉若嫣興頭正濃,眼見就到了初嘗泄身暢快的邊緣,哪里肯讓她攔阻,一探
頭吻住她呻吟小嘴,唐昕在後面怎生摳,便依樣畫葫蘆往里挖,心里快活得很,
忍不住還添油加醋翻個倍。
唐醉晚滿心羞恥,一雙白腿兒亂蹬起來,倆手貼著玉若嫣的腰想推,可床板
上擠了五人,唐昕都快將肩胛頂進墻里,那兒還有空隙給她分開。
霍瑤瑤不知道下面已經換了洞,擡腿將唐醉晚下身壓住,順便敞開陰戶方便
南宮星抽送,貼著她耳朵輕聲道:“好醉晚,好姐姐,你莫掙動,玉姐姐喜歡你,
這可是你幫主子大忙的機會吶。”
唐醉晚一怔,頓時不知如何是好,猶豫間屁眼深處一酸,竟是玉若嫣整根指
頭挖了進來,壓著嬌嫩腸肉屈屈伸伸,活蟲兒似的攪。
霍瑤瑤泄爽了身子止掉了癢,多少有了幾分余力,挺著小屁股讓南宮星在後
頭掏,伸手罩住唐醉晚乳尖,撚撚摸摸,捏捏弄弄,幫她助興。
如此連著串兒的把玩,淫弄片刻,唐昕濕了花房,心焦難解,拉過玉若嫣一
只手便按在了自己胯下,將她耳垂含在口中吸吮撥弄。
玉若嫣摸過牝戶,仍只在陰門沾染些水兒,便屈指一挖,掘進後庭花蕊深處。
但唐昕的肛肉飽經歷練,纖細玉指帶不來半點不適,反而頗為愉悅,胸乳一
貼,抵在玉若嫣背後,自己那根指頭也跟著攪動更急。
那三女指淫正酣,霍瑤瑤也被日得渾身香汗。不多時,猶如江水疊浪,先是
唐醉晚掙開小嘴嬌呼一聲,蹬直了腿兒搖晃著腳兒打得床板啪啪作響,軟肉齊縮,
泄出滿大腿淫蜜;跟著玉若嫣臀股一緊,咬唇蹙眉前後摳著兩人臀溝嘗到了作為
女子的極樂滋味;旋即唐昕屁股一聳,大腿夾著玉若嫣的胳膊一抖一抖丟了;幾
乎同時,霍瑤瑤滿腔子淫肉往當中一嘬,唆著攪動龜頭噴出一片陰津。
這幾疊浪打過來,淫聲搔耳肉香撲鼻,南宮星腦中一陣酣暢翹麻,精關大開,
全灌進了霍瑤瑤兒口吮乳般蠕動的嫩牝之中。
燈火如豆微微搖曳,玉體橫陳不住喘息,四真一假五個女郎擠在那破床板上,
一時間都沒了動作,皆在咂摸方才的美妙滋味。
不過她們倒不會忘了,此次大擺淫宴胡天胡地,為的可不是貪歡求愛。
一見玉若嫣被她們裹挾著總算知道了什麽叫泄身,唐昕也摸索出了她較為要
害的地方,拉起霍瑤瑤交頭接耳略略商議,便定下接續的步驟。
唐醉晚身嬌體柔,看樣子那綿軟豐乳正是玉若嫣的大愛,便還讓她偎在玉若
嫣懷中當餌,唐昕轉為坐起,雙手專攻上面,揉胸捏乳,而霍瑤瑤換到下面,扛
起玉若嫣一條長腿,雙手並用前後夾攻。
至於南宮星,恰好剛剛射過,便在旁掠陣。
霍瑤瑤附耳叮囑好唐醉晚應註意的地方,便依言行事。
俗話說食髓知味,玉若嫣到過一次九霄雲外,身子便輕車熟路了許多,霍瑤
瑤那些手段混著酒意在她腦中不住盤旋,讓她既醉又媚,被唐昕把玩雙乳,面上
便紅暈更濃,摟住唐醉晚撫弄捏摸,看著情動的速度比先前快了不少。
霍瑤瑤添好燈油,回來瞧見玉若嫣已經頗為上道,呵呵一笑,解開裙子亮出
雙股,摸了摸膣口粘嗒嗒的濃精正在垂流,心頭晃過一個主意,過去架起玉若嫣
一條長腿,側頭親吻幾下,卻不去動手把玩陰核菊穴,而是身子一挺,將自己雙
腳分開,與玉若嫣雪股交錯,如兩把剪刀開刃相對,叉到一起。
她在下九流的江湖底層摸爬滾打,知道的當然比尋常女子要多,這玉腿交叉
牝戶相貼,才是名曰磨鏡的正統女女交歡之道。
但她此時用上,並不是為了教會玉若嫣怎麽跟大姑娘玩花樣,而是存心要把
南宮星射進來的白漿子,悄悄都蹭在玉若嫣的處子蜜壺外。
她倒要看看,這最有男子氣的東西,能不能觸發玉若嫣的心劫。
四腿交叉,玉若嫣起初還略感疑惑,從唐醉晚深邃乳溝中擡頭撥冗瞄了一眼,
但當霍瑤瑤挺腰扭臀磨弄起來,陰核上傳來陣陣酸麻後,她便心中了悟,紅唇微
翹,抱住霍瑤瑤一條小腿,迎著她的動作扭擺起來。
經脈雖然被封,玉若嫣身子骨的力氣卻還在,而且她剛嘗到香噴噴女子的甜
頭,見獵心喜,雙股夾住霍瑤瑤的胯,轉眼就成了主導一方,四片嫩唇兩顆豆,
磨得吱吱作響。
霍瑤瑤見力氣鬥不過她,索性雙手扶著床板任她折騰,手指悄悄一摸,粘糊
糊的精果然已染得到處都是,得意洋洋吃吃一笑,在懷中玉腿上輕輕親吻,暗想,
要是這麽淌些精蟲進去,會不會珠胎暗結,沒破身就懷個娃娃?
三女協力,玉若嫣心醉神迷,約莫半刻功夫,便貼著霍瑤瑤的恥丘大泄了一
遭。
唐昕精神一振,連擺弄帶指揮,讓唐醉晚仰面躺下,引著玉若嫣趴上去摟抱
親吻,下去拿條繩子上來以防萬一,提醒霍瑤瑤磨鏡中隨時準備壓住她雙腿,便
起身倒騎在玉若嫣背後,撫摸過那片蝴蝶刺青,從兩人水淋淋交叉的股根找到玉
若嫣的後竅,指尖一探,再次欺入。
恰好霍瑤瑤磨得有些累了,便抽身而出,抱住玉若嫣雙股擺弄成撅高裸臀的
姿勢,弄塊濕布擦一擦黏乎乎的牝戶,彎腰將小嘴湊上去,一口含住了微微紅腫
的嫩芽。
這樣她隨時可以身子一橫,靠重量壓制玉若嫣雙腿,比磨鏡中縮身一抱,可
要安全得多。
唐醉晚知道她們準備動手,緊閉雙目,將玉若嫣後頸牢牢抱住,把頭按在自
己酥胸之中,心里默默祈求,那心劫發了性,可別叫她一口咬向自己才好。
霍瑤瑤和唐昕都知道,心劫發作,會只殺目標,當然不必擔心唐醉晚。先在
這圍攻架勢下試著讓玉若嫣泄了兩次,大致找到她快活前的征兆,兩人便都做好
了開解的準備。
保險起見,霍瑤瑤拉過南宮星,讓他在旁隨時準備救命,等下一次面前玉體
一陣戰栗,雪股痙攣之際,換成手指捏住陰核,擡頭喊道:“玉姐姐,蝴蝶!”
原本沈浸在悅樂情欲中的嬌媚裸軀頓時緊繃成拉滿弓弦,跪伏在兩側的腿當
即便循聲踢起。
但霍瑤瑤早有準備,身子一橫,躺在了玉若嫣的小腿上,手指飛快把玩蚌珠。
唐昕氣沈丹田,馬步壓下,一手握住玉若嫣右臂,另一手在後庭花中賣力翻
攪,粘液四溢。
唐醉晚一邊怕得哆嗦,一邊拼命抱住玉若嫣頭頸。
玉若嫣只余左手可動,可那條臂膀,恰恰被南宮星伸腿壓在了下面。
五體禁錮,動彈不得,玉若嫣嗚咽一聲,泄身滋味如驚雷劈進腦海,跟殺意
鬥成一團。
知道起效,霍瑤瑤大喜過望,拇指按住陰核飛快旋轉,不再給她喘息之機,
又叫道:“蝴蝶!”
“唔……嗚嗚——!”
感覺青筋凸起在頸側,唐醉晚忙驚恐道:“我……我摟不住了!”
唐昕喘息著向後一滑,雙膝跪下,壓制住玉若嫣肩臂,道:“快,接手!”
