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滿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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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暮靄凝香 (1-99章)(完) . 作者:snow_xefd  
  本主題由 aaa5555xxx 於 2021-4-15 09:56 移動 
 
sta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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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霭凝香】 第五十章 鐵爪鴛鴦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

  看那兩匹馬兒臀上刀傷已不冒血,南宮星就知道它們命不久矣,這種放血趕
路的法子都用了出來,真不知道那兩位捕頭爲何如此心急火燎。

  果不其然,他慢慢走到城門口,往裏一看,門内數丈外的街心,那兩匹馬已
經倒下,八隻蹄子猶在抽搐,而馬上的捕頭已經不見蹤影。

  南宮星暗自盤算了一下,蜀州并沒有和那二人類似的公門高手可以對上,反
倒是翼州本地,有一對夫妻搭檔近日聲名鵲起,連辦了幾樁漂亮案子。江湖慣例,
去年年末有人送了個鐵爪鴛鴦的别号,現下也算是傳的開了。

  那兩人争強好勝,性子倒是頗爲相符。要真是他們,倒也是個麻煩。

  南宮星皺眉沉思,帶好鬥笠往城門内緩緩踱去。

  明明還不到行人匆忙的時辰,可他剛一走進門洞之中,身後便喧鬧起來。

  扭頭一看,卻是一堆附近村落做了小物件趕來擺攤的小販,正不知爲了什麽
吵吵嚷嚷,一邊往門洞裏擠過來,一邊還不住彼此推搡。

  身強力壯的男人倒都還好,可裏面有還有幾個可憐婦人,即便将東西高高舉
在頭上,仍被擠的東搖西晃。

  更有趁機想占便宜的男人故意擁推過去,往鼓鼓囊囊的屁股上便是一抓。

  南宮星心生不忍,擡臂一分,将湧過來的二三十人從中排開,略一運力左擠
右突,幾個大步便把那些婦人擋在一側,雙臂一張護開一條通途。

  幾個婦人連連點頭道謝,忙不叠将手中包袱整好。

  南宮星微微一笑,盡力抵住身後人群,免得被推得貼上身前女子,惹出多餘
是非。

  一幫人吵嚷推擠着,過個城門慢如龜行,好不容易将到内口,裏面卻又有一
輛馬車疾馳而來,也不知有什麽急得趕死的大事,車夫不僅不勒馬缰,反而揚鞭
一抽,喝道:“讓開讓開!不要擋路!”

  最前幾個男人哎喲驚呼,兩三個搶上幾步拐出門洞,剩下的卻貼邊一站,擺
出讓路的架勢。

  村民再蠢,也知道人撞不過馬。

  于是一幫糙人一邊吵嚷一邊迅速向兩邊分開,讓出馬車通路。

  擠成這樣,南宮星再怎麽神通廣大,也不可能還保持住禮數距離,隻能勉強
張手擋開其餘男人,與那些婦人擠作一團。

  緊接着,他周身一緊,一股寒意直沖心頭!

  不知何處遞來了一柄銳器,冷冰冰的前端在糾纏的肢體之間準确無比的刺向
了他的肋下。

  幸虧在這種環境下,再小巧的武器,也不可能出手很快。

  皮膚感受到那一點痛楚的刹那,他的内力便已本能的凝聚過去,身子強行一
扭,仗着體内有農皇珠化毒,沉肘一捏,間不容發的将那利器鉗在指間。

  那是柄薄而鋒利的匕首,若是從肋骨之間平平刺入,直戳心窩後悄無聲息的
抽開,他就已經是個死人,一個被人群擠在中央動彈不得,直到旁人散開才會倒
在地上的死人。

  一擊不中,匕首立刻被松開,留在了南宮星的手裏。

  他正想将匕首舉起免得誤傷了旁人,疾馳的馬車已駛進了城門。

  車窗的藍布簾子裏,發出“铮”的輕輕的一聲。

  三支穿花弩箭,從簾中疾射而出,直取南宮星頭面!

  而他的身子,此時才不過扭側一半。

  若是矮身閃避,旁側婦人非死即傷,南宮星再也無心顧忌那幫推搡村夫,雙
臂運足力道猛然一振,将身邊男人盡數逼開,同時手臂一揚,匕首脫手飛出射入
馬車之中,另一邊施展大搜魂手,淩空一拿,将三支短箭緊緊握住。

  這看似簡單的一套動作,卻已是生死攸關之際壓榨出的極緻。

  可剛一握住弩箭,箭頭中卻立刻傳來咔的一聲輕響。

  南宮星面色大變,妥善應變已然不及,百忙之中将弩箭向頭上一頂插進鬥笠
之中,跟着俯身扯下鬥笠一扣,連着自己那條胳膊一起捂在地上。

  就聽鬥笠中機簧之聲大作,無數細如牛毛的小針迸發而出,勁力大的,甚至
從鬥笠裏打了一個藍汪汪的尖頭出來。

  一直等到響聲停下,南宮星才喘息着從鬥笠下抽出手臂。

  鼓足真氣頂起的衣袖多少擋住了些,但手腕手掌避無可避,還是被紮的猶如
一隻刺猬,皮膚上立刻就泛起了一層慘青色澤。

  幸好這些小針以毒性爲主,自身傷害并不算大,他咬牙一握拳頭,真氣将毒
針一根根逼出。

  方才吵嚷推搡的人群此刻早已吓得散開,馬車也已疾馳而去,他擦淨手上血
點,小心打量四周,方才下手的人隻怕早已混進人群逃脫,門洞裏除他之外,隻
剩下兩個婦人頗爲擔心的看着他,雖說雙腿瑟瑟發抖,還是顫聲問道:“要……
要不要……幫你報官?你……你的手得請郎中看看吧?”

  南宮星擠出一個微笑,不敢再在此地久留,對她們搖了搖頭,閃身出了門洞。

  農皇珠化毒之中,他身上還是會略微感受中毒之苦,他不得不運出一部分内
力鎮住心脈。

  看這手法,應該是七星門所爲,萬一武曲就在附近,那可大大不妙,一進城
門,他便鑽入小巷,徑直往無人之處走去。

  總不能再叫七星門的殺手混在人群中賺他不好下手的便宜。

  他一路過來已經算是小心謹慎,可心中一番梳理,竟連對手是何時盯上他的
都沒有察覺。看來七星門光論這尋蹤覓迹的本事,絲毫不遜于神出鬼沒的雍素錦。

  還是說……他們其實本就是一路?

  心下生疑,南宮星在陋巷之中饒了幾個圈子,等到體内毒性漸消,便又匆匆
折了回去。

  雖說上次她下手殺了兩個殺手示警,但也不能就此徹底擺脫嫌疑,先賣人情
再伺機下手的事,七星門并不是做不出來。幾個手下的性命,對他們來說也不值
一錢。

  這次到城門前,南宮星謹慎了許多,仔細将周圍打量了一番之後,才飛快的
走了過去。

  大概是方才的騷亂所緻,門内新設了路障,守城兵丁也都挺起長槍開始挨個
盤查。

  城門挂着的通緝令裏的确有南宮星那張,不過任誰也看不出半點相似,他自
己也并不虧心,坦坦蕩蕩的順利通過。

  出到城外,他本以爲還要找上一陣,沒想到雍素錦竟還在原處好端端的坐着,
隻是茶水攤上沒了其他客人,顯得有些空落。

  他徑直走了過去,坐下道:“你竟然還在。”

  雍素錦看他一眼,唇角微勾道:“我不敢不在。”

  “哦?此話怎講?”

  “我若不在,”她故意将話頭頓住片刻,盯着他的雙眼道,“你豈不是要懷
疑到我頭上。”

  “我離開的時候,你就知道有人要向我動手?”南宮星也觀察着她的神情,
一字字問道。

  雍素錦笑道:“當然,要不然,我爲什麽不跟你一起進去而是留在這鬼地方
喝這沒滋沒味的白開水?”

  “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既然有本事盯住你,當然就有本事發現其他盯住你的人。”雍素錦悠然
道,“我看這次七星門是動了真格,正好試試你到底有幾斤幾兩。省得我一時大
意,押錯了寶。”

  南宮星撇了撇嘴,冷笑道:“我若是死了,說明我不夠格幫你對付方群黎。
是麽?”

  雍素錦托住香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們如意樓要對付的,難道隻是
一個方群黎麽?他那邊可是早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明知你是如意樓的,還敢弄
出這麽大陣仗和你對着幹,我若猜得不錯,他背後怎麽也得一樣有個大後台吧?”

  她笑眯眯的伸出五根纖長手指,道:“我這幾年江湖也不是白走的,動腦子
想想,方群黎的靠山并不難猜。”

  “如意樓那幾樁漂亮買賣在江湖早已傳開,幾處傳聞拼湊一下,大緻也知道
勢力絕對不可小觑。這種級别的武林組織并不太多,”她曲起一根手指,道,
“萬凰宮和天女門不收男子,首先就可排除。”

  “清風煙雨樓的謝家地位雖高,勢力卻并不算大,而且,”她又收回一指,
“謝家的老怪物真要動手,犯不着搞這些陰謀詭計,這世上單打獨鬥能在謝清風
手上拿到六成勝算的人,隻怕還沒出生呢。”

  “丐幫就不必說了,蕭秋鵬死了這麽些年,也沒見有個接班的出來整治一下,
分舵都成了流氓窩,再招惹你們,等于找死。”

  “原本我以爲會是隐龍山莊。”雍素錦将第四根手指緩緩收起,道,“朝廷
一直不樂于見到有太過強大的江湖勢力出現,這麽些年武林中沒有出現過一個公
推盟主,本就是因爲有隐龍山莊這種帶着官家背景的勢力在暗中活動。可我仔細
一想,隐龍山莊莊主好歹也是皇族中人,家中出了無數大内高手不說,光是正三
品以上的武官就不下十人,這麽一幫人要出手辦事,還會用李卓這種蝦兵蟹将來
構陷誣賴?”

  她将最後一根手指放在眼前,微笑道:“然後我忽然想起來,以前有那麽一
群狼大鬧江湖的時候,好像也有個組織滿世界的把人往一塊攏,打着對付外敵的
旗号不知不覺就成了好多門派的實際掌控者,四大世家都沒有能幸免的。當時那
群人雖說辦事沒有這麽狠毒,但這麽些年過去了,保不準他們換了路子呢?”

  “你想說的是什麽人?”南宮星看着她的手指,淡淡問道。

  “就是口口聲聲替天行道,好像自己就是老天爺一樣的天道咯。”雍素錦展
顔一笑,道,“這也是我不願意和大多數正道中人打交道的原因,他們大都是驢,
用竹竿挑根蘿蔔刻上正義倆字在前頭晃,就跑得比誰都歡,要是再加上名、利兩
根蘿蔔,那就踩死人也不怕了。天道就擅長做這種蘿蔔,拿來對付你們這本來就
不被江湖人待見的如意樓,到真是天造地設的合适。”

  “雍姑娘,你特地說這些,有何用意?”南宮星的神情依舊沒有太大變化,
“方才對我下手的九成九是七星門,七星門的人,和江湖正道可沾不上邊。”

  雍素錦又将五指伸開,微笑道:“五百個,我就是想看看,你們如意樓肯不
肯和我做這個交易。不管天道還是七星門,隻要是我有本事殺的,五百個。要知
道同樣的數目,請七星門來殺可是要傾家蕩産的。”

  “若是十個人頭,換一個身份呢?”南宮星略一沉吟,道,“我不需要你幫
忙殺人。以你的本事,倒是可以幫我們查查,來的人裏究竟都有誰是真正的天道
門下。隻要有充分的證據,确認一個,我就算你十個人頭,如何?”

  雍素錦的眉毛擰在了一起,不悅道:“做事爲什麽要這麽婆婆媽媽,反正來
的都是要找你麻煩的,全都殺了不就是了。一個個查清身份,既麻煩了不止十倍,
也危險了不止十倍。兌十個人頭,我也太虧了。少說也得五十個。”

  南宮星點了點頭,道:“好,那就算五十個。你能幫我查出十個天道的人,
我就幫你弄一朵銀芙蓉,托人找你姐姐。”

  看她眼珠一轉就要開口,他忙又道:“方群黎和李嫦這兩人不算,不必你查,
他們也差不多确鑿無疑了。方群黎的命,我會記得留給你。”

  雍素錦抿了抿嘴,笑嘻嘻的斜眼盯着他道:“你這人倒是上道。那我的腳,
你還要不要摸?”

  南宮星笑道:“這可是當初談好的條件,你想反悔,我也不肯答應。”

  “不反悔不反悔,”雍素錦縱聲嬌笑道,“男人之中我看得順眼的不多,你
勉強算一個,給你摸摸,也還不錯。”

  “對了,雍姑娘,你似乎對七星門的事,頗有幾分了解啊。”南宮星摸了摸
下巴,突然說道。

  雍素錦擡了擡眉,笑道:“不敢不了解啊。去年秋天,有幾個人湊了八千兩
銀子買我的腦袋。若是活着捉回去,再加兩千兩。一萬兩銀子的恨,真把我拿住,
啧啧,得把我折騰成什麽樣才肯讓死呐。接這活兒的幾家裏頭,就有七星門,他
們還拿的大頭,五千兩。”

  “不過最後方群黎都幫我解決了。”雍素錦道,“直到這次我跟他翻了臉,
他猜到我已經摸清了他的身份,七星門的人就又找來了。看起來,之前他隻是幫
我要了個暫停。”

  “七星門的人也找上你了?”南宮星頗有興趣的打量着她的神情,問道。

  “是啊,所以我也很煩呐。”雍素錦低頭玩着自己尾指留長的指甲,故意歎
了口氣,道,“不過他們的力氣主要還是放在你那邊。我打探了一下,七星門因
爲在湖林先後折損了不少門人,有兩個門主相當惱火,武曲是先來的。傳言不假
的話,廉貞過後也會趕來。”

  “你的消息倒很靈通啊……”南宮星淡淡道,“我背靠着如意樓,知道的都
不及你多。”

  雍素錦笑道:“對我這種人來說,耳朵不靈眼睛不明,可不光是殺不到人的
事,還會丢了自己的小命。你有你的朝天門,我有我的老鼠洞,你知道的我未必
知道,我知道的,你們也未必那麽容易打聽的到。”

  南宮星頗有興緻的道:“我有點明白了,爲什麽你這樣擅長惹是生非的性子,
方群黎還要費心費力試圖延攬。你的本事的确不光在武功上。”

  聽出他口氣中的隐含意味,雍素錦立刻挺直了身子,微笑道:“可惜我自由
自在慣了,不關我事的消息,我也懶得費神。而且惹到我的登徒子,就算是不會
武功我也一樣不會放過,你們如意樓,和我八字不合。”

  “我們對不屬于江湖的人,也并不是無底線的縱容。”南宮星搖了搖頭,道,
“不過如意樓的确與你不太相合。我有一位前輩倒是和你脾性相近,有機會可以
讓你們認識認識。”

  雍素錦眯了眯眼,道:“那人要是姓沈,我可不去。我是挺崇拜她,可我還
想活的久些。”

  知道在雍素錦這裏已問不出什麽,南宮星緩緩站起,道:“你最近行動也多
小心些的好,腳這東西,還是活人的好看一些。”

  雍素錦垂手撫摸着自己的裸在褲管和草鞋之間的那段纖白足踝,輕笑道:
“我這樣的人死了,你也會心疼麽?”

  南宮星一笑道:“好看的姑娘出事,我通常都會心疼的。”

  雍素錦掩口嬌笑起來,花枝亂顫道:“好,就沖你這句,我要是惹了什麽麻
煩,一定來找你當靠山。”

  知道她并不是這樣的性子,不過是随口調侃,南宮星不再多言,拱手告辭。

  雍素錦也知道自己暫且不會惹來他的疑心,起身将衣褲一整,面上神情變換,
轉眼便又成了個天真爛漫的漁家少女,背手在後溜達到官道兩旁,不知不覺便混
進行人之中,如葉歸林。

  南宮星沒有這種大隐隐于市的本事,而且他人高馬大,身形本就頗爲顯眼,
隻好在外繞了一圈,在另一道城門外攔下一個小販重新買了頂鬥笠,才小心翼翼
進到城中。

  心中餘悸消卻之後,他腦海中又浮上另一個疑問。

  向他下手的這次安排,可以說環環相扣巧妙至極,乍一看好似天衣無縫。

  但仔細想想,這種布局遇上的如果是個尋常武人,反而很難奏效。

  隻有不到萬不得已不對百姓動手的如意樓門人,才會被那麽一群小販困在門
洞中,而又隻有一見女子受屈便坐立不安的南宮星,才會連那麽幾個村婦也要出
手護住。

  這豈不是說明,七星門的這次安排,根本就是在已經非常了解他的前提下才
能做出的布置。

  後背驟然升起一股寒意,南宮星不自覺地擡手壓了壓帽檐。

  看來,這次如意樓中的内鬼,保不準還會是他的熟人。

  毒性差不多已經化解幹淨,他将鎮壓心脈的内息散回四肢百骸,長長出了口
氣。

  内鬼的事情再次浮上水面,讓他心裏多少有了一些不安,萬一内鬼手中的權
力足以染指湖林郡,那很多東西頓時就變得不再牢靠。

  而任何細小的疑心,都會讓他對同門的信任産生裂痕。

  來湖林時的布局已經将嫌疑的範圍縮小到西三堂中的寥寥數人,但他鎖定的
那幾位正副堂主,都對湖林這邊鞭長莫及,這裏不僅有南三堂坐鎮,還是内三堂
一處分舵所在,監察甚嚴,即便是他懷疑最重的那位堂主,也很難在這裏和天道
裏應外合。

  幸好除了如意樓弟子之外,他還有狼魂新一代這一重身份,而多年來一直暗
中支持着他們的朗珲錢莊,絕對擔得起他無條件的信任。

  所以他不得不又往錢莊去了一趟,幾經斟酌之後,他直接給樓主風絕塵寫了
一紙短箋,列明了幾處疑點,建議調動外三堂的堂主往西三堂進行詳細巡查。

  信剛送走,錢莊二掌櫃便帶來了一枚蠟丸密信,是官府中的内線托如意樓轉
交過來。

  上面的内容十分簡單,不過短短一句話,“甯檀若,年鐵儒已到,南宮小心。”

  果然是那對鐵爪鴛鴦,南宮星苦笑着将蠟丸捏碎,連着紙條一起丢進燈盞,
從後門離開錢莊。

  被煽動的江湖人起碼明面上的目标還會以白家兄妹優先,而快馬加鞭趕來的
公門高手,則毫無疑問都是爲他而來。至于白若雲和方家的事,他們不太可能插
手。

  許多年來,六扇門早已和武林之間有了奇妙的默契,隻要是有正道門派出手
參與的江湖恩怨,官府至多隻會在案卷中記上一筆,不是鬧得太大的案子,大都
不會派遣人手。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他考量再三,又往如意樓的分舵走了一遭,打聽了一下關于這對夫妻捕頭的
事。

  男捕頭年鐵儒一直在翼州效命,從某鄉村唯一的捕快積功升遷,一步步走到
如今挂兩鎮巡督,佩全州通查腰牌的地步,也算是勤勤懇懇。這人武功樸實無華,
常用的就是捕頭官發的那把腰刀。

  他妻子甯檀若最初卻是在滇州任職,而如今名動八方的天下第一女神捕玉若
嫣,當時還隻是她手下一名新丁。

  甯檀若是鐵爪鷹的傳人,也與她師父一般的急功好進,不出兩年,便不甘玉
若嫣後來居上遠遷蜀州,後于一樁案子中結識了奉命協查的年鐵儒,對其頗爲賞
識。

  此後兩年多,年鐵儒公事私事雙管齊下,幾乎丢掉自己翼州公職,對甯檀若
苦苦癡纏。

  甯檀若原本嫌他不夠上進,最後卻被不知何事打動,她在蜀州本就迫遭排擠
郁郁不得志,當即便與年鐵儒立下婚約,以出嫁爲契機,調往翼州。

  于是,便有了鐵爪鴛鴦。

  甯檀若使的是一雙精鋼鈎爪,中原極爲罕見,據說鐵爪鷹的這門功夫傳自西
南蠻荒之地,因此招數也頗爲奇特,鈎爪主要以腕部驅使,手中還能備下暗器随
時發射,比年鐵儒那循規蹈矩的武功要難應付的多。

  他們夫妻聯手對敵已有将近兩年,原本并不相合的武功如今也摸索出一套配
合之法,而且他們都并不以武林中人自居,出手隻爲辦案,并不講江湖規矩,比
起柳悲歌關凜他們,隻怕還要更難纏些。

  “這六扇門的……也不能一殺了之,真把官府得罪透了,那才是惹了大麻煩。”
唐昕睡眼朦胧的靠在床頭,心有餘悸的撫摸着南宮星手掌上的針眼,問道,“這
些毒當真都化掉了?要不要再吃顆解毒丸?”

  南宮星一整個午前都沒有什麽收獲,反倒險些讓七星門得手,回到千金樓裏
用飯,心中仍隐隐覺得有些煩躁,幸好唐昕知心體意,好言勸慰過來,與他一道
商議。

  “陸陽那邊也不能全靠馮破自己,”南宮星眉心緊鎖,喃喃道,“得趕緊把
白若雲的事解決才好,不然分身乏術,遲早要被排着隊過來的公門高手堵在湖林
城裏。”

  唐昕畢竟身體強健,睡了大半晌,一身筋骨就已恢複大半,下地走了兩圈,
按南宮星的指點提腿夾臀,挺背收肩,連他也看不出有什麽異樣之處。

  她本就擅長做些妩媚神情,言談舉止不比尋常少女,想來唐行簡應該察覺不
到什麽破綻。

  南宮星這才答允,讓她下午尋個地方留下唐門暗記,約唐行簡秘密見面。

  但終究不放心讓她單獨行動,飯後溫存一陣,南宮星又戴好鬥笠,遠遠跟在
唐昕身後十餘丈外,一直護送她留下暗記返回千金樓,才安心離去。

  方群黎李嫦兩個關鍵人物不到,他也隻有從其餘人順次查起。

  轉了不到兩條街口,就叫他遠遠看到了新近趕來的無形镖裘貫。

  這位老爺子依舊是帶了一大幫弟子跟着,此前見過的孫三手也在其中,前呼
後擁與其說是來找人,倒更像是帶着弟子出來見世面。

  南宮星戴着鬥笠站在街邊,那一幫人就那麽大剌剌從不足一丈外的地方招搖
過市,不住對兩邊的青樓歌坊嬉笑指點,一個個瞪大了眼睛望着街上容姿豔麗衣
着輕薄的女子,倒真是心無旁骛。

  這幫弟子大都不值一提,裘貫的拿手功夫南宮星也大可視若無物,他便隻是
遠遠跟在後面,打算看看他們在哪裏落腳。

  不曾想裘貫倒真是家大業大,盯着千金樓的門面看了片刻,哈哈一笑,領着
弟子們住到了對面。

  鴻禧客棧。

  南宮星啞然失笑,從側門叫出了一個夥計,托他捎了個口信給這裏的兩位掌
櫃,草草安排了一下。

  既然住在這裏,十有八九晚上就要去千金樓見見“世面”,南宮星略一思忖,
折回千金樓找到金姨,也提前交代了一聲。

  兩邊隻不過是互惠互利,最好還是不要惹來太多額外的麻煩。

  柳悲歌暫且不需特地在意,那如今最需要小心防備的,便是順位第二的寒刀
關凜。

  這女人的真正姓名、武學淵源、曾經的經曆都是一團迷霧,與她齊名的佛劍
慕青蓮好歹成名後還被認出曾經是一名下手不留情的少年殺手,而她,至今也無
人認得出來曆。

  即便是消息最靈通的人,對她的介紹也隻有一句話可說。

  寒刀關凜,女,使七尺關刀,獨眼,辣手無情。

  比起柳悲歌,南宮星更不想和她交手。

  一來她是女人,即便不怎麽好看,也是女人。

  二來,與她之間,隻怕絕不可能有什麽不打不相識的決鬥。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關凜在方家的表現。即使她一貫下手從不留情,殺張蓉
的時候,也未免出手太快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張蓉并不懂武功,斷其手腕救下孩子之後,本沒必
要将其就地斬殺。

  而且張蓉當時的反常也是十分明顯,若是拿下活口,必定能問出什麽。

  如果關凜當時是爲了殺人滅口,那她與鬼面人,也就是方群黎之間的關系,
就變得耐人尋味了。

  湖林城中各處地方南宮星都熟悉得很,關凜住的客棧他略一思索便想到了路
線。那裏頗爲偏僻,平常住的也都是些遠道而來隻爲節約盤纏的小商小販,很少
有江湖豪客會屈尊将就。

  不過關凜這種人住在那裏,也并不稀奇。

  他順便考慮了一下沙俊秋的落腳處,發現略略繞個彎子,就能将那邊也瞄上
一眼,雖說會穿過城中最低檔的娼寮聚集之處,但此刻時辰尚早,那邊應該還沒
多少人潮。

  有了上午的教訓,他這次專門避開了各色人群,盡量找人煙稀少的後巷小道
穿插,雖說戴着鬥笠這麽行進看上去頗爲可疑,但湖林江湖人來來往往數量頗多,
尋常百姓通常早已練出了見怪不怪的好本事。

  尋常地方的後巷還算好走,一到了那段窯子窩,陰濕窄道便幾乎找不到多少
可下腳的地方。

  水溝裏積滿了用過的布帶,透着充滿鐵鏽味的腥臭。穢物橫流,就算掩着鼻
子,依舊忍不住喉頭發緊。

  這大概是光鮮華美的湖林城中最不能見人的地方。

  就像錦衣玉服的高貴公子,腚溝裏夾住的那顆流膿痔瘡。

  将近巷口的陰溝,污水中還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胎兒,不足一拳大小,早已泡
的發白。

  本就已在下九流中掙紮的妓女,不過幾街之隔,境況便是雲泥之别……

  南宮星輕輕歎了口氣,邁過最後一汪污水,走出了巷子。

  然後,他就看到了鐵爪鴛鴦。

  那對夫妻顯然并未休息過,甯檀若的精神看上去還好,年鐵儒則有些疲憊,
雙目滿是血絲。

  南宮星心頭一驚,忙将鬥笠邊沿壓了一壓,鎮定了一下情緒,緩步從那二人
身邊走過。

  這時甯檀若突然回過頭來,揚聲道:“你,站住。”

  南宮星雙拳一緊,垂在身側,一身真氣開始飛速流動,他轉過身,擠出一個
微笑,道:“這位大人,什麽事?”

  甯檀若卻并未仔細看他,而是擡手指着面前那一列破陋矮房,問道:“這附
近有家叫尋芳閣的酒家,我們沒找到,你知道是哪間麽?”

  南宮星皺眉思索片刻,看他們确實不像是認出他的樣子,這才道:“你說的
地方說是酒家,其實是個窯子。你指的這一溜屋子,有一半是他家的娼妓接客的
地方。老闆在東頭那間,挑着酒旗那扇門就是。酒旗太髒,看不清字了,不然其
實挺好認的。”

  甯檀若點了點頭,轉身便走。年鐵儒微微一笑,對南宮星拱了拱手道:“謝
謝小兄弟指點。”這才轉身跟了過去。

  南宮星走出兩步,心中越發好奇,這兩位捕頭顯然是爲他而來,那怎麽會找
到這麽一家私娼寮來?

  他就算急到小兄弟炸開了花,也決不肯在這種地方将就的啊。

  他想了又想,轉身走到對面一家攤販前蹲下,裝模作樣的挑選一番,磨磨蹭
蹭等着。

  片刻之後,那夫妻二人跟在老闆後面走了出來,快步進了其中一間屋子。

  又等了約莫一炷香功夫,那夫妻二人從屋中出來,貼在一起小聲說了幾句,
沿着大道往衙門的方向快步離開。

  那老闆追出門來,高聲叫道:“兩位大人!這……這就不管了麽?好歹……
幫我找個仵作來收屍啊!”

  南宮星心中一凜,知道原來這裏出了人命案子,那兩位多半是覺的可能和他
有關,才特地趕在前面過來看看。

  看過之後可能是覺得與他關系不大,便自顧走了,想必不久之後就會有本地
的差役過來接管。

  南宮星稍一權衡,拿定主意,起身快步走向那老闆。

  他雖不常來這種地方,但湖林城中的角角落落,他都有幾分熟悉。

  這會兒也不是多話的時候,看那對夫妻已經拐過街口,他直接低聲問道:
“唐老七,你這裏出什麽事了?”

  唐老七一怔,顫顫巍巍道:“您……您是哪路神仙啊?”

  “高虎頭的兄弟,這兩天才來,不怪你看得面生。”他搬出這條街上地頭蛇
名号,啞着嗓子道,“是鬧出人命了麽?”

  唐老七哭喪着臉道:“哎喲……小兄弟,可千萬别跟高大哥說,我報了官,
過會兒就收拾妥當,保證不添晦氣。”

  “你讓我看看,我得瞧瞧是誰這麽大膽子,敢在高虎頭家的地界撒野。”南
宮星兇神惡煞的瞪了唐老七一眼,把拳頭捏的喀吧作響,“你不用怕,都是街坊,
我給你兜着。”

  唐老七這才松了口氣,垂頭喪氣的指了指身後屋子,道:“哎呀,就在裏面,
您不嫌晦氣就去看看吧。奶奶個腿的,這婊子還有個兩歲的娃娃,可怎麽辦呐。”

  知道事不宜遲,南宮星忙閃身搶進門内。

  這種屋子,最顯眼的家什當然是那張床。

  一張破破爛爛,卻足夠躺下兩個人的木闆床。

  床邊耷拉着一雙腿,腳闆寬大,大腿豐滿而松弛。

  并不算白皙的肌膚上,布滿了被蛇勒過一樣的痕迹。

  女人是被勒死的,死得很快,胯下并沒有失禁的痕迹,隻看那傷痕,也看得
出一下就被折斷了頸骨,死得談不上痛苦。

  大概是因爲死的太快,她最後的表情還凝固在臉上。

  那是一張爲了銀子不得不掩飾痛苦做出愉悅表情的臉,明明沒有得到快樂的
五官強行擠出了能夠取悅男人的模樣。

  她大腿旁的床單上還殘留着一片污痕,男人好似并沒有出在該出的地方。

  他仔細觀察了一下女人的下體,有些驚訝的發現,這男人甚至并沒有進入過
她。

  他将面前的場景仔仔細細的描繪進腦海之中,然後,轉過身,出門敷衍了唐
老七幾句,趕在仵作來驗屍收場之前離去。

  看來……在找關凜之前,他應該先去找另一個人打探一下。

  不把一個卑賤妓女的命當作命的人,即便和天道無關,他也不打算放過。

  一命抵一命,天經地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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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stalin 於 2015-8-9 09:17 編輯 ]
2015-8-9 09: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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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五十一章 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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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霭凝香】 第五十一章 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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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

  “嗯……好……吸得再用力些,好!再快點!”急促的喘息聲中,邢空的腰
不由自主的擡了起來,脹大到極限的陽具傳來令人戰栗的麻癢,快感也跟着像潮
水一樣湧來。

  滿面紅潮的年輕女人一絲不挂的趴伏在他的腿間,因連綿不斷的摩擦而格外
嫣紅的朱唇開始更加賣力的吞吐。

  “啊!啊啊……”愉悅升高到極至,邢空低吼了兩聲,雙手一張按住了女人
的頭,勃漲的前端深深埋入女人的口中。

  女人嘴裏發出被噎住一樣的苦悶呻吟,跟着,那顆龜頭猛烈的跳動起來。

  但她并沒有嗆到。

  任何一個男人連着出上七八次後,射出的東西絕不可能嗆到一個技藝娴熟的
妓女。

  她蠕動着喉頭的肌肉,舌頭托在棒兒下面仔細勾舔,确保口中的這條命根子,
把出陽的快樂延長到極限。

  跟着,她笑吟吟的吐出來,撿過一旁的手帕擦了擦口角的污痕,道:“公子,
您體力真好呢,奴家這都是第三個來伺候您的了,您還能這麽威猛,真是了不得。”

  邢空懶洋洋的擺了擺手,笑道:“成了,出去吧,我休息會兒。”

  那妓女撿起床邊散落的衣服,望着被撕破的幾處暗暗皺了皺眉,回身笑着福
了一福,抱着衣服踩着繡鞋開門出去。

  邢空舒暢的伸了個懶腰,用腳尖挑過被子蓋在肚上,半閉着眼睛回味着從昨
夜到此刻的種種享受。

  行走江湖,果然還是要交對朋友。

  初入江湖的時候,他就一直很向往那些浪子的生活。

  浪迹天涯,縱馬歡歌,走到哪裏,都有年輕标緻的女人投懷送抱。

  而當他真正踏入這個世界之後,才知道傳說之所以顯得無比美好,不過是因
爲人們大都隻喜歡聽那些美好的故事。

  沒人會浪費太多時間去聽一個浪子喝馬尿一樣的劣酒,抱第二天起來就不敢
再多看一眼的女人的故事。

  邢空算是不怎麽“劫富濟貧”的那種人,而他又是個浪子,浪子沒有家業,
居無定所。

  所以他很窮。

  他經常在聽完關于浪子喝最好的酒騎最好的馬睡最好的女人的故事之後,找
一處偏僻的酒攤子,大醉一場。

  他也想和溫婉美麗或刁蠻潑辣的美人春風一度,但直到去年夏天之前,他遇
到過的最棒的女人也不過是個荒郊野店中寂寞風騷的寡婦。

  而那寡婦,還是個開黑店的。

  他努力讓自己相信,這一切隻是因爲他還不夠出名。

  有名就是他目前的夢,尋夢浪子這名号響亮起來之後,也許他就能過得更好
一些。

  他盡可能讓自己不去注意其他一些年輕人選擇的道路,即便那樣更快,更輕
松。

  他終究還是想成爲一個傳說中那樣的浪子,那種會被人在姓氏後,加上大俠
兩個字也當之無愧的人。

  這條路雖然苦,但他走的還算堅定。

  于是,他有了一些小小的名氣,也有了不少朋友。

  他也終于能找到一些不需要違心就能賺到酬勞的工作,讓他在維持“浪子”
必要的開銷之後,總算有了少許結餘。

  去年初秋,他認識了一個挺可愛的姑娘,談了一場近乎浪子式的男女之情。
那是一家小镖局年輕镖師的妹妹,他們的感情也就一直持續到了他結束在哪裏的
兼職爲止。

  直到幾天前,邢空還會時不時回想起和那姑娘頂着月光偷偷溜到僻靜的樹林
裏,忘情纏綿的那一夜。

  他一直覺得,如果自己離開的時候,她肯哭着挽留一下,隻要那麽一下,他
就願意放棄所有的夢想,放棄所謂的浪子身份,在那小镖局安安分分做一個镖師。

  可直到他慢慢地走到看不見镖局的地方,那姑娘也沒有出現。

  他猜,也許對方喜歡的,其實正是他的“浪子”。

  如果将來他成爲很有名的人,這段時間的事,就将成爲她心底最美妙的秘密。

  即使爲了不讓那姑娘忘記他,他也一定要變得更出名。

  陸陽城的消息傳來之前,他在一場小有名氣的賭局中,把身上存下的銀子全
都輸給了楊昙。

  同時,還輸了面子。

  這讓他十分看重這次的陸陽之行,結果真到了之後,他又由心底湧上一股沮
喪。

  到方家的人太多了,而其中有些人,也太有名了。

  江湖人的聚會和夜空的星光一樣,當幾顆光芒較盛的出現,旁邊的就會一片
黯然。

  偏偏他囊中如洗,連主動結交攀附關系也做不到。

  他隻有盡心盡力,把自己當成馬前卒,任群豪差遣。

  也許是努力地表現換來的結果,往湖林的路上,沙俊秋和宿九淵都已願意和
他同桌吃飯,關凜見到他的時候,也會略一颔首權作寒暄。

  等到進了湖林城,他更是發現,宿九淵已經把他當作了朋友。

  看着被街邊莺莺燕燕晃花了眼的他,宿九淵很合時機的說了一句,“邢老弟,
住客棧也太沒意思了,忙了這麽些天,身上都癢癢了,這樣吧,我請客,咱們找
個有人能伺候洗澡的地方睡覺如何?”

  于是,他就到了這裏。

  三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連筋骨都有些酸痛的縱情歡愉。

  他連午飯,都沒舍得離開這家青樓。

  飯桌上,他還有些擔心的問宿九淵,“宿大哥,咱們不去找人,就在這裏歇
着,不會有什麽不好吧?”

  宿九淵也是一副盡興慵懶的模樣,微笑道:“咱們是來動手的,找人那種事,
自然有人去做。一群人吵吵嚷嚷過來,沒有分工怎麽行。”

  邢空熱血上湧,舉杯道:“好,一旦找到那幾個人,小弟一定一馬當先!甯
死也要幫宿大哥纏住他們!”

  宿九淵笑了笑,隻道:“诶,你這是什麽話,我當你是朋友,怎麽可能讓你
一個人沖鋒陷陣。你不用慌,方群黎不到,應該不會有什麽真刀真槍的較量。你
這兩天大可以好好享受,隻要注意休息,别到動手的時候腿軟就好。”

  邢空面上一熱,讪笑道:“那不會,那絕不會。”

  他飯後原本是想好好休息一下的,但輾轉反側,心中還是燥熱不已,隻好又
出門點了一位花娘,好好享受了一番。

  這地方住上一天的開銷,恐怕夠在客棧住上一月不止。

  望着頭上的輕紗軟帳,枕着頸下的熏香軟枕,邢空心中忍不住在想,自己要
有名到什麽程度,才能有資格這樣交朋友?

  總算有了點睡意,他剛剛眯起眼睛,卻聽到對着後花園的窗子突然被輕輕敲
了兩下。

  他立刻一個翻身下床,一手抄起外袍的同時,另一手已經拔出了床頭挂着的
劍,“什麽人?”

  窗外無人作答,莫非……是什麽鳥獸?邢空皺了皺眉,小心翼翼站在床邊,
屏息凝神聽着周遭動靜,将衣褲一件件穿回身上,纏好裹足,蹬上靴子。

  而他的右手,始終沒有離開過他的劍。

  他聽宿九淵說過,對方如果真照傳言所說徑直逃進了湖林,那這裏說不定就
有對方的幫手。

  隻是他沒想到,那麽多高手都到了的情況下,竟然有人先找上了他。

  他緊了緊腰帶,運好真氣,小心走到窗邊,隔開數尺将劍一伸,将窗棂頂開。

  空無一人。

  莫非真是自己多心了?邢空微微搖了搖頭,緩緩将劍撤回,讓窗棂落下。

  就在那縫隙快要合上的時候,他已經認爲這是虛驚一場,緊繃的神經也跟着
專爲松弛。

  也就在這時,一隻手閃電般從窗縫探入,瞬間捏住了他的劍尖!

  邢空大驚失色,隻覺一股大力湧來,要将他兵刃奪去,連忙強凝一口真氣,
沉腰立馬,運勁回收。

  可就在他發力的刹那,奪劍的那股力道竟轉瞬消失,消失的一幹二淨!

  他一個踉跄向後倒去,胸中氣血互逆,一時間煩悶無比無從運力,竟險些直
挺挺躺在地上。

  等他連退兩步穩住身形站定之後,眼前已經多出了一個高高大大的圓臉少年,
正帶着一絲令人心悸的微笑盯着他。

  邢空當然記得這是誰。

  能從宿九淵、沙俊秋和裘貫的三人夾擊之中從容逃出生天的人,即便看起來
年紀不大,也足以讓他後背一陣發冷。

  “南宮星,官府正在拿你,你不去好好躲着,還跑來這裏送死麽?”輸人不
輸陣,邢空在腹中打好了草稿,準備揚聲說出口來,既壯壯自己的聲勢,也提醒
一下就住在對門的宿九淵,這裏出事了。

  哪知道他還未啓唇,對面南宮星已擡臂揮掌,劈面向他打來。

  掌風陰寒徹骨,還有尺餘之遙就已讓他氣息爲之一滞。

  明明差不多年紀,這人到底是怎麽練出這一身可怖功夫的?邢空心中一驚,
忙向後退,劍鋒一橫想要逼開對手掌勢。

  但他的劍才不過招至半途,那看似綿軟無力飄飄忽忽的一掌,竟已封到了他
的面門!

  啪的一聲輕響,南宮星的掌力瞬間消于無形,在邢空嘴前猛然橫轉,一把握
住了他的面頰。

  邢空心下大急,劍上催力加緊斬向南宮星手臂,而劍刃即将及體之時,卻又
被南宮星左手緊緊捏住,如遭鐵鑄,再也挪動不了分毫。

  南宮星盯着滿頭冷汗的邢空,低聲道:“我問你話,你隻管點頭或是搖頭。
我問完就走,你大可以接着在這兒逍遙快活。”

  邢空連運幾次真力,劍刃依舊紋絲不動,他怒瞪着南宮星,勉強從被一道道
陰寒真氣壓迫的口唇中擠出一絲聲音,“你……休想……”

  南宮星皺了皺眉,道:“你到挺硬氣。好,我也不爲難你,我來是爲了城中
一樁命案,我要揪出兇手。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這就放手,你願意叫人,就
隻管叫吧。”

  邢空當然不信,右臂運力又去奪劍。

  不想南宮星當真同時放開了雙手,他被自己的力道頂的又是一個踉跄,這次
直接靠在了桌邊。

  他皺了皺眉,将聲音略略放低了一些,道:“南宮星,你身上還背着十九條
人命吧,揪兇手豈不是要先揪到你自己頭上?方家一家被白家人請了你們如意樓
害的這麽慘,你怎麽不也揪上一揪?”

  南宮星皺眉道:“我根本不是兇手,如意樓也和方家的事沒有任何關系。而
且真相如何姑且不論,就算我真殺了人,如今就不能來捉兇手了麽?你們遠道而
來的這一幫人,有幾個沒做過兇手?又有幾個不是來捉兇手的?”

  邢空口中話頭頓時一噎,跟着漲紅臉道:“我們……我們這是行俠仗義。豈
會和你們一樣,濫殺無辜之人!”

  “你親眼見到我殺了那一十九口麽?”南宮星轉過身去,徑直走到窗邊,道,
“我看你還算條漢子,你不妨跟我來,有些事你應該親眼看看。”

  他輕輕一跳縱出窗外,扭頭道:“越是一無所知,就越容易冤枉無辜。你們
若肯向我這樣不妄作判斷,我和白家兄妹就根本不需要逃。”

  說罷,南宮星便往後門那邊走去。

  他不需要再回頭看,他對自己的眼光多少還有幾分自信。

  他知道邢空一定會跟上來的。

  這間青樓在湖林中勉強算作中上,将将好坐落在“名門大戶”群聚區域的邊
緣。

  于是,這裏離那簡陋的街道并不算遠。

  幾列房屋之隔,便分開了繁華與貧瘠,樂土與地獄。

  一邊的絕色佳人面對一擲千金的富賈仍吝于一笑,另一邊的婦人,卻可以爲
了不到一貫錢喝男人的尿。

  “就在這裏死了一個女人。死了大半天,才有人發現她。”南宮星指着那一
列破舊的房屋,并沒有多做解釋。

  也許大俠們并不了解這裏是怎麽樣的地方。

  但浪子一定知道。

  那些漂泊無定的人,往往喝過最美的酒,也睡過最臭的陰溝。

  南宮星并不是浪子,他唯一與他們像的,不過是風流好色而已。

  但他有一個很親近的人是。

  這列房子中的妓女,他可以給予最大限度的尊重,但那人,卻可以與她們縱
情痛飲徹夜高歌。他可以與她們成爲朋友,而那人,卻可以把她們當作姐妹。

  所以每當這種時候,南宮星都會想起那人,并希望江湖中的每一個浪子,都
能像那人一樣。

  其實現有的證據已經不少,換做那人在這裏,兇手早已經是個死人。

  但他卻想排除每一絲可能的錯誤。

  “小星,你這樣太累了。問心無愧不就好了。”那人,他的師兄,偶爾會拍
着他的肩膀,這樣笑着對他說。

  隻可惜,問心無愧,本就不是件輕松的事。

  “是麽……這種事,不是該由官差來管的麽?”邢空頗爲謹慎的跟在南宮星
五步之外,狐疑的打量着四周。

  南宮星淡淡道:“有些兇手,官差未必抓的住,而抓得住的捕頭,未必肯去
費這個事。”他扭過頭看着邢空,接着道,“你不妨想想,若是這次出事的不是
方家夫妻而是你,會不會有這麽多高手爲此興師動衆。”

  邢空渾身一震,聲音也變得有些發顫,“你到底要讓我看什麽?”

  “看看死人。”

  那間屋子的門口已經沒有人守着,唐老七當然不會蹲在這麽個晦氣的地方。

  這幾日城中着實多了不少屍體,仵作想必已經忙得不可開交,死掉的那個女
人,依舊安靜的躺在那張破闆床上,連南宮星離開時爲她蓋上的破被單也沒有人
動過。

  邢空進去之後,一眼便看到了屍體身上遍布的淤痕。

  像一條很長很有力的蛇,曾經緊緊地纏繞在她身上一樣。

  郡城中沒有這麽可怕的蛇。

  沒有蛇,卻有一條蛇一樣的鞭子。

  上好的蛇皮絞就,銀絲做引,兩丈餘長的鞭子。

  一條驚龍鞭。

  冷汗,開始從邢空的額頭冒出,細細的,一點點聚在一起,聚成汗珠,流下。

  那些傷痕就像一道無形的鞭子,狠狠抽在他的心頭。

  “這……隻是些傷痕而已。”邢空的嘴唇有些發白,“這樣的鞭子,并不…
…很稀奇。”

  “看完了死人,還有興緻的話,不妨再來跟我看看活人。”南宮星并沒答話,
而是一邊這麽說道,一邊走了出去。

  邢空抹了抹額頭的汗,面頰的肌肉不住抽動,他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屍體,突
然握緊了拳頭,跟了出去。

  南宮星張望了一眼,向着東首髒兮兮的酒旗下走了過去。

  那酒旗下放着一張破竹凳,唐老七就在上面坐着,雙手抱膝,汗出如漿。在
他面前,正站着一個膀大腰圓的壯漢,雙手叉腰,一顆腦袋油光锃亮,也不知是
天生無發還是哪家的和尚。

  那兩人也不知道在說什麽,就見唐老七一雙薄薄的嘴片子前後蠕動,似乎是
連開口大點也不太敢。

  一見南宮星走了過來,唐老七卻突然來了精神,猶如被火燒了屁股一樣一下
竄了起來,抓着那大漢的胳膊就急忙道:“高大哥!就是這小子!這小子冒充您
的兄弟!我以爲他知道了您就知道了,這才沒去報告的啊!真不是存心給您添晦
氣!”

  南宮星皺了皺眉,走近幾步,淡淡道:“虎頭,有陣子沒見,你可富态了不
少啊。這裏這些苦命女人,又幫你撈了不少油水吧?”

  高虎頭轉身的時候還是滿臉怒色,回頭一看請來人面孔,面上橫肉頓時變得
無比靈活,眨眼間變出一副谄媚笑容,點頭哈腰道:“原來是南宮少爺,哎呀,
您來怎麽也不提前知會一聲,咱那邊新開了一家攬翠居,正好有十來個上好的清
倌兒,跳舞唱曲兒樣樣都行,模樣也标緻,您怎麽就屈尊來這破地界溜達了。”

  “我恰好路過而已。這裏出了人命,遲早也要有人來看看。”南宮星頗有責
怪之意的說道,“一早說好的,這種事一定要記得招呼一聲,這女人死了大半天,
連仵作都快來了,你這位高大哥好像也是才知道吧?”

  高虎頭摸了摸腦袋,陪笑道:“哎喲,這可不怪我,這片地方說大不大說小
不小,遇上這麽晦氣的事,爲了生意也得藏着掖着不是。我圈子轉的夠勤快了,
要不怎麽對的起這麽多家的月供銀子。”

  不願在這話題上多做解釋,高虎頭看了一眼南宮星身後的邢空,壓低聲音道
:“南宮少爺您這專門又來一趟,是爲了什麽事啊?”

  南宮星道:“我聽說過世的女子還有個孩子,是不是?”

  唐老七忙道:“是是是,有個兩歲的兒子,就在我後屋裏頭呢,都不知道爹
是誰,我看……那娃娃白白淨淨的眉眼還不賴,要不賣了當個小倌?”

  高虎頭嘿了一聲,擡手就是一拳砸在唐老七胸口,把他打了個踉跄,怒道:
“去!有你什麽事!”

  南宮星歎了口氣,道:“虎頭,還照老規矩,送到老地方吧。銀子不會虧你
的。”

  高虎頭頓時眼前一亮,喜滋滋道:“這兩歲的娃娃,也能按大人一樣領麽?”

  南宮星摸出一小塊紙,遞到他的手裏道:“拿着這去,給你加三成。”

  高虎頭強忍着沒笑出聲來,連道了幾句好嘞,邁開腿就奔進了唐老七屋裏。

  不一會兒抱出一個瘦瘦小小的男孩,眼睛已經腫成兩條細縫,但仍在嚎哭不
休,嘴裏不停氣得叫喊着娘,一副随時要厥過去的模樣,高虎頭臉上有些難看,
陪笑道:“啧,孩子見不着娘就是這樣,也不是唐老七虧待他了。南宮少爺您可
别往心裏去。”

  南宮星點了點頭,“我知道,你趕緊去吧。我既然已經知道,這樁命案你就
不必再報了,我會給她一個交代。”

  高虎頭一愣,跟着小心翼翼道:“您這意思……難不成是走江湖的人下的手?”

  “我正在查。你就不必管了。”

  高虎頭應了兩聲,似乎也怕牽扯進來,忙不叠抱着孩子一溜煙跑了。

  随口打發了唐老七,南宮星轉頭往來路走去。

  邢空跟在他身後,緩緩道:“你讓我看的……是那個孩子?”

  “不錯。相依爲命的苦命母子,一死一活,如今你都已見過。”

  邢空停下腳步,站在原地道:“南宮星,我憑什麽相信,這不是你布下的一
個局?這些人對你都又敬又怕,你要他們說謊并不是難事!”

  南宮星轉身望着他,淡淡道:“你可以選擇你想要相信的。我并沒有逼你。
我想問你的話,不是還一句都沒問麽。”

  邢空面上一陣發紅,跟着又是一陣發白,他胸膛劇烈的起伏了幾下,終于還
是道:“我已經知道你要問什麽。我幫不到你,我昨晚……我昨晚一直和一個妓
女在床上,我隻能證明,宿九淵的确是和我一起進的青樓,今天中午用飯的時候,
他還在那兒。”

  “那青樓的房間牆壁并不算厚。他就住在你的對面,你當真什麽也沒聽到麽?”
南宮星面色凝重的問道。

  邢空低下頭,扶額苦苦思索道:“晚上……好像也聽到過聲音,他房裏那個
女人……頭半夜叫的非常大聲,到後來一副要死不活的架勢,再往後……好像就
沒音了。”

  他陡然打了個寒顫,跟着忙道:“不過我早晨還見過那個女人,她睡眼惺忪
從宿大哥房裏出來的,分明沒死!”

  “那個女人當然沒死,我找你之前,才問過她的話。”南宮星緩緩道,“她
也說宿九淵昨夜是和她在一起。”

  邢空頓時松了口氣,道:“那不就說明并非宿大哥所爲麽,你還有什麽好說?”

  南宮星道:“但她能證明的,不過是她昏昏沉沉睡下之前的事而已。”

  “我問過她詳細情形。最先宿九淵出高價想要将她綁起來弄,她便特地去老
鸨那裏取了紅綢,結果宿九淵不滿意,非要用自己帶的鞭子。她嫌那蛇皮勒人留
傷,不肯答應,宿九淵又要用麻繩,她愛惜肌膚,仍不答應。宿九淵央求許久,
見沒辦法,便與她用尋常法子交歡。”南宮星平鋪直叙道,“可她沒想到宿九淵
實在厲害的很,她使勁渾身解數,壓箱底的功夫都拿了出來,仍不見他出精。最
後連下面都幹了,不得不又去找老鸨要了一壺迷春酒,給自己灌了下去。這樣應
付到半夜,實在抵受不住,就那麽累暈了過去。她醒來之後,宿九淵倒是就躺在
她身邊睡覺。她特地撩開被子看了看,宿九淵應該是出過了。隻不過她回去清洗
身子上下摸索了一遍,也沒找到宿九淵弄在哪兒了。她還擔心男精留在她身子裏
過了夜,特地挖了挖,結果也沒有。”

  “那你說,”南宮星看着邢空道,“宿九淵後半夜去哪兒了?”

  邢空的面頰又隐隐抽搐起來,咬牙道:“這我怎麽知道,我昨晚快活夠了,
自然也就睡了。”

  他的拳頭都已經捏得有些發白,很用力的一字字道:“我……沒辦法幫你證
明宿九淵昨夜不在。抱歉。”

  南宮星突然笑了起來,他走過去,老友一樣拍了拍邢空的肩,道:“我知道。
我想弄清楚的,隻是你不能證明他昨夜在而已。”

  “連你也無法确定他昨晚行蹤的話,知道他昨晚究竟在哪兒的,就隻剩下一
個人。”南宮星的笑容隐去,一股寒氣從他的眼中閃過。

  “是……誰?”

  “宿九淵自己。”

  看着南宮星大步前行的背影,邢空忍不住揚聲道:“那可是驚龍鞭宿九淵!
不是我這種無名小輩武功低微!”

  南宮星并沒有回頭。

  “你知不知道現在湖林城裏有多少高手正在找你們?關凜沙俊秋他們住的都
不遠,你是不是瘋了?”邢空的聲音又高了一些,一種仿佛被遺忘了很久的情緒
莫名在喉頭激蕩。

  南宮星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笑道:“其實你明白,真正的瘋子是誰。”

  半個時辰前,邢空還在心底幻想着一旦大戰開打,他應該怎麽做才能将自己
的能力發揮到極限,去牽制住南宮星的動作,爲宿九淵制造出手的機會。

  他不相信那條驚龍鞭圈住的人,還有任何機會逃走。

  而此刻,他心中反複想起的,卻是已經發青的妓女屍身那軟綿綿歪倒在一邊
的脖子,和她被抱走的孩子哭的煞白的臉。

  仿佛有一條無形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背上。

  他張開手,在衣襟上擦幹了掌心的汗水。

  跟着,他握緊腰間的劍,大步向南宮星那邊追了過去。

  宿九淵說過,方群黎到達之前,并不需要他們輕舉妄動。他也說過,要在青
樓中好好享樂兩天,松弛一下緊繃的神經。

  所以他本該還在房中才對,畢竟午飯之後,他還新要了一位花娘進房。

  但南宮星輕輕撥開窗棂一線之後,目光所及之處,卻是空無一人。

  他略一思忖,開窗跳了進去。

  床上仍溫,皺巴巴的被單中央,還留着一片濕漉漉的印痕。

  幾件女子的衣服散落在地上,他蹲下一件件拼湊起來,除了鞋子,就連肚兜
也不曾穿走。

  邢空小心翼翼的從窗子中翻了進來,看着屋中的情況,驚疑道:“這……這
是怎麽回事?”

  南宮星搖了搖頭,将屋中四下打量一番,打開櫃子,皺眉道:“應該沒有走
遠,他的包袱還在。”

  他想了一想,走到房門處輕輕打開一線,向外看去。

  對面邢空的房間,屋門竟然大大敞着。

  行走江湖已久的老狐狸,果然都對危險的氣味異常敏銳。

  南宮星推開屋門,吐息間将真力運遍全身,提氣落足,悄無聲響的往對面走
去。

  到了門外近處,他總算聽到了女子略顯苦悶的急促喘息,應該是被人堵住了
嘴巴,性命無礙。

  邢空輕功自然是遠遠不如,也不敢直接跟來,隻在宿九淵屋中門框裏站定,
緊張的看向這邊。

  屋中其實并不适合長鞭施展,南宮星略一猶豫,側手輕輕扶住門框,将氣息
略作調整,準備閃身沖入。

  但就在此時,隻聽一聲巨響,開着一扇雕花小窗的屋牆竟轟然破開,塵霧彌
漫之中,一個身影陡然向南宮星撲了過來。

  南宮星心中一凜,雙掌一擡本能便要拍出。

  卻不料漫天浮塵中飛身而來的,卻是個赤條條白花花的女人!

  他忙将掌力一收,雙臂一分順勢一抱,将那女人摟在懷中接下。

  那顯然就是先前被叫進房裏的花娘,此刻臉上涕淚交錯早已被吓脫了魂,剛
一落到南宮星懷中,就如溺水之人一樣尖叫着把他緊緊摟住。

  就在這時,一條幽黑長鞭無聲無息的飛了出來,猶如一條靈動飛蛇,淩空一
扭,卷向南宮星的脖頸。

  抱着這樣一個女人,閃開自是不及,而若是偏頭縮身原地躲避,那條鞭子毫
無疑問就會卷到懷中女人纖細修長的脖子上。

  而就連邢空也已經明白,不管卷上的是哪根脖子,那條鞭子都不會有瞬間留
情。

  電光火石之間,南宮星一聲低喝,将女人向下一壓,擡臂一擋豎在頸間。驚
龍鞭立刻纏上,将他手臂連着脖子一并鎖住。

  “如意樓的小子!你竟然還敢露面?”話音中鞭身一震,一股巨力洶湧而至。

  纏在身上的驚龍鞭頓時化作山林巨蟒,猛然絞緊,南宮星忙将那女人扯到身
後,擡手一握将鞭身攥住,運力化解宿九淵的隔空力道。

  大概是沒想到能一擊得手陷入僵持,宿九淵喜出望外,急道:“邢老弟!快
來幫忙!他正和我拼着内力,動彈不得!這可是大功一件!”

  南宮星不言不語,仍隻是将鞭子緊緊攥在手中,圈着脖頸手臂的那一環早已
貫透了力道,微微陷入肌肉之中,讓他的臉色都變得有些發紅。

  邢空将長劍拔在手裏,大步走入廊内。

  此時煙塵散去,一臉喜色的宿九淵的身形也徹底顯露出來,他穿戴的倒是十
分整齊,全不似南宮星身後僅穿着鞋子面如土色癱軟在地的那個妓女。

  邢空把劍舉起,朝向南宮星,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他微微側頭,看着宿
九淵,忽然問道:“宿大哥,不遠處那條娼寮街,昨晚死了一個妓女。你知道麽?”

  宿九淵已發現無論如何催動真力,鞭圈始終都無法再收緊半分。心中有些焦
急,他當下便怒道:“每天這世上不知道要死多少婊子,我每一個都要知道麽?”

  邢空握着劍的手微微有些發抖,道:“可……她是被勒死的。”

  宿九淵額上已聚起了汗珠,他怒斥道:“那和我有什麽關系!我用的是鞭子,
天下被鞭子勒死的人就都要算在我的頭上麽?你倒底動不動手?”

  邢空身子一震,握着劍的手卻突然停止了顫抖。

  他緩緩轉過身,正對着宿九淵,一字字道:“宿大哥,我并沒說過她是被鞭
子勒死的啊。”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在發顫,但他手中的劍,卻已穩如磐石。

  他飛身而起,長劍化作一道飛虹,森寒的劍尖,指向的已是宿九淵的眉心。

  他是浪子,不是傻子。

  宿九淵神色大變,右臂一震卸去鞭勁便要将兵器收回。

  不料這運足了十成功力的一扯,卻好似扯在了山嶽之底一般紋絲不動。

  緊接着,鞭子另一端的南宮星雙目圓睜,眼底殺氣四溢,他右臂依舊緊緊攥
住鞭身,左臂一抽一伸,握住另外一處,旋即就聽他一聲暴喝,雙臂一分。

  嘣的一聲悶響!

  這條足有二指粗細、纏着數股銀絲在内的蛇皮長鞭,竟被生生扯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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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8-16 22:4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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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五十二章 鳴金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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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霭凝香.  第五十二章 鳴金疑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

  宿九淵大驚失色,又是運力一抽,不料長鞭斷頭處仍在南宮星掌中攥緊,隻
是那麽小小一截,竟依然紋絲不動。

  轉眼邢空劍鋒已到眉間,宿九淵不肯撒手,隻得狼狽萬分的側身一滾,順勢
雙手齊握攥緊鞭柄,暴喝一聲傾力回奪。

  南宮星早已料到,并未打算再與對方角力,一股陰勁透入鞭身,當即便是一
撒。

  宿九淵畢竟遠非邢空可比,一察覺着力有異,轉瞬間便硬生生向旁變招,借
力揮鞭一抖,磕開了邢空緊随而來的一劍。

  “邢空!你他奶奶的失心瘋了麽!”宿九淵怒目圓瞪,身後就是屋内,一旦
退入長鞭便處處受制,因此明明南宮星就在旁側,他也不得不反迎出來,從邢空
劍招空隙間險險鑽過,飛身躍入廊中。

  邢空揮劍橫斬,但終究劍法不夠老練迅速,隻是勉強割破了宿九淵半幅褲腳,
他挺劍再刺,口中怒道:“你殺了人!難道不該給個交代麽?”

  宿九淵向後急退,這種狹窄長廊,正是他最擅長的戰場,雖說手中長鞭斷了
一截,但隻要三五招間略作适應,也不會讓武功受損太多,“你發什麽瘋!那個
婊子爲了三錢銀子,就什麽都肯讓人幹!我一時興起下手重了,有什麽大不了的!
一條賤命,我賠她銀子還不行麽!”

  邢空武功本就遠不如宿九淵,在這長廊之中被長鞭劈面抽來,變招不過慢了
一霎,便被鞭梢卷去了胸前一塊衣料,若是驚龍鞭完好無損,這一下便隻能硬吃
下來,他一腔熱血登時化作一身冷汗,忙頓住步子,連退兩步,但口中仍是怒道
:“虧你自命俠義!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

  “有什麽說不出口!”宿九淵得勢不饒人,踏上半步長鞭上下揮動,勁風鼓
蕩頃刻便把狹窄長廊占的滿滿當當,“人命本就有高低貴賤之分,陸陽李郡尉家
死了一十九口,方家不過死了兩個,可奔這裏來的這些武林高手,除了六扇門的
鷹爪孫,誰不是在找白家那兩個?誰關心過那幫丫鬟下人的賤命?”

  看邢空節節敗退,對鞭身長度也已略覺順手,宿九淵一聲低喝,烏光上下一
振,淩空斜斜一折,精妙無比的繞開邢空橫架長劍,啪的一聲抽在肩頭,口中道
:“我習武多年,靠着一身本領行走江湖,武林義舉大大小小參加了上百次,我
看你是個可造之材才有心結交,沒想到竟是個不分是非的糊塗蟲!真要找人償命,
你身後那個可是殺了十九口的兇手!你怎麽不動手?”

  邢空氣勢大減,左肩受創已然行動不便,無法分心反駁更是覺得一陣氣悶,
勉力格開迫近鞭梢,強撐道:“他不過是疑兇,至今也隻有幾句不明不白的證言!
你殺人的事,剛才可是親口承認了!”

  “不必再與他多說了。”南宮星擡手一撥,将邢空拉到自己身後,向着宿九
淵淡淡道,“賤命也好貴命也罷,那一個弱女子對你毫無威脅,卻被你爲了洩欲
活活勒死,你若是羞愧難當,找到她的家人給予賠償,我還能算你剛才說的有幾
分可信。”

  南宮星上前兩步,雙目微眯,道:“可你悄無聲息潛回這裏躲藏起來,拉攏
個不懂事的年輕人想做人證,看他突然不在覺得事情有變,又拿個妓女當作擋箭
牌埋伏偷襲,似你這般秉性,參加再多的武林義舉,也不過是爲了博自己的名聲
響亮。湖林官府即将高手雲集,我再給你個機會,你要是肯自首歸案,由衙門将
你斷罪,即使最後網開一面留下你的狗命,我也不再幹涉。若不然,我即便此刻
叫你走脫,”他緩緩擡起雙拳,一字字道,“也會将你宿九淵的大名寫在如意樓
血色芙蓉榜上。而且,我保證不會叫你死得太過痛快。”

  宿九淵怕鞭子再被扯斷,一直連連後退,聽到最後,登時面如土色,右臂一
伸将長鞭收回,一時間竟連口唇都有些發顫。

  “不知道這次與你同行的人,聽到你是爲了一個不值錢的婊子而被如意樓追
殺,會有幾人肯爲你仗義出手呢?”南宮星又踏上兩步,一雙平時總是帶着笑意
的眸子,此刻好似凝了兩顆冰珠。

  “我不肯。”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長廊另一頭驟然響起,跟着,一個幹枯瘦
小的身影踏步走了進來,站定在宿九淵身後,那把沉重無比的關刀,正被她單手
拎在身側,“我隻會搶先殺他。”

  宿九淵好似被人戳了一刀一樣跳轉側身,背靠着牆壁側目望着來人,憤憤道
:“關凜!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爲何要來落井下石?”

