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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蘇米亞戰歌》第六章「黑海強者」#8~9 [打印本頁]

作者: indainoyakou    時間: 2018-7-23 19:28     標題: 《蘇米亞戰歌》第六章「黑海強者」#8~9

       《蘇米亞戰歌》第六章「黑海強者」#8~9


  作者:indainoyakou
  2018/7/23發表於:春滿四合院


  第六章「黑海強者」#8


  南方軍後備部隊開進哈薩克斯坦首日,一架皇室專機降落於豪雨傾注的底比
里斯。經過一段無可避免的誤差──比方說操得太疲憊的肉體必須多休養個二十
分鐘才爬得起床──蘇米亞專機也在稍後抵達底比里斯的機場,再轉搭轎車前往
會晤地點。

  帝都來的訪客選擇在指定飯店而非官方機構會面,這可是前所未有的特例。
雖然可以視為比較沒那麼官架子的親和策略,實際上由於會給地方政府造成維安
麻煩,即使親切如弗拉德蓮娜皇親亦不曾這麼做。擁有凌駕這項約定成俗的慣例
、並且無視皇務院規勸的任性和餘裕,想來只會是新加入不久的皇室成員。

  踏入那被大雨澆灌成一片灰濛的飯店,普拉斯克維亞‧米洛諾娃率領的銀斗
蓬騎士團以挺拔之姿捎來首則訊息:第一皇女騎士團的成立。這則訊息同時也帶
出另一項更重要的情報:帝都名門的動向。

  飯店大廳負責維安的十二位銀斗蓬,全部都是足以背負家徽重量的三、四十
歲年輕當家,為帝都貴族中堅力量。如此排場多少帶有展示意味,然而能使人一
眼識別力量標誌、進而推導出中央勢力的短期變化,倒也不失風雅。

  「蘇米亞皇親殿下,歡迎您的到來。戈爾基宮的費奧多拉閣下已恭候多時。


  米洛諾娃恭敬地向蘇米亞行禮,那對炯炯有神的目光接著移往旁側的希莉亞


  「此處的護衛任務由我等負責,還請殿下的騎士團在此稍事休息。」

  在希莉亞做出反應前,不形於色的蘇米亞立刻說道:

  「妳這玩笑可是雙面刃啊。」

  拋出簡單的刁難、承受相應的回擊,對這結果大為滿足的米洛諾娃揚起和善
的笑意,面朝兩人中間優雅頷首。

  「請隨我來。」

  沿路每十五到二十步設有兩名荷槍實彈的政警軍員,十名政警軍員由一位銀
斗蓬騎士指揮,戒備之嚴謹,彷彿將戈爾基宮那令人透不過氣的氛圍一併複製過
來。

  以希莉亞為首,艾瑪、米夏、阿芙拉、柳博拉、琴雅等騎士亦不落於人後,
在舉手投足與氣勢上向中央軍抗衡一番、過過乾癮;到達目的地時,不甘示弱的
雙方皆懷著主觀意識濃厚的勝利感各自揚起嘴角。

  米洛諾娃親自為蘇米亞開門,艾瑪以下自動留守於門外,希莉亞伴隨蘇米亞
進入金橙色的房間。

  房門喀嚓一聲闔上,守在房內的碧髮騎士立刻上前來,以尚嫌稚氣的神態假
帶路之名行監視之實。走沒幾步路,另一位急急忙忙地從浴室出來、臉上還帶有
香皂氣味的紅髮騎士也加入監視行列。蘇米亞與希莉亞就在實力不太均衡的三角
護衛下來到訪客面前。

  「蘇米亞殿下,謝謝您願意配合我來到這裡,快請坐。希莉亞小姐也請坐。


  留有一頭對莫斯科來說太過濃郁的金髮、身穿蘭紫色的斜肩晚宴服,獲賜費
奧多拉之名的那位閣下──艾蘿‧瑟勒絲暫緩手邊的倒茶動作,說完這句話後,
繼續笑笑地對付桌上的茶杯群。

  有別於東歐重口味的清香隨著裊裊升起的白煙而至,艾蘿親自為兩位賓客送
上熱茶,並將另外六杯中的五杯放上托盤,由碧髮騎士瓦西莉亞送往門外。

  「因為戰爭的關係,一時無法弄到我最喜歡的茶葉。不過這種的也很不錯,
有著茶香以上的口感喔!」

  也就是說「別被第一印象影響了」是嗎──蘇米亞盯著艾蘿那因茶香而愉快
起來的神情,身體慢慢倚向沙發。首先試探一下吧。

  「費奧多拉閣下,您是專程請我來喝茶嗎?」

  「可以的話,請叫我艾蘿。那個稱呼是用來應付官方記錄的,我其實並不喜
歡。」

  「比起這邊的名字,您還是喜歡舊名啊。」

  「我只是偏執地在乎自己重視的對象。」

  蘇米亞聞言,轉頭看了下戰戰兢兢地坐於第二客座的希莉亞。

  換做希莉亞面臨相同問題,肯定也會給出同樣的答覆吧。考慮到現第一皇女
與眼前此人的特殊關係,蘇米亞也就可以接受這種偏離正軌的答案。

  「回答您的第一個問題……是的,此番乃是邀您品茶。不過,熱茶燙口,在
茶溫降至適合入喉以前,可稍做閒聊。」

  「直接切入正題吧。」

  艾蘿那禮儀性的笑容因著這句話稍微變形,一不小心就曝露出「鬆了口氣」
的情感。米洛諾娃見主子尚無自覺,以低沉的咳嗽聲加以暗示。艾蘿這才趕緊恢
復笑笑的撲克臉。整段過程不過五到六秒左右,蘇米亞卻從艾蘿變化自如的臉蛋
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反感。