南宮星心領神會,起身過去在已經澤國一片的膣口外潤濕指頭,刺入不住扭
動的臀縫中央,抽送摳摸。
他逗弄後庭花的本事比唐昕自然嫻熟得多,反正此刻蝴蝶口令占了主導,不
太需要擔心男子碰觸的心劫,便展開手段,助她沖往更高的浪頭之巔。
霍瑤瑤見他技藝嫻熟,撒手一躺,只壓著玉若嫣雙腿,道:“你來你來,我
手腕都酸了。玉姐姐,蝴蝶,蝴蝶。”
“啊啊——!”玉若嫣腦海之中翻天覆地,明明正在銷魂享樂,卻發出了負
傷母獸般的淒楚哀鳴。
眼見那處子陰門外積蓄的淫蜜越來越多,還隱隱噴了兩道清亮的汁兒,而反
抗的力道越來越弱,叫聲也比方才安定了幾分,霍瑤瑤喊了兩聲蝴蝶,烏溜溜的
眸子一轉,伸手到南宮星裙子里捏住他早已硬起的陽物,雙眼發亮,笑道:“主
子,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這麽好的機會,你幹脆就連她被男人碰的心劫也
一並解了吧。”
她二指一分剝開不住顫動的花瓣,亮出里面嫣紅濕潤的處女花徑,挑眉道:
“這可不叫用強,頂多算是坑蒙拐騙偷,吶,趕緊來吧,南宮大小姐。”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10-19 22:13
標題:
竊玉 (52)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10-19
終於接近尾聲了……
等後記的時候我要好好寫寫。
這里就不多說了。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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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竊玉
不告而取謂之竊,這道理南宮星自小被娘諄諄教導,怕的就是他子承父業,
走到哪兒偷到哪兒,好看的姑娘都不放過。
雖說眼前玉若嫣的身子的確饞人得很,四女淫戲又足以讓他獸欲沸騰情難自
抑,但一想到玉若嫣心底並不是真的情願,他就略感滯澀,裹足不前。
霍瑤瑤一手捏摸著玉若嫣大腿後側緊湊滑嫩的肌膚,一手輪指搓弄南宮星快
將裙子掀起的高翹陽物,把紫紅靈龜越搓越大,笑嘻嘻道:“主子,人玉姐姐可
是求過你的,不算不情願啊。”
“那是……求我幫忙。”手已經摸上玉若嫣的身子,壓制住她的掙紮,連番
撩撥挑逗,如此狀況,南宮星的理智著實有些不太夠用。
“你這不就是在幫忙麽?”霍瑤瑤飛了個俏皮媚眼,回手在玉若嫣不住彈動
的蜜壺外揩些淫汁,絲絲縷縷抹在南宮星的馬眼上,道,“主子,你難不成還要
玉姐姐這個打心眼討厭男人的,跪下來求你日屄呀?”
唐昕在旁提醒道:“你們商量歸商量,正事兒別停啊!”
霍瑤瑤哦了一聲,忙替忘了動的南宮星揉搓幾下,道:“好嘞,蝴蝶蝴蝶飛,
蝴蝶蝴蝶飛,玉姐姐,蝴蝶飛走咯,別惦記著殺我了唄。”
唐昕聽聲分辨,蹙眉道:“不行,刺激不夠了。”
霍瑤瑤啊喲一聲,趕忙翻身爬起,坐在玉若嫣小腿上,把口湊到她濕淋淋的
牝戶外,朱唇一撅香舌一吐,貼著嫩肉吸吮舔舐。
“唔……嗚嗚——!”玉若嫣這才脊背一弓,一雙雪玉無暇的赤足忽然翹起,
纖長腳趾一曲一伸,沖上了更高巔峰。
霍瑤瑤舔吻一會兒,抽空說聲蝴蝶,舔吻一會兒,抽空說聲蝴蝶,往複再三,
那絕美嬌軀的掙紮力道,總算減弱幾分。
唐昕擦擦額上的汗,喘息道:“看來……是成了。”
唐醉晚被壓在最下頭,幽怨道:“我……我奶頭……都被她嘬腫了,好疼…
…”
霍瑤瑤歇了口氣,用腳尖撥弄了一下南宮星的龜頭,“主子,再過陣子,蝴
蝶估計就不會讓玉姐姐失神了,你這身裝束,到那會兒可騙不過她去,到時候你
打算怎麽給她解另一個心劫啊?綁起來強奸?那豈不是還不如這會兒偷了她呢?”
南宮星閉目凝神,皺眉輕聲道:“先別鬧……我……要壓下邪念。”
霍瑤瑤知道文曲對他使的手段,多少還有些後患在身,眼珠一轉,忽然往後
一撤,揉著下巴道:“不成不成,好酸,累死我了。南宮大小姐,你來接接班,
也幫我親她幾下嘛。玉姐姐,蝴蝶,蝴蝶。”
南宮星望著眼前近在咫尺的濕潤玉戶,嫩若初櫻,蜜露半垂,一股股淡淡體
味鉆入鼻中,都分不清到底是哪個女子身上傳來,床上四處皆是嬌軀,腿,腳,
臀,乳……
一口唾沫咽下,他終於還是按捺不住,提裙挪身,跪坐下來,俯身彎腰,扒
開那堅挺臀丘,湊上去輕輕一舔。
舌頭分不出男女。
玉若嫣哽咽般呻吟一聲,身上殺氣已經敵不過沸騰情欲,那高高撅起的緊致
俏臀,竟向著南宮星的臉迎湊過來。
他伸長舌頭,撥弄幾下已經微腫的花蕾,順勢向上一舔,抹開小巧細嫩的內
唇,輕輕一點,擠入到瑩粉成簇的膣口之中。
她一身健美緊致,即便雙乳柔彈,那挺拔而起的玉峰中也透著一股韌性,並
不綿軟。
而牝戶內的這圈緊湊媚肉,便是觸手可及各處之中,最為軟嫩細滑所在。
即使舌尖這般柔嫩無骨,也比那處硬挺幾分。
蛤口汁液密布,滑不留手,南宮星舌側微卷一戳,便探入到玉若嫣的體內。
不過這淺淺一段,就聽她呻吟一聲,雙腳一顫,周遭嫩肉忽而變得有力許多,
便如數環橫筋,將他舌尖束住。
這種張縮彈力,若是換成陽物埋在里面,不知要快活成什麽樣子。
霍瑤瑤舔舔嘴唇,笑瞇瞇掀開南宮星裙擺,湊上去用自己柔軟的雙乳,貼著
他的臀尖磨蹭,略微發硬的奶頭,一下一下劃拉著他接近腚溝的皮膚,在後面輕
輕嬌聲道:“主子,只管上吧,都是我慫恿的,不賴你。”
這個臺階準確無誤地墊在了南宮星腳下。
他將玉若嫣的臀縫扒開到極限,舌尖離開緊縮的門戶,向上滑去,舔過會陰,
舔過菊蕾,舔過臀溝,舔過尾骨,一直向上,沿著微微凸起的脊梁,一路品嘗著
她細致到感受不到汗毛的肌膚。
他的身軀,也隨著這舔舐挺起,裙子下昂揚的陽物,緩緩湊近了水光盈盈的
凹窩。
霍瑤瑤雙手往前一繞,果斷抽掉腰帶,給他把裙子卸了下來,往邊一甩,樂
滋滋想,玉若嫣這麽厲害的女人成了主子胯下嬌娃,能識破她易容術的對頭豈不
是少了一個。而且這種絕色佳人,哪有男人會不喜歡,攛掇他生米煮成熟飯,可
是立功的事兒。她既然決心將來依靠著南宮星過活,那可得多動心思討他歡心才
行。
至於嫉妒吃醋什麽的,那都是說得上話的大婦們才有資格盤算的事,她一個
下九流出身的小騙子,安安分分往自己碗里多舀湯才是要緊。
下身赤裸,亮出的陽物直指處子門戶,南宮星挺起身,低頭望了一眼,垂手
握住,輕輕抵上玉若嫣的緊湊媚肉,緩緩旋轉劃弄。
她備受情欲煎熬,剛從蝴蝶心劫中逃出幾分神智,便抱緊唐醉晚親吻撫摸不
休,那雙豐美乳瓜被她手口並用玩弄得沒完沒了,硬是讓唐醉晚忍不住泄了一遭。
心神大亂之中,她當然註意不到身後的異狀,只覺得有什麽東西頂在蜜縫之中,
說是指頭,似乎粗些,說是舌頭,卻又硬些。
南宮星伸手按住她撅起玉臀,喘息著盯著綻開的嫣紅肉花,終於向前一壓,
把堅硬的龜頭,刺入到蕊芯之中。
“嗚唔——!”玉若嫣眉心緊蹙,雙腳猛地擡起,破身裂痛從處子嫩牝傳來,
足以傳達有男人正在奸淫她的訊號。
被激活的心劫頓時再次控制了她的身軀,她悶哼一聲,渾身筋肉力道忽然爆
發,竟比剛才被喊蝴蝶的時候還要恐怖。
唐昕本已放松,心中毫無防備,驚叫一聲被掀到一邊,摔到床下。
唐醉晚嚇了一跳,尖叫一聲縮成一團。
霍瑤瑤一個哆嗦,往後一倒退開到床腳。
殺氣騰騰的玉若嫣擰腰回身,二指如劍,急刺南宮星雙眼。
可心智迷茫之下,猛一看見南宮星的女子打扮,竟又有些不知所措,手懸在
半途,眸中滿是不解。
想必文曲設下心劫的時候,怎麽也想不到霍瑤瑤能憑著狐貍腦子想出這麽一
招。
見玉若嫣呆然不動,霍瑤瑤趕忙拿起剛才丟開的裙子,手忙腳亂給南宮星圍
上,擋住滿大腿的毛,運起邪功道:“玉姐姐,這是南宮大小姐,她身子和常人
不同,天賦異稟,是專門來解決你心劫的救星。你瞧她,模樣標致,俊不俊啊?”