  關凜那隻獨眼冷冷的盯着宿九淵,道:“一命抵一命,很公道。”

  冷汗已布滿了宿九淵的額頭,他握着鞭柄的手都已開始顫抖,他左右各望了
一眼,絕望登時便像潮水一樣淹沒了他,他的氣息變得急促,五官也顯得有些扭
曲,跟着,他笑了起來,好似一直苦苦壓抑的什麽東西在他的胸中破開,奔流而
出。

  “一個下賤的婊子,不過是一個下賤的婊子!你們都瘋了!這樣的婊子我殺
過幾十個了!我就是得勒住這種臭婊子的脖子才會感到快活!我就喜歡看她們豬
肝一樣的賤臉!女人都是賤貨!我殺就殺了!有本事的,來要我的命啊!”

  近乎瘋狂的嘶号中,宿九淵長鞭一抖,擰身沖向關凜,驚龍鞭再次化爲出水
驚龍,狠辣淩厲的從關凜盲眼一側斜卷過去。

  邢空驚叫一聲便欲上前,南宮星卻橫臂将他一攔,淡淡道:“結束了。”

  宿九淵兵器受損在前,心神大亂在後,這一擊即使已是困獸之鬥,也發揮不
出他平時五成功力。

  更何況,十成功力的宿九淵,也不是關凜的對手。

  關凜一直紋絲不動的站在那裏,直到鞭風已吹動了她的發絲,她才輕輕一晃,
向前踏了出去。

  那柄本拎在身側的關刀,瞬間化作一道寒光,劈空閃過。

  宿九淵的驚龍鞭絕不算慢,看到寒光飛起的時候,鞭子已纏住了關凜纖細的
脖頸。

  沒有手臂阻擋其中。

  任何人隻靠脖子,也絕不可能抵受的住他驚龍鞭的一卷一勒。

  眼前又浮現出那些女人赤裸着身體扭動的模樣,那些下賤的婊子,被他的鞭
子捆住也能一連聲的浪叫……他的眼睛亮了起來,手臂一振,内力如潮水般沿着
鞭身湧出。

  然後,他看到了他的長鞭,突然從中斷成兩截,他看到了關凜瘦小的身影驟
然欺近,他看到了,那可怕的寒光,又一次霹靂般閃過。

  渾身突然變得一片冰冷,他想要轉動手腕,再揮起他的鞭子,但不知爲何,
四肢百骸都在霎那間失去了控制。

  他垂下視線,先是看到了左臂啪嗒掉在地上,接着右臂也緊随其後,他張了
張嘴,卻發現自己已喊不出任何聲音,他明明沒有跳起,卻覺得身體向上升起了
幾寸。

  他旋即發現,動了的并不是他的身體,動了的,隻有他的頭而已。

  脖頸中的鮮血噴起了宿九淵的頭顱,淩空跳了幾跳,才咕咚一下墜在了地上。

  關凜站在幾步之外,擡手擦了擦濺到她臉上的點點血迹,扯掉了脖子上的半
根鞭子,擡眼看着邢空,道:“過來。”

  邢空捂着肩頭傷處看了南宮星一眼,略一猶豫,還是跌跌撞撞的走到了關凜
那邊。

  “沙俊秋在大門外候着,你去找他說清楚這裏的事。讓他去客棧給你安排住
處。”關凜說話的時候每一個字都咬得很用力,顯得有些怪異的生硬。

  邢空點了點頭,走出兩步,又扭頭道:“關……關前輩,我冒昧說一句,我
覺得……南宮兄弟應該不是那十九口命案的兇手。”

  關凜卻并未答話,隻是站在原地,靜靜的看着南宮星。

  南宮星扭頭看了看,先前那女子已被宿九淵之死吓暈過去,他隻好向前走了
幾步,估摸了一下方才所見關凜手中寒刀所能覆蓋的邊界,堪堪站定在邊緣,微
笑道:“關大姐有何指教?”

  關凜問道:“你是如意樓的人?”

  南宮星毫不猶豫點了點頭,道:“不錯,晚輩正是如意樓門人。”

  關凜又道:“李卓一家并不是江湖人。”

  南宮星又點了點頭,道:“的确不是。”

  關凜不再多言,竟就這麽轉身向外走去,将背後空門毫不在意的亮在南宮星
眼前。

  南宮星當然不會出手,他皺了皺眉,擡腳将宿九淵的腦袋踢到一邊,略一沉
吟,向後一步步退到那昏迷女子身邊,直到看着關凜消失在長廊盡頭,才彎腰将
那女子抱起,找了間屋子安置妥當,接着從窗戶鑽到後院,越牆而出。

  這種江湖仇殺官府一貫置之不理,至多也不過會有幾個衙役上門例行公事略
作盤問,既然事發在青樓妓館,來辦差的沾些油水尋尋快活,也就算是揭過。隻
可憐那花娘受了驚吓,青樓損了些财物,染了些晦氣,算是招了點無妄之災,不
過宿九淵的行李還留在那邊,其中多少也會有些銀子,不再需要南宮星費心。

  出去後繞了繞路,南宮星先往城西去了一趟,看了看那孩子安置的如何,确
認已被接受安頓下來,稍感放心,在那已經哭累熟睡過去的孩子身前默默道了句
母仇已報,又交代了幾句,才出門離開。

  天色已經不早,約莫也該是凝珠他們折返的時候,南宮星小心翼翼的繞了一
個大圈,從一扇不爲人知的後門回到千金樓。

  回去卻才知道,凝珠他們一行,竟早早就折返回來,而每個人都是一臉迷茫
不解,連薛憐,眼神中也帶着幾絲疑惑。

  南宮星叫來還在休息的唐昕,衆人一道坐在凝珠的琴房,短暫沉默之後,他
開口問道:“事情不順麽?”

  凝珠颔首道:“不順,整整一天,一個人都沒殺掉。”

  南宮型略一沉吟,道:“莫非是對手行事比較小心,先前吃過了虧,今日便
不肯上當?”

  凝珠搖頭道:“不是,我們才剛一出城,就有如意樓的人悄悄傳話,有些可
疑人物正遠遠跟着。聽他們說,大都是些附近流竄的亡命徒,多半是被人出銀子
雇了過來。”

  “讓這麽一幫人當先鋒,到的确是個制造破綻的法子。”南宮星皺眉道,
“之後呢?”

  “我們按原定路線一路賞景,後來不知不覺發現,身邊又多了許多神情緊張
的普通百姓。”凝珠神色頗爲後怕,咬牙道,“我猜,他們必定是知道如意樓門
人不可擅自向無辜百姓下手的規矩。”

  南宮星眉心緊鎖,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總不至于如意樓的人就會
傻到被尋常百姓用菜刀活活砍死。不過要是想用這些人來制造點麻煩,到的确是
個好主意。”

  凝珠平順了一下略顯急促的呼吸,顯然是仍有些驚魂未定,白若雲在她背上
輕輕撫動安慰,接口道:“将近正午的時候,情勢已經非常明顯。對方應該是早
就等着咱們采用凝珠的這個計劃,我随手抓了一個遊人質問他爲何不好好賞景隻
是跟着我們,那人吓得連說話都結巴,告訴我他們就是拿了銀子,跟着我們轉上
一天就好。問他給銀子的是誰,他也描述不出什麽。當時這種拿錢的遊人将山坡
小道堵得嚴嚴實實,我們幾個周圍人也是層層疊疊,别說是下山,就是走出涼亭
都十分困難。”

  “那時候山上一下子鑽出來了十七八個人,”白若蘭的臉色也有些發白,道,
“都拿着軍中那種大弩,上好了弦,遠遠對着這邊。”

  凝珠接道:“百姓一下子炸了鍋,四散逃竄。如意樓安排的那些好手離得近
的大都被擠得七零八落,根本動彈不得,先前那些亡命徒在山下又都拿出了兵器,
又牽制住了遠遠照應的那些。我知道這就是對方下手的最好時機,隻好……硬着
頭皮領着他們往亂成一鍋粥的人群裏沖,我知道裏面可能混着殺手,但有薛姑娘
在身邊,他們總該比那些神臂弩好對付些。而且再留在原地,還不知對方會有什
麽後手。”

  雖然明知道他們已經毫發無傷的回來,南宮星還是不由自主的将白若蘭上下
打量了一遍,看的她臉上一紅,低聲道:“别看了,我……沒事。大家都沒事。
隻有凝珠下山時不小心摔了一跤,擦破了點油皮。”

  白若雲道:“我怕凝珠有事,一看她領在最前面,連帷帽都被擠掉在地上,
怕她又被七星門的人發現,隻好也沖了出去。”

  照說對手的目标就是白若雲,連白若蘭也不過是個添頭,南宮星不禁道:
“你這也太莽撞了,你不出來,興許對方還要等等才會下手。”

  凝珠似嗔似羞得白了白若雲一眼,道:“你就是不聽我的,我都說了讓薛姑
娘跟着我,你跟着蘭兒走側面,這樣咱們三個都能被薛姑娘護住。”

  白若雲隻是搖頭道:“不行,七星門說不定還沒相信你已經死了,我不能讓
你冒險。”

  南宮星苦笑道:“白兄,你這樣貿然出來,其實才更危險不是。”

  凝珠哼了一聲,道:“他就是這個樣子,平時看着挺冷靜,其實全是假的,
腦子一熱就什麽都不管不顧了。”

  薛憐看他們似乎有些偏題,在旁道:“當時對方的确已經要出手了。我一眼
掃過去,山林暗處至少埋伏了三四個武功不錯的人,那時候都一起漏了行迹。”

  凝珠點了點頭,跟着又搖了搖頭,滿臉不解道:“跟着就是我最想不通的事
了。山上突然響起了又長又尖的哨子聲,那聲音一響起來,林子裏冒頭的幾個人
縮了回去,拿弩的那些人掉頭走了,擠來擠去的老百姓裏,飛快的擠出去十幾個
年輕男女,連山下那些亡命徒,也直接丢了兵器四散而逃。”

  “所有安排的人,頃刻之間走的幹幹淨淨,就像鳴金收兵一樣。”白若雲也
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道,“其實以當時的情勢,即使薛姑娘武功驚世駭俗,
我們也絕讨不了好去,我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他們硬是放過了這個絕佳
的機會。”

  薛憐在旁補充道:“吹哨子的是山頂一個女人,個子不高,用面紗擋着臉。
她身邊有個武功不錯的高手,帶着一副鬼面具,當時距離太遠,我怕是調虎離山,
沒有去追。”

  南宮星歎了口氣,道:“看來,方群黎和李嫦也都已經到了。”

  他眉心緊鎖,苦思冥想一番,最終卻也是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神情,道:
“我也想不出,爲什麽他們要在這麽關鍵的時候罷手。我可以斷定他們絕對是爲
了除掉若雲兄而來,這種不可能遇到第二次的天賜良機,故意放過也未免太奇怪
了。”

  唐昕眨了眨眼,猜測道:“莫非是他們看出了薛姑娘武功高強,覺得不太可
能得手,爲了避免損失太大才臨陣退縮?”

  南宮星搖頭道:“不太可能。聽這陣仗,對方擺明了是要用許多不入流的擋
箭牌幹擾周圍的保護者,靠強弩協助,伺機刺殺。這樣的布局,根本不會損耗真
正的高手,就算失敗,死的也不過是些花錢就能買到的幫兇。”

  他伸手輕輕敲着桌面,面色有些古怪,緩緩道:“這法子,真不像是武林中
人會想出來的。倒更像是李卓那樣的武将拿出的計劃。”

  “法子不管好壞,重要的是有效。”薛憐道,“這法子确實很有效,當時那
些弩手一旦出手,爲了周全,我隻能護在側翼,截斷弩箭來路。而這種時候從人
群中偷襲出手的,我就算是神佛降世,也分身乏術。”

  “所以……他們究竟爲什麽會突然罷手?”凝珠滿面困惑,雙手撐着額頭,
道,“按常理推斷,要麽,是他們計劃突然有變,不再打算對若雲他們下手。要
麽……是他們有了更穩妥的法子或更毒辣的計劃。”

  這話她說的着實有些底氣不足,大抵是連自己也覺得并沒幾分可信。

  南宮星若有所思的看着凝珠,沉默片刻,道:“既然想不出,就不要再想了。
今日這個教訓足以告誡大家,咱們想到的這簡單易行的法子,對方早已計算在内。
明日起,不要再做這種危險的事,都待在千金樓裏。”他轉向白若蘭,鄭重道,
“尤其是你,蘭兒,看好你的哥哥,在這裏陪着你未來嫂嫂,哪裏也不要去。實
在悶得無聊,就和薛師姐一起學學琴吧。”

  白若蘭頗有怒色的瞪了他一眼,嘴裏卻道:“知道了,我們不再出去就是。”

  她終歸還是憋不住話的人,忍了一下,又道:“小星,一會兒……我有話跟
你說。”

  南宮星一愣,立即點了點頭,側目望了一眼唐昕,心想莫非是阿昕去撩了蘭
兒,惹她吃了醋麽?

  唐昕心領神會,趕忙在桌下向他搖了搖手,用眼色示意不幹她事。

  這時衆人紛紛起身,由凝珠帶往另一處用飯,隻把他二人特地留下,薛憐臨
出門前回頭看了一眼南宮星,臉上帶着三分歉意七分戲谑張了張嘴,傳音入密道
:“小星,你是如意樓門人的事,我說走嘴了。”

  南宮星一怔,這才明白白若蘭爲何略有怒色。

  周圍人大都看出了南宮星與如意樓關系非常,隻有白若蘭心底從未深究,反
而還傻兮兮的想靠他的關系弄來一朵銀芙蓉,好托如意樓幫他洗脫罪名。

  鬧了這麽個笑話,以白若蘭好面子的脾性,當然是滿心的不快活。

  “呃……蘭兒,你有什麽話就說吧。”看薛憐含着笑意将房門一關,南宮星
苦笑着摸了摸下巴,道,“說完咱們也去吃飯,我忙了一天,肚子都咕噜咕噜叫
了。”

  白若蘭鼓了鼓面頰,睜大眼睛瞪着他道:“你是不是如意樓的人?”

  南宮星隻得點了點頭,心想本也沒什麽可對她隐瞞,便道:“是,不過沒有
擔着實職。隻算是樓主的弟子。”

  他念頭動的極快,轉眼已将白若蘭可能質問的事紛紛在心裏推演了一遍,她
若是問他在白家爲何不說,白家當時的形勢便是理由,若是問爲何不私下告訴她,
也有她并未直接問過這一招抵賴,若是問唐昕先前苦心求證的是不是就是此事,
那便實話實說即可。

  哪知道白若蘭雙手托腮,撐在桌上歪着頭盯着南宮星,也不說話,就是這樣
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看,好似打量個什麽稀罕寶貝一樣。

  這反倒讓南宮星有些發毛,忙笑了笑,道:“我也不是有意瞞你,畢竟……”

  白若蘭卻擺了擺手,打斷道:“這有什麽關系,你本也沒對誰講過,她們都
看得出來,唯獨我看不出來,是我自己笨,不怪你。”

  “呃……”一時也看不出白若蘭到底是真這麽想還是在說氣話,南宮星少有
的無言以對,隻好幹脆坐直在桌邊,任她來回打量,反正連親親摸摸摟摟抱抱這
樣的事都已做過,難不成還怕她看麽。

  白若蘭一直看了半天,才小聲道:“也沒什麽不同嘛。”

  “啊?”南宮星心底一片茫然,道,“不同?”

  白若蘭抿了抿嘴,帶着幾分自嘲道:“如意樓短短幾年就在江湖上留下那麽
多厲害的傳說,我還以爲都是些三頭六臂十八條腿的怪物,沒想到白日裏見到那
些都是常人,你這樓主弟子也隻是武功好些,沒什麽太特别的地方,既不多個鼻
子也不多個眼的。”

  她看南宮星啞然失笑,臉上一紅,又忙道:“就是……就是特别好色。”

  這羞暈一抹登時讓南宮星寬心了七分,他笑吟吟起身過去坐在白若蘭身邊,
伸手一攬将她摟進懷中,探頭便往她面頰上輕輕一吻,笑道:“我都沒有偷偷摸
進你的閨房,怎麽能叫特别好色呢。”

  白若蘭本就不似尋常女子那般羞怯,又早被他隔着衣服上下其手摸了個通透,
當即便扭頭反往他下唇上輕輕咬了一口,嬌嗔道:“你還用摸進别人閨房麽?就
沖你如意樓的本事,恐怕不知有多少大姑娘等着偷摸溜進你屋子裏呢。”

  她故意頓了一頓,埋首在他頸窩往那裏又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低聲道:
“就像唐姐姐一樣,對不對?”

  南宮星隻有幹笑道:“虧凝珠姑娘還特意幫我打掩護,沒想到你還是知道了。”

  白若蘭擡腳一跨,騎坐在他腿上,雙手扶着他的肩膀,盯着他道:“我是沒
唐姐姐和嫂子那麽聰明,可也不是傻瓜一個。其實昨晚上想去找你,本來就是聽
有丫鬟說你去花銀子招妓來着,結果半道被嫂子攔下,我也不好意思非去你房裏,
隻好耽擱了。結果今天唐姐姐就成了那麽一副樣子,懶洋洋的走路也不利索,我
又不是瞎子,難道還不知道是你幹的好事啊。”

  南宮星被她這麽騎在腿上,鼻端盡是淡淡幽香,雙手抱着她軟細腰肢,察言
觀色看她也并不是十分生氣的樣子,便輕笑道:“我的好蘭兒吃醋了麽?”

  白若蘭白他一眼,嗔道:“我是擔心你,你自己幾次三番說唐姐姐一直對你
别有所圖,我還當你一直能拒之門外呢,結果……啧,還是禁不住唐姐姐漂亮吧。”

  南宮星皺眉道:“倒也不是,隻是恰好被她捉住了時機,再說……觀察了這
麽久,她也确實沒有什麽不妥的謀圖。”

  既然開了話頭他索性将昨夜的事大緻說了一遍,順帶也講自己的事匆匆講述
清楚,既然他存了要把白若蘭娶回家裏的心思,這些事早晚也該讓她明白。

  白若蘭聽得目瞪口呆,到南宮星停下了嘴,依然是呆呆地看着他,一雙眼睛
睜的溜圓,眨啊眨的頗有幾分可愛。

  “怎麽?”南宮星看她呆呆愣愣的,忍不住湊過去在她微張的小嘴上親了一
口,笑道,“無話可說了麽?”

  白若蘭往後縮了縮頭,咬着下唇蹙眉沉吟片刻,才小聲道:“你……你那内
功,對……對子嗣的事,影響當真那麽大麽?”

  南宮星頗爲慎重的打量了一下她的神情,柔聲道:“的确如此,千真萬确。
蘭兒,我說不定要斷子絕孫了呢。”

  白若蘭一張俏臉頓時變得煞白,忙不叠擡手把他嘴巴一堵,扭頭呸呸呸連啐
了三四口,才道:“不許亂說話。你……你這麽有女人緣,天下的男人都絕了後,
也輪不到你。”

  她頗爲不願再談此事,立刻轉而道:“你都急得要找花娘幫忙了,怎麽……
怎麽不來找我?”

  剛一出口,她臉上就騰得紅了一片,忙扭開頭,但還是扭捏道:“反……反
正你說了要娶我的,事急……從權嘛。”

  南宮星微微一笑,湊近她肩窩側頭在她細膩溫香的脖頸上輕輕一觸,在她耳
邊低聲說了一陣。

  白若蘭越聽臉上越紅,到最後連耳根領口都盡是飛霞,奇道:“當真……受
不住麽?那……那唐姐姐她怎麽就行?”

  南宮星摟過她又湊近些,附耳低聲說了幾句。

  白若蘭這下臉紅得更加厲害,下颌顴骨肌膚較薄之處都仿佛要滲出血來,她
一下挺直了腰,坐在南宮星腿上的圓翹臀瓣不自覺地便往内夾了一夾,秀目圓睜
道:“這、這也成?難怪……唐姐姐今日一勁兒的睡覺。”

  “怎麽樣,我下次去找你如何?”南宮星笑嘻嘻的在她臉頰上親昵磨蹭,玩
笑道。

  白若蘭橫他一眼,在他胸前一推站起來跑到一邊,哼了一聲道:“别,真到
那種時候,你還是找你的好阿昕去吧,我可……我可沒她那本事。”說罷,她還
心有餘悸的往後伸手捂了捂屁股。

  南宮星知道逗弄不能過火,白若蘭再怎麽大大咧咧,終究還是個未嘗人事的
黃花閨女,這回沒吃醋一壇已是好事,便道:“對了,你先前怎麽一副氣哼哼的
樣子?是惱我隐藏身份不告訴你麽?”

  白若蘭搖了搖頭,道:“我本來也沒太在意過你到底是誰,怎麽能賴你。我
是氣你騙我。”

  “騙你?”南宮星這次是貨真價實的愣了一下,道,“這話怎麽說?”

  白若蘭瞪着他道:“我問你要銀芙蓉當生辰賀禮,你跟我說的那麽困難,不
是騙我是什麽?你分明就是樓裏的人,給我一朵不是易如反掌麽。”

  南宮星舒了口氣,笑道:“這種小事麽。”

  白若蘭卻頗爲認真道:“這與大事小事無關。你事出有因瞞我我不在意,你
不想說的事,我決不多問。但隻要你說了,我就會信,絕不會懷疑半點。所以,
我希望你不要騙我。此前我不管,我隻說将來。”

  南宮星這才醒悟過來她是在提前表明自己的底線所在,免得他誤觸惹出不快,
他點了點頭,鄭重道:“好,我記住了。不過我也要說明一下,此前那句我決不
是随口敷衍。如意樓的銀芙蓉分爲兩種,你要的那種刻名字的專供武林人士與我
們交易所用,我雖是樓中弟子,卻并沒有權限直接拿到,暮劍閣白家暫時也不是
我們如意樓想交易的對象,所以我說十分難辦,并沒騙你。我真騙過你的,隻有
在白家時崔冰身份一件事而已。”

  白若蘭皺了皺眉,道:“那時不算數,我那會兒還隻當你是朋友,怎麽能和
現在比。”她随口表明了一下心意變遷,又道,“真這麽難,那怎麽思梅姐姐能
拿到一朵?”

  南宮星歎了口氣,苦笑道:“我也在調查這件事,目前看來,很可能牽扯到
我們樓内西三堂的正副堂主,那邊的總管不出面,我也不好直接下手。”

  “真很難的話就算了,”白若蘭不懂他們如意樓内部的結構,知道南宮星身
份之後,更多的是感到安心,此刻自然道,“反正我原本也是想讓他們幫你脫罪,
你既然是他們自己人,自然也不需要我多此一舉。這樣……倒也省了我冥思苦想
該付什麽代價給如意樓。”

  南宮星笑了笑,擡手順了順她鬓邊青絲,柔聲道:“放心,我一定會弄來一
朵,刻上你的名字。”

  “做什麽?”白若蘭好奇的看着他,略感不解。

  “做你的聘禮。”南宮星微微一笑,伸手環住了她的嬌軀,低下了頭。

  “那麽小一朵銀花,你也太小氣了。”白若蘭輕聲一笑,微擡螓首,微微顫
動的睫毛,将眼簾拉下,遮住了滿目柔情……

  “喂,你們親夠了沒,再不過去,飯菜都要涼了。”片刻之後,聽動靜覺得
也差不多了,唐昕敲了敲門,帶着笑意催促道。

  屋裏哎呀一聲,過了一會兒,房門總算吱呀一聲開了,南宮星走在前面,拉
出了滿面紅潮不敢正眼去看唐昕的白若蘭。

  “看樣子是雨過天晴咯?”唐昕将南宮星往前一趕,笑吟吟主動過去牽起了
白若蘭的手。

  白若蘭鬥嘴到從沒讓過人,反将唐昕手掌一握,笑道:“承蒙唐姐姐關心,
沒事的。倒是姐姐你,腿腳還方便麽?今日如廁,不會覺得難過吧?”

  南宮星一聽,趕忙快步往前走去,唐昕被羞了個大紅臉,遠遠沖着他笑罵道
:“你連這也講?你不知羞,好歹也顧顧我的面子成麽?”

  白若蘭在旁小聲又嘀咕了兩句,唐昕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啐道:“對,這小
星就是這麽不要臉。”

  三人一路談笑,還未走到用飯處,卻見到白若雲匆匆迎了過來,手裏拿着一
張疊的方方正正的字條,直接塞到了南宮星手中,道:“一個龜公送來的,說是
在後門那邊偷懶時被個人從背後勒住了脖子,塞了這張紙給他,讓他一定交給你。”

  南宮星将字條展開,湊到廊内燈籠下仔細一看,上面是一行頗爲娟秀的小字,
最後沒有落款,隻用墨迹細描了一個仿佛是足印一樣的輪廓。

  “你家探子太沒用,方群黎已進城。”





.

[ 本帖最後由 stalin 於 2015-8-23 13:13 編輯 ]
2015-8-23 13: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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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靄凝香 (53~55) 作者:snow_xefd

.

                          暮靄凝香


作者:snow_xefd
發表於 2015-8-29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係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

                         第五十三章  秘藥

  鬼面人十有八九就是方群黎,既然午後已經露面,那進城落腳也實屬正常,
再說雍素錦這張字條也沒說出詳細住處,南宮星就算想要趁夜偷襲,也暫時沒有
目標,只能擱下。

  飯後南宮星和諸人一起又將事情前前後後仔細梳理了一遍,卻對他們這次突
然中途罷手依舊找不到半點頭緒。

  凝珠這次才算是把暮劍閣此次劇變從頭到尾詳細瞭解了一番,她心思雖然機
敏,嘴上卻一貫頗為嚴實,即便想到了什麼,沒有幾分把握之前也不會貿然講出,
只是旁敲側擊的問了南宮星幾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便默然不語,一直自顧思
索。

  「既然最拿得准的就是幕後指使,那不就簡單多了。」薛憐原本一副置身事
外的樣子,在旁悠然自得的撥著琴弦練習指法,聽他們話頭差不多已斷,才開口
道,「小星,你去找到方群黎和李嫦落腳的地方,咱們聯手把他們殺了就是。」

  「這當然也是個辦法,只要能尋到機會,未嘗不可。」南宮星微微頷首道,
「不過那兩人都極為狡猾,恐怕不那麼容易捉到行跡。」想到雍素錦特意送來的
字條,他又趕忙補充道,「而且方群黎的命我已賣給了人,你可千萬留他一條命
給我。」

  薛憐撫摸著腰間的彎刀刀鞘,微笑道:「他若是武功差些,我就留給你。他
要是武功好得很,我可就不敢保證了。」

  南宮星略一估量,道:「按推斷他應該比柳悲歌略勝一籌,穩妥些估量,恐
怕與我應該在同一層次。具體如何,就只有交手過才能知道了。現在畢竟連他用
的是什麼武功都還看不出來,說什麼也是空想。」

  薛憐帶著幾分期待道:「他若真與你相差不多,那也不失為是一個好對手。
不然的話,這城中目前只一個關凜值得一戰,未免也太無趣。」

  「他們又不是來和人正大光明決鬥,你想盡興怕是難咯。」南宮星略帶調侃
道,「不如趁著這幾天悠閒,把琴好好學學吧。」

  薛憐一拂琴弦,笑道:「這東西比刀難練,氣人的很,回頭我非得自己買上
一張,好好砍上幾刀洩憤不可。」

  眾人閒談一陣,各自回房休息。

  南宮星不是耐得住寂寞的性子,想了想唐昕恢復頗快,今夜再度春風應該不
是不行,在床上等了小半個時辰,估摸著其他人應該都已睡下,便翻身下床往唐
昕臥房去了。

  不料敲門片刻無人相應,問了走廊頭尾靜候差使的丫鬟,才知道唐昕被白若
蘭叫去了房裡作伴。

  他思索半晌,在臥房門外兜了幾圈,終究還是決定忍下,悻悻然回到自己床
上,一想到兩位佳人同床共枕也不知在說些什麼,八九不離十和他有關,也就沒
了再行招妓的欲念,一番遐思之後,閉目凝神行功入睡。

  照說方群黎既然已經到了,那就要提防著他有所行動。

  次日南宮星一大早醒來,便忙不迭出門披星戴月趕著太陽還沒出頭在城中走
了一個大圈。

  不料還真讓雍素錦說中了,如意樓分舵內收到的情報根本沒有打探到方群黎
和李嫦兩人,不僅如此,昨日趁亂捉到的幾個被收買的亡命徒,原本關押在一處
隱秘院落,一夜之間,都被殺人滅口,在那裡看守的兩名弟子也沒能倖免,被人
一爪一個捏碎了喉頭。

  從兩人的傷處推斷,殺人者的武功竟像是西域逆龍道的路數。

  昔年魔教狂龍道縱橫中原多年,後因朝代更迭兵禍四起,加上自身內訌不斷
被逐出關外,分裂為逆龍道與異龍道兩股勢力,彼此爭鬥同時,也在謀圖重歸中
原。只是無奈天不作美,關外萬凰宮異軍突起,牢牢鎖死了咽喉要道不說,還對
兩支邪道敵意極盛,直接將他們擋在了大漠之中。

  這些年雖也有數名高手偷偷潛回,卻恰趕上天道狼魂明爭暗鬥,巨浪滔天卷
入其中當即便丟了性命,沒掀起半點波瀾。

  因此這魔教二道雖說名頭響亮武功也大都陰邪詭異威力驚人,中原現今一輩
的武林同道,卻還真沒多少仍會感到害怕。

  再說魔教被逐之時流落了不少武功秘笈在江湖中,拿到之後加以修煉的也不
在少數,所以單憑看上去像是逆龍道武功一事,並不能判斷是否有西域魔教高手
到來。

  死去的兩名弟子真正告訴南宮星的只有一件事。

  這湖林城中很可能也已有了內鬼。而且,已經到了並不忌憚敗露存在的地步。

  南宮星不敢再輕信旁人,匆匆記下了當日的情報之後,便托舵主王判為他准
備一份名單,要包括所有曾在西三堂任職的樓中弟子,一個也不能落下,曾在哪
一堂辦事,也要寫的清清楚楚。

  為不打草驚蛇,南宮星並未點明目前嫌疑最重的三人,而是叮囑王判列出名
單的時候,其中有與正副堂主交往親密之人,便幫他特別標注一下。

  回去之前,他拐到唐昕留下暗記的地方遠遠瞄了一眼,尚未有回應出現。他
母親畢竟是唐門出身,即便如今暗記早已有所變化,他至少也能分辨出是不是唐
家的傳訊。

  到了晨光應至之時,天邊卻湧來了片片濃雲,將剛剛探出頭來的金烏霎時吞
沒的不見蹤影。眼見金蛇狂舞,耳聽霹靂震天,南宮星忙去買了蓑衣斗笠,披在
身上還未走出街角,天地之間便已扯上了細密珠簾。

  雨落,風起。

  這種天氣,當然不會再有什麼早市,街邊見得最多的,只剩下了帶著一身慵
懶撐起油傘,匆匆將一夜情郎送上小轎的貼心花娘,和打著赤膊為了幾十文錢風
雨無阻的轎夫。

  頃刻小路就已泥濘不堪,南宮星只有轉往青石板鋪就的大道通途,望著雨幕
之下陡然變了一番氣質的朧湖,緩緩往千金樓的方向踱去。

  平日裡都在街上的人此時都守在了家中,而在千金樓裡連著泡了數日不曾離
開半步的人,卻帶著女伴撐傘到了街上。

  迎面走來,于情於理都該招呼一聲,南宮星將斗笠微微掀高,笑道:「唐兄
好雅興。」

  唐炫攬著身邊佳人纖腰,也不去理會她隱忍掩飾仍不由得露出幾分的不悅神
情,笑道:「煙雨晴天都常見的很,我早看膩了,這種大雨倒是頗為新鮮,不出
來轉轉豈不可惜。」

  「唐兄玩得盡興,也莫要讓身邊姑娘染了風寒才好。」雖說那花娘踩著木屐
手上油傘也頗為寬闊,但風雨之下,衣裙終歸還是點點染濕,南宮星看在眼裡,
不禁出言提醒。

  唐炫微微一笑,道:「不會,我又不是真只摟著她而已。」

  南宮星這才留意到,那花娘衣衫雖已被打濕,面色卻依舊紅潤,額上甚至還
略有香汗,那花娘也忙柔聲道:「謝公子好意,奴家不冷。唐公子的手可暖得厲
害,蒸的奴家身上熱騰騰的。」

  沒想到他竟捨得把內力用在這種地方,南宮星笑道:「唐兄果然憐香惜玉,
小弟佩服。」

  唐炫淡淡一笑,道:「不及你,你是必定不捨得叫她冒雨出來的。」

  兩人談不上有什麼交情,南宮星正要出言告辭,唐炫卻突然道:「你身邊那
兩個姑娘,你喜歡誰多些?是白家那丫頭,還是我堂妹?」

  南宮星笑道:「唐兄身邊的紅顏知己,難道都能分清喜歡的分量,排出座次
不成?」

  唐炫淡淡道:「只是在江湖上解個悶,自然不需要計較那麼清楚。真到了三
媒六聘的大禮之時,我自然得分得清夫人小妾。」

  南宮星眉心微皺,拱手道:「唐兄到底有何指教,不妨明言。」

  唐炫唇角微勾,道:「你既然分不清喜歡哪個更多,那到了婚娶之時,是否
該講究一個公平合理?我唐家的姑娘,不論姿色才幹,應該都不會輸人太多的吧。」

  「阿昕的確是個無可挑剔的伴侶,」南宮星面上也沒了多少笑意,道,「只
不過蘭姑娘于我有捨命相救之恩在前,情投意合在後,我只能保證,不論將來誰
進了我南宮家的門,不論名分如何,我南宮星絕不會虧待她半點。」

  唐炫默然不語,靜靜的看了南宮星片刻,忽道:「若是白家那丫頭嫁不成你
了呢?」

  南宮星回望著他,好似答非所問一樣道:「要是有人對阿昕不利,我必定會
要他千百倍償還。她既然成了我的女人,背後所仰仗的就不會再只是一個唐門。」

  唐炫又默然片刻,微笑道:「並不一定是出了什麼天災人禍,我是說,萬一
白家的丫頭移情別戀,看上了旁人呢?」他故意誇張的拂了拂自己的衣衫,「比
如,在下也算是一表人才英俊瀟灑,她要是對我鍾情非我不嫁,南宮兄該如何是
好?」

  南宮星將斗笠向上微微一推,曲起食指,將斗笠邊緣的水滴輕輕一抹,搓了
搓指肚上的雨水,再垂下手時,臉上已徹底沒了一絲笑意。

  唐炫笑了笑,道:「怎麼,真要這麼個人,你便打算殺了他麼?」

  南宮星這次沉默了許久,四周的雨幕越來越密,伴游的花娘完全不知這兩人
在做什麼,想要出言催促卻又怕得罪貴客,轉眼胳膊都已酸了,正自為難,唐炫
卻將另一手橫亙過來,接下了傘柄,反往她那一側傾斜了幾分。

  「你答不出來麼?」唐炫頗有幾分訝異,看著南宮星濃眉越鎖越緊,竟好似
正在心中推演什麼百般複雜的事情。

  又過了許久,南宮星才長出了一口氣,道:「我的確答不出來。」

  唐炫挑了挑眉,笑道:「這我倒真沒想到。江湖上不少號稱殺伐決斷的人物,
若是有你七分武功,都能痛痛快快的一殺了之。說不定,還要順手滅個門什麼的。」

  南宮星眼底竟有了幾分迷茫,他微微抬頭,望著漫天鉛雲,緩緩道:「從蘭
兒十二歲起,我就托人留意著暮劍閣的媒妁往來,其中也用了不少不能見光的手
段,只為等到我武功有成,能堂堂正正站在她身邊,憑自己的本事去贏取芳心。」

  「而我從未想過若是她不喜歡我該怎麼辦,也從未想過被排擠掉的那些提親
的人中,是不是會有能讓蘭兒過的更好的男人。」他輕輕歎了口氣,道,「我此
刻才恍然大悟,我之所以能在她面前不緊不慢,並不是自以為的怕嚇到她,怕傷
到她,歸根結底,不過是我早已將她視同佔有罷了。」

  「多虧唐兄,你讓我認識到了自己自私的一面。」南宮星的臉上又浮現出一
絲笑意,「不過我承認,在蘭兒的事上,我就是這般自私。我此前沒想過蘭兒心
儀別人會是什麼結果,以後,我也依舊不會去想。因為唯獨這件事,我絕不會讓
它發生。」

  唐炫將身邊花娘的手捧在口邊呵了呵氣,轉而握在掌中,道:「看來,你對
喜歡誰更多些,明明分的很是清楚呐。」

  南宮星搖了搖頭,道:「你不論何時問上幾遍,我依舊會說,我心中從未將
她們分過。」

  「唐昕也在其中。」

  「阿昕自然在其中。」

  「既然一視同仁,那你為何不能把正妻的位子給了她?」唐炫盯著他道,
「我這堂妹心思機敏,又識大體,你納上多少房小妾,只要還對她有情,她就絕
不會有半句怨言,她擇婿嚴苛,如今選定了你,就必然是死心塌地。若說哪裡不
如,不過是個庶出的出身,你想必不會在意這種小事吧?」

  南宮星皺眉道:「你苦苦糾纏這樣一個名分,到底為了什麼?阿昕自己都不
曾向我提過,他也不會示意你來幫忙,莫非你是見不得唐家的人矮過他人一頭麼?」

  「矮一頭的事並非主要,」唐炫帶著頗有幾分誇張的神情道,「我只是知道
我那堂妹的性子罷了。她其實頗為心高氣傲,不然也不會在唐家那種地方耽擱到
這種年紀還未定下親事。她在唐家處處想爭一頭,到最後終身大事上,卻做了小。
一想到她將來回娘家被人指指點點要受的委屈,我這當哥哥的心痛啊。」

  笑意又回到了南宮星的眼底,他將斗笠壓了一壓,道:「那你大可放心。到
時她已是我南宮家的人,只要有我在,我家的人,在哪裡也不會受屈。即便是她
娘家。」

  唐炫沉默片刻,哈哈一笑,道:「你我兩個江湖遊子,卻在這裡盡扯些家門
禮節,倒像是南宮世家和唐門要聯姻一樣。可笑,可笑。」

  南宮星拱手道:「唐兄即使是說笑,小弟也已記在心裡。」

  唐炫微微頷首,再度攬住身畔佳人纖腰,信步走開,口中笑道:「南宮兄,
另一件事也請你好好記在心裡。」

  「請講。」

  「今後行走江湖,莫要忘了你還有個叫唐炫的朋友。」

  南宮星扭頭道:「算起來,咱們不應該是親戚麼?」

  唐炫並未回頭,只是遙遙一笑,道:「唐某有不知多少親戚,數也數不過來。
而朋友,卻並不太多。」

  看著唐炫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之中,南宮星略覺感歎,輕輕出了口氣,才緩緩
轉回頭來,望著前方幾乎空無一人的長街,邁開了步子。

  也不知究竟是這天氣的緣故,還是方群黎他們的確又在做什麼新的謀劃,這
場雨斷斷續續的下了兩天,而這湖林城中,也風平浪靜了兩天。

  兩天裡最大的波瀾,就是鐵爪鴛鴦發動了城中所有捕快衙役,開始挨家挨戶
的詢問搜查,就連一向被官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千金樓,也在雨中迎進了一批
精幹官差,將所有留宿的客人挨個訊問了一遍。

  南宮星他們不得不坐在金姨的密室中,百無聊賴的喝了半個時辰的茶。

  直到次日傍晚,湖林城才算是雲散雨收。

  夕陽晚照,青空如洗,夜色恍如水中墨暈,淡淡在在蒼穹漾開。

  湖中水月勝景,重又引出遊人無數,南宮星正要趁著外面熱鬧起來,再去分
舵詢問一下情形,卻迎面碰上了折返回來的唐炫,兩人略一頷首權作寒暄,擦肩
而過之際,唐炫突然低聲道:「我堂妹留的暗記有回音了,你叫她去看看吧。」

  南宮星略一思量,當即便折返叫出了正在觀摩薛憐學琴的唐昕,陪她一道往
留暗記處趕去。

  其實本不想太多過問他們唐家的私事,不過南宮星實在有些好奇,便在路上
問道:「阿昕,你和你那堂兄關係很不錯麼?」

  唐昕怔了一下,頗有些不解的打量了一下他,察言觀色片刻,才頗為謹慎道:
「倒也不是,不過炫哥這人從前在唐門的時候就對弟弟妹妹極為關照,我年紀算
和他比較近的,比起那些他走後才懂事的小孩子當然要好得多。」

  南宮星並沒打算將唐炫與他的交談和盤托出徒增煩惱,只是輕描淡寫問道:
「阿昕,將來咱們總有一天要一起生活。你屈居蘭兒之下,當真心甘情願麼?」

  唐昕微微一笑,鳳目一斜挑眉道:「要說一點也不介意那是騙人,論起來我
哪樣也不會比她差,怎麼可能徹底服氣。只不過……」她略顯落寞的接道,「誰
叫當年在山裡遇到你的那個不是我呢。」

  她微微搖了搖頭,旋即又展顏笑道:「不過就算是我也不成,不管那時候還
是現在,有狼撲上來的時候,我還是做不出攔在你前面被咬上一口這樣的傻事。」

  南宮星攬住她的肩,輕輕拍了一拍,不再多言。

  凡是名門大派,一旦有人先後到達某地,一般都會有約定俗成的暗號和聯絡
地點。唐門常用的是城門口佈告位和城隍廟東西兩牆,湖林城的城隍廟規模雖大,
卻頗為冷清,香火不旺,唐昕就選了此處的東牆留信。

  院牆內疏於打理,樹木雜草倒比廟外還要茂盛,平白可惜了如此一塊風水寶
地。南宮星還如此前陪同時一樣從牆上隱在樹後,讓唐昕在他視線中行動。

  但院中並沒旁人,只有兩個婆子在正殿跪拜祈福,唐昕匆匆在牆角隱秘處觀
摩一番,便起身走了出來。

  「不只是行簡大哥來了。」折返路上,唐昕頗有幾分疑惑的說道,「光看記
號,就還有另外兩個。」

  「哦?」南宮星微皺眉心,問道,「看的出是誰麼?」

  唐昕頷首道:「當然,那兩人的暗記還是我在家的時候做的。一個是唐行濟,
比我小不幾天的堂弟。另一個是唐青,我堂妹。」

  「唐行簡暗中召集的對抗天道的年輕人中,有他們兩個麼?」

  唐昕一怔,跟著立刻點了點頭,道:「行濟是,唐青不是。小星,你到底在
懷疑行簡大哥什麼,還不到說的時候麼?」

  南宮星嗯了一聲,沉吟道:「要看你明日之約能帶回來什麼消息了。」

  閒談幾句,就已到了千金樓的隱秘後門,南宮星一邊推門,一邊小聲道:
「你今晚還和蘭兒一起睡麼?」

  唐昕頗為無奈的咬了咬唇,輕笑道:「是她纏著我,我總不好得罪她。咱家
這蘭姑娘,可是挺會吃暗醋的呢。」

  南宮星趁門內四下無人,扭身將她摟在懷中親了片刻,才意猶未盡的放開,
邊走邊道:「乾脆我晚上摸進你們房裡去算了。」

  唐昕摸了摸被他吮紅的唇瓣,媚眼橫勾吃吃笑道:「我不介意,你不怕蘭姑
娘生氣就好。」

  可還遠不到能一箭雙雕的時候,南宮星只好無奈一笑,道:「幸好那晚你幫
我出的徹底,幾天功夫倒也忍得住。」

  唐昕轉了轉眼珠,輕聲道:「你要憋得慌,倒也不一定非要在房裡睡覺時不
是。我看那湖心遊船上,隨波擺蕩的也多的是。」

  南宮星心中一樂,牽起她手道:「還不到那地步。」

  快到廊下之時,唐昕頗為好奇道:「對了,小星,你打算什麼時候單獨去找
蘭姑娘呢?咱們這出門在外的,你不會打算真等到三媒六聘行大禮後吧?」

  南宮星只是笑道:「沒辦法,她這不一直纏著你麼。」

  「你要真想,我還能不幫你閃出空檔麼。」

  「不急,」南宮星悠然道,「真心以待的女子,總是要耐心些的。要都像你
和崔冰這種急性子,到省了我的事。」

  「你當我想急麼,」唐昕故作嗔態,抓起他的手掌便輕輕咬了一口,「我又
不是不知道主動上門的不值錢,誰叫你一直防賊似的防著我,你要是肯照逗弄蘭
姑娘那樣逗我,我也樂意被你逗上十天半個月的再乖乖就範。」

  「咳咳。」花池另一頭突然傳來一聲頗為尷尬的乾咳,唐昕橫眼望過去,就
看到白若蘭臉色有些發紅的站在那兒,目光遊移道:「我……我看你們半天不回
來,就想著在這兒迎迎。」

  唐昕輕笑一聲,竟絲毫也不覺得尷尬,反而輕輕一甩撒開南宮星手掌,快步
趕到白若蘭身邊,一張手臂便把她摟在身側,道:「是你那好哥哥又在和凝珠卿
卿我我,叫你沒地方待了吧?」

  白若蘭點了點頭,撇嘴道:「薛姐姐找僻靜處練琴去了。」她反拉住唐昕的
手並肩往回走去,還不忘補充道,「對了,我可沒說過要乖乖就範。」

  唐昕撲哧笑了一聲,低聲道:「是是是,貞節大事,非得上演一齣烈女傳不
可,他要摸進房裡,我幫你打他。」

  南宮星故意落在後面任她二人交頭接耳嘀嘀咕咕,不過耳力過人,還是聽到
白若蘭頗為不解的小聲問了唐昕一句,「那檔子事兒……就那麼有趣麼?」

  唐昕臉色也有些微紅,扭頭遠遠看了南宮星一眼,貼過去在白若蘭耳邊說了
兩句。

  跟著,兩人便一前一後連笑帶鬧得跑進了走廊。

  興許從她們開始練武之後,就不曾再有過這樣絲毫不加掩飾的嬉笑打鬧了吧。
這個年紀的少女,江湖對她們來說,的確不是個好地方。

  也許,不論對什麼年紀的女人,江湖都不算是個好地方。

  南宮星走了兩步,不禁自嘲地笑了起來,仔細一想,江湖本就不是個好地方,
何來對誰而言。

  真若力所能及,還是應該讓她們都遠離這些風雨才是……

  湖林本就是多雨之地,那場大雨停了一夜,隔日清晨就又飄起了輕霧薄煙般
的水珠,如鏡湖面上圈圈點點,宛若無數蜻蜓順次掠過。

  這種天氣並不妨礙出門,唐行簡向唐昕約的是傍晚用飯,白日裡南宮星自然
不肯閑著,依舊出門打探了一番。

  王判的名單早已備好,按南宮星的要求,凡與西三堂有關的人,都做了標記,
王判辦事頗為精細,標注上的那十幾人,每個都額外注了一行小字,寫明當年隸
屬的是赤索堂、監兵堂還是羽落堂。

  這位平素行事一貫小心的舵主應該是也察覺了什麼,遞上名單的時候,將其
中幾個名字指了一遍,略帶猶豫道:「他們幾個,那晚守門的兄弟遇害之前行蹤
有異。」

  南宮星盯著那幾個人名下的注釋,果不其然,俱是監兵堂中待過幾年的老資
曆。

  他面上並未表露什麼,只是淡淡道了句:「知道了。」便拱手告辭。

  而方群黎依舊沒有任何動靜,王判派出的探子沒有找到他藏身之處,朗琿錢
莊佈置的眼線也沒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方群黎不露面,柳悲歌又不知所蹤,城中諸人群龍無首,便都各自悠閒度日,
連關凜也難得一見的用布包了刀頭,拎著關刀上了遊船,劃入一片煙雨之中。

  南宮星本想親自去看看鐵爪鴛鴦那對夫婦,沒想到那兩人也銷聲匿跡,只留
下一群小捕快加班加點的拿著一張被改過的圖沒頭蒼蠅一樣找那個根本不存在的
「南宮星」。

  難道是兩日大雨,就澆熄了他們的滿腔熱情?還是說已經找到了什麼線索,
正窩在衙門裡苦心琢磨?

  暗流湧動的河水,往往最為危險。

  若不是還有人在千金樓等他,他倒真想索性下水試試深淺。

  將名單細細梳理一番之後,就到了唐昕赴約的時間,南宮星當然不能放她獨
行,但唐行簡約在了一處酒樓,他也不方便明目張膽與她結伴赴約,為安全起見,
他只好托薛憐與唐昕同去,他自己留在千金樓中,暫負起護衛職責。

  白若雲無事可做,這幾日除了練劍間或沉思,其餘時間大都和凝珠膩在一起,
而他和凝珠一旦到了一塊,白若蘭便只有識趣的暫且離開,唐昕在的時候她纏著
唐昕,唐昕不在的時候她還能陪著薛憐,如今那兩人都不在,她就只有去找南宮
星。

  看她神色頗有幾分扭捏,還帶著一絲若隱若現的惶恐,南宮星不禁有些奇怪,
幫她倒了一杯熱茶,順勢坐在旁邊,柔聲道:「蘭兒,你這兩天怎麼好像躲著我
一樣?」

  白若蘭忙抬起雙手擺了擺,道:「沒、沒有!」

  這一扭身,正對上他炯炯目光,心中一陣發虛,她不由得又低下了頭,囁嚅
道:「我就是……不知怎的,一……一見到你,就覺得心慌。」

  「哦?」南宮星登時喜上眉梢,湊近她道,「是怎麼個心慌法?」

  白若蘭咬著嘴唇猶豫片刻,小聲道:「就是渾身都不自在,從上回你在屋裡
親我叫唐姐姐取笑那次之後,我心裡就不對勁兒了。像你現在離我這麼近,我
……我就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感覺怎麼都彆扭,哎呀,心裡好慌。煩死
了!」

  越是在意,便越會手足無措,知道自己的心意終於得來了不相上下的回報,
南宮星笑顏逐開,雙臂將她從側面一圈,偏頭看著她道:「那我這樣摟著你,會
不會好點?」

  白若蘭臉上騰起兩朵紅暈,別開眼不敢看他,紅紅嫩嫩的舌尖稍稍吐出飛快
的在唇瓣上轉了一圈,輕輕道:「沒有,心裡……心裡更慌了。感覺那裡……跳
的跟擂鼓一樣。之前……之前明明你親我的時候才會這樣。」

  「那說不定我親親你,反倒會好些呢?」南宮星忍住笑意,將臉又湊近了一
些。

  白若蘭的鼻息已明顯的急促起來,猶如嬌喘,她低頭略一思索,突的將身子
一轉,咬牙道,「說不定你說的對!」話音未落,她抬手一托捧住了南宮星面頰,
竟自己主動親了上來。

  南宮星心中狂喜,一口便吮住了嬌軟丁香,一邊輾轉糾纏,一邊將她往自己
懷中一抱,兩人密密貼合在一起。

  若說機會,這裡是無人琴房,白若雲又正和凝珠耳鬢廝磨,唐昕薛憐遠在他
處。若說心緒,白若蘭顯然已是情根深種,患得患失在前,心慌意亂在後,僅是
唇瓣相貼就讓她通體火熱嬌軀如酥,一雙小手在他背後摸索不休。

    若說火候,白若蘭青春健美,先前的親吻愛撫便足以證明,這朵花苞早已露
潤欲滴,含羞待綻。而她心中摻雜的那一絲絲害怕,不過是心底明白會和南宮星
發生什麼之後,處子本能的恐懼而已。

  琴房並不是很合適讓心愛的姑娘初嘗雲雨的地方,但南宮星乍一知道一直等
待的終於到來,當下就有些情不自禁,口中品嘗著嬌羞丁香,手掌靈活無比的一
鑽,便探進了白若蘭的領口之中。

  那飽滿嫩滑的酥胸,隔著薄薄一層抹胸,瞬間便吸住了他急切的掌心。

  白若蘭勉強抽回小舌,被他吻著含糊道:「小星,夫妻……夫妻間要做的事,
你……你要做了麼?我、我有點怕……」

  「這地方並不太好……」南宮星喘息著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手指卻已經解
開了她的裙帶,正摸索著去揉搓她嬌俏的臀峰,「可我想要你,想要的已經按捺
不住了。」

  若是早知道自己袒露近日心緒會讓他變得如此急切,白若蘭興許會考慮換一
個更恰當的時機再講,這裡連張床都沒有,不過是間琴房……她心中一緊,陡然
想起了那日哥哥就是在這裡兇悍無比的侵佔了凝珠雪白的身子,難道,她也要和
小星變成那樣麼?

  轉念一想,哥哥如今和凝珠整日膩在一起,那副濃情蜜意令人羨豔的樣子,
不就是從那晚之後麼……她抿了抿嘴,原本抓著裙腰的手掌,不知不覺便松了開
來,顫聲道:「我……我不像唐姐姐,我……什麼都不懂……你可……不許嫌我
笨。」

  「不會……」南宮星周身的熱流都湧到了胯下,他急切的將手往她裙中探入,
緊繃而充滿彈性的雪股之中,指尖才不過觸到一縷捲曲毛髮,便已感到了近在咫
尺的濕熱溫軟。

  「這之後……我就不會再見你心慌了吧?」白若蘭眼底濕潤,近乎珠淚盈盈。

  「你看凝珠姑娘見你哥哥還會心慌麼?」他啞著聲音匆匆答道,雙手一摟將
她打橫抱起,向著琴榻便走了過去。

  可偏偏好事多磨,還未走到榻邊,他就聽到了一串敲門聲。跟著,門外傳來
了薛憐略帶促狹笑意的聲音,「唐姑娘回來了。」

  唐門的弟子小氣到不肯請吃頓飯的麼?南宮星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只好幫
面紅耳赤的白若蘭拉起衣衫,在她半裸香肩上輕輕一吻,低聲道:「蘭兒,真是
……好可惜啊。」

  白若蘭眼底竟也有些惋惜,她偏了偏頭,突然笑了起來,道:「不打緊,今
晚起,我就不叫唐姐姐來陪我睡了。」

  說罷,她心中大羞,旋身一擰閃開了兩步,捂住領口潮紅肌膚,柔聲道:
「去吧,事情要緊。」

  南宮星壓下興頭,匆匆開門,面色略顯尷尬的同薛憐打了個招呼,便依薛憐
指點往唐昕房中去了。

  敲開門後,唐昕剛在桌上擺好了簡單飯菜,見他來了,忙又加了雙碗筷,倒
像是候在家中的小婦人般。

  唐門的事自然不好讓他人聽到,南宮星閂好房門,坐在桌邊苦笑道:「我還
道你們約在酒樓,便要用過晚飯才回來呢。」

  唐昕稍稍一想,便道:「啊喲,我是不是回來早了?怪我怪我,忘了咱家的
蘭姑娘最近總被他哥哥嫂嫂擠出門,是不是恰好壞了你的幽會啊?」

  南宮星只得笑道:「不打緊,來日方長。你這邊的消息更重要些。」

  唐昕側目瞥他一眼,抿唇一笑,幫他夾了些菜,道:「我也好奇行簡大哥究
竟要做什麼,旁的閒話過後再談,我先說行簡大哥交代我的事吧。」

  南宮星肅容道:「嗯,你講。」

  唐昕的神情略顯古怪,似乎對唐行簡的囑託有些費解,不過略一猶豫,還是
道:「他先是解釋了一下,說他並不真的相信你是兇手,只是為了唐門聲譽著想,
不得不隨他們一道過來,真有什麼事,他一定會在暗中斡旋。」

  南宮星目光閃動,似乎在期待什麼一樣道:「這並不算是對你的交代吧。」

  「嗯,他彎彎繞繞說了很多話,我很少遇到他這麼囉嗦的時候,著實有點不
太適應。」唐昕沉吟道,「我出來後細細回想了一下,他那些話其實都在圍繞一
件事,你非常優秀,是絕佳的拉攏人選,而且憐香惜玉弱點就是女人,就算是不
為自己感情單純為了唐門,也要想法設法把你攻陷。聽他的意思,我若是出師不
利,唐青就會來接我的班,負責勾引你。嘖,真是只差沒說讓我這幾天就趕緊和
你睡覺了。」

  南宮星絲毫不感到意外,托著下巴微笑道:「和我所料的倒是相差不遠,我
就知道他九成九會要你來做這事。」

  唐昕眉心微蹙,頗為疑惑的看著南宮星,跟著又從懷中摸出一個紙包放在了
桌上,道:「行簡大哥還說,為了做做樣子,這幾日咱們要是和那些人起了衝突,
他可能會假意出手,他怕咱們避不過暗器,帶來了特地向別的門派求來的秘藥。」

  「秘藥?」

  唐昕點了點頭,一邊將紙包拆開,一邊道:「因為是極珍貴的藥丸,且只有
兩顆,他特地交代讓我找個沒旁人打擾的時機,這藥服下後,咱們還要互相幫助
運功一個時辰消化藥性,照他所說,這藥用了之後,半個月內百毒不侵,並且能
對功力有些許提升。真有這麼神的話,倒不失為寶物一件。」

  說到最後,紙包敞開,露出了兩顆深棕色的藥丸,圓滾滾擺在紙上,其中一
顆已經被捏成兩半,一半完好無損,另一半卻缺了小小一塊。

  看旁邊另一張桌上唐昕擺放的瓶瓶罐罐,毫無疑問,一回到這裡,她就已將
這秘藥驗過。

  而驗過這秘藥的她,此刻鳳目之中卻盈滿了疑惑。


                        第五十四章  將計就計

  南宮星取過一顆放在鼻下仔細嗅了一嗅,皺眉道:「這藥你驗過了?」

  唐昕看了一眼旁邊擺滿精巧瓶罐的桌子,點了點頭,道:「行簡大哥言辭懇
切,看上去的確是想靠我來拉攏你,說的我險些就告訴了他咱們的關係,但他還
帶著唐青來,總讓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對你也表現得太過急切了點。照說,這
會兒你背著罪名在身,又護著白家兄妹被許多高手追殺,就算是為了唐門著想,
也不至於如此著急才對。換做是我,此時理當置身事外仔細觀察才是上策。」

  她頗為不悅的垂了垂唇角,輕歎了口氣,道:「我不想懷疑他,可我還是忍
不住把藥驗了,我怕……裡面會有毒。」

  南宮星盯著她略帶愧疚的神情,道:「但裡面並沒有毒,所以你覺得誤會了
唐行簡,對麼?」

  唐昕撫著額頭嗯了一聲,道:「裡頭有好幾種藥性頗猛的補藥,其餘我驗不
出的東西要是能將這些藥性聚斂糅合,說不定真的對身體大有好處。不過我也沒
驗出什麼與解毒有關的材料,我有點擔心半個月內百毒不侵的說法,是不是行簡
大哥被人騙了。」

  「阿昕,」南宮星柔聲道,「你先冷靜一下,我知道你心裡其實已經對唐行
簡有了疑心,所以如今找不到破綻才會覺得急躁,矯枉過正唯恐自己錯怪了兄長。

  其實你仔細梳理一下,就知道這兩丸藥絕不會有毒。我也從未想過唐行簡會
用這種方式來向我下毒。」

  「哦?」聽出他話裡有話,唐昕秀眉微抬,看了過來。

  南宮星將那藥拿在手上,道:「若唐行簡要向我下毒,為求穩妥,絕不可能
去找些藥鋪臨時搭配的劣貨,那能用的,自然就是唐門中的那些毒藥,唐門中的
毒藥如今有你在身邊,一來容易驗出,二來容易找到方法解掉。換成是你,只怕
也不會直接摻到藥丸裡吧?」

  「而在他手上,卻還有一樣法寶恰好能派上用場,」南宮星顯然已經斷定了
某事,淡淡道,「可他到真是不肯冒一點風險,唯恐這一招萬一失敗,又帶來了
一個唐青。你那位堂妹,想來應該是位與你不太一樣的美人吧。」

  唐昕楞了一下,點了點頭,道:「唐青容貌的確極佳,而且……看上去十分
柔弱,總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我不太喜歡她,但男人大都眼饞的很。」

  「這便對了,」南宮星冷笑道,「唐行簡早看准了我貪花好色,帶來唐青,
這樣即使萬一阿昕你不對我的口味或是出了什麼岔子沒能辦成男女之事,也有她
可做備用。」

  唐昕仍有些迷惑不解,但正要開口,卻突然間想起了某事,心中一凜,突然
一把抓住了南宮型的手腕,顫聲道:「你……你將我破身那時候……莫非……莫
非已……中了……」

  南宮星沒有等她說完,便點了點頭,道:「若不是農皇珠,我說不定就已死
在你身上。」他掙開她指掌,將她霎時間一片冰涼的小手抱進掌心暖著,接道,
「那時正是濃情蜜意的當口,我也不好開口壞了氣氛,之後我問你在白家的那事,
也是想猜測一下唐行簡到底意欲何為。那時我只能判斷,他是要借你的身子,要
唐行傑的命。如今倒是可以確認,他對我也已有殺心。要不是你先前對我提過你
們唐門有這種保護貞潔的毒藥,我那一晚只怕還會對你有什麼誤會。這種毒,連
你也察覺不到麼?」

  唐昕臉上一片蒼白,冷汗涔涔而下,心神大亂,道:「這毒……叫落紅殺,
是早年唐門一位女性前輩窮畢生之力煉製,專為保護年輕女性門人貞潔所用。服
下去的時候無色無味,對身體也不會有任何損傷,半個時辰之後藥力便會散開,
足以生效百日,百日之中,女子若被破身,帶有藥力的處子之血混合一樣帶有藥
力的女子陰津,便會變成劇毒,沁入血脈,須臾立斃。最初藥效並不理想,會連
著失身女子一併毒死,所以當時唐門也管這藥叫殉節丹。後來幾經改良,才只會
對陽氣較盛的一方生效。我出門辦事只在年紀還小的時候服過一次,後來被唐行
傑盯上,我就是想吃,也拿不到藥。我……我到底是什麼時候吃了下去?」

  南宮星摟過她到懷中,為她輕輕抹去額上汗水,柔聲道:「如果我猜的不錯,
應該是在唐行傑死前不久。」

  「為什麼?」唐昕顯然已經猜出答案,這句反問毫無底氣,近乎哀鳴。

  「想想當時白家的事態發展,最有可能的,就是要利用落紅殺,將你和唐行
傑一箭雙雕。」南宮星舉起桌上的藥丸,淡淡道,「當時他多半也是用了這種東
西,讓唐行傑欲火中燒,不管不顧的跑去找你。你說過,出門前唐行傑的母親特
地檢查過你的包袱,就是為了不讓你服下落紅殺,那唐行傑自然不會覺得危險。
如果一切發展順利,唐行傑在將你制服後蹂躪的當口察覺自己中毒,以他的性子,
豈會放過你?而如果唐行傑毒發太快,來不及置你于死地,唐行簡也大可以用想
要保護你作理由掩飾過去。即便是最不順的情況,有外人來救下了你,以你的脾
氣,也絕不可能再放唐行傑活著。所以白家那一場鬧劇,其實是唐行簡為了借刀
殺人除掉唐行傑,順便看看能不能光明正大的帶走你的性命。」

  唐昕身子一晃,險些無力軟倒,她朱唇都退卻了七分血色,顫聲道:「行簡
大哥……為何會有殺我的心思?」

  南宮星將她扶穩,望著她的眼睛道:「你當真不知道麼?那你不妨想想,他
為何要殺我?」

  唐昕白皙的喉頭微微蠕動了一下,聲音都變得有些乾澀,「他……難道才是
這次事件裡,唐門這邊的主使?」

  像是急於否定這個猜測,她立刻又道:「可、可明明先前一直是行簡大哥在
盡心盡力的考察我們這些小輩,費了好大力氣才精挑細選出一批心志堅定絕不會
倒向天道的人才,他……」

  她驟然啞了聲音,呆若木雞愣了半晌,才眼底含淚道:「他難道只是為了將
我們一個個伺機除掉麼?」

  南宮星撫著她的臉頰,緩緩道:「這本就是天道慣用的手法。名門正道的年
輕人大都有一腔熱血滿腹忠心,以這樣的旗號找出將來可能的障礙,不是方便的
很?」

  唐昕低下頭,雙手緊緊攥著南宮星的衣袖,白皙的手背上浮現出淡青色的筋
絡,她的氣息也變得有些淩亂,約莫過了一炷香功夫,她的呼吸才漸漸平順下來,
跟著,她抬起頭,攏了攏鬢邊的亂髮,道:「先吃飯吧。菜都要涼了。」