  「那麼,就從這場戰爭說起……」

  艾蘿以溫吞的目光環視室內每張表情,最後停駐在蘇米亞的鼻尖,緩緩道來


  「首先,這是場『不會失控的戰爭』──這場戰爭絕對不會擴展到毀滅性的
程度。」

  「您是在稱讚我國的反核武系統?」

  「不,單純是字面上的意思。從結論說起或許會比較好懂……總之,現在不
論哪個國家,都處於『無法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狀態。」

  「又是因為雷克斯嗎……」

  艾蘿搖了搖頭。

  「彈頭、載具、衛星、人員都沒有問題,但是它們『就是無法造成傷害』。
目前已知的兩種情況,分別是『特定物質失去作用』以及『反應連鎖消滅』。換
句話說──」

  「給我等一下。這兩種異常狀況是如何得知的?」

  「理論上……」

  「茲事體大,別淨扯理論。」

  不知不覺間打起官腔的艾蘿感到很不好意思,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因為說錯話
極可能導致錯失品茶時機。畢竟她事先多次練習,為的就是將節奏控制在首個話
題告一段落時能讓雙方喝杯茶、舒緩一下,以便續談。如今面臨節奏失控的危機
,她只好採取較為冒險的方式,拋出未經修飾的尖銳核心。

  艾蘿拿起沙發上的小枕頭,啪啪地拍響兩聲,隨後朝隔著雨幕的落地窗一扔
,枕頭在觸及強化玻璃前便先落地。

  「枕頭為什麼掉到地上呢?因為萬有引力和慣性定律嗎?這些名詞不過是方
便人類認識所下的定義,脫去人為定義的本質才是它們的真面目。一種力量,一
種規則。未來或許會被人智公式化、安上定義以便後世研討的現象──這就是我
們面臨的『狀態』。」

  由於先前受過萊茵和祖母大人的情報轟炸,蘇米亞已經可以理解超出人智範
圍的現象是存在於世上的,儘管實際上需要更多時間來適應。但是艾蘿這番話仍
未觸及重點,她想知道的並非這類終將得知的情報,而是中央軍如何驗證這件消
息。

  「至於對此狀態的初步判定,依據來源為……在先前的雙戰線支援任務中,
由古斯塔娜戰隊負責的譚雅艦隊七號艦,以及卡娜莉亞戰隊負責的約瑟芬艦隊十
二號艦。接獲測試命令當下,譚雅七號艦滯空於大不里士北方,約瑟芬十二號艦
則是正在支援奧得河戰線。」

  「空艦……難不成……」

  「這兩艘空中驅逐艦,分別搭載了十六及十三種類的核子武器。」

  「不是使用地下核試場,而是直接投放嗎……!還是在瞞著友軍的情況下…
…!」

  「──是的。」

  相對於輕描淡寫地述說著的艾蘿,蘇米亞實在難以忍受中央軍任性妄為到如
斯地步,眼前這位知情人士自然也沒好臉色看。

  不過換個角度想想,如果連身為侵略者的俄軍都敢先行啟用核武,沒有一個
國家會坐視不管。也就是說,這場測試實際上是做給敵我雙方看的。

  為什麼……當初會沒察覺啊!

  「其實,這也是向大英逼降的一個手段。若這麼說對您有幫助的話。」

  「要是妳真這麼想,大可不必加後面那句話。」

  「啊!是我失禮了……」

  艾蘿停頓了會,讓蘇米亞與希莉亞皺眉思考一番,然後才豎起食指繼續說:

  「由於衝突規格限縮,相互保證毀滅機制瓦解,戰爭也會退回兩個世紀前的
大戰型態。換句話說,就是毫無保留的總體戰。而在此一前提下,夢魘科學就成
了戰爭國最有利的條件。從空中艦隊、動力裝甲到輕型武器,凡是不受限縮影響
的軍事產物,中央軍已經盡可能地完成配備。這麼做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在即將
開始的東亞戰爭中,一舉瓦解東方強國的抵抗。可以這麼說──我國『對世界的
第一擊』,正是歐亞大陸深陷戰火的瞬間。」


    §


  站在飯店大廳送別蘇米亞、親眼確認車輛駛離後,僵著一張臉的艾蘿在米洛
諾娃陪同下返回會談房間;甫一進門,就大大地鬆了口氣、快步來到床邊,投身
那躺著兩名裸女的大床舖。

  「嗚嗚……蘇米亞皇親和索菲亞皇親都好嚴肅,裝這個撲克臉累死我了啦…
…連茶也沒喝一口……不過總算是把事情談妥了……」

  無視於曼妙女體、選擇把臉埋在枕頭上的艾蘿邊說邊踢著腿,任性一會兒後
便癱軟下來。在她身旁蓄勢待發的裸女們──紅髮騎士茵加與碧髮騎士瓦西莉亞
都往她那兒挪近身體,一人伸出一隻手,像是對待貓咪般給予溫柔的撫摸。

  米洛諾娃盯著艾蘿那正給人輕撫的裸背,目光緩緩往下,來到緊貼亮紫色絲
綢裙翹起的美臀時,一瞬間的鼓動令她不由得欣喜。雖然那大概是自己一輩子也
別妄想得到的東西,但也正因為這股近在身邊的渴望,讓米洛諾娃感覺到人生在
世的價值。對她來說,壓迫著強奪豪取的本能、對命運深懷敬畏之心的服侍於此
人及主人身邊,沒有什麼要比這更真實、更能激發生命的慾火。