玉若嫣額角一陣抽痛,茫然道:“俊……挺俊的。”
“對呀,這不是男人,有什麽關系呢。”霍瑤瑤爬到玉若嫣身側,“你喜歡
大姑娘,你看我們這麽些大姑娘來陪你,你高興不高興啊?”
說著她將玉若嫣身子一纏,吻耳摸乳,回手沖南宮星擺了幾下,示意他不要
停下,繼續。
解除心劫,靠的就是打亂沖淡,只要讓心劫一次次發作,卻無法實現目標,
總能用其他情緒將之漸漸取代。
其實這倒不必霍瑤瑤多事,南宮星的龜頭剛剛沖破了玉若嫣的貞操,卡在那
滑嫩嫩的腔肉中,正被她分外緊湊的下體包裹得通體舒泰,這種時候不管換成世
上哪一個男人,也絕停不下來。
方才玉若嫣出招那一刻,他甚至已經準備使出擒鳳手,壓制後繼續交歡。
他伸出雙手,沿著玉若嫣的腰身向上撫摸,兜住那雙盈盈一握的乳丘,挺腰
向深處侵入。
“嗚!嗯嗯!”玉若嫣咬唇扭頭,身上殺氣再起。
可南宮星頂著一張女人的臉,霍瑤瑤又拉過唐醉晚,攜手纏著她又親又摸,
唐昕還退在一邊一聲聲叫喚蝴蝶……腦子像是被幾把刀割來割去,刀上還塗滿了
春藥,她混亂,崩潰,痛苦,卻又興奮,愉悅,漸漸被推上高潮。
已經知道玉若嫣和妹妹是一樣的體質,後庭花徑遠比前面敏感,南宮星雖然
獸欲沸騰,到也不會忘了,送她欲仙欲死才是解決之道,前後搖擺抽送幾下,將
玉門撐開,通行順暢之後,便垂手沾些淫汁,輕輕一鉆,塞入菊蕊之中,配合著
前面交合的節律,旋轉摳挖。
“嗯……嗚……”被四人圍攻,玉若嫣再難抵擋,終於還是一聲哽咽,埋首
在唐醉晚酥軟乳房之間,俏臀上提,雪股痙攣,層層腔肉嘬著其中肉菇,一股清
涼噴灑,泄了滿管兒陰津。
南宮星乘勝追擊,一手攬腰,一手繼續挖掘嬌嫩肛蕊,解放亢奮情欲,大起
大落,彎長陽物將絲絲落紅連著清澈淫汁一起帶出,點點落在床板上。
可雖說一直能感覺到細長甬道在銷魂收縮,泄身的情潮也是連綿不斷,此起
彼伏,南宮星卻發現,這和他在膣內花樣百出地磨弄抽送並沒多大關系。
他緩緩刮蹭膣內嫩肉,提吊情欲,蜜壺中也不見幾分焦急;他重重碾磨膨脹
花芯,壓榨陰津,牝戶里卻並未因此更加縮緊;他淺淺深深交替,上上下下刺激,
前庭後穹所有女子癢處舞著陽具沖撞個遍,玉若嫣的情潮一樣沒有多大起伏波動,
反不如唐醉晚張開雪白大腿,讓她指尖挖入來得亢奮。
唐昕見蝴蝶這個口令已經造不成明顯影響,松了口氣,飲兩杯水,坐回床邊,
為南宮星整了整裙服,前擺卷起掖到腰中,湊過去低頭看了看那汁水淋漓的交合
部位,輕聲道:“似乎效力不佳啊。”
南宮星點點頭,顧不上說話。
他給玉若嫣處理心劫的確效力不佳。可玉若嫣的緊彈美牝吮著他昂揚肉棒,
效力卻是絕佳。
並非什麽名器的特別結構,不過是尋尋常常的細長穴腔,就因為下身處處肌
肉結實,韌性十足,蠕動收縮之際,嘬得他後背發麻,一頭發根都開了花,要不
是強忍著換了鼻音,男子粗喘早就冒出了口。
見他專心扶著俏臀聳動,唐昕略一沈吟,含濕一指,接替他顧不過來的手,
輕輕一擠,刺入肛中。
她攪了幾下,湊到南宮星耳邊道:“要麽,換後面試試?”
南宮星不是沒動那個主意,只是此刻陽精湧動,酸麻快感流遍全身,陰囊緊
緊縮起,碩大的龜頭卡在玉若嫣門戶之內,說什麽也不舍得拔出,猛挺幾下,腰
後一軟,急忙擡手捂住嘴巴,往前湊去,緊繃大腿貼著滑嫩肌膚,深埋在里面,
噴出了滿腔欲火。
那股熱流一沖,玉若嫣嬌軀一緊,似乎又有殺氣迸發,可霍瑤瑤四肢糾纏,
幾乎整個人吊在她半邊身上,唐醉晚也春情湧動,抓著她的頭壓在自己乳溝,一
雙豐美雪股緊緊夾著她另一條胳膊。如此陷在溫柔鄉中,那里還使得出力氣,那
兩條修長美腿用力掙了幾掙,反而叫那蜜露潤滑的纖細肉管兒裹緊了雞巴美美吸
了幾口,將南宮星的殘精都嘬了出來。
南宮星扶著臀尖平複片刻氣息,向後猛地一抽,坐在床板上。
昏黃燈火照耀中,那嫣紅膣口迅速縮緊,不多時,便如蛤口吐沫般漾出一股
白漿,摻雜絲絲猩紅,垂流而落。
南宮星瞠目凝望,喉頭滾動,只覺心底獸欲越發膨脹,恨不得這就再撲上去,
奸回原處,狂弄上幾千回合,非要叫她殺氣盡去,淫聲陣陣婉轉迎合不可。
唐昕心思機敏,見他神情不對,立刻回身過來赤條條將他抱住,香舌一吐與
他吻在一處,摸到下面那根東西還沒完全軟化就又硬起,略一猶豫,掀開礙事裙
布,挪動臀股對準,緩緩坐下,用細嫩腔子套了上去。
南宮星將她緊緊抱住,低頭吻在圓潤肩頭,一口吮緊,胯下向上猛挺,頂得
床板吱嘎搖晃,頂得她嬌哼連綿花枝亂顫。
一氣千余抽,直日得唐昕雙股戰戰,清澈蜜汁都攪成了黏白濃湯,他才吐氣
開聲,輕輕道了句多謝,穩住動作,在她身上親吻撫摸。
唐昕松一口氣,扭頭望一眼玩夠了唐醉晚、換把霍瑤瑤壓在身下的玉若嫣,
壓低聲音道:“小星,我看蝴蝶的心劫已經沒什麽大礙,至於男人碰不得這個…
…其實留下大半在她身上,也不是什麽壞事吧?”
南宮星輕柔撫摸著她的乳尖,挑眉道:“怎講?”