  知道她心中仍未理清,或是說仍抱著一絲僥倖,不願懷疑成真,南宮星微微
一笑,柔聲道:「好,先吃吧。」

  唐昕對方才的話題絕口不談,帶著一絲勉強微笑點評起了千金樓裡的各色菜
肴。

  南宮星也順著她的心意,只說些口味火候的閒事。

  千金樓畢竟是青樓妓院,來此的客人醉翁之意不光不在酒,也不在飯菜,大
廚自然比不得專精此道的酒樓飯店,色香味中品相做的極佳,香氣也是不差,做
足了表面功夫,但也僅此而已。

  唐昕吃到最後,忍不住譏刺一笑,伸出筷子指著桌上道:「這道湯做的還不
如我娘,我娘她……」

  說到這裡,她突然神色微變,啪嗒一聲擱下筷子,眉心緊蹙低下頭去,思索
良久,突然抬眼看著南宮星道:「不對,這事還有另一種可能。」

  南宮星微微一怔,道:「哦?你說。」

  唐昕拿起半粒藥丸放在手中,道:「如果行簡大哥根本不知道我身上中著落
紅殺呢?這次出門的事,唐行傑的娘親一門心思防著我,可我娘她卻根本沒看在
眼裡,落紅殺不是什麼看管很嚴的藥物,即便是外姓弟子也能輕易拿到,那……
如果我娘愛女心切,偷偷叫我吃了下去,不也一樣可以解釋麼?」

  她攥緊手掌,有些緊張的續道:「原本唐行傑的死咱們就只是猜測,這樣一
來,行簡大哥根本不知道我身上中了落紅殺,他在白家就暗中叮囑過我要我多留
意你,最後分別之時也明說了對你有拉攏結交之意,他為達目的的確一貫不擇手
段,這兩丸藥,說不定真只是他要咱們兩個生米做成熟飯而已。他看我跟在你身
邊這麼久,這次帶了唐青,大概是怕我與你成就不了好事,帶了一個輪替。這樣
的話……不也是合情合理麼?」

  畢竟茲事體大,南宮星也只能點頭道:「你說的這也不無可能。但無論如何
唐行簡身上的嫌疑都不會小,就算是為了以防萬一,你之後還是不要再去見他了。
等到真相大白,他確實與天道沒有任何干係的時候,我去向他負荊請罪。」

  唐昕垂下視線,又怔怔思忖片刻,喃喃道:「不必,要驗證也沒那麼難。」

  她把心一橫,湊到南宮星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南宮星眉心緊鎖道:「真到那時,一樣的理由,不也照樣能洗脫嫌疑麼?」

  唐昕搖了搖頭道:「至少那藉口我不會信,唐青是很早就跟著行簡大哥辦事
的,她們母女都對行簡大哥的話言聽計從,行簡大哥這次召集人手的時候,就是
嫌她太沒主見才剔除在外……至少他當時是這麼說的。那行簡大哥明文要求她為
了一個需要拉攏的男人而來的情況,和我這出門時身邊就跟著一個禽獸的怎麼可
能相同。」

  「若是結果一樣,你便肯信了麼?」南宮星淡淡問道。

  唐昕咬了咬牙,道:「我現在也不過只存了一絲僥倖而已。」

  「只為這一絲僥倖,合適麼?」

  唐昕橫他一眼,嗔道:「你可別得了便宜賣乖。我這不光是為了那一絲僥倖,
也還關係著唐門的將來。你可知道行簡大哥將來是可以爭一爭門主大位的?為了
驗證他的嫌疑,一個唐青算什麼。再說……」她話鋒一轉,略帶醋意道,「唐青
那我見尤憐的模樣,保不齊我還給自己惹了大麻煩呢。」

  南宮星忙將她抱住,笑道:「怎麼會,她就算是天仙下凡的世間絕色,我也
絕不會讓她成為你的麻煩。我不希望身邊的任何一個人成為另一個的麻煩。」

  唐昕總算是露出了一絲微笑道:「你這算是未雨綢繆,順便提醒我一句麼?」

  南宮星哈哈一笑,點了點她的鼻尖,道:「豈敢豈敢。」

  說到這裡,他突然皺起眉頭,苦思冥想起來。

  唐昕忙小聲道:「怎麼?你又想到什麼了?」

  南宮星思忖片刻,雙目越來越亮,微微一笑,道:「總這麼等著也不是辦法,
不如……乾脆就趁這個機會,去看看對手的葫蘆裡究竟在賣什麼藥好了。來,你
和我一起想想,看看會不會有什麼紕漏……」

  聽他往下說了一陣,唐昕瞪起眼睛,怒道:「不行,怎能去冒這個險。你真
當你們兩個天下無敵了麼?」

  南宮星撫著她緊繃的脊樑,仍是柔聲接著說了下去。

  唐昕雖滿心不願,卻還是認真聽著,時不時插上兩句,間或還會冒出一句擔
心萬分的反駁,諸如「你可別忘了七星門還盯著你呢」、「鐵爪鴛鴦萬一也摻和
進來呢」之類的話。

  等到最後商討妥當,差不多都已是花娘恩客雲散雨收的時辰,唐昕將南宮星
的謀劃來回推敲了幾遍,又將幾種可能的變數及應對在心底仔細推演一番,這才
不甘不願的說道:「好,我不再說什麼就是。不過蘭姑娘他們兄妹你最好想個好
理由安撫下來,否則可就弄巧成拙,反幫他們做了魚餌。」

  南宮星苦笑道:「不必想什麼理由,蘭兒和我有言在先,我還是實話實說的
好。」

  唐昕斜目瞥他一眼,道:「那你還不去找她,我不小心壞了你們的幽會,今
晚就不去礙事了,你晚上直接找補回來,省得心裡怨我。」

  哪知道南宮星將她攔腰一抱,笑道:「今晚不成,這時候去找她說這事,她
保准不放我走,我可不想她洞房之夜滿心都是擔憂,太不盡興。我還是就在你這
裡休息吧……」

  唐昕撲哧笑了出來,一指頭戳在他胸前,嗔道:「我現在也滿心都是擔憂,
你就不怕不盡興麼?」

  「怕啊,」南宮星笑道,「你要擔心的不得了,那乾脆咱們只是躺著睡覺如
何?我也好養養精神……」他頓了一頓,故意湊到她耳邊小聲說了後半句出來。

  唐昕一見已到床邊,當下身子一翻半坐半躺,抬手一揪反扯著衣領把他拽了
下來,抬臉在他頸側便是一口,紅著臉啐道:「好啊,你這麼說,我還就真不讓
你睡了。到時候成了蠟槍頭,你正好試試這藥丸是不是春藥!」

  南宮星有心幫她轉移思緒,一邊順勢往床上撲去,一邊笑道:「乾脆你我直
接分掉半顆,這就試試怎樣?」

  「不用。」唐昕雙手一伸,鑽入他領口之中,目光朦朧,紅唇嬌豔,「我才
用不到那種東西,你只要抱著我,就比什麼藥都來的管用。」

  南宮星低頭垂首,望著唐昕為他全力掩飾不安的神情,不由得想到了唐炫那
句「如今選定了你,就必然是死心塌地」。

  他心滿意足的一笑,俯下身去,去尋找她已渴盼的半啟芳唇。

  礙事的衣衫一件件從床邊垂落,急促的輕喘交錯起伏,伴隨一聲透著喜悅的
呻吟,寬大的床榻輕微的搖晃起來。

  晃濃一室春光……

  心裡終究還是擔心著之後的安排,唐昕承歡兩次,便推說身子初愈不堪整夜
歡愉,早早催他睡下,自己卻一邊回味著方才的纏綿甜蜜,一邊撐起身子側望著
他,一直那麼愣愣看著,直到雄雞報曉,才突覺一夜無眠。

  幸好該她的事要過午之後等到南宮星佈置妥當才能開始,晨起挨了南宮星一
頓教訓,又被他百般安撫,唐昕總算是勉強睡了一覺。

  醒轉之後梳洗罷了,南宮星已將一切安排完畢,唐昕匆匆吃了幾口,仍有些
不放心道:「蘭妹子當真沒事?就算明知道內情,真遇到那種情形,我都不敢說
一定能按捺的住。」

  南宮星面上浮現起一絲自豪,微笑道:「蘭兒有分寸,她知道我所為何事,
也知道自己一旦現身會是什麼結果,她就算自己躲在房中擔驚受怕,也絕不會讓
那幫人如願的。再說……也未必會走到那一步不是。」

  唐昕嗯了一聲,頗不自通道:「是,我倒寧願……咱們從第一步就錯了。」

  南宮星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放寬心,唐門近百年基業,即便真
壞了一個唐行簡,也絕倒不下來。」

  他面上帶著一抹擔憂之色,輕聲自語般道:「而暮劍閣,經此之後,怕是再
難翻身了。」

  唐昕皺眉道:「白家長輩雖然死傷不少,但四大劍奴猶在,江湖人脈也並沒
受多少影響,還有上一代武功最高的白天雄坐鎮,下一代雖說目前還差口氣,但
至少沾上了你如意樓的關係,總不至於一蹶不振吧。還是說……你又知道了什麼?」

  南宮星歎了口氣,只道:「還只是猜測而已。昨晚你梳理唐行簡的事時,提
出了另一種可能。我便也在想,白家的事,是否也存在著被忽視了的另一種可能。
越想……就越是覺得心悸,我只盼那不是真的。」

  看他也有些心神不安,唐昕一扭身子倚了過去,側靠在他胸前往他胸膛上輕
輕撫摸,柔聲道:「你也別想太多,將來,一切都必定會真相大白。你可得千萬
記著,不管我還是蘭妹子,都得指望著你,我們武功低微,人又蠢笨,少了你,
就什麼也幹不成,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你想冒險的時候,就想想我說的話。」

  南宮星啞然失笑,捏住她翹挺鼻尖,輕輕扭了兩下,道:「你若蠢笨,我還
真找不出幾個聰明的女子了。唐姑娘,你也太過自謙了。」

  唐昕看他心情好轉,也跟著嬌笑道:「誰叫男人都喜歡笨些的,我也怕聰明
的過了頭,你不肯要我怎麼辦。」

  南宮星將她緊緊一摟,低頭與她額頭相抵,緩緩道:「你就是不想跟我,也
已來不及了。」

  平時謹小慎微慣了,明知道南宮星不會再這種事上隱瞞哄騙,更不會拿白若
蘭的性命當作兒戲,唐昕卻還是忍不住去找白若蘭匆匆談了一談。

  一番話後,兩相印證,倒也算是確認了白若蘭頗有決斷的一面,明明擔心的
連眼神都在發飄,卻硬是能鐵下心來,打定了主意之後南宮星若不來親口叫她,
她就不離開凝珠這間小築半步,任誰說破了天,她也絕不動。

  「就算你能忍住擔心,難道就一點也不好奇麼?不知道會有多少流言蜚語傳
到你耳朵裡呢。」唐昕臨別前,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畢竟三人成虎,風言風語的力量,有時比許多絕世武功還要可怕。

  白若蘭抿了抿嘴,道:「我不知道會怎麼樣,我只知道我決不能上任何當。
所以我已和哥哥商量好了,等小星一走,我們就閉門謝客,所有的消息,交給凝
珠去判斷真假,她覺得沒必要讓我們二人知道的,我們就不知道。不知道,總不
會再好奇了吧。」

  唐昕怔怔的看了她片刻,看的她都有些扭捏,才微笑道:「好,如此最好。
我走了。」

  白若蘭微一頷首,柔聲道:「唐姐姐,咱們的將來,可就托在你手上了。」

  唐昕清脆一笑,邁步離去,口中道:「放心,我是旺夫命,這輩子守不瞭望
門寡。」

  出到門外,唐昕定了定神,深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如是再三之後,裝
著觀察路上行人的架勢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下身後不遠薛憐的位置,確認無誤後,
便往唐家三人的住處走去。

  他們就住在昨晚約見的酒樓中,那裡平素不留住客,但只要捨得花銀子,總
還能騰出幾間客房。酒樓和沙俊秋關凜留宿的客棧隔街相對,應該是為了彼此間
有個照應。

  一想到此去要在唐行簡面前瞞天過海,唐昕心底不免也有幾分緊張,到了酒
樓大堂門外,不得不頓住步子,稍稍平緩一下急促的心跳。

  此時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酒樓還未到熱鬧的時候,算上兩桌醉醺醺大概是
從中午喝到此刻的酒鬼,也不過三桌人在。

  而那些醉的連話都說不清楚的男人,卻都還不忘偷摸瞥一眼剩下那桌上的獨
飲女子。

  一個年輕姑娘自斟自飲本就少見,更何況,又是唐青這樣一個猶如春水凝就
一般的嬌怯少女。

  其實若論五官,唐昕到還更周正些,可若將唐昕和唐青擺在一塊兒,十個男
人,怕是有九個都會多看唐青一眼。

  細細彎彎的眉,盈盈閃閃的眼,小小嫩嫩的嘴,尖尖俏俏的臉,即便身上穿
的是束袖勁裝紮腳長褲,也感不到半分江湖戾氣,只會像個穿錯了衣裳的小家碧
玉。而她今日特意換了收腰小褂,配著蔥綠長裙,略略點綴幾件首飾,到真是隔
淨了野氣,吸足了男人的目光。

  對自身姿色,唐青顯然也比唐昕多投了功夫進去,同樣是練武的身子,她硬
是將肌膚保養的嬌嫩無暇,比上好的羊脂白玉也不遜色半分,一頭烏髮綁成辮子
盤做雙環,油光水亮一絲不亂,即便就這麼上朝覲見天子也不會有失儀態。

  旁邊那些醉醺醺的酒客,只怕絕不肯相信,這樣一個小巧玲瓏玉墜兒似的柔
弱少女,卻只要一抬手就能要了他們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的命。

  唐昕踏入門檻,謹慎收好了心底的嫌惡,按南宮星叮囑的那樣,夾臀收股挺
背緊腰,徑直走到唐青桌前,面無表情的坐了下去。

  唐青應該已經小酌了片刻,白玉般的臉上透著一片暈紅,她一見唐昕坐下,
微一昂頭,將剩下半盅一口喝下,輕輕哈了口氣,道:「看昕姐回來的樣子,是
沒辦成吧?」

  唐昕堆出一臉苦笑,搖頭歎氣道:「不成,南宮星是一門心思想著白家那個
丫頭,不受勾引,也不肯拿我半點恩惠,一番功夫算是白費了。虧我還不辭勞苦
的跟著了他這麼久,一路費心討好,他竟不肯多看我一眼。」

  唐青吃吃輕笑幾聲,抬袖擋住酒壺,又給自己滿了一盅,道:「這也不怨人
家,昕姐你整天就是那一招,丟丟媚眼送送秋波,連投懷送抱都捨不得嬌軀玉體,
生怕叫男人真沾著。平時不磨刀,上了山哪兒砍得著柴。」

  唐昕故意當作被她激怒一樣,抬手往桌上一拍,不滿道:「根本是那臭男人
油鹽不進,投懷送抱?莫非我得脫光了鑽他被窩才算投懷送抱麼?要我說,就是
他瞎了眼!」

  唐青低頭將酒淺淺抿了一口,微吐舌尖潤了潤花瓣兒似的朱唇,輕聲說道:
「這也難講,男人口味千奇百怪,興許昕姐您這份俊俏,恰好不入人家法眼呢。」

  唐昕聽出她口氣頗為譏誚,立刻冷冷一笑,順勢道:「青妹這意思,好似換
了你去,必定易如反掌呐。」

  唐青依舊是一幅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只道:「不敢不敢,昕姐豁出了臉面都
沒能籠絡到手的人才,九成九是名副其實的柳下惠,換了妹妹我,只怕也要碰一
鼻子灰呢。」

  「只不過……」她話鋒一轉,斜瞥著唐昕的臉道,「論起男人中的人緣,妹
妹倒確是比昕姐好上一些呢。」

  唐昕也換上一張皮笑肉不笑的臉,道:「好能好到哪兒去?再怎麼好,也不
過和我一樣,都是些未出閣閨女的紙上談兵。」

  「紙上談兵,也有談的好與不好的差別。女兒家這點本錢,不就是合該此時
用的麼?」唐青微笑道,「大哥特地叫我過來,真是頗有先見之明呢。」

  唐昕鳳目微眯,看著她道:「行簡大哥就為了這事專門叫你過來的麼?」

  唐青挑了挑眉,頗有些自得的笑道:「大哥對我說話,還用點到明處麼?養
兵千日用兵一時,他提醒了我日常留心學習之處,我還能裝傻充愣,硬說自己是
來做打手的麼?」她向前微探身子,桌沿一擔,恰架出她胸前堅挺雙峰,道,
「能叫大哥看上眼的,必然是極為出挑的青年才俊,妹妹我可不想跟您一樣,東
挑西挑挑花了眼,這位小哥哥看得上我,我就是連皮帶骨都送了他,也未嘗不可
嘛。」

  唐昕故意板起臉道:「可惜人家心有所屬,不然,你當是為了什麼給白家的
人出生入死。你就是脫光了鑽進人家被窩裡,也撈不到什麼名分。」

  唐青咯咯笑道:「我是來籠絡人向著唐家,又不是非要人做倒插門女婿,他
身邊有我一個位置,用得上的時候我能吹一吹枕頭風,大哥也就心滿意足咯。你
就是想得太多,才連親事都定不下來。」她垂首望著自己精心修磨的指甲,淡淡
道,「咱們這種趟著江湖混水的世家兒女,還真想找個萬事趁心的如意郎君不成?
能得點好,不算白白叫人糟蹋,就是好事一樁。」

  「你到看得通透。」唐昕哼了一聲,道,「行簡大哥呢?」

  唐青雙手托腮,撐在桌上望著她道:「你不必等大哥了,大哥忙著和那幫江
湖好手交際應酬,開拓人脈,哪裡顧得上這種上不得檯面的事。他早交代給我了,
你要是沒得手,就由我來處理。」

  「你?」唐昕拉長了腔調不屑道,「行簡大哥要我聽你的?」

  唐青笑嘻嘻的搖了搖頭,道:「大哥沒這麼說,他只是交代你若是沒辦成,
就讓你把我帶過去,介紹給那位小哥哥認識一下。說不定,他看我長的喜人,被
我籠絡到了呢。」

  唐昕眉心一緊,略帶怒色道:「這裡可還有我幾分私事,輪不到你來代辦。」

  唐青仍帶著三真七假的笑意,不緊不慢道:「哪有什麼打緊。大哥早看出了,
說你多半已對那姓南宮的有了幾分情誼,他特地叮囑我轉告你,你要是吃醋,也
先為了大局忍耐一下,將來真成就了好事,我這做妹妹的,總不好意思騎到姐姐
頭上,你保准還是大的。」

  「我與南宮星好歹也算是已有了一段交情,」唐昕冷著臉道,「你這初來乍
到的,我引薦過去,豈不是又要費上不少時日?」

  「哎呀,」唐青咽了口酒下去,雙頰酡紅,笑道,「自古以來女的倒追男的,
也就是層窗戶紙的事兒,昕姐臉皮薄,不捨得硬捅,妹妹我可沒那麼多顧忌。」

  「連個由頭都沒有你就送上門去,不怕他起疑心麼?」唐昕語帶譏刺道,
「畢竟咱們唐門也是武林望族,並不是專門伺候男人的勾欄院子。」

  「由頭可滿地都是啊。」唐青笑吟吟道,「你看他又不知道咱們姐妹間其實
關係如何,我說與你姐妹情深感激他救你一遭難道不成麼?他這樣的青年才俊遭
人陷害我義憤填膺想要幫他鼓勁振作精神難道不成麼?我對他一見鍾情心甘情願
自薦枕席難道不成麼?他既然能叫你賴在身邊跟了這麼久,那我就能賴在身邊鑽
進他的被窩。」

  「我娘早說過不知幾次,」唐青撫摸著塗抹的十分均勻的指甲,淡淡道,
「男人都是偷腥的貓兒,你喂不到他嘴裡,不是恰好不對他的胃口,就是還沒剝
光了鱗去淨了刺兒。」

  「你這就要去?」唐昕在桌下暗暗捏了捏拳,問道。

  「不趁熱打鐵,還等什麼?」唐青皺了皺眉,仿佛她這問題問得蠢笨無比,
「這幾天保不准就要有人動手了,不提前辦妥了那邊的關係,萬一這邊敗了,唐
家豈不是連個對應都沒有。」

  唐昕勉強擠出個笑容,道:「說的有理。江湖上這種買定離手的賭局,確實
該兩邊都下上注才算穩妥。你既然甘心把自己押上,我還攔你做什麼。」

  「為了唐門,就是把我押上個十遍八遍,我也不嫌多。」她眉梢一揚,水汪
汪瞥了唐昕一眼,道,「更何況能讓昕姐你動心的小哥哥,總不會太差,你親自
驗過的寶貝,我收下也收的放心。」

  說罷,她微笑起身,道:「昕姐,帶路吧。」

  唐昕冷哼一聲,起身領著她往外走去,口中道:「我帶你回去,也該有個說
法吧?」

  唐青笑道:「行簡大哥托我過去闡明唐門的立場,表示與他結交的誠心,這
還不夠麼?他又不是什麼皇親國戚,我難不成還要先去弄個腰牌?」

  「會不會有人盯咱們的梢?」走出門外,唐昕頗為謹慎的四下打量一番,問
道。

  「不會,今晚裘老爺子擺了宴席,為了方家的事而來的高手都在邀請之列,
大哥就一早往那邊去了。要我猜,他們多半吃著飯,就要把動手的事定下來。沒
空來盯著咱們這兩個無關緊要的人。」唐青輕輕推她一把,笑道。

  唐昕點了點頭,其實她已經留意到遠遠街角望著這邊的唐行濟,但並不打算
點破,而是不再多言,領著唐青便沿來路折返。

  本以為會在這邊費些口舌考校考校演技,還有些擔心會被唐行簡看出什麼破
綻,沒想到如此容易,唐昕在心底歎了口氣,多少感到有些矛盾,既想著能讓南
宮星就此尋到破綻轉守為攻,又盼著唐行簡的事全是誤會唐青身上乾乾淨淨不會
有半點詭計。

  保險起見,將唐青帶回的地方當然不是千金樓。他們原本商量著定在鴻禧客
棧,可裘貫率門人弟子住在裡面,有些不太方便,就只好又在旁街選了家較小的
客棧,另開了幾間上房。

  「那位南宮星,就在這兒住著?」到了客棧門口,唐青抬頭望了一眼門匾,
噙著笑意道,「比咱們那邊的住處好不到哪兒去,也不知床榻舒服不舒服。」

  唐昕故意做出幾分醋意摻在話中,道:「舒不舒服有什麼關係,容得下兩人
不就夠了。」

  「昕姐說得是呢。」唐青微微一笑,收斂神態,整整衣襟,順順裙裾,轉眼
便從個口齒如鋒目光淩厲的少女變回了嬌怯怯的一個可人兒。

  她微垂螓首,玉掌交疊,含羞帶怯,煙視媚行,就這麼款款邁過門檻,進到
了大門之中。

  門前高懸的燈籠,才不過剛剛亮起。


                             第五十五章 毒芽

  南宮星當然早已等在客棧之中。

  上房開足了住下四人的份,但實際真用到的,不過他和唐昕兩間。

  而他此刻就靜靜地坐在其中一間的桌邊,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唐青。

  他知道唐青一定會來,因為他並不相信唐行簡,還在斷霞峰的時候,他就一
直覺得有些蹊蹺,唐行傑衝動魯莽,色膽包天,腦筋不夠活絡,武功也平平無奇,
不論怎麼看,在天道這樣隱隱透出一統江湖野心的組織中,都不會比馬前卒的地
位更高。

  先前南宮星還在懷疑,會不會是唐家內部的高層也和暮劍閣一樣已被滲透,
可轉念一想,即便唐家堡裡另有主使,這邊配合白家的人中也不該就靠一個唐行
傑指揮聯絡才對。

  因此他著實懷疑過一陣唐昕。

  到了如今,唐昕自然在他心中已經沒了半點嫌疑,唯一有可能的,就只剩下
了唐行簡。

  他其實已有九成把握,所差的,不過是讓唐昕死心而已。

  唐昕會用唐青來板上釘釘,倒的確是他此前不曾想到的,倒不是沒想到唐行
簡會在後備的女子身上動手腳,而是沒想到唐昕會主動提出這種法子。

  這讓南宮星多少有幾分哭笑不得,也不知是該喜她寬容大度呢,還是該悲她
不以此事為意。

  以唐行簡交辦的催促意味來看,對手那邊似乎已有些迫不及待。那今日唐昕
只要現身並能自由行動,就意味著事情未成,南宮星推測,唐青作為後備接替行
動的話,同時來的恐怕就不會只是一兩個蝦兵蟹將那麼簡單了。

  而這正是他想要的。

  王判給他的名單他已仔細看過,既看出了為何方群黎可以悄無聲息的在城中
落腳,也看出了分辨對手身份的任務已不能再仰仗樓中幫手,更看出了此時城中
的眾矢之的除了白家兄妹之外,早已添上了他。

  他只有破局脫身,才能去西三堂將內部的問題儘早了結。

  因此,他不得不鋌而走險,渡一渡這桃花劫。

  不過,若說他沒有半點獵豔之心,倒也不盡不實。畢竟算起來,這也是唐行
簡大老遠從唐門專程叫來送到他嘴邊的餌食,即便按照計畫多半不能盡興享用,
但好好沾上一番便宜討些別處的彩頭總是跑不掉的。

  至於今後的事,就要看那唐青是個怎樣的姑娘了。

  他本以為唐昕還要在那邊和唐行簡商討一陣,沒想到敲門聲來的如此之早。

  他略略調試了一下心緒,肅容起身,一邊應了一聲,一邊過去打開了房門。

  門外唐昕早已心中有數,一見門開,便拉著唐青的手掌親親熱熱的將她帶了
進去,徑直走到桌邊坐下,熱切道:「小星,我給你介紹介紹,這是我堂妹,唐
青,她一直都跟我親近的很,聽我說了你的事,就非要過來看看,我攔都攔不住
呢。」

  唐青羞答答半垂粉面,從垂下額發縫隙之間偷偷瞄他一眼,酒意殘在臉上此
時恰成了扭捏紅暈,小聲道:「唐青見過南宮公子,當真聞名不如見面,沒想到
公子竟是如此偉岸的大丈夫。難怪昕姐樂不思蜀了呢。」

  「誒,不敢當。」這種場面話南宮星不到五歲就能對答如流,他一邊保持著
恰到好處的疏遠,一邊客客氣氣的與她們二人談起了天。

  但與唐昕此前時常不忘刺探的風格截然不同,這唐青竟就這麼耐著性子聽他
閒扯,不光沒顯出半點不耐,還睜大了水汪汪的眼睛專注的望著他的雙目,話頭
稍頓,就被她簡單兩句續上,不自覺地就聊得融洽了許多。

  轉眼過去將近兩刻,唐青笑盈盈的將話頭一收,問道:「公子還未用飯吧?

  要不要叫些飯菜上來,就沖您一路照應著我家昕姐,小妹也得好好敬您三杯。」

  唐昕微微一笑,忙提醒南宮星道:「對啊,你上次欺負我酒量不行,這回可
叫你討不了好去,我這堂妹是千杯不醉的海量,長這麼大,我都還沒見她鬥酒輸
給過誰呢。」

  嫌她漏了口風,唐青偷偷瞪了唐昕一眼,旋即笑道:「只是助助興頭,我初
來乍到,怎麼能跟公子鬥酒呢。昕姐,你和我下去點上幾樣如何?」說罷,她在
唐昕衣袖上悄悄一扯,使了個眼色過去。

  唐昕心領神會,點頭起身道:「好,小星,你且等著,我和青妹去張羅。」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咯。」南宮星微微一笑,起身抱了抱拳。

  那傳來遞去的眼神都落在他眼裡,他心裡知道,再回來的時候,屋裡就不會
再有礙事的唐昕。

  這位唐青看著嬌嬌弱弱,行動起來,到真是絲毫也不拖泥帶水,看來若是跟
著唐行簡去白家辦事的是她,只怕得了令的當晚就會想法子爬到他的床上。

  他輕輕歎了口氣,心底對唐青的命運頗覺感慨。南宮家的傳聞他自然也聽過
不少,老實講,當年如唐青這樣武學資質不足,便自小培養到另一條路上成為家
族助力的姑娘,在南宮家也不是少數。

  她們的身體和情感,早早便被不著痕跡的剝奪了自主的權力。

  榮光、名望、家業……就連唐昕這樣的女子,也免不了被這無形的巨手玩弄
於指掌之間——若不是一心牽念著唐家的危機,她又豈會這麼容易便舍卻名分陷
落在南宮星身上。

  他半閉眼簾,腦中回想起娘親曾經對他說起過的一件事。

  「別看你爹跟他同門那些狼講了許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實他最早想要毀掉
南宮世家的時候,不過才八歲而已,哪兒知道什麼世家腐朽取財無道之類的事兒。

  他有個堂姐,一向待他不錯,才一長成,便被本家派去籠絡結交當時一位武
林名家,被那人一眼看中,納進家門。他想念那個姐姐,找了個由頭去看望,結
果住下的當晚,就叫他不小心看到了令他氣得渾身發冷的場面。他當然見不得自
家的姐姐過得那麼卑賤,沖進去當即大鬧一場。這下惹惱了那位名家,要知道,
就算是在武林之中男女尊卑差異並不如尋常人家那麼大,卻仍有大半的女子並未
被當作一個人來看待,不過是傳宗接代,泄欲取樂的玩物罷了,你那位堂姑,就
這樣被退回了南宮家,被冷眼相待指指點點不足一月,便投井自盡了。」

  「紅顏多薄命。辛辛苦苦練武,練粗了身子練硬了皮肉,以為在江湖中會有
什麼不同,其實,這世道只要不變,女人在哪裡,又有什麼分別。」每每說到類
似的地方,他娘親就會變得有些多愁善感,當夜,也一定會將他關在門外獨個喝
上一杯。

  有機會的話,也許該讓唐青去見見娘,南宮星這麼想著,聽著門外的淺淺足
音,起身打開了房門。

  三樣小菜一道鮮湯,兩副碗筷一壇佳釀,唐青笑吟吟走進房中將裝的滿滿當
當的託盤放下,細聲道:「我嫌小二候在門外礙著咱們說話,就自己端上來了。

  公子不會怪我唐突吧?」

  唐昕不在,南宮星便少了幾分顧忌,將唐青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入座道:
「不會。你昕姐呢?」

  唐青柔聲道:「昕姐有事,先去忙了。公子有什麼吩咐,跟我講也是一樣。

  我雖不如昕姐那麼聰敏能幹,但只要公子肯教,我一定好好去學,盡心去做,
絕不叫公子失望。」

  唐青說起話來柔柔細細,音調不高,出聲頗輕,讓聽者不自覺便凝神專注過
去,而一旦認真去聽,便能聽出她綿軟腔調中帶著淡淡鼻音,吐出唇邊的一字一
詞都酥酥嫩嫩,聽的人心裡癢絲絲的。

  「瞧你說的,我有手有腳,哪能有事要你們姑娘幫忙。我就是問問。」南宮
星定了定神,道,「那……就咱們兩個?」

  唐青微微抬眼,帶著一絲清愁薄怨道:「公子是嫌我不如昕姐生的美,不夠
資格與您單獨相處麼?」

  幸虧唐昕早早說明了這位堂妹的本事,南宮星自身又算得上閱女頗豐,否則
光這含嗔帶怨又帶著幾分羞澀的一瞥,便足以叫人亂了心防。

  儘管已有所準備,南宮星仍禁不住心中一動,忙將視線投到菜肴之上,舉筷
笑道:「是你生的太令人心動,我反倒怕與你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了。」

  唐青抿唇一笑,幫南宮星滿了杯酒,道:「公子這種武功高強的青年才俊,
既是英雄又是君子,怎麼會為難我這麼個弱女子呢。而且,和公子待在一起,我
才不怕。」

  畢竟在唐青心中他讓唐昕碰了釘子的,此刻也不好表現的太過風流,只好故
作拘謹的笑了笑,道:「年輕姑娘,還是別對男人的定力太有信心的好。」

  唐青頗擅迂回,一見他神情拘束,立刻便岔開話題,笑吟吟的問起了唐昕與
他這一路過來的見聞趣事,一副關心姐姐的乖巧小妹模樣,聊上幾句,便尋了個
由頭敬起了酒。

  南宮星是連酒鋪老闆娘都能放倒的海量,當然是順水推舟接下陣來,推杯換
盞,借機觀察唐青的語氣神態。

  大抵是誤會了他不斷投來的目光含義,唐青半別粉面,羞答答道:「公子,
你是不是醉了?哪有這樣一直看人家的。」

  南宮星故意帶上七分醉態,笑道:「我沒醉,這麼點酒,我怎麼會醉。我看
你……是因為你生的好看。」

  唐青掩口輕笑幾聲,柔聲道:「人都說武功好的人酒量也大些,公子喝了這
麼多還沒醉,果然是武林高手呢。昕姐和我大哥都誇讚您年青有為,不知道能不
能讓小妹開開眼,見識一下高手是什麼樣子啊?」

  「你唐門人才濟濟,輪不到我班門弄斧吧。」南宮星眼簾半垂,心想看來這
妮子對這任務也不是全無疑慮,起碼還知道設法驗驗目標的成色,看來要是他武
功不到她設想的程度,多半她就要打退堂鼓。

  「人才濟濟,也不見幾個我大哥看得上眼的。」唐青柔聲道,「所以我才好
奇得很,公子你的武功是有多好,才讓昕姐都動了心,往常這種事,姐姐妹妹們
點遍了名,也叫不動她。」

  這輕描淡寫一句話,既幫唐昕掩飾了勾引不成的動機,又旁敲側擊問了問南
宮星的功夫,光是看年輕一輩說話辦事的樣子,也知道暮劍閣白家這蜀州武林新
貴只怕極難和唐門這百年世家相提並論。

  南宮星將酒杯放下,微微一笑,衡量了一下輕重,將內力陰陽緩緩調至均等,
笑道:「其實沒什麼了不起的,是你們家人太大驚小怪了。」

  「可他們兩個都說公子比起尊師更勝一籌,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呐。小妹沒有
緣分一睹癡情劍前輩的風采,卻有緣遇到公子,您就不能讓小妹得償所願麼?」

  唐青小嘴微撅,撒嬌道。

  南宮星苦笑著點了點頭,一副拿她頗沒辦法的寵溺神情,跟著右掌一揚,向
著她面前淩空一抓。她面前那杯酒輕輕一跳飛到半空,竟飛過一桌之隔,穩穩落
在他掌中。

  他將酒杯放到鼻端輕輕一嗅,故作陶醉的閉目聞香,跟著將酒杯一轉,刻意
挑她嘴唇碰過的那邊就著,一口喝乾。

  唐青連大搜魂手都不夠資格修習,自然是看的瞠目結舌,倒是難得露出了一
霎純然神態。不過轉眼之間,她就又成了先前模樣,只是眼底多了幾分決意。

  她一邊在胸前輕拍,一邊道:「天哪,公子的武功真是驚世駭俗,我……我
可真嚇了一跳呢。」

  「難怪昕姐肯跟著你不辭勞苦四處奔波。」唐青似乎是略略調整了一下心緒,
跟著起身伸臂拿過南宮星的酒杯,放到唇邊輕輕抿了一口,道,「換了是我遇到
公子這樣的少年英雄,我也肯你走到哪兒我跟到哪兒。可惜昕姐沒那份福氣,似
乎是不討公子歡心呢。」

  知道唐青已經在引向正題,南宮星也不願再多繞彎子,當即便擺出略顯不滿
的神情,道:「唐昕還是缺了幾分女人味兒。而且她太過要強,我早已定下了妻
子人選,給不得旁人正室名分,又何苦誤她。」

  「那就是昕姐不知足了,」唐青的眼中已幾乎快要漾出水來,羞紅滿面道,
「自古英雄多風流,換了我,要是能陪在公子這樣的人身邊,莫說是做個小妾,
就是為奴為婢,整日伺候公子穿衣吃飯,心裡都美得不行呢。」

  南宮星故意一怔,跟著便直愣愣的盯著她被酒液微微潤濕的櫻唇,吞了口唾
沫下去,把聲音逼得有些發啞,道:「唐姑娘,有些話可不能亂講。這屋中……
可沒旁人在。」

  唐青螓首微偏,側目望著他,聲若蚊鳴道:「就是……沒旁人在,我才敢講。
要是昕姐在,人家對你……對你一見鍾情這種事,怎麼好意思說得出口。」

  想必真到這一步對她也是頭一遭,她口中說著,身子也跟著微微一顫,似是
有些害怕,還有些緊張,眼珠轉了幾圈,多半是在考慮接下來要如何應對。

  南宮星自忖沒長著令人一見鍾情的俊俏面孔,倒是有副能叫成熟婦人一見偷
情的好體魄,儘管如此,聽她這麼含情脈脈羞澀難當的說出口來,仍禁不住心中
一熱,當即便想要起身過去將她抱在懷中。

  「唐姑娘該不會是醉了吧,不如……早些回房休息如何?」他以退為進,將
酒杯一擱,帶著壓抑神情咬牙道。

  唐青陡然抬起頭來,水盈盈的雙眼此時更是泫然欲泣,悽楚道:「公子要如
何才肯信我?我……我從未嘗過此刻這種滋味,你究竟要我怎樣表明心意呢?」

  南宮星眉心微皺,道:「在下剛才不就說了,我早已定下了妻子人選,正是
暮劍閣的白若蘭姑娘。你的心意,在下實在擔當不起。」

  唐青黯然垂淚,從旁拿過酒壺,對著壺嘴一口氣灌下幾口,臉色更紅了幾分,
低聲道:「公子,小妹剛才不也說了,我一點都不在乎名分。做妻做妾是公子的
情分,為奴為婢是我的造化,就算只讓我跟著鞍前馬後伺候你行走江湖,那也是
我幾世修來的福氣。若是嫌我跟著都太過累贅,那、那我就只盼天可憐見,公子
能對我垂青一時,讓我留做心頭牽念,抱守一生。」

  幾句楚楚可憐柔聲細語的話,當真是連石頭都能化軟開來,再故作姿態,反
而會叫人起疑,且南宮星心底也被撩撥得有些蠢蠢欲動,便放軟了口氣,道:
「唐姑娘,在下當真不是什麼君子,你若再不走,我恐怕就不放你走了。」

  唐青破涕為笑,帶著淚花道:「你就是趕,也趕不走我。」

  南宮星盯著她,緩緩道:「那……咱們還要接著喝酒麼?」

  她滿面羞紅的扭開頭去,輕聲道:「公子要我喝酒,我就喝酒。公子要我不
喝,我就不喝。公子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這柔順溫婉我見尤憐的姿態一出,不知多少男人會為此大開獸性之門,南宮
星心底也是一陣燥熱上湧,不自覺便抬手鬆了鬆領口。

  唐青餘光瞥見,也跟著抬手捏開一顆盤扣,撥開衣領,露出一段雪白晶瑩的
脖頸,用手向裡扇著涼風,道:「這屋裡,還真是有些熱呢。」

  南宮星霍然站起,繞過桌子走到她身前站定,低下頭來目光灼灼望著她微微
敞露的頸窩,這種包裹頗嚴的裝束冷不丁亮出一片,到真比上來就讓人大飽眼福
來的更加勾人。

  「唐青,你勾引我到這種份上,到底是為了唐門多些,還是為了勝過你昕姐
多些?」他冷不丁拋下一句,想再看看唐青的反應。

  唐青臉色微變,但轉瞬便平復如常,不過她也並未裝傻充愣,而是擺出一副
令人打心底疼惜的幽怨神情,柔聲道:「公子,我來的時候的確是既為了唐門,
也為了辦成昕姐辦不成的事。可真見了你的人,見了你的功夫,又如何能不心動
呢?我的確可以為了唐門做很多事,可……可我也不是天生下賤的蕩婦,若不是
心甘情願,我豈會做到這種地步?」

  她指著自己敞開的衣領,含淚道:「我這清清白白的身子,可還沒被任何男
人碰過。」

  這陳情攻守兼備,既帶過了動機,又不忘把他的視線引回那一小片雪膩肌膚
之上。

  已證明了自己並非傻子,其餘的事一句兩句也摸不出底,南宮星輕輕歎了口
氣,決定轉入正題。他蹲下身子仰望著她的婆娑淚眼,溫柔的幫她揩去淚珠,道:
「好吧,是我多心了。你也知道,你那昕姐昨晚才約了我去幽會,被我推拒之後
今天你就來了,我當然會有些不高興。好像我就專拿美人計沒有辦法一樣。」

  唐青微微扭開頭去,道:「我不如昕姐漂亮,怎麼能算美人計。只能……只
能算個送上門來的傻丫頭。」

  南宮星扶住她雙肩,湊近她歎了口氣,道:「就算是美人計,我也認了。唐
門的事,以後便是我的事。」

  唐青臉上一抹喜色一閃而過,口中卻道:「公子肯接受我的一番情意,我哪
裡還有心思去理會唐門的事。」

  南宮星挑過她的下巴,啞聲道:「你方才說,我叫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對
麼?」

  唐青恰到好處的瑟縮了一下,聲音微顫道:「嗯,只要公子垂憐,我必定言
聽計從。能為公子做點什麼,是我三生有幸。」

  「閉上眼,把嘴張開。讓我嘗嘗你的舌頭。」他不再掩飾話中的情欲,並故
意選了最露骨的指點方式,看她依言照做,將粉嫩丁香伸出唇外,便緩緩湊了過
去,將她的舌尖一口含進了嘴裡。

  唐青身子一震,小舌微微一縮,但旋即又往外探了幾分,任他放肆吸吮。

  一直觀察到現在,南宮星仍沒看出唐青有知道自己身上下了落紅殺的跡象,
是和唐昕一樣懵然不知,還是真的只是一場誤會,倒真成了不到最後關頭解不開
的謎題。

  既然如此,他也就沒什麼再需要顧慮,唐青的性子他多少也摸出了幾分,該
趁這機會享用一番的,倒也沒什麼客氣的必要。

  心底也有些慶倖遇到唐青是在此時,若是早些碰面,他只怕要懷疑唐昕會不
會是個更厲害的唐青。

  「我不說就不要睜眼,來,站起來,我扶著你走。」南宮星將唐青扶到床邊
坐下,心底開始有幾分好奇她究竟能乖順到什麼程度,「好,還像剛才那樣張開
嘴。」

  唐青嗯了一聲,睫毛微微一顫,將眼閉的更緊,又將小小的舌頭吐出一截,
看她微微昂首的姿態,似乎還頗期待南宮星再像方才一樣吮吻一場。

  但這次南宮星卻並未將臉湊過去,而是拉開了褲帶,讓褲子無聲無息的落了
下去。

  撩開袍腳,先前品嘗丁香滋味時就已熱血彙聚的陽根昂然就緒,南宮星挺了
挺腰,紫亮的靈龜正好高過身量小巧的唐青口唇。他略一分腿,將粗大的前端往
她舌上輕輕一放,沉聲道:「舔一舔。」

  鼻端應該是嗅到了男子胯下的淡腥體味,她眉心微蹙,但卻硬是忍住了好奇
不去睜眼,只是維持著這副格外刺激男人獸性的嬌柔神情,乖乖的挑起舌尖,將
觸到的那一片火熱光滑仔仔細細舔舐起來。

  南宮星扶緊塵柄,全由他一手把控的情況下,當然要專往最快活的地方享受
才是。手掌一退,他將玉莖外皮扯至最後,龜頭下一條紫筋被拉得筆直,連在溝
棱中央恰好似「個」字一般,他略微一動,讓那舔的最為靈活的舌尖正抵住筋頭。

  滑嫩中帶著細小蓓蕾的舌尖賣力的摩擦那條肉筋前後,南宮星暢快的哼了一
聲,當即便酸了大半根老二,連腰眼兒都被舔的發麻。

  這麼放在她唇邊讓她舔了一陣,他往前一送腰杆,喘息道:「含進去,莫要
碰到牙齒。」

  大抵是已經猜出了這是什麼東西,唐青為難的皺了皺眉,也不知是真的不太
情願,還是心裡清楚這樣略顯抗拒卻又想要順從的無奈掙扎更讓男人覺得有趣。

  「嗯嗯……很好……對,就這樣繼續舔。」他指揮著唐青擺好小口,龜頭壓
在舌上前後進出。

  她似乎還未學過如何吹蕭,小舌有些慌亂的亂動一起,薄薄的嘴唇倒是擋好
了牙齒,但嘴巴為此張的太開,反而不美。

  「用嘴唇裹住,我往外去的時候你就往裡吸。」他興致勃勃的現教現用,心
想反正落紅殺管不到嘴巴這邊,好戲上演之前,不如讓唐青先吃上一頓男兒精華。

  唐青所擅僅限於言談神態,真到了該上陣的當口,比起尋常雛兒也好不出多
少,靠南宮星指點加上自身悟性,勉強吮穩了進出巨物,剩下的便不知該如何是
好,往外抽出的時候還能記得吸上一口,塞進來時,小嘴裡頭便被填的滿滿當當,
舌頭都被擠到了下面抬不起來,哪裡還做得出什麼應對。

  看她小臉漲得通紅,睫毛下都有了閃閃淚花,南宮星稍稍減小幅度,柔聲道:
「你要是難受得很,不行就算了吧。」

  「我沒事,公子喜歡的話,怎樣都好。」她含著陽具含糊不清的答了一句,
雙手卻放在膝上不自覺地捏緊了裙子……

  南宮星略一思忖,唐青技巧稚嫩,讓他出精少說也得磨蹭上一兩刻功夫,又
何苦這麼單單站著晃來晃去,便道:「那好,來,把衣服解開。男歡女愛的首要,
便是坦誠相對。」他想了一想,又補充了一句,「也不知道你的身段,比起唐昕
如何。」

  唐青眼皮下的眼珠動了一動,口中被塞著無法答話,便一挺纖腰將胸膛昂了
一昂,跟著手指磨磨蹭蹭的爬到扣眼上,將半開領口一路解了下去。

  唐青算是蜀地少女常見的小巧身形,只比李嫦那種個頭略高,與凝珠約莫相
當,但她刻意挺出的酥胸,倒真是比唐昕還要飽滿一圈,城中認得的人裡,也只
有那位女捕頭甯檀若能勝過一籌。

  將上衣從背後褪掉,唐青順勢一拉繩結,粉綢精繡的上好肚兜當即便被裡頭
包裹著的那對白兔頂開落下,掉在床邊。好似兩顆天宮蟠桃一樣的白嫩豐乳,立
刻微微晃蕩著亮在南宮星眼底。這奶兒又圓又大,偏偏乳頭小巧如豆,尖尖翹立
在頂上,仿佛要牽著整座玉丘飛起一般。

  年紀輕輕就能生出這麼一對兒玉瓜,一旦經足了雨露滋潤,保不齊便要和那
甯捕頭不相上下。

  看她將腰帶扯下,南宮星將她手臂一抓,並不急著讓她脫去下裳,而是匆匆
將陽物一抽,把她雙手拉到雙乳兩側,柔聲道:「托好這裡,往裡推。」

  唐青不明所以,但仍是乖乖閉著眼睛手掌用力推住,兩團粉球自然而然在胸
口中央擠成一堆,原本就狹長深邃的乳溝,更是被擠成了直直一線,若再用力些,
說不定連那兩顆自出世便從未碰頭過的奶豆兒都能抵額親熱一番。她推好了架勢,
怯生生問道:「公子,這樣可以麼?」

  「好得很。」南宮星微微一笑,將她往裡略抱了幾寸,跟著自己脫掉剩餘衣
物,抬腿站在床邊蹲下,扶著她雙肩讓她向後稍傾,跟著胯下一頂,將那根棒兒
塞進了兩團乳瓜中央。

  「呀啊……」唐青身子一震,只覺一根又熱又硬的東西濕漉漉鑽到胸前縫隙
之中,心裡雖猜出是南宮星的胯下之物,卻一時不懂這條活龍怎麼又是鑽嘴又是
鑽乳,卻偏不往最該鑽的地方去。按她所知道的,這時候她不早該躺在床上忍著
股間劇痛淚眼婆娑惹他憐惜了麼?

  胸乳是女子保護最周全處之一,且此處肌膚大都清涼無汗細膩非常,南宮星
此前也這麼夾過一次,雖說快意平平但心裡卻是格外新鮮,此刻見了比上次更大
些的妙乳,自然按捺不住,讓那一片滑嫩凝脂將陽根緊緊包住,上下抽送。

  唐青肌膚本就極為白嫩,細如貢瓷,吹彈可破,雖有後天保養的功勞,但也
算的上天賦出挑,乳間方圓當然更甚,溝壑中裹著那根棒兒動不幾下,整片酥胸
便灑下一片紅霞,煞是誘人。

  乳肉貼合快活了玉莖,當然也捨不得冷落了頭兒,他一看已動的頗為順暢,
便抬手壓了壓唐青後腦,粗喘道:「低頭,試著舔舔。」

  有了方才的經驗,唐青心領神會,雖說依舊不明白這鳥兒怎麼就是不肯歸巢
專在枝頭蹦躂,但還是乖乖伸長舌頭,等著那硬邦邦的菇頭頂上前來,便飛快的
往上面嘶溜舔上一口。

  南宮星悠然自得,在這豐美酥胸中抽動一陣,再往唐青櫻桃小口中進出幾合,
讓她柔嫩丁香勾舔片刻,再挪回雪白奶兒中央享受一番。

  如此在她半裸嬌軀上玩弄了一刻有餘,那條怒龍總算是被伺候的通體舒泰酸
麻陣陣,頭兒漲到極限,蓄滿了的精池轉眼便要開堤。唐青頗費了一番力氣,此
刻身上染著一層香汗,不住往下伸舌輕舔,自然也垂了些許津唾下來,讓她胸前
那一片肌膚都晶晶亮亮,擠在一起的乳溝一線也變得濕滑不堪,多少有了些桃源
蜜穴的感覺。

  南宮星往一對乳桃中賣力送了幾下,腰後猛然一酸,一股極美快意沖頭而上。

  他一聲低哼,雙手一扶唐青鬢邊,將濕漉漉的陽物一股腦塞入她唇瓣之間。

  唐青只當是又到了含進去舔吸吞吐的時候,便乖乖張大嘴巴動起了舌頭。不
料這次棒兒卻長驅直入,毫不停滯的一捅到底,竟直接頂到了她毫無防備的喉頭。

  嗓子一癢,她險些嗆嘔出來,正想後掙,卻聽他飛快說道:「不要動……呃
……吞……吞下去!」隨著話音,口中那條活龍猛地彈動起來,一口口水還未來
得及吞咽下去,小嘴深處就驟然多了一大股比口水粘稠許多宛如濃粥一樣的漿液。

  虧得她習武練過內功,硬是換過口氣,將那一口東西生生吞了下去。豈料才
咽了一半,便又是一股噴了出來,所幸這次少了許多,她總算緩過了氣,一邊蹙
眉呻吟,一邊分了幾口吃進肚裡。

  南宮星仍不叫她睜眼,指使她舔淨了胯下之後,便讓她躺在床上,將她剝到
一絲不掛,精赤溜光。目不能見的時候,身子通常會比平時敏銳許多,他暫且不
想費太多水磨功夫幫她暖身,就用了這麼個偷懶的法子。

  先在豐美雙丘上左吻右舔品嘗一番,跟著吻過緊繃肚腹,鑽了鑽小巧臍窩兒,
他也不多耽擱,直奔雪股之間而去。

  「公子……我、我要做什麼?」一直未得新令,只是被他在身上親來舔去,
渾身愈發燥熱同時,心也慌了起來,唐青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問道。

  南宮星用嘴唇夾著她稀疏恥毛輕輕一扯,雙手抬起她膝彎道:「用手抱住,
往兩邊打開,我不說放,可千萬不要鬆開。」

  唐青羞得周身上下都泛起了淡淡紅暈,但一想到這架勢多半是該到破瓜的時
候,成事在即,便咬緊牙關,雙手一抱,把細細的腿兒大大分開。

  她和唐昕別處都大相徑庭,可胯下這處蜜丘卻生得十分神似,一般的扁扁如
杏,緊湊稚嫩,只是身量所致更加小巧幾分,上頭的毛髮也只有稀疏幾縷,和那
美乳一比,倒真不似一副身子。

  到了此刻,還是早些驗明結果的好,萬一真是誤會一場,今夜也好繼續溫存,
若真被他料中,也好趁著欲火稍歇提前罷手。他俯身低頭,伸指一探,摸在那已
經略有濕氣的嬌嫩穴眼兒外。

  「嗯嗚……公子,我……我聽說頭一遭會痛的厲害,還請公子憐惜……」唐
青手指緊緊捏住膝窩,股間嫩肌微微一顫,粉瑩瑩的嬌蕊在南宮星指尖周遭輕輕
一吮。

  「那是自然……」南宮星淡淡答道,垂頭一湊,二指分開輕輕一剝,剝出那
顆嬌小紅嫩的相思豆,舌尖一吐,輕輕貼了上去。

  「嗚唔……」唐青的軟軟嗓音登時拉的尖細了幾分,懸在空中的一雙小腳與
小腿繃成一線,微微搖晃起來。

  蜜核這種要緊之處,被舌尖這等靈活滑嫩之物上下左右連番撥弄一陣,自然
是情潮洶湧玉津四溢。南宮星手指守在玉門關口配合撩撥,聽著唐青軟語吟哦,
頃刻指肚上已染滿了滑膩漿汁,盡夠的上芽苞初綻所需。

  他起身伏在唐青上方,伸手扶正,稍稍一送,怒脹龜首便已抵住了那軟軟嫩
嫩的滑溜膣口。

  唐青身子一震,雙手將腿彎抱得更緊,顫聲道:「公子,我……我能睜開眼
了麼?給……給了你的時候,我想看著你的樣子。」

  分辨不出她有幾分作偽,南宮星心中一軟,柔聲道:「好,你看著吧。稍稍
忍一下,過後就沒事了。」

  唐青嗯了一聲,慢慢睜開雙目,水光盈盈的望向他。

  她這一眼投去同時,胯下猛然一漲,跟著,一股尖銳的裂痛瞬間流遍全身,
饒是她心中早有準備,仍禁不住尖叫一聲,膝蓋都打起了哆嗦。

  隨著這劇痛一道湧上心頭的,還有一種無法言喻的酸甜滋味,這一痛之後,
對她來說,仿佛就有許多事,都大不相同了。

  她眨了眨眼,讓目中的淚順著眼角垂落,她喘了幾口,總算稍微適應了一些
肚腹中亂奔亂竄的漲疼。

  她正想開口告訴南宮星,卻發現南宮星的臉色已變得十分難看。

  一片蒼白,冷汗涔涔,唇角竟被他自己咬出了血,這哪裡像是剛給一個年輕
少女開了苞的男人?

  她正要詢問,就聽南宮星慘叫一聲,翻身向後倒下,口中顫聲叫道:「你
……你竟然下毒!」


                               【待續】

[ 本帖最後由 L6165sl 於 2015-9-13 14:1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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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靄凝香 (56~57) 作者: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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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靄凝香


作者:snow_xefd
發表於 2015-9-20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係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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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戲

  唐青一聽他如此指責,臉上頓時沒了半點血色。她先是搖了搖頭,正要開口
說什麼,卻又想起什麼似的渾身一顫,跟著慌裡慌張的在胯下用手抹了一把,放
到口中用舌尖略略一嘗,旋即花容失色,側身探頭出去呸呸連吐了幾口唾沫,又
下床慌忙拿過酒壺連漱了七八口,才六神無主的看向床上的南宮星道:「我……
我沒有……這……這落紅殺……也許……也許是我娘……我娘她……可……可是
……」

  南宮星雙手抱著肚腹,勉強挪到床邊,深吸了口氣,咬牙道:「什麼落紅殺?
是你們唐門的毒藥麼?好厲害……我用內力幾乎要壓制不住了……」

  唐青忍著胯下刺痛踉蹌走回床邊,一邊結結巴巴的解釋著落紅殺是什麼毒物,
一邊手忙腳亂的穿上衣服,從裡面掏了一枚黑乎乎的藥丸,一把塞進南宮星嘴裡,
道:「這……這抗毒丸對尋常毒素稍有抑制效用,你……你儘量用內力壓著。我
去找行簡大哥,看他有沒有解藥!」

  看她表情眼神著實不像是知道內情的模樣,南宮星心中一軟,擠出一個微笑,
道:「好……那你去,我……在這裡等你。」

  唐青甩頭沖出門外,高聲叫道:「行濟哥!昕姐!快來!快來啊!」

  隨著一陣淩亂腳步聲,唐昕伴著一個中等個子相貌頗為秀氣的少年一起跑了
進來。唐昕往南宮星這邊瞄了一眼,雖然心知肚明,還是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
倒也不用太過作偽,一扯唐青衣袖道:「青妹!這是怎麼回事!」

  唐青苦著臉搖了搖頭,道:「我……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吃下了落紅殺,結果
害了南宮公子,你和行濟哥身上有什麼藥,快幫他用用。我……我去找行簡大哥
救命!」

  既然是中了落紅殺,那唐青如今是什麼情況不言而喻,唐昕皺了皺眉,一把
拽住要往門外沖出的唐青,道:「你還痛著,給我坐在這兒等。我去找行簡大哥。

  行濟,你陪著青妹。讓她冷靜些,別亂了陣腳。南宮公子內功深厚,想來應
該能挺上好一陣子。我這就去。」

  唐昕也不理會唐青滿面的不願,將她往椅子上一按,扭身飛奔而去。

  本是濃情蜜意大功告成的當口,卻節外生枝到這種地步,唐青坐在桌邊黯然
垂首,也不知是心底越發委屈還是愧疚功虧一簣,就這麼壓抑著低聲抽泣起來。

  想來再怎麼心弦堅韌的女子,一時也難以承受破身之際男伴中毒將好好的初
夜半途而廢這種打擊。

  唐行濟寬慰了唐青幾句,也取了一枚抗毒丸交給南宮星吃下,仔細端詳了一
下面色,皺眉道:「南宮兄,你現下感覺如何了?」

  南宮星臉頰已經浮現出一層淡淡黑氣,但他側頭看了看仍在啜泣的唐青,還
是笑道:「還好,我靠真氣護住了丹田和心脈,至於其餘地方,這會兒也顧不得
了。除了動彈不得,一時到也死不了。」

  唐青抽了抽鼻子,將眼淚一抹,霍然起身拿過一盞油燈,挪到床邊照著南宮
星的臉,突然大聲道:「這……這還好個屁!你內力總有耗完的時候,毒氣攻心,
神仙也救不了你!你……你倒是罵我兩句啊!你中這毒,都、都是我害的不是麼?」

  南宮星半垂眼簾,虛弱道:「是我定力不足被你引動了情,怎麼能再來怪你。
而且,你不是也不知情麼……」

  唐青死死咬住下唇,掌中燈火映在哭的有些發腫的眼中,不住跳躍閃動。她
的牙齒在她的嘴唇上越陷越深,嫣紅的嘴唇凹陷,發白,然後突然又轉為嫣紅,
只是這嫣紅卻在流動,漸漸凝聚成一滴血珠,慢慢變大,墜落,在她小巧白皙的
下巴上拖出一道鮮豔刺目的痕跡。

  察覺到唐行濟投來的擔憂目光,唐青身子略略一顫,抬手將唇下的血痕擦掉,
舉起油燈回到桌邊坐下,既不去整理仍顯得十分淩亂的衣裙,也不去管亂成一蓬
的鬢髮,就這麼呆呆的坐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屋內安靜下來,只剩下南宮星粗濁沉重的喘息,展示著壓抑的痛苦。

  等了許久,唐昕總算帶著唐行簡趕了過來。

  唐行簡一進屋門,就反手將門閂上,滿面擔憂的走到床邊蹲下,抬頭看著南
宮星的面龐伸手抓過他腕脈把住,皺眉喚道:「南宮兄弟,南宮兄弟。」

  南宮星微微睜開雙目,臉上已是黑氣蔓延,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道:「唐兄,
沒想到在這種情形下和你重逢,到叫你看笑話了。」

  「誒,兄弟這是哪裡的話。分明是我辦了沒腦子的事,」唐行簡一副惱恨萬
分的模樣,在頭上抓撓了兩下,道,「我傳訊叫人的時候忘了提醒家裡一句,我
……我是看中南宮兄你一表人才,想為家裡添個少年英雄的好女婿。可能唐青過
來的時候,她娘親擔心她有什麼不測,偷偷給他吃了落紅殺。我要是知情,決不
讓她來與你相會。這可讓我怎麼辦才好!」

  「這毒……沒得解麼?」南宮星看著唐行簡的眼睛,掙扎問道。

  唐行簡眉梢一垂,顯得更是喪氣,苦著臉道:「這本就是家裡保護年輕姑娘
豁出去玉石俱焚的東西,怎麼還會再專門備下解藥。」他摸出一枚藥丸,塞進南
宮星口中道,「你先吃下抗毒丸,靠內功堅持住。我去找輛馬車,咱們連夜趕去
唐門。只要能堅持到唐門,就有辦法救你!」

  先前唐行簡進門時,唐青還是一副疑慮重重的神情,聽到這裡,臉上才稍稍
緩和,細聲道:「行簡大哥,這裡往唐門靠馬車少說也要半個多月,不行……你
把他綁到我身上,我騎馬帶他。」

  唐昕立刻搖了搖頭,道:「不行,顛簸狠了,內力封閉不住,只怕要死在路
上。」她口中說著,鳳目斜瞥順勢打量了一下唐青。

  並非強行淩辱的情況下,女人對頭一個佔了自己身子的男人,再怎麼也會多
少生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唐昕自己瞭解的很,對唐青面上的複雜神情,便
也難得的認同了一次,過去攬住她的肩膀,輕輕拍了兩下。

  唐行簡皺眉站起,道:「事不宜遲,行濟,你跟我來。咱們去找馬車。唐昕,
唐青,你們兩個照顧好南宮兄弟。」

  一聽這話,唐昕點了點頭,唐青卻好似想起什麼一樣忙不迭拍開肩上唐昕手
掌,起身又走到南宮星身邊坐下,自顧自摟住南宮星軟語安慰,猶如示威一般。

  唐昕心頭登時添了一股悶氣,只得重重哼了一聲,在唐青剛才的地方坐下。

  唐行簡剛剛走到門邊將門閂抬起,門外卻傳來一聲大笑,旋即喀嚓一聲脆響,
那實木屋門竟像是泥捏紙糊,被一隻手掌切豆腐般斬了進來,上好的青銅戶樞嘎
嘣一下崩飛屋內。

  唐行簡面色微變,雙手一推門扇向後縱出兩步,順勢在腰間一抹,麂皮手套
便已穿戴妥當,掌中捏住一把毒砂,緊盯住屋門。

  那只手掌白白淨淨,若不是骨節粗大,簡直秀氣的好似女人。但這手的力道
卻大得嚇人,門軸一切而斷,同時打橫一斬,雕花木門便被拆得支離破碎,斷成
兩截。

  破爛門板掉在地上之後,便露出了門外站著的人。

  那是個衣著華貴的中年男人,鬚髮烏黑膚白如玉,頗有些養尊處優的氣質。

  但真正養尊處優的人,絕不可能用一隻左手就像撕紙一樣扯開一扇木門。

  那中年人很和氣的笑了笑,道:「唐賢侄,你悄悄離席,原來就是為了這事
麼?」

  唐行簡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又向後退了一步,恭敬道:「單叔叔,我
……也是為了江湖道義。」

  唐昕雙目微瞪,在唐行簡身側低聲問道:「這……難道是那個單雷頤?」

  看唐行簡微微頷首,唐昕心中一驚,忙回頭看了南宮星一眼。南宮星卻好似
沒有聽到,仍是有氣無力的倚在唐青身上,渾然不覺。

  唐昕唯恐南宮星不知道此人厲害心中輕慢,硬著頭皮又抓緊插言道:「可、
可他不是在鎮南王府做世子的師父麼?為何會在這裡?」

  單雷頤輕輕轉動著右手上的翠玉扳指,微笑道:「世子習武有成,每日自行
練習即可。我遠離江湖也有些時日,沒想到重回是非之地,就趕上一樁大事。」

  他依舊看向唐行簡,道,「這麼多人四面八方湊到一起,就是為了找幾個人。
我們商量的費盡口舌,你們唐門到已經在盤算著把其中一個偷偷運走了。」

  唐行簡擦了擦額上冷汗,道:「單叔叔,這位南宮兄弟在暮劍閣也算幫過唐
門的忙,此刻中毒,晚輩一時情急,便只想著帶他去設法解毒,是晚輩思慮不周,
真是抱歉的很。」

  「這就是那個如意樓的小子麼?」單雷頤垂目一瞥,眉心微蹙,「倒還真是
中了劇毒的模樣。你們怎麼看?」

  他最後一句是對旁說出,話音剛落,關凜已經從旁提刀閃進屋內,盯著南宮
星的臉看了一會兒,道:「嗯,是中了毒。」

  門外又響起了柳悲歌的聲音,「要真中了毒,就讓他先去救命吧。剛才咱們
不也說了,那十九口血案疑點太多,不能定論,官府的事情交給官府去辦,咱們
就想著方家的事得了。」

  方群黎的聲音緊隨其後,道:「話是這麼說,可這位南宮星與方家的事也多
有牽扯,就這麼讓他走了,只怕不好吧?」

  回廊中遠遠傳來邢空略顯膽怯的話,「可他要是被毒死了,咱們不也什麼都
問不出來麼?」

  單雷頤抬手攔住話頭,淡淡道:「無妨,從這裡到唐門怎麼也要十天半月的
功夫,咱們問問話,總不會害了他的性命。問清了事情,我親自備下車馬送你們
上路,絕不耽誤。走,先把人帶去咱們那邊吧。」

  一個腰間別了雙判官筆的漢子湊到單雷頤身邊,道:「要不要我去點了他的
穴?這小子功夫不錯,可別讓他跑了。」

  唐青身子一顫,立刻高聲道:「不行!他現在毒性全靠內功壓著,一旦截了
經脈,轉眼就會毒發,那……那你們什麼都問不到了。」

  那漢子一怔,又道:「那……我去找條繩子?」

  關凜突然轉過獨眼看著門口,道:「不必。他內功全用著,直接帶走就是。」

  那漢子對關凜似乎頗為忌憚,當下不敢再言,退回暗處。

  關凜大步走到床邊,伸刀一撥將唐青撇到一旁,左手一抓一提,就這麼將南
宮星壯碩身軀輕輕鬆松的拎在了手上,返身向外走去,口中道:「走。」

  唐門四人落在屋中,神情各異,唐青動了動嘴,正要問些什麼,門外方群黎
探出頭來,冷冷道:「你們也過來吧。萬一南宮星壓制不住毒性,還要有勞你們
想辦法讓他多活片刻。不然,諾大的湖林城,找白家兄妹兩個人也太費力氣。」

  唐行簡點了點頭,道:「知道了,方兄先行一步,我們兄妹幾個隨後就去。」

  方群黎微微一笑,扭身離去。

  唐行簡皺眉在屋中踱了兩圈,沉聲道:「不論如何,咱們先過去再說。有了
咱們,說不定還能保住南宮兄弟的命。行濟,你和我先走。唐昕,你幫唐青好好
打理一下,咱們唐門子弟,不能這麼邋裡邋遢的見人。」

  唐青心中似乎有著不小的怨氣,唐昕拿著梳子剛伸過來,她便一掌拍開,自
己走到木架旁端過水盆放到桌上,映著水面自己用手指梳理髮絲。

  唐昕心中記掛著南宮星,不願在此多做耽擱,便又從懷中取出一面小巧銅鏡,
遞了過去。

  唐青恨恨哼了一聲,仍不肯接,側挪幾步,竟連唐昕身邊也不肯去站。

  一陣怒氣上湧,唐昕看屋中只剩下她們二人,索性道:「這落紅殺又不是我
下到你身上的,你給我鬧什麼彆扭?你起碼辦成了,比我這沒辦成的強,按你的
性子,不是該高興麼?」

  唐青霍然回頭,咬牙道:「這……根本就是你們算計好的!」

  唐昕暗暗吃了一驚,忙道:「你這話是從何說起!」

  唐青眼圈發紅,一字字道:「南宮公子中了劇毒,你和行簡大哥卻直到現在
都沒有提起過昨日給你的那兩丸秘藥。那不是號稱吃下之後十天半月百毒不侵麼?
為何這時候不肯拿出來了?他不肯吃,不是應該還在你身上麼?除非……你們根
本就知道,那不是什麼秘藥。」

  看唐昕面色微變啞然無語,唐青又道:「藥是假的,多半你勾引不成的事,
也是假的!你們就是想做一齣戲,哄我來做這件事。我猜……就是因為我身上不
知何時已經中了落紅殺吧!」

  唐青眼中淚光閃動,憤憤道:「是,我學武不如你們,心智才幹也不如你們,
我一門心思鑽研的就是如何籠絡男人,如何把咱家看上的人才弄到咱們一邊,像
你們這些有正經差使的,都瞧不上我們這種賤活兒。可這種事總要有人做!我是
抱定了決心來的,不管那是個什麼男人,我都要奉他為夫,任打任罵,嫁雞隨雞。
你當我一個黃花閨女費盡力氣賣弄風騷,勾引一個剛認識不久的男人上床是件很
容易的事嗎?你們……你們卻把我當作下毒的道具?我就已經賤到這種地步了麼!
你跟著南宮星這麼久,喝水吃飯難道就沒有機會?為何……為何非要用這樣……
這樣殘忍的法子……我的第一個男人,就要……被我……這樣……毒死了……」

  說到最後,唐青已是泣不成聲,滿心的憤懣化作淚水,傾瀉而下。

  唐昕心頭一顫,刹那之間雙手掌心攥得滿滿都是冷汗,一股悲苦湧上,無力
的坐在了凳子上。

  唐青這番氣話,恰好消滅了她對唐行簡抱持的最後一絲期望。

  她沒有想到那兩顆秘藥的事,是因為她心裡明白的很,南宮星是作假演戲,
全都是事先商量好的謀劃,她跟本不急著想解毒的事,又怎麼會想起那兩顆驗不
出來路的藥丸。

  但唐行簡呢?