  「米洛諾娃卿……您是不是在盯著我的屁股?」

  「嗯?是哪隻小貓告的狀?」

  瓦西莉亞和茵加同時搖搖頭。臉仍埋在枕頭上的艾蘿踢了兩下腿,有氣無力
地說道:

  「這些孩子都沒說哦,她們很乖地在幫我舒壓。」

  「那麼,閣下是背後長眼囉?」

  「才不是呢……因為米洛諾娃卿總是一臉正經地,趁我不注意時盯著我的屁
股。戈爾基宮的監視器都錄下來了喔。」

  「這樣啊……」

  米洛諾娃盤起手臂,視線依然繞著艾蘿的翹臀打轉。她維持艾蘿口中的形象
坦承:

  「雖然主人的婚事已談妥,看到這屁股果然還是想狠狠地……」

  「停──!」

  「您害羞啦?」

  艾蘿沉默了下,然後抱住枕頭翻過身來,頂著一張暖烘烘的臉蛋看向米洛諾
娃。騎士們的手來到艾蘿的腹部及大腿上,繼續慢悠悠地撫摸著。至於沒屁股好
看的米洛諾娃,則是秉持言談中釋出的侵略性、盯向艾蘿堅挺的胸口。

  「米洛諾娃卿,您總是故意讓我覺得您想抱我……這是某種測試?皇務院的
嗎?」

  「您多慮了。我只是單純想上每個順眼的女人。」

  「但是啊,您說這句話的時候,卻露出能夠擄獲任何女人的表情。再加上,
最近我忙到沒能和主人好好睡一覺,充其量藉由這些愛撫聊以自慰……妳不覺得
時機太剛好了嗎?」

  米洛諾娃挺著胸膛,維持她迷人的笑容頷首道:

  「確實,極度的忙碌容易模糊人對巧合的判斷力,進而產生錯覺。在下只盼
您維持命懸一線的警覺心,以及洞察一切的敏銳度。」

  「米洛諾娃卿──」

  「或者,老實地翹高屁股讓在下……」

  「──您又不正經了!不說了!」

  艾蘿重新用枕頭遮住稍微有點感動的臉龐、敲了記響指,身旁兩位騎士立刻
挪近到與她身體相貼的距離,各自抱住她的左右手。當艾蘿的手指不帶一絲情感
地摸起兩人溫暖的性器時,她們也分別探進蘭紫色禮服下,撫摸起艾蘿的乳房和
私處。負責私處的茵加在手指就位後輕聲詢問:

  「您決定要排解了嗎?」

  「……嗯,快弄掉吧。」

  「是的。」

  雖非性愛中毒的色情狂,倒也具備一名合格淑女應有的情慾;若再加上夢魘
的滋潤以及連日積壓,會累積到稍微影響判斷力倒也在情理之中。

  相對於自慰的費時及空虛,由主人的騎士給予專業處理要充實多了,況且這
也有受到主人那說實話很不情願的允許──也就是說,瓦西莉亞和茵加正是兼顧
艾蘿的性慾而特別編制成班。

  最快只要三分二十秒,最晚則是五分五十八秒。而本次記錄為──

  「三分十八秒,恭喜您打破記錄。不過,回去後還是請御醫檢查一下……」

  「並沒有早洩問題!呼……再讓我躺一下吧……」

  「遵命。」

  米洛諾娃將此數據記入腦海,便放任泛著一身香汗的艾蘿短暫享受赤碧二色
的懷抱,逕自著手返回戈爾基宮的準備。


    §


  時間稍微往前──正當艾蘿剛結束與索菲亞的會談、由華沙趕往底比里斯時
,另一場位於戈爾基宮的皇親會談也告一段落。

  受召回宮的佩娜蕾雅僅僅停留一個鐘頭,前半小時愉快且優雅地應付皇務院
長普希金娜,剩餘時間則是盡情與個性有點封閉的姪女話家常。兩人之間的話題
展開於雙方年齡折衷點,也就是會讓十七歲少女心花怒放或者憤憤不平的小事情
。佩娜蕾雅的年紀仍然適合談論這些小事,她眼中的可愛姪女也有著急就章的小
大人風範,自然能夠暢談一番。充分給予姪女良好印象之後,佩娜蕾雅就帶著她
那短暫地為戈爾基宮捎來異國花香的塔林騎士團離開了。

  佩娜蕾雅前腳剛離開,緊接著又有另一位受命返回本國的皇親到來。

  在灰黑色蘿莉塔騎士們護衛下,猶如洋娃娃般穿著粉紅色系可愛洋裝的卡秋
莎來到了接見廳,水平射出的粉色目光在極其細微的誤差內捕捉到了有著親切身
高的會面對象。那位身高只比卡秋莎矮上一公分、體重輕上兩公斤、年紀卻反過
來大她一歲的姪女──第一皇女安娜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兩條裸露在米色連身
裙外的手臂稍微往前、十指交扣於柔軟的腹部上,以謹慎的頷首動作表示歡迎。

  「初次見面,葉卡捷琳娜皇姨……」

  「卡秋莎才沒這麼老啦!」

  「欸?可是按照輩分……」

  「妳叫安娜對吧!妳太墨守成龜囉!」

  難得小主人能在外人面前意氣風發,隨侍在旁的蕾娜感動都來不及了,對於
用字遣詞上的小失誤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可是安娜卻露出困惑的表情,不曉得該
不該糾正對方,以至於談話主導權又落入扮起大姊姊來的卡秋莎手中。