“玉若嫣比她妹妹性子還獨,在官府給鷹爪孫當頭目好幾年都沒學來半點圓
滑,不是個好和人相處的,我看,你留不在後院。她生得這麽美,鷹一樣滿天飛,
咱們如意樓對頭又多,你就敢擔保她不出事?這個心劫不能隔空激發,真遇到用
上的時候,倒黴的也是起了色心的敵人……”她輕聲說道這里,一挪臀尖,將濕
淋淋的棒兒脫出來,用手撚住,道,“關鍵是,咱們當下也解決不了。她這會兒
迷迷糊糊並沒把你當男人,失了身,腦子也是不清不楚。這里就有個死結,她不
把你當男人,心劫激發不徹底,拔不掉根,她拿你當男人,心中創痛發作,就到
不了欲仙欲死的境地。”
南宮星望著三具已經糾纏到一起的赤裸玉體,輕輕嘆了口氣,道:“這也有
理。果然……應當按我爹說的法子,用強才行麽……”
唐昕鳳目斜瞥,望著正在打手勢求援、已經被玩得泄了好幾次的霍瑤瑤,道
:“那你幹脆這會兒就上吧。玉若嫣去了不知幾次,力氣不剩多少,正好……咱
們也摸清了她要害,不在前面,而在後竅。偷一個是偷,偷兩個也是偷,依我看,
你幹脆弄掉裝扮,就用男子模樣,專攻她弱點,我們三個還剩些勁頭,全力幫你,
這心劫能解決多少,就在此一舉了。”
本就被這一身釵裙弄得上下都不自在,此時元紅都已偷了,再說些冠冕堂皇
的廢話不免矯情得很,南宮星點了點頭,起身便將身上衣裙扯開,丟在一邊。
兩個幹餅咕嚕嚕掉出來,滾到床邊,墜了下去。
唐昕拿出濕布,飛快給他擦面拆發,去釵抽簪,往他健碩胸膛上親昵一吻,
笑道:“還是這樣子,我看著心里舒服。”
霍瑤瑤撇撇嘴,但沒說什麽。反正她的法子弄掉了蝴蝶,已經是大功一件,
真去和唐昕對著幹,得不償失,她才不冒頭。
她伸手撫摸著玉若嫣的牝戶,見南宮星過來,咬唇一笑,故意往上托起。
玉若嫣渾渾噩噩,雙腿夾著霍瑤瑤的胳膊,又將雪白俏臀聳了起來。
唐昕跪坐在旁,靈巧手指拿出玩暗器的本事,在玉若嫣膣口撩撥挑逗一番,
縷縷黏絲滑溜溜帶出來,盡數塗抹在紋路細密、周遭光潔的小巧臀眼外。
南宮星早已按捺不住,滿心想著非要讓玉若嫣在自己的棒下泄身不可,雙腿
分開沈下馬步,抱住她雪臀往上一提,便壓下陽物,對準了被抹得油光水潤的菊
蕾。
不久前才被各路指頭交替戳刺攪弄過,不僅不脹,還酸暢難當頗為愉悅,因
此這次臀後又傳來被什麽撐開的感覺時,玉若嫣並未掙紮躲避,反而循著本能欲
望,將柔韌腰肢沈下,屁股高高拱起,左右微晃。
林中的矯健雌豹,終於呈現出醉人心脾的意亂情迷姿態。
莫說男人看了口幹舌燥欲火焚身,就連唐昕和唐醉晚,都忍不住望著玉若嫣
此刻的媚態舔了舔唇,下身美美一縮。
南宮星雙手捏緊臀肉,迫不及待向下一壓,碩大的龜頭將細密菊紋頃刻撐展,
邊緣縫隙擠出數個細小氣泡,輕而易舉插入其中。
玉若嫣的後庭菊穴從方才插入指頭時,他就隱隱察覺出不同,如今陽物進入,
那感覺便更加清晰。原來她肛口那一輪肌肉,竟不似尋常人那般韌硬,彈力極強,
一根指頭鉆進去輕輕松松,換成粗大的肉棒插進去,竟也不見幾分滯澀憋脹,紅
艷艷的洞口轉眼張大,像個小嘴把南宮星的分身嘬吸著含了進去。
才進半根,她兩瓣臀峰便猛然夾緊,兩側肉窩凹陷,連腰後都浮現出肌理印
痕。如此一夾,肛內空間登時變得狹小緊窄,借著油潤探入,裹得他通體酥麻,
快活非常。
南宮星這邊舒服得喘息出聲,玉若嫣卻在脹痛中扭腰回頭,迷蒙眸子瞥見不
再有裝扮傍身的男子雄軀,頓時便是一凜。
霍瑤瑤雙腳一擡,纏住她右臂,單臂一摟,抱緊她脖子,側頭往她耳朵上又
舔又吻,一邊揉著她陰核蜜豆,一邊運起邪功柔聲道:“玉姐姐,和男人交歡快
活著吶,你別老想著過去的事兒,你就想著此時此刻,你難道不舒服麽?”
心劫發作,玉若嫣也不知聽沒聽進耳朵,但她上身被兩個大姑娘豁出吃奶力
氣勾著,倒是真的動彈不得,雙腳要蹬,卻被唐昕抓住足踝,運起真氣死死按住,
唯一能動的就是高高撅起的屁股,那里頭卻插著一根粗大棒兒,正開山鉆一樣的
攪和。
酸,脹,還一陣陣的麻,她一身殺意無從出招,通體肌肉緊繃之際,霍瑤瑤
忽然將她那顆充血蚌珠一捏,飛快撚搓。
強烈的愉悅之潮轟然沖向頂門,天靈之下,俱是奔騰情欲,她不覺開口,縱
聲長叫,腰身反弓,雪臀上昂,恍如被數根無形細線吊著胯,沖天一聳一聳,嬌
吟如泣,去到了人生頭一個絕頂巔峰。
一圈肛肉勒緊,環環腸壁裹吸,南宮星身上暢快,可心中還是不甘,他才剛
剛插入,動了不足百下,眼前絕色佳人的癡迷嬌態,怎麽算也算不到自己頭上。
他穩穩精關,雙手按緊,不服氣地逆著緊縮肛肉再次深入,這回索性直插到
底,烏黑的卷曲陰毛都貼在了白玉微紅的臀尖上。
“嗯……嗚嗚……”玉若嫣激情稍平,悶哼著扭頭瞪他,大概是心劫所致,
雙眸滿是憤恨。
南宮星被那眼神刺激,向後狠狠一抽,用力刺入,提腰一轉,在細嫩腸壁間
攪了一圈。
“啊……”她開口輕吟,整齊貝齒微微打顫,可眼中恨意依舊不減。
不知不覺,南宮星心中的陰沈獸欲也被撩起,他垂手握住玉若嫣緊滑大腿,
向兩旁一拉,狠狠連入十七八下,抽得嬌嫩肛口細沫飛濺,幾縷黏絲粘上陰毛,
拉扯開長長銀線。
唐昕急忙起身,跪坐在南宮星身後,雙乳貼在他脊背上將他一摟,柔聲道:
“慢些,小星,你慢些,玉若嫣前後都是頭一次,你怎能這麽不憐香惜玉。”
霍瑤瑤見兩人目光交流結果不妙,從旁一閃溜出來,胳膊一橫攬住玉若嫣後
頸,擋著她雙眼從側面吻上她的嘴巴。
唐昕一邊用眼色示意唐醉晚挪去中間,撫摸也好親吻也罷,總之先將雙乳照
顧住,把她上身纏穩,自己這邊一手撥弄南宮星乳頭助興,一手探向玉若嫣蜜壺,
揉幾下嫩豆,將淫漿撈些抹到肛外,免得真讓她傷了谷道。
如此一番折騰,那針鋒相對的氣勢才消於無形。
南宮星晃了晃頭,暗暗咬牙,道:“文曲,總有一天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他清楚地意識到,此前消解掉的獸性,仍有小股潛藏在心底,擇機而出,待
人而噬。
但他依舊無可奈何。
所幸身邊紅顏個個聰敏得力,不至於叫他犯下什麽不可挽回的大錯。
唐昕放開抓著腳踝的手,玉若嫣便不斷伸展雙腿,像是在沈臀躲避。
南宮星俯身貼在臀尖聳動,隨著她一起下壓,漸漸成了伏貼背後,挺身淫弄
的姿態。
玉若嫣雙手伸到兩邊,張開想要攥住什麽,卻沒有床單可用,只有些墊在身
下的衣物,攥一攥並不好使,便即放開,回到背後,忽然掐住了南宮星的腰。
南宮星正弄到酣處,腰側吃痛反而更加起興,雙掌一伸,與她強行十指交握,
往後一拽,拉得她胸仰頸擡,又是幾下猛聳。
碩大肉菇塞子一樣在腸腔中滑動,玉若嫣嗓中一陣哽咽,蜜壺微微痙攣,花
芯噴出一股陰津,被這隔鄰刺激弄丟了身子。
看這次似乎不如上次那麽強烈,霍瑤瑤沖唐昕招了招手,指著已經沒勁兒動
彈只是躺在下面當肉墊的唐醉晚,輕聲道:“沒咱們幫忙看來不成,玉姐姐這癖
好果然奇怪。”
唐昕略一沈吟,拍拍南宮星的肩,“醉晚徹底不行了,你把玉若嫣拉起來,
不然她這麽趴著我們不好幫忙。”
南宮星先是搖了搖頭,顯然對不靠女將助陣就難求一勝感到不滿。
可等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壓在玉若嫣臀上將她又送去一次巔峰後,還是不
得不承認,離了幾位姑娘的手腳嘴巴,身下佳人的情潮確實正在迅速消退,只不
過後庭格外敏感,才勉強延遲了幾刻。
無奈此時他已是強弩之末,那緊縮媚肛實在是銷魂至極,他只能皺眉繼續突
入,猛動幾十下,在玉若嫣臀中一泄如註。
他撒手撤出,向後坐遠了些,接過濕布擦試胯下,眼中一片迷茫與不甘。
比起妹妹,原來姐姐的心房,關得更加嚴密。
而他,也算是嘗到了並非你情我願的狀況下,將女子占有的滋味。
唐昕皺眉蹲下,端詳著他表情,柔聲道:“小星,別鉆牛角尖,咱們的目的
是幫玉若嫣解開心劫,這也是她求咱們辦的。她為此把自己灌醉,放松心神任憑
瑤瑤施展攝心術,不就是為了得一個結果麽?這就可以算是情願了呀。女子所求,
未必便非得是情情愛愛,我當初獻身於你,不也是精明算計的結果麽?”
“我們女兒家選男人,都不像你這麽計較。”她莞爾一笑,湊上去輕輕一吻,
“也不知姑姑到底怎麽教的你。”
“我看主子就是女人堆里長大,脂粉氣太重,應該找個男人多的地方歷練歷
練。主子,我看下一個任務,不行你就去少林寺吧。”
南宮星伸腳在霍瑤瑤乳上輕輕踢了一下,忍不住笑道:“你這小狐貍精,就
是覺得萬凰宮危險,不想跟我跑這一趟吧?”
“主子,你這犯了桃花的命,去到萬凰宮那種把男人當豬狗的地方,多危險
吶……”霍瑤瑤撇撇嘴,“我一個女的,在萬凰宮怎麽也不至於沒命啊,我怕什
麽。”
這時,玉若嫣顫巍巍扶著床板起身,轉頭坐倒,靠在背後墻上,微微喘息,
啞聲道:“瑤瑤……我……我的心劫……如何了?”