  他一副要為南宮星解毒的模樣,連身上唐家人必備的抗毒丸都掏了出來,為
何偏偏想不起唐昕身上還帶著的他親手交過來的秘藥?說的神乎其神,總不能還
不如唐家最基礎的抗毒丸吧?

  要麼,是唐行簡知道那兩顆藥根本沒有解毒抗毒的功用,所以大意疏忽漏了
過去,要麼,就是他本就希望南宮星中毒,肯用這些抗毒丸,不過是知道毫無用
處罷了。

  而不論哪種,都無疑居心叵測。

  唐昕心念轉了幾轉,定了定神,才開口道:「這事你不能怪我,行簡大哥光
是強調這秘藥對功力有如何如何的好處,我一時情急,都忘了還有避毒的功效了。

  可能行簡大哥對這藥也不太熟悉,剛才情急忘了。你也別太多想,咱們先跟
過去看看。到了的畢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南宮公子未必就會丟了性命。」

  唐青抬頭擦了擦眼淚,咬牙道:「呸,就是因為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正道大
俠,到時候真死了個南宮星,就絕對是他惡貫滿盈咎由自取!唐昕,你跟我說,
南宮星的同伴都在哪兒,我去找人幫忙!」

  唐昕看她頗為激動,既擔心她心神過度激蕩有些失常,又怕她是做出的樣子
為了套其他人的行蹤,只好厲聲道:「你發什麼瘋!難道不聽行簡大哥的安排了
麼!再說南宮星這人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我昨天不就說了,連白家兄妹藏在哪
兒我都還沒摸清,你讓我怎麼給你找他家的同伴?難不成要我陪你挨家挨戶敲門
問你們是如意樓的人麼不成?」

  畢竟平時言聽計從慣了,一被提醒了唐行簡的名字,唐青眼中的不忿總算是
略略消去幾分,她忍著痛站了起來,咬緊牙關提膝抬腿原地猛然錯步跳了幾下,
硬是讓自己暫且適應了股間的陣陣裂痛,邁開步子走了出去,「好,咱們就先過
去再說!」

  群豪聚集的地方並非客棧,而是先前唐昕與唐行簡約見的酒樓,那裡離此處
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只是唐青夾膝而行不免有些步履蹣跚,比常人還要慢上幾分。

  快到的時候,唐青突然扭頭看向唐昕,問道:「剛才那個派頭很大的,姓單
的那個老傢伙,當真厲害得很麼?」

  唐昕皺了皺眉,雖對她口氣頗為不悅,但還是答道:「嗯,他既然重出江湖,
那起碼也是西南四州數得上的一流高手。就算咱們門主,也得敬他三分。」

  她見唐青若有所思的回過頭去,略一思忖,忙道:「唐青,單雷頤隱居鎮南
王府多年,身邊美女如雲不說,還親自指點過玉若嫣的武功,眼界多半高的很,
你可別把主意打到他頭上。到時候弄巧成拙,咱們唐家也要跟著受累。」

  唐青一邊前行,一邊輕聲道:「我知道,那種程度的高手,也不是我這麼個
殘花敗柳高攀的起的。不過……他好歹也是個男人,方才我衣衫不整的時候,他
也算偷偷瞄了幾眼。」

  唐昕眉心緊鎖,口中卻換了譏誚語氣,道:「怎麼,你這是對那小子動了真
情,準備想法子救人麼?」

  唐青的腳步頓了一頓,仍不回頭,口中卻甩出一串假笑,道:「我是為了唐
門才來的,怎麼可能主動得罪這些武林中的大人物。再說……」她似真似假的歎
了口氣,「沒有行簡大哥的安排,我又能做什麼?」

  兩人磨磨蹭蹭趕到酒樓二層,裡頭顯然已經開始了一段時間。

  南宮星果然沒被捆綁,只是蜷縮在中央一張飯桌旁邊,雙手抱腹臉上比先前
又黑了一些。

  唐行簡站在樓梯口近處,一見兩人到了,忙擺了擺手,示意她們站到自己身
後,壓低聲音道:「不要節外生枝。他們只是問話,能問清楚,之後咱們就可以
帶人回唐門了。」

  回唐門?唐昕在心裡暗暗贊了聲,自己這位大哥倒真是好周詳的算計,靠這
種不好明講的事情下了毒,幾乎不會有什麼人追究,若是南宮星被直接毒死,白
家兄妹少了一大助力,當即便與待宰羔羊沒了分別。若是如現在這樣南宮星靠內
力壓制暫且不死,又能說要帶他回唐門解毒,不光一樣能去掉白家兄妹的臂膀,
路上另有安排的話,要取人性命也很容易,就算沒有安排真帶回去解了毒,南宮
星也必然會對他感恩戴德不會再有疑心。

  無論如何都不是虧本的買賣。

  只可惜他沒有算到,唐昕搶了一步行動在先,而南宮星又恰好身負農皇珠百
毒不侵。

  換了其他任何一個對手,這佈置也幾乎沒有什麼破綻。

  唐昕越想心中越是發寒,面上卻還不得不裝出如常微笑,頷首道:「全憑行
簡大哥安排就是。」

  唐青只是點了點頭,並未開口,抬眼四下瞄了一圈後,便就近找了張凳子坐
下,一副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不問雜事的樣子。

  南宮星周圍聚集的,大半都是唐昕認得出身份的武林好手,看氣氛頗為緊繃,
也知道他們並沒問出什麼,單雷頤和方群黎柳悲歌三人坐在較遠處,談笑喝酒到
像是對這邊不感興趣一樣。

  站得離南宮星最近的,是雙唇緊閉的關凜,她好似沒什麼問話的興致,只是
豎著關刀靜靜站著,一隻獨眼在人群中來回打量。

  不知是否不屑,真正開口問話的,反倒都是些狐假虎威的小角色,也不知是
為了邀功還是想在眾人面前混個臉熟。

  南宮星聽了一陣,抬頭擠出一個微笑,道:「幾位少俠不必這麼大聲,我聽
的清楚。我只是有點不明所以,白家兄妹的下落你們就那麼隨便問了一聲,怎麼
如意樓的事,你們卻糾纏不休了呢?」

  問話的一人臉色變了一變,怒道:「廢話,你和如意樓再怎麼有關係也不過
是個嘍囉,幕後必定還有指示。如意樓近年來不斷與江湖人士為難,早惹得天怒
人怨。方大俠已近退隱,夫婦兩個卻橫遭劫難,不把你們連根拔起,如何對得起
他們兩人的在天之靈?」

  旁邊另一人冷哼一聲,道:「擒賊擒王,白家兄妹那點微末道行,逃不出我
們的手掌心去。但你們這如意樓,可是武林大患,今日起碼也要從你身上問出點
什麼來。」

  另一邊桌上,沙俊秋和邢空恰好將搜出來的隨身物品檢視了一遍,沙俊秋點
了點頭,邢空便站起揚聲道:「這邊看完了,金創藥一瓶,銀票四千五百兩,散
碎銀子十餘兩,火折等零碎物品若干。並無可疑之處。」

  南宮星痛苦的呻吟了兩聲,虛弱道:「我早說了,我不過是和白家有交情而
已。和如意樓的關係,與你們何干?我是癡情劍駱嚴的親傳弟子,那位唐兄方才
不也幫我證明了?算起來我也是武林同道,你們打算就這樣眼睜睜看我毒發身亡
麼……」

  駱嚴好歹也是一代武林名家,即便退隱多年餘威猶在,南宮星此時抬出他來,
問話的幾人情不自禁的互望一眼,略顯忌憚,其中一個略一皺眉,道:「不過是
你們一面之詞,你連大搜魂手都會,唐家和你的關係只怕也非同尋常,我們怎麼
知道唐家人是不是在幫你掩飾身份?」

  話剛出口,立刻就有幾人扭頭對唐行簡好言安撫,唐行簡只是微笑點頭,似
乎不以為意。

  這時柳悲歌遠遠笑道:「這話倒沒有作假,他的確是駱嚴的好徒弟,我領教
過他的情絲纏綿手,頗有青出於藍的架勢。」

  方群黎嗯了一聲,接道:「柳兄既然做了證明,身份看來是確鑿無疑,不過
即便是駱嚴的徒弟也不能說明什麼。縱有名師指點,最後卻背離武林正道的年輕
人,江湖中不知出現過多少。」柳悲歌雖是他遠房表叔,但從未對人承認過身世,
對外方群黎自然仍以江湖兄弟相稱,他隨即話鋒一轉,朗聲道,「我堂弟一家遭
逢如此飛來橫禍,南宮兄弟,你今日不給個說得過去的交代,只怕我們還不能放
你去解毒。」

  單雷頤微微一笑,霍然起身,大步走到南宮星身後,緩緩推出雙掌,按在他
肩頭道:「你不就是怕毒發身亡麼?我來幫你一把就是。」

  唐昕心中一緊,但看南宮星並未示意,只好壓下擔憂靜靜看著。

  那雙手掌看似只是輕輕搭著,但不過須臾,就有屢屢白氣嫋嫋升起,顯然是
正在用上乘內功為南宮星傳遞助益。單雷頤雙目微眯,面上忽然紅了幾分,那雙
手掌霎時間透出一股金屬光澤,好似化為銀鑄。跟著他長聲吐氣,收功垂臂,笑
道:「你既然能運功抗毒,我送你的這些,盡夠你多撐一夜了吧?」

  南宮星苦笑點頭,道:「多謝前輩惠贈。」

  單雷頤拍了拍他的肩,頗為贊許道:「年輕人有你這份內功修為可不容易,
陰陽調和的如此恰到好處,看來駱嚴隱居的這些年裡又有新的進境啊。」

  「不敢。家師不過是百無聊賴,多有鑽研罷了。」南宮星小心應答,面上黑
氣略褪,精神也稍稍好了一些。

  單雷頤走回酒桌,笑道:「你小小年紀練到這種程度,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可莫要為了不相干的閒人閒事,背了罪名誤了自己大好將來才是。有什麼知
道的,還是早早說吧。等你去唐門解了毒,若不嫌棄,將來行走江湖若有需要,
只管報我的名字。」

  對成名已久的高手來說,肯以名號庇佑,算是極為賞臉的照顧,旁邊數人頓
時便露出豔羨之色,看向南宮星的眼神,則又添了幾絲妒意。

  南宮星苦笑道:「可晚輩確實無話可說。晚輩把白家兄妹一路保送至此,可
以說仁至義盡,當即就互道珍重就此分別。之後這些日子,不過是在和唐昕姑娘
遊山玩水而已。他們兩個這會兒,只怕已經逃到不知哪裡去了。」

  方群黎冷哼一聲,道:「你和唐昕兩個人遊山玩水,卻在客棧開了四間上房,
南宮兄弟,你們倆一個人要睡兩間麼?」

  南宮星勉強一笑,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在好幾處客棧都開了
四間上房,預付了一個月房錢,故布疑陣,讓你們找起人來,不至於太過容易。」

  「你這詭計多端的小子!」那腰別判官筆的漢子額上青筋凸起,怒道,「就
沖你搗的這鬼,殺你十遍也不嫌多!」

  「聽你的意思,好像白家兄妹一早便已走了。」方群黎放下酒杯,負手站起,
緩緩走到南宮星面前,微笑問道。

  南宮星早就在等他出來,當即作出一副心虛神情,偏開頭躲過視線道:「不
錯,早已走了。」

  方群黎冷笑道:「可惜,前兩日我這邊有位朋友,不巧撞見過白家兄妹,他
們興致不錯,據說還陪著一位盛裝打扮得花娘,玩得很是悠閒呐。」

  南宮星面上變色,強笑道:「他們竟然沒走麼?那看來我這一番心血,倒是
白費功夫咯……」他抬眼看著方群黎,道,「那你為何不讓你那朋友幫你們去找
人?」

  方群黎淡淡道:「李嫦姑娘身體抱恙,連著休養了幾日,沒辦法動身追蹤,
倒是憾事一樁。否則,也不必耽擱南宮兄弟解毒了。」

  旁邊一個漢子叫道:「方大哥,這小子說話不盡不實,就沒幾句能信的,不
如把他交給我們,讓兄弟幾個把他好好審審!」

  方群黎斜眼瞄著南宮星,緩緩道:「中毒成這副樣子,再行審訊於心何忍呐。
南宮兄弟,你這麼拖著,內力總有不足的時候。你打算就這麼耽擱在這兒,直到
毒發身亡麼?」

  南宮星苦笑道:「是我自作自受,又怪得了誰。只可惜唐家一片好意,我無
福消受,還連累了無辜姑娘的清譽,著實罪過。」

  唐青身子微微一顫,抬眼從額發間隙中瞄了南宮星一眼。

  「你倒講義氣,算是個好漢。」方群黎轉了轉脖頸,回身走回桌邊坐下,端
起酒杯喝了一口,道,「若不是走錯了路,方某到真想交你這麼個朋友。」

  南宮星咧了咧嘴,道:「小弟何德何能,高攀不起。」

  關凜左右看了看,突然插言道:「你們打算就這樣扣著他麼?」

  方群黎將酒杯放下,淡淡道:「南宮兄弟義薄雲天,白家兄妹多少也該知恩
圖報吧?朋友為了他們身中劇毒亟待求治,難道他們聽到這消息也不肯露面不成?」

  單雷頤皺了皺眉,但還是道:「你這主意雖然有失磊落,但看來也是唯一的
辦法了。」他看向關凜,道,「放心,我會隔幾個時辰為他傳功鎮毒,絕不叫他
毒發在咱們手中。」

  先前詢問的人中有一個突然叫道:「他手上還有十九口人命!就算毒發也是
死有餘辜!單前輩不必為這種小人浪費真氣!」

  南宮星還未開口辯駁,唐行簡已在旁開口道:「趙兄,先前咱們明明已經商
討出來,那十九口滅門命案實在有太多不合常理之處,就像關大姐所說,不如留
待官府解決。」

  那姓趙的漢子哼了一聲,道:「那還不好辦,等咱們找到白家兄妹,就把他
交給鐵爪鴛鴦。六扇門正滿城找他,咱們就當送個人情。」

  柳悲歌側目一瞥,笑道:「趙老弟莫非是想著讓他毒死在衙門口裡,既沒了
性命,也成全了咱們一身俠名沒有私刑妄判麼?」

  方群黎皺了皺眉,看著唐行簡道:「唐兄,這毒……你們就非要回唐門才能
解掉麼?」

  唐青微微抬頭,和唐昕一起頂住了唐行間的背影,似乎都在等著聽他如何回
答。

  唐行簡向前走了幾步,略一沉吟,抱拳道:「倒也不是,要是單叔叔肯幫忙
用內力鎮毒,我快馬加鞭往最近的唐門聯絡處跑一趟,備些東西回來,在座各位
內力深厚的能再幫一把手,至少有九成把握可以解掉。」

  這話一說出口,唐昕眼底登時便劃過一絲失望之色,仿佛最後一線希冀也被
徹底淹沒。而唐青,卻好似化成了一個石人,連眼神,都變得呆滯無光。

  唐昕深深吸了口氣,強壓下心中悲憤,她正要上前湊近些,突然身後一隻手
輕輕扯了扯她,她扭過頭,看到的卻是那位逢賭必贏楊曇。

  楊曇帶著一絲詭黠的微笑,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了一句。

  「我和你賭五百兩銀子,這毒絕對殺不掉南宮星。」


                     【第五十六章 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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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靄凝香 

作者:snow_xefd
發表於 2015-9-27


先在最前面說一句,中秋快樂!

其實這樣的節日,我就算不加更,一般也會寫一篇別的什麼東西當作賀文。

我原本也是這麼計畫的,塵封已久的菟絲,本打算直接寫到完結全篇發佈。

然而,我遇到了突發事件。

這事件的影響不僅僅是打亂了我寫東西的計畫,如果只是這樣而已,我會非常慶
幸。

有興趣關注我文章前碎碎念的人應該清楚,我現在有了孩子。

有孩子之後,生活的壓力就一直在悄然增加,讓我連暮靄凝香的單章字數都不敢
定在超過一萬,因為那樣我就很難維持定期更新。

按我的計算,這壓力增加到我承受不住的程度,至少會是幾年後。而幾年的時間,
我有信心找到轉機,比如升職加薪什麼的。

但沒想到,今年中秋,它就到了。

其實到現在我還沒有太強烈的真實感,好像我還是放了假,在家休息一樣,可以
陪孩子玩玩,陪媳婦四處逛逛,等晚上他們睡著了,打開電腦敲敲字。

只可惜,這次的假期不會結束了,直到,我找到下一份工作為止。

嘛……至少可以睡大頭覺了。

很久沒機會這樣睡了,可並不太開心呢……

總之中秋愉快,我會調整好心情等國慶後投入到求職大軍中的。

絮絮叨叨這麼多,其實是想讓朋友們以後最好不要半夜守著更新時間了,我沒底
氣說自己還能穩定的堅持下去。周日有空的時候瞄一眼就好。

本章多少受了些心情影響,請原諒稍微拖了拖戲。

差不多,就這樣吧。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係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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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 夜雨中宵

  唐昕心頭一驚,面上穩住神情,扭頭輕描淡寫瞥了楊曇一眼,冷哼道:「楊
兄弟這是在瞧不起我們唐門的毒藥麼?」

  楊曇打了個哈哈,抱拳道:「豈敢豈敢,不過要賭,自然就要賭點險的。這
五百兩,姑娘肯不肯跟我賭上一把?」

  這種時候當然不能露出破綻,唐昕輕蔑一笑,道:「你莫非是和南宮星有仇
麼?是不是想讓我為了這五百兩,不好好幫他解毒?」

  楊曇詭秘一笑,壓低聲音道:「唐姑娘說笑了,光是那晚在千金樓你瞄他的
眼神,也知道他在你心裡絕不止五百兩這麼便宜。」

  唐昕又暗吃了一驚,心中贊了他一句好毒的眼睛,口中故意放軟了口氣,一
副被他看穿的樣子輕歎道:「好吧,我只當五百兩買個好彩頭。若是真能治好了
他,我輸你五百兩就是。」

  楊曇微微一笑,雙手藏在袖中做了個抱拳的架勢,道:「那這賭約便算是立
下了。我賭這毒殺不死他。」

  唐昕聽出他言語間的暗示,心中一凜,猛然轉過身來,正對著他道:「你是
不是想說,要是他還沒被毒死就被別的法子殺了,也算你贏?」

  楊曇點了點頭,道:「不錯。」他的聲音突然又變得有些神秘,「你不妨猜
猜,這會兒這層樓上的人裡,有多少在等著殺他?」

  唐昕眯起眼睛,冷冷道:「那不知道是否也有你一個呢?」

  楊曇撇了撇嘴,只道:「豈敢豈敢,我這做賭徒的,沒什麼,也不能沒一雙
好招子。」他的聲音又再轉低,道,「真覺得這會兒是殺他好時機的,都是些蠢
材。」

  他不等唐昕回話,突然向後撤開兩步,拱手袖中道:「在下有事,先走一步。
賭約已立,屆時我自會來取那五百兩。」他轉走欲走,又扭頭說道,「對了,唐
姑娘,若是嫌現銀太重不便處理,銀票請用朗琿錢莊的,別家的,在湖林不太好
兌。」

  這橫生枝節讓唐昕錯過了南宮星那邊的幾句來往,再聽過去時,南宮星正苦
笑道:「既然各位都是這個主意,我一個階下囚,還能說什麼。就勞煩唐兄為我
跑上一趟好了,我留在這裡,任諸位揉圓搓扁便是。」

  「今夜時候已經不早,」方群黎與單雷頤對視一眼,起身道,「大家就先散
了吧,各自好好休息,明日放出風聲,看看能不能引出白家那兩個逆徒。至於這
位南宮兄弟……交給誰看守比較合適呢?」

  關凜將刀一橫提在手中,道:「我留下。」

  單雷頤也道:「我也不能走,他內功不繼的時候,我還要出手幫忙。」

  柳悲歌哈哈一笑,道:「那我就在這裡陪老單喝上一夜好了。」

  方群黎往唐昕這邊看過來,道:「為防萬一,唐門也留下個人照應吧,用毒
之道,我們畢竟都不太熟。」

  唐行簡要連夜趕路,唐昕微皺眉頭,正要做出不情願的樣子等方群黎安排,
旁邊唐青卻已搶著道:「我留下。」

  唐行簡扭身看了唐青一眼,神色似乎有些不悅,但還是道:「唐昕,你陪她
留下。互相好有個照應。行濟,你跟我走一趟吧。我有些事路上要和你交代一下。」

  約定了明日集合的時間,四下的人七嘴八舌往樓梯走去,各自往自己落腳之
處返回。不過片刻,樓上就只剩下了預定過夜的幾人。

  單雷頤頗為熱情的招了招手,道:「人不多了,都聚過來吧,咱們再要些酒
菜,今夜都辛苦點少睡些功夫,別讓南宮兄弟誤了性命。」他看了一圈,道,
「南宮兄弟不能喝,你們幾個呢?再要幾壇?」

  關凜拎著南宮星走到隔壁桌坐下,道:「我不沾酒。」

  唐青快步搶到單雷頤身邊坐下,幽怨一瞥,輕聲道:「單伯伯,我……自己
要一壇。」

  唐昕眉心微蹙,卻不好出言阻止,只好自顧坐在對面柳悲歌身畔,微笑道:
「晚輩不擅飲酒,還請單伯伯海涵。」

  單雷頤哈哈一笑,擺手道:「不打緊。我看這邊這位唐姑娘應該是海量,再
說還有小柳在,不缺酒搭子。你們照顧好南宮兄弟就是。」

  唐青嫣然一笑,道:「單伯伯叫我唐青就好,唐姑娘唐姑娘的,多見外啊。
來,我給伯伯斟酒。」

  看他們幾句一過就熟絡起來,唐昕暗暗有些擔心,但唐青她本也看管不來,
恰好新上的酒菜到了,便起身過去和關凜南宮星做到了一處,圖個清淨。

  方群黎和唐行簡都不在,唐昕心頭一直盤旋的無形壓力總算是消解了不少,
關凜、柳悲歌二二人還算是可靠的武林正道,單雷頤貴為鎮南王府上賓,總不會
在人前失了身份,唯一的變數,不過是不知心中在做什麼盤算的唐青罷了。

  酒酣耳熱之後,單雷頤又起身幫南宮星續了一次真氣,誇讚道:「好小子,
當真不簡單,尋常你這年紀的修為,能勉強護住心脈就已經可稱的上內功過人,
你竟能同時護住丹田心脈兩邊。駱嚴自己行走江湖的時候沒辦成過什麼大事,最
後找的徒弟到真是令人佩服。」

  南宮星靠在桌邊苦笑道:「能遇到家師,也是晚輩的造化。」

  單雷頤抬起右掌,將那枚翠玉扳指摘下。這種玉器仿的是鹿骨韘,原是離軍
武將自彰身份所用,眾人本當他是為了暗示自己曾在鎮南王府任過軍職,不曾想
他摘下扳指之後,卻道:「我上次全力展示功夫,距今已有一年零三個月了。南
宮兄弟,你且看好……」

  話音未落,單雷頤拇指自根部驟然升起一股血色,血色一擴,整根拇指都瞬
間脹大,跟著他一生輕哼,功力運出,那股血色旋即散向整個手掌,不過彈指功
夫,他整個右掌竟生生大了一圈。

  不僅如此,那手掌上原本瑩白如玉的皮膚被那血色一漾,竟漸漸透出一股金
屬光澤,燈燭照耀,銀光閃動,頗為駭人。

  單雷頤將手一晃,拿起一隻酒杯,跟著五指一攥,那酒杯沒有碎裂,而是突
然變得猶如豆腐雕成一般,竟被幾根手指攥成了整整齊齊的幾截,叮叮噹當掉在
桌上。

  他微微一笑,吐氣收功,手掌漸漸恢復原狀,唯有拇指仍略顯鼓脹,透著一
股詭異血色。他又拿起那枚扳指,往上用力一套,這才平復如常。

  「南宮兄弟,你看我這手功夫如何?」單雷頤側目看向南宮星,微笑問道。

  南宮星讚歎道:「能把一隻肉掌練到切金斷玉的地步,說聲冠絕群雄,也不
為過。只是晚輩眼拙,看不出這功夫的來路。」

  唐昕略一思忖,介面道:「昔年兵器譜中位列第五的銀戟溫侯不甘屈居人下,
硬是將三根手指練成了神兵利器,單伯伯,如果侄女猜得不錯,您這功夫,應該
就是那門手法吧?」

  單雷頤點了點頭,傲然道:「不錯,呂大俠遭妖女蠱惑壞了一世英名,幸好
他苦心創下的這門功夫並未湮沒。他用了十年練出了三根手指,我卻用了十七年,
練成了一隻手掌。只可惜這門武功對資質要求太高,我連個合適的弟子也尋找不
到……」

  他看著南宮星,肅容道:「南宮兄弟,你的內功底子極佳,天資也是我平生
罕見,你不妨慎重考慮一下,將此間的事早做交代,唐門為你解毒治療之後,你
隨我同去,我也不要什麼師徒名分,只為了這門武功流傳下去,將它傳授於你,
如何?以你的天賦,我看不要十年,就能練到融會貫通的境地。」

  南宮星垂首道:「並非晚輩不識抬舉,而是此間的事,實在不是晚輩想要早
做交代,就能順利解決的。」

  單雷頤微微皺眉,片刻之後,歎了口氣,轉身端起酒壺,卻發現已經沒了酒
杯。唐青在旁立刻將酒杯奉上,單雷頤也不客氣,接過倒了一杯喝下,又歎了口
氣,自語般道:「果然是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啊……」

  「這酒樓也有客房,咱們訂好的尚空著三間,誰要是倦了,就去打個盹。」
又喝了一陣之後,單雷頤收住閒談話頭,帶著幾分醉意道,「其實都去休息也沒
什麼關係,南宮兄弟應該沒有餘力逃之夭夭,我和他一間,幫他續命就是。」

  唐昕心中一凜,心念急轉,想要找個藉口攔下,現在的情形,放誰和南宮星
單獨住下她都不會安心。

  但還沒等她想出藉口,唐青已開口道:「可還要有人處理他的毒才行吧,」
她眼波蕩漾,顯得頗有幾分羞澀,細聲開口道,「要不,讓侄女也同住一屋,和
衣而臥,以防萬一好了。」

  單雷頤眼中光芒一閃,飛快的在她高聳胸膛上掃了一眼,沉聲道:「你我雖
伯侄相稱,但終究非親非故,夜宿一屋,有傷名節,不妥。」

  唐青嬌滴滴的半垂粉面,道:「單伯伯如此氣量風度,難不成還會為難我這
麼個弱女子麼?」

  看單雷頤朦朧醉眼中驟然竄起一股火苗,唐昕暗叫一聲不好,手心中當即捏
了一把冷汗,正在考慮要拿什麼主意的時候,另一邊關凜卻突然站了起來,開口
道:「續真氣的事,我來。」

  她說著便走到南宮星身後,又是一把將他拎了起來,獨眼一斜盯著唐青道:
「你也來,咱們一間。」

  唐昕一見,忙道:「我也去吧,不然我就落了單,可不知道要和誰一起了。」

  唐青神色變了幾變,開口正要說什麼,卻被唐昕一把架住,硬是被帶隨著關
凜去了。

  柳悲歌看似也已醉了,將刀反提手中,笑道:「單兄,咱們就不必專門省出
空房了吧?你一間我一間,好好睡上一晚吧。」

  單雷頤微微一笑,側目望了唐青背影一眼,道:「聽聞千金樓豔絕中原,等
此間事了,你我一同去那裡喝上一杯如何?」

  柳悲歌濃眉一挑,戲謔道:「單兄在鎮南王府享盡富貴不說,還時不時能見
到玉若嫣那樣的絕色美人,對這種庸脂俗粉還會有興致麼?」

  單雷頤輕柔的摩挲著右掌的扳指,就像在愛撫少女嬌嫩光滑的胴體,口中淡
淡道:「縱然有稀世珍饈天天擺在面前,吃不到嘴裡,莫非還能填飽肚子不成?」

  柳悲歌哈哈大笑起來,一攬他的肩膀,道:「好,來日千金樓一醉方休。我
請喝酒,你請過夜。」

  單雷頤也大笑起來,道:「你這糙人不懂,好酒,可比好女人還要金貴。」

  柳悲歌笑道:「哎喲,那你可記得點便宜的酒,莫要讓我當了褲子才好。」

  這酒樓的客房是在後院,分了偏正,偏院是老闆一家居處,正院挨著伙房是
夥計們的通鋪,其餘兩列除了一間留作庫房,剩下七間都留做了客房,比客棧的
居室略小,但收拾的倒還算乾淨。

  空出的三間本就是唐行簡他們三人定下,唐青熟門熟路帶了過去,頗不情願
的隨著關凜唐昕一起進了頂頭原本歸她那間,與柳悲歌、單雷頤那兩間隔了一個
拐角。

  南宮星剛被放在床邊,就苦笑道:「你們三位都是女子,放我一個大男人在
這兒過夜,是否有些欠妥?」

  關凜的眼中竟頗為難得的有了一絲笑意,道:「她們兩個偷偷瞄你的次數都
快數不過來,想來不會有什麼意見。至於我,早已過了需要擔心這種事的時候。」

  南宮星微笑道:「關姑娘若是能稍微吃胖一些,再多笑笑的話,也還是要擔
心一下的。」

  關凜左目空洞的眼窩猛然抽動了兩下,牽帶著整張臉龐都顯得有些猙獰,她
將刀柄駐在地上,淡淡道:「真該擔心的時候沒有擔心,此後,自然也就不必再
擔心了。」

  她伸出左掌,貼住南宮星額頭,道:「我先幫你續上一股。你看夠用的話,
就睡上一覺吧。」

  南宮星以眼神作答,平心靜氣將關凜灌輸過來的真氣小心引導到經脈之中。
比起單雷頤陰陽調和的上乘內功,關凜的真氣更加陰寒霸道,往經脈中引導的稍
微慢上一霎,就是一陣森冷刺痛。

  這邊傳輸功力,另一邊剛進門就各自選了張椅子坐下的唐家姐妹卻也沒有閑
著,兩雙秀美眼眸牢牢鎖住彼此身影,目光如若有形有質,早已在半空中擊出一
串火花。

  最後還是唐青按捺不住,壓低聲音怒道:「昕姐,你為什麼壞我好事?」

  唐昕冷哼一聲,道:「你那算個屁的好事,你倒是說說看,你打的是什麼主
意?」

  唐青柳眉倒豎,道:「你管我打得是什麼主意,總好過傻子一樣乾等著吧?
既然這是咱們唐門想要的人才,我想法子把他撈回去也礙著你了?是不是你一無
所獲嫌我搶了功勞?那你直說,我讓你一半就是!」

  唐昕定了定神,道:「唐門想要人才,卻也沒有想到肯為他得罪這麼多武林
同道的地步。你沒見行簡大哥都不敢多說一句麼?」

  唐青氣哼哼的看了關凜那邊一眼,似乎是顧忌外人不好明說,只是不甘的嘟
囔道:「他本來就不會有什麼想說。」

  唐昕立刻又道:「那你難道不聽行簡大哥的了?」

  「我……」唐青抬頭回了一字,跟著啞了聲音,片刻才一扭頭,道,「我哪
兒敢。」

  關凜傳完真氣,將腰背一挺,冷冷道:「吵完了麼?要沒吵完,就去院子裡
吵,吵得不夠,就動手。」

  唐青看著關凜的獨眼,渾身哆嗦了一下,縮了縮脖子,閉緊了嘴巴。

  唐昕暗暗松了口氣,柔聲問道:「關姐,南宮公子情況如何?」

  關凜並未回答,而是徑直向屋門走去,抬手一拉,開門道:「我去換換濁氣,
過會兒回來。你們該說什麼就說。」

  她辦事俐落,話沒說完,人已到了門外,話音未落,房門就已關上。

  唐青側頭看了唐昕一眼,飛快的起身大步沖到床邊,坐下看著已經躺在床上
的南宮星,問道:「南宮公子,你怎麼樣?內力還能壓的住麼?我這裡還有顆鎮
毒丸,你……吃了吧。」

  南宮星單手扶在胸腹之間,微睜雙目輕聲道:「不打緊,他們幫忙送了不少
真氣進來,雖然不是同源驅使不得,但都是高手,拿捏阻斷得很是精准,起碼兩
三個時辰,我都暫且不必消耗自身真氣。」他嘴唇稍微有些發白,苦笑道,「就
是這位關大姐內功太過陰寒,現下我胸口那裡好像揣了塊冰疙瘩一樣。」

  唐青毫不猶豫垂手一扯,就將他衣襟左右拉開,跟著一雙嫩白小手合在一起
猛地來回摩擦了十餘下,趁熱往他胸前一貼,道:「怎樣,好些了麼?」

  那陰寒真氣畢竟雄厚的很,她問話的功夫,就連她掌心也帶的涼了,她立刻
又抬起手搓了一陣,再次放下,往復交替。

  南宮星眉心微皺,道:「唐姑娘不必如此,其實也沒多難受。」

  唐青眼簾半垂,黑幽幽的眸子轉眼又蒙上一層水霧,她皺了皺鼻頭,說話也
帶上了一絲鼻音,「是我害你中毒,還……什麼都做不了,能做的,也不過是幫
你暖暖心窩而已。」

  唐昕看關凜不在,略一盤算,與其讓唐青在這兒這麼討好南宮星,不如讓她
來試試藥。

  走到床邊,唐昕從懷中掏出那顆完好無損的秘藥,往前一遞,道:「青妹,
這就是我先前忘了的藥,我看行簡大哥也沒想起來,呐,你要不要看看。」

  唐青接過藥丸擺在掌心,皺著眉湊近細細看了一圈,用指甲掐了一小片細細
嗅了一嗅,跟著在指肚間來回搓碎,直到變成粉末,這才狐疑道:「我……我現
下不信這藥能讓人百毒不侵,可……可怎麼味道這麼奇怪。」

  驗藥這事本就各有所長,唐昕往床邊一坐,不著痕跡的接過幫南宮星暖胸的
活計,道:「你不妨驗驗看,說不定能多少猜到行簡大哥的意圖,我只驗出了幾
種補藥,藥性還頗烈,不過都沒有解毒的功效。」

  唐青皺著眉將藥拿到桌邊,掏出貼身布包,從裡面拿出一套裝在胭脂水粉盒
子裡的工具,聚精會神的研究起來。

  不一會兒,唐青身子一僵,頗為奇怪的咦了一聲,跟著又接二連三的出了一
串怪聲,一副大惑不解的樣子。

  跟著,她想到什麼一樣突然站起,扭身沖到床邊,看了一眼南宮星,貼著唐
昕耳邊低聲問了一句。

  唐昕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原本也當自己身上沒有,可看了你現在
這樣,我怎麼說的准。」

  唐青臉上當即變了顏色,她眼神飄忽不定的左右瞄了幾下,一咬下唇,回到
桌邊從那藥丸上捏下小小一塊,竟直接丟進了嘴裡,連水也不喝,就這麼混著口
水硬是咽了下去。

  唐昕心中一驚,忙道:「你、你這是做什麼!」

  唐青咬牙道:「既然行簡大哥也備了你一份,我不信會是什麼毒藥。這裡頭
混著的東西我雖然驗得出來,但我……我說什麼也不願相信。不如吃一點下去,
省了我疑神疑鬼的功夫。」

  唐昕眉心緊蹙,盯著她道:「你也太莽撞了。怎麼,這會兒感覺如何?」

  唐青坐在桌邊將東西收拾妥當,道:「行簡大哥那時不是特地交代你用藥之
後要互相運功一個時辰麼,我猜,這藥因為混在一堆補藥之中,起效較慢,靠的
是猛烈後勁。不過我特意捏出了藥芯,多半能快上不少。」

  唐昕緩緩道:「你已大致猜出是什麼藥了吧?」

  唐青神情淒然,含淚道:「猜不猜又有什麼分別,反正過上一會兒,就全清
楚了。」

  她將東西裝好,起身道:「昕姐,你在這裡幫忙看著南宮公子吧。我要走了。」

  「你去哪兒?」唐昕心中一震,忙道,「這麼晚了,你還要去什麼地方?」

  唐青面上浮現一絲詭秘的微笑,將鬢髮攏了一攏掖到耳後,道:「要是所料
不差,我之後的模樣,要是叫你見著,那還真不如死了的好。等到沒事了,我自
然會再回來。你的死活我不管,南宮公子的命我還想要保住呢。」

  唐昕正要說話,關凜突然開門走了進來,拂了拂身上的濕氣,道:「下小雨
了。都早些休息吧。」

  唐青卻閃身一扭,鑽出了門外,甩下一句:「我去找個沒人的地方,你們不
要管我。」跟著竟提氣施展輕功,飛縱出去。

  關凜看了一眼唐昕,不解道:「怎麼回事,我兜了一圈,你們還沒吵完?」

  再怎麼互相看不順眼,那終究是自家的堂妹,唐昕心底愈發焦躁,她對那藥
其實也早有猜測,唐青一個年輕女子吃下一口大半夜跑出門去,不論怎麼想都危
險至極,她一時間權衡不出,頗感為難的看向南宮星,道:「你……你這邊要不
要緊?」

  南宮星瞥了關凜一眼,道:「你只管去吧。有關大姐在,總不至於抗不過今
夜。」

  她著實有些放心不下,起了身,還是猶猶豫豫道:「可……可這裡……」

  南宮星故意將臉一板,道:「那可是你家的小妹,再說……她真要情急鑽進
哪家男人房中,那我可真不如毒死算了。」

  關凜在場,唐昕不好直接回嘴,只得偷偷在他腿上戳了一指頭,嘴上應道:
「好好,我這就去。」

  關凜看唐昕急匆匆出門追去,抬手一拂隔空關上房門,扭頭看向南宮星的時
候,獨眼中又帶上了一抹笑意,道:「娥皇女英?」

  南宮星苦笑道:「齊人之福,也要有命去享才行。」

  唐昕一到門外,就先往單雷頤門口拐了幾步,看屋內燈燭已熄,並沒聽到唐
青聲音,心中稍定,借著簷下燈籠仔細分辨了一下院中足印,循著方向越牆而過,
追了出去。

  雨並不大,酒樓外的長街仍還有不少人撐著油傘流連忘返。唐昕左右打量一
眼,直奔斜對面的青樓門口,叫過站在那裡負責拉客的龜公,塞了一塊碎銀給他,
匆匆問了幾句。

  幸好唐青跑的頗快,也算有幾分惹眼,那龜公點了點頭,為她遙遙一指,喜
滋滋的收起了這筆飛來橫財。

  唐昕順著指點飛奔追去,不住留意著周遭情形,唯恐錯過了唐青的身影。

  不想這一追,竟一直追到遠遠一個十字路口,唐昕心中焦急,卻不知該接著
追向哪邊,這路口附近都是尋常民宅,渾不似先前那段地界熱鬧,就算要問,也
無從問起。

  正自焦躁之際,旁邊院牆上突然傳來一串銀鈴般的嬌笑,唐昕心中一驚,雙
足一錯扭過身來,手中毫不猶豫的扣了滿把暗器,蓄勢待發。

  那牆頭坐著的女子撐著一把油傘,遮擋了大半面孔,但垂在牆邊輕輕晃蕩的
那雙赤裸雪足,卻連唐昕都已認得。

  就算是南宮星也不敢說對雍素錦毫無忌憚,唐昕情不自禁後退幾步,皺眉道
:「雍姑娘,有何見教?」

  雍素錦笑嘻嘻的在傘下擺了擺手,道:「沒有沒有,就是打算和你做個買賣。
你要找的那位唐家妹子,我知道去哪兒了。」

  唐昕將暗器收回腰上皮囊,轉而將麂皮手套戴好,捏了半把毒砂,冷冷道:
「你愛說就說,不說我便自己找,我沒什麼好和你換的。」

  雍素錦一怔,雙手一撐轉著油傘跳了下來,邁著步子走到唐昕面前,將頭一
伸,自下而上看著她道:「看來你不是真心找人呢。嘖……也好,看那位唐姑娘
的模樣,倒也不是什麼傷及性命的大麻煩,無非是……呵呵。」

  雍素錦話說一半,輕聲一笑,竟就這麼轉身便走,絲毫不顯猶豫。

  這次換成唐昕一愣,忙道:「等等!你……你先告訴我你想換什麼。」

  雍素錦頓住步子,擰腰一閃,腳下木屐一聲輕響,唐昕捏著毒砂的手不過一
顫,雍素錦嬌滴滴的聲音就已經響在了耳邊,「你只要告訴我,南宮星那二傻子
是不是真中毒了?畢竟我還指望他幫我對付方群黎,可不能讓他就這麼被個黃毛
丫頭坑死。」

  唐昕咬了咬牙,點了點頭,道:「他的確中了毒,中的是我唐門的落紅殺。」

  雍素錦頗為不屑的哼了一聲,自語般道:「要是個美人中計也就罷了,那麼
個惺惺作態的小丫頭,都這麼容易上他的床,看來也不過是個濫色鬼而已。」

  她顯得十分失望,輕輕歎了口氣,向旁走了兩步,往北一指,道:「去吧,
二十丈外西邊的園子,裡頭起了一座觀湖小樓的那座,還沒完工,只有個看門的
老頭。唐門那丫頭就在裡面。」

  唐昕籲了口氣,將毒砂收回袋中,扭頭想說聲謝謝,卻已見不到雍素錦的身
影,耳邊只留下她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意味的歎息。

  往北找過去,果然不出多遠就見到了那座園子的側門,門漆極新的確是新安
置的模樣,唐昕看了看左右無人,飛身一縱翻越進去。

  不料進去剛一落地,就一腳踩上一個軟綿綿的物件,將她著實嚇了一跳。

  她走出幾步回頭蹲下身子,無奈牆後光線太弱什麼也看不清,她只好戴上手
套試探著摸索過去,結果竟是個暈倒在這裡的老人,探了探氣息還算平穩,但並
未被點穴,晃了兩下毫無反應,倒像是中了迷藥。

  看來唐青十有八九真在這裡。

  這園中實在太黑,假山樹木都只能看出個大體輪廓,腳下路面如何當然無法
分辨,只能緩緩落足,小心前進。

  細雨潤物,萬籟俱寂,唐昕走出幾步,耳邊陡然捕捉到一絲纖細的呻吟,嬌
柔酥軟,仿佛帶著幾分哭腔。

  她大吃一驚,心道莫非這園子裡還有他人乘機向唐青出手?還是……還是唐
青抵受不住抓了個男人進來?

  畢竟心裡早已猜測那所謂得秘藥應該就是撩人春情的媚藥,唐昕忙循著聲音
匆匆追了過去。

  穿過一扇拱門,到了旁邊一間院落,掘好尚未引水的池塘邊上建著一座八角
涼亭,掛落中插了一隻燈籠,下方的鵝頸椅上,坐著一個蜷成一團的女子。

  那聲呻吟,此時更加清晰了幾分。只不過,那背影的身旁並沒有別人。

  唐昕蹙眉向那邊走了過去,到了不足三丈之處,就已辨認出來確是唐青無疑。

  她不願在雨地淋著,當即三步並作兩步趕了過去,哪知道人還沒到涼亭,裡
頭的唐青聽到輕微足音,身子猛然一震,向前竄了出去,一個扭身坐到了對面,
雙手扯緊衣襟盯住緊隨其後躍入亭中的唐昕,仔細看了幾遍,才垮下雙肩長出了
口氣,皺眉道:「是你……嚇死我了。」

  「這種時候,還會有誰來找你?」唐昕心頭仍是有氣,往鵝頸椅上一坐,訓
斥道,「哪有你這樣試藥的?萬一是咱們驗不出來的毒,你這條命還要不要?」

  唐青面色緋紅如火,氣息也頗不勻稱,她淒然一笑,道:「要真是下了咱們
兩個都驗不出來的毒藥,那我死就死了。可惜……我寧願它是毒藥……我寧願它
是毒藥!你告訴我!行簡大哥到底要幹什麼!他到底是不是要殺人!是的話,為
什麼不告訴咱們?為什麼!為什麼……」

  唐昕看她神態極為激動,想來也有藥性發作周身亢奮的關係,她不願在此時
此地引來閒雜人等,惹出是非不算,說不定還要污穢唐門的百年聲名,只好壓低
聲音斥道:「你小聲些!依你現在的樣子,真引來個巡夜的臭男人要怎麼辦?」

  唐青秀眉一挑,直接道:「殺了他就是!今夜過去之前,這院子裡出來一個
男人我殺一個!碰上殺不掉的,我就吞上一把毒砂!」她咬牙抹了一把眼淚,顫
聲道,「我不管為了唐門百年基業做出過什麼事,也……也不是人盡可夫的婊子!」

  「那你還非要吃下去!是發傻麼?」

  「我一定要知道這藥到底是不是春藥!」唐青痛苦的在椅上縮成一團,攥拳
道,「我的確發傻犯蠢,心急的過了,竟忘了可以從旁邊窯子找個貨真價實的婊
子出銀子讓她試試。」

  「試出來又如何?現下你知道了,這的確就是春藥,看樣子,效力還頗猛。
然後呢?」唐昕站起走到唐青身旁,垂下視線頗為同情的看著她,「結果不還是
自尋煩惱?」

  唐青咬緊下唇,不久前才咬破過的地方又被她生生咬出血來,足足一盞茶功
夫過去,她才埋頭雙膝之間,悶聲道:「至少我知道了什麼叫人心難測。」

  知道她說的是唐行簡,唐昕輕輕歎了口氣,故意勸解道:「知道又能怎樣。
咱們唐門之中,連自己都當作棋子用出去的人,也不是沒有。你只當是為唐門做
了件好事吧。」

  唐青淒然笑道:「我只是想不出,真要是為了殺南宮星,為何要兜這麼大的
圈子遮遮掩掩?明明這麼多人都想要他的命!我更想不出,這樣先後推出咱們兩
個,到底對唐門有什麼好處?還是說……拿到好處的人其實根本就只是他自己而
已?」

  唐昕不願暴露自己,只道:「行簡大哥對唐門是什麼心思你我都清楚的很,
你這會兒心神不寧,先不要亂想,設法解掉藥性才是要緊事。這裡沒什麼人,我
應該能幫你護住周遭。」

  唐青哼了一聲,似乎並不領情,但大抵是藥性壓抑不住,緊接著就嬌軟無力
的呻吟一聲,險些滑落到椅子下面,口氣中總算稍微有了幾分無助,「我……我
澆著雨找過來的,水……不管用。方才我也用小刀劃了口子,放血……吃疼,也
都不成。我身上好熱……那裡……好癢……嗚嗚……」

  唐昕被她哼的那聲弄得有些生氣,甩下一句:「癢了就撓,我幫你守著,你
自己趕緊想辦法吧。」跟著身子一扭,看向涼亭外那飄蕩著細密雨霧的漆黑夜幕。

  「唔嗯……嗯嗯……啊!嗯嗯……嗯嗚——」等了一會兒,唐昕身後開始不
斷傳出細碎的呻吟,不久,又摻雜進了很輕很輕的,很奇妙的響聲。

  像是赤著腳的人踩在爛泥塘中,腳趾忍不住蜷曲伸展的時候,在軟泥中攪動
出的細小的「咕啾」。

  仔細去聽得話,又像是頑皮的孩子故意在口中噙滿了口水,靠內部的動作讓
那些唾液在齒縫和舌頭之間滑動,發出一聲聲輕微的「咕唧」。

  唐昕終於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緩緩側過頭,悄悄向後看了一眼。

  然後,她就看到了唐青褪到腳踝的褻褲,用嘴巴緊緊咬住的裙擺,和當中裸
露出來的嫩白雙腿。

  就在那雙腿盡頭的中央,唐青纖秀的手掌正緊緊的按著嬌嫩的蜜丘。

  但只有拇指食指和小指還留在外面。

  那剩下兩根纖長的手指,已像陽物一樣深深地埋進了她的體內,用力的,甚
至是有些兇狠的一下下摳挖著。


                      【第五十七章 完   待續】

[ 本帖最後由 L6165sl 於 2015-9-27 00:54 編輯 ]
2015-9-20 11: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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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夜雨中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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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霭凝香
                    第五十七章 夜雨中宵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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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昕心頭一驚,面上穩住神情,扭頭輕描淡寫瞥了楊昙一眼,冷哼道:“楊
兄弟這是在瞧不起我們唐門的毒藥麽?”

  楊昙打了個哈哈,抱拳道:“豈敢豈敢,不過要賭,自然就要賭點險的。這
五百兩,姑娘肯不肯跟我賭上一把?”

  這種時候當然不能露出破綻,唐昕輕蔑一笑,道:“你莫非是和南宮星有仇
麽?是不是想讓我爲了這五百兩,不好好幫他解毒?”

  楊昙詭秘一笑,壓低聲音道:“唐姑娘說笑了,光是那晚在千金樓你瞄他的
眼神,也知道他在你心裏絕不止五百兩這麽便宜。”

  唐昕又暗吃了一驚,心中贊了他一句好毒的眼睛,口中故意放軟了口氣,一
副被他看穿的樣子輕歎道:“好吧,我隻當五百兩買個好彩頭。若是真能治好了
他,我輸你五百兩就是。”

  楊昙微微一笑,雙手藏在袖中做了個抱拳的架勢,道:“那這賭約便算是立
下了。我賭這毒殺不死他。”

  唐昕聽出他言語間的暗示,心中一凜,猛然轉過身來,正對着他道:“你是
不是想說,要是他還沒被毒死就被别的法子殺了,也算你赢?”

  楊昙點了點頭,道:“不錯。”他的聲音突然又變得有些神秘,“你不妨猜
猜,這會兒這層樓上的人裏,有多少在等着殺他?”

  唐昕眯起眼睛,冷冷道:“那不知道是否也有你一個呢?”

  楊昙撇了撇嘴,隻道:“豈敢豈敢,我這做賭徒的,沒什麽,也不能沒一雙
好招子。”他的聲音又再轉低,道,“真覺得這會兒是殺他好時機的,都是些蠢
材。”

  他不等唐昕回話,突然向後撤開兩步,拱手袖中道:“在下有事,先走一步。
賭約已立,屆時我自會來取那五百兩。”他轉走欲走,又扭頭說道,“對了,唐
姑娘若是嫌現銀太重不便處理,銀票請用朗珲錢莊的,别家的,在湖林不太好兌。”

  這橫生枝節讓唐昕錯過了南宮星那邊的幾句來往,再聽過去時,南宮星正苦
笑道:“既然各位都是這個主意,我一個階下囚,還能說什麽。就勞煩唐兄爲我
跑上一趟好了,我留在這裏,任諸位揉圓搓扁便是。”

  “今夜時候已經不早,”方群黎與單雷頤對視一眼,起身道,“大家就先散
了吧,各自好好休息,明日放出風聲,看看能不能引出白家那兩個逆徒。至于這
位南宮兄弟……交給誰看守比較合适呢?”

  關凜将刀一橫提在手中,道:“我留下。”

  單雷頤也道:“我也不能走,他内功不繼的時候,我還要出手幫忙。”

  柳悲歌哈哈一笑,道:“那我就在這裏陪老單喝上一夜好了。”

  方群黎往唐昕這邊看過來,道:“爲防萬一,唐門也留下個人照應吧,用毒
之道,我們畢竟都不太熟。”

  唐行簡要連夜趕路,唐昕微皺眉頭,正要做出不情願的樣子等方群黎安排,
旁邊唐青卻已搶着道:“我留下。”

  唐行簡扭身看了唐青一眼,神色似乎有些不悅,但還是道:“唐昕,你陪她
留下。互相好有個照應。行濟,你跟我走一趟吧。我有些事路上要和你交代一下。”

  約定了明日集合的時間,四下的人七嘴八舌往樓梯走去,各自往自己落腳之
處返回。不過片刻,樓上就隻剩下了預定過夜的幾人。

  單雷頤頗爲熱情的招了招手,道:“人不多了,都聚過來吧,咱們再要些酒
菜,今夜都辛苦點少睡些功夫,别讓南宮兄弟誤了性命。”他看了一圈,道,
“南宮兄弟不能喝,你們幾個呢?再要幾壇?”

  關凜拎着南宮星走到隔壁桌坐下,道:“我不沾酒。”

  唐青快步搶到單雷頤身邊坐下,幽怨一瞥,輕聲道:“單伯伯,我……自己
要一壇。”

  唐昕眉心微蹙,卻不好出言阻止,隻好自顧坐在對面柳悲歌身畔,微笑道:
“晚輩不擅飲酒,還請單伯伯海涵。”

  單雷頤哈哈一笑,擺手道:“不打緊。我看這邊這位唐姑娘應該是海量,再
說還有小柳在,不缺酒搭子。你們照顧好南宮兄弟就是。”

  唐青嫣然一笑,道:“單伯伯叫我唐青就好,唐姑娘唐姑娘的,多見外啊。
來,我給伯伯斟酒。”

  看他們幾句一過就熟絡起來,唐昕暗暗有些擔心,但唐青她本也看管不來,
恰好新上的酒菜到了,便起身過去和關凜南宮星做到了一處,圖個清淨。

  方群黎和唐行簡都不在,唐昕心頭一直盤旋的無形壓力總算是消解了不少,
關凜、柳悲歌二二人還算是可靠的武林正道,單雷頤貴爲鎮南王府上賓,總不會
在人前失了身份,唯一的變數,不過是不知心中在做什麽盤算的唐青罷了。

  酒酣耳熱之後,單雷頤又起身幫南宮星續了一次真氣,誇贊道:“好小子,
當真不簡單,尋常你這年紀的修爲,能勉強護住心脈就已經可稱的上内功過人,
你竟能同時護住丹田心脈兩邊。駱嚴自己行走江湖的時候沒辦成過什麽大事,最
後找的徒弟到真是令人佩服。”

  南宮星靠在桌邊苦笑道:“能遇到家師,也是晚輩的造化。”

  單雷頤擡起右掌,将那枚翠玉扳指摘下。這種玉器仿的是鹿骨韘,原是離軍
武将自彰身份所用,衆人本當他是爲了暗示自己曾在鎮南王府任過軍職,不曾想
他摘下扳指之後,卻道:“我上次全力展示功夫,距今已有一年零三個月了。南
宮兄弟,你且看好……”

  話音未落,單雷頤拇指自根部驟然升起一股血色,血色一擴,整根拇指都瞬
間脹大,跟着他一生輕哼,功力運出,那股血色旋即散向整個手掌,不過彈指功
夫,他整個右掌竟生生大了一圈。

  不僅如此,那手掌上原本瑩白如玉的皮膚被那血色一漾,竟漸漸透出一股金
屬光澤,燈燭照耀,銀光閃動,頗爲駭人。

  單雷頤将手一晃,拿起一隻酒杯,跟着五指一攥,那酒杯沒有碎裂,而是突
然變得猶如豆腐雕成一般,竟被幾根手指攥成了整整齊齊的幾截,叮叮當當掉在
桌上。

  他微微一笑,吐氣收功,手掌漸漸恢複原狀,唯有拇指仍略顯鼓脹,透着一
股詭異血色。他又拿起那枚扳指,往上用力一套,這才平複如常。

  “南宮兄弟,你看我這手功夫如何?”單雷頤側目看向南宮星,微笑問道。

  南宮星贊歎道:“能把一隻肉掌練到切金斷玉的地步,說聲冠絕群雄,也不
爲過。隻是晚輩眼拙,看不出這功夫的來路。”

  唐昕略一思忖,接口道:“昔年兵器譜中位列第五的銀戟溫侯不甘屈居人下,
硬是将三根手指練成了神兵利器,單伯伯,如果侄女猜得不錯,您這功夫,應該
就是那門手法吧?”

  單雷頤點了點頭,傲然道:“不錯,呂大俠遭妖女蠱惑壞了一世英名,幸好
他苦心創下的這門功夫并未湮沒。他用了十年練出了三根手指,我卻用了十七年,
練成了一隻手掌。隻可惜這門武功對資質要求太高,我連個合适的弟子也尋找不
到……”

  他看着南宮星,肅容道:“南宮兄弟,你的内功底子極佳,天資也是我平生
罕見,你不妨慎重考慮一下,将此間的事早做交代,唐門爲你解毒治療之後,你
随我同去,我也不要什麽師徒名分,隻爲了這門武功流傳下去,将它傳授于你,
如何?以你的天賦,我看不要十年,就能練到融會貫通的境地。”

  南宮星垂首道:“并非晚輩不識擡舉,而是此間的事,實在不是晚輩想要早
做交代,就能順利解決的。”

  單雷頤微微皺眉,片刻之後,歎了口氣,轉身端起酒壺,卻發現已經沒了酒
杯。唐青在旁立刻将酒杯奉上,單雷頤也不客氣,接過倒了一杯喝下,又歎了口
氣,自語般道:“果然是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啊……”

  “這酒樓也有客房,咱們訂好的尚空着三間,誰要是倦了,就去打個盹。”
又喝了一陣之後,單雷頤收住閑談話頭,帶着幾分醉意道,“其實都去休息也沒
什麽關系,南宮兄弟應該沒有餘力逃之夭夭,我和他一間,幫他續命就是。”

  唐昕心中一凜,心念急轉,想要找個借口攔下,現在的情形,放誰和南宮星
單獨住下她都不會安心。

  但還沒等她想出借口,唐青已開口道:“可還要有人處理他的毒才行吧,”
她眼波蕩漾,顯得頗有幾分羞澀,細聲開口道,“要不,讓侄女也同住一屋,和
衣而卧,以防萬一好了。”

  單雷頤眼中光芒一閃,飛快的在她高聳胸膛上掃了一眼,沉聲道:“你我雖
伯侄相稱,但終究非親非故,夜宿一屋,有傷名節,不妥。”

  唐青嬌滴滴的半垂粉面,道:“單伯伯如此氣量風度,難不成還會爲難我這
麽個弱女子麽?”

  看單雷頤朦胧醉眼中驟然竄起一股火苗,唐昕暗叫一聲不好,手心中當即捏
了一把冷汗,正在考慮要拿什麽主意的時候,另一邊關凜卻突然站了起來,開口
道:“續真氣的事,我來。”

  她說着便走到南宮星身後,又是一把将他拎了起來,獨眼一斜盯着唐青道:
“你也來,咱們一間。”

  唐昕一見,忙道:“我也去吧,不然我就落了單,可不知道要和誰一起了。”

  唐青神色變了幾變,開口正要說什麽,卻被唐昕一把架住,硬是被帶随着關
凜去了。

  柳悲歌看似也已醉了,将刀反提手中,笑道:“單兄,咱們就不必專門省出
空房了吧?你一間我一間,好好睡上一晚吧。”

  單雷頤微微一笑,側目望了唐青背影一眼,道:“聽聞千金樓豔絕中原,等
此間事了,你我一同去那裏喝上一杯如何?”

  柳悲歌濃眉一挑,戲谑道:“單兄在鎮南王府享盡富貴不說,還時不時能見
到玉若嫣那樣的絕色美人,對這種庸脂俗粉還會有興緻麽?”

  單雷頤輕柔的摩挲着右掌的扳指,就像在愛撫少女嬌嫩光滑的胴體,口中淡
淡道:“縱然有稀世珍馐天天擺在面前,吃不到嘴裏,莫非還能填飽肚子不成?”