  「妳想哦!卡秋莎才十三歲哦!有人會這麼小就當阿姨嗎?」

  「就是妳啊。」

  「不是啦!意思是說,有人會這麼小就被叫阿姨嗎?」

  「還是妳……啊,我懂了!妳不喜歡我叫妳阿姨,對不對?」

  「沒錯!」

  卡秋莎神氣活現地盤起短短的手臂,陶醉在自認為有點曖昧、但還算成熟的
勝利感中。安娜則是因為弄懂了對方的任性而顯得愉快,也就順應這股氛圍邀請
卡秋莎就座。

  「那麼……葉卡捷琳娜喜歡哪種茶呢?」

  「欸?」

  「嗯?」

  沉浸在兩個可愛小不點的輕飄飄氛圍中、差點兒就回不來的蕾娜急忙向對面
的女僕長柳德米拉施加暗示,柳德米拉接著彎身向安娜附耳。雙方輔助窗口事先
已就一些社交細節商討過,安娜這邊大致上沒問題,卡秋莎則還留有一些稚氣的
習慣。原本蕾娜以為事情會相當順利,沒想到還是出了點無關痛癢的小差錯。

  透過柳德米拉理解到卡秋莎對稱呼的執著,安娜旋即笑笑地改口:

  「卡秋莎喜歡哪種茶呢?」

  「蘋果茶!」

  「好的,那我也要蘋果茶。」

  柳德米拉領命,立即讓女僕們準備熱騰騰的蘋果茶,以及依甜度區分為三個
銀盤的餅乾。

  相較於複雜的成人社交圈,只要有茶、有餅乾、還有共同話題,就算是初次
見面的安娜和卡秋莎也能迅速成為朋友。這份情誼並未隨著會面時間結束而消失
,反倒因著卡秋莎那情況可容許的任性而延長一晚。

  佩娜蕾雅的到訪有著為北海艦隊與中央軍締結戰時特別條款的實質利益,和
艾蘿造訪華沙的成果相輔相成;換成政事暫由皇務七課操盤的卡秋莎,就只是單
純的象徵意義。黑海艦隊立場本身就十分微妙,皇務院介入範圍甚廣,條款訂立
上相對簡便;因此也可以說,艾蘿的底比里斯行是肩負著雙倍壓力的。

  心裡掛念著那道已經和帝母大人一樣忙得不可開交的身影、總覺得彼此關係
漸漸受大環境影響而複雜起來,正準備和新朋友一同入浴的安娜不知不覺就皺起
五官。紮了個小馬尾、身上只纏著浴巾的卡秋莎見狀,雙手正準備惡作劇一番,
蕾娜及時制止了她。

  以沉重的表情搖搖頭,代表這次的阻止是最高等級──體認到這點的卡秋莎
決定當個成熟的大姊姊,就先別做惡作劇這種幼稚的事情了。

  再怎麼說,卡秋莎也已經是大人了,大人才不會做出偷偷用手拍人家臉的無
聊舉動!大人的話就會跟蕾娜一起優雅地泡澡澡!大人的話……應該會替好朋友
分憂解愁?嗯,沒錯!而且會露出那種寂寞的表情,一定是因為喜歡的人不在身
邊。這樣的話,這樣的話!只要把蕾娜分給對方就解決啦!

  「安娜!看這邊──!」

  卡秋莎以高亢的聲音引起安娜的注意,同時一手扯開蕾娜的浴巾。來不及阻
止像風一樣快速的主人、只能以全裸之姿曝露在第一皇女面前的蕾娜……以及腦
袋還在遲鈍地分析這離奇的發展、因而未能立刻避開目光的安娜……就這麼妳看
我我看妳。

  更糟的是,就在粉紅小不點志得意滿、銀髮小不點與青髮少女面紅耳赤地僵
住的時候,一道充滿活力的開門聲自浴室門口傳來。

  「主人!我回來了!今天真的好忙……嗚!茵加、瓦西莉亞!快把那個可疑
的曝露狂帶走!保護小安娜!」

  「咦?欸?不、不是這樣的!是主人擅自把我的浴巾拿走……」

  蕾娜急忙辯解,不料赤碧二人組絲毫不留情面!