看她面色蒼白一頭冷汗,知道她心神受損頗重,霍瑤瑤小心翼翼挪到南宮星
另一側,遠遠道:“我試試哈,玉姐姐,蝴蝶?”
玉若嫣身子一震,左掌緊握成拳,但是,並未出手。
霍瑤瑤長出口氣,又道:“蝴蝶,蝴蝶,蝴蝶蝴蝶蝴蝶……”
玉若嫣神情漸漸緩和下來,擡手撫胸,輕聲道:“如此……甚好。瑤瑤,勞
駕幫我遞條巾子,涼水過一下,我……有些痛,需得擦擦。”
南宮星目光一黯,惆悵道:“若嫣,我……嗯……對不住了。”
“不礙事。”她一擺手,接過布巾,在紅腫股間緩緩擦試,雖然醉意尚存,
但目光已經清明八分,“能解決文曲留下的後患,付出什麽代價,我也無妨。希
望少樓主莫要多想,我已認清自身,怕是不能與男子順利親密相處,若是……你
有將我看做姬妾的念頭,還是盡早打消為妙。你幫了我,我感激你。今後如意樓
幫我,我也會為如意樓效犬馬之勞。如此……就好。”
霍瑤瑤眼珠一骨碌,笑道:“可是玉姐姐你這麽美,哪個男人不喜歡呢。要
是我家主子還想跟你親熱,該怎麽辦吶?再者說,你這男人一碰就起殺心的事兒,
還不知道解決了沒有呢。”
玉若嫣一楞,略一沈吟,道:“那個……應該不礙事。我手刃了未婚夫,為
解心劫,也什麽禮儀廉恥都拋到了腦後。此生無意再行婚嫁,自然也不會被男人
碰到,即便留著,也沒什麽關系。”
霍瑤瑤做出個果然難辦的表情,手腳並用爬過去往玉若嫣身邊一坐,挺著奶
子就貼了上去,往她胸前一抓,撚住乳頭笑道:“可我也好喜歡你呢,玉姐姐,
我看……你也挺喜歡我們的吧?”
玉若嫣面上一紅,但定了定神,還是道:“珍饈美食,我喜歡得很,但是,
吃固然好,不吃……也無傷大雅。”
“可你這珍饈美食,我和主子都想吃誒。”霍瑤瑤毫不在意地直接挑明,一
張口咬住玉若嫣的耳朵,舌尖在耳洞里飛快舔了幾下,嬌滴滴道,“你喜歡我,
討厭他,可你正好又感激我們,那……就算看在感激的份上,將來咱們還能一起
快活快活麽?”
玉若嫣神情窘迫,顯出幾分尷尬,若不是霍瑤瑤開解心劫居功至偉,恐怕她
都要斥責一句好不知羞。
“是不是覺得我好不要臉?”霍瑤瑤倒是滿不在乎,笑嘻嘻一挺身,在她乳
上捏捏摸摸,“臉這東西呀,我總是換來換去,早就看透了,不過是個在外面需
要撐起來給人看的一張臭皮。也就穿戴整齊,衣冠楚楚的時候最有用。當下大家
赤條條光溜溜,這還有什麽好裝樣子啊?”
她湊到玉若嫣眼前,笑道:“人生在世,也就幾十個春秋冬夏,又高興又快
活的法子,為什麽不用?你不用開口,我知道,你想說我又不喜歡女人……這就
是做買賣唄,你喜歡女人,我是女人,我喜歡男人,我主子是男人,我主子喜歡
美人,你就是個大美人,那你看看,咱們湊一起,不是剛好各取所需?”
玉若嫣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竟不知說什麽才好。
“哎呀哎呀,你心里覺得別扭,覺得不正常,在外面裝好樣子就是嘛。見到
主子冷著臉,沒事兒吵個架,到時候都覺得你跟主子合不來,就是為了報恩才屈
就,跟崔姐姐一樣是個純粹的部下……至於咱們私底下怎麽幽會,怎麽開心快活,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別人誰會知道啊。”
玉若嫣深吸口氣,終於還是偏開頭,輕聲道:“他……是素錦的男人。”
“娥皇女英,飛燕合德,這不都是姐妹倆嘛。”霍瑤瑤麻利一指,“算起來,
唐青、唐昕、唐醉晚,我家主子一口氣就吃了三塊糖呢。”
她不願多提雍素錦惹出傷心事,眼珠一轉,道:“再說又沒讓你嫁,俗話說
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偷得著不如偷不著。我吧,
就算那個婢,你呢……本來是偷不著,現在算偷得著的,咱倆管他娶誰呢,不耽
誤咱們一起的時候開心就好嘛。對不對,玉姐姐?”
玉若嫣不知不覺被她舌燦蓮花說的發懵,身上又一絲不掛,羞恥心的確提不
起來,隱隱竟真覺得她這建議算是個好主意。
以她容姿名聲,除非是到了天女門或萬凰宮這樣特殊的地方,否則即便是到
百花閣委身,按那邊廣結善“緣”的做法,也免不了要與男人有所牽扯。何處容
身,也逃不脫慕色而來的糾纏。
天下烏鴉一般黑的情形下,相較而言,南宮星自然就顯出了幾分可愛。
更何況,不論怎麽講,這也是她第一個,應該也是最後一個男人。
霍瑤瑤見她動心,微微一笑,湊在耳邊低聲道:“玉姐姐,我知道你喜歡好
看的妹子,喜歡得不得了。我家主子也喜歡啊,你跟了他,明里有如意樓當靠山,
報仇辦事,輕松得很,暗里啊……”
她指了指唐醉晚,“要是沒有主子需要,我這樣的小賊就不說了,人家唐門
出來的好姑娘,還能陪你玩這假鳳虛凰的花花兒?各取所需嘛,你又不吃虧。”
南宮星聽不清她在嘀嘀咕咕什麽,總覺得不是什麽好話,皺眉沈聲道:“瑤
瑤,不要花言巧語,讓若嫣自己決定將來。”
“我可不是花言巧語。”霍瑤瑤往玉若嫣懷里一躺,蹺起腿晃著腳丫道,
“我這叫分析利弊,女人不會這個可不行。”
唐醉晚在旁翻了個身,咕噥道:“還不好麽……我困了,好困啊……”
玉若嫣微微側目,望著唐醉晚粉白腴嫩的赤裸嬌軀,模模糊糊想起不久前與
這些姑娘肢體糾纏汗水交織的奇妙滋味,一股燥熱,莫名在下腹擴散開來,腿心
一緊,布巾子上又擦出一大片黏乎乎的東西。
所謂欲速則不達,南宮星見玉若嫣神情掙紮,便柔聲道:“時候不早,都休
息吧。不管有什麽打算,來日方長,咱們慢慢商議。”
掙紮,總比堅決拒絕要好,他心中暗忖,反正有八尾狐貍這個小妖精不停攛
掇,若真按她的設想,成了那麽一種表里不一的關系,對他來說,倒也是個選擇。
至於每次見面帶上幾個紅顏知己幫忙助陣這個……反正霍瑤瑤是跑不掉的。
“萬凰宮的任務很危險麽?”
沒想到,沈默片刻後,玉若嫣忽然開口問了這麽一句。
南宮星一怔,沈吟道:“從萬凰宮往回救人……八成是個苦差事。那邊和我
師父他們還有約定,上一輩的幫手,我是帶不去了。我想著回去後,先設法聯系
薛師姐,有她助陣,我底氣也足些。只要不招惹黃鳳引,應該能順利折返。”
玉若嫣挺直後背,眼中酒意蕩然無存,頗為堅定道:“萬凰宮門下均是女子,
外來者只允許年輕姑娘入內,在我這年紀,你能找到的幫手不多。我……跟你一
起去。”
南宮星還未開口,就見她眼中水光一閃,漾出幾分微妙欲望,語調也忽而變
得低柔婉轉,輕聲道:“大漠關外,認得咱們的人少,就……讓我先學一學,如
何按瑤瑤說的去做吧。”
霍瑤瑤喜笑顏開,一個翻身坐起,略過瞠目結舌的唐昕不管,對著南宮星一
招手道:“來來來,趁熱打鐵,趕緊試試,玉姐姐這會兒男人碰的心劫還剩幾分,
我看吶,不行今晚就徹底給它解決咯!”
唐醉晚打著呵欠坐起來,揉著眼道:“你們還睡不睡了?”
一聲嬌呼,她被南宮星伸手拉了過去。
而等她真正倦極而眠,已是將近兩個時辰之後了……
【未完待續】
作者:
L6165sl
時間:
2019-10-26 19:07
標題:
竊玉 尾聲(完) 作者: snow_xefd
.