  柳悲歌哈哈大笑起來,一攬他的肩膀,道:“好,來日千金樓一醉方休。我
請喝酒,你請過夜。”

  單雷頤也大笑起來,道:“你這糙人不懂,好酒,可比好女人還要金貴。”

  柳悲歌笑道:“哎喲,那你可記得點便宜的酒,莫要讓我當了褲子才好。”

  這酒樓的客房是在後院,分了偏正,偏院是老闆一家居處,正院挨着夥房是
夥計們的通鋪,其餘兩列除了一間留作庫房,剩下七間都留做了客房,比客棧的
居室略小,但收拾的倒還算幹淨。

  空出的三間本就是唐行簡他們三人定下,唐青熟門熟路帶了過去,頗不情願
的随着關凜唐昕一起進了頂頭原本歸她那間,與柳悲歌、單雷頤那兩間隔了一個
拐角。

  南宮星剛被放在床邊,就苦笑道:“你們三位都是女子,放我一個大男人在
這兒過夜,是否有些欠妥?”

  關凜的眼中竟頗爲難得的有了一絲笑意,道:“她們兩個偷偷瞄你的次數都
快數不過來,想來不會有什麽意見。至于我,早已過了需要擔心這種事的時候。”

  南宮星微笑道:“關姑娘若是能稍微吃胖一些,再多笑笑的話,也還是要擔
心一下的。”

  關凜左目空洞的眼窩猛然抽動了兩下,牽帶着整張臉龐都顯得有些猙獰,她
将刀柄駐在地上,淡淡道:“真該擔心的時候沒有擔心,此後,自然也就不必再
擔心了。”

  她伸出左掌,貼住南宮星額頭,道:“我先幫你續上一股。你看夠用的話,
就睡上一覺吧。”

  南宮星以眼神作答,平心靜氣将關凜灌輸過來的真氣小心引導到經脈之中。
比起單雷頤陰陽調和的上乘内功,關凜的真氣更加陰寒霸道,往經脈中引導的稍
微慢上一霎,就是一陣森冷刺痛。

  這邊傳輸功力,另一邊剛進門就各自選了張椅子坐下的唐家姐妹卻也沒有閑
着,兩雙秀美眼眸牢牢鎖住彼此身影,目光如若有形有質,早已在半空中擊出一
串火花。

  最後還是唐青按捺不住,壓低聲音怒道:“昕姐,你爲什麽壞我好事?”

  唐昕冷哼一聲,道:“你那算個屁的好事,你倒是說說看,你打的是什麽主
意?”

  唐青柳眉倒豎,道:“你管我打得是什麽主意,總好過傻子一樣幹等着吧?
既然這是咱們唐門想要的人才,我想法子把他撈回去也礙着你了?是不是你一無
所獲嫌我搶了功勞?那你直說,我讓你一半就是!”

  唐昕定了定神,道:“唐門想要人才,卻也沒有想到肯爲他得罪這麽多武林
同道的地步。你沒見行簡大哥都不敢多說一句麽?”

  唐青氣哼哼的看了關凜那邊一眼,似乎是顧忌外人不好明說,隻是不甘的嘟
囔道:“他本來就不會有什麽想說。”

  唐昕立刻又道:“那你難道不聽行簡大哥的了?”

  “我……”唐青擡頭回了一字,跟着啞了聲音,片刻才一扭頭,道,“我哪
兒敢。”

  關凜傳完真氣,将腰背一挺,冷冷道:“吵完了麽?要沒吵完,就去院子裏
吵,吵得不夠,就動手。”

  唐青看着關凜的獨眼,渾身哆嗦了一下,縮了縮脖子,閉緊了嘴巴。

  唐昕暗暗松了口氣,柔聲問道:“關姐,南宮公子情況如何?”

  關凜并未回答,而是徑直向屋門走去,擡手一拉,開門道:“我去換換濁氣,
過會兒回來。你們該說什麽就說。”

  她辦事利落,話沒說完,人已到了門外,話音未落,房門就已關上。

  唐青側頭看了唐昕一眼,飛快的起身大步沖到床邊,坐下看着已經躺在床上
的南宮星,問道:“南宮公子,你怎麽樣?内力還能壓的住麽?我這裏還有顆鎮
毒丸,你……吃了吧。”

  南宮星單手扶在胸腹之間,微睜雙目輕聲道:“不打緊,他們幫忙送了不少
真氣進來,雖然不是同源驅使不得,但都是高手,拿捏阻斷得很是精準,起碼兩
三個時辰,我都暫且不必消耗自身真氣。”他嘴唇稍微有些發白,苦笑道,“就
是這位關大姐内功太過陰寒,現下我胸口那裏好像揣了塊冰疙瘩一樣。”

  唐青毫不猶豫垂手一扯,就将他衣襟左右拉開,跟着一雙嫩白小手合在一起
猛地來回摩擦了十餘下,趁熱往他胸前一貼,道:“怎樣,好些了麽?”

  那陰寒真氣畢竟雄厚的很,她問話的功夫,就連她掌心也帶的涼了,她立刻
又擡起手搓了一陣,再次放下,往複交替。

  南宮星眉心微皺,道:“唐姑娘不必如此,其實也沒多難受。”

  唐青眼簾半垂,黑幽幽的眸子轉眼又蒙上一層水霧,她皺了皺鼻頭,說話也
帶上了一絲鼻音,“是我害你中毒,還……什麽都做不了,能做的,也不過是幫
你暖暖心窩而已。”

  唐昕看關凜不在,略一盤算,與其讓唐青在這兒這麽讨好南宮星,不如讓她
來試試藥。

  走到床邊,唐昕從懷中掏出那顆完好無損的秘藥,往前一遞,道:“青妹,
這就是我先前忘了的藥,我看行簡大哥也沒想起來,呐,你要不要看看。”

  唐青接過藥丸擺在掌心,皺着眉湊近細細看了一圈,用指甲掐了一小片細細
嗅了一嗅,跟着在指肚間來回搓碎,直到變成粉末,這才狐疑道:“我……我現
下不信這藥能讓人百毒不侵,可……可怎麽味道這麽奇怪。”

  驗藥這事本就各有所長,唐昕往床邊一坐,不着痕迹的接過幫南宮星暖胸的
活計,道:“你不妨驗驗看,說不定能多少猜到行簡大哥的意圖,我隻驗出了幾
種補藥,藥性還頗烈,不過都沒有解毒的功效。”

  唐青皺着眉将藥拿到桌邊,掏出貼身布包,從裏面拿出一套裝在胭脂水粉盒
子裏的工具,聚精會神的研究起來。

  不一會兒,唐青身子一僵,頗爲奇怪的咦了一聲,跟着又接二連三的出了一
串怪聲,一副大惑不解的樣子。

  跟着,她想到什麽一樣突然站起,扭身沖到床邊,看了一眼南宮星,貼着唐
昕耳邊低聲問了一句。

  唐昕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原本也當自己身上沒有,可看了你現在
這樣,我怎麽說的準。”

  唐青臉上當即變了顔色,她眼神飄忽不定的左右瞄了幾下,一咬下唇,回到
桌邊從那藥丸上捏下小小一塊,竟直接丢進了嘴裏,連水也不喝,就這麽混着口
水硬是咽了下去。

  唐昕心中一驚,忙道:“你、你這是做什麽!”

  唐青咬牙道:“既然行簡大哥也備了你一份,我不信會是什麽毒藥。這裏頭
混着的東西我雖然驗得出來,但我……我說什麽也不願相信。不如吃一點下去,
省了我疑神疑鬼的功夫。”

  唐昕眉心緊蹙,盯着她道:“你也太莽撞了。怎麽,這會兒感覺如何?”

  唐青坐在桌邊将東西收拾妥當,道:“行簡大哥那時不是特地交代你用藥之
後要互相運功一個時辰麽,我猜,這藥因爲混在一堆補藥之中,起效較慢,靠的
是猛烈後勁。不過我特意捏出了藥芯,多半能快上不少。”

  唐昕緩緩道:“你已大緻猜出是什麽藥了吧?”

  唐青神情凄然,含淚道:“猜不猜又有什麽分别,反正過上一會兒,就全清
楚了。”

  她将東西裝好,起身道:“昕姐,你在這裏幫忙看着南宮公子吧。我要走了。”

  “你去哪兒?”唐昕心中一震,忙道,“這麽晚了,你還要去什麽地方?”

  唐青面上浮現一絲詭秘的微笑,将鬓發攏了一攏掖到耳後,道:“要是所料
不差,我之後的模樣,要是叫你見着,那還真不如死了的好。等到沒事了,我自
然會再回來。你的死活我不管,南宮公子的命我還想要保住呢。”

  唐昕正要說話,關凜突然開門走了進來,拂了拂身上的濕氣,道:“下小雨
了。都早些休息吧。”

  唐青卻閃身一扭,鑽出了門外,甩下一句:“我去找個沒人的地方,你們不
要管我。”跟着竟提氣施展輕功,飛縱出去。

  關凜看了一眼唐昕,不解道:“怎麽回事,我兜了一圈,你們還沒吵完?”

  再怎麽互相看不順眼,那終究是自家的堂妹,唐昕心底愈發焦躁,她對那藥
其實也早有猜測,唐青一個年輕女子吃下一口大半夜跑出門去,不論怎麽想都危
險至極,她一時間權衡不出,頗感爲難的看向南宮星,道:“你……你這邊要不
要緊?”

  南宮星瞥了關凜一眼,道:“你隻管去吧。有關大姐在,總不至于抗不過今
夜。”

  她着實有些放心不下,起了身,還是猶猶豫豫道:“可……可這裏……”

  南宮星故意将臉一闆,道:“那可是你家的小妹,再說……她真要情急鑽進
哪家男人房中,那我可真不如毒死算了。”

  關凜在場,唐昕不好直接回嘴,隻得偷偷在他腿上戳了一指頭,嘴上應道:
“好好,我這就去。”

  關凜看唐昕急匆匆出門追去,擡手一拂隔空關上房門,扭頭看向南宮星的時
候,獨眼中又帶上了一抹笑意,道:“娥皇女英?”

  南宮星苦笑道:“齊人之福,也要有命去享才行。”

  唐昕一到門外,就先往單雷頤門口拐了幾步,看屋内燈燭已熄,并沒聽到唐
青聲音,心中稍定,借着檐下燈籠仔細分辨了一下院中足印,循着方向越牆而過,
追了出去。

  雨并不大,酒樓外的長街仍還有不少人撐着油傘流連忘返。唐昕左右打量一
眼,直奔斜對面的青樓門口,叫過站在那裏負責拉客的龜公,塞了一塊碎銀給他,
匆匆問了幾句。

  幸好唐青跑的頗快,也算有幾分惹眼,那龜公點了點頭,爲她遙遙一指,喜
滋滋的收起了這筆飛來橫财。

  唐昕順着指點飛奔追去,不住留意着周遭情形,唯恐錯過了唐青的身影。

  不想這一追,竟一直追到遠遠一個十字路口,唐昕心中焦急,卻不知該接着
追向哪邊,這路口附近都是尋常民宅,渾不似先前那段地界熱鬧,就算要問,也
無從問起。

  正自焦躁之際,旁邊院牆上突然傳來一串銀鈴般的嬌笑,唐昕心中一驚,雙
足一錯扭過身來,手中毫不猶豫的扣了滿把暗器,蓄勢待發。

  那牆頭坐着的女子撐着一把油傘,遮擋了大半面孔,但垂在牆邊輕輕晃蕩的
那雙赤裸雪足,卻連唐昕都已認得。

  就算是南宮星也不敢說對雍素錦毫無忌憚,唐昕情不自禁後退幾步,皺眉道
:“雍姑娘,有何見教?”

  雍素錦笑嘻嘻的在傘下擺了擺手,道:“沒有沒有,就是打算和你做個買賣。
你要找的那位唐家妹子,我知道去哪兒了。”

  唐昕将暗器收回腰上皮囊,轉而将麂皮手套戴好,捏了半把毒砂,冷冷道:
“你愛說就說,不說我便自己找,我沒什麽好和你換的。”

  雍素錦一怔,雙手一撐轉着油傘跳了下來,邁着步子走到唐昕面前,将頭一
伸,自下而上看着她道:“看來你不是真心找人呢。啧……也好,看那位唐姑娘
的模樣,倒也不是什麽傷及性命的大麻煩,無非是……呵呵。”

  雍素錦話說一半,輕聲一笑,竟就這麽轉身便走,絲毫不顯猶豫。

  這次換成唐昕一愣,忙道:“等等!你……你先告訴我你想換什麽。”

  雍素錦頓住步子,擰腰一閃,腳下木屐一聲輕響,唐昕捏着毒砂的手不過一
顫,雍素錦嬌滴滴的聲音就已經響在了耳邊,“你隻要告訴我,南宮星那二傻子
是不是真中毒了?畢竟我還指望他幫我對付方群黎,可不能讓他就這麽被個黃毛
丫頭坑死。”

  唐昕咬了咬牙,點了點頭,道:“他的确中了毒,中的是我唐門的落紅殺。”

  雍素錦頗爲不屑的哼了一聲,自語般道:“要是個美人中計也就罷了,那麽
個惺惺作态的小丫頭,都這麽容易上他的床,看來也不過是個濫色鬼而已。”

  她顯得十分失望,輕輕歎了口氣,向旁走了兩步,往北一指,道:“去吧,
二十丈外西邊的園子,裏頭起了一座觀湖小樓的那座,還沒完工,隻有個看門的
老頭。唐門那丫頭就在裏面。”

  唐昕籲了口氣,将毒砂收回袋中,扭頭想說聲謝謝,卻已見不到雍素錦的身
影,耳邊隻留下她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意味的歎息。

  往北找過去,果然不出多遠就見到了那座園子的側門,門漆極新的确是新安
置的模樣,唐昕看了看左右無人,飛身一縱翻越進去。

  不料進去剛一落地,就一腳踩上一個軟綿綿的物件,将她着實吓了一跳。

  她走出幾步回頭蹲下身子,無奈牆後光線太弱什麽也看不清,她隻好戴上手
套試探着摸索過去,結果竟是個暈倒在這裏的老人,探了探氣息還算平穩,但并
未被點穴,晃了兩下毫無反應,倒像是中了迷藥。

  看來唐青十有八九真在這裏。

  這園中實在太黑,假山樹木都隻能看出個大體輪廓,腳下路面如何當然無法
分辨,隻能緩緩落足,小心前進。

  細雨潤物,萬籁俱寂,唐昕走出幾步,耳邊陡然捕捉到一絲纖細的呻吟,嬌
柔酥軟,仿佛帶着幾分哭腔。

  她大吃一驚,心道莫非這園子裏還有他人乘機向唐青出手?還是……還是唐
青抵受不住抓了個男人進來?

  畢竟心裏早已猜測那所謂得秘藥應該就是撩人春情的媚藥,唐昕忙循着聲音
匆匆追了過去。

  穿過一扇拱門,到了旁邊一間院落,掘好尚未引水的池塘邊上建着一座八角
涼亭,挂落中插了一隻燈籠,下方的鵝頸椅上,坐着一個蜷成一團的女子。

  那聲呻吟,此時更加清晰了幾分。隻不過,那背影的身旁并沒有别人。

  唐昕蹙眉向那邊走了過去,到了不足三丈之處,就已辨認出來确是唐青無疑。

  她不願在雨地淋着,當即三步并作兩步趕了過去,哪知道人還沒到涼亭,裏
頭的唐青聽到輕微足音,身子猛然一震,向前竄了出去,一個扭身坐到了對面,
雙手扯緊衣襟盯住緊随其後躍入亭中的唐昕,仔細看了幾遍,才垮下雙肩長出了
口氣,皺眉道:“是你……吓死我了。”

  “這種時候,還會有誰來找你?”唐昕心頭仍是有氣,往鵝頸椅上一坐,訓
斥道,“哪有你這樣試藥的?萬一是咱們驗不出來的毒,你這條命還要不要?”

  唐青面色绯紅如火,氣息也頗不勻稱,她凄然一笑,道:“要真是下了咱們
兩個都驗不出來的毒藥,那我死就死了。可惜……我甯願它是毒藥……我甯願它
是毒藥!你告訴我!行簡大哥到底要幹什麽!他到底是不是要殺人!是的話,爲
什麽不告訴咱們?爲什麽!爲什麽……”

  唐昕看她神态極爲激動,想來也有藥性發作周身亢奮的關系,她不願在此時
此地引來閑雜人等,惹出是非不算,說不定還要污穢唐門的百年聲名,隻好壓低
聲音斥道:“你小聲些!依你現在的樣子,真引來個巡夜的臭男人要怎麽辦?”

  唐青秀眉一挑,直接道:“殺了他就是!今夜過去之前,這院子裏出來一個
男人我殺一個!碰上殺不掉的,我就吞上一把毒砂!”她咬牙抹了一把眼淚,顫
聲道,“我不管爲了唐門百年基業做出過什麽事,也……也不是人盡可夫的婊子!”

  “那你還非要吃下去!是發傻麽?”

  “我一定要知道這藥到底是不是春藥!”唐青痛苦的在椅上縮成一團,攥拳
道,“我的确發傻犯蠢,心急的過了,竟忘了可以從旁邊窯子找個貨真價實的婊
子出銀子讓她試試。”

  “試出來又如何?現下你知道了,這的确就是春藥,看樣子,效力還頗猛。
然後呢?”唐昕站起走到唐青身旁,垂下視線頗爲同情的看着她,“結果不還是
自尋煩惱?”

  唐青咬緊下唇,不久前才咬破過的地方又被她生生咬出血來,足足一盞茶功
夫過去,她才埋頭雙膝之間,悶聲道:“至少我知道了什麽叫人心難測。”

  知道她說的是唐行簡,唐昕輕輕歎了口氣,故意勸解道:“知道又能怎樣。
咱們唐門之中,連自己都當作棋子用出去的人,也不是沒有。你隻當是爲唐門做
了件好事吧。”

  唐青凄然笑道:“我隻是想不出,真要是爲了殺南宮星,爲何要兜這麽大的
圈子遮遮掩掩?明明這麽多人都想要他的命!我更想不出,這樣先後推出咱們兩
個,到底對唐門有什麽好處?還是說……拿到好處的人其實根本就隻是他自己而
已?”

  唐昕不願暴露自己,隻道:“行簡大哥對唐門是什麽心思你我都清楚的很,
你這會兒心神不甯,先不要亂想,設法解掉藥性才是要緊事。這裏沒什麽人,我
應該能幫你護住周遭。”

  唐青哼了一聲,似乎并不領情,但大抵是藥性壓抑不住,緊接着就嬌軟無力
的呻吟一聲,險些滑落到椅子下面,口氣中總算稍微有了幾分無助,“我……我
澆着雨找過來的,水……不管用。方才我也用小刀劃了口子,放血……吃疼,也
都不成。我身上好熱……那裏……好癢……嗚嗚……”

  唐昕被她哼的那聲弄得有些生氣,甩下一句:“癢了就撓,我幫你守着,你
自己趕緊想辦法吧。”跟着身子一扭,看向涼亭外那飄蕩着細密雨霧的漆黑夜幕。

  “唔嗯……嗯嗯……啊!嗯嗯……嗯嗚——”等了一會兒,唐昕身後開始不
斷傳出細碎的呻吟,不久,又摻雜進了很輕很輕的,很奇妙的響聲。

  像是赤着腳的人踩在爛泥塘中,腳趾忍不住蜷曲伸展的時候,在軟泥中攪動
出的細小的“咕啾”。

  仔細去聽得話,又像是頑皮的孩子故意在口中噙滿了口水,靠内部的動作讓
那些唾液在齒縫和舌頭之間滑動,發出一聲聲輕微的“咕唧”。

  唐昕終于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緩緩側過頭,悄悄向後看了一眼。

  然後,她就看到了唐青褪到腳踝的亵褲,用嘴巴緊緊咬住的裙擺,和當中裸
露出來的嫩白雙腿。

  就在那雙腿盡頭的中央,唐青纖秀的手掌正緊緊的按着嬌嫩的蜜丘。

  但隻有拇指食指和小指還留在外面。

  那剩下兩根纖長的手指,已像陽物一樣深深地埋進了她的體内,用力的,甚
至是有些兇狠的一下下摳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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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9-27 00:5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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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靄凝香 第五十八章 作者: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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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靄凝香


作者:snow_xefd
發表於2015-10-03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係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


                        第五十八章 圖窮

  一陣夜風吹過,掛落上插著的燈籠本就不穩,當下搖晃起來。

  本就昏暗不堪的光芒,變得更加搖曳不清。

  但即便唐昕沒有一雙練暗器練出的好眼力,唐青的模樣也實在不難看的清清
楚楚。

  她咬著裙擺的小嘴顯得無比用力,連面頰上的肌肉都在不住微微顫動,大顆
大顆的汗珠佈滿了她的面龐,額上更是彙集成股,沿著鼻樑兩側和眼角之外流下,
流過她緊緊閉著的眼睛。

  她的手在不斷地用力,而每一次用力,她的頭就會稍微向上昂起,口鼻之中
流瀉出一段酥軟嬌柔、帶著說不出的誘惑之意的悶哼。

  不要說男人,就連唐昕聽了,都忍不住心中一動,身子跟著熱了幾分。

  先前聽到的細小聲響此刻又更大了一些,倒並不是唐青的手指加大了力道,
而是那被不斷摳挖的緊致肉穴之中,此刻已充滿了粘滑的漿汁。

  仿佛這樣還是無法緩解嬌軀遍佈的躁動,唐青一邊繼續攪動著手指,一邊索
性蹬掉了褻褲,抬起雙腳分開踩在椅上,將胯下方寸之地,當真是展示一樣亮了
出來。

  這種姿勢,手指總算進入到更深的地方,唐青暢快的哼了一聲,纖腰一挺,
雪臀微抬懸了起來,淩空抖了幾下,才又坐回原處,看她周身微顫股根痙攣的模
樣,應該是小小的泄了一次。

  唐青吐出裙擺,喘了幾口,又將裙擺咬住,這次似乎是摸到了什麼門道,手
指挖進蜜穴的時候,手掌沒再壓在頂上,而是遠遠離開,空出了一塊地方,她另
一隻手垂了下去,小心翼翼的占住那處,指尖一剝,剝出那顆晶瑩粉潤的嫩豆,
於近在咫尺的泉眼上蘸了些淫汁,輕輕一壓,按住了那小巧的芽尖兒。

  本就是女子歡愛中最緊要的所在,又正是媚藥發作的當口,唐青的指尖才開
始緩緩畫圈,劇烈的酥麻就一股腦直沖頂門,美得她登時便忍不住開口叫了出來,
裙擺一鬆掉在胸腹之間,爽利的一陣哆嗦。

  知道了關鍵,儘管舒服的她都有些害怕,但急著消解藥性的時候,哪裡還顧
得了那麼多,她將眼睛閉得更緊,連唐昕都索性當作不在,將那顆相思豆越揉越
快,塞在身子裡的指頭也是左摳右挖終於找到了一處略顯粗糙的嫩褶兒,用力一
磨便是通體酥麻,當即喜不自勝的盯住那裡狠狠按住,前後摩擦。

  若說痛自然是痛的,畢竟處子貞潔都還沒丟的徹底,手指剛塞進去的時候最
先摳出來的便是絲絲縷縷的血跡,猶如給自己又破了一次身子,可她知道這事也
沒別的辦法,難不成,還能去求同為女子的唐昕麼?

  動到興起,明知道唐昕此時一定在看著,唐青心底卻反而升起了一股異樣的
愉悅,她暢快的叫了幾聲,臀尖一緊,手指周遭又盈滿了滑溜溜的淫蜜。

  第二次了……她喘息著休息了一霎,但剛剛停下,穴心兒上的鑽心騷癢和周
身上下火燒一樣的熱流便又蠢蠢欲動,她只好抖擻精神,又把雙手動了起來。

  原來……這世上還有如此令人快活的事……

  杯水車薪也好,無濟於事也好,唐青都不想去管了,頭腦好象已被一陣陣的
甜美衝擊到麻痹,不想思考,也不想做其他任何動作,只想用手指不斷地地刺激
著蜜穴,刺激著陰核,刺激被藥性燃燒起的情欲引導她去刺激的任何地方。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到已經數不清記不得第幾次。

  她的腳已經無力再踩在椅子上,只有軟軟的垂到地上,光裸的臀下猶如坐進
水坑之中,只不過所有的「水」,都來自於她自己。

  指筋早已開始抽痛,到了此刻,更是酸脹欲斷。

  被磨擦揉搓的兩處,內裡的肉壁已經紅腫,即便濕滑不堪,指尖劃過,七分
酸暢之中也已有了三分刺痛;而那嬌嫩的蜜核,也比最初大了將近一圈,脹如指
尖,雖說並不覺得痛,但卻仿佛愉悅的過了頭,只要輕輕一碰,就酸麻到近乎難
受的程度。

  而她麻痹的頭腦,甚至已判斷不出媚藥的效力到底是否已經過去。

  「夠了!」唐昕一把攥住了唐青的手腕,在她耳邊鼓起真氣低喝一聲,「停
手!你想給自己摳出個血窟窿不成?」

  唐青茫然的抬起眼,看著面色緋紅但一臉怒色的唐昕,軟弱無力的動了動嘴
唇,道:「我……我不敢停……我怕……我怕藥性還在……真要失了理智,豈不
是……豈不是要……」

  唐昕終究還是於心不忍,硬是將她向上一扯,拉開了她的手掌,怒斥道:
「你要是變成沒了心智的淫娃蕩婦,我就在這院子裡直接取了你的命,就地埋了
也省得給唐家丟人。」

  唐青身子一震,不再往回掙自己的手腕,只是喃喃道:「好……真到了那時,
你殺了我就是。」

  「到不了那一步。」唐昕皺著眉把她拉回到椅子上坐下,臉上紅了一紅,道,
「藥性真的還在,大不了……我也幫你一把就是。」

  唐青喘息著瞥了她一眼,譏笑道:「我可沒興趣和你玩那磨豆腐的把戲,你
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唐昕怒道:「呸,不識好歹!」

  靜靜的平復了約莫一刻功夫,唐青長長籲了口氣,抓起裙擺擦了擦汗,扶著
欄杆站了起來,道:「好,看樣子……是消解的差不多了。可能差了些陽氣幫忙,
最裡頭還有點酸漲發癢,不過忍得下來,問題不大。」

  唐昕這才跟著略略鬆了口氣,道:「這再好不過,別再惹是生非了,咱們趕
緊回去,那邊現在一個唐門的人都沒有,南宮星真遇上什麼不測,你再想籠絡也
沒機會了。」

  唐青點了點頭,將隨身東西草草整理一番,本想飛身跳起取下燈籠,結果雙
膝一軟竟沒蹦起來,頗有些尷尬的扭開了頭。

  唐昕哧的一聲笑了出來,縱身取下燈籠拿在手裡,拍了拍她的背道:「好了,
走吧。」

  臨走之前,想著平時南宮星的念叨,唐昕又折回去將那看院子的老頭放到遮
風避雨處,幫他服下解藥,這才安心離去。

  畢竟那樣羞恥的模樣也被看了個通透,唐青一路下來到難得一見的沒和唐昕
拌嘴,悶不吭聲也不知道在暗自思量著什麼。

  大半夜的不好再驚動店家,唐昕便仍領著唐青沿小道繞回到院牆那邊,反正
有她幫忙,唐青就算腿軟如泥,大不了也就是丟過牆頭摔上一跤而已。

  提著燈籠剛剛拐過街角,唐昕面上突然一凜,將唐青一扯拽回到小巷之中。

  唐青反應極快,當即貼牆而立,將一把暗器捏在指間,壓低聲音道:「是誰?」

  唐昕微微搖了搖頭,低聲道:「只看出有人。」

  她將燈籠熄滅丟到一邊,略略適應了一下周圍的黑暗,探頭又看了出去。

  自小苦練暗器的唐家子弟,目力本就比尋常人強上許多,遙遙一望,她便數
出了兩個人頭,一前一後守住了兩個院角,一身黑衣黑布蒙面,手上拿的也是挫
了光的短劍,暗中出手,可以說是無影無蹤。

  唐昕略一估量,回身焦急道:「糟糕,是七星門的殺手。」

  唐青一驚,問道:「他們來做什麼?」

  唐昕皺眉道:「有人買了南宮星的命,他們還能來做什麼。」

  唐青倒抽一口涼氣,忙道:「那……那該怎麼辦?」

  唐昕探頭張望了一眼,沉聲道:「看樣子這兩個多半是望風的,應該不難對
付,你腿軟,幫我掠陣。我去解決了他們。」

  唐青哼了一聲,道:「你到放心,就不怕我在背後連你一塊放倒麼?」

  唐昕冷笑道:「我只怕憑你的準頭三個目標一個也打不中。自己看情況動手,
我去了。」

  話音剛落,她已貼著牆壁摸了出去,女子繡鞋輕軟,落足無聲無息,直到丈
餘之外,靠得近的那個殺手才轉臉望見她的身影,當下雙目一寒,倒提短劍貓腰
迎了上來。

  看樣子對方不願惹出動靜,唐昕當即猜到裡面的人多半還未動手,立刻向後
撤出半步,甩手打出三枚鐵蒺藜,高聲叫道:「有殺手!」

  唐青趁機斜刺竄出,雙手連揮,暗器如雨劈頭蓋臉往那兩個殺手身上招呼過
去。

  那兩個殺手卻也並非泛泛之輩,手中短劍旋轉如盾,叮叮噹當將暗器打落在
地,看唐昕開口又要示警,離得近的那個飛身躍起,短劍鋒銳直指唐昕面門劈面
刺來,離得遠的那個立刻縱身一躍翻牆入內,想來是要去提醒裡頭的同伴抓緊下
手。

  唐昕等的就是對手殺來的這一刻,她擰腰一抄,皮囊中的毒砂已在掌中,甩
手一揚,比剛才的鐵蒺藜快了不止一分的毒砂登時漫天散開。

  那殺手應該也是七星門的精銳,人在半空仍能扭身變招,只是無奈無處借力
雙手連揮,也不過堪堪掃開了一片,剩下那些還是盡數打在身上。

  不料這殺手渾不畏死,毒砂在身不呼不叫,落地一蹬,竟仍急沖到唐昕面前。

  唐昕毫不猶豫抹去手上麂皮手套,雙掌一錯反拍對手胸膛,仗著身法輕靈存
心纏鬥,只待對手毒發。

  那殺手兩招不中,看破唐昕意圖,竟貓腰一縱,猱身撲上,連她的掌力也不
去理會,擺明瞭豁命一擊。

  唐昕毫不猶豫在身側牆壁猛力一蹬,借力打橫飛出,唐青與她言行均不相合,
但真到對抗外敵之際,唐門中多年訓練出的默契依舊起了作用,一把飛鏢甩手一
撒,擦著唐昕的裙擺射向那殺手,同時封住五路去向,縱然那殺手捨命追擊,也
勢必要被這些飛鏢釘在半空。

  那殺手靠在牆上,抬手想去擊落飛鏢,但無奈唐門毒砂毒發極快,這一番搏
鬥又加速了血脈運行,毒氣須臾便已攻心,一把短劍,此刻竟重如千鈞說什麼也
舉不起來。

  噗噗幾聲輕響,飛鏢結結實實的打在那殺手身上,他連哼都沒哼一聲,雙腿
抽了兩下,軟軟倒了下去。

  唐昕定了定神,向唐青比了個手勢,自己領在前面,大步往院牆那邊趕去。

  還沒走到,耳中已聽到院內陣陣風聲,唐昕情急,慌忙飛身躍上牆頭,手套
與毒砂同時準備妥當。

  雨雖歇,雲未散。

  殺手動手之前似乎故意打滅了院中的燈籠,一眼望去,下面竟是一片漆黑,
唐昕趕忙眯起雙眼,聚精會神凝望著院中情形。

  南宮星那間屋子房門洞開,內裡的燭火稍微帶來了一絲光亮,映照出門口那
個瘦削矮小但氣勢逼人的影子。

  三個殺手左右前三路夾攻,兩側短劍毒蛇般刺出,正面那條鏈子槍也不近身,
專找著關凜手中刀柄追逐纏繞。

  而院中另外六名殺手也是三三分開,守在另兩間屋外,進來報信的那個大概
是剛剛說完情況,連他在內的七人同時決定出手,竟只留下兩人各自守在柳悲歌
單雷頤門外,剩下五個轉而撲向關凜所在。

  目標果然是為壓制毒性而無法出手的南宮星!

  這班殺手武功單個拿出來興許稱不上頂尖,但在殺人這件事上著實已非尋常
高手可比,招式陰險毒辣不說,險到極處的出手也是一副兩敗俱傷的路子,已到
了接近死士的程度。

  三人配合起來更是默契無比,鏈子槍拉開安全距離不住往關刀長柄上纏繞招
呼,左右兩隻短劍不顯寒光貼身急刺,關凜目盲那一側的殺手更是遞招無聲,寧
肯慢上一些也要欺她目不能見。

  門口廊柱頗為礙事,關刀本就有些施展不開,關凜仗著感覺敏銳用刀柄連擋
數招,揮刀剛欲反擊,那毒蛇一樣的鏈子槍已結結實實的纏了上來,運力一扯,
就要鎖住她的兵刃。

  唐昕在牆頭心中大急,忙丟下一把毒砂解圍,不料卻被後來五人中的一個脫
下上衣一卷一兜盡數防住。

  短劍寒氣已到肋下,關凜雙手一握,突然向後一縮,撤入到房門裡面,跟著
一聲低喝,雙手一收,一股巨力順著鏈子槍傳出,那殺手撒手不及,整個人竟被
扯飛起來,直愣愣飛向屋門。

  關凜刀刃一轉,內力所及,喀喇喇一陣脆響,鏈子槍竟被四下崩飛,碎成數
段,旋即她踏上半步,一道寒光兜頭斬出!

  連慘叫都不及發出半聲,那飛在半空的殺手,竟被這一刀活活劈成兩半,分
開左右的屍身還恰擋在另外兩人的短劍之前。

  血光四起,臟腑飛濺!

  那些殺手畢竟還是人,面對這慘烈的情景,離得最近的兩個忍不住遲疑了刹
那。

  也許是因為恐懼,也許是被這一刀所震懾,他們在人生中最不該停下的時候,
停住了短短的一瞬間。

  短短的一瞬,對關凜這樣的高手來說已經足夠。

  兩刀橫掃,她的人重又沖了出來。

  她的腳踏入院中泥濘的同時,身後的左右廊柱,連著那兩個殺手的身軀同時
從中斷裂,變成四截。

  院中七人眼底均閃過一絲驚慌,其中一個體型像是女子的更是忍不住後退了
半步。

  關凜一隻獨眼在他們面上冷電般一掃,道:「你們是什麼人?」

  「連迷香都用上了,肯定不是什麼好人。」伴著一句略帶笑意的話音,柳悲
歌開門殺出,離別刀毫不容情迅猛劈下,喝道,「殺了就是!」

  守在單雷頤門前的那個殺手擔心同伴抵擋不住,瞥了一眼窗臺上擺的迷香小
鼎,咬一咬牙,扭身便要出手相助。

  這時卻聽單雷頤在房中一聲大笑,一隻閃耀著銀光的手掌破窗而出,噗的一
聲將那小鼎打飛出來,暗器般射了出來。

  那殺手舉起短劍一封,當得一聲架開小鼎,人卻被鼎上裹挾的真氣震的後退
三步,一口濁氣堵在胸中,煩悶欲嘔。

  轉眼間院中形勢已成了殺手反被合圍,唐昕這才略覺安心,轉頭把唐青拉扯
上來。

  「記得留一個活口問話。」單雷頤大步走出房門,將一盞油燈放在腳邊,微
光映照之下,七個殺手聚成一團看得清清楚楚。

  「哼。」當中那女子突然哼了一聲,猶如暗號,剩下六人毫不猶豫從懷中掏
出幾枚圓球,甩手丟了出來。

  圓球在半空互相碰撞,劈啪輕響之後,竟忽然爆裂開來,散出一片白色煙塵,
也不知是石灰還是別的什麼障眼道具。

  唐昕唐青唯恐他們趁機脫逃,毫不猶豫將兩把毒砂拋了出去,封住他們縱身
而上的去路。

  哪知道他們竟不是打算趁機逃走,而是屏息閉目在煙塵之中分別殺了出去,
三人攻向關凜,剩下的兩兩對付柳、單二人。

  唐昕心中一動,隱隱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妙,趕忙沿著牆頭提氣飛奔,聽著院
中兵刃交擊叮噹作響,到南宮星房前尋了處白煙稀薄的地方倒翻而下,抬足一蹬
縱入房中。

  果不其然,趁外面鬥得你死我活,這房間與隔壁的牆上,竟被人無聲無息的
掏出一個五尺方圓的大洞,兩個黑衣人已經鑽進一個,另一個也探出了半個身子。

  唐昕二話不說,先打出一把毒砂將鑽在牆中避無可避的殺手立斃當場,跟著
飛起一腳踢在另一個殺手臂肘,硬生生架開刺向南宮星背心的短劍,閃身攔在床
前。

  南宮星見她進來,稍稍松了口氣,本已準備漏開丹田讓農皇珠生效的內力重
又封堵回去,臉上又成了黑氣彌漫的模樣。

  那殺手一擊不中,仍不肯退,抬手竟也打出幾枚暗器。

  這無異于班門弄斧,唐昕輕哼一聲揚手收下,為防內裡有詐剛一沾到手套便
甩手打回,那殺手倉皇閃開,果然如她所料,暗器一撞在牆上便砰的一聲輕響化
成無數細針散開,唐昕早有準備扯過床幔運力一抖紛紛打落,那殺手卻沒這麼好
的運氣,就地一滾仍被射中數支。

  那殺手痛哼一聲站了起來,大抵是知道絕無生路,雙手將短劍緊握,竟那麼
直愣愣向著南宮星撲了上去!

  只是他武功尚不如外面負責佯攻的同伴,這拼死一擊門戶洞開破綻大的嚇人,
唐昕挺肩一靠振臂一推,內力到處,正轟在他開敞胸腹,直將他遠遠拋出,打到
了屋門之外。

  唐昕不敢再往他處,小心翼翼的守在南宮星身前,低聲道:「小星,你沒事
吧?」

  南宮星看四下無人,隔著手套在她指尖輕輕捏了一捏,笑道:「你既然來了,
自然就沒事。我怕你人在外面,也遭人襲擊,這邊可鞭長莫及。」

  唐昕頗為有氣道:「我可不想你的同伴,那麼沉得住氣。殺手都摸進你房裡
了,他們連面都不露。」

  「既然是暗棋,不到絕路,就不能提前動用。」南宮星淡淡一笑,道,「而
且,依我看,這些殺手未必就是七星門的。」

  「哦?」唐昕眉梢微挑,道,「怎麼說?」

  南宮星思忖道:「因為這機會並不算好,我若是武曲,至少也要再觀察幾天。

  畢竟我要是直接被毒死,按七星門的規矩,他們一樣可以照單收錢,何苦來
浪費自家的人手。」

  難道是天道?唐昕心中狐疑,但還沒開口詢問,門外人影一閃,唐青已跌跌
撞撞的跑了進來,一路沖到床邊,看了一眼南宮星安然無恙,這才翻了個身直接
坐在地上,手裡攥著一把暗器道:「外面的全都收拾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唐昕點了點頭,隔著牆洞看了一眼隔壁已經沒人,才放心走到院中。

  關凜駐刀立在門前斷掉的廊柱中間,看她左臂右腿腰側均有血跡,竟也受了
些傷,院中柳悲歌正挑起燈籠細細查驗屍身,看他身上竟也多了幾處傷口,只有
單雷頤看上去毫髮無傷,一手牢牢抓著敵人中唯一的那個女子,另一手捏著她的
下巴防她自盡。

  「身上沒有七星門的記號,」柳悲歌起身奇道,「這些人實力當真不弱,目
不見物的時候配合也絲毫不亂,最後死士一樣的搏命也頗有傳聞中七星門的風範,
我還當這身份已經判斷的十拿九穩了呢。」

  單雷頤呵呵一笑,手掌一捏卸脫了那女子的下巴,抬手一擰將她雙臂鎖在身
後,道:「不打緊,好歹還留了一條會說話的舌頭。」

  柳悲歌皺眉道:「他們連死都不怕,怕是不太好審啊。」

  單雷頤淡淡道:「我在鎮南王府訓練捕快的時候,有幸在刑獄中見識過一陣
官府的手段,從那我就知道,這世上有很多事其實遠比死更可怕。很多自以為嘴
很牢的,不過是沒遇上正確的法子。」

  柳悲歌似乎有些不忍,道:「那咱們該留個男的,我聽說女人家都比較吃痛,
生孩子的疼都能扛下,審起來豈不是費勁得多。」

  單雷頤看著身前女子決絕堅定的神情,眼中浮現出一絲殘酷的笑意,「這你
就不懂了,對付女人,不能單靠痛。而一旦用對了手段,你就會知道,指望女人
保守秘密的,都是蠢材。」

  唐昕心中略絕不悅,揚聲道:「看來單伯伯好像很有經驗呐。」

  單雷頤笑道:「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柳老弟,咱們這就找個地方,從
她嘴裡掏掏話兒吧。」

  柳悲歌皺眉道:「我麼?」

  單雷頤笑道:「怎麼,難道還能讓她們麼?」

  柳悲歌稍加思索,苦笑道:「也對,那他們就留在這兒麼?會不會有些危險?」

  單雷頤打量了一下歪七扭八倒了一地的屍體,道:「讓他們跟咱們一起走。

  就在咱們隔鄰休息,以防萬一。」

  柳悲歌只好點頭道:「好。那就聽憑單兄做主了。」

  關凜似乎也沒什麼意見,扭身進屋簡單交代兩句,便把南宮星拎起往肩上一
扛,就此出發。

  不愧是鎮南王府出來的貴客,踏著夜色在外兜了一圈,單雷頤竟不知從什麼
管道弄到了幾間官衙直屬驛館的房間,據說鐵爪鴛鴦就暫時下榻在此,害的唐昕
還出言略作抗議,無奈單雷頤再三保證不會讓消息流露出去,她也不好強行反對。

  不曾想,他選了官驛下榻,還另有原因。

  「畢竟你我都是正道之士,出手殺人的時候不少,真刀真槍刑訊逼問的經驗
可就差勁得很。」單雷頤安置好諸人之後,返身離開,不久便帶回了兩個皂衣官
帽的獄卒,簡單介紹之後,道,「所以這種事還是交給行家裡手來辦,我和柳老
弟從旁協助的好。」

  南宮星看那女殺手已經是冷汗直流眼底生怯,忍不住柔聲道:「單前輩,咱
們不妨先好好問問她,興許她嘴巴不嚴,幾句就招了呢。」

  單雷頤略帶譏誚的瞥他一眼,也不回答,而是抬手將那女殺手的下巴輕輕一
托,合歸原處。

  那女子倒也果斷,當即一口咬向自己舌根,只可惜單雷頤早有準備,二指一
推,喀的一響,有讓她成了津唾垂流得狼狽模樣。

  這無疑已是最好的回答。

  「這二位帶了些趁手的刑具過來,我該準備的也都準備齊全,柳老弟,咱們
這就過去吧。你們該休息就休息,這牆並不厚,若是有什麼動靜,你們稍微忍忍
也就是了。」單雷頤說罷,抓起那女殺手夾在腋下,淡淡道,「從現在開始,你
還有一次老實交待的機會,等你決定有問必答的時候,就把腦袋左偏三次,右偏
三次。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錯過了,便再沒有了。」

  他的語氣雖輕,但任誰都聽得出來,其中隱隱透出一股仿佛壓抑許久的亢奮
之意。

  關凜看著他們開門走出,選了張凳子坐下,撫摸著胳膊上的傷口低聲道:
「他離開江湖太久,看來……也憋了太久。」

  「憋?」唐昕略感不解,小聲問道,「難道鎮南王府……連個男人也滿足不
了?」

  關凜唇角微翹,冷笑道:「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如果我像他那樣活著,到哪
裡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衣著打扮,做什麼都要考慮是否遵循江湖正道天理良
心,連嫖個婊子怕是都要吟詩作對彈琴聽曲弄到兩廂情願才敢一夕風流,那我遲
早也會需要一個宣洩的管道。」

  她難得有些多話,繼續道:「有人會在下大雨的時候脫光了在沒有人的地方
來回狂奔,有人會買上一堆華貴衣裙然後穿在草人身上用劍砍成破布條,有人會
到沒人認識他的地方找最卑賤的妓女用腳踩他的老二,同樣也有人會去類似的地
方冒充最賤的婊子一夜接上幾十個客人。這些人裡有名滿天下的刀客,有溫潤如
玉的公子,有雄壯威武的大俠,還有與他並稱神仙俠侶的溫柔賢慧的妻子。這些
憋不住的時候,你們看不到。被看到的,往往也很難再像以往那樣活下去。比如
……宿九淵。」

  她略帶同情的看了一眼隔壁的方向,輕輕歎了口氣,「鎮南王府終歸不比江
湖,他也許養尊處優過了一段奢華富貴的日子,但同樣,他也沒了許多宣洩的機
會。他是故意要抓那個女人的,如果不是他有了這點心思,憑他的功夫,方才的
幾個殺手根本傷不到我和柳悲歌。」

  唐青低下頭,突然打了個寒顫,有些後怕的看了一眼板著臉的唐昕。

  南宮星突然道:「關大姐呢,你是不是也有那種時候?」

  關凜淡淡道:「很久以前有過。如今,已不再需要了。」

  「那我們年輕些的行走江湖,會不會也終有那種時候?」南宮星頓了一頓,
又問道。

  關凜轉頭看著他,沉默片刻,才緩緩道:「至少你不會。」

  唐昕大感好奇,追問道:「為何他不會?」

  關凜的眼底漾起一絲笑意,卻並不回答,而是道:「我也只是瞎猜罷了。」

  唐青垂首靠在床柱上閉目養神,心底似乎頗有些好奇隔壁的事,不過一會兒,
就眯眼往那堵牆上看了三次。

  唐昕早已發覺,卻並不點破,只是和關凜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心裡想著如
何警告一下唐青莫要再生枝節。

  哪知道並不需要唐昕開口,唐青才剛睜開眼睛想要起身,就聽到隔壁房間傳
來一聲撕心裂肺卻又含糊不清的慘叫。

  含糊不清,當然是因為下巴還未托回,只能發出咿咿呀呀的喊聲,但那撕心
裂肺,卻是不去親眼見上一下絕想不出為何。因為那淒厲的叫聲中不光飽含著痛
苦,竟還帶著一絲異樣的滋味。

  唐昕和唐青兩人都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同樣是年輕姑娘,她們都敏銳的
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

  「咕嗚——呀啊啊啊……」而那慘叫不過是個開始,緊接著,又是一串悲鳴
傳了過來,單聽那聲音中傳達的痛楚,已絕不是普普通通的拷問。

  究竟是什麼部位遭受了嚴酷的蹂躪,才會發出這樣不成人聲的嘶號……唐青
想的稍稍深了一些,便驟然覺得腿心一陣發緊,禁不住向內夾了夾膝。

  「嗚唔——!唔嗯嗯、呃、嘎啊啊——!」跟著的一串聲音,痛苦開始奇妙
的減少,細長的尖叫聲中,仿佛充滿了無法忍耐的煩躁與苦悶。

  南宮星閉上雙眼,唇角垂下略顯不悅的弧度,但以他此刻的立場,並沒有開
口干預的資格。

  之後的一段漫長時間裡,一牆之隔的地方不住地傳來斷斷續續的破碎呻吟,
即使沒有發出一個清晰的字音,旁人也聽得出,此時發出這聲音的人,必定是生
不如死。

  司職情報一系,唐昕自然也經手過審訊逼問的事,唐家堡的囚室,該有的刑
具一樣也不會少,算起來,她反倒是這屋中此時最為淡定的那個,看唐青面色不
佳,小聲道:「其實……當真遇上了這種行家,倒不如儘早說了的好。他們未必
真想從嘴裡掏出什麼,只不過是在享受這種可以完全支配蹂躪一個活生生的人的
樂趣而已。」

  唐青抬眼看著她,道:「單伯伯……是這樣的行家麼?」

  唐昕搖了搖頭,在心中說了句,他只是在借機宣洩憋悶的獸性而已,口中則
淡淡道:「他不是,但那兩個獄卒一定是。那種令人渾身發毛的眼神,就是砍了
一輩子頭的劊子手也裝不出來。」

  「嗚——嗚啊啊啊啊啊啊……」驟然高了幾分的尖叫已經沒了多少力氣,痛
苦也被更加激昂的羞憤取代,之後的呻吟中,莫名透出了濃厚的自厭自棄,仿佛
已開始向四方神仙哀求,早得解脫。

  又過了一盞茶功夫,隔壁的聲音終於衰弱下去,唐昕皺著眉猶豫了一下,起
身走到門邊,定了定神,道:「我去看看結束了麼。」

  南宮星略一猶豫,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唐姑娘,若是還沒問出來,不妨勸
勸單前輩,那不過是個賣命的死士殺手,什麼都不知道,也是有可能的。」

  唐昕點了點頭,開門走了出去。

  讓她頗有幾分意外的,柳悲歌並沒在隔壁屋中,而是抱著他的刀坐在屋外走
廊的欄杆上,一見她出來,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摸了摸頭,道:「吵到你們了
麼?再忍會兒吧,我估摸著就快沒聲了。」

  唐昕嗯了一聲,道:「我去看看問的怎麼樣了。」

  柳悲歌濃眉一皺,道:「沒什麼好看的,還是算了吧。」

  唐昕微微一笑,道:「柳大哥多慮了,我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還不
至於嚇出什麼毛病來。」

  柳悲歌還是皺著眉頭,壓低聲音道:「還是不看的好。這會兒應該問出來了。

  其實……早先那女人就想招了,只是……只是單雷頤不開口,那兩個獄卒平
時沒多少機會折磨這種年輕姑娘,哪裡肯主動甘休。我看只要那女人能說話,必
定竹筒倒豆子,倒個底朝天。」

  唐昕抿了抿嘴,道:「那我就問問單伯伯審出了什麼,也好讓關大姐他們安
心。」

  柳悲歌見勸不動,索性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唐昕站在門外吸了口氣,輕輕一推,打開了那扇並不太厚的木門。


                      【第五十八章完    待續】
2015-10-4 11:0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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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大的作品還是一如既往的精彩,情節緊湊,留有懸疑,同時肉戲也精彩,帶點暗黑色彩。
2015-10-5 16: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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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触让我想起古龙。另祝作者早日找到心仪的工作。
2015-10-10 01: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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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五十九章 急轉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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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霭凝香】 第五十九章 急轉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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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怕人好奇擅闖,推開門後,唐昕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單雷頤高大寬闊
的背影,站定在門前,擋住了入内之人所有的視線。

  審訊似乎已經結束,屋内回蕩着的,是那女殺手近乎癡呆的虛弱呢喃,“真
的……就這些了……我都說了,我都說了……放過我吧……我都說了……”

  唐昕身上一陣發寒,擡頭正望見單雷頤轉過頭來的明亮眸子,忙一拱手,道
:“單伯伯,問出來了麽?”

  單雷頤帶着心滿意足的慵懶神情點了點頭,微笑道:“問出來了,走,咱們
過去隔壁說。”

  知道他不願讓自己看到屋内的情形,唐昕卻還是忍不住趁着他轉身的功夫,
側目飛快的往屋中掃了一眼。

  這一眼并沒有看到想看的那個人,兩個興奮的獄卒一個正在提褲子,一個正
在解腰帶,正好擋住了被捆在木床上的女殺手。

  看到的其他東西不多,卻也不少,讓她不由自主記在心裏的,偏偏不是那些
看一眼就毛骨悚然的刑具,而是視線掃到的一些零雜。

  比如被細細剪成瑣碎小段的頭發,一些像是剛從哪裏掉出來,還沾着粘糊糊
的透明津液;比如一個翻倒了的小小研缽,撒了些不知道是醋還是醬油的漿汁在
外,裏頭好似磨進了不少蒜和辣椒;再比如地上猶在蠕動的雪白蛆蟲,漸漸圍攏
到一小塊嫣紅的肉豆附近,不論怎麽看,那都像是女子豐挺玉峰頂上的嬌嫩蓓蕾
……

  唐昕再次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小聲問了一句:“單伯伯,這殺手您打
算怎麽處置?要不要殺了?”

  “殺就殺了吧,反正該問的也問出來了。”柳悲歌也在欄杆那邊應和了一句。

  這種冒死刺殺的死士,到了這種時候,死本就已經成了一種解脫。

  但單雷頤有些抱歉的笑了笑,推着唐昕走了出來,順手帶上了房門,屋内緊
接着傳來那女子苦悶的嗚咽,好像是嘴巴又被什麽東西塞住,塞的很滿,卻還要
逼着她舔來舔去一樣,他側耳聽了聽身後的動靜,笑道:“我也想行行好,無奈
那兩個獄卒也得拿些報酬回去不是。是死是活,幹脆就交給他們,咱們别再費心
了。”

  想到那兩個獄卒好似被打磨過灰石一樣的眼睛,唐昕禁不住又打了個寒顫,
但嘴上還是恭恭敬敬道:“既然如此,單伯伯請,這邊幾個人都在等您帶來的消
息呢。”

  單雷頤點了點頭,過到隔壁坐下,将那女殺手交代的事依樣複述了一遍,說
到最後,沉聲道:“依我看,她所說應該不假,南宮兄弟,看來你的麻煩還着實
不小哇。”

  南宮星的臉色着實變得有些難看,就連唐昕的掌心也捏滿滿都是冷汗。

  來的這一批殺手,竟然是如意樓西三堂監兵堂副堂主于達安的私募部屬,抽
調自監兵堂下各處分舵,受訓已有将近一年之久。

  按那女子交代,于副堂主前幾日也已經秘密潛入湖林城,帶來的同批部屬,
至少有二三十人,另有幾位心腹精銳來得更早,她也不知道詳情。

  單雷頤還順便從那女子嘴裏掏了掏如意樓的情況,但她所知僅限于監兵堂内
底層事務,被招收不久就被調去接受殺手訓練,手中的确沒有其他有價值的情報,
不過是如意樓中一個小小的馬前卒。

  “南宮兄弟,看樣子你被擒的事情走漏出去,你自家人也想要将你滅口了啊。
這樣無情無義的同門,你又何苦爲他們死守秘密呢?”單雷頤頗爲感歎的轉動着
手上的扳指,輕歎道。

  南宮星跟着也歎了口氣,苦笑道:“單前輩,不是我死守秘密,而是我知道
的,并不比這些殺手更多。”

  單雷頤眉梢微挑,緩緩道:“年紀輕輕就能有你這一身修爲,這樣的頂尖人
才,若是得不到重用,那這如意樓,看來也不過爾爾。”

  南宮星應對道:“我初出江湖,在樓裏也隻是個新丁,就是有再好的功夫,
初來乍到的毛頭小子,恐怕什麽組織也不會太過信賴的吧。我能得了這許多方便,
也是托了家師還算有幾分薄名的福。”

  單雷頤似乎略覺失望,但目光一閃,神情便平複如常,與柳悲歌一道起身告
辭,讓他們抓緊時間再休息片刻,畢竟誰也不知道明日還有什麽安排。

  關凜看了一圈屋内,道:“四個人擠太勉強,我去找地方。”說罷,也不等
其他人回話,抱着關刀便開門走了出去,從外面丢進來一句,“我就在外面,你
們放心。”

  唐青側目偷偷瞄了瞄唐昕,小嘴一撅,道:“我……我才不和你擠,我也找
地方去了。”

  從前兩人就互看不上,唐昕本就惱火,此時沒了外人,自然也少了八分顧忌,
當即站起一把将唐青抓住,擡手一甩直接扔進了南宮星裏側靠牆那邊,壓低聲音
怒斥道:“你給我消停點!還嫌自己惹的事不夠多麽!要不是看你也姓唐,這麽
得罪過我的,我方才就直接賣進窯子去了!”

  唐青扁了扁嘴,正要再說些賭氣的話,旁邊卻突然伸來一隻大手,按在她頭
上輕柔撫動,她扭頭過去,便正對上南宮星頗有幾分無奈的溫柔眼眸,耳中聽他
道:“唐青,你身子也多有不便,就在這裏好好休息吧。我現在這副樣子,又不
能對你做出什麽非分之事來。”

  唐青臉上一紅,下意識便換上了一副含羞帶怯的神情,偏開頭道:“我……
我都那樣害你中毒了,你我之間,哪兒還有……什麽非分之事。我是不願意和昕
姐一起睡。”

  唐昕看她變臉快過翻書,又好氣又好笑,道:“你這人,到底是不是長了兩
張臉,一張專對男人,一張專對女人?”

  唐青立刻瞪她一眼,道:“不錯,我是長了兩張臉,不過一張專對天下所有
人,一張專對你!”

  南宮星大感頭痛,連忙捂住肚子,哎喲叫了兩聲,皺眉便往床上一躺,用内
功逼出一層細汗,裝出一副難過至極的模樣。

  唐青當即慌了神,手忙腳亂又是揉肚又是擦汗,餘光瞥見唐昕毫無反應,氣
道:“虧你和南宮公子一路相伴這麽長時間必定不少被他照顧,看他這副樣子,
你都一點不見緊張,這麽沒良心,難怪……難怪南宮公子不肯要你!”

  唐昕當然不能說自己知道南宮星全是作僞,隻得勉強反擊道:“反正有你這
心靈手巧專擅伺候男人的好姑娘在,我不動手,免得幫了倒忙。”

  這堂姐妹二人一邊唇槍舌劍,一邊倒也算是盡心服侍着南宮星睡在了大床中
間,二女一左一右堪堪能夠擠下,唐青一來背靠牆壁,二來已把自己當作南宮星
的人,三來唐昕在側,她也存心要顯得親昵,便靠在南宮星胸膛手抱腳搭,躺在
那裏簡直要與南宮星貼在一處。

  唐昕則無奈的多,既不能讓自己掉下床去,又不能讓唐青看出破綻不得不硬
挺着吞下醋意保持着處子該有的界限,直愣愣豎在靠邊床闆上,直似個眉目如畫
的新硬挺屍。

  而最無奈的卻是當中的南宮星,這種左擁右抱的齊人之福,卻偏偏無福消受,
既不能摟過哪個親親,也不能抱着哪個摸摸,吃不得也動不得,還要裝好中毒的
模樣,當真是苦到了褲裆裏。

  好不容易捱到身邊兩位嬌娃拌嘴拌沒了精神,氣息勻細昏昏睡去,南宮星才
算得了清靜,一邊進入冥思之境将養身體損耗的元氣,一邊在腦中反複推敲着單
雷頤問出的口供。

  單雷頤不至于在這種場合下篡改供詞,聽唐昕的意思,那個女殺手也的确已
是心防崩潰問什麽說什麽,兩相結合,所說内容應該沒有多少水分。

  而與他所知的如意樓内情景來互相印證,也的确頗爲可信。各處分舵跑腿傳
訊的,所知往往隻到舵主,習武辦事的,則能了解到副堂主一層,自堂主以上,
通常就隻有各地的精英成員才能直接會面。而即便是正副堂主這種統轄一方的頭
領,也不會與同層他人多有交集,不要說東南西北内外的六方相隔,就是西方自
身三堂之間,也不會有多麽密切的聯系。

  如此多層分叉構成的組織,自上而下方便統攬全局,反之,自下而上也是責
任分明一一對應,真有今夜這樣落進敵手的同門,單線牽扯至多也就能扯出到于
副堂主爲止。

  因此南宮星道并不太擔心這麽一條舌頭能吐出多少樓裏的秘密。

  他擔心的,是此事的背後,恐怕不僅僅是一個副堂主這麽簡單。

  既然此前是去蜀州辦事,西三堂的事務他豈會不去了解。赤索、監兵、羽落
三堂之中,監兵堂本就肩負着督行查事的職責,其堂主可以說是總管的心腹部屬。
事出在監兵堂,簡直就是最糟糕的情形。

  即便一個于達安不至于上達總管,但副堂主做了叛徒,堂主絕對逃不脫幹系。
單憑于達安手上的權力,還做不到調集分舵人手私下訓練。

  湖林郡在如意樓中歸屬南三堂負責,因離總舵不遠,内三堂也偶有管轄,于
達安帶着西三堂的人手潛入湖林對南宮星出手,稍加推測,就知道至少也是抱了
背水一戰的決心。

  南宮星心底一陣發寒,這說明他懷疑監兵堂的事,八成已被對方發覺。

  看來這次兵行險招,倒是走對了路,内憂不比外患,早些暴露出來,即使在
最困難的時刻,也遠比深埋不動要好。

  他心中暗自計量了一番,等到清晨雞啼魚肚白,唐昕微微一動側了側身,便
把她輕聲喚醒,傳音入密交代了幾句。

  唐昕一聽便清醒了七分,皺眉思忖片刻,看唐青未醒,便湊過去附耳問道:
“萬一他們答應了呢?那豈不是危險的很。”

  南宮星搖了搖頭,暗自咬牙道:“若答應倒好,我起碼知道叛徒與他們不是
一路,真釣出來收拾了,也算幫了樓裏的忙。我就怕……他們不答應。”

  “不答應,就說明内鬼其實是和他們串通好的,他們不肯自斷觸須,對麽?”

  南宮星微微一笑,在唐昕面頰上輕輕一吻,道:“托給你的事,就是這麽省
心省力,不用我費老大力氣解釋。”

  唐昕白他一眼,嗔道:“你如今内外交困,要是你在外埋伏的幫手也出了岔
子,這就幾乎成了死局,虧你還有心思嬉皮笑臉吃我的豆腐。”

  “真要成了死局,香你一口可就少一口咯……”

  唐昕眉心一蹙,擡頭看了一眼唐青,見她仍在熟睡,低聲啐了一口道:“去,
少說這不吉利的。”她鳳目半眯,帶着點初醒慵懶抿了抿唇,低聲道,“這輩子,
我少說還要讓你香上千口萬口,你親的少了,我都不幹。”

  看她雙頰浮起一層淺淺霞暈,恰應着東方破雲朝光,真是醉人心脾,南宮星
終究按捺不住,伸頸一湊,輕輕吮住了她嬌潤唇瓣。

  唐昕忙推了推他,之後發現唐青鼻息沉勻猶在夢鄉,心中也是一陣蕩漾,索
性轉而捧住了南宮星的面頰,綻出丁香相就。

  一番親昵,直到唐青嘤咛一聲往南宮星懷中鑽了一鑽,兩人才依依不舍的分
開,相視一笑。

  這一夜他們幾人都沒休息多久,四下離去的那些江湖好漢可卻都美美的睡飽
了覺,晨光乍現的時候,沙俊秋與邢空就早早到了。單雷頤頗爲少眠,倒是早已
穿戴整齊,留下柳悲歌鼾聲如雷,自顧出來迎接。

  院中斜對角的一間據說住的是鐵爪鴛鴦夫妻,但直到早晨也沒見到他們二人
回來,單雷頤頗有興趣的問了一問,那驿館廄牧不過是個流外小吏,對鎮南王府
的上賓哪裏敢有半點怠慢,當下便交待了個清清楚楚,恨不得把那夫妻二人的起
居做成注本獻上。

  廄牧管着驿館諸項雜事,主司馬匹換乘,對騎馬奔走的住客往來時辰自然是
了解的清清楚楚。按他的說法,那兩夫妻自來了之後就隻在此睡過一晚,說是睡
覺,也不過是暫歇了一個時辰出頭,便馬不停蹄辦案去了。

  單雷頤進到屋中,帶着幾分譏诮笑道:“世事就是如此難料,鐵爪鴛鴦廢寝
忘食的滿城找人,不曾想,他們要找的人卻就住在同一間院子裏。要是昨晚也回
來睡上一覺,說不定反倒碰上了。”

  江湖人士太多,又都佩刀帶劍,不太方便全都進到官家驿館之中,于是依舊
包了那間酒樓的二層,等他們過去。

  趁唐青梳洗打扮的功夫,唐昕悄悄回到床邊幫南宮星整理身上衣服,南宮星
望了望窗外日頭,帶着幾分歉意低聲道:“這事隻是苦了蘭兒,今日明明是她的
生辰,卻不得不躲在遠處,爲我擔驚受怕。”

  唐昕微微一笑,安慰道:“等到大功告成,以後還有不知多少生辰你可以陪
着她過。你那蘭姑娘别的我都有自信不輸半點,唯有這份堅定我是自愧不如,換
我在房中,明知道你來辦這麽危險的差事,還不能離開半步,那隻怕和坐釘闆也
沒什麽區别,非得想法子打探一下你的音訊不可。”

  唐青推門進來,隻趕上一個尾巴,好奇道:“什麽音訊?”