  「居然還有藉口!這個蘿莉控痴女!」

  「沒錯!而且竟然妄想對第一皇女出手!死罪啦死罪!」

  「不是……!事情不是這樣的啊啊啊啊……!」


    §


  『蕾娜……安娜的棉被動來動去的……又有奇怪的聲音……人家睡不著啦…
…』

  『呃?啊──原來是這樣啊……好,那我來幫主人摀住耳朵。』

  『安娜好像還生病了,一直聽到她在喘氣……』

  『沒事、沒事,我們睡我們的,主人乖。』

  『蕾娜……卡秋莎不是小孩子囉?』

  『怎麼突然這麼說呢?』

  『安娜她們是不是……在做大人的事情?』

  『呃!噓,小聲點,不要讓別人聽到……』

  『蕾娜……卡秋莎也……也想要蕾娜……想要啾啾,也想要動來動去……』

  『主人……!』

  『蕾娜!抱人家──!』

  『主人啊啊啊啊──!』

  ──夜晚的戈爾基宮,正值青春期的蕾娜做了場美妙的好夢。


    §


  「嗯嗚……卡秋莎……?」

  「那個,蕾娜笑得好可怕……這裡借人家躲一下……」

  「好吧……反正艾蘿也離宮了。」

  「嘶哼──嘶嗯──安娜,妳好香喔!」

  「我們用相同的沐浴乳吧。」

  「咦!是這樣嗎?」

  「妳手過來……嗯,一樣香啊。」

  「嗚啊!真的耶!跟安娜一樣的香噴噴!」

  「好啦,別蹭我啦……欸?妳……沒穿衣服?」

  「嗯!裸睡對身體好,而且更暖哦!安娜也脫光光吧!」

  「我才不要……啊!別脫我的衣服啦!就說不要了……嗯?嗯嗯?好像真的
……比較暖?」

  「嘿嘿!對吧!而且抱住蹭蹭會更暖哦!像這樣!」

  「妳、妳那邊碰到我了啦!」

  「不就是小雞雞?又沒關係!人家也有呀!」

  「停……啊……啊嗚!」

  ──夜晚的戈爾基宮,正值發育期的安娜與卡秋莎萌生了有點特殊的情誼。


  第六章「黑海強者」#9


  土耳其共和國,世俗派屬馬爾丁省,俄羅斯南方軍前線基地。

  晨間軍議召開的二十分鐘前,蘇米亞在阿芙拉與琴雅的巧手下穿起臨時修改
好的夏季軍裝,當她看見鏡中一身樞機紅的自己,紫藤色雙唇不禁噘起。本來她
的軍裝都是走冷色系,無奈這回遇上對穿著特別挑剔的祖母大人,為了避免聽覺
上的疲勞轟炸,她只得命人帶著所有軍裝徹夜來回伏爾加格勒,並在隔天醒來後
對自己的決定懊惱不已。

  「這羅曼諾娃家的傳統啊,得追溯到中王朝的伊凡娜六世……」

  姑且將「貴族特有的情趣」擱在一邊,蘇米亞向豎起一根食指、滔滔不絕起
來的費奧多拉行頷首禮便離開寢室,留下年輕騎士薇莉卡來服侍碎碎唸個不停的
祖母大人。彷彿賭氣似的,費奧多拉索性在蘇米亞享用早餐時繼續折磨眼前那對
尖耳朵,直到蘇米亞踏入軍議室才放過可憐的薇莉卡。

  例行軍議在各戰線傳來的捷報中迅速落幕。南方戰線的複雜程度由於中美兩
國袖手旁觀而單調許多,即使戰地風情與歐陸不盡相同,本質上仍是俄羅斯與大
英的對決。比起大英自豪的重裝師團,西亞伊斯蘭陣線的軍備陳舊、協同作戰效
率低落,再加上她們並沒有能夠與俄軍相抗衡的空中武力,各地部隊宛如粗製濫
造的玻璃擺飾,一碰上挾著絕對空優而來的俄軍旋即遭到擊潰。

  現在對俄方來說稍微棘手的,不過是在收復敘利亞國土後、將殘破不堪的敘
利亞政府軍重新組織起來。俄軍戰鬥部隊精良歸精良,卻難以防守黑海以南的綿
長戰線,為此,她們需要敘利亞政府軍東進俄軍在伊拉克的佔領區,而條件就是
讓祖瑪的軍隊再度壯大、並劃分大部分領土給敘利亞。

  為了因應這一天的到來,南方軍後備部隊勤加保養、時不時更新零件的舊式
裝備派上了用場;每月一次、每次都令眾人哀鴻遍野的三軍裝檢也獲得了相應的
回報──這批四十到四十八年前量產的軍火足以供應十萬名機甲部隊、四十萬名
步兵以及一個完整的俄制航空師,妥善率高達九成以上。唯一的缺點是缺乏後勤
支援,打光就沒了。

  敘利亞的祖瑪並非不曉得俄方用意,但她和墨守成規又舉棋不定的總理不同
,她知道現在是選邊站的最佳時機,俄軍的侵略路線和英軍的防禦路線顯然並未
交疊於她的祖國上。於是她接受了俄方的提案,率領最精銳的一支部隊攻入黎巴
嫩,並在祖國淪陷後像個英雄般歸國打退邪惡的入侵者、拯救萬民於水深火熱之
中;只待俄軍提供的大批軍火到位,立刻就將再武裝的部隊派往伊拉克境內。

  耶路撒冷即將被基督徒奪去一事固然令人難以忍受,不過併吞伊拉克領土可
是實在的利益,況且她們所要做的,也只是守住這塊肥肉不被奪去而已。至於俄
軍拿下耶路撒冷後會遭受如何強烈的反撲,就不關她們的事了。

  雙方利益重疊在一塊,行事自然輕鬆得多。現在就只剩奪回國土這一步要克
服了。

  軍議結束,軍官們相繼離開軍議室,當室內只剩下蘇米亞與希莉亞等六名騎
士,費奧多拉便像是久候多時般現身於門口,用手扇著風、裝模作樣地等著誰來
呼喚她。蘇米亞迫不得已,起身來到費奧多拉身邊,擺出她在床上征服各個騎士
的優雅笑容。

  「祖母大人,請您隨我進入軍議室。」

  「當然。對了,妳笑得真醜。」

  還在為說教一事耿耿於懷啊……

  「我沒有生氣。」

  探知到蘇米亞的內心話,費奧多拉刻意停下腳步,轉過頭來對她說:

  「才沒有在生氣。」

  圓鼓鼓的雙頰說明了一切。

  費奧多拉倒也不是真的會去在意這些小事,起碼以前不會。和她一天所要負
擔的資料流量相比,眼前的情報實在少到難以掀起一絲情緒波動。但是,自從她
將孫女的情報設置為最優先狀態、不管處理什麼事情都一併監視著孫女的情況,
這些資料無可避免地逐漸佔有一席之地。