竊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10-26
完結了,長出口氣,提前放出。
更多的話就在後記見吧。
本文首發於阿米巴星球、第一會所、禁忌書屋、東勝洲關系企業及天香華文。
轉載請盡量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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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完)
唐家堡外約十余里,有處竹林環繞、不太顯眼的小莊子,地契屬於一個布商,
應是他閑暇小住的別院。
尋常那院子十分冷清,這些時日,卻熱鬧了許多,連門口,也有了家丁把守。
經過的路人只當此地的老爺住了過來,並未多想。
可心思縝密的江湖人,卻不會漏過這個異狀。
只無奈,進去試圖查探的人,個個有去無回。
僅有些遠遠從高處觀望,並不接近的,回報了星點消息,說莊中有不少高手,
保護著一個女人。
這話要讓南宮星聽到,多半要笑掉大牙。
因為他們說反了。
此地真要出事,只怕莊子里那些人,要靠這個女人保護才對。
南宮星已在這個女人面前站了一個時辰。
從昨夜被引來這邊住下,沐浴休息,他就在心中打好了腹稿。
但架不住她詢問得很細,一來一往,一個多時辰,才將此行種種說了個明白。
天已大亮,她側坐在窗邊,斜倚竹床。
光灑下,映亮了她蒼白但美麗的臉。
那張臉清麗,但略顯憔悴,形容甚美,可左眼下卻有一道淡紅色的、宛如淚
痕的傷疤。
她細細思忖片刻,輕聲道:“直到此刻,你也無法保證,先前的那個紫萍,
便是文曲,對麼?”
南宮星嘆了口氣,點頭道:“對,弟子無能,一直沒能拿到證據。丁一棋高
一著,最後……應該是金蟬脫殼了。”
“七星門……”她輕聲自語,皓腕一轉,纖長五指微微一握,桌角那支毛筆
便緩緩飛起,落在她掌中。
她壓平桌上一張紅邊長箋,蘸赤墨,將七星門三字寫下,“我已命人去找七
星門的巢穴,若有消息,再做進一步打算。你先不要管了,這幫殺手心機深沈,
又有天道協助,你如今應付不來。”
“是。但憑師父安排。”
她頗為疲倦地放下毛筆,道:“那個輕羅……當真能看出天狼山的路數?”
南宮星慎重無比地點了點頭,道:“千真萬確,而且……看功力,只怕已經
和師父不相上下。”
她手掌一頓,默然片刻,拿出一張銀邊長箋,揮筆寫了些字,喃喃道:“莫
非……他還沒死?”
“師父說的是何人?”
她望向窗外,神情頗為懷念,但並未回答,只是道:“是不是他,都與你們
這些小輩無關了。玉若嫣既然已經將證物送去給了輕羅,她與你們之間,暫時應
該不會有什麼沖突。若再遇到,不要與她交手,退避三舍便是。小星,你年紀尚
輕,功力不深,這貪功冒進的習慣,著實要不得。你明明知道,只要拖延些時日,
就能等到幫手,這其中得失,應該算計明白。”
“弟子知錯。”南宮星乖乖躬身,恭敬道,“弟子……確實心急了。”
看那女子面色稍有緩和,他謹慎道:“如今雨過天晴,師父是不是可以……”
她頷首道:“不必你說,我本就是為了西三堂的怪異而來,唐門這十來年一
次的內鬥,我並不願插手。內三堂圍山的高手,我已下令撤了。你沈七姑殺性太
重,我擔心她收不住手,找個由頭請她去往別處,冷四想念你師兄,北上探望他
去了。這會兒還非要讓唐門死上幾十個才肯罷休的,就是你爹而已。”
南宮星苦笑道:“我爹是為了逼我娘跟他回家,師父可莫要當真才好。其實
弟子也是因為娘親忽然下落不明,慌了神,不然……也不至於連何姑姑的清閑也
一並擾了。實在罪過。”
她搖搖頭,道:“若曦這次出手,不是壞事。你薛師姐天賦奇才,出師之後,
大有青出於藍的勢頭。若曦……都有點受打擊,這次清剿那些聞風而來的惡賊,
就算是讓她磨磨刀吧。”
南宮星察言觀色,擔憂道:“師父莫非……打算召集大家了麼?”
“與天道糾糾纏纏幾十年,天狼山和他們,看來終究只能有一方存在於世上。”
她垂目望著桌上字句,“這不單單是如意樓惹下的恩怨,大家休息了十幾年,那
便……都出來活動活動吧。”
南宮星感到一絲肅殺,心頭凝重,片刻不語。
一縷微風吹入,那女子發絲稍動,輕聲道:“西三堂的事,你也不要管了。
我與嶽玲已約好時間,見面詳談。你回家,和你的妻妾好好休息一陣,等過了年,
就動身去萬凰宮吧。還記得我說的話麼?”
南宮星沈聲道:“弟子記得,不論什麼情況,絕不和黃鳳引交手。”
那女子頷首道:“這是我準許你去萬凰宮的唯一要求,你切莫忘記。”
南宮星神情一動,道:“那……若是黃宮主對我出手呢?”
“你只管束手就擒,告訴她,你是風絕塵的關門弟子,請她看在故人情分,
放你回中原。”風絕塵單手支腮,看向窗外蒼穹,目光茫遠,似乎又在懷念舊事,
輕聲道,“江湖風雲,變幻難測,小星,你也該多下下苦功了。我們這一輩人,
終究是會老的。”
南宮星肅容道:“是,師父,弟子……一定勤學苦練。”
風絕塵擺了擺手,道:“行了,早些回家吧。莫讓她們等你太久。師父這邊,
已經不必你陪了。”
等南宮星退下,風絕塵沈吟片刻,喚道:“來人。”
一道灰蒙蒙的影子在院中出現,“在。”
“去請駱總管。”
片刻,一襲白衣,形貌依舊俊朗的癡情劍駱嚴便快步走進門內,望著風絕塵
的雙眼,毫不掩飾那熾熱的思戀,柔聲道:“樓主,有何事吩咐?”
“不打擾你和小星敘舊太久。”風絕塵將先前寫下的長箋遞給他,叮囑道,
“傳令給外三堂,我要盡快知道這半年里,嶽玲都做了什麼事,見過什麼人。尤
其是,峨嵋派被薛憐屠殺那些天。要秘密進行,找不到合適人選,就去叫小杜幫
個忙。聶陽那孩子練功刻苦,應該不必他一直盯著了。”
駱嚴拱手道:“是,樓主還有其他吩咐麼?”
風絕塵揉了揉額角,在如何對待他上,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今天,叫上小星,咱們三個一起吃頓便飯吧。”
駱嚴一笑,躬身道:“好。屬下告退,這就去請人調查嶽玲,請樓主放心。”
此時此刻,嶽玲偏偏沒有在西三堂的總舵。
她乘著一條小舟,正在一條小河中逆流而上。
船夫的竹篙舉重若輕,一點一推,小舟便破浪竄出丈余,不論水流急緩,皆
視若坦途。
嶽玲盤膝坐定,面無表情望著前方,冷冷問道:“李護法,還未到麼?”
旁邊一個青衣男子微笑道:“尊主莫急,天尊此行甚是機密,大家多費些功
夫,不可露了行跡。否則,此番辛苦籌謀,便要付諸東流了。”
“地尊還未回來?”
“昨日已回來了。”
嶽玲眉梢微動,不再說話。
她的模樣其實頗為俊俏,雖說年紀已長,眉目間依舊有當年的風韻。只是,
她五官本就有幾分硬朗,此刻一板起臉,就透著一股不可觸摸的威勢。
李護法似乎看穿了她在想什麼,微笑道:“地尊與天尊,從來都是形影相隨,
此次為了大局,才不得不暫時分開而已。”
嶽玲唇角繃緊,抿成一線,片刻之後,沈聲道:“崇兒和秀怡,近來過得好
麼?”
李護法微笑道:“尊主盡管放心,有多位高手照料,保管沒人能傷到他們半
根汗毛。他們小兩口,大可以一直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好日子。”
嶽玲閉上雙目,直到小舟停下之前,都未再開口說一個字。
小舟停在一處湖光山色的美景莊園後門之外,小小的碼頭兩側,數十個錦衣
少年負刀而立,一雙雙鷹隼般的眸子,瞬間鎖住下來的嶽玲。
嶽玲不言不語,默默從這幫眸子瑩潤有光的少年高手中穿行過去。
進到院內,兩個如花似玉的美貌少女帶著面具一樣的假笑迎過來,其中一個
道:“嶽尊主,這邊請,天尊等您許久了。”
這話中,竟有幾分責怪之意。
嶽玲略一頷首,仍不說話,跟著那女子走入一條狹長回廊。
第一個轉折處,另有兩個少女恭候在此,擡手張開一件絲緞罩袍,盈盈一笑。
嶽玲抹開腰帶,解開扣子,轉眼卸去一身衣物,亮出緊湊結實的赤裸肉體,
連雙腳鞋襪也不曾留下。
摘掉發釵木簪,她一絲不掛披上那件罩袍,松松一挽系帶,緩緩走向盡頭。
推門進去,寬闊廳堂溫暖如春,一扇屏風橫在軟榻前,屏風上半繪著一條雲
中金龍,下半山巔站著一只白額猛虎,正在仰天長嘯。
嶽玲站定,緩緩道:“稟天尊,風絕塵已如計劃抵達西南。地尊是否打算出
手?”