  唐昕忙收起笑臉,正色道:“我在勸他,早點交代了白家兄妹的音訊,也省
得自己受苦受難。”

  唐青俏臉一沉,快步走到南宮星身邊,道:“他這麽有情有義,難道還礙着
你了?爲朋友兩肋插刀才是江湖男兒本色,你不幫他就算了,少來借着關心的由
頭套話。”

  “他不說,就走不得,你當真爲他好,就該勸勸。”唐昕故意冷着臉道,露
出幾分怒色坐在桌邊,心底頗有幾分好奇唐青會作何反應。

  唐青被堵的啞了一啞,側頭看了看黑氣滿面的南宮星,咬着唇瓣想了半天,
才瞪着眼道:“他不願說,我就不勸。真爲他好,不就該順着他的心意麽。”

  唐昕哼了一聲,扭開頭不再言語,等着南宮星也被唐青伺候着擦淨了臉,這
才去叫來了關凜。

  關凜也不理會他們三人之間的暗潮湧動,自顧自走到床邊,照舊将南宮星一
把拎起,扛在肩上,大步走了出去。

  此時路上不必昨夜那麽冷清,一晌貪歡倦歸巢的盡興遊人與早早擺下攤子的
小販已把門外長街擁的頗爲熱鬧,南宮星被扛在肩上,擺着個自五歲起就沒再做
過的姿勢,着實覺得有些尴尬,遠遠望見街角薛憐,這位好師姐當然不會錯過這
個好機會,毫不掩飾的看着他掩口而笑,開心無比。

  到了酒樓,昨晚的人已到了八九成,此外還多了許多新面孔,到比昨夜更加
擁擠了三分。方群黎坐在當中,身邊多了一個小巧玲珑的女子,頂着帷帽輕紗覆
面,想來就是李嫦。

  南宮星留心看了一眼,雖然低頭垂首又有面紗遮掩,還是能隐約辨認出來,
那分明就是暮劍閣中春妮的模樣。看來她對自己的真面目并未多加掩飾,也不知
是信心十足,還是另有後手。隻是不知爲何,李嫦的一邊臉頰高高腫起,眼窩淤
青發紫,卻好像是被什麽人痛毆過一頓。

  關凜将南宮星一路帶到偏角落的靠柱座位放下,自己則把關刀一橫放在桌上,
拉過一張凳子坐在旁邊,唐昕唐青兩人緊随其後跟上,一左一右護在兩側。

  與單雷頤柳悲歌寒暄過後,方群黎直接開口道:“南宮星被擒的消息已經通
過江湖途徑放出風去,隻要白家兄妹還在城中,還關心着城内消息,不出半日就
會知道。”

  柳悲歌端起杯茶在口中漱了一遭,咕咚咽下,哈的吐了口氣,道:“這麽急?”

  方群黎笑道:“沒辦法,這位南宮公子不是還等着解毒麽,咱們總不好害了
他的性命。不過即便是江湖口風,外頭兩位捕頭查的極緊,估計也不會比白家兄
妹知道的晚上多少,到時候直接殺來要人,咱們好像也不好攔着。”

  南宮星苦笑道:“倒也不必勞煩各位攔阻,我并非兇手問心無愧,既然是有
名的捕頭,讓他們帶走我也無妨。隻是……怕耽誤了各位主持正義的大計。”

  這話說的夾槍帶棒,方群黎斜眼一瞥,淡淡道:“聽南宮兄的意思,似乎對
方家的滅門慘案還頗有異議。”

  南宮星咳了兩下,也學着不陰不陽道:“我也沒什麽特别的意思,就是覺得
這樣慘烈的江湖大事,怎麽竟隻有兩位受害人的口供呢。雖說常言道人之将死其
言也善,可好像并沒說,自殺的人就不會撒謊呐。”

  方群黎目中寒光閃動,轉臉盯着他道:“方某愚鈍,實在想不出,他們夫妻
二人都被害成了那副樣子,爲何還要在死前誣陷栽贓?還是說,你覺得他們也被
人蒙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誰?”

  南宮星捂着肚子,有氣無力道:“那夫妻二人受人蒙蔽也好,受人脅迫也罷,
終歸是把一項罪名扣給了人。但晚輩也有些愚鈍,不知道是不是隻要這麽一做指
證,便不再需要考慮其他的實證了?比如,下手折磨方家夫妻的那些不入流的敗
類,有人去驗證他們的身份了麽?他們和如意樓可有牽連?白家兄妹明明是那兩
日才到的陸陽,此前一直也沒去過白家,那夫妻兩人爲何最後說的如此笃定?要
是動手的那幾人走漏的消息,難道就不可能是那幾人刻意準備将禍水東引麽?”

  他勉強笑了一笑,環視一遍周遭諸人神情,朗聲道:“諸位莫非就沒有一人
曾認真想想,不過是一樁逃婚毀約的事,白家真該找的也是孫秀怡而不是這位鍾
師姐。那他們特地請如意樓如意樓再找這麽幾個武功平平的廢物去折磨他們一番,
到底爲了什麽?”

  人群中一個聲音氣勢頗爲不足的答道:“說不定……是爲了問出孫秀怡的下
落。”

  “我昨夜剛剛見識了現如今的刑訊手段,想要問出話來實在不算太難。更不
要說那夫妻二人還有個娃娃在身邊,隻是問個話,簡直是舉手之勞。”南宮星存
心在人多之時點明疑惑,當即又道,“看方家夫婦那愛子心切的摸樣,随便換誰
去審,隻要把刀往孩子身上一架,鍾女俠一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你們是否
還記得鍾女俠身上最後的慘狀?你們是否還記得死的那個女人最後抱着那個孩兒,
仍盯着鍾女俠的怨毒眼神?這其中有什麽蹊跷,難道諸位就當真察覺不出麽?”

  方群黎面色不變,也不去管背後諸人已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隻道:“既然
這邊的證據隻是一家之言,咱們找到白家兄妹,好歹做個對證。難道在這裏的諸
位俠士,還能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将白家兄妹亂刀砍死不成?現在他們兄妹二人避
不見面,靠着如意樓的庇佑藏頭縮尾,不免讓人覺得是做賊心虛。”

  南宮星并未想着三言兩語就扭轉乾坤,隻是先把懷疑的種子撒下,順便觀察
有哪些人反應非同尋常,結果倒是略有些失望,在場的重要人物一個個都氣定神
閑,那些被說動了心思的,卻也都是些容易跟風一擁而上的凡俗庸人。

  見這邊話頭暫斷,單雷頤清了清嗓子,向衆人講起了昨夜的事,不适合講出
的事,便草草帶過,其餘的,也算事無巨細。

  方群黎聽罷,目光略一遊弋,扭頭看了李嫦一眼,李嫦輕輕歎了口氣,轉身
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方群黎皺了皺眉,點了點頭,朗聲道:“南宮公子,
看樣子如意樓這是要殺人滅口了啊。你幹脆把你們的計劃講出來,我們念在你棄
暗投明的份上,出力保全你的性命如何?”

  南宮星盯着李嫦,心中暗暗贊了一句這話倒真是一箭雙雕,既威脅了他,又
暗示了周圍衆人如意樓派人來殺他正是因爲還另有圖謀怕他洩密,幸好他早備下
了應對的法子,當下臉色一沉,咳嗽了幾聲,痛苦的彎下了腰。

  唐昕适時接過話頭,沉聲道:“方前輩,晚輩有一個建議。”

  方群黎的目光帶着幾分狐疑在她面上一掃,道:“說。”

  唐昕起身拱手行了圈禮,揚聲道:“如意樓既非善類,今日有這麽多武林同
道在此,咱們不如幹脆将計就計,先下手爲強,叫他們知道厲害再說。”

  方群黎眯着眼點了點頭,道:“你接着講。”

  唐昕在南宮星肩頭衣服上一提,冷冷道:“這不就是現成的誘餌麽?咱們現
在已知道如意樓有所圖謀,這人知道如意樓的圖謀是什麽,但是不肯招供,可如
意樓的人卻并不這麽認爲,所以必定會出手殺他滅口。那咱們隻要用南宮星做餌,
不就能把如意樓裏有所謀圖的人引誘出來,一網打盡了麽?”

  單雷頤眉梢一擡,頗有贊許之色,柳悲歌又是一杯濃茶下肚,笑道:“你這
倒也是個主意。好歹能打一場,解解我的手癢。”

  既然有大頭開口,後面衆人之中自然也是一片附和之聲。

  南宮星故意做出一副十分爲難的神情,苦着臉道:“大家都是江湖正道,想
來不屑使這種陰謀詭計的吧。”

  立刻就有人厲聲道:“除魔衛道,何必在乎用什麽手段。”

  “就是,反正不管什麽陰謀詭計,隻要用的人大言不慚,就是雷霆正義,就
是天理正道。”一個陰恻恻的聲音突然從窗外接了一句,衆人扭頭看去,窗欄之
外雨檐之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面白如紙的中年男子,腰側挂着黃泉古劍,正是
邪氣逼人的陰絕逸。

  嗆啷連響,靠窗較近的數人立刻拔出兵器在手,還有遠處幾人摸出暗器扣在
手中。

  陰絕逸冷冰冰掃視一圈,道:“慌什麽,我這次又不是來打架的。我就是來
看看熱鬧。”

  單雷頤轉着扳指起身走到靠窗一側,淡淡道:“那你就隻管看熱鬧,休要再
多嘴多舌,擾了大家的清靜。”

  旁人對單雷頤十分忌憚,陰絕逸卻頗不以爲然,扶着腰間兇煞黃泉,道:
“嘴長在我身上,許你們唱大戲,不許我吆喝兩聲麽?”

  方群黎微一皺眉,出眼打斷了無謂口舌之争,朗聲道:“陰謀詭計之類的說
法倒在其次,關鍵是,我們能從這樣的布局中得到什麽。”

  他看了李嫦一眼,起身道:“如意樓組織龐大,與其正面針鋒相對,并不是
什麽明智之舉。而且,此次的事件背後圖謀暧昧不明,咱們也不該貿然樹敵。即
便在場各位這次同心協力,力挫了如意樓的陰謀,将來遭到報複之時呢?列位的
武功,比乞丐王紀九袋如何?比西山獨俠金燕北如何?還是說,你們逃命的功夫
比百裏飛還要高明?”

  他頓了一頓,緩緩道:“我說這些,并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而是提
醒諸位,維護武林正義,本就是極爲危險的事。昔年魔教縱橫江湖何等威風,還
不是被慕容悲前輩忍辱負重細心謀劃一舉殲滅,所以有些時候,不輕舉妄動才是
正确抉擇。”

  旁邊一人不解道:“方兄的意思,是要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方群黎抿了一口冷茶,沉聲道:“我隻是覺得,這并非什麽大好機會。如意
樓既然是爲殺人滅口,那來的就必定是和昨夜類似的殺手死士,咱們請君入甕,
結果卻請來一批不怕死的亡命之徒,豈不是徒增我方損失?當務之急,還是從南
宮星入手,揪出白家兄妹解決了方家的事情要緊。”

  他看了一眼唐昕,意有所指道:“此次來幫忙的同道衆多,大家可切莫被人
帶離了初衷才好。”

  唐青在旁一直默不作聲盯着衆人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到了這時,突然站起身
來,大聲道:“時辰到了。”

  “時辰到了?什麽時辰到了?”方群黎也有些不解,皺眉看了過來。

  唐青闆着臉道:“南宮星的毒倒了需要處理的時候,我要帶他去客房處理一
下。關大姐,您來幫我看守一下,免得有閑雜人等進來搗亂。”

  沙俊秋立刻起身道:“要不要我去幫忙?”

  關凜扭頭看着他,淡淡道:“莫非沙少俠信不過我?”

  沙俊秋頗有幾分惋惜的看了唐青嬌俏側臉一眼,悻悻坐下道:“不敢不敢。”

  方群黎看關凜已經起身提起了南宮星,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麽,隻得道:“唐
姑娘還請快去快回。”

  唐青回眸一笑,柔聲道:“隻是簡單處理,快得很。”

  三人匆匆下樓,一路進了昨夜原本休息的客房,官差似乎是已經來過,裏面
被翻得亂七八糟,染血的物件連着屍體一并都被帶走,地上殘留着血迹的地方也
已用石灰蓋住。

  唐青皺着眉在鼻前扇了扇,抱怨道:“不成,好臭,去行簡大哥那間吧。”

  昨夜原本住的是柳悲歌,門上也就沒再加鎖,唐青推門進去,看關凜把南宮
星放下,嬌笑道:“有勞關姐姐了,勞煩您在門外守上一會兒,南宮公子還要寬
衣,看了不雅。”

  關凜瞥她一眼,微微颔首,出去将房門帶上。

  南宮星歎了口氣,問道:“好了,隻剩咱們兩個了,你有什麽話,就說吧。”

  唐青瞪他一眼,道:“你怎麽知道我不是要給你處理毒性?”

  南宮星苦笑道:“你要真有辦法延遲毒法,也不至于手忙腳亂成開始那樣。”

  唐青撇了撇嘴,拉過凳子往他床邊一坐,幹脆道:“你走吧。”

  “什麽?”

  “我說,你走吧。”唐青咬了咬牙,摸出一柄銀質小刀,道,“你内功這麽
好,我用放血滲藥的法子幫你把毒性盡力壓制一下,你多少騰出點真氣,施展輕
功逃了吧。”

  南宮星皺眉道:“可這毒藥沒有解藥,我逃出去,不也是個死麽……”

  唐青眼中閃過一絲水光,怒道:“你以爲留在這裏就會有人來給你解毒麽?
别做夢了!行簡大哥……唐行簡他……他根本就是在騙人!”

  “哦?此話怎講?”南宮星趕忙做出慌亂神情,順勢問道。

  唐青微微低頭,憤憤道:“落紅殺這種無藥可解的毒,想要保命,無非是蒸
經洗絡内息濾血,和動用農皇珠這兩種法子而已。任何一種,不在唐門都絕做不
到。他……他還說去附近的唐門分舵找人幫忙,那裏要能有人幫你解毒,那才是
見了鬼!”

  南宮星心下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道:“那……就是說你大哥想要殺
我?可要是這樣,你放跑了我,豈不是壞了你大哥的計劃?”

  “大哥一向都是爲唐門好的,”唐青帶着幾分迷茫之色道,“所以我也一向
對他言聽計從,可不知什麽時候起,他好像變了。我一直以來學的都是察言觀色,
即便是細微變化,我也很少猜錯。那時我還隻是當家中另外幾位堂兄太過優秀讓
他有了壓力,可經過這次……我總覺得,他好像已經不是在爲了唐門,而是爲了
他自己在圖謀什麽。”

  “所以你覺得放走了我,他的圖謀說不定就會失敗,對麽?”南宮星笑了笑,
在她因緊張而發燙的面頰上輕輕撫摸了兩下。

  “這也是原因之一沒錯。所以你趕緊走吧,我……我過後寫封信叫人捎回家
裏,你直接雇傷馬車日夜兼程,到了之後……就說……就說是我唐青的男人,叫
他們務必給你解毒,不要叫我做了寡婦。家中疼我的長輩總還有一兩個,不至于
……眼看着你毒發身亡。”

  “那……關凜呢?你怎麽辦?”南宮星努了努嘴,示意了一下門外還守着一
個煞神。

  唐青咬牙道:“我覺得她應該可以商量,她對你挺賞識的,如果……如果她
非要爲難,我也帶了迷藥在身上。一會兒你幫下忙就好。”

  南宮星攬過她拍了拍她的後背,柔聲道:“我不能走。這種天大的窟窿,你
補不上。我既然是你的男人,怎麽可以把你丢在這裏自己逃之夭夭。再說,迷藥
這種東西,隻怕對付不了關大姐。”

  話音剛落,身邊窗外響起一個帶着笑意的聲音,“不錯,就憑青妹身上的迷
藥,絕對付不了關凜那樣的高手。”

  唐青先是渾身一緊驟然戒備,跟着又是喜出望外的瞪圓了眼,唇角也帶上了
微笑,“行炫哥哥!你……你也在這兒?”

  唐炫從外勾開半扇窗戶,悠然笑道:“我的兄弟姐妹來了這麽多,我怎麽好
不在這兒。隻是……青妹你怎麽還是改不過這稱呼呢。”

  唐青臉上驟然暗淡了幾分,不甘不願的低頭道:“是,我知道了,炫哥哥。”

  唐炫笑着看向南宮星,道:“我不知道你這是要做什麽,但牽扯了我妹妹,
我總該找你要個交代。可惜看樣子你似乎自顧不暇,這筆賬咱們隻好過後再算。”

  南宮星苦笑道:“随時候教。唐兄特地前來,隻是爲了這話?”

  唐炫搖了搖頭,道:“我本是想來通知你件事,不過看樣子,樓上那群人應
該也已經知道了,他們隻怕就等着你上去,便馬上告訴你呢。”

  “什麽事?”

  “白家上一輩的白景洪白景順兄弟,帶着四大劍奴,今早已經進了護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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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0-11 07:0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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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n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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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回看此文,真是佳作啊!是雪狼大大嗎?
走文至此,南宮星沒被毒死可惜了,哈!至少讓他綠一下!
2015-10-11 13:4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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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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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六十章 榻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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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霭凝香】 第六十章 榻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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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

  一聽到這消息,南宮星的臉色登時就變得十分難看,看在唐青眼裏,真好像
是遇上了比中毒還要難過的事,她不由得好奇道:“南宮公子,不過是白家來了
六個人,你這麽……這麽爲難是怎麽了?”

  白家世代交替之後,年老一輩便各自落得清閑,要麽雲遊四海,要麽轉去白
家商号享享清福,照例不再插手白家事務。自暮劍閣奠基至今四代,不外如是。
即便第五任的兄弟死傷大半,出了這麽大的事,也不願驚動已經緻休歸隐的元老。

  如今白天雄執掌實權,處事果斷妥當,自身武功又高,能有什麽事需要驚動
上一代的兩個老骨頭,大老遠帶着四大劍奴前來?

  當然隻有白家兄妹!

  不管是有人故意挑撥還是白家又出了什麽變故,方家的慘案一旦将白家兄妹
定性爲元兇,那由兩位元老帶着執行閣主命令的四大劍奴前來清理門戶,自然是
最合理的推斷。

  而且……南宮星不禁抱着惡意揣測,一旦白若雲背負罪名死在這裏,下一任
閣主的人選,豈不是就成了白天雄指定?

  最關鍵的是,提前交代好了不準白若雲他們出現,方群黎這邊拼命放風出去
不過是白費力氣,可要是換成他們的爺爺輩親自來找人,這兩兄妹難道還能避而
不見麽?

  不論怎麽想,這都是最糟糕的節外生枝。

  偏偏南宮星還無可奈何。

  他當然不能跟唐青講明,隻好道:“我是擔心而已,你想想,上面那麽多人
在等着找白家的茬,結果……這幫人倒直接送上門了。我怕他們在湖林城中直接
火拼起來。”

  唐炫在旁笑道:“這裏的人還是穩重老辣的多,不會那麽輕易動手的。不過
說起來,江湖素有傳言四大劍奴合璧進擊威力驚人,我倒是好奇了很久,真打起
來,我一定要去見識見識有多麽厲害。”

  唐青皺了皺眉,突然想起這會兒可不是說話的時候,忙道:“哎呀,還說這
些幹嘛。正好,我炫哥哥來了,南宮公子,你讓他幫你一把,你們肯定能走的。
不行……我跟你一起跑。就從這窗子裏跳出去,我和炫哥哥架着你,你也不重,
一定沒問題。”

  唐炫笑着搖了搖手,道:“青妹,一來我不願意和男人摟摟抱抱,二來,你
也太不把關凜放在眼裏了吧?”

  唐青一怔,身後恰傳來關凜帶着些笑意的聲音,“她也是救人心切,就算真
對我用上迷藥,我也不至于怪她。年輕姑娘大都有這時候,就爲了心裏那根顫過
的弦兒,便什麽也顧不得了。”

  唐炫瞄了南宮星一眼,笑道:“能撩動姑娘心裏那根弦兒,也不是容易的事。”

  唐青見事情敗露,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隻好畏畏縮縮的退到南宮星身邊,聽
出關凜似乎沒有責難的意思,忙屏氣噤聲,不敢開口。

  關凜的确并未追責,隻是道:“唐姑娘,這毒若是處理完了,咱們便上去吧。
那些人,可未必會有我這麽好的耐心。”

  唐青一張小臉幾乎皺成一團,苦哈哈道:“關大姐,您……您也知道的,樓
上那些人一個個都想要他死,隻不過都礙着臉皮都不肯說到明處。再加上他們找
人還用的上他。現下……現下白家來了人,不管怎麽說都比他好使,先前不舍得
殺的,這會兒恐怕都不會留情了。您……您就行行好,讓我們帶他走了吧。”

  關凜沉默片刻,看向南宮星,道:“你這會兒走到是不難,但一旦逃之夭夭,
你頭上那些罪名再想洗清,可就不容易了。”

  唐青見似乎有了一線轉機,忙道:“不逃又能怎樣,樓上那些人大都有自己
的小算盤,義憤填膺的時候喊的響亮,誰知道肚子裏都是什麽鬼主意,有幾個是
真心想替方家人報仇雪恨的?你……你看那方群黎,哪裏是自家親戚被滅門的樣
子,滿眼得意都快溢出來了,分明就是把這次的事當作自己的機會罷了。年輕的
想要揚名立萬,年長的都有一把如意算盤,南宮星要是回去,根本就是白送一條
命。給了他們,我還不如帶他去找鐵爪鴛鴦,起碼那是有名的捕頭,還知道什麽
叫查案。”

  關凜皺了皺眉,看向南宮星,道:“你怎麽說?”

  南宮星柔聲道:“唐青的确是心急了,但她說的也不無道理,樓上心懷鬼胎
的人着實不少,關大姐想來應該也是看在眼裏的。隻不過……我若一走了之,他
們肚子裏的鬼胎,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弄清呢?”

  唐青一怔,偏頭看着他怒道:“你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管這些閑事
做甚!”

  南宮星苦笑道:“我這不就是好管閑事麽。”

  唐炫哈哈笑道:“青妹,你不喜歡他好管閑事,幹脆就這麽跟我走了吧,别
摻和這些髒兮兮的江湖雜事了,炫哥哥帶你遊山玩水,聽琴賞曲如何?把他丢在
這兒就是了,反正,你不管,也還有昕妹管。”

  唐青一聽唐昕的名字,便不屑道:“呸,她那人什麽時候都算計的清清楚楚
明明白白,南宮公子要能給她天大的好處,她興許還會鞍前馬後照應着,保不準
還肯把自己嫁了,如今他成了這副樣子,昕姐又不是生米成了熟飯,哪兒還肯上
心費神。你是沒見,剛才她還口口聲聲要讓南宮公子去當誘餌引殺手呐!我再不
幫他逃了,非得早早守了望門寡不可!”

  “又不是生米成了熟飯?望門寡?”唐炫皺眉将話緩緩重複了一遍,跟着看
向南宮星,眯起雙目道,“原來你中的還真是落紅殺,從青妹這裏?”

  南宮星苦笑着點了點頭,暗暗遞了個眼色給他。

  唐炫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手中折扇一擡,在掌心敲了一記,道:“你們辦
事太不爽快利索,看得我好生煩躁。恕不奉陪了。青妹,我在千金樓住着,有事
去那邊遞條子找我。”

  唐青瞪着眼睛哎哎叫了兩聲,但唐炫像是聽到了什麽頭疼萬分的事一樣一溜
煙沒了人影,遠遠好像還聽他念叨着什麽“啧啧,看你翻了醋壇子後怎麽辦”這
樣沒頭沒腦的話。

  “炫哥哥……這是發了什麽瘋?”

  南宮星軟語安慰了唐青幾句,又搬出身上的毒性,擺出一副确實堅持不到趕
去唐家隻有靠這裏高手幫忙續命的模樣,總算是哄住了她,這才由一邊冷眼旁觀
的關凜出手将他扛起,出門上樓去了。

  在下面耽擱一陣,再上去後,人竟然少了大半不止。

  關凜微微皺眉,将南宮星放在桌邊,道:“這是說岔了嘴,都各回各家了麽?”

  方群黎微微一笑,雖然李嫦已不在身邊,他神态反倒比先前從容了許多,悠
然道:“他們是聽聞暮劍閣白家有前輩大駕光臨,由柳兄領着特地出迎去了。”

  他盯着南宮星的臉色,緩緩道:“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南宮兄弟謹言慎行,讓我們一籌莫展。還好有武林大義在上,白家的兩位前輩爲
了方家血案連日趕路而來,特地帶來四大劍奴,正是爲把家中的不肖子女帶回暮
劍閣中當着天下英雄的面給個交代。這麽一來,倒是不需要勞動南宮兄弟大駕了。”

  多虧唐炫在下面提前知會了一聲,上來路上南宮星就早想到了這種可能,面
上神情倒是勉強沒漏出什麽破綻,隻是苦笑道:“既然如此,那方大哥是不是可
以放小弟前往唐家解毒去了?”

  方群黎冷笑道:“那也不成,畢竟你身上還有一十九條命案待查,那案子雖
說不必武林人士越權查辦,但就算是爲了人間正義,你作爲最大嫌疑的兇手,總
該把你移交官府,交由他們審過,是非曲直,才有公論。”

  唐青臉色微變,忙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架勢細聲道:“可……可我聽說官府
的刑獄黑的很,真送進去,不是你幹的也會被屈打成招,那樣的話,咱們豈不是
平白害了南宮公子的性命。再說他的毒還未解,進了大牢,沒有高手續命,怕是
還撐不到公堂提審就一命嗚呼了呀。”

  方群黎眉梢輕輕一揚,笑道:“唐姑娘真是好心的很,南宮公子遇到你這麽
一心向善的姑娘,真是他的福氣。”

  這話中滿含譏刺,任誰都聽得出來在點明唐青對南宮星的格外回護,當下便
有不少雙眼睛帶着暧昧看向他二人。

  方群黎清了清嗓子,話鋒一轉,道:“與人爲善本就是行走江湖的根本,何
況案件未明,總不好真讓南宮公子就這麽含冤喪命。這樣吧,六扇門中也有不少
好手,咱們這邊單雷頤單大俠在公門中也恰好說得上話,我猜用不多久,鐵爪鴛
鴦就會找到這兒來,咱們把人交給他們夫妻,再讓單兄和關凜兩位隔上幾個時辰
就去幫他續命,這其中的關鍵跟他們夫妻講明,盡量不要把人帶去府衙大牢。這
樣安排,唐姑娘是否滿意?”

  唐青再想不出别的什麽好說,隻好不甘不願的點了點頭。

  方群黎似乎不願讓南宮星留在這裏惹出什麽其他麻煩,向外面看了一眼天色,
便道:“一會兒白家的人差不多就要到了,南宮公子藏匿了白家兄妹這麽久,恐
怕兩邊見面多有尴尬。不如,下去到客房休息片刻吧。你運功壓制毒性極爲耗神,
給你個清靜,也不是什麽壞事。等鐵爪鴛鴦找過來,我自會帶他們去找你。”

  南宮星點了點頭,道:“那就有勞方兄費心了。”

  方群黎皮笑肉不笑的一拱手道:“哪裏哪裏,南宮公子年少有爲,前途不可
限量,武林之中正是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多加湧現,我們多費些心思,也是理所應
當。隻是奉勸一句,如意樓終究是異端邪道,遲早爲武林所不容,南宮公子還是
早日迷途知返的好。”

  南宮星隻有苦笑道:“小弟若能活到那時,定當仔細權衡。”

  唐青四下打量了一圈,輕輕哼了一聲,道:“你看,唐昕不在。”

  沙俊秋在旁聽到,忙道:“你找你堂姐是麽,之前白家那些事她恰好都在場,
方兄就點了她去一道迎接,你要有什麽事找她,不行我去幫你帶個話?”

  唐青心裏正煩,本想丢個白眼給他,無奈多少年來早習慣了結交攀附的手法,
水眸一轉,還是盈盈給了一個動人微笑,柔聲道:“不勞沙大俠費心,我沒什麽
事找她。”

  沙俊秋有些得意的看了半死不活的南宮星一眼,微微一笑,道:“唐姑娘若
是有事,盡管開口,你們姑娘家行走江湖諸多不便,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隻管
交代便是。”

  “真有爲難的地方,人家一定找沙哥哥幫忙就是。我先帶着南宮公子下去了。”
唐青軟語應付過去,一扭回頭,便翻了翻眼,露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關凜恰好看到,竟難得一見的撲哧笑了出來,跟着笑意一斂,提着南宮星就
走。

  唐青也不知道自己哪裏逗笑了這個煞星,愣在原地大眼眨了又眨,才回過神
來快步追了過去。

  沒有别的地方好去,隻好又回了先前的房間,這次沒了唐炫在外,唐青扒着
窗子裏外看了幾遍,一籌莫展的歎了口氣,道:“看,讓你走你偏不走,最後還
是要交到那對兒鐵鴨子手裏,這下要怎麽辦。”

  南宮星心裏也頗爲焦急,他一來沒想到白家的人會來的如此之快,二來沒想
到天道的人如此沉得住氣,除了方群黎和李嫦這兩個幾乎半明面上的人物,其餘
的竟連一點馬腳都沒露出來,三來……如意樓的内鬼竟是如此沉不住氣,于副堂
主死士失手,保不準就要有魚死網破的心思。

  其實主使的核心南宮星早已看得清楚楚,正是方群黎和李嫦兩人,原本的計
劃中,多半是李嫦以春妮身份負責白家内部調度,方群黎在外照應借機除掉方家
夫婦以洩私憤,那時李嫦的地位應該還在方群黎之上。

  但等到計劃出了變故,白天英奪位失敗,白天雄重掌局面的情形下,暮劍閣
外的調度自然就變得比内部更加重要,逃遁出來的李嫦自然也就成了方群黎的副
手。

  南宮星想着李嫦臉上那不同尋常的傷痕,推測這二人之間興許出了什麽矛盾,
而最近最不合常理的地方,自然就是郊外那場莫名其妙鳴金收兵的刺殺,當時指
揮的,正是李嫦。

  難道那次撤退其實是李嫦擅作主張?放走了這樣的絕好機會,方群黎大發雷
霆以至于出手懲戒似乎也是合情合理。

  這下倒是繞回了之前的疑問,李嫦是發了什麽失心瘋突然收手?既然被打成
這樣,必定是拿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南宮星皺眉苦思,心底隐隐有了一個猜測,恰能和之前與唐昕詳談時的靈光
一現相符……

  “南宮公子!”唐青氣哼哼的往他身邊一坐,興許是已經在他面前露了底,
也就懶得再做那許多僞裝,直接斥道,“你還發什麽呆啊!你真被那對鐵鴨子帶
走關起來,可就真是九死一生……不對,十死無生了!”

  “那畢竟是名聲在外的捕快,”南宮星笑着攬住唐青纖腰,強打精神安撫道,
“再說以單雷頤在鎮南王府的交情,講明情況的話,也許真能按方群黎所說的安
排。我沒有做過殺人滅門的事,問心無愧,走一遭審訊,洗脫嫌疑,對我也不是
壞事啊。”

  唐青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急得在地上狠狠跺了跺腳,怒道:“你真當自己
是金剛不壞的身子麽?你有多少内力能一直壓着毒性不發?這裏往唐門路途遙遠,
早一刻出發你才多一分活命的指望你懂不懂!”

  南宮星柔聲道:“我懂,可我若是擅自與你逃命,你覺得這裏這些高手會善
罷甘休麽?昨夜刺殺我的那些死士會錯失良機麽?你們唐家的人,就真的會救我
而不是和唐行簡一樣想殺我麽?我知道你着急,知道你心裏苦,這都怨我……”

  唐青氣鼓鼓的啐了一口,扭臉看向一邊,悶聲道:“我說不過你。反正……
你要不走,我就跟你一起下大牢。幾個看大獄的臭男人,我還應付得來。”

  她話雖這麽說,可一想到昨夜那兩個帶着那種眼神的獄卒,還是情不自禁打
了個哆嗦。

  南宮星歎了口氣,不再多言,隻是輕輕撫摸着她緊繃的脊背,思緒再度飛快
的流轉起來,急着去理清那紛亂線索中驟然透出的一絲光亮。

  屋中安靜了片刻,關凜突然開口道:“年紀輕輕的,不要心事太重,否則容
易未老先衰。”

  南宮星一怔,側目看去,關凜那隻獨眼正盯着他,顯然也在思考着什麽,他
略一躊躇,道:“晚輩也算是身陷囹圄,不認真想想應對,真被鐵爪鴛鴦當作兇
犯定罪,可就大大不妙了。”

  關凜淡淡道:“說的有理,不過我若是随時可能毒發身亡,就沒心思還想着
洗脫嫌疑的事了。”

  南宮星心中一震,明白關凜已有些起疑,察覺到他對身上的劇毒似乎并不太
在意,隻好苦笑道:“解毒的事我自己也拿不出辦法,隻好想些别的東西分分心,
不然總是一副擔驚受怕的慫包德性,不過是白給别人添幾分憂心罷了。”說着,
他還撫摸了一下唐青的發辮,權作暗示。

  關凜嗯了一聲,微微颔首。

  屋内重又安靜下來。

  約莫近午時分,單雷頤帶着小二端來了飯菜,順便爲南宮星續了一道真氣。

  南宮星精神稍有好轉,故作不經意般問道:“單前輩,樓上聽着十分熱鬧,
是白家的人到了麽?”

  單雷頤笑着點了點頭,道:“剛到不久,正和蜀州的熟面孔們熱絡着呢。你
安心在這兒待着,找白家兄妹的事,這就和你無關了。”

  南宮星暗道不好,嘴上卻隻能笑道:“不來問我那是最好,也算給我片刻清
靜。”

  單雷頤走後,衆人匆匆用罷了飯,關凜似乎對外面的事沒有多大興緻,坐着
椅子靠在門邊自顧睡了。

  本以爲鐵爪鴛鴦不久就會過來,南宮星還和唐青有一搭沒一搭的閑扯了大半
天,結果左等右等不見人,唐青便發了脾氣,硬把他按在床上逼着睡了。

  他正好也想趁着單雷頤輸來的真氣還能頂上一陣,自己運功冥想彌補一下損
耗。

  不曾想,這一下,就耗到了日落西山。

  長長地籲出胸中濁氣之後,睜開眼睛的南宮星不光看到了趴在床邊睡着的唐
青,也看到了趴在桌邊好夢正酣的唐昕。

  關凜倒是早已醒了,正若有所思的端詳着他好轉了不少的面色。

  他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問道:“那兩位大人還沒到麽?”

  關凜淡淡道:“沒到。我早有耳聞,那兩夫妻都是不肯輕易信人的性子,風
言風語傳過去,他們隻怕也隻會留到有空暇的時候才會屈尊驗證。”

  這對話雖輕,也足以驚醒唐家姐妹二人,唐昕先顫了一下,從桌邊刷的一下
坐直了身子,唐青也緊随其後睜開眼睛,擡頭看着南宮星迷迷糊糊的嘟囔道:
“咦……你醒了啊。”

  南宮星擡手在她唇上用拇指摸了一下,點了點頭,轉向關凜道:“那咱們就
在這裏一直等着麽?”

  關凜隻道:“不然還能怎樣。”

  南宮星苦笑着搖了搖頭,閑談幾句之後,便和唐昕配合着将話題轉到今日到
來的白家前輩身上。

  唐昕的倦懶容顔原本還算閑适,談到白家的時候,眼神卻還是禁不住向南宮
星那邊傳遞了擔心的訊息,口中講述道:“四大劍奴雖說都是熟面孔,但他們四
個本就都是劍癡,不與人交際言談,見了等于沒見。白景洪白景順兄弟兩個我去
暮劍閣之前就已經大緻了解,自身資質平平,但交遊廣闊,去接他們的人,他們
幾乎個個認得。在酒樓裏吃喝一頓之後,兩撥人一拍即合,出門找人去了。”

  “他們真是來抓白若雲兄妹回去的麽?”南宮星皺了皺眉,尋思着白天雄這
道指令究竟是爲了救人還是另有所圖。

  唐昕神色略顯黯然,道:“是,四大劍奴接了代閣主的命令,帶他們兄妹回
去,弄清真相,給天下武林一個交代。兩個老頭子,不過是來幫忙找人帶路,應
酬打點的。”

  南宮星苦笑道:“不是來清理門戶的就好。”

  唐昕挑了挑眉,道:“他們到明說了要把人活着帶回去,畢竟真相未明。白
天雄直接出動壓箱底的四大劍奴,應該也是怕鎮不住義憤填膺的江湖草莽。”

  “這下要是峨嵋再來湊個熱鬧,可就好看咯。”南宮星歎了口氣,打趣道。

  哪知道唐昕臉上竟也浮現了一絲苦笑,道:“還真被你說中了,據說白景洪
白景順出門之前就已将消息通傳了峨嵋派,峨嵋離這邊還更近些,白若松白若竹
帶着峨嵋派的人肯定已在路上,恐怕不幾天就要到了。”

  南宮星皺眉道:“這……要是唐門再來幾個做的了主的,這湖林城裏,到可
以開一場蜀州的群雄會了。”

  關凜淡淡道:“真成了群雄會,白家兄妹隻怕就沒那麽容易被帶走了。比起
大老遠趕去暮劍閣要個交代,在這裏直接審完殺了,豈不是輕松地多。”

  唐昕不信道:“人命關天,怎麽能圖個輕松便說殺就殺。”

  關凜冷冷道:“義憤這種東西,本就來得快去得快,趁熱打鐵的道理,你們
不懂,有人懂。”

  南宮星心中一凜,看來即便有四大劍奴鎮場,白家也難免遭上一劫。湖林城
中白天雄未到,四大劍奴并不好用,兩位元老武功不夠高,恐怕分量不足,如此
看來,等到白若松白若竹兩人到了,白家年輕一代的佼佼者豈不是齊聚一堂?

  真要讓暮劍閣就此斷絕希望,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白天英殒命之後,控制無望便轉爲毀滅,倒也是天道慣常的路數。

  隻是目前湖林城群雄雲集,如意樓就算有些許内亂,也不至于連眼皮子底下
的事情都出不了力,天道到底要做下什麽準備,才能如願以償?

  莫非……他們打算豁出幾個棋子,兌掉白家這些人?

  南宮星正在猜測着,屋門突然被敲了幾下,一個帶着幾分疲憊的女聲在外問
道:“請問南宮星是否關在這裏?”

  關凜單手抄刀,起身道:“尊駕是哪位?”

  另一個渾厚低沉的聲音答道:“在下年鐵儒,方才問話的是内子甯檀若。南
宮星是一樁滅門慘案的疑犯,我二人特地前來拿人。”

  屋中的唐家姐妹頓時神情緊張起來,南宮星本人反倒沒有多大反應,隻是略
一颔首,向着關凜道:“請開門吧。”

  吱呀一聲,屋門緩緩打開,才剛容下一人通過,一個比唐昕略低的婦人便飛
快的閃了進來。

  大概是爲了找人方便,甯檀若仍穿着一身玄色官衣,隻是去了帽子,亮出梳
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的發髻。她五官形貌頗爲嬌豔,要是換了盛裝,混在千金樓
中便能充當花榜魁首,隻是此刻眉眼之間盡是冷冽,透着一股官家威嚴,令人情
不自禁便收斂了輕視之心。

  可惜尋常男人見了她,就算心裏怕得很,也還是難免要溜上幾眼賊兮兮的偷
瞄。

  隻因她這副嬌軀,實在是太過誘人。

  結結實實的身段苗條勻稱,腰身頗高顯出一雙難得的長腿,寬松布褲都掩不
住的圓潤翹臀盡透着婦人風情,這些倒還罷了,偏偏那又細又軟的腰肢上,硬是
漲鼓鼓的隆起一雙豐丘,好似包了兩枚玉瓜,沉甸甸軟綿綿,圓滾滾水彈彈,要
是哪個男人埋首其中,不到快要悶死隻怕絕不肯離開半分。

  連唐青看在眼裏,都禁不住示威般的挺直腰背,向兩邊張了張肩。至于胸前
差了幾兩肉的唐昕,就隻有頗爲不忿的别開眼睛,先往南宮星那邊警告似的瞪了
一眼。

  虎背熊腰的年鐵儒還沒邁過門檻,甯檀若已三步并作兩步到了床邊,屋中隻
有南宮星一個男人,她直截了當問道:“你便是南宮星?”

  南宮星苦笑着點了點頭。

  她也不廢話,立刻道:“和我們走吧。鐵儒,過來帶人。”

  唐青忙起身一攔,慌慌張張道:“等等,他……他中了毒,不能去大牢,沒
人跟你們說麽?”

  甯檀若橫她一眼,冷冷道:“你是嫌犯家眷?”

  唐青略一瑟縮,仍梗着脖子道:“算……算是。”

  “算是?”甯檀若也懶得深究,轉而答道,“鎮南王府單雷頤做了保人,南
宮星不去大牢,我二人會帶他往驿館落腳。家眷若要探視,每日午時前後帶上飯
菜過來。能給他解毒的人到了,去找單雷頤帶着來找我。其他情況下,除來續命
輸功的兩人之外,任何人不得前來會見。”

  說話間,年鐵儒已到了床邊,伸手把了下南宮星腕脈,翻開他的眼皮看了一
眼,皺了皺眉,轉身蹲下道:“來,我背你走。”

  南宮星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唐青唐昕連忙過來幫忙将他架到了年鐵儒背上,
唐昕略一思忖,問道,“南宮公子此刻靠真氣強壓毒性,起居離不開他人照料,
我們姐妹二人能否跟去幫忙,也省得兩位大人爲此煩惱?”

  甯檀若頭也不回,道:“不必。嫌犯受審,吃喝拉撒自會幫他。又不是公子
踏青,還要妻妾相随步步伺候。”

  南宮星隻得用眼神示意唐昕安心,口中道:“你們不必擔心,我隻是去洗清
嫌疑,不會耽擱太久。你們聽兩位大人的安排就是。”

  甯檀若不再多言,快步走出門去,年鐵儒匆匆向屋内其餘諸人颔首略作示意,
背起南宮星跟了過去。

  出到門外,甯檀若回頭看了南宮星一眼,将先前準備好的一副腳鐐手铐放回
馬背旁的包袱中,道:“你身體衰弱,我們好心省了給你批枷戴鐐的程序,你好
自爲之,莫要趁機逃走。”

  南宮星略一沉吟,道:“大人放心,草民澄清案情之前,絕不逃走。”

  “話說得漂亮沒用。”甯檀若翻身上馬,冷笑道,“幹我們這差事的,最不
能輕信的就是人言。走!”

  年鐵儒将南宮星抱在身前,縱馬跟上。

  兩處距離并不太遠,兩匹馬又都是新換腳力強勁,甯檀若在前吆喝開道,轉
眼就到了驿館大門。

  廄牧滿面堆笑将馬缰接過,牽往馬棚。

  甯檀若對門口多出的兩個衙役低聲交代了兩句,便向年鐵儒擺了擺手,三人
一道走向後院。

  他們先前就已在這邊住下,自然是先把南宮星帶到房間之中放下。

  甯檀若隔窗看了一眼對角正在沖洗打掃的屋子,皺眉道:“那兩個獄卒多半
心裏有鬼,鐵儒,這案子結了之後,你記得提醒我去查查。單單是私提一個犯人
受審,可犯不着弄到這裏,大牢裏這種龌龊事幹的難道還少?”

  年鐵儒應了一聲,道:“保不準又是江湖人惹出的事端。咱們不也問了,昨
晚過來這兒的正是單雷頤。”

  “真要是個案子,大小都得報上去。上頭當作江湖恩怨封了卷,那就算他運
氣。否則,他就是皇城裏出來的,我也要鎖他問個清楚明白。”甯檀若哼了一聲,
擡手将窗戶一關。

  年鐵儒摸出随身火鐮點燃了屋内燈燭,微微搖了搖頭,道:“先辦好手頭的
案子吧,來湖林這才幾天,你就讓我幫你記了一串了。娼館虐殺妓女案,妓館無
頭屍案,街心兩人暴死案,現下又要加個受刑女囚身份不明案麽?”

  甯檀若咬牙道:“案無小案,上頭不管是一回事,咱們不問就是另一回事。
這些江湖草莽,一再退讓隻不過是讓他們更加猖狂罷了。上次我叫你寫給中京古
大人的信你寫了麽?”

  年鐵儒無奈道:“寫了,一早就發過去了。可說真的,檀若,我不認爲古大
人會有什麽辦法。本朝尚武,上到皇親國戚下到販夫走卒,哪個沒練過幾日拳腳。
朝廷對武林一直從寬縱容,别的不說,光是六扇門裏,就收了多少改過自新的江
洋大盜?天威難測,朝廷的打算咱們誰也猜不出,說不定哪一天,這種波及尋常
百姓的案子也不肯教咱們放手去查了。”

  “一群昏官!難道隻能指望狄大人早日主掌刑獄麽?”甯檀若低聲罵了一句,
扭頭看向南宮星,唇角稍稍下垂,過去與他隔桌對坐,道,“身體如何,能答話
麽?”

  南宮星苦笑道:“我說不能,甯大人就肯不問麽?”

  甯檀若微微一笑,道:“我内功還過的去,你若擔心毒發,我可以先幫你續
續命,再來問話。”

  “不必,草民真氣還算充盈,撐上個把時辰綽綽有餘。”南宮星強打精神,
勉力回答。

  甯檀若卻道:“就算不過堂,審一樁案子,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個把時辰就
能問清的,大都是鐵證如山。你這案子,可遠算不上。”

  南宮星看着她,略帶挑釁道:“鐵證要在兇案現場去找,甯大人早早趕到湖
林,就算有如山鐵證,也沒法去找吧。”

  甯檀若不以爲忤,反而正色道:“取證之事豈能漏過,我與鐵儒星夜兼程,
正是先去了陸陽,查足了四個時辰,才趕往這邊。”

  年鐵儒苦笑道:“那幾日下來,我們總共隻睡了一個時辰,累死了十六匹快
馬。”

  南宮星心中一顫,忙垂首道:“草民魯莽,大人恕罪。”

  “無妨。”甯檀若道,“我本也要讓你知道,兇案詳情,我已了然在胸。你
要妄圖用謊言蒙蔽,就休怪我不給單雷頤留情面了。”

  南宮星看了看窗外天色,道:“既然甯大人決心詳加審訊,草民理當配合。
不過此時天色不早,廄牧快要歇息,待到審訊結束再做打擾豈非不美,不如先爲
草民開下隔壁房間,也好有個容身之處,免得打擾甯大人休息。”

  甯檀若略帶譏诮道:“驿館的銀兩也不充裕,我可不會爲了無關緊要的事便
随意加占房間。”

  “那……甯大人是準備讓小人在柴房将就麽?”

  甯檀若卻擡手指了指床那邊。

  南宮星微微皺眉,心道莫非這婦人真的辦案辦到瘋了魔,夫妻兩個打算夾着
他睡覺麽?

  這時甯檀若開口道:“床下的行李可以清理出來,稍作打掃,鋪上一層被褥,
盡夠你睡上一覺。案情清楚之前,你休想離開我們一丈方圓。”

  南宮星略感訝然,苦笑道:“大人夫妻卧榻之下,留我陪宿,怕是不妥吧?”

  甯檀若淡淡道:“無妨,我們夫妻就是打算行房,也不會爲此給嫌犯逃脫的
機會。你安安靜靜躺在下面,我們隻當你不在便是。”

  這麽一個婦人如此若無其事的說出這樣的話,縱然是南宮星,竟也有些啞口
無言。

  沒想到階下囚的滋味還不曾嘗到,反倒先做了一回榻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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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0-18 10:5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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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悬疑武侠就是放到武侠上去刊载也不差了,作者写的真好,肉戏就是添头,更有味道一些
2015-10-20 14:3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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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六十一章 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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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霭凝香】( 第六十一章 審)



時間:2015-10-25
字數:9992

  肋軟骨炎複發,培訓一頭霧水,天氣反常家裏幾口人輪流挂瓶子,啊……這
一段的時間人生還真是酸爽……

  幸好還有個治愈力滿點的偶像,刷了幾遍求佛,看了看山東衛視先導宣傳,
總算是在發卡的幫助下空血複活了。

  時間緊迫,嗯……錯漏字請多包涵。

  回見。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係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

  「照例,你先說說案發當日,你在何時何地,與誰,做了什麽。」甯檀若從
懷中掏出一個本子,取過桌上早早備好的筆墨,開口問道。

  南宮星心知若要洗清嫌疑,首要一條便是不要撒謊編造,否則一旦到了圓謊
的時候,就一個套一個成了數不完的圈,難保那個露出破綻,再難取信於人。

  但說實話,也不能上來便詳詳細細事無巨細說個不休,否則不光少了許多轉
圜餘地,也容易叫對方套出許多本不必交代的事。

  南宮星略一思忖,道:「哪一天草民行程頗緊,裏裏外外辦了不少事,這該
從何說起呢?」

  甯檀若淡淡道:「你既然自稱清白,不妨就從你覺得能證明清白的時候說起。」

  南宮星點了點頭,便從往李卓府上救人說起,平鋪直敘講到將宋家當家的救
出帶回馬車上爲止。

  「那個姓宋的叫什麽?」甯檀若揮筆在紙上記下幾處要點,一心二用問道。

  南宮星一怔,道:「我沒問過。」

  甯檀若秀眉微蹙,道:「你連他叫什麽都不知道,爲何要去救他?」

  南宮星沈吟片刻,將宋家五口遭人綁架的事情簡略交代了一下,知道甯檀若
對江湖仇怨興趣不大,最後也就隻是道:「草民既然聽說了,總不能不管。甯大
人您說對麽。」

  年鐵儒贊許的點了點頭,道:「你們江湖人的恩怨糾葛,本就不該牽扯到無
辜百姓頭上。你總算比他們還強些,知道一視同仁。」

  南宮星微笑道:「也不是,江湖人和尋常百姓同時遭了難,我總是會先救後
者的。」

  甯檀若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道:「郡尉府的兇案現場,那張床下的確有
安置過什麽人的痕迹,隻是王主簿死在江湖上一個名叫雍素錦的人手下,捕快慕
容極不知所蹤,你救出的宋家夫婦反倒是指認你的人證之一,對你救人一事,我
暫且不能盡信。」

  她低頭看了一眼方才的記錄,又道:「你說你走的時候點住了那丫鬟穴道,
隻是將她放在床上蓋了被子,就轉身離開,對麽?」

  南宮星頗爲謹慎的點了點頭,道:「不錯。畢竟還有三個孩子下落不明,草
民實在不敢耽擱。」

  甯檀若擡起雙眼,盯著他緩緩道:「可那丫鬟被人發現的時候,卻是被人用
肚兜堵了嘴巴,混身衣裳撕了個粉碎,先奸後殺。可憐她身子尚稚,就被兇手欺
淩的血肉模糊,慘不忍睹。十九條人命中,她應是最後一個死的,我驗過屍身,
她少說也被折磨了將近半個時辰。」

  南宮星眉心緊鎖,輕歎道:「這人……好狠的手。」接著,他雙目一亮,反
問道,「甯大人是說,那丫鬟被折磨了許久才死?」

  甯檀若微微一笑,道:「你反應倒是不慢。不錯,宋旺的供詞之中,就數這
裏破綻最大。他說你去了片刻就回來帶他離開,回來時候還一身是血。光這一句
供詞,就出了兩處破綻。」

  南宮星心念急轉,道:「時間對不上是其一,我一身是血的話,帶他出去城
中不可能沒有其餘人證。他這謊,撒的的確並不高明。」

  「而且他的行爲於情不合,你費盡力氣救了他們夫妻二人,他們在那種場合
之下,卻突然跳出來指認你,難免令人起疑。」甯檀若說罷,又問道,「你救出
宋旺之後,又做了什麽?」

  南宮星不解道:「甯大人,這……很重要麽?」如非必要,他實在不想把夏
初荷牽扯進來,那種地頭蛇,最不怕的就是本地官府,而最怕的,恰恰就是別處
趕來的神仙。

  甯檀若沈聲道:「宋旺剛剛被救難免會心神大亂,單憑口供中的矛盾之處,
並不能完全排除你的嫌疑。郡尉府的兇案現場足以看出,下手者應是對宅院結構
頗爲熟悉的武林好手所爲,去過一次的你,仍是嫌疑最大之人。」

  南宮星皺眉道:「草民鬥膽問大人一句,宋家夫婦的口供既然有明顯問題,
大人爲何不在陸陽詳細審訊一番,說不定,能審出什麽幕後主使來。」

  甯檀若神情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氣,冷冷道:「官府辦案,自有分工。既
然有人已負責了審訊,那就該有人來負責拿人。結案定谳之事,豈是我能一肩扛
下的。」

  南宮星心底暗想,看來多半是玉若嫣一係的人馬攬下了陸陽城中的事,甯檀
若夫婦不論屬地還是官職都明顯不占上風,不得不轉而趕赴湖林也是理所當然。

  這時當然應該識趣,南宮星摸了摸下巴,道:「草民本想再找找宋家三個孩
子的線索,無奈毫無頭緒,隻好先帶著宋家夫婦出城。之後,直至方家出事之前,
並未再返回陸陽。」

  「何人可以作證?」

  「草民寄宿的酒莊老闆娘,夏初荷及其部下均可做證。」南宮星仔細權衡,
還是說道。

  「也就是說,那十九口兇案,與你並無半點幹係?」甯檀若的銳利目光在他
面上一掃,低頭又在紙上寫下幾個詞句。

  「並無幹係。」南宮星謹慎答道,「我與那一家人素不相識,更無仇怨,何
至於殺人滅門。」

  甯檀若冷冷一笑,道:「可郡尉李卓李大人卻親自指認,說他因爲一時小小
貪念,幫人收容了一個不明來路之人,說好了隻是幫忙看守幾天,沒想到爲此得
罪了如意樓,他要不是消息靈通本著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思帶著小妾悄悄
躲往軍中住下,隻怕也要一道喪命。南宮星,你是不是如意樓的門人?」

  南宮星皺眉道:「是,草民……的確是如意樓中的年輕弟子。」

  「你方才一直在交代自己的事,對如意樓的身份卻刻意不提。那好,我此刻
再多問一句,兇手是否是你如意樓的同門?」

  南宮星下意識便想搖頭,但一轉念間,突然想起了西三堂中已有內鬼暴露的
監兵堂,陸陽城,恰恰就是監兵堂所轄,他隻得頗爲沈重的開口答道:「對此草
民並不知情,如意樓體係龐大,我一個年輕弟子,除了分派任務,其餘事項對我
也不會有什麽交代。但此事有悖樓中規矩,兇手若真是草民的同門,一旦證據確
鑿,我願出一份力,將其送往官府歸案。」

  「同在陸陽,你會毫不知情?」甯檀若眼中生出一絲狐疑,追問道。

  南宮星立刻不卑不亢回道:「大人,犯案之人是否就是我的同門還是未知之
數,大人何來此問。而且如意樓行事一貫不招武林好感,郡尉李大人此次在陸陽
的諸多事端中都顯露出與江湖人士來往密切的迹象,十九條人命,恰好都是些和
他本人沒什麽幹係的家丁奴仆,長工丫頭,大人不覺得太巧了麽?」

  甯檀若淡淡道:「官府辦案,不會特別在意巧合這種事。有多少證據,定多
少罪。」

  她隨手在紙上又記下幾句,沈思片刻,道:「還有一事,照說有官差的身份
在,我不該問,但若不問,此案中的有些異樣之處又不好釋懷。」

  南宮星道:「大人請講。」

  「你在朝中,是否有什麽關係?」甯檀若問罷,似乎覺得過於含糊,索性又
問道,「比如,有什麽親眷好友在朝爲官,或是曾與什麽官家子弟結怨?不論是
親是仇,事無巨細,你都可以將出來。」

  難怪甯檀若不想問,畢竟這話換成誰來聽,也會覺得這小小捕頭盤根問底,
多半是怕惹上是非,不過南宮星心中判斷她絕非這樣的人物,回答也就認真了許
多,「回大人的話,草民的師公確在朝中爲官,不過他與家師平日見面不多,對
我大概也就是知道姓名而已。大人方才曾提到一位狄大人,我師公與他還恰是同
宗。我還有幾個朋友,也和大人一樣在六扇門效力,此外,就都是一些八竿子打
不到的遠親,見面通了族譜,能寒暄幾句而已。」

  南宮世家在朝中確實還有武官在職,所謂八百年前是一家,官宦之間迎來送
往步韻唱酬,攀親帶故本就是慣常手段。

  「那仇怨呢?」甯檀若又追問一句。

  南宮星深思片刻,道:「我師公行事正直,可能在朝中開罪了不少人,但我
師父在他身邊一向隱姓埋名,得罪的官員絕算不到我的頭上。至於草民自己,即
便是想得罪什麽文武大員,想來也不夠資格不是。」

  甯檀若頗爲玩味的微笑道:「這就奇了。兇案事發,緝令甫出,陸陽府衙就
先後來了兩批上頭的消息,一批拼了命要置你於死地,一批則讓辦案人員小心行
事不可冤枉無辜,字裏行間都透著爲你說情的意思。」

  「想要你死的倒還好說,李大人好歹也是鎮南王的親信,又在陸陽駐紮多年,
有人幫腔也屬正常,否則這種跨了藩屬的案子,多半請不動那位未來的世子妃。

  我就是好奇,頂著鎮南王的壓力幫你說情的會是誰,」她話鋒一轉,突然冷
冷道,「湖林城中這通緝令上換了的臉,會不會也是他的手段?」

  南宮星心中一緊,沒想到甯檀若竟在這裏等著他,忙道:「這就是甯大人誤
會了。草民手中還算有些錢財,恰好又躲到了湖林避難,自然疏通打點了一番,
破財免災,對底下那些衙役兵卒來說,銀子才是最管用的。」

  甯檀若哼了一聲,看出他這次的話不盡不實,揮筆又記下幾句,口中道:
「你包庇也無妨,這種勾結江湖匪類以權謀私的貪官,我抓過也不止一個,他遲
早有露出馬腳的一天。天下這許多案件,不是都能靠一句江湖仇怨官府不宜過問
就能封卷入庫天下太平的!」

  南宮星不敢撩她的火頭,隻好順著她道:「真有那種貪贓枉法的惡吏,自然
是人人得而誅之,即便大人們不便動手,將來也必定有看不過眼的江湖俠士會去
替天行道。」

  他刻意在替天行道四個字上略略加重了語氣,但甯檀若沒有半點異樣,渾然
不覺,隻是略帶怒氣道:「律法無能,才會讓江湖匪類成了大俠英雄。若是刑罰
得當緝兇得力,百姓又怎麽會對著一班殺人兇徒拍手稱快?」

  「罷了,對牛彈琴。」甯檀若輕輕籲了口氣,閉目定了定神,問道,「我聽
說,方家那邊自盡了一對夫婦,出了幾條人命,你好像和那邊也有所牽扯,是麽?」

  南宮星不敢多言,隻是點頭應了聲是。

  「那是江湖恩怨麽?」甯檀若又問了一句,聽口氣,似乎也頗想插手的樣子。

  南宮星忙道:「是,而且是一樁不好理清的江湖恩怨,湖林此時的亂象,也
和其有關。建議兩位大人,還是不要涉足其中的好。」

  甯檀若眯起雙目看了他一會兒,道:「亂象?」

  「武林人士越聚越多,人命案子層出不窮,說是亂象,並不爲過。草民如果
猜得不錯,湖林府衙中的各位大人,這幾日隻怕覺都睡不安生了吧。」

  甯檀若冷笑道:「平時屍位素餐,做夠了虧心事的人,永遠也睡不了好覺的。」

  南宮星苦笑道:「甯大人對自己的上級,是否有些過於偏激了?」

  甯檀若橫他一眼,道:「所謂勤政愛民,明刑弼教,難道光憑他們嘴上說說
就可以當真的麽?一樁娼妓慘遭虐殺的案子,我沒時間親自查問,交給幾個本地
的捕快去做前置工作,結果拖拖拉拉,光是驗屍就磨蹭了一天有餘,我難道還要
誇誇湖林的老爺們督教得力麽?」

  南宮星皺眉思索片刻,還是忍不住道:「不瞞大人,那樁案子,和青樓無頭
屍的案子,其實是一回事。」

  甯檀若雙眼一亮,立刻追問道:「哦?你知道內情?」

  南宮星隻得點頭道:「實不相瞞,草民最熟悉的就是湖林,也正是因此才避
難到此處。一般情形下,死了一個娼妓,下手的又可能是江湖人士,官府很可能
撒手不管。」

  甯檀若聽到此處,口唇微動似乎想要插言,但面現猶豫之色,又硬生生吞了
回去。

  「因此……草民便貿然行事,順藤摸瓜調查了下去。最後查到的兇手,正是
住在妓館中的宿九淵。他發現事情敗露,困獸猶鬥,還和草民鬥了一場。」

  「那……最後人難道是你殺的?」甯檀若皺眉道,「可看你手上老繭,你練
的應是拳掌功夫,隨身也不見慣用兵刃,無頭屍斷頸處齊整無比,大緻估算,兵
刃極爲銳利且速度極快,不像是你下的手。」

  「的確不是草民殺的,有其他人知道了他的所作所爲,憤而出手,將其格殺。

  這案子,到真可以算是江湖恩怨。甯大人還是不要追究的好。」南宮星緩緩
說道,「殺人償命,犯人已經伏誅,妓女一案,大人也可以做結了吧。」

  甯檀若低頭在紙上刷刷寫了幾筆,淡淡道:「單憑你一面之詞豈能結案,我
驗證後若是屬實,自有計較。至於那具無頭屍,你且記住,不論什麽犯人,砍頭
都是劊子手的事,定罪自有官府過堂,越俎代庖的,上頭肯封卷不問,算你們的
造化,否則,我一樣要以殺人罪緝拿。那位寒刀關凜,就是無頭案的首要疑兇。

  有人證見到她曾在妓館外提刀離開。明日得空,我先去問她幾句。你這些線
索提供的頗爲有用,我姑且記你一功,將來真查出你的罪,多少也能相抵一些。」

  南宮星隻得苦笑道:「那就先謝過大人了。」

  屋中安靜了片刻,甯檀若揮筆疾書,連著寫了三頁,跟著將筆一擱,合上本
子收進懷中,突然道:「你們如意樓的事迹,我多少也聽聞過一些。」

  南宮星心中一緊,謹慎道:「甯大人消息靈通。」

  甯檀若卻並未詳說,隻是略顯憂郁的沈思片刻,才輕聲道:「那些事於法不
容,論刑少說也能捉出幾個斬間侯。但是……」

  她說了一個但是,卻沒了後話,怔愣半晌,才撫著額頭輕輕搖了搖手,道:
「南宮星,你的口供便是方才所說麽?是否還有什麽需要修正更改之處?」

  南宮星道:「草民句句屬實,不需更改。」

  「此時天色已晚諸多不便,供詞明日準備妥當之後,你閱覽無疑,便可畫押。」

  甯檀若顯得有些疲憊,她偏了偏頭,年鐵儒便立刻站了過來,雙手一扶按在
她粉頸兩側,用力按揉起來。

  這夫妻到真是不避旁人,南宮星頗感尴尬的別開視線,道:「那草民的嫌疑,
是否算是澄清了呢?」

  甯檀若正被揉的頗爲受用,口鼻中連連發出貓兒般的輕哼,懶洋洋道:「隻
憑你一人的證言當然不行。供詞畫押之後,我們便要帶你前往陸陽,與相關人等
對證。此案發在陸陽,如無公函,須在陸陽做結,你身體不便遠行,我明日去問
問那些武林高手,看看誰能拿出個主意,幫你過去。」

  南宮星暗自焦急,偏偏無法明說,隻好嘗試拖延道:「草民身上的毒已經有
人去想辦法了,隻是路途不近,往來需要幾日功夫,不知道兩位大人能否爲我略
作耽擱。否則我半路毒發,豈不是死無對證?」

  甯檀若皺了皺眉,抓住年鐵儒的手掌往背後放了一放,自己挺了挺腰,道:
「我明日問過再做計較。辦案刻不容緩,如非不得已,我不願多耽半日。不過如
果你身中的毒性確實要命,我也不能坐視不管,到時我會先去查辦城中其他案件,
寬限你幾天時間。」

  南宮星暗暗松了口氣,道:「那……草民的案子既然有諸多疑點,嫌疑其實
也並沒那麽重,是否……不必再強留在兩位大人身邊叨擾了?草民的身體不方便
鎖進大牢,但睡睡柴房,應該也不至於丟了性命。」

  甯檀若幹脆的答道:「不行。口供說的天花亂墜,得了空便逃的不見人影的
疑犯我聽得多了。尤其是你們這些江湖武人,大牢也未必可靠。我一會兒給你上
了腳鐐,鎖在床腿,你就在地上安心休息吧。」

  南宮星眼見多說無益,隻得乖乖閉嘴,任他們夫妻安排。

  年鐵儒幫妻子按摩一陣,舒筋活絡,兩人絮絮叨叨說了些家常瑣事,驿館準
備的晚飯才送了過來。

  也不知是這對夫妻品級不夠,還是他們自己要求的就是如此,上來的清粥小
菜即便是放在尋常民家也足以算是名副其實的粗茶淡飯,他二人看上去倒是吃得
習慣,一邊用飯,還一邊聊著一些手上積壓的舊案。

  南宮星跟著吃了一頓,與平素相比,自然算不上飽足,不過正在示弱之際,
倒也恰如其分。

  餐後甯檀若起身自行收拾了碗筷送出,回來之後,夫妻二人便在房中挪開一
片空地,各自練習一陣。

  年鐵儒練得是外家功夫,一身筋肉舞的虎虎生風,無奈鬥室狹小,隻能草草
收功,轉而蹲樁擺架。

  甯檀若是內功路數,簡單動了動筋骨之後,便打坐調息,靜心運氣,看她頭
頂的微微氤氲之氣,修爲倒真稱得上紮實。

  練功之後,年鐵儒滿頭熱汗開門出去,過了半晌,才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
回來,道:「水放到隔壁屋了,兩桶,你看看不夠用再喊我。」

  甯檀若點了點頭,柔聲道:「盡夠了,不過是簡單抹抹身子罷了。」

  她出去後,屋裏隻剩下南宮星和年鐵儒,年鐵儒一副不善言談的樣子,兩人
自然沒什麽好聊,南宮星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挑開話頭,問道:「年大人,你
夫妻二人住在這裏,將我鎖在隔壁不也一樣。留我在此,終究還是不妥吧。」

  年鐵儒隻道:「無妨。出門奔波在外,什麽都遇到過。」

  南宮星心中不由暗道,這也無妨,你們這夫妻倆倒是都遇到過什麽見鬼的情
況啊?口中仍道:「草民不是要逃,而是怕冒犯了甯大人。畢竟,我正是血氣方
剛的年紀,甯大人雖是官差,可也……確實生的楚楚動人。這萬一被看到我什麽
不妥的模樣,惹惱了她該如何是好?」

  年鐵儒淡淡道:「你不逃,就怎麽也惹不惱她。」

  這夫妻倆還真是鐵闆一塊,南宮星大感頭痛,他倒也不是真覺得守著夫妻住
下不妥,而是想要找個由頭送點消息出去,這樣被看守著,簡直是叫天天不應叫
地地不靈,他將心一橫,索性略帶挑釁道:「年大人,你守著如花似玉的嬌妻,
奔波辛苦了這麽久,難得有個不用熬夜辦差的日子,難道就不想犒勞犒勞自己麽?