  明明在各自擁有或曾經的生活裡完全沒有接觸,一旦想到眼前的女人正是自
己的孫女,費奧多拉就覺得應該在執行任務之餘和孫女建立一些連結。該說是亞
歷珊卓的血脈在搞鬼嗎?費奧多拉總是神經質地被孫女的氣味搞混。尤其是這孩
子身上還有著阿芙柔黛蒂,費洛蒙的情報讓一切變得更加失控了。

  但是蘇米亞卻很困擾。

  身為一個獵食者,蘇米亞不曾將費奧多拉移出狩獵範圍外,兩人之間的血緣
關係可彌補不了自她離宮後就不斷與羅曼諾娃家累積的距離感。她是個會觀察獵
物的獵人,尤其對手還是規格外的存在,若比照一般女人正面進攻,恐怕會觸發
某些意想不到的反制動作。因此她所採取的行動便是保持互助關係、靜待漏洞。

  只不過,她沒想到費奧多拉不是無意間露出破綻,而是舉手投足間都在向她
釋出曖昧的氛圍──指點也好,關心也罷,一種和親情相似、又稍嫌黏膩的感覺
包覆著站在費奧多拉對面的蘇米亞,令她感到很不自在。

  無論如何,任務歸任務。縱使兩人之間的關係正產生微妙的變化,也不影響
費奧多拉在此執行她的任務。

  「祖母大人為『系統管理員』一事,我已經明白了……」

  二度召開軍議的狹窄房間內,蘇米亞目光滯留於費奧多拉迷人地隆起的胸口
,視覺情報卻被阻隔在腦海一隅。她的意識集中於佔據腦海大部分空間的立體模
型,在那座以綠光線條描繪出歐洲─西亞輪廓的模型上,浮現出八枚緩慢閃爍著
的紅點,其中一枚就座落於土耳其馬爾丁。乾燥的紫色雙唇猶如夢囈般低聲喃喃


  「這分『清單』又是怎麼回事?」

  費奧多拉興味索然地坐在沙發椅上晃著腿,等到蘇米亞再次拋出不安的質問
時,才以安撫小孩子的長輩口吻應道:

  「第一皇女安娜生母,篠原夏子。」

  德意志柏林。

  「瑪麗安娜與伊莉莎白之女,克莉絲汀娜。」

  德意志柏林。

  「衛國戰爭殉道者,安妮波莉公主。」

  德意志法蘭克福。

  「保皇派聖女,瑪格麗特公主。」

  俄羅斯莫斯科。

  「最初的沙皇,伊凡娜四世。」

  波蘭華沙。

  「帝國復興者,葉卡捷琳娜二世。」

  波蘭華沙。

  「帝國再興者,瑪麗安娜一世。」

  革命衛隊君士坦丁堡。

  「最後是生了個即將把世界搞得天翻地覆的笨女兒、正努力給可愛孫女額上
添紋的本人,費奧多拉蕾娜塔耶芙娜。」

  土耳其馬爾丁。

  「以上八位就是全部的系統管理員。雖然不曉得遴選條件為何,總之全部都
是……」

  「……羅曼諾娃家族成員。」

  「正解!」

  費奧多拉真想看看那對紫唇憂鬱地噘起,思及嘴唇的主人並非四十多歲憂愁
女爵,又彆扭地作罷。若是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採用包含紫藤色在內的深紫色唇
膏,毫無疑問是種裝腔作態;換成三十多歲且越看越順眼的孫女,就處於不上不
下的尷尬地帶,這樣的尷尬在盼望落空時便成為彆扭的源頭。費奧多拉不很滿意
地舔了唇,以濕潤的嗓音說道:

  「妳不必為了沒有答案的問題煩惱。說起來,這些只是隨心所欲的贈禮,充
其量讓妳一窺棋盤外的世界,沒有更多意義。」

  費奧多拉邊說邊觀察蘇米亞的反應,確認個人情報收束於預期中的範圍,繼
續拋出無意義資訊來為這隨心所欲的一幕收尾。但是,蘇米亞的反應宛如方才凝
視費奧多拉胸口時,將遭到監控的情感資訊都封鎖在不重要的角落。她並沒有去
消化費奧多拉灌輸給她的資料,而是一直注視著綠色模型上的紅色圓點。

  看著蘇米亞如此入神地緊盯腦內模型,費奧多拉對那顆大腦內微弱起伏的化
學反應感到不解。她可以在一瞬間分析出以單一人類個體為中心展開的行為預測
,即使蘇米亞看似腦袋空空地盯著模型瞧,閃爍於意識洪流中的細枝末節仍逃不
過費奧多拉的眼睛。讓她陷入困惑的是──蘇米亞還真的是腦袋空空的狀態。話
雖如此,實際上還是有一些較為明顯的資訊傳遞,但是……

  「祖母大人。」

  「是……?」

  應聲的同時窺伺到蘇米亞即將脫口而出的問題,令費奧多拉聲音出現罕見的
遲疑。

  「敵軍單位果然是看不見的嗎?」

  「應該……是吧?」

  然後是下一句。

  「那麼,敵方應該也一樣。」

  「呃……」

  下下一句。

  「『這樣才好玩啊。』」


    §


  費奧多拉很久沒有為了一件事鬱鬱寡歡。為了平衡這股低迷而龐大的情緒資
料,她將自己的時間分割成兩種樣貌,索然無味地做了次對切式洗牌;前一段時
間化身葛羅莉亞徘迴於蘇米亞身邊,後一段時間就以本尊樣貌投身烈陽映照下的
鄉野小徑。說實在的,這並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效率全然不及跟亞歷珊卓大戰
一場。每當這種時候,她就孩子氣地希望亞歷珊卓能出現在身邊。