屏風後傳出頗為溫潤的男子聲音,道:“這就不必你掛懷了。我傳你來,是
有其他的事。”
嶽玲單膝跪下,低頭道:“恭請天尊吩咐。”
“這次西南的計劃,小處雖受了溝渠鼠輩的影響,造成了些損失,但大體上
非常成功,作為主持者,你應當有獎。”
嶽玲神情略顯惶恐,頭放得更低,“屬下不敢。”
“獎懲分明,是上憲本分。大興錢莊那邊,我已叮囑過,你在朗琿錢莊拿不
足的缺口,寫好條子申明事宜,即可取用。不需再向上稟報。”
嶽玲面無表情道:“是,謝天尊擡愛。”
她擡起眼眸,視線穿過額前垂落的發絲,看向屏風後。
那邊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個橫臥榻上的男子,正舒展四肢,被一個坐在後
面的婦人輕柔梳發。
她咬了咬牙,重又低下了頭。
“那些你自作主張的事,也應當有罰。只是當下用人之際,你功大於過,我
暫且為你記下,若有再犯,一並嚴懲。”
“是,屬下謹記。”
“此外,穆紫裳最近的手,伸得有些長了。此人是個隱患,她心機百變,你
挑選幾個得力的掌旗,去問問她還能不能用。能用,就留觀後效,不能用,就斬
草除根。”
嶽玲略一思忖,道:“暮劍閣已經掌握實權的穆紫袖呢?”
“那邊……不是你們說清風煙雨樓的謝家出聲保人麼?天下第一樓的面子,
就給他幾分吧。白家已經被榨幹,沒什麼價值了。”
嶽玲目光閃動,顯然並不認同,但她知道,與屏風後的人,用江湖立場交流,
沒有意義。
對方的思路,本就和他們不在一個層面。
她只能繼續低頭,沈聲道:“是。”
“那,有事稟告,若無事,就早些回去吧。風絕塵只要不是個傻子,總該找
人查你了。你在她身邊安排的事情,須得盡早。咱們此次的謀劃,風絕塵是最大
的變數,不將她除掉,地尊心中始終不安。你既然扛了這個責任,我就拭目以待
了。”
“定不負天尊重托。屬下告辭。”
嶽玲起身,回頭,大步離開,在更衣處換回自身衣物,將發髻胡亂一挽,匆
匆出門,踏上小舟,仿佛在躲避什麼瘟疫一樣,匆匆離去。
那些錦衣少年目送她離開,便又恢複了目不斜視的筆挺站姿。
兩個時辰後,另一批少年出來,與他們交換位子。
等到再交換一批少年的時候,日頭便已漸漸西沈。
這時,莊園側面的山坡上,忽然有一個女子踏枝踩葉,如身負飛仙之術般禦
風而下,足不點地騰身一躍,便躍入高墻之內。
嗆啷啷——伴著數聲兵器出鞘之聲,十余個矯健身影出現在庭院各處角落,
但看清來人後,紛紛單膝下跪,高聲道:“恭迎地尊!”
那女子頭也不回,目不斜視,連風聲也聽聞不到半點,就鬼魅一樣閃進了幽
暗長廊之中。
她沿嶽玲走過的路匆匆而行,拐角處兩個丫鬟一齊跪下,齊聲道:“恭迎地
尊!”
她推門而入,擡袖一拂,丈余外的屏風如被手拽,平平滑開兩尺,跟著柳眉
半豎,怒道:“還不滾!”
原本端坐在軟榻後的美艷婦人立刻臉色蒼白,手腳並用爬下來,跌跌撞撞跑
了出去。
余下那溫文爾雅的公子袒露著結實胸膛,懶洋洋笑道:“何必發火,不過是
讓她冒充一下你罷了。”
她快步過來,反手一揮,房門當的一聲關上,跟著身子一側,坐在榻前地上,
眼中滿是殺氣,怒道:“嶽玲必定是故意的!她一受你傳召,就算著我回來的日
子,故意跑死了四匹馬,想趕在我前面!要我說,這人居心不良,還是殺了吧。”
“輕羅,她有野心,不是壞事。”他撫摸著輕羅風塵僕僕的面頰,“若手下
都是些泥雕木塑的蠢貨,咱們才要頭疼。”
她依舊頗為氣憤,道:“我就見不得這種對你不忠的。”
“她已很忠心。等她真不忠的時候,再殺也不遲。”
輕羅哼了一聲,起來先去到屋外,身子一扭,雙手拂面,用內功震去通體塵
土,接過兩個丫鬟送來的嶄新衣裙,匆匆換上,這才神色少平,回到軟塌前,將
他頭抱在自己懷中,枕上大腿,道:“州同,嶽玲你不準我殺也就罷了。南宮星
這次機會這麼好,為何也不讓我動手?”
武瑾瞇起眼睛,淡淡道:“你若殺了他,玉若嫣還會托人大老遠將咱們要的
東西送來麼?我布局良久,為的就是一舉三得,如今,銀子到了咱們手上,罪名
到了三哥頭上,如意樓包庇玉若嫣人盡皆知,稍微推波助瀾,鎮南王府就會要他
們好看。為了這些好事,暫且饒過那小子一命,有何不可。再說,若殺了他,唐
遠秋豈不是白死了。”
輕羅蹙眉道:“那托孤的女人靠得住麼?南宮星可是個桃花眼風流種,真讓
她死心塌地了,該怎麼辦?”
“輕羅,我若是四處拈花惹草,小妾侍婢一個接一個往被窩里塞,你還會繼
續對我死心塌地麼?”
輕羅毫不猶豫道:“會,我把那些女人殺了就是。”
“那麼,那些女人會如你這樣死心塌地麼?”
輕羅一怔,旋即恍然大悟,微笑道:“有理,有理。”
“南宮星畢竟還年輕,不知道他爹那樣該無情的時候無情,該多情的時候多
情,才是平安無事的風流種。碰到誰都憐香惜玉,那即便咱們不做手腳,將來也
有的是漏洞可鉆。”武瑾微微一笑,道,“真情一濫,就不值錢了。”
聽到值錢二字,輕羅忍不住問道:“丁一那邊的銀子,咱們付清了麼?”
武瑾點了點頭,“雖然貴些,但很值得。七星門這次將如意樓開罪得十分徹
底,今後再請他們,就能便宜得多。”
他拍了拍輕羅後背,道:“這趟該辦的事,都辦妥了吧?”
輕羅得意一笑,道:“裝瘋賣傻而已,不是什麼難事。老王爺稍微難騙些,
但王妃那邊幫忙,總算瞞過去了。”
“去看你爹了沒有?”
她點點頭,道:“他還是那副樣子,我想,天數將至,怕是難見好了。他這
幫老朋友,也不知還有沒有緣分再見最後一面。”
武瑾閉目沈吟片刻,道:“輕羅,此後咱們時間多了,就把他老人家接來吧。
武林勢力錯綜複雜,有他指路,咱們不會犯大錯。”
輕羅抿唇一笑,喜上眉梢,“好,等明日我就去辦。”
“有他的眼界,想必咱們不至於再犯這次低估唐門的錯誤了。”
輕羅神情一黯,道:“百年豪門,想必是有些門道。我還說咱們安排得應該
天衣無縫,哪知道……咱們這才走了多久,三條線,就被砍得精光。動手的還是
那個傅靈舟,也不知道背後到底是誰在搗鬼。”
武瑾沈吟道:“魔刀這武功,我倒是很有興趣。聽聞江湖上有三個年輕傳人,
二男一女,輕羅,你說……咱們能不能設法籠絡一個?”
輕羅頗為自得一笑,邀功般道:“我就知道你動了心思,特地問了問我爹。
傅靈舟被唐門搶了先,想下手得等以後的機會。那個女的馬翠鈴還沒出山,有長
輩庇佑,我爹建議咱們不要急著對她下手。剩下那個白繼羽,倒是個好材料。我
已安排一個巡查帶了三個掌旗去辦,一定會將他籠住。”
“好。那便好極。”武瑾深吸緩吐,長長出一口氣,輕聲道,“好生休息一
陣吧。咱們的清閑日子,恐怕也不會太久。等一切就緒,便是引蛇出洞,引狼出
山的時候了。”
“出山就出山。”輕羅眼中寒光一閃,不屑道,“那些個狼,我可不怕。”
“可我怕他們傷到你。”武瑾柔聲道,手掌撫過輕羅後頸,捏住她如雲烏發。
“這世上除了你,誰也傷不到我。”輕羅順著他的力道彎腰低頭,與他吻在
一處,唇齒相貼,呢喃道,“你是天,我是地,他們不過是些凡夫俗子,根本不
配與咱們相提並論。”
“說的是。”武瑾微微一笑,手掌一拂,也不見他指尖屈伸,無形真力,就
已將輕羅衣襟扯開。
她換衣裙時就已除掉了內襯,那一片欺霜勝雪、潤如水玉的肌膚,便赤裸裸
袒露出來。
武瑾略一擡手,輕輕握住那雙豐美乳丘,左右一撚紅珠般的奶頭,柔聲道:
“所以你大可不必那麼著急。就算嶽玲真有異心打算趁機硬闖屏風之後,你覺得
她還能活著回去麼?”
輕羅眼波蕩漾,將他抱住,道:“我不舍得你動手,我出手沒有後患,殺人
的事,都讓我來就好。”
“那什麼需要我來?”他稍一挪身,平躺在榻上,看她嬌喘咻咻,迫不及待
除去他的褲子,調笑道,“便只殺你一個麼?”