  橫著我這麽個大男人在床邊,不方便吧?總不能真如甯大人說的,你們夫妻
行房,也不準我離開一丈方圓?」

  年鐵儒竟點了點頭,面無表情道:「檀若敢那麽說,自然是有過先例。辦案
官差在犯人面前,不須講究禮教。」

  這是禮教的事?南宮星啞口無言,隔著薄薄牆壁聽著那邊嘩嘩水響,腦中竟
情不自禁的描繪出了甯檀若蜂腰碩乳的勾人體態,頓時覺得喉頭一緊,連忙凝神
靜思,苦笑著搖了搖頭,略帶譏諷道:「兩位大人如此敬業,草民實在是佩服的
緊。」

  年鐵儒點了點頭,渾然不覺一樣道:「案子破了,你再佩服不遲。」

  說話間單雷頤敲門入內,寒暄幾句之後,幫南宮星續了一股真氣。來的要是
關凜,南宮星就做好了冒險讓她捎一道口信給唐昕的打算,可惜來的偏偏是單雷
頤,他也隻有乖乖受著真氣,隨口問一下唐家姐妹的情況。

  唐家姐妹到都想要過來,無奈方群黎以毒性未能解掉,她們過來也是徒勞回
絕。

  輸完真氣,單雷頤倒是好似不經意般丟下一句,說是白家二老已經四下傳出
話去,此次奉暮劍閣代閣主之命,來爲方家兇案做個了結,令白若雲、白若蘭兄
妹盡速現身。

  南宮星此前布置的種種應對中,恰恰算漏了白家會橫生枝節,一時間既想不
到如何應對,也被這鐵爪鴛鴦弄得找不到與自己人溝通的手段,真是頭痛得很。

  他略一衡量,索性趁著單雷頤剛輸了一股真氣進來,暗暗解開了封鎖的丹田
內外,打通了埋入其中的農皇珠與毒性之間的通途,讓彌漫的毒氣迅速消解,隻
留下幾小股,用單雷頤的內息封在四肢頭頸,維持著僞裝中毒的假象。

  這一番毫厘須發般的內功轉移不容有失,南宮星盡力施爲,總算勉強成功,
幸好有鎮毒的幌子掩護,即便旁邊有人看他運功,也不會生疑。

  調息完畢,松散心神,南宮星才發現甯檀若已經回到房中,布巾包著濕發,
敞了一顆領扣,露著一小段水嫩晶瑩的脖子,難得的露出幾分少婦媚態。

  對南宮星的視線不以爲意,甯檀若自顧起身,到床邊擡手一掀,開了半邊床
闆,讓年鐵儒拿過腳鐐,將一端固定在靠牆床腳上,跟著拿下一套鋪蓋,順著那
個角落向外鋪開,成了讓人半邊身子鎖在床下,露出半個身子在外的古怪布置。

  她看著年鐵儒將南宮星抱到地鋪上放好,鎖上腳鐐,口中道:「床下狹小,
你整個人放進去未免有些難過,可放你整個在外,你身有武功,我們也不太放心。

  隻好委屈你如此將就了。」

  南宮星看著床闆放回蓋住自己腰下,苦笑道:「比起大牢的幹草地鋪,這可
舒服的多。」

  「知足就好。」甯檀若頗爲滿意,淡淡道:「時候不早,那就都休息吧。」

  南宮星扭頭看了一眼屋內的燈火通明,道:「二位大人還要看什麽案卷不成?」

  這次卻是年鐵儒答道:「我入夜視力不佳,爲防萬一,有條件的情形下,我
們房內都是燈火通明。你要是畏光,我可以幫你找個布罩戴在眼上。」

  「不必不必,我睡的著。」南宮星忙道。

  遇到這麽一對奇怪夫妻,南宮星也隻有靜靜等待明日是否能再尋良機。

  躺下不久,農皇珠漸漸起效,一身筋脈氣血總算是活絡起來,他悄悄深吸口
氣,功力舒展開來,總算是解了少許心頭郁燥。

  內息恢複,耳力感官自然也隨之回到尋常時候的敏銳水準,他側耳一聽,便
發覺近在咫尺的床上被褥之中,正發出細細簌簌的極輕動靜。

  南宮星當下愕然不已,眯縫著眼斜斜瞄了過去,雖說角度所緻看不真切,但
分明能見到被子下面確實正有什麽再動。

  那絕不會是悄悄鑽進去的老鼠。

  從男外女內的位置來看,那多半是年鐵儒伸過去的手掌,正在來回撫摸妻子
嬌軀,導緻手肘頂動了被子。

  他們難道真的毫無顧忌?

  南宮星正自驚疑不定,就聽甯檀若在裏面很小聲的嬌斥了一句,「鐵儒!」

  被子這才安靜了下來,跟著,年鐵儒挪了挪身子,湊近甯檀若耳邊輕輕說了
些什麽。

  甯檀若睡在裏側,南宮星看不到什麽,隻能聽見隱隱約約似乎略顯嬌嗔的斥
罵了一句,之後小聲道:「你又來興頭了?」

  年鐵儒含含糊糊的嗯了一聲。

  南宮星一顆心當即提到了嗓子眼兒,這……這夫妻倆難不成真要在這麽近的
地方當著他面行雲布雨?

  他心底正說不清是驚喜還是緊張的時候,就聽甯檀若在裏面輕輕歎了口氣,
道:「好,那你還照以前的辦吧,他體內還要靠功力鎮毒,你下手別太重。」

  年鐵儒一個翻身從床上下來,彎腰蹲到南宮星身邊,南宮星睜開雙眼,卻看
到他高高舉起一手,擺出了劈掌砸頸的架勢。

  這種外功硬手,一掌切在頸側大脈之上,就算是天王老子也要暈厥個把時辰,
原來這夫妻二人一關就是這麽對付的麽?

  南宮星趕忙思索怎麽能裝模作樣抵受過去,畢竟這會兒要是真暈過去,單雷
頤的內息行岔了氣事小,毒性一股腦被解幹淨,可就要露了餡兒了。

  還不及細想,讓他目瞪口呆的事卻出現了。

  年鐵儒背對著床上,竟向著他用另一手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口唇蠕動,極
小極小的說了一聲:「裝暈。」

  跟著,他一掌劈下,掌風聲響驚人,南宮星登時心中一驚。

  結果這一掌竟是雷聲大雨點小,碰到南宮星頸上的時候,已比拍蚊子都重不
太多,不要說南宮星,就是換成三歲娃娃,也絕暈不過去。

  年鐵儒旋即站起,向著床上道:「好了,他已經倒了。沒一兩個時辰醒不過
來。」

  甯檀若在裏面似乎有些無奈的又歎了口氣,柔聲道:「好好好,反正也不是
頭一回了,難得有這麽一夜空閑,隨你高興吧。」

  年鐵儒喉頭滾動,口中含含糊糊的咕哝了一聲,當下便脫下衣褲,上衣一甩,
也不知是否有意,恰恰蓋住了南宮星大半張臉,隻露出雙目在布料和眉毛之間。

  南宮星睫毛微顫,稍稍開了一縫,眼前的情景,當真是看得清清楚楚。

  年鐵儒不愧是外功高手,一身筋肉猶如鐵鑄,看上去就剛硬無比,他大抵是
真的來了興頭,一雙略略分開的緊繃大腿中央,斜斜挑起的黝黑陽具已是昂首待
發,退後的外皮之中,吐出了半顆紫黑發亮的龜首。

  他雙膝一墊跪在床邊,一反此前木讷內斂的模樣,頗爲趾高氣揚的擡起下巴
向著床內擺了擺手。

  被褥一陣挪動,甯檀若一邊將垂落長發挽起分到一側,一邊以手撐床爬了過
來。

  此時她身上外衣已去,亵衣也被先前年鐵儒的一通撫摸弄得十分淩亂,登時
就沒了審訊時的淩厲氣勢,成了個柔柔弱弱的嬌柔婦人。她往床上一爬,胸前那
雙玉峰自然向下一垂,飽滿乳肉從雙臂之間輕而易舉便撐開了松垮垮的衣領,懸
垂淩空搖搖欲墜。

  她俯身昂首,微微一笑,側頭把面頰往那根陽物上輕輕一貼,一邊旋轉磨蹭,
一邊往自己紅豔豔的嘴唇那邊湊了過去。

  年鐵儒舒暢的輕哼一聲,扶住後半截掌穩了朝向,也不急著往妻子口中探入,
而是蜻蜓點水一樣一下下碰著她軟嫩紅唇,不時還抵在上面,塗抹胭脂般轉上一
圈。

  「鐵儒……你又逗我……」甯檀若輕聲呢喃,小口一張,作勢撲咬。

  年鐵儒向後一抽,恰恰躲過,仍在她唇畔旋轉摩擦。

  甯檀若嬌嗔一哼,也向後一擡螓首,秋波柔媚,道:「你還躲?」

  年鐵儒哈哈一笑,又是向前一送。

  甯檀若這才噙著微笑捧住陽具在手,細細勻了口津唾托在舌尖,顫酥酥送出
唇瓣,略略一勾,圍繞著漲紫龜頭靈巧轉動,幾圈下來,就把那顆頭兒塗抹的晶
晶亮亮。

  「嗯唔……檀若,你這舌頭,可是愈發厲害了。」年鐵儒雙手扶腰,心滿意
足的呻吟道。

  甯檀若吃吃一笑,挺身一湊,已將那根棒兒埋在酥胸之中,雙手一擠,一雙
軟嫩乳瓜便把陽具大半包了進去,看這頗爲熟練的架勢,顯然不是頭回。

  即便年鐵儒頗爲偉岸,趕上甯檀若這麽一雙飽滿豐乳,仍被埋沒的嚴嚴實實,
隻在上下推揉乳波蕩漾之時才能間或露個尖兒出來。

  「如何,可舒服麽?」甯檀若軟語輕詢,眼波到處,已全沒了半分捕頭模樣,
盡是小婦人情態。

  年鐵儒嗯了一聲,雙手垂下,扯開她散亂衣襟,在那怎樣也握不進掌中的奶
兒頂上一同撫摸,擡腰一頂,把棒兒仍送到她唇邊。

  她雙手一翻,褪去上衣,唇瓣張開一包,將夫君昂揚如鐵的肉棒一氣吞入,
前後搖擺之際,乳肉被雙手把控依舊不穩,白花花的左晃右顫,看得人直想捧住
美美咬上一口。

  南宮星摸不清年鐵儒葫蘆裏賣的什麽鬼藥,但以他性子,這種春宮美景自然
是拼了命也要看個夠的,眯一個縫稍嫌不足,索性又將眼簾開了一點。

  這下,連甯檀若唇角垂下的晶亮口涎,他也看的清清楚楚。

  他身上一熱,正要轉動視線去捕捉年鐵儒指縫中若隱若現的嫣紅奶頭飽飽眼
福,突然覺得背後一陣發寒,目光急轉,看向甯檀若臉龐。

  一眼過去,當即驚出他一身冷汗。

  甯檀若方才還春水嬌媚專注盯著年鐵儒雄軀的視線,竟不知何時轉而落在了
他的身上。

  四目相對,隻要不是瞎子,也看得出他根本不曾昏厥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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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0-26 07:2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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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六十二章 得成比目何辭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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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霭凝香】 第六十二章 得成比目何辭歎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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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眼好似把三九天凍透了的刀子,當即捅的南宮星渾身發冷如堕冰窟,但
此時再要閉眼不過是欲蓋彌彰無濟于事,饒是他心思敏捷,遇到這種盯人夫妻敦
倫被抓個正着的情形,一時間也是呆若木雞不知所措。

  心底瞬間滑過一個念頭,莫不是,這對夫妻本就要以這由頭動手殺他?

  他這會兒内功回複了六成有餘,毒性雖故意留了不少,但真動起手來,他就
算赢不下,也絕不會逃不脫。

  正自閃念,卻見甯檀若微一蹙眉,雙目閃過一絲顯而易見的苦楚,跟着頗爲
淩厲的剜了他一眼,既像警告,又似不甘。之後,竟好似沒看到他一樣,視線一
轉擡起望向了年鐵儒寬闊胸膛,雙唇夾着棒兒吸吮的滋啧作響,一雙玉臂向上一
擡,纖纖指尖靈巧無比的撥弄起夫君已然凸出的乳頭。

  “哈啊……”年鐵儒把玩着妻子豐乳,滿足的籲了口氣,他身高體壯,彎腰
撫摸略覺不便,意猶未盡的捏了捏那兩顆紅中透紫的硬翹奶頭,轉而站直扶住了
甯檀若的耳鬓。

  看妻子正專心緻志的侍奉胯下那條陽根,他喘了兩口,突的将手往她腦後一
墊,雄腰跟着就是一挺。

  “咕嗚——”甯檀若氣息一窒,一條粗長怒龍便已壓着舌面長驅直入,她忙
強提一口真氣壓住喉頭煩悶,嗚咽一聲生生把大半陽具吞進唇中。

  她又不是專擅此道的青樓名妓,哪裏懂得開喉順腔的法子,全憑着内功過人
憋住一口濁氣硬是含住,舌頭尚能左右挪動,撫弄一下玉莖底部的大筋。

  看妻子臉上漲的通紅,年鐵儒略一後撤,大掌一繞,将她尚未幹透的秀發纏
在手上,不再叫她前後含吮,而是把住她螓首一按,好似把那櫻桃小嘴當作打橫
陰戶,前後抽送不休。

  甯檀若口唇不闊,本就是下颌大開才勉強不咬到口中這條命根子,年鐵儒如
此進進出出,小嘴之中登時猶如狹澗擠進個胖龍王,颚舌之間被塞的滿滿當當,
喉花被頂的酸軟苦悶,那不時往深處狠狠一戳的龜頭更是幾乎撐粗她纖細粉頸,
不幾合,就奸的她津唾四溢口沫垂流,朱唇紅腫嬌喘淩亂,一不小心嗆了兩下,
頓時淚眼盈盈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哪裏想得到這對夫妻床上床下差别竟是如此天地雲泥,南宮星心神已亂,也
隻能靜靜看着,那兩顆渾圓細嫩的巨大粉桃兒正自輕輕顫動,下巴那邊垂下幾滴
口水落了上去,平添幾分瑩潤光澤,顯得淫靡無比,他定力終于到了頭兒,熱流
一陣湧動,褲裆裏的東西禁不住高高豎了起來。

  幸好他躺的位置所緻,撐起來的地方總還不至于被床上那對夫妻看見。

  他轉念一想,看見又有什麽關系,這對鴛鴦根本就知道他正在看,隻不過看
樣子,年鐵儒不一定知道甯檀若其實并未被蒙在谷裏而已。

  活春宮近在眼前,血氣方剛的南宮星欲火自然是越燒越旺,他看甯檀若正被
自家丈夫的粗大玉箫噎的吞不盡吹不動舔不成吐不出,隻剩下張着口兒任人蹂躏
的份,無暇顧及他這邊的動靜,邊尋思着要不要偷偷伸手下去揉上幾把。

  雖說身邊很少有缺女伴的時候,他也并不是沒有自渎的經驗,畢竟有的時候
他隻想簡單方便的洩一洩火,伍姑娘可不必他軟語溫存調情在前,雲散雨收撫慰
在後。

  摸摸索索一番,剛靠着那件脫下的上衣掩護将手探到了褲腰,卻聽床上一聲
低吼,年鐵儒突然換成雙手扶住了甯檀若腦袋,一邊飛快抽插,帶的她紅腫唇瓣
内外翻動,一邊啞聲道:“檀若!快……快接住!來了!”

  “嗚嗚……嗚唔——”甯檀若雙眼圓睜,口唇被按得幾乎埋入年鐵儒亂蓬蓬
的陰毛之中,擠出一串含糊不清的悶哼。

  年鐵儒快活的閉上雙眼,一雙大腿猛地挺了兩下,緊繃繃的屁股驟然向裏夾
緊,抓着甯檀若發絲的手掌用力握了一握。

  這麽僵了一會兒,年鐵儒滿足的長出口氣,慢慢向後退了出來。那稍稍變軟
的深紅龜首依舊膨脹如傘,幾乎卡在甯檀若口裏,向外一拔,唇瓣被帶的一翻,
一股沒來得及含住的白漿順勢流了出來。

  甯檀若忙擡手接住,屈指一刮,小心翼翼的蹭回到口中,一邊将嘴裏的陽精
混着唾液咕咚咽下,一邊吐出舌尖嬌媚的看着年鐵儒,一下一下将手指舔吮幹淨。

  “怎樣,瀉火了麽?”她抿了抿微腫唇瓣,将褪到腰腹間的抹胸提起,兜住
沉甸甸好似要離體滾落般的乳瓜,軟語問道。

  年鐵儒喘息着蹲下,雙手又握住她那對奶兒揉捏把玩,嘶啞道:“連日奔波
了這麽些天,才讓你吃了一口,怎能管飽。”

  甯檀若啐了一口,面紅耳赤斜身一靠,倚在他懷中任他揉圓搓扁,自己不再
言語,隻是嘤嘤咛咛的輕聲呻吟,目光如醉。

  年鐵儒粗喘道:“看不見了,叫我借個燈影兒。”說着将她一抱,轉身一沉
盤腿坐在床邊,恰将她小巧玲珑的嬌軀斜擁在懷,趁着抹胸背帶兒未及系上,直
接一扯一丢,有意無意的扔在了南宮星身上,恰搭在腰胯之間。

  雪白飽滿的兩隻肥兔兒登時又跳将出來,年鐵儒橫臂一攬,胳膊兜住一邊,
手掌托住另外一邊,捏住那顆紫紅櫻桃又搓又撚,玩的那團白肉淫波搖蕩,鼓脹
欲破。

  “嘶……鐵儒,你輕些。”甯檀若扭了扭腰,看鬥室燈光盡數照在身上,映
的雙乳瑩潤如玉,白裏透紅,頓時頗覺羞恥的将臉埋入夫君胸膛,細聲抱怨道。

  年鐵儒不僅不聽,反而捏着乳蒂向外扯去,直把那軟綿綿的奶子拉成了一個
玉錐,跟着把嫣紅乳尖兒一攥,從虎口擠出奶頭,仿佛在炫耀給誰一樣淩空畫着
圈子,粗喘道:“輕些作甚,越是這樣,你不是濕的越快麽。叫我摸摸,看看你
的亵褲是不是已經透了。”

  甯檀若悶哼一聲,雙腿情不自禁的一夾。

  年鐵儒也不理會,單手一兜,從臀後一把扯下了亵褲褲腰,一口氣從腳踝拽
脫,放在手上一翻,露出底裆在外,呵呵一笑,湊到甯檀若面前,道:“小淫婦,
看看這印子。”

  “不看……你……你就知道欺負我……”甯檀若連耳尖兒都已紅了,但嘴上
說着不看,還是扭臉瞥了一眼,那亵褲裆中,果然已有拇指大小一塊被她的蜜汁
潤透,頗爲顯眼。

  年鐵儒從她肩上探過頭來,伸長舌頭,在那塊濕痕上用舌尖一貼,前後舔了
兩下。

  甯檀若嬌喘着在他懷中挺了一下,側頭往他乳頭上咬了一口,呻吟道:“你
……你這不是給我弄的更濕了麽。”

  年鐵儒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巴,滿意的享受着甯檀若在他胸前輕啃重吮帶來
的酸癢滋味,抱着她腰肢的手掌一滑,掏進她勁瘦有力的雙股之間。

  大概是長期策馬奔行所緻,甯檀若的大腿内側并不似尋常婦人那般柔綿光嫩
好似溫玉凝脂,而是磨出了頗爲寬長的一片硬厚繭皮,肌肉稍一繃緊,那裏便鼓
起一條。

  那處明明比軟嫩無骨的奶子結實許多,年鐵儒的動作卻偏偏變得十分輕柔,
猶如在擦拭珍藏百年的羊脂玉瓶,五根手指款款撫弄,細細來回,倒顯出了方才
沒有的濃稠溫柔。

  甯檀若垂下的目光顯得有幾分複雜,她咬了咬唇,略一猶豫,還是道:“鐵
儒……你……你别這樣,那裏……真的沒什麽感覺。”

  年鐵儒輕輕歎了口氣,柔聲道:“我知道……”說着話鋒一轉,突然一笑,
手掌順着那片老繭探入黑油油的毛叢根底,道,“換成這裏,你就高興了吧?”

  甯檀若秀眉微蹙,才開口說了個“我”字,年鐵儒的手指便已摸到她淫露微
漾的桃源穴口,也不說小叩柴扉,指尖一挺,便徑直鑽了進去,鑽的她之後那些
話,盡數成了聲顫巍巍的啊。

  “你打開些,讓爲夫替你好好挖挖,總不能光我快活不是。”年鐵儒低聲說
道,另一手依依不舍的從她高聳乳峰上爬下,順着乳溝所指的方向撫摸而過,跟
着用力一扳,将她一雙大腿掰開,敞露出烏毛卷密、蜜唇墳起的熟美陰阜。

  仿佛唯恐偏了角度,年鐵儒還抱着她調了調方向,看她有些不情不願,手掌
反倒按得更用力些。

  别家妻子的羞處盡收眼底,南宮星眯着眼睛大惑不解,他此前所經曆的情愛
韻事雖也偶有不同尋常之處,但大抵還都在常情可以理解的範疇之内。這種非要
把自家老婆的屁股剝光了亮在生人眼前白送豆腐的事,此前别說見過,就是聽到,
也隻敢當作屁話随風飄了。

  可這事兒竟就出了。

  還出在這麽一對兒公門夫妻身上。

  年鐵儒擺好架勢,還從甯檀若肩上瞥來一眼,确認南宮星仍在偷看,眼中精
光閃動,興奮莫名的低頭親吻着妻子的瘦削肩窩,下頭那手用力一戳,又擠了一
根指頭進去。

  甯檀若嗚咽一聲,昂頭抵着年鐵儒下巴,一邊喘息,一邊回手腰後,緊緊握
住他那根半軟棒兒,上下套弄。

  “莫慌,檀若,莫慌,我這會兒快活得很,很快就能回過勁兒來,到時候,
準把你操的死去活來,讓你求爺爺告奶奶。”年鐵儒的眼睛都有些發紅,又瞥了
南宮星一眼後,二指插在甯檀若蜜穴之中突然猛摳急挖,讓那兩片豐腴花瓣登時
張開,裏頭嫣紅充血的玉門關口也被攪得吐汁成沫,一滴滴順着股溝流下。

  “啊、啊啊……”甯檀若的低吟霎時轉爲尖亢,兩根粗糙的手指一起攪動,
身子裏的嫩肉都被挖的挪了位,她雙腿一蜷,擡足踩住了年鐵儒膝蓋,那指頭往
深處一掘,她便禁不住轉腰挺臀,白生生的屁股懸在半空美美的夾上一夾,嬌聲
道,“好啊……來嘛,你來嘛……”

  “來,我這就來……”年鐵儒在甯檀若面頰上胡亂親吻一通,跟着手掌一抽,
将她抱起一轉,放到床邊地下,讓她赤足站定,旋即雙手一摟頸子将她壓彎了腰,
正趴在他張開胯下,“快,快給我再好好舔舔。”

  甯檀若低哼一聲,側頭将秀發理到一側,低頭便将已被她套的硬了不少的棒
兒納入口中,舌磨唇擦,吞含吸吐,啧啧淫聲頃刻便不絕于耳。

  年鐵儒身高臂長,身子向前一斜,便從她背上抄過手去,摁在牝戶兩側一分,
又打開了濕漉漉的黏滑膣口,手指在開裂果肉中刮了一層汁液,向下一探,剝開
了陰核嫩皮,塗抹到粉瑩瑩的小豆尖兒上。

  “嗯咕嗚……”相思豆驟然被搓,甯檀若嬌軀劇顫,吸着陽物猛地嘬了一口,
哼了兩聲,踮着腳尖禁不住晃了晃緊湊結實的屁股。

  有那一雙好奶襯着,她的臀峰自然顯得略過單薄,扁扁的屁股蛋上盡是肌肉,
捏摸起來,全然是另一種滋味。年鐵儒一手揉搓着妻子臀瓣,一手撥弄着勃漲陰
蒂,聽她嬌喘愈發急促,雙膝隐隐打顫,心滿意足的低下頭來,順着她脊梁骨凹
下的淺淺一線便是一舔。

  “啊啊……鐵儒……你……你還不來麽……”甯檀若似乎有些忍耐不住,吐
了半根出來,含含糊糊的顫聲問道。

  年鐵儒此時已雄風重振,挺腰在她舌頭上碾了兩下,他向後一撤,分腿站到
床邊,扶着陽根頂在她乳暈上劃拉兩下,道:“你轉過身去,先自己來。”

  甯檀若略顯羞恥的哼了一聲,似乎有些不情不願,年鐵儒頗爲不悅的嗯了一
聲,抱着她便又是一轉,讓她背對自己,擡手一按,又讓她沉下腰去,高高撅起
了屁股。

  甯檀若雙手扶膝,滿面潮紅已蔓延至胸乳之間,她咬着嘴唇往南宮星這邊看
了一眼,跟着手指在膝蓋上掐了一掐,昂起臀部顫巍巍的往年鐵儒胯下湊了過去。

  年鐵儒的老二翹的頗高,甯檀若個子又小,踮着腳尖套了兩次,都滋溜向上
滑到了腚溝之中,反蹭的她臀眼一陣發緊。

  “鐵儒……你……你倒是稍微低低啊。”她撒嬌一樣的抱怨了一句,騰出一
手扒開臀肉,叫那嫣紅花蕊綻的更開,又踮腳套了上去。

  年鐵儒從鼻中噴了口氣,稍稍曲腿沉腰,把那條陽具略略放低,但仍在甯檀
若踮起腳尖才能将将夠到的地方翹着。

  南宮星的臉旁不到一尺,就是甯檀若細長勁瘦的雙腿,從他這邊看過去,正
能看到甯檀若腿上肌肉繃緊抻直,腰腹弓彎使力,将臀部寸寸擡高,向後一晃,
套向年鐵儒胯下,一套不中,足跟踩回地上,瘦削嬌軀各處頗穩,唯有那雙豐乳
随之一震,與垂落長發一道前搖後晃,漲蔔蔔的奶頭甩出兩條嫣紅弧線。

  如是再三,年鐵儒輕笑一聲,揮掌在甯檀若臀尖上拍了一下,道:“你今兒
怎麽這麽笨,就不會自己用手壓下來麽。”

  甯檀若滿面羞紅的嘤咛一聲,立刻将手伸過臀後,一把抓住那棒兒根部,壓
下菇頭對準了饞涎滿口的淫靡肉裂,踮腳一湊,早已布滿蜜露的膣口濘滑不堪,
輕而易舉便将那最粗一截撲滋一聲吃了進去,兩片腫脹花瓣當即抱緊,死死裹住
玉莖,她昂起脖頸,真如久渴暢飲般呀啊長叫了一聲,纖長足趾蹬在地上,簡直
美得恨不得摳進地裏。

  年鐵儒雙手一伸卡住她兩側腰窩,毫不猶豫向前一頂,整根棒兒咕唧一聲夯
入她細長井道之中。

  這一下入得她猝不及防,滿腔淫液都被擠出大半,肥美酥軟的蕊芯兒被重重
一撞,好似個鼓槌咣當一下砸在心尖兒,捅的她渾身百八十條筋兒一股腦發軟,
雙膝一抖趕忙垂手扶穩,不然當即就要跪伏在地上,嘴裏更是忍不住頗爲響亮的
叫了一聲,猶如春夜院外寂寞焦躁的母貓。

  年鐵儒毫不停頓,雙手順勢向前一抄,俯身握住懸蕩乳房,一捏奶頭定住着
力之處,腰胯後拉幾寸,啪唧一聲再度操入。

  “啊!”甯檀若嬌鳴一聲,單靠足尖已是立身不住,隻得勉強氣沉丹田略打
了個千斤墜将足跟硬頓回地面。

  如此一沉,牝戶當即低了寸許,可年鐵儒那根陽具卻絲毫沒有遷就,反而随
着他揉乳搓胸的亢奮動作擡高少許,這一來一去,戳在身子裏的那根棒兒登時變
得好似要把甯檀若挂起示衆一樣,前後進出死死抵着上面那層嫩肉,仿佛連隔鄰
的腸子都被壓窄了幾分,挑的她又是酸脹又是酥麻,細長膣腔也被勾闊了些,裏
頭一條媚筋兒更是被反複碾壓,磨得酥軟欲化。

  “不、不行……鐵儒,我……我撐不住,讓我……扶個地方……”幾十下功
夫,甯檀若再難穩住身子,雙手撐膝仍是有些勉強,全仗着年鐵儒兜着奶子緊緊
握住幫她托起小半嬌軀。

  “不用那麽費事。”年鐵儒在她肩後舔了一口,雙手突然一抄把住她膝彎,
身子一挺将她一舉,變得猶如爲小兒把尿一般。

  “诶……這……這像什麽話!”甯檀若開口驚叫出聲,下意識便要垂手去擋
仍連在一起的交合之處,但轉念不知想到了什麽,那手掌動了動,卻又放回身側,
抓住了年鐵儒緊繃如鋼的臂膀。

  “這也是歡好的法子,有什麽不對。”年鐵儒喘着粗氣挺腰将她向上一送,
蜜穴上滑,幾乎吐出半個龜頭。

  轉瞬上抛之力衰竭,她那嬌軀不由自主便倒坐回去,花唇間黑黝黝的肉棒猛
然擠入,一個猛子紮在穴心兒當中,頂的她一聲尖叫,翹在兩邊的腳掌都跟着蜷
了起來。

  年鐵儒腰背發力,将甯檀若玲珑嬌軀抛上抛下,一雙乳瓜也跟着來回擺蕩。
他腳下邁開步子,就這麽抱着甯檀若在屋中走動起來,每邁一步,胯下陽物便對
花心重重一撞,走離床邊在桌旁繞了一圈,她就已被奸的氣息促亂淫水長流,媚
肉縫隙之間滴滴答答落了不知多少瓊漿玉液,盡數灑在地闆之上。

  繞着桌子走了幾圈,年鐵儒意猶未盡,抱着她又走回床邊,腰身一挺,竟把
她濕淋淋的屁股懸在了南宮星的頭上。

  甯檀若頓時花容失色,驚叫一聲道:“鐵儒!别……别在這兒,淅淅瀝瀝的,
可别……可别驚醒了他。嗯嗯……求……求你了……”

  年鐵儒嗅着她發頂汗香,喘息道:“你怕麽?來……那再求我……”口中說
着,胯下長槍疾挑,又是連番突刺,戳的那細長穴管兒一陣哆嗦,竟裹着棒兒痙
攣起來。

  一股奇美直沖頂門,甯檀若嗚咽一聲雙手攥住了自己乳尖兒,花瓣一張一合,
唇中勉強道:“嗯嗯……求……求你了……别……别在這兒……”

  這幾個字的功夫,花心卻已洩得一塌糊塗,夾得死緊的屁股猛顫了兩顫,又
是幾滴騷水兒漏了下去,正滴在南宮星頭頸。

  被那猛然握緊的花徑吸吮的通體發麻,年鐵儒快活的叫了一聲,命根子也暢
快到了極點,他轉身将甯檀若往床上一放,從背後撲将上去,拉住一條腿向外一
扯分到床邊地上,從後狠狠一頂,送入仍在不住收縮的蜜縫之中,噼噼啪啪就是
一陣狂抽猛頂。

  甯檀若單膝跪在床邊,隻剩下撅起屁股的力氣,被扯到床邊的腿也點不到地,
隻是靠年鐵儒摟着胯邊撐住,位置所緻,一隻赤腳恰懸在南宮星褲裆上面來回晃
蕩,年鐵儒弄到酣處,甯檀若嬌呼着繃緊了足尖,更是幾乎踩在了南宮星被頂起
的褲子上。

  一聲長嘯,年鐵儒臀股緊并,死死帖在了甯檀若身後,不消說,那漲硬如鐵
的棒兒必定正埋在那緊抱陰戶深處吐陽噴精。

  甯檀若被陽精一沖,渾身登時好似被抽了骨頭,埋頭在床發出一串好似哭泣
般的呻吟,徹底酥軟下來。

  她這一軟,垂着的哪隻腳可結結實實的踏在了南宮星胯下,他險些吓出一聲
悶哼,想要鎮定心神收束血脈,可眼看着他們夫妻盤腸大戰,褲裆裏的鐵棒哪能
說收就收,當即被那隻赤足隔着布料踩住,還禁不住在她足心跳了一跳。

  甯檀若小腿一顫,緩緩将這條腿收了回去,蜷回床上,口中嬌喘半晌,才細
聲道:“鐵儒,你可快活了吧?”

  年鐵儒含含糊糊的嗯了一聲,雙手仍在她臀後揉來揉去,肌肉牽連,帶着穴
内一起不住張合,頃刻便把射在裏面的精水擠了出來,黏乎乎的順着她的大腿流
了下去。

  他扯過一塊被單擦拭幹淨,翻身往床上一躺,懶洋洋道:“我給你弄幹淨了,
換你。”

  甯檀若嗯了一聲,立刻過去伏在他胯下,雙乳壓着大腿,低頭仔仔細細的将
那根棒兒上下左右舔吮一遍。

  這前前後後的柔媚架勢,千金樓裏心氣高點兒的花魁怕是都做不出來。

  她伏在哪裏安安靜靜的舔着,仿佛品嘗這根陽具,就是此時此地最重要的事
情。

  不一會兒,鼾聲漸起,她這才擡身收口,拉過被子蓋在了年鐵儒身上,看他
占住了床裏,自己隻得轉到外面,打橫躺下。

  躺下将被子順了一順,她突然翻過身來,又看向了床下躺着的南宮星。

  南宮星此時也懶得再裝,索性睜開雙目,示威一樣的瞪了回去,隻是心中實
在迷惑的很,還是情不自禁的擡手摸了摸腦袋。

  甯檀若瞄了一眼他隆起的褲裆,眼底閃過一絲嫌惡,但她并未開口,隻是這
樣靜靜的看了他一眼,跟着便躺平身子,拉高被頭,閉上了雙目。

  南宮星滿頭霧水的把掉在身上的東西撥到一邊,擡手擦了擦下巴脖頸上沾染
的淫汁,眼前沒了活春宮現場表演,總算是氣血散去,怒龍潛眠。

  饒是如此,一腔欲火終究還是燒的他口幹舌燥煩悶難當,足足小半個時辰過
去,才勉強平順了心神。

  他擡腳試了試腳鐐,頗爲結實,雖說從床腿上硬掙下來不難,但不驚動床上
兩人就不太容易。想要脫身,似乎隻能等明日開了鐐铐再做打算。

  他隻好閉上雙眼,也跟着睡了過去。

  這兩夫妻一貫少眠,還不等雞啼,就都早早從床上起來。南宮星聽到動靜,
也跟着睜開雙眼。

  年鐵儒的外功需要晨練,匆匆披上衣服便開門出去到了院中。昨夜那充滿獸
性的奸淫仿佛都是幻覺一般,再看他的模樣,仍是隻能看到一個木讷老實的高壯
漢子。

  甯檀若收拾的也很麻利,不多時就穿好了一身裝束,除了從南宮星身邊撿回
抹胸的時候面色微微一紅,其餘和平時也沒什麽分别。

  他們夫妻,竟真的好像昨晚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等鐵儒練完功,我就幫你打開腳鐐。你等會兒再起也無妨。”甯檀若對着
鏡子略作妝點,掩蓋連日奔波的倦容,開口說道。

  南宮星撓了撓頭,看年鐵儒不在,幹脆直接道:“甯大人,你……不打算滅
我的口麽?”

  甯檀若頭也不回,淡淡道:“有些事,你說給誰聽也不會有人信。我何必爲
它犯法殺人。”

  南宮星頓時一啞,心道她說倒當真不錯,這種事就算他傳揚出去,也隻會被
當作惡意诋毀,他眉心微皺,思忖道:“看甯大人的樣子,明明并不太情願如此,
爲何還要勉強自己将就呢。年大人對您一貫敬愛有加,照說不該如此啊……”

  “你倒真愛管閑事。”甯檀若抿了抿唇上胭脂,道,“這種明明該當做春夢
一場早早忘掉的事,你還偏要開口問。不怕我面皮薄,真羞惱了,找個由頭滅你
的口麽?”

  南宮星笑道:“這不是大人說了不殺我,我才敢問的麽。再說……我一向見
不得女子受屈,即使那是夫妻,也不例外。”

  甯檀若突然轉過身來,盯住了他的臉,緩緩道:“你武斷了,我并不委屈。
你也看到了,鐵儒的那些小把戲我一清二楚,我若不願,他絕做不成。”

  南宮星的笑容也漸漸隐去,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股頗爲深沉的憐憫之色,他輕
輕歎了口氣,道:“我真好奇,你倒底什麽地方覺得虧欠了他,以至于如此彌補。”

  甯檀若面色微變,衣袖一振,一把寒光閃閃的精鋼鈎爪落下皓腕,殺氣也随
之洶湧而出。

  南宮星面不改色,淡淡道:“怎麽,被我說到痛處了麽?”

  甯檀若擡起鈎爪橫在身前,聽着屋外年鐵儒拳腳風聲,沉默片刻,手臂一晃,
鈎爪隐回袖中,道:“這是我夫妻的私事,不必你一個犯人操心。”

  南宮星看她神情略顯動搖,立刻又道:“甯大人,心結擱在心裏,隻會越扭
越緊。草民也是男人,雖說不敢妄自揣測大人您的心思,但對年大人的想法,總
能猜度一二。還是說,您打算就這麽縱容着他當作補償,一生一世麽?”

  此前從沒有人和甯檀若這樣說過話,她沒什麽朋友,除了同僚,就隻有年鐵
儒這個丈夫,她看着南宮星,躊躇片刻,才長長歎了口氣,低聲道:“他沒将我
休出年氏一門,便已盡對得起我了。”

  南宮星皺眉道:“莫非……甯大人是指尚無所出的事?”

  甯檀若略一颔首道:“這是其一,我受過重傷,孕宮被刺了個對穿,如今連
月事都不曾準過,鐵儒若不娶妾,便是絕後。”

  “那他納妾就是。”南宮星盯着甯檀若道,“看甯大人的意思,不像不肯呐。”

  “我說了,那隻是其一。”甯檀若的口氣顯得有些煩躁,她偏頭看着屋門,
仿佛在隔着門闆尋找夫君的身影,“他跟着我天南海北的辦案,實在是……忍耐
了太多。”

  她霍然扭頭盯住南宮星,突道:“婦道之中,貞節有多大?”

  南宮星瞠目結舌,道:“甯大人的意思,莫非是……”

  甯檀若又歎了口氣,道:“我爲了辦案,别的事通常不管不顧,有時甚至忘
了,我終究是個女人,被他們捉住後,我才想起,可惜,卻已經晚了……”她眼
中隐隐浮現一點水光,但轉瞬就被她強行隐去,道,“任何男人遇到這種事,都
可以名正言順的寫下休書,但鐵儒沒有。他隻是抱着我,不停地說沒關系,他不
在乎,隻要我還活着,他都可以不在乎。”

  南宮星苦笑道:“這種事,隻怕不似說起來那麽容易。”

  “也許吧。”甯檀若輕歎道,“他有些變化,我的的确确想不明白。你是男
人,興許,你能給我個答案。”

  南宮星謹慎道:“甯大人請講。”

  “我們辦案在外,一直都是由我指揮,鐵儒品級雖比我略高一層,但平日大
小事宜,都對我言聽計從。”甯檀若不徐不疾的講述道,“我早習慣如此,婚後
自然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我和他成親之前就由我主導,已有肌膚之親,床笫之
間還算和美,我自忖尚有幾分姿色,想着起碼三五年間,不至于叫他膩了。可不
曾想,一年未滿,他就不行了。”

  “不……行了?”南宮星不敢确信,忙追問一句。

  甯檀若淡然點頭,道:“就是硬不起了。起初我想些法子還能偶爾幫他成事,
後來,我再怎麽搔首弄姿,他也隻是急出一身大汗。”

  南宮星猶豫道:“敢問……這是在甯大人你出事之前還是之後?”

  “要是之後,我哪裏還用得到問你。”甯檀若冷冷道,“我隻要看出他嫌棄
我殘花敗柳,自會識趣離開,絕不耽誤他再娶烈婦。”

  她臉上微紅,蹙眉道:“我要不是此前久未與他同房,那一晚也不至于醜态
百出,簡直……”她吸了口氣,吞下了後半截話,轉而道,“我納悶的,反倒是
在那之後。”

  “那之後?”

  “出了那事之後,好一段時間裏我萬念俱灰一心求死,身上怎麽洗,也隻覺
髒的要命,恨不得把被污了的地方掏出來,用刀刮下一層。”甯檀若臉上浮現出
鮮明的迷茫,喃喃道,“後來我好不容易被鐵儒開解過來,可也就在那一晚,他
……突然來了興頭,狠狠地折騰了我一夜。除了落紅那次,我還從沒見他這麽威
猛過。”

  “此後,他又漸漸回複成有氣無力的模樣。”甯檀若緩緩接道,“直到後來,
有次我們在外辦案,捉了兇手之後已是半夜,隻得露宿荒郊野嶺。匆匆吃了些幹
糧後,我去找了處僻靜地方出恭。等我回來,他卻把兩個犯人都綁在樹上打暈了
過去,抱住我便要求歡。”

  “畢竟已有許久未能成就一次好事,我不忍拂他心意,便在篝火邊寬衣解帶,
想着他也許仍不能行,哄哄也就罷了。哪知道,他竟又威猛起來,硬得跟鐵棒兒
似的,害得我又驚又喜,一直在想,莫非,他喜歡幕天席地的滋味?”說到此處,
甯檀若又歎了口氣,垂目望着南宮星,淡淡道,“結果你應該能猜得出。我正心
醉神迷的當口,卻發現那兩個犯人,壓根就沒有暈厥。四隻眼睛,都眯着縫,正
死盯着一絲不挂的我。”

  她并沒再詳說下去,而是輕描淡寫道:“我考量了許多,最後還是決定裝作
不知,那一晚,鐵儒倒是前所未有的盡興,我……也算是嘗到了一些甜頭吧。”

  “從那以後,一有犯人在側,他就會如你昨夜所見。起初還都是些必定沒命
的要犯,到了後面,便連罪不至死的犯人也不避諱,甚至有一次,還是在一個采
花大盜身邊。”甯檀若滿面不解,緩緩道,“這段時間,我在尋常時候抱他,他
也能陪我一場,可卻像在費力盡責一樣,滿口雞肋滋味。隻有如昨夜那種情形,
他才能變了個人似的,整得我死去活來。南宮星,你說你是男人,興許能猜度一
二,你現下能告訴我,鐵儒這到底是爲何麽?我已經在擔心,會不會有一天,他
會要我去勾引别的男人,反過來苟且給他看。”

  南宮星完全沒想到會聽到甯檀若倒出這麽一堆話來,簡直是一腳踩進泥坑拔
不出來,心裏叫苦連天,一邊緊張編織言語,一邊道:“依我看,年大人最初萎
靡不振,應該是雄風受制,心中積郁所緻。我朝雖正值盛世,天風開明,女子少
了許多禁锢束縛,但畢竟千百年禮教所緻,男子心底都還是希望妻子溫良恭順,
相夫教子。甯大人你辦案利落,能力略勝年大人一籌,武功也在他之上,論樣貌,
您也是如花似玉嬌美的很,年大人苦苦追求才得償所願,心中上來便比尋常男人
矮了一頭。此後日積月累,心緒累及身體,精血不暢,雄風難振,也是理所當然。”

  他說着說着理順了頭緒,也不管猜測是否準确無誤,本着應付過去就好的心
思繼續道:“而您出了事後,他盛怒之時過去,說不定反倒會隐約有一絲竊喜。
因爲至少在私下,您終于弱了他一頭。失節帶來的複雜情緒,興許就恰好觸動了
他心中的某處,解放了他對您的種種束縛。”

  “他故意假作弄暈我們這些犯人,草民鬥膽猜測,其實他根本就是想讓大人
您發現,那種近似失貞的羞恥到了您的身上,就恰成了他心中一劑春藥。”

  甯檀若略顯愕然,紅唇微張似乎想說什麽。

  但屋外突然傳來一絲響動,她面色一變,滿面迷茫驚愕霎時間收斂的無影無
蹤,雙手一垂精鋼鈎爪已落在腕上,嬌喝道:“鐵儒小心!有人來了!”

  話剛出口,嘩啦啦一陣脆響,木窗崩裂斷框橫飛,兩顆烏溜溜腦袋大小的黑
球哐啷砸在屋中地上,羊腸火引嘶嘶作響,竟赫然是軍中攻城陷陣所用的霹靂震
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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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1-1 07: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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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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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六十三章 破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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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霭凝香】 第六十三章 破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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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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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眼望見霹靂震天雷這種要命的東西,甯檀若知道厲害,當即雙足一蹬從凳
子上倒翻下來,就地一滾鐵爪揮出,寒光閃過,離她較近的那顆上嘶嘶作響的火
引應手而斷。

  但另一顆卻偏偏落在了靠近門口的遠處,甯檀若柳眉一豎,身子一弓便又要
竄去。

  南宮星忙一聲大喝:「不行!」

  喝聲出口,他足底運力一勾,床腿被腳鐐牽扯,咔嚓一響斷裂開來,他順勢
借力一縮,人已到了床下,跟着雙掌齊出向上一托,諾大的木床嘩啦一聲旋轉飛
出。

  甯檀若反應極快,向後一縱同時一腳蹬在床邊助了一股勁力上去。

  那大床咣當一下結結實實的砸在霹靂震天雷的上面,南宮星擡手扯過床上掉
落被褥,雙臂貫足真氣一扯,擋在他和甯檀若身前。

  被褥剛一展開,轟隆一聲巨響,木闆橫飛四濺,一張大床瞬間被炸的四分五
裂,氣浪裹挾碎片洶湧而來,威力簡直不遜于一甲子功力的高手近在咫尺的拼命
一擊。

  甯檀若雙手剛剛抻在被褥兩端,内力剛至勁道便來,當即好似與絕無勝算的
對手硬生生拼了一掌,喉頭一甜噴出一口血霧,脊背登時撞上身後牆壁,悶哼一
聲軟軟倒在地上。

  南宮星早已運起十二分内勁,可卻忘了被褥終究不過是布料裏絮了些棉花而
已,他真氣剛與沖力打了個照面,就聽嘶啦一聲,手中這面盾牌四分五裂,百忙
之中隻得雙臂一交護住頭面,腳下一蹬順勢向後撞向牆壁。

  甯檀若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同時,南宮星也咣當撞在牆上,胸中血脈翻騰險些
一口濁氣吐不出來。

  所幸他運力比甯檀若要早,真氣分布均勻,沒有硬接下最強的那股沖力,被
褥碎裂之後,威力已被消解大半,雖然雙臂被刺了不少碎片,但都是些皮肉傷,
并無大礙,隻是内功損耗過巨,毒性自然被農皇珠解得幹幹淨淨,再難僞裝出來。

  這深入虎穴的計劃延續至此,簡直可以說是一無所獲,天道中人也不知是掩
飾的太好還是的确沒來多少人,除了早就被南宮星認定的李嫦、方群黎,再沒一
個有迹可循的好手,在草窩子裏打了一通,驚出的蛇卻反到是他如意樓自家院子
裏的。

  唯一值得記上一筆的,隻有一個猜測而已。

  就是從此次的行動來看,監兵堂背叛如意樓的于達安一系,與方群黎李嫦他
們好像并非一路,而更像是和郡尉李卓同流合污。

  但此時顯然不是仔細梳理的好時候,門外院中呼喝連連,年鐵儒已與敵人交
上了手,破開的窗戶中,也有三個蒙面人縱身撲入,兩刀一劍寒光閃閃。

  南宮星不得不強提一口真氣挺身而起,左足一撥挑了塊大點的破布遮在甯檀
若身上,趁着屋中煙塵彌漫,足尖一點無聲無息閃了過去。

  不料那三個着實都是硬手,他内息不濟足下不過稍有一點響動,兩把刀中的
雁翎刀便劈面砍來,刀風激蕩内功顯然也是極爲紮實。

  他擡掌一格,擰身錯步滑向對着破窗的牆壁一側,一來引開敵人注意免得被
發現昏迷過去的甯檀若,二來背靠牆壁免得腹背受敵。

  那把青鋒劍心機也快,橫步斜斬,也往牆邊搶去,看他劍法狠辣老道,隐隐
竟有幾分龍門山一脈的架勢。

  又是蜀州出身的高手?難不成于達安真的要魚死網破?南宮星心念急轉,不
得不祭出大搜魂手,在劍鋒上一捏一帶。

  劍法精熟之人,兵刃驟然被拿,理所當然便會本能奪回,南宮星硬生生造出
一個空子,趁機旋身一掌拍開背後刀招,退入牆下。

  一番往來,南宮星總算調順了那一口濁氣,經脈雖說依舊鼓蕩難平隐隐作痛,
但陰陽隔心決催動之下,總算聚起一股真力,凝神待發。

  「不愧是樓主的親信,看來橫豎是要拼命了。」掣着一把鬼頭刀的漢子輕歎
一聲,擡手扯下面罩,露出一張須發如針的四方闊面。

  南宮星雖早有預計,卻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顯出面貌這人,分明就是曾幫
他鞍前馬後尋找崔冰下落的監兵堂的兄弟,隻是這人平日與于副堂主并未顯得太
過親近,他忍不住道:「劉大哥,你……你這是爲何?」

  那劉姓漢子苦笑一聲,擡刀道:「我也不想,無奈走錯一步,便沒的回頭了。」

  「還廢話什麽!今日不是這龜兒子死,就是咱們去見閻王爺!上!」拿雁翎
刀的怒斥一句,揮刀便斬。

  南宮星察覺到迷霧中似有一線曙光透入,忙施展大搜魂手将殺來兵刃擋開,
朗聲道:「諸位兄弟若有什麽難處,不妨明講!小弟必當盡心盡力爲列位排憂解
難,不論什麽罪過,小弟保證樓主既往不咎!」

  雁翎刀連抖三個刀花,伴着一聲怒喝:「這龜兒子是在掙命!老劉!趕快動
手!」

  南宮星提起一口真氣,怒斥道:「你又是哪個雜碎!藏頭縮尾!」

  怒斥聲中,他沉腕一勾,間不容發的在鬼頭刀背上一錯一撥,同時左掌悄無
聲息的拍出,徑直殺入雁翎刀的一團刀花中央。

  那人心中一喜,刀光一收反絞南宮星手臂,當即就要卸下他這條胳膊。

  但這一刀眼見就要到他肘上之時,他的手掌,卻已鬼魅般到了眼前!

  一直默不作聲的那位劍客此時才顯出厲害,三尺青鋒像是早已料到南宮星會
有此一招,竟悄悄斜刺過來,讓他猶如把自己的肋下送到劍尖之前。

  但南宮星卻仍不收手,硬是将這一招孤煙掌使到極處,刀劍及體之際,掌力
也正吐在那用雁翎刀的人胸前。

  那人中掌受傷,雁翎刀也跟着人向後飛去,但瞬息之間,南宮星無論如何也
再躲不過那把青鋒劍,隻有雄腰一擰避開要害,讓冷冰冰的劍鋒割出一道血淋林
的傷口。

  南宮星一腿掃出向後退回牆邊,心中大感不妙。

  他此刻真氣不足,孤煙掌威力有限,對手功力又着實不弱,吃他一掌也不至
于委頓在地,隻是硬吞了口血下去,便又再站定。

  而肋下這一劍,卻可說是中的結結實實,若不是他應變極速,此刻就已被開
腸破肚。

  但這一招并不算白挨,南宮星咬了咬牙,苦笑着看向拿劍那人,緩緩道:
「于副堂主,你一直裝成龍門山弟子出手,真是難爲你了。這種時候,還有必要
隐瞞到這種地步麽?」

  那人默然回劍垂在身側,片刻,才擡手扯下面罩,露出一張頗爲白淨的微須
面龐,正是監兵堂二位副堂主之中的于達安。

  「你們把事辦成這樣,難道還指望瞞過嶽總管麽?」南宮星眯起雙眼,冷冷
威吓道,「嶽總管主掌西三堂以來,事無巨細,那一項逃得過她的法眼?你們如
此膽大妄爲,是打算與其他所有兄弟爲敵麽?」

  于達安神情木讷,隻道:「我既然來了,就已沒什麽好怕。」

  南宮星喘息着在傷口附近點了幾下草草止血,耳聽門外年鐵儒呼喝聲顯得已
經氣息不順,敗象已露,心中隻好算計如何才能拖上一陣,隻要能等到一早過來
傳功的人,不管關凜還是單雷頤,此刻都是水中浮木,大可一抱。

  「于大哥,這次蜀州之行你我也算相識一場。我看來今日難逃一死,那……

  你總該讓我死個明白吧?你們監兵堂,到底出了什麽事?」他故意做出虛弱
不堪的模樣,顫聲問道。

  于達安卻不爲所動,隻冷冷道:「等你下去,我自會在墳前講給你聽。」說
罷,手腕一抖,劍鋒吐出寸許劍芒,斜斜一劃,仍從側面急刺過來,仿佛非要把
南宮星迫離牆壁一般。

  南宮星自然不肯陷入險境,揮掌擋開,仍是貼牆而立,趁着那把雁翎刀還氣
息不勻未能搶攻過來,體内真氣急速化陰爲陽,打算伺機先将于達安擊倒,剩下
姓劉的漢子,興許還能問出些話來。

  調息間心頭驟然閃念,憑面前三人的功夫和他此刻的狀況,即便是三面圍攻
也足夠将他迫至絕境,于達安這不時一劍看似要把他逼離牆邊,實際招式卻都未
用老,反倒讓他往牆上靠得更緊——莫非這才是本來目的?

  南宮星心中一緊,暗叫一聲不好,運起的真力想也不想便往足下運去,正要
屈膝縱出,就聽撲哧兩聲輕響從身後牆壁左右傳來,連忙擰身一側。

  一短一長兩杆尖槍毒蛇一樣從兩邊刺入,南宮星側身同時急收胸腹,卻仍沒
完全躲過,腰側傷處附近又添新創,鮮血淋漓。

  如此被兩個槍尖擠在當中,必定死路一條,南宮星忍痛垂手一按,死死抓住
兩邊槍杆,強行運力便要奪進屋中。

  這時呼隆隆一陣巨響,塵泥飛散磚石崩開,兩杆槍上方突然又一雙大手破壁
而入,向當中一抱,猶如一道鐵箍,把南宮星死死勒住。

  于達安早就在等着此刻,劍鋒一橫,當即斜斬向南宮星喉頭。

  生死關頭,就算還有一絲氣力,也會榨的幹幹淨淨。

  南宮星一聲低喝,微曲雙腿借着方才蓄足的真力猛然一踏,不往外掙,反而
沉肩豎臂狠狠撞在牆上!

  本就已破了兩個大洞的牆壁轟然崩裂,南宮星也斜身撞出,不光躲開了于達
安那一劍,還頂着摟住他的那九尺巨漢直直從屋外另兩人之間沖了出去。

  撞在那巨漢身上,南宮星就已發覺對手一身銅皮鐵骨正是橫練行家,耐打的
很,尋常法子必定難以掙脫,趁着塵土飛揚撞到外面之際,他雙手一搭,施展情
絲纏綿手準确無比的捏住那巨漢肘筋,仗着此時一身純陽真氣,狠狠捏下。

  那巨漢的橫練卻着實了得,硬是絲毫不松,虎目一瞪,反倒摟的更緊了些。

  可惜南宮星等的就是此刻,他就是要讓這巨漢以爲自己要耍花招逃脫,所以
即便煙塵迷眼,還是用力睜開了眼皮。

  這一用力,便恰恰抵消了人天生保護眼睛的本能導緻的極快反應。

  而沒有人的橫練功夫,能練到眼球之上。

  也沒有那個橫練高手的動作,能快得過南宮星的大搜魂手。

  「啊啊啊——!」一聲凄厲無比的呼号沖天而起,南宮星一腳把雙手捂臉血
流滿面的巨漢踢倒,反手一甩,兩顆眼球直飛兩個持槍者面門。

  血呼呼的眼球當作暗器沒有什麽威力,卻很少有人能忍住不去躲開。

  這一躲便已是南宮星能搶到的最好機會。

  腳下一踏,他飛身越過院牆,落入年鐵儒那邊。

  年鐵儒與兩個蒙面人纏鬥至今,身上早已布滿血痕,要不是對方那兩對分水
峨嵋刺被他腰刀占了兵器便宜,他隻怕也撐不到這時。

  知道自己若是一走了之,這對捕頭夫妻的性命隻怕不保,這筆爛賬保不準還
要扣在頭上,南宮星早沒了半分留情的打算,狼影幻蹤步法一展,便閃入那兩人
身前。

  兩對峨嵋刺配合極爲默契,當即兩上兩下淩空虛點,分明是要拖延一招半式,
等其他人過來支援。

  他們卻絕沒想到,南宮星竟不閃不避,雙臂一擺左右開弓,積累真力陡然爆
發,小腿肩旁被峨嵋刺刺入同時,落日神拳的威力也盡數送進了那兩人胸前。

  喀喇喇一串脆響,兩人胸中筋骨盡裂髒腑崩碎,兩口鮮血噗的一聲同時噴在
覆面黑巾之中,破口袋般飛出數丈,倒在院子另一邊。

  「年大人快走!他們是沖我來的!」南宮星連忙說道,壓低聲音傳音入密接
了一句,「甯大人在屋中昏了過去,我用破布蓋着,你過後記得來救!」

  年鐵儒卻将腰刀一橫,怒道:「你是我們夫妻手中的犯人,尚未去陸陽過堂
對質,豈能叫你死在這種地方!」

  他話音剛落,牆外那兩個持槍的已經翻了進來,于達安那三人也破門而出。

  年鐵儒怒喝道:「你們襲擊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于達安面無表情的擺了擺手,餘下四人互望一眼,立刻散開扇形圍上,他面
上浮現一絲苦澀的微笑,下令道:「上,速戰速決,莫要傷到無辜百姓!」

  南宮星已是筋疲力盡,額上汗珠滾滾,還能運用的真氣不足二成,方才兩招
落日神拳傾力而出,如今就是想獨自逃出生天,也是力有不逮。

  「我真沒想到,最後竟和你這麽個男人死在一起。」南宮星向年鐵儒苦笑說
道,内力由陽轉陰,斜目盯住于達安,已有了用孤煙掌換掉這位副堂主姓名的念
頭。

  于達安卻也不是傻子,神情一凜,提醒道:「大家動手時小心一些,他方才
用過孤煙掌,樓主果然親傳了武功給他。别被他困獸猶鬥,再帶走兄弟們的命。」

  「你擔心的太多餘了。」一旁的院牆上,突然傳來一個隐隐帶着怒氣的女聲。

  衆人循聲望去,牆頭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嬌俏秀麗的苗條少女,面上噙着一
抹微笑,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

  她的右手握着腰間的彎刀,左手,卻拎着一個人頭。

  那人頭眼窩空空洞洞,血痕拖曳而下尚未幹透,分明就是剛才被南宮星挖瞎
了的巨漢。

  即便是驟盲之下運功松懈,院中拿着兵器的諸人,卻也沒一個敢說自己能輕
輕松松砍斷這銅皮鐵骨的脖子。

  「薛憐……你竟然來得這麽快?」于達安的眼底閃過一絲恐懼,剩下幾人聽
到他說出的名字,也立刻将兵器紛紛轉向這邊。

  那姓劉的漢子顫聲道:「她……她就是外三堂裏……那個薛憐?」

  于達安咬牙道:「是她,若不是這年紀輕輕就成了兇煞堂頭号高手的狠角色,
咱們這麽多人又何必挑這個機會過來!」

  薛憐輕輕一縱跳下牆來,甩手将那顆頭顱丢到五人身前,淡淡道:「于副堂
主,如意樓弟子明知身份還同室操戈者,該如何處置啊?」

  南宮星松了口氣,拉住年鐵儒的胳膊搖頭示意他莫要上前,與他一同後退了
兩步,作壁上觀。

  年鐵儒禁不住低聲道:「你……你就準備靠她一人了麽?」

  南宮星擠出一個微笑,捂着身上的傷口,小聲道:「你可莫要插手,現在是
她身爲兇煞堂弟子的分内之事,插手反倒會得罪她。」

  「我不能看她丢了性命!」年鐵儒一甩袖子就要上前。

  南宮星忙把他拉住道:「别,你就是去幫那邊,她也丢不了命。」

  這邊幾句對話的功夫,拿雁翎刀的最先沉不住氣,臉色鐵青道:「于大哥!