  「阿斯特拉罕的報告沒問題嗎?」

  「是的,已直接向當地指揮部確認過。不光是導彈,連新式發射器也送達了
。」

  「庫存才剛清空,馬上又滿了啊……算了,去把烏塔洛洛上尉叫來。」

  「是!」

  相較於身為系統管理員卻悶悶不樂的費奧多拉,蘇米亞在祖孫倆對話結束後
立刻就一如往常地投入軍務。費奧多拉灌輸給她的驚人資訊全部化為尋常記憶中
的一部分,不再強烈地發揮影響。

  「烏塔洛洛上尉,妳效忠的是雷克斯?瑪麗安娜?還是我蘇米亞?」

  「報告!本隊僅效忠蘇米亞皇親殿下!」

  「那麼,妳能出賣雷克斯到何種程度?」

  「報告!本部方面在皇帝陛下將指揮權轉交予殿下時封鎖了本隊所有權限!


  瑪奇‧黑石二‧烏塔洛洛上尉的表情看不出一絲可疑之處,不過這也是當然
之事。蘇米亞一想到外頭還有成堆相同的面孔走來走去就感到不悅。確認無法從
上尉口中問出半點線索後,她將上尉打發出去,喚來希莉亞、阿芙拉和米夏。

  「我將徵用塔拉索娃家的私兵,妳來負責協調,順便請莉莉亞伯爵讓出當家
之位。」

  「是……是!」

  「阿芙拉和米夏,代我去一趟莫斯科的萊蒙托娃家。」

  「遵命!」「了解。」

  希莉亞接收的指令相當明確,為她免去夾在主人與本家之間的煩惱,卻也帶
來新的憂慮──要求當家之位,意味著婚約一事必須向本家攤牌了。她可是一年
到頭幾乎天天跟在主人身邊的騎士團長,縱使母親必然會看在政治利益上讓位給
她,底下那票在本國南部紮根已久的親戚卻不是那麼好掌控的。而麻煩之處就在
於,私兵正是來自這些親戚。

  在希莉亞身邊一同離開辦公室的阿芙拉彷彿也感染了憂愁,她的目光不時瞄
向另一側的米夏,總覺得主人的指令好像不是那麼地純粹。當她們倆上了專機,
阿芙拉終於忍不住質問米夏為何是兩人同行。米夏的答覆非但無法使她滿意,反
而以俐落的動作令她身陷羞恥地獄。

  費奧多拉對這三個小女孩的煩憂和曖昧提不起興致,跟在埋首於公務的蘇米
亞身邊又使她憂鬱,於是她將散步的時間稍微拉長、距離也拉遠些,來到位於君
士坦丁堡的革命衛隊本部。她漫步於紫色天空下,直到自己和瑪麗安娜一世的位
置重疊,才啪嚓一聲從模擬空間跳脫出來。

  金剛石與琥珀金以資料型態相互交錯、融合與分解,若某人有幸一窺這令人
驚嘆的畫面,她將看到宛如電玩遊戲裡出現的持續性破圖與亂碼,最終導致大腦
當機的結果。至於這位幸運的某人──受命回到長官寢室拿個東西的萊拉──回
過神來的時候,兩人已經連同她們留給此人的記憶一併消失。

  費奧多拉飄浮於君士坦丁堡上空,享受著漸漸融入紫色穹蒼的沉溺感。

  今天也是一無所穫。

  和昨天一樣,和明天也將一樣。

  所有的情緒指令到了最後都會量化成輕如鴻毛的資料量,永遠保存在這個身
體裡。

  因此,因此……

  「時間之於我,是沒有意義的啊。」

  半張臉飄浮在紫空中,說完這句話便完全沉入單調的空景。

  雖然毫無意義,卻還是會在觸及某些資料時引發漣漪。雖然毫無意義,仍然
在無限的時間中懷念著有限的時間。

  說不上來的那個東西,是她曾經生而為人的記憶──對系統管理員而言,卻
只是徒增麻煩的變數。

  母親為什麼要創造這種矛盾呢?

  只要坐擁無限的時間,想必終有一天能解開這道難題吧。可是到了那時──
蘇米亞如同亞歷珊卓二世那般化為泡影的歲月──她也就不會感到矛盾了。

  『必須在那孩子的沙子漏光前解決才行。』

  暖和的聲音如是說。

  『為了那孩子,也為了妳自己。』

  宛如纏上夏娃之肉的蛇音。

  『不要再置身事外了。』

  又像是齜牙咧嘴的智慧之果。

  『動手吧。』

  當她察覺到這股來自內心深處的聲音開始污染資料庫時,迅速蔓延開來的病
毒已經完成最後的演化,將她那脊椎狀的中樞系統從天空的另一側拉扯出來。

  「嘰……嘰嘰咿咿咿咿!」

  血水四散於紫空之中,帶著淒厲的尖叫聲誕生出新的脊椎。而新的脊椎又朝
四方噴濺出新的血水,一個接一個複製下去。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散盡血水的脊椎開始發出沉重的低吼,劇痛將纏繞住脊椎的吼叫聲編織成完
整的骨架。