輕羅嬌軀一扭,內力將衣裙震開飄落,唇角淺笑,眸中情意綿綿,款款坐下,
陰陽交泰,俯身在他耳邊道:“對,你……便將我殺得死去活來吧。”
逆轉乾坤,地在天上,這掌握了不知多少性命的二人,此刻也不過如尋常的
夫妻一般,交合纏綿,共赴巫山。
殺機四伏的安靜莊園外,夕陽的最後一線微光,也終於被起伏山巒吞沒。
夜幕,才不過剛剛降臨。
水面上漸漸黑了,豪華的畫舫中,卻仍燈火通明。
定南公靠坐在太師椅上,健壯的身軀隨著水波蕩漾微微搖晃。
絲竹之聲不絕於耳,他曾經浸淫其中,度過了一段荒唐歲月,如今,卻只覺
得聒噪。
閉目沈思片刻,他還是定不下心,終於開口道:“行了,賞些銀子,都走吧。”
樂聲停了,一眾鶯鶯燕燕,跪地道謝領賞,魚貫而出,乘小舟回她們的花船
去了。
“公爺,頭痛又犯了麼?”老管家在旁擔心問道。
他搖搖頭,“蟬舞呢?”
“小姐還在照顧那位姑娘。說,人畢竟是她撿回來的,她要負責到底。”
“胡鬧。”定南公眉心皺起,“那一看就是個江湖女子,保不準是械鬥後被
人扔進江里的。我定南公府遠離紛爭多年,靠的是什麼?啊?靠的是盡量不惹麻
煩。你你你你去把蟬舞給我叫來,這孩子……越來越不像話了。”
老管家無奈道:“公爺,小姐今天就沒上船,她嫌江上潮氣大,影響那姑娘
養傷,準備單獨走陸路回府。”
定南公一拍扶手瞪圓了眼,“我、我就算對外只說她是養女,那也是公爺的
養女啊。她一個女兒家,這成何體統?這麼喜歡和來路不明的人打交道,江湖上
有好人麼?啊?不行,靠岸,我去找她。這沒娘管的孩子,就是不讓人省心!”
老管家低頭道:“小姐沒在驛站住下,備好車馬……應該就上路了。”
“什麼?她大哥呢?死了麼?”
老管家一臉無奈,道:“公子他……也贊成把那姑娘帶回去。公爺,其實您
該去看看,那姑娘摔斷了好多骨頭,傷不了人。她光著腳,身上都是傷口,衣服
破破爛爛,模樣又俊,興許……真是哪家的好姑娘遭了歹人搶劫呢。”
定南公手指敲著扶手,一時無話。
思忖片刻,他問道:“這都幾天了?那姑娘醒過麼?知不知道姓氏名誰?也
好查查是哪家的閨女。”
“中間醒過片刻,但腦子受了傷,許多事情都說不清楚,名字,好像是叫蘇
槿。小姐一聽格外高興,說是跟咱們家有緣,都姓蘇,樂得直蹦。”
定南公長嘆一聲,“傷了腦子麼……那倒也好。我其他的私生女都不爭氣,
蟬舞……好像是挺寂寞的。算了,她既然一見如故,就留下給她做個伴吧,府里
也不缺她一口飯菜。不過你派人註意著點,一定給我盯仔細了好好觀察,可別是
京里又想法子塞進來的眼線。煩得要命。”
老管家點頭應道:“是,我明日就去安排。”
“唉……孩子都大了。”定南公靠在椅子上,“不管了,不管了,隨便他們
吧。”
畫舫安靜下來,寬闊的船身隨著江水,順流而下。
水面上的光,也隨它而去。
雲吞月色,轉眼,蒼穹之下,就只剩漆黑一片……
(全文完)
後記
不少人曾經問過我,為什麼要把舊版如意樓推翻重寫。
相信從暮靄凝香看到竊玉的讀者朋友,應該已經能多少明白一些原因。
當時那個攤子,是不足以把我設想過大的江湖徹底裝進去的。
如今這兩部合計一百五十多萬字的篇幅,完成的才不過是江南那場武林浩劫
的鋪墊……中的一部分。
所以原來的那個架子必須得拆,否則,就只有崩盤一個可以預見的結局。不
得不說,當年還是楞,傻乎乎拿著自己亂七八糟的構思就硬著頭皮上了……
總之,竊玉在經歷了一些我個人方面的波折後,順利走向了結局。
其實“竊玉”這個行為經歷過數次設定上的修改,期間甚至有一個版本玉若
嫣是被南宮星施展擒鳳手強行破處的,還刺激到了她的心理陰影,導致此後一直
對他有心結。
幾經深思,才改成現在的模樣。
因為是系列故事,很多角色並不需要急著在登場的時候就發光發熱一路走高,
大量戲份可能會在其他故事里展現,所以這部看起來應該到處都是玉若嫣的故事,
最終更像女主角的卻是霍瑤瑤。
我得說,霍瑤瑤這個姑娘真的非常重要。她武功雖然不高,但卻是南宮星身
邊第一個奇門邪道的好手,在萬凰宮將是下一站的情況下,霍瑤瑤必須在這一部
完成人物塑造和關系建立兩個大任務。
因為萬凰宮的時候她是個關鍵人物。
別的不說,南宮星化身南宮大小姐還得靠她對吧……
南宮星回家風流一段之後,新的旅程開始,不少熟悉的面孔就會和白若蘭一
樣退居後院,等待未來“那個故事”時候再次登場。
反正要去的是萬凰宮,那可是不缺妹子的地方。
不過,考慮到時間線已經快被拉開太多,下一本就暫時讓南宮大唧唧去後臺
休息吧。待機良久的葉飄零同學,要在江北登場亮相了。
然而,他的故事名字還在待定中。
正式開始之前,固定的周六更新時間,將會暫時用一代大俠來頂替,原本的
偷香賊沖刺時間的兩更依然保留,算是開了紅色有角三倍速吧。
說到偷香賊,我就不得不感謝一下給我提供了機會的羅大,和不斷真金白銀
支持偷香賊,直接給我輸血的諸位讀者朋友。
鎖情咒完結後一段時間,我的個人生活隨著環境的變化而受到了巨大影響,
說朝不保夕,斷崖下跌也不為過。
如果沒有都市偷香賊這本書在阿米巴星球的發售,那麼也許更新還是會有的,
但我的主要精力,肯定就挪去為了生計奔波了。
要不是武俠小說在網文圈已經死得差不多,我又是個別扭的文青癌晚期,說
不定如意樓系列就要改頭換面自割小雞雞。
托大家的福,我還能繼續寫自己最喜歡的東西,做一些可以算是任性的事。
非常感謝。
任性的好處是能寫出自己喜歡的東西,熱情一直都在,壞處就是……容易弄
出點遺憾。
比如竊玉這一本中,我非常任性的一個嘗試。
我一直在想,武俠小說中,到底有沒有可能塑造一個機關算盡,邪術精通,
但是不會武功的反派大BOSS。
如影里的龍十九,算是我第一次試水。
竊玉中的文曲,就是我這個設想的核心人物。
然而……不小心出現了結構性暴走,導致故事節奏百米跑一樣狂飆,其中歸
根結底的原因,就是反派核心人物竟然手無縛雞之力,被發現就會死。
湊巧,我覺得暮靄那樣的篇幅作為系列中的一個故事有點長,就嘗試了把主
線壓縮在一個場景里——這是另一個任性的設計,把轉場這個拖節奏的神器也自
我封印掉了。
於是就有了剎不住車的豬突猛進。
幸好,需要寫的都寫出來了,需要放下的伏筆也都放下去了。回頭看看,如
果讓我以現在的狀態重來一遍,多半也就是能把故事拉長到八十章左右,其中的
神展開再多一些,順便,給文曲加上武功這樣而已。
我之前猶豫過,這本最後結束的時候要不要讓武瑾曝光。
後來選擇了現在的操作方式,是因為我覺得跨故事的伏筆,還是不宜太多太
大。讓大家帶著一堆問號看到全文完三個字,觀感不會太好。
那麼,就讓大家先知道一些,南宮星要到很久很久很久之後才能知道的秘密
好了。
最後,關於雍素錦說兩句。
估計不少朋友,尤其是已經相信雍素錦就是蘇蟬舞的那些,正在醞釀不爽的
情緒尋找刀片板磚之類的兇器。
但其實理智思考一下就能明白,雍素錦怎麼可能變成蘇蟬舞呢?雖然如影中
蘇蟬舞的戲份並不多,但氣質性格和雍素錦南轅北轍啊。如果有些巨大變故,讓
雍素錦連腦子都被洗了……雍素錦這個人物還有什麼存在意義?
所以雍素錦還是雍素錦,即使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名字都會改叫蘇槿,但骨子
里依然還是雍素錦。
他日重逢時,我保證大家還是能第一時間認出她來,即使,已經不再是那雙
血做丹蔻的超級美腳。
前陣子在書客看了一本書,叫《ROOT超級用戶權限》,名字很艱澀,開
頭更艱澀,屬於很容易看了前幾章之後兩眼懵逼不明覺厲的類型。
但不去嘗試自己解密,單純看故事看到後面的話,我個人認為非常好看。
上次更新還在九月中,我很擔心會不會是成績不佳作者放棄掉了,所以,在
這里幫他打個廣告,希望能奶一口續點命,要求也不高,好歹讓我知道到底誰是
主辦者……
嗯……不知不覺廢話了很多,有種母雞下了蛋繞著院子咯咯噠的感覺。
那麼,就到這里吧。
阿米巴星球的《都市偷香賊》火熱連載中,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有興趣的看
看唄~ 廣告結束。
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江湖再見。
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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