  「噫噫噫呀呀呀啊啊啊啊啊啊──!」

  不願降生的恐懼集束成一團團黏附在骨頭上的肉瘤,腫瘤爆開後,迅速在骨
架各處形成稠密的神經網路與異常發達的肌肉。

  「軍……軍……軍團……喔……喔喔喔……!」

  黏著在肌肉上的並非皮膚,而是形似動力裝甲的甲殼。

  「嘎……嘎啊啊……!嘰……!嘰咿……!」

  甲殼生成的同時,一併清除掉會妨礙程序目的之配件──也就是大腦。

  「嘰咿──咿……咿……」

  建立新指令、確認指令、依照指令觸發最後的生長機能。

  「最……最……優先……命令……確……確確認認認!」

  最終完成的,乃是擁有無限動力的重裝步兵──十萬具。

  目標所指,為西北方的前線戰場。

  瑪麗安娜所在之處。

  只要她一聲令下,十萬具重裝步兵就會在紫色天空的掩護下長驅直入「敵方
」核心,並在她給予此一模擬狀況「核准」的當下發動襲擊。就算無法一次消滅
瑪麗安娜身邊的斑彩石,也能相當程度地抑止損傷。

  但是,這麼做形同將最後的底牌打出去。一旦沒能達到預期效果,這個世界
的免疫系統就徹底癱瘓了。

  為了因應這種情況,祖母綠和藍寶石才會帶來疼痛,白翡翠和紫水晶才會引
起高燒。

  ──現在還不是我該行動的時候啊。

  這分覺悟遏止了病毒的活動力,一具具重裝步兵彷彿斷了線的人偶般,轟隆
隆地摔落於空無一人的君士坦丁堡。宛如遭受轟炸般的市容,稍後便隨著她的聲
音消失在紫色的世界裡。

  「在此宣告對本事件之『否定』,模擬結束。」

  費奧多拉重新曝曬在爽朗的夏季晴空下,感受豔陽炙烤著肌膚所帶來的悶熱
感,細細品味今天也在持續擴建的資料庫。

  病毒纏身時的歡快與苦悶瓦解了她憂鬱的一面,現在她總算覺得輕鬆多了。
將來不管是為了同為管理員的夥伴、或是年過三十還教人放不下心的孫女,她都
能毫不猶豫地再次進行感染。

  當那個時刻到來……


    §


  「……世界末日?這得看妳對自我的定義。」

  潛伏於黑暗的聲音說。

  「妳和我對話的同時,夢魘中的妳仍然在活動,只要睡一覺,雙方記憶就會
在妳的大腦內完美契合。即使妳使用逆流,也只是暫時取代夢魘中的妳。對於夢
魘中的妳而言,始終只有夢魘內的記憶被累積下來。妳不會說那是妳,充其量是
個分身,但是妳不能否定其存在。這麼說妳能理解嗎?」

  她聆聽從黑暗邊界外傳來的回音,像是剝洋蔥般將其沙啞的部分層層剝開,
吸取聲音中的消遣後應道:

  「是啦,就是『沼澤人』。如果不能把既有定義講得亂七八糟,還有什麼風
趣可言?就這點來說,妳真的很不浪漫。」

  她所發出的聲音化為泡沫黏附於邊界,經由無形的境界線蛻變成急促的脈動
,再透過與之接觸的大腦轉換成電波信號,以亂碼形式出現在十六吋的液晶螢幕
上。然後靜待交談對象解碼、試著在不破壞連接體的大腦前提下逆向輸入信號、
刺激脈動,最終朝黑暗投入更多的泡泡。

  「模擬空間就是為此存在。很厲害吧?就像電動遊戲的記錄檔,裡頭只有滿
滿的數據。只要啟用某個時間點的備分檔案,這些數據就會建構出一個美麗的世
界。當然也包括妳、妳所認識的親友、和妳共同生活在同一個世界的人們。『那
個世界的妳』在原子級別上──當然並不是指真正的原子──與現在的妳完全一
致,截至備分為止的記憶也會相通。所以,對於『妳』來說到底是不是種末日,
只是個定義問題啦。」

  這回泡沫交換的速度提升不少,她幾乎可以感覺到對方的焦急了。在打開泡
泡帶來的聲音前,她懷著些許優越感揚起嘴角,然後才接收對方的聲音。

  「那個孩子不行。我說過吧?妳再繼續逆流也會變成那個樣子。我可沒有餘
力去處理逆向污染的事情。畢竟我們談話的當下,衝突規模持續在升高。所以…
…」

  談及至此,境界線遵從她的意願開始崩解,黑暗中不再飄盪任何一種聲音織
出的泡沫。

  對她而言算不上長久、就對方來說卻不至於短暫的時間中,她理解了一件不
很重要的小事。

  她當初之所以找上這個孩子,純粹是因為彼此都是會憑一己之私顛覆世界的
女人。

  而她所愛著的她之所以找上另一個孩子,也是基於相同的理由。

  她是這麼想的。

  莉莉絲是這麼想的。


  待續
作者: 冰琴    時間: 2018-7-24 07:24

好像很深奧的樣子,朱西不明白……吮手指。
作者: zhehuifang    時間: 2018-7-24 17:50

好久了啊,快一年了吧
作者: indainoyakou    時間: 2018-7-25 15:17



QUOTE:
原帖由 冰琴 於 2018-7-24 07:24 發表
好像很深奧的樣子,朱西不明白……吮手指。


QUOTE:
原帖由 zhehuifang 於 2018-7-24 17:50 發表
好久了啊,快一年了吧
經過風起雲湧的一年,回頭來還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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