  你怕什麽!她也就十來歲年紀,哪怕從娘胎就開始練武,又能練成什麽樣?
兇煞堂把頭号劊子手的位子交給她,我看也是瞎了眼!我去送她給南宮星黃泉路
上做個伴!」

  于達安擡手把他拉住,道:「冷靜點,不要一個個上去送死,要上……大家
一起上!」

  薛憐冷哼一聲,絲毫不懼,反而迎着他們走了過去,扶在彎刀上那隻白玉般
的小手,手背漸漸浮現出一道道淡青筋絡,她走上兩步,道:「千金樓裏搗亂的
家夥,也是你們的同夥麽?」

  于達安搖了搖頭,道:「不是,但我知道他們要何時動手。我隻是沒想到,
他們竟然如此不濟,連半個時辰也沒拖住你。」

  南宮星關心則亂,忍不住問道:「師姐!千金樓那邊如何了?」

  薛憐微笑道:「你過後記得好好謝謝唐炫就是。可惜他不用兵器,否則我倒
真想和他切磋切磋。」

  看薛憐沒把他們放在眼裏一樣轉頭看着南宮星說話,拿雁翎刀的登時怒上心
頭,揮刀沖出,喝道:「裝模作樣的小賤人!吃老子一刀!」

  「不可!」于達安忙叫一聲,長劍一挺跟上。

  其餘幾人隻得硬着頭皮一起沖出,忙亂之間,絲毫不成陣勢。

  薛憐仿佛就是在等此刻,秀足一點,纖腰一擰,彎刀離身而出,當的一聲打
橫架住迎頭劈來的雁翎刀,金鐵交擊之聲,将幾乎同時發出的輕輕一聲嗆掩蓋的
無聲無息。

  刀光好似一閃而過,其餘幾把兵器紛紛殺到,薛憐一觸即走,持刀後退,左
臂一揮,刀鞘擋開兩枚飛來暗器。

  那兩枚鐵蒺藜勢頭不減,叮的一聲打在旁邊牆上,火星飛濺。

  和鐵蒺藜一起掉在地上,還有那把雁翎刀。

  就像是看見了全天下最難以置信的事,那蒙面人低下頭,盯着自己的胸前,
那頗爲結實的勁裝好似被一把無形的剪子飛快劃開,就那麽在他的眼前整整齊齊
的裂開。

  接着,一樣飛快裂開的,是他的皮、他的肉、他的血脈……

  直到仰面倒下的時候,他的眼中依舊盈滿了驚愕,隻是下一刻,噴起落下的
血雨就淹沒了他最後的眼神。

  薛憐的刀已回鞘,她愛惜腰間的彎刀,簡直好像少女愛惜自己的嬌軀,多一
刻,也不願呈在人前。

  她不必等刀上的血掉落,那一招之後,她的刀上根本就沒沾染半點血迹。

  本欲搶攻的四人都停住了動作,四人之中,隻有于達安隐約看清了那一刀的
軌迹,而就連他也知道,這一刀換做是他,也絕躲不過去。

  直到此刻,他才終于相信了兇煞堂傳出的那句話。

  新的月狼,比她的師父更加可怕。

  「于副堂主,你現下交代出幕後主使,還能将功補過。」南宮星看那四人鬥
志幾乎盡喪,忙開口勸道。

  薛憐一刀立威,也跟着微笑道:「你們若肯交代,我也不願刀下多添幾條亡
魂。」

  「樓裏這麽多高手,你有什麽苦衷,難道大家還幫不上忙麽?難道西三堂出
了什麽連嶽總管也無能爲力的大事麽?」南宮星看他們神情似乎略有動搖,忙又
喊道。

  于達安滿面冷汗涔涔而下,青鋒劍的劍尖都微微顫動起來。

  但下一刻,那兩個持槍的卻一個箭步殺出,長槍抖出一個槍花罩向薛憐頭面,
短槍貼地滾去,頗爲陰毒的斜撩薛憐裆下,口中叫道:「你真當還有别的路可走
麽!」

  這一聲顯然是喊給于達安聽,于達安神情一凜,手中青鋒劍猛然一穩,疾刺
而出,劍芒蛇信般再吐出來。

  最爲猶豫的那個劉姓漢子滿身大汗已經浸透了衣裳,但聽到那聲叫喊,還是
跺了跺腳,揮刀殺上。

  一寸長一寸強,長短雙槍顯然平素就多有實戰配合,比起方才的兩對峨嵋刺
更加老練默契,長槍槍尖招招虛點,銀花迸裂隻在薛憐眼前閃動,既晃住她的視
線,又逼住她出刀空間,而短槍以地堂刀的路數矮身疾刺,兩把兵器都比彎刀長
上不少,大占便宜。

  薛憐連退數步,飛揚裙裾甚至被短槍撩破一道,她秀眉微蹙,眼見另兩人從
兩側包夾而來,身子一縮突然向後倒竄出去。

  兩杆槍毫不猶豫搶上兩步,想要把她封死在牆下。

  不料薛憐雙足在牆上一蹬,竟蹬着牆壁如履平地般硬是往上又踏了兩步,拔
高尺餘,跟着挺身一縱,乳燕投林,輕輕巧巧從使長槍的那人頭上掠過。

  帶起的風吹過那人頭頂的刹那,他聽到了令他渾身血液都幾乎凝固的一聲嗆。

  他想甩起手中的長槍回馬刺出,但頸間一涼,全身上下的肌肉,就同時失去
了所有的力量。

  拿短槍的那人就地一滾,返身站起的同時,鼻子就已嗅到了身邊同伴褲裆裏
的惡臭。他心中一驚,目光情不自禁的往同伴身上動了一動。

  這一動,就已是一個足夠大的破綻。

  于達安的劍隻差了半分,月光般清冷的刀光就已抹過了那人的脖子。

  劉姓漢子也用刀,他手中的鬼頭刀本就是有一定功力的人才能娴熟運用的兵
器,厚背闊刃,刀口不必很鋒利,就能輕而易舉的砍下一顆人頭。

  他生平也的确砍過不少人的頭,但他從沒想過,原來,砍頭的刀法,還可以
優美到如此程度。

  這正是旭日初升的時候,但薛憐手中亮起的月光,已占據了他所有的視線。

  死在這樣的刀下,也沒什麽可遺憾的吧。他這麽想着,然後,帶着解脫的微
笑,軟軟的倒了下去。

  于達安垂下劍尖,面如死灰,他對自己的劍法頗有信心,但這一刻,他卻覺
得手裏的劍是如此可笑。

  可笑到讓他想要大哭一場。

  即使是和堂主交手切磋的時候,他也沒有如此刻這般絕望。

  他看向薛憐,她已經收刀回鞘,靜靜的站在那兒,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
樣。而他的身邊,已經沒有一個活人。

  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到兇煞堂的劊子手,他苦笑着想,幸好,這也會是最後一
次。

  「南宮兄弟,是我……對不住你。」他後退兩步,凄然一笑,擡起手中的劍,
割開了自己的脖子。

  年鐵儒面色蒼白的看着薛憐的背影,他終于相信南宮星所說的并非玩笑,也
沒有半分吹噓。

  薛憐轉過身,快步走到兩人面前,自顧自拉起南宮星的手,道:「你這計劃
徹底亂了套,走吧。」

  南宮星苦笑着點了點頭。

  年鐵儒雙目一瞪,朗聲道:「薛姑娘!你……你殺人的事可以算是江湖恩怨,
我酌情上報之後多半不會有人理會。可南宮星的案子涉及的卻是一十九口無辜百
姓,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把他帶走。」

  薛憐懶得啰嗦,扭頭瞪了南宮星一眼。

  南宮星忙道:「年大人!你看我一身是傷,還有毒在身,若不跟去治療,不
久就是個死人,死人怎能去過堂對質?這口供你們豈不是白費功夫?」

  他頗爲誠懇道:「湖林城此時已經成了是非之地,年大人不如帶着甯大人回
衙門裏找個地方好好療傷,我南宮星對天發誓,這裏事情一了,我就來找你們夫
妻二人,一道趕去陸陽,給這兇案做個交代。」

  年鐵儒面帶擔憂之色看了一眼屋内,似乎是想起妻子正受傷昏厥,心中迅速
衡量一番,咬了咬牙,道:「好,我和内子等你十日,十日之後若你爽約,我們
便當你畏罪潛逃!」

  南宮星擡手與他擊了一掌,道:「請大人放心,草民絕不肯背着冤罪行走江
湖。事态緊急,就此别過。」

  薛憐嫌他拖拉,擡手一扯抓住他後領,用力一拽,将他魁梧身軀直接拖在身
後快步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南宮星才撥開薛憐手掌轉身并行,急切道:「千金樓那邊到底怎
麽了?蘭兒他們兄妹有事麽?」

  薛憐微微搖頭,道:「都沒事,你那位蘭姑娘真是沉得住氣,一把火到了門
口,硬是不肯露面,要不是我與凝珠同時叫她出來,她隻怕要死心眼的坐在火裏
化成灰。你還真是給我找了個麻煩。」

  她又微微一笑,道:「不過也虧了她,從頭到尾有敵人的時候他們兄妹都沒
露面,若敵人本來隻是猜測,這會兒恐怕正在發懵吧。」

  「沒事就好。」南宮星吐了口氣,腦中飛快的思量一圈,「薛師姐,我懷疑
……李卓李郡尉,應該和咱們樓裏的叛徒有關。霹靂震天雷那種東西,可不是尋
常人能弄到的。而這撥人,好像和方群黎并非完全一路。」

  薛憐淡淡道:「你舍生冒死來了這麽一出苦肉計,結果就弄到這點消息麽?」

  南宮星隻得苦笑道:「至少一來坐實了唐行簡的身份,二來……也算是徹底
暴露了監兵堂的内患。雖和我預料的方向差了不少,但總算不是一無所獲。」

  「我懶得想這些費神的事,你還是去和你的唐姑娘商量吧。」薛憐皺了皺眉,
很幹脆的推了出去。

  「說起這個,唐昕唐青現在在哪兒?」

  薛憐領着他鑽進一個小巷,随口答道:「不知道。千金樓出了事,我急匆匆
回去支援,之後發覺對方是爲了調虎離山,又匆匆趕來救你。哪裏有空去看她們。」

  「我總覺得方群黎已經在懷疑她們兩個,我這麽一走,我怕她們會有危險。」

  南宮星頗爲擔心的輕聲說道。

  「不必擔心,」薛憐頭也不回道,「唐炫應該也猜出你這邊可能有難,馬不
停蹄趕去保護他那些堂妹去了。而且那邊畢竟都是些明面上的正道高手,你還怕
他們把那兩個丫頭擺桌子上吃了不成。」

  南宮星想了一想,以他目前的狀況擔心也是無用,隻得轉而問道:「白家來
人的消息,傳到蘭兒那邊了麽?」

  薛憐微笑道:「還沒,凝珠擋下了,說這消息先封上三天再議。那位蘭姑娘
到真聽話,什麽也不問,我猜你可能有事,她臉都青了,硬是一句話都不問,隻
催我趕緊過來。有她壓着她哥哥,不過是換個屋子躲着,其他都應該無妨。」

  南宮星略一沉吟,皺眉道:「這麽看,我還不能回千金樓。」

  「哦?你打算拖着這麽一副破身子去幹什麽?」薛憐頗有怒色的回頭瞪他一
眼,譏诮道。

  南宮星道:「千金樓那邊既然出了事,說明已經有人在懷疑,這次來的對手
裏着實有些本事不錯的,我就這樣回去保不準會漏了行迹。再說,我要是不在,
蘭兒有和我的約定在先,還能保持着如今的狀況。我要是回去,萬一瞞不住白家
人來找他們兄妹的消息,他們恐怕會不敢違抗家中命令,乖乖現身。」

  他苦笑着撫摸肩頭的傷口,道:「還有,我内功損耗太大,加上這些外傷,
少說也要休養一兩天才能派上用場。千金樓人多嘴雜,不太方便。」

  薛憐對陰陽隔心決頗爲了解,臉上微微一紅,道:「你内功損耗大了,不是
更得在千金樓養傷才行麽?」

  南宮星皺眉衡量一番,還是道:「算了,我已經在那幫人面前露了相,留在
外面還能幫忙引來幾分注意。于達安這孤注一擲,我看監兵堂的叛徒就算沒有根
除,也已經元氣大傷,我沒什麽危險的情況下,不在千金樓反而更好。」

  「那你準備在哪兒暫且安身?我再給你找一家青樓?」薛憐微蹙眉心,問道。

  南宮星略一思索,道:「你先把我安置到王判那裏吧。之後你設法幫我把阿
昕悄悄帶來,就可以回去接着看住千金樓了。這次計劃已亂,許多事還要從新安
排才行。四大劍奴……恐怕也是個麻煩。」

  薛憐斜瞄他一眼,調侃道:「隻帶唐昕一個過來就成?」

  這次換作南宮星臉上微微一紅,道:「成,阿昕……算是天賦異禀吧。」

  薛憐還是處子,不懂得這上面有什麽天賦,她也不好再問,隻好依言而行,
先帶着南宮星找小道往王判那裏繞去。

  「六扇門那兩個狗腿子那裏,還需要去處理一下麽?」送到王判那邊,薛憐
突然又問了一句,「單雷頤他們過去詢問的話,會不會問出你什麽破綻來?」

  南宮星怕她趕去滅口,忙道:「不必,他們夫妻和江湖人談不來的,誰去問
也是白費。再說……他們也不知道我什麽事,若是真問出我的反常之處,推敲出
什麽結論,那時阿昕已經不在那邊,唐青有唐炫護着,也不知内情,不會出什麽
亂子。」

  他沉吟一番,又道:「而且他們這一路全部精神都放在暮劍閣的事上,我看
……不會太過在意我的死活。我一直想不通,照說他們已經沒有奪下暮劍閣的機
會了,這麽大張旗鼓……難道真要把暮劍閣這樣一個根基頗厚的門派徹底消滅麽?」

  薛憐将彎刀在腰上正了一正,笑道:「我找來你的阿昕,你同她說吧。彎彎
繞繞的,我嫌頭疼。換我來幹,絕不這麽麻煩,礙事的都殺掉,剩下的位子自然
就是我的。不服的,向我這把刀說話。」

  南宮星苦笑道:「武林中人都如你這麽辦事,可早就血流成河了。不過他們
費盡心機謀算籌劃,最後要做的事,其實也和你說的差不多。多繞彎子,無非是
爲了隐藏自身掩飾身份罷了。」

  他說到此處,突然面色微變,眉心緊鎖坐回桌邊,喃喃道:「掩飾身份……

  掩飾身份……這一串事中,莫非不止隻藏了一個白思梅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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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1-8 08:3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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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六十四章 忙裏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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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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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憐從不喜歡算計這些勾心鬥角的陰謀詭計,看南宮星喃喃自語托颌深思,
當下便道:“你在這邊先自言自語着,我這就去給你把唐昕找來。”

  南宮星頗爲無奈的笑了笑,點了點頭。

  薛憐轉身走到門邊,一腳踏出門檻,又扭頭戲谑道:“用不用叫她先吃上頓
飯?免得被你害的餓壞了身子。”

  南宮星搖頭道:“你又來笑我。”

  薛憐笑道:“誰叫我頭一次見你,就足足等了一天,那三個丫頭出門的時候,
可餓得都走不動道了。”

  南宮星面上一紅,順口便道:“那怎麽能是餓得。”

  薛憐哧的一笑,道:“不是餓得,那就是撐得咯。那唐昕一個人,吃不吃得
下三個人的份兒啊?”

  南宮星知道她玩笑中隐含的意思,當即便道:“她吃得下。你這會兒換誰來,
也不如她吃得安穩。話說……你什麽時候也懂得開這種玩笑了?”

  薛憐微微一笑,閃身出到門外,道:“我又不是十二三的小丫頭片子。你師
父向我師父試探咱們的事時,就把你這鬼功夫說的七七八八了。”

  南宮星一聽這話,想起什麽一樣追到門邊,笑問:“你一說我才想起來,你
那時候怎麽回的我師父啊?她回來之後,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好像我逃過了什
麽劫數似的。”

  薛憐一邊向外走去,一邊嬌笑道:“也沒說什麽,我其實答應來着,條件隻
有一個。”

  “哦?是什麽聘禮麽?”南宮星隐約已經猜到,但還是玩笑般故意問道。

  “你要有别的女人,我把你閹了,她可不能算我狼魂内讧。”薛憐說罷,也
不去找前門,在院牆邊側耳一聽,微微一笑,秀足一頓,越牆而出。

  南宮星胯下一緊,哈哈一笑,轉身回屋中去了。

  他對這位師姐,若說沒動過心是假,但他一貫還算有些識人之明,縱然好色
風流,倒也知道,這世上還是有些女子,并非他消受得起。

  薛憐辦事一貫簡單高效,唐昕在那班人心中又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南宮
星心想多半不用等上太久,便先從屋中那串鑰匙上找了把大小形狀差不多的,運
起内功略略調整了一下形狀,抱起腳踝送入腳鐐鎖眼之中,凝神細聽着裏面機簧
響動,來回撥弄起來。

  行走江湖,雞鳴狗盜的伎倆多少也要通曉一些,南宮星初次實踐,對付腳鐐
上這種最爲簡單的扣鎖恰好合适,将鑰匙重捏了三次之後,終于咔哒一聲,卸下
了這一套累贅。

  歇了片刻,王判差人送來了上好的傷藥,他撩起衣服,先将自己方便抹藥的
地方細細塗了一層,用白布纏住。

  這一番折騰,倒也過去了小半個時辰,沒想到,薛憐仍未折返,南宮星不禁
有些擔心,難不成在路上出了什麽岔子?

  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來回兜了幾圈,他正決定要去前面托王判再去打探的時
候,卻在院門處和唐昕直接走了個對頭。

  他啊喲一聲退開兩步,奇道:“你……你這是什麽打扮?”

  也不知是否爲了掩人耳目,唐昕又換上了不便行動的裙裝,光是換了身衣服
當然不值得驚訝,值得驚訝的是她竟換了一套顔色俗不可耐做工粗糙廉價的長裙,
不論讓誰看了,都少說有八成可能會被當作街邊的流莺。

  除了裙子,她還用一條碎花布巾包住了頭,臉上塗了厚厚一層水粉,胭脂更
是把豐潤紅唇抹的更開,幾乎化成一張血盆大口。

  要不是對上那雙帶着幾分狡黠的靈動鳳眼,和看到眼角下那一顆如假包換的
淚痣,南宮星真險些一掌拍上去大叫一聲妖怪。

  唐昕撲哧一笑,從腰間抽出一條手帕小跑到井邊沾了沾水,一邊拼命往臉上
擦着,一邊道:“我也沒辦法,有人非怕身後跟着尾巴,硬是要人化成一張大花
臉,穿的沒人敢認才行。”

  她嫌擦不幹淨,索性挽起袖子,撩水将臉整個洗了一遍,帶着水滴匆忙問道,
“薛憐說你受傷了,傷在哪裏?傷的厲害麽?内傷還是外傷?你怎麽不在屋子裏
休息,跑出來做什麽?”

  被這連珠炮崩得一愣,南宮星往屋子那邊走去,道:“我等了好一會兒不見
你過來,擔心你路上出事,想去叫人接應一下。”

  唐昕仰面扯下頭巾,包着的一頭烏發竟也是濕淋淋還帶着水氣,她左右甩了
一甩,先看了一眼南宮星,确定他活蹦亂跳遠不到奄奄一息的程度,這才暗暗松
了口氣,四下打量一圈,道:“這就是你們如意樓的分舵啊,倒還真是大隐隐于
市。我可還是唐門弟子呢,你接我過來這兒,不擔心麽?”

  南宮星苦澀一笑,進到門裏走到桌邊坐下,道:“把我弄得如此狼狽的正是
如意樓裏的同門,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話,隻怕正遂了天道的心意。”

  “又是同一撥人來下的手?”唐昕秀眉微蹙,快步走進屋裏把門反手帶上,
一眼便看到他身上幾處外傷,眼底頓時滿是怒色,沉聲道,“我聽薛憐說,他們
用上了炸藥?”

  南宮星點了點頭,将事情從頭到尾細細講了一遍,隻是把年鐵儒夫妻之間的
那點秘密隐瞞下來。

  “哪怕稍烈點的炸藥,打從前朝将亡,澹台兄弟帶着霹靂堂上下幾百号人投
奔了當今的朝廷起,就被嚴加管控,你們如意樓本事倒不小,這種攻城掠地的家
夥,都能拿來殺人。”唐昕咋舌稱奇,連幫他肘下抹藥的動作都偏了一偏。

  “如意樓雖然也有官府的路子,但還沒有神通廣大到能随意帶出霹靂震天雷
來。”南宮星沉吟道,“所以我才在猜,咱們一開始是不是想錯了,李卓其實和
方群黎并非一支,而和如意樓的内鬼才是同道。”

  “他們說不定都是一起的呢。你有時候就是想得太多。”唐昕低頭偏臉,小
心的将藥酒吹幹,用竹簽挑了自己帶來的藥膏,一點點抹在南宮星手臂的細碎傷
口上。

  “不像。”南宮星搖頭道,“我原本也是錯以爲他們同屬一支,才想着靠自
己做餌釣出他們其它成員的計劃。結果……你也看到了,方群黎和李嫦這一路人
根本沒興趣要我的命,我對他們的價值,僅僅是尋找白家兄妹的突破口而已。而
目前來襲的兩批人馬,都是我們如意樓西三堂中監兵堂于副堂主的嫡系,這次用
的霹靂震天雷,八成就是李卓冒險提供。”

  “如果是另一支天道的人手,那怎麽會糾纏到你的身上?”唐昕還是有些不
解,辦起凳子換了個邊,看着他肋下血肉模糊的創口心疼的咬了咬唇,皺眉繼續
上藥。

  “多半一開始隻是想要趕走我這個麻煩,方群黎那邊可能分身乏術,不得不
借助當時恰好在陸陽周邊的李卓之手,由李嫦定計先給我安上一個罪名,再由李
卓出面施壓,靠官府的力量把我排除到白家事件之外。”南宮星緩緩道,“隻可
惜之後不光沒将咱們盡快擒拿,還被我設法試出了西三堂内鬼的大緻範圍,我上
報的消息可能在某處洩露,于副堂主便不得不铤而走險,趕來想要将我滅口。”

  “你上報的消息能在哪裏洩露?”唐昕也意識到似乎有些麻煩正在露出水面,
語氣也帶上了幾分擔憂,畢竟就算抛開她如今和南宮星的關系不算,唐門在蜀州
想要不落入天道掌控,可以依靠的勢力并不太多,如意樓西三堂自身難保對她而
言,絕對是個糟糕透頂的狀況。

  南宮星盤算道:“錢莊一線絕不可能外洩,但離開錢莊一線後,就分往兩條,
一條經内三堂上報樓主,另一條經西三堂送達嶽總管。按說這兩邊選的都是十分
可靠的經手人,不管哪邊,都不該出問題。”

  “可它偏偏就是出了,不是麽。”唐昕毫不客氣的點醒他無謂的善意揣測,
在他傷口上用指尖輕輕點了一下,道,“這些血,還不夠說明問題麽?”

  “白家的事情了結之後,我說什麽也要先走一趟西三堂。”南宮星深思一番,
咬牙道。

  “了結了再做打算吧,”唐昕輕輕歎了口氣,爲他把繃帶紮好,道,“現今
這湖林城裏群魔亂舞,還不知道要出什麽見鬼的事。我看你啊,還是先顧着自己
的小命吧,七星門的六當家還沒現身,你這就快去了半條命了。”

  她端詳了一下南宮星的臉色,調侃道:“看來農皇珠已經起效了,你還打算
再去把自己挂在鈎上釣魚麽?還想的話,我這兒還有毒藥,讓你裝裝樣子不成問
題。”

  南宮星苦笑道:“不去了,目标已足夠明确”他眼中浮現幾分寒意,緩緩道,
“唐行簡留給你們唐門處置,方群黎和李嫦,絕不能再放任他們搗鬼。在白家二
老帶走蘭兒她們兄妹之前,必須解決這兩個幕後主使。”

  “那你有什麽打算?養好傷後,找機會刺殺他倆?”唐昕擰着眉心替他把破
破爛爛的衣服脫下,收拾出随身東西,道,“那李嫦還好,不過是個來路不明的
小女子,方群黎要是不明不白的死了,隻怕還會惹出不少後患吧。”

  “那兩人一死,他們背後若是沒有别人,那就算有後患也無妨,遲早可以平
息。若是還有别人,至少也能把那人逼出來。”南宮星頗有幾分惱怒的捏緊了拳
頭,側頭看着唐昕道,“如今對手的脈絡已經大緻浮現出來,天道九成九要在蜀
州做什麽大動作,西三堂的監兵堂,暮劍閣白家,你們唐門,應該都是這謀劃中
的一部分,如果我所料不錯,峨嵋應該也難以幸免,靈秀五娥這次的逃婚計劃,
多半也是在他們的算計之中。我隻是暫且想不出,驟然讓蜀州武林出現如此大的
動蕩,到底能讓天道得到什麽好處?”

  唐昕在他赤裸上身環繞打量一圈,确認傷處都已照顧妥當,輕輕籲了口氣,
幫他把外褲脫掉,一寸寸檢查着腿上被碎片劃出的傷口,口中道:“無利不起早,
肯費十兩銀子的功夫,就必定謀求着百兩銀子的好處,心裏保不準還存着千兩銀
子的念頭。那麽遠的事你要猜的到,豈不成了諸葛武侯再世。還是顧好眼前吧。”

  南宮星颔首道:“有理。眼前的确有個人我有點捉摸不透。正想讓你幫忙一
起揣測揣測。”

  唐昕用竹簽仔仔細細的挑出留在他皮肉中的碎屑,頭也不擡道:“捉摸不透?
你說的是白思梅?”

  “嗯。”南宮星應了一聲,道,“她從頭到尾的行動,都透着一股詭秘。唯
一能勉強解釋清楚的,反倒是最早對白若麟的惡作劇。”

  “看似是惡作劇,其實十有八九,是白天勇兄弟中的一人慫恿指使。”唐昕
手上動作慢了幾分,輕聲道,“白天猛不像有這份心機,可要是白天勇的話,他
可夠狠得下心,連自己親生女兒都豁出去了。”

  “爲了光明正大的扳倒白若麟,這種犧牲可能是必要的。若是沒有受辱,站
在風口浪尖上的,可就該是白思梅自己了。”南宮星喃喃道,“這些陳年舊事,
不提也罷。我想不通的,是化身春妮之後,乃至如今又成爲李嫦的她,到底在圖
謀什麽?”

  “行事必有因果,她做下這一切的因,究竟是什麽?”南宮星眉心緊鎖,道,
“爲财絕不可能,爲權,暮劍閣還從未有女人做過閣主,白天英也不是肯當傀儡
的人,權力怎樣也不會落在她的頭上。爲情沒有半點蛛絲馬迹,而爲仇……我先
前以爲,她就是爲了報自己當年的受辱之恨,才惹出了這些是非,可如今回過頭
來想想,實在也站不住腳。”

  唐昕沉吟道:“你的意思是,白思梅并非爲了報仇?”

  “已經借了天道的力量,甚至不惜殺掉了父親和叔叔,可針對白若麟卻幾乎
沒有什麽行動。我本以爲她是沒來得及就被白天英滅口,可如今她還好端端的活
着,這豈不是十分反常?”南宮星動了動腿腳,看已經大緻無礙,也不急着穿衣,
将唐昕一把抱起放在腿上,摟着她道,“如果真的奪權是假,報仇是真,如今白
家已經元氣大傷,未來的閣主白若雲與她素無仇怨,她爲何還要輔佐在方群黎身
邊,設法擒拿蘭兒兄妹?串起她所有的行動,她分明報仇是假,奪權是真。”

  “奪權?她如今還要怎麽奪權?莫非再去與白天雄合作麽?白家老一輩的人
可還沒死絕呢。”唐昕當即反駁道,“而且那可是白若麟的爹,白思梅怎麽肯便
宜了他。”

  “這就是我捉摸不透的地方,”南宮星歎道,“她的行爲,找不到一個合理
的解釋。我甚至懷疑,那個李嫦其實已經不是白思梅,而是偷偷換了别人。可惜
……她連我也認得,隻可能是暮劍閣裏那個春妮。”

  “是啊……”唐昕也覺得頗爲蹊跷,避開傷口靠在他胸前小聲道,“她到底
爲了什麽?白天英煞費苦心用穆紫裳的屍體換來她可以安安心心隐姓埋名重新做
人,這件事又是由她而起,怎麽看,她也不該有這麽大的怨氣,甯肯幫着天道來
爲非作歹,也要拿親人開刀吧。難道……是天道威逼利誘,她也是迫不得已?”

  南宮星合上雙目,微微搖頭道:“不太像。再說,這種設計親眷内鬥自相殘
殺的謀劃,天道怎麽可能放心交給脅迫來的幫手去做主導。”

  唐昕連轉了幾個念頭,最後忍不住異想天開道:“你說會不會白思梅其實是
白天雄的親生女兒,到了天道之後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于是……”她一拍大腿,
撲哧笑道,“不行,那樣的話,白家可真是亂得厲害了。”

  “親生父女應該不是。但我也開始覺得,她和白天雄之間,應該有一條咱們
還沒猜出的隐秘聯系。目前白家的動向,分明就是白天雄在暮劍閣中有意配合這
邊的結果。”

  “真是這樣的話,白天雄的城府也太可怕了。最初那次擔下罪名,難道是一
場苦肉計麽?可要沒咱們在,閣主可就成了白天英的了。”唐昕心思極快,立刻
指出了其中的疑點,“再說他要和白思梅一直合謀,不暴露出白思梅的身份豈不
是更好?被看出破綻的那張描摹字條,他可是信以爲真好好藏着呢。”

  “這倒也是……”南宮星懷抱佳人,身上傷痛稍減,不覺便有些心猿意馬,
一雙大手,立刻随着心思變得不再老實,“看來還是需要一個頭緒才行。要不等
個機會,把李嫦直接捉來問個明白如何?”

  唐昕身子輕輕扭了幾扭,吃吃笑了兩聲,心知他内功損耗有陰陽調和助力回
複才會更快,自然不會推拒,順着他的話頭道:“先不說捉不捉的到,真捉到了,
人家守口如瓶怎麽辦?你是不是打算親自上陣好好審審呐?”

  “我沒什麽審問的手段,實在不行,就看你的咯。”南宮星把鼻尖埋入她發
絲之間輕輕一拱,道,“咦,好香,你……這是洗過了?”

  唐昕頗爲自得的嬌哼一聲,将還泛着水氣的細嫩面頰在他下巴上蹭了一下,
道:“來回跑了這些天,和你見面難道要帶着一身汗臭麽。我可是特地去隔街的
貴妃池好好泡了半天,好好洗了一遭呢。”

  她有意無意的在洗字上咬重了音,臀尖一夾,隔着裙子在他緊繃大腿上磨了
一磨,若有所指。

  “我也不擅長審訊逼供,要不幹脆你來,直接把她剝光了丢在床上,弄的死
去活來,她說不定就招了。”唐昕唇角一翹,吃吃笑道,“反正你讓我死去活來
的時候要是突然停下逗逗,你問我什麽我都肯說。”

  南宮星嘿的笑了一聲,手掌一滑鑽進她裙腰之中,捏住一瓣屁股揉弄,道:
“我問你你當然肯說,換個你想殺的人來強奸你,你還肯說麽?”

  唐昕眼珠一轉,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啐了一口道:“說個大頭鬼,敢強奸我,
我就勾引着咬斷他的命根子。”

  南宮星哈哈一笑,心裏略一想象,便覺得通體難受,更覺得年鐵儒實在是個
奇人,自愧不如,調笑道:“你有那麽厲害麽?”

  唐昕檀口微啓,舌尖在褪去胭脂後粉潤光潔的唇瓣上輕輕轉了一圈,嬌媚道
:“這位少俠,要不讓我試試?”

  南宮星故意頗爲不屑的哼了一聲,腰臀一擡,将最後一塊遮羞布撕到一邊,
道:“那你就試試啊,我可是幾天都沒洗澡了,咬不下來就嗆你半死。”

  唐昕縮肩一溜,蹲在地上轉過了身,擡起春池般的雙目含嬌帶媚的一瞥,湊
到他胯下抽了抽鼻頭,嗔道:“這麽大味道,咬下來喂狗狗都不吃。”

  南宮星摸着她的頭發調笑道:“那該如何是好啊?”

  唐昕闆起臉伸手貼着卷曲毛叢将那命根子一把握住,故意做出一副行俠仗義
的口氣道:“那就隻好委屈本姑娘給你清理清理咯。”

  她湊過臉去,玉指在半露龜首上輕輕一點,道:“就數這裏味道大,看我先
咬掉了它。”

  說罷,啊嗚一口含了上去,軟軟唇瓣略一使力,将傘棱夾在當中,滑嫩丁香
毫不猶豫的往那上面轉了一遭,跟着略略松開,含糊道:“這味道聞着挺腥,可
這麽湊近聞得濃了,心裏反倒癢絲絲的,身上都跟着熱了。”

  南宮星正享受着舌面托在下面輕輕摩擦帶來的爽快酸暢,輕喘道:“說不定
這也是所謂的陰陽調和,不如下次你也養個三五天,讓我來試試味道?”

  “嗚唔……”她吮着棒尖搖了搖頭,順勢轉到側面橫舔過去,道,“想都别
想,臭哄哄的,淨是尿騷氣。”

  南宮星晃了晃胯,故意讓棒兒在她臉頰上拍了一拍,道:“我這小兄弟就沒
有尿騷氣麽?”

  唐昕在玉莖上啧的親了一口,嬌笑道:“沒有,我說沒有就沒有,吃過的是
我,我說了才算。”

  欲火彙聚,怒龍昂首,南宮星伸了伸腿,道:“你這身衣服真是難看的要命,
快快脫了吧。”

  唐昕嗯了一聲,纖長十指一輪撥弄,襟扣盡數松脫,她稍稍後撤站起,脫下
上衣疊好放在桌上,道:“我有什麽法子,非要換衣服,澡堂子周圍哪有什麽好
鋪子,能買到合身的就不錯了。再說……這是你那好師姐挑的,你說她是不是想
看我的樂子啊。”

  看她上身隻剩下一件小小裹胸,露出了柔韌纖細的腰肢和雪白滑嫩的大片脊
背,南宮星略有些按捺不住,挺身站起湊了過去,抓住她正要去解腰帶的手掌放
到桌上,輕喘道:“她可能知道,看你穿成這樣,我肯定恨不得馬上給你剝了。”

  發覺硬邦邦的陽物已經抵到了腰窩,熱乎乎滑來滑去,唐昕心尖一酥,雙手
順他的心意撐在桌上,撒嬌般道:“那……那你倒是剝啊。”

  南宮星正色道:“不行,這麽難看的裙子,光是剝了也不解恨,看我撕了它。”
話音剛落,他雙手一分,刺啦一聲,整條長裙從腰下裂開一線,分成兩片,若隐
若現的露出一雙修長健美的大腿。

  “啊喲……”唐昕驚叫一聲,扭頭嗔道,“你這讓我怎麽出門?”

  南宮星照例在她左臀後的疤上溫柔撫摸了一個來回,口中笑道:“那就不必
出門了,光着屁股住在我的床上吧。”

  唐昕嬌哼一聲,不依般扭了扭腰,恰讓那破裂長裙分到兩邊,微一踮腳香臀
上翹,撅起了嫣紅軟嫩的一丘淫裂。

  胸腹間的燥意有些濃重過頭,南宮星俯身在她後頸親吻幾下,帶着些許歉意
輕笑道:“阿昕,你把自己弄得又香又美,這可叫我怎麽忍得住啊。”

  唐昕心滿意足的側腰扭頭,與他吻在一起,津唾交織唇舌厮磨一陣,嬌喘道
:“誰要你忍了?我還不喜歡你每次都先把人家弄得腰酸腿軟才肯進來呢,我…
…我那地方就是你的,你高興怎麽擺弄,就怎麽擺弄……”

  他伸指探了一探,玉門關口不過半開,層層疊疊的花瓣仍攏簇一處,堪堪有
了一點蜜露而已。但畢竟唐昕已經口舌侍奉一番,香津早已塗抹的四處濕滑,他
吞了口唾沫下去,微微屈膝一湊,濕淋淋的龜頭便抵在了她的嫩渦之外。

  唐昕嗯了一聲,咬住唇瓣将下身放松,心裏也知道南宮星那根偉物這麽急匆
匆進來是什麽後果,隻是一來他内功損耗急需協助,二來女子于情愛上的癡傻作
祟,連臀眼都心甘情願洗淨了等着奸弄,哪裏還會在乎這遠不如破瓜之時的輕微
脹痛。

  “嗚唔……”伴着一聲柔膩低吟,龜首緩緩擠入嫣紅蕊心中央,愛液略顯不
足的情形下,膣口嫩肉将陽物磨弄得更加通透,舒服的南宮星長出口氣,情不自
禁便向裏狠狠一送。

  唐昕倒抽口氣,三分脹痛七分酸麻登時順着脊梁骨爬滿了背,光滑的肩頭當
即便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嬌哼一聲,暗想這棒兒竟比平常更硬了幾分,這麽戳
在身子裏頭折騰起來,也不知能禁受多久。

  南宮星送到盡處在花心上輕輕一撞,便向後拉開,大掌一張拇指按住了唐昕
小巧肛口,一邊揉弄,一邊長進長出,往那細長花徑裏大肆采起了蜜。

  女兒心思最是影響情動,南宮星又是行家裏手,棒兒往穴心子上不輕不重的
采了不到百下,那腴嫩膣腔就已被磨弄得酸癢難耐,一層層蜜汁兒從褶縫兒裏泌
了出來,轉眼就替下了不經用的的唾沫,将一條肉棒浸的油光水亮。

  “呼……呼嗚……小星,我……我早沒事了……你、你可以……可以再用力
些。”唐昕雙臂早撐不住,伏在桌上紅潮滿面說道。

  其實不必她開口,南宮星也看得出來,那兩瓣蜜唇開開合合,玉門處漿汁四
溢都已起沫牽絲,連腚溝都快活的一個勁兒的向内夾緊,高高翹起的屁股禁不住
往他這邊一下下迎湊,分明就是到了欲火如熾的當口。

  他微微一笑,嘴裏應了一聲,卻把陽物拉到淺處,連花心也不去管,隻在花
瓣中央戳着短短一截蜜管兒,飛快的在寸許之距間抽查往複。

  行程既短,節奏自然快了數倍不知,那媚肉經事不多,哪裏吃得住這種刻意
撩撥,唐昕先是哎呀叫了兩聲,跟着一口嬌喘好似出不來嘴似的,卡成了啊啊不
斷的短促叫聲。

  紫紅龜頭帶着紅嫩穴口翻進翻出,唐昕也猶如被送進了力氣一樣将身子越撐
越高,最後幾乎成了昂首對月的母狼一般,斷斷續續道:“别……别……小星,
裏面……好癢,你……你倒是……倒是……進去些啊……嗚啊、啊啊……求你…
…進去些……”

  她花心那團軟包兒早已酥爛如泥,蟲叮蟻咬般好不難過,蛤口那邊越是快活
的渾身發緊,蕊芯兒就越是空落的心尖兒發顫,本來重重幾下就能痛快洩上一次
的美勁兒硬生生被他高高吊起,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急得她背後出了一層細汗,
扭腰送胯恨不得自己坐上來套弄幾下。

  南宮星一邊吊着她的胃口,一邊其實也在等自己丹田下那一股濁氣彙聚起來,
雖然看唐昕早已到了時候連臀尖都已在隐隐抽搐,爲了先将煩悶一氣洩淨,還是
不得不繼續忍耐,把住她的纖腰仍隻在緊縮膣口進出。

  “嗚……小星……嗚嗚……你……你就讓我、讓我洩了吧……嗚啊……求你
了……我求你了還不行麽……”唐昕連舌根都有些發幹,口中嬌吟的上氣不接下
氣,一股要命的甜美硬是被晾在花心中央,急得她都帶上了三分哭腔。

  “好……好,我……這就來!”南宮星總算也到了最後關頭,他拇指一按,
擠進她肛口之中,同時雄軀一挺,棒兒長驅直入,結結實實撞上她酥軟穴芯兒,
頂的連宮口都微微移位,好似一個不大不小的拳頭,在花心上好好搗了一把,跟
着,戳在花芯中央的龜頭猛然一跳,暢快噴射出來。

  這一下直接把唐昕插啞了聲,她一聲尖叫斷在半截兒,雙目緊閉蹙眉張口,
卻就是再發不出半點聲音,隻能看到一線唾液從唇角慢悠悠流淌下來。

  裹胸早被蹭掉到肚腹之間,頸下那一片紅暈幾乎蔓延到乳房之上,汗津津的
像是披了一層霞光,那奶頭并未被揉,卻也精神抖擻的翹立起來,漲硬如豆。

  如玉嬌軀直到下腹之處才有了動靜,壓在桌邊緊繃繃的肚皮随着絕頂快樂的
襲來,起了層層細浪,凸顯出的肌肉輪廓之間,都在顫動着滿盈的喜悅。

  越靠近胯下,那美妙的抽動就越是明顯劇烈,破開的裙子裏露出的雪白屁股,
已抖得甩落了不少汗珠,最快活的蜜穴内外,更是像被無形手掌捏動一樣痙攣不
休。

  南宮星的命根子埋在裏面都已有些發軟,唐昕才緩緩趴在桌上,雙腿一軟險
些跪下,有氣無力道:“我的老天……簡直……簡直是死一回都值了。”

  “那怎麽行,我可舍不得。”南宮星也是氣喘籲籲,将她抱在懷裏還往剛才
的椅子上坐下,親着她耳根頸窩,笑嘻嘻道。

  “你這壞蛋……”唐昕側過身子雙手圈住他的脖頸,似嗔似怨的小聲道,
“每次都弄得我要瘋要死的,你說要是害我上了瘾該怎麽辦?”

  南宮星把玩着她漲鼓鼓的奶兒,笑道:“有我給你解瘾頭,不是正好。”

  “這會兒你身邊沒幾個人,等有了三千佳麗,看你顧的過來麽。”唐昕扭頭
在他胸前咬了一口權作回敬,半開玩笑道。

  “我可消受不起,常言道,後宮佳麗三千人,鐵杵磨成鏽花針。真要成了繡
花針,那可才叫要命。”

  唐昕撲哧笑了出來,啐道:“呸呸,你這東西明明是越磨越大,磨不成繡花
針,隻能磨成個白……不是,黑棒槌。”

  唐昕脫掉破破爛爛的裙子,把裹胸也放到桌上,赤條條在他懷中陪他調笑了
幾句後,關切道:“怎麽樣,這會兒好些了麽?”

  南宮星調了調氣,點頭道:“那自然是舒服多了,剩下的,無非就是心裏頭
的那些煩躁。多出上幾次,也就沒事了。”

  唐昕紅着臉從他懷裏下來,踩着鞋一溜小跑到床上展開被子,身子往裏一鑽,
露出個腦袋在外笑道:“那你還要多出上幾次啊?難不成全指着我一個人了麽?”

  南宮星走到床邊坐下,笑道:“全指着你自己,你不更高興麽?”

  唐昕在被子裏将臀後一捂,嬌嗔道:“高興歸高興,可這麽折騰完,屁股又
腫又麻,好一陣行動不便,這會兒正是多事的時候,我可不願意窩在房裏休養。”

  南宮星一怔,道:“那要怎麽辦?”

  唐昕鳳眼一眯,微笑道:“好辦,我找了個窩在房裏休養三五天也不礙事的,
你這回就多靠她擔待吧。弄她你可不必客氣,真弄得她下不來床,反而是幫我出
氣。”

  南宮星一皺眉,道:“你把她帶來了?”

  唐昕頗爲無辜的眨了眨眼,道:“我也沒辦法啊,她非要跟着,連炫哥哥都
攔不住,總不能讓她鬧起來惹出事吧?對了,她娘跟我娘是親姐妹,我能有的本
事,說不定她也有,剛才在貴妃池裏,我變着法子逗她洗了洗,你可不用嫌髒。”

  “她在哪兒?”南宮星暗自歎了口氣,問道。

  “前院客房,我說跟你談完就讓你過去,哄她說這是爲了幫你解毒的邪門法
子,剩下的你自己編吧,高興讓她知道多少真的就是你的事了。”唐昕把硬枕擺
正,吐了口氣,笑道,“我腰都軟了,等我歇過氣兒再過去找你。”

  雖然有些突兀,但唐昕這安排也不無道理,既然她這麽大度,南宮星也不好
得了便宜賣乖,便匆匆穿好衣服出門過去。

  到了前院客房擡手将門一敲,裏面果然傳來了唐青帶着些戒備的聲音,“誰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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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1-15 08:0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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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六十五章 舍南舍北皆春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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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霭凝香】 第六十五章 舍南舍北皆春水(上)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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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星站在門前清了清嗓子,沉聲道:「是我。」

  唐青頗爲驚喜的應了一聲,跟着就聽噼裏啪啦一陣輕響,像是踩着鞋跟趿拉
着跑了過來,跟着門闩喀拉一聲提起,門軸吱嘎叫嚷着轉開了門扇。

  本還好奇她怎麽在屋裏闩着門脫了鞋,門闆一開,南宮星不禁一怔,唐青站
在屋内,竟隻穿了薄薄一層亵衣小褲,光着一雙雪白粉嫩的臂膀不說,還露着兩
段修美渾圓的小腿,纖細足踝上未着羅襪,小巧繡鞋鞋跟已經踩扁,能看到半隻
白裏透紅的赤足。

  他連忙一步踏進屋内反手将門帶上,訝然道:「你這是睡下了麽?」

  唐青紅着臉轉身飛奔回床上往被窩裏一鑽,露出腦袋往一邊的桌子上狠狠白
了一眼,氣哼哼道:「還不是你那好師姐害的,非要讓我們換裝改扮,結果……

  結果給買的那叫什麽衣服啊,穿着走在街上,要有個石頭縫我早鑽進去了!」

  她抱怨完,眉心一蹙,帶着幾分狐疑看向南宮星道:「你真找到法子解毒了?

  我看你氣色好像真的好了很多啊。唐昕竟然不是騙我?」

  南宮星也沒來得及問唐昕是怎麽說的,隻好故作驚訝道:「她跟你說了什麽?」

  唐青不疑有他,原原本本道:「她說你師姐幫你找來了靈丹妙藥,可以把毒
性完全逼迫到經脈之中,靠你的内力引導排出體外。」她端詳了一下南宮星的面
色,謹慎道,「你這是已經把毒性逼進去了麽?」

  「嗯。」南宮星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道,「十之八九都進去了。」

  唐青臉上頓時更顯紅潤,霞暈密布的微垂螓首,細聲道:「那……你還等什
麽。磨磨蹭蹭的。」

  南宮星一愣,道:「磨蹭?什麽磨蹭?」

  唐青面紅耳赤的擡頭瞪他一眼,嬌嗔道:「你練的不是雙修内功麽?我……

  我早點幫你一把,你不就能早點解了毒麽。唐昕過去找你這麽半天不回來,
我…

  …差點就以爲她趁機……趁機向你出手了呢。」

  雙修?南宮星忙壓住腹中笑意,真難爲唐昕能信口胡謅到這種地步。要說起
來,即便隻是破瓜那一下,唐青也得算是被他奪了清白,唐昕将這謊話一說,唐
青必定會把自己當作唯一人選,不做他想。

  南宮星略一沉吟,走到床邊脫鞋上去,關切道:「你們兩個畢竟是堂姐妹,
你也不必一提起她就咬牙切齒吧。」

  唐青伸手幫他脫去上衣,皺眉看着他身上各處傷口,口中道:「我和她命裏
就犯沖,我娘和她娘還是親姐妹呢,一樣什麽都争,什麽都搶,她娘能嫁個唐門
嫡系,我娘就能嫁給他哥哥逼她娘喊自己妹妹一聲嫂子。隻可惜唐昕武功練得比
我好,腦子也比我活絡,我費盡心思,怎麽也争不過她,隻好選了别的道兒,起
碼,爲唐門立功這事兒,我還有希望不輸給她。」

  心裏對她添了幾分同情,南宮星伸出手掌摩挲着她的頭頂,柔聲道:「阿青,
你因爲唐門才來找我,對我也算是盡心盡力,甚至對你行簡大哥也起了疑心,我
都知道。但我還是得說,你這樣做我并不開心。」

  唐青疑惑的擡起頭看着他,「那……那你要我怎樣做?這……這男女之事我
才開始懂了一點,哪裏讓你不滿意的,你可以教我啊。」

  南宮星扶正她的雙肩,正色道:「我希望你能以自己的心意爲重,你願意跟
着我,願意做我的女人,我不管你最初是爲了唐門還是什麽其他的理由,我希望
到最後,隻是因爲你想。」

  唐青有些茫然道:「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南宮星柔聲道:「阿青,我對你堂姐也是一樣的勸告,家門的責任很重要,
但你們自己也很重要,不要努力去做棋子,自己走的路,還是該由自己決定。如
果你抛掉了唐門的興衰,丢開與你姐姐争功的念頭,忘了所有無關緊要的事情,
隻爲你自己考慮的時候,還是願意在我身邊,那我才是打心眼裏高興。」

  唐青并非愚鈍女流,她雙目一轉,眼中漸漸亮起一線光芒,跟着一聲輕笑,
面上又浮現出勾人心魄含嬌帶媚的動人神情,那春蔥玉指往南宮星胸口不輕不重
的一戳,道:「你到貪心,都要了身子還嫌不夠,還要人家死心塌地愛上你麽?」

  南宮星側身一躺,枕肘道:「有何不可?」

  唐青抿了抿唇,淡淡道:「我這顆心給了可就沒了,不像你們這些男人,一
顆心劈成八瓣,個個都能說成真心,三妻四妾人人有份,還能留下在外偷吃的存
貨。」

  南宮星微笑道:「那你想要的,也就隻有我的人麽?想我和你沾親帶故之後
能爲唐門效犬馬之勞?你伺候了我,我再去伺候唐門,僅此而已?」

  唐青微微昂起下巴,緩緩道:「嗯,僅此而已。」

  南宮星盯住她的眼睛,她臉上一紅,稍稍偏開了頭,他撲哧一笑,身子一歪
仰面躺下,道:「好吧,既然你盤算的如此清楚,我也不好得了便宜賣乖。你說
要助我雙修功法一臂之力,那就來吧。事不宜遲,我早些恢複,便能早些解決了
這裏亂七八糟的事,到時,也就能早些去你們唐門一遊。」

  唐青在這種事上到不含糊,即便已羞紅滿面,仍小心問道:「是單單你這個
人,還是……如意樓?」

  唐行簡既然确定無疑的參與其中,南宮星自然不能善罷甘休,不過他當然不
會明講,而是微微一笑,在她凝脂美玉般的面頰上頗爲輕佻的摸了一把,道:
「這其中能有多大分别?」

  唐青嘴唇微微一動,但眼珠轉了半圈,便把追問又吞回肚中,身子一伏趴在
了南宮星胸前,輕聲細語道:「說的是,本就沒什麽分别。」

  她把臉頰貼在南宮星赤裸胸膛上來回磨蹭了片刻,面皮愈發火燙,好似要燒
起來一般,胸中心跳猶如擂鼓,被那頗爲濃烈的男子氣息熏的神思慌亂,有些不
知所措道:「你……這次不教我了麽?」

  南宮星四平八穩躺在床上,微笑道:「這次換我看看你的悟性。陰陽相合,
無非就是盈虧互補之道,你怎麽也算是經過人事,還能不知道該怎麽做?」

  唐青含嗔帶怨的橫了他一眼,輕輕道:「哪天羞得我腦子一片空白,哪裏記
得住什麽。」

  南宮星悠然道:「那你便好好想想,想起多少做多少。你看我傷成這樣,哪
還有多少體力。」

  唐青掩口哦了一聲,斜過目光偷瞄着他的褲子伸出手去,顫巍巍抽開腰帶,
跟着雙手齊用,向下褪去。

  南宮星剛剛才在唐昕的桃園鄉中盡情出了一次,此時胯下陽物當然還是沒精
打采的模樣,他也不指點,隻是自顧自雙腿交蹭将褲子脫掉,赤條條伸了個懶腰。

  唐青喃喃自語道:「我……我到還記得要把這東西放進……放進我那裏,可
……可這怎麽變了樣子呢?」

  五指一曲輕輕攥住軟軟陽物,她頗爲不解的湊近左右打量一番,奇道:「這
……這東西本來不該像根骨頭一樣麽,軟成這樣,是怎麽……怎麽鑽進我裏面的?」

  南宮星笑道:「這東西從小變大,從軟變硬,靠的是你的本事,當日我叫你
閉上了眼,可能看不真切,但憑你的本事,莫非看不到便記不得麽?」

  唐青頗爲自得的揚了揚下巴,嗤的笑了一聲,道:「那怎麽會記不得,我隻
是緊張所緻,一時沒想起來罷了。你且瞧着。」

  說罷,她吐了吐舌尖,暖身一樣在唇外淩空勾了個圓,手指一圈,勒住整個
紫紅龜頭,猶猶豫豫的湊上去,輕輕舔了一下。

  這味道總算沒有記錯,她雙眼一亮,立刻便扶穩靈龜閉上雙眼,回想着當日
被動舔舐時的動作,自己用手擺弄着模仿起來。

  頗有幾分青澀的小舌勝在專心賣力,舔的也是酸酸麻麻分外舒爽,南宮星暢
快的哼了一聲,四肢舒展,血脈流竄。

  唐青埋頭舔吮一陣,忽然有些擔心的問道:「哎呀,我……我這麽一弄,你
血脈流動加劇,毒性會不會受影響?」

  南宮星随口答道:「影響自然是有,不過我師姐找來的丹藥極爲厲害,毒性
随着血脈流動反而能順暢排出,你弄得越好,我就痊愈的越快。」

  唐青一聽,精神一振,一手握緊了那條命根子,一手扶着他粗壯大腿,也顧
不上細想爲何這次的味道與上次略有不同,一門心思橫勾縱舔,丁香往來穿梭,
直把那顆龜頭舔的汁水淋漓,晶亮有光。

  南宮星本就欲火旺燥,被這麽一條嫩舌如此服侍,自然是興緻勃勃的擡起頭
來。

  唐青見到成效,心中一喜,笑道:「哎呀,真的變樣了。」

  南宮星望向她纖腰之上豐盈如丘的飽滿乳房,情不自禁的想起還要大上一圈
的甯檀若,喉頭一陣發緊,輕喘道:「這還不夠硬,你再想想還差什麽。」

  唐青認認真真思忖片刻,啊了一聲恍然大悟,回手摸到背後,将亵衣帶子一
拉,扯掉了緊繃繃的包胸絲綢,一雙滿含青春彈力的奶子噗噜跳将出來,嫣紅乳
頭微微上翹,好似被細線扯住一樣充血伸長,乳兒一晃,奶頭便一陣發顫。

  她雙臂一環,将那兩團嫩滑白肉往當中擠了一擠,看了看大體沒錯,便有些
得意的微微一笑,換個地方趴在了南宮星腿上,雙手一托把豐乳推高,一左一右
夾住那根昂然翹起的棒兒,從兩邊一推,那一片豐美酥胸便把玉莖不留絲毫空隙
的裹在當中。

  那酥胸薄汗清涼,軟玉微香,比起甯潭若雖然看上去少了幾許豐腴,但蘊藏
在少女肌膚下的緊實彈力則遠非熟美婦人可比,内裏那股飽脹簡直像要撐破白嫩
外皮,陽物在當中被密密一包,就好似被裹進了一條抻平褶皺的緊窄細腸,稍一
滑動,便是一陣酸癢翹麻直達尾骨,南宮星喉間流出一串呻吟,頗爲滿意的點了
點頭。

  唐青擠緊奶兒上下動了一陣,乳根略感發酸,便将兩團乳肉往根部一堆,自
己低下頭來,薄薄唇瓣一張一含,把高高豎起的龜頭小心含入,舌尖抵住馬眼來
回掃動,小嘴一夾一夾吮吸起來。

  吮舔片刻,換回乳肉滑弄,胸前酸累,便又轉回唇舌侍奉,幾次三番之後,
那根棒兒已是硬漲如鐵,唐青破身那晚連遭劇變,之前又都閉着眼睛,直到這會
兒才算第一遭仔仔細細的打量了這男子器物。

  比起方才垂頭喪氣的樣子,現下的陽物足稱得上趾高氣揚,高高翹在胯下直
欲挺向肚皮,略黑外皮上青筋暴起,頗爲猙獰,通體微彎紫頭上翹,瞪着一隻馬
眼,馬眼裏還滲出一股透明漿汁。

  樣子不算好看倒還罷了,這東西方才還不過她兩根拇指并住大小,可一被她
撫弄吸吮,便吹氣似的膨脹起來,到此時圈指難握,豎掌難遮,再一想自己胯下
那小小洞眼,當即便面色有些發白,心道難怪那一日痛如刀絞漲裂一般,這麽一
條東西硬擠進去,隻怕連髒腑都推得靠上了。

  她定了定神,壯了壯膽,挺直身子坐在床上擦了擦汗,扭頭看向南宮星道:
「這次……怎麽沒東西出來?」

  猶記得那天吃了滿滿一嘴之後,棒兒好似軟小了幾分,可這次她動的比上次
還久,卻不見那略有些腥氣的陽精射出,心頭不免有些沮喪,楚楚可憐的大眼順
勢便盈滿了不知所措的水光。

  南宮星伸掌蓋住她的手背,一本正經道:「那時是被你撩撥得欲火中燒,當
然按捺不住,這會兒是爲了雙修功法,自然得守本固元等着與你交歡合體才行。」

  唐青細白的脖頸緊張的蠕動了一下,小聲道:「這……就可以了麽?」

  南宮星低頭一看,棒兒上已滿是津唾,黏乎乎滑溜溜準備妥當,可唐青那邊
還半點暖身功夫沒做,硬捅進去,差不多等于重新破一次瓜。

  既然覺得她并未和唐行簡同流合污,南宮星的心裏也就生了七分憐惜,他指
了指唐青的屁股,道:「還差一點,你轉過來,騎到我胸口這邊。」

  唐青蹙眉啊了一聲,頗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不過她知道男人更喜歡聽話的
女人,便不再多問,乖乖掉轉身子,分腿一跨,跪伏在他身上,小聲問道:「這
樣麽?」

  她下面隻穿了條不及膝的短小亵褲,白布染了些汗,微微透出肌膚色澤,皺
紋貼合在臀股起伏曲線上,一副欲遮還露的勾人模樣,他舔了舔唇,道:「再往
這邊靠靠。」

  這豈不是快要坐到臉上?唐青心中覺得不妥,但聽他聲音頗爲興奮并沒什麽
不悅之意,便硬着頭皮又往後挪了挪位置,她身量嬌小,如此一來胸乳無論如何
也夠不到他的高翹陽根,隻有伸長脖子才能勉強用小嘴含住大半,動起來頗爲不
便。

  南宮星看她勉強吸吮頗爲費力,抱着她又向後一挪,背抵床頭弓起腰背,總
算給她留出幾分寬裕。頭這般擡起,唐青的薄軟亵褲便幾乎貼在臉上,女子牝戶
散發出的淡淡味道穿過布料,鑽入到他的鼻孔之中。

  他湊上前去,将鼻尖埋入到亵褲的褲裆中心,深深地吸了口氣。

  唐青哎呀一聲,稍稍松開嘴巴,頗有些羞惱的說道:「你、你聞什麽。」

  南宮星喃喃答道:「聞你的味道啊。好香。」

  她臉上頓時紅透一片,嬌嗔道:「騙人,我才洗過澡,也沒配香囊,有……

  有也是一股騷味,怎麽會香。」

  南宮星用鼻尖拱着她那片柔嫩花房,輕喘道:「聞得久了就是香味,不信你
也聞聞我的。」

  唐青半信半疑的将頭放低,埋入到他的胯下,那裏除了男子體味之外,似乎
還混着一絲别的什麽氣味,她一邊打橫舔着棒根,一邊頗爲認真的吸了吸鼻子。

  的确是股腥臭,怎麽也談不上好聞,但多聞幾下,卻也不似開始那麽難聞,
和口邊這根棒兒相若,起初隻覺得吸來舔去能有什麽滋味,在嘴裏進進出出的多
了,卻莫名其妙的熱燥難當,舔在上面也覺得頗有幾分心醉。

  「不好聞。」她扭了扭腰,咕哝了一句,跟着又道,「不過……聞起來到挺
舒服的。」

  「我倒覺得你這裏好聞的很。」南宮星鼻尖拱過幾下之後,雙手一擡捏住了
亵褲底裆,說話間左右一分,刺啦扯開了一個巴掌大的洞。

  唐青哎喲一聲叫喚,忙回過一手擋在洞上,羞惱道:「你……你怎麽給我扯
破了。」

  南宮星看着破洞裏露出來的雪白臀肉,鼻尖在上面一點,吐舌舔了一下,舔
的她咿唔一聲呻吟,雪股微顫,他這才咂了咂嘴,輕笑道:「隔着布料,聞不盡
興。」

  形如扁杏的陰阜正在破洞中央,他不再磨蹭,張口在她臀肉上輕輕吮啃幾口,
便下巴一沉,将嘴巴對準了她微微漾出濕熱氣息的軟嫩膣口。

  唐青隻道他在仔細端詳,雖說羞得渾身發燙,卻還是盡職盡責的扶着肉棒不
住吞吸,隻等他看夠了,就試着往裏放放,早點爲他雙修解毒。

  南宮星這次可不打算隻是看看,他雙手一扒,拉開了最外的兩片唇肉,看着
那一個粉瑩瑩水嫩嫩的肉渦路在眼前不住張縮,向前一湊便親了上去。

  「啊!」一道徹骨酸癢冷不丁爬上脊梁,唐青驚叫一聲險些咬住了嘴裏的陽
根,忙定了定神向後擺了擺手,含糊道,「别……别親,那……那怎麽成……」

  南宮星舌尖在玉門關口上下左右轉了幾圈,才喘息道:「有什麽不成,你親
親我,我親親你,這才是男歡女愛,怎麽,不快活麽?」

  唐青大腿内側的肌肉一陣抽動,細聲道:「那……倒不是,又酸又麻,挺舒
服的。」

  「這不就結了,男歡女愛,哪有隻叫我一個人舒服的道理。你放松些,莫要
繃得這麽緊,我又不會咬你。」南宮星輕聲笑道,雙手摟住她的腰臀把住不讓逃
開,舌尖上下翻動,在她敏感至極的花蕊之中飛快的舔吸攪動,親的啾啾作響。

  小小穴口被舌尖一擦,便是一股酸麻彌漫,他舌頭靈活無比,把她蜜戶罩在
口中牢牢鎖住,便動的接二連三須臾不休,一處嫩肉的滋味剛冒起來,另一處又
被滑溜溜的舌頭飛快的撥弄兩下,穴眼兒才快活無比的一縮,就被舌尖順勢往裏
擠入,上下挑出一片酸軟暢美。

  唐青那地方隻被南宮星的陽物狠狠戳過一次,除了吃痛還沒嘗過别的感受,
這下突然被泥鳅一樣的舌頭鑽來攪去,舔的她渾身一陣發緊,一陣發軟,一陣燥
熱,一陣汗涼,含着棒兒的嘴也忘了套弄,情不自禁的淫叫起來,含含糊糊嗯啊
連聲。

  她還是頭一次嘗到這種美妙滋味,腰肢挺了一挺,打心底想讓那舌尖鑽得更
深,将亵褲破洞裏的兩瓣臀肉向着南宮星的面門便壓了過去,可顧不得羞了。

  知道她嘗到了甜頭,南宮星順勢前探,鼻尖幾乎貼在她會陰之外,都能聞到
旁邊略帶濕氣的肛口散發的淡淡味道,舌頭往裏深了幾分,周遭嫩肉頓時層層疊
疊圈了上來,隻可惜蜜穴媚肌怎比得過舌頭靈活有力,縱然一下一下勒緊,也隻
能讓他在裏面肆意舔弄各處勾挑。

  光這還嫌不夠,他擡掌撫過唐青微微顫抖的雪臀,小指略略沾了些口水,頂
着後竅一按,戳進了又熱又緊的腸管之中,同時另一手握住恥骨,拇指一壓貼緊
了亵褲内的勃漲陰核,真氣送出略一調試,緩緩旋轉按揉。

  二指一舌三管齊下,唐青那小小蜜丘當即潰不成軍,她起初還能悶聲呻吟堅
持含着他的棒兒,間或舔吮一口,十幾下過去,就美得她小腳亂蹬直想躲開。待
到百餘下過去,臀眼裏又酸又漲,蜜穴中又麻又癢,小豆兒又熱又美,百般暢快
混成一股流來竄去,真舒服的她眼前天旋地轉,屁股中間那塊肉幾乎不是自己的
一樣,昂頭挺胸好似報曉雄雞,卻喊不出多大聲音,打開朱唇中隻是不斷發出短
促的嗯、啊。

  那雙豐乳中央洩了一片紅雲,頂端紅珠也漲了不止一倍,那股憋悶實在難忍,
叫她終于連手也收了回來,一邊嬌聲吟哦,一邊捏着那兩顆奶頭自己揉起了奶子。

  這淫态中哪裏還有半點羞怯,南宮星品嘗着愛液汩汩,心知時候已到,加快
速度三路進擊,猛然強攻四五十合,緊接着驟然停下,雙手一抱把她嬌小裸軀擡
送到腰間。

  唐青正在最心醉神迷的當口,穴眼兒臀縫突然一空,小小陰核冷不丁一涼,
空空落落好不難過,一聲嬌嗔湧到喉頭還未及出口,就覺被擡起的身子一沉,沒
了上托之力。

  她啊的驚呼一聲,酸軟雙腿趕忙運去一口真氣,但她雙股一挺還沒穩住身子,
南宮星的雙手卻從後抓住她汗津津的屁股,用力便是一壓。

  那點力道被抵消的幹幹淨淨,唐青一屁股便坐在了南宮星胯上,濕淋淋的嫩
縫兒早被他對準了滑溜溜的棒兒,這一坐下去,小小的洞裏馬上就吃了個滿滿當
當,她小徑不算窄細,但花心比起唐昕淺了不少,唐昕會被頂住花心通體酸麻的
架勢,換了她就被頂的花心挪位嫩腔抻長,連内裏的細密褶皺都平展了許多。

  所幸唐青蜜穴雖淺,花心卻松軟肥嫩頗爲膨大,縱使被棒兒硬生生戳在中央,
仍不至感到鈍痛,反而一張一合吐了口蜜汁兒出來,吮在龜頭尖上好似個小小嘴
巴。

  像被根竿子穿了起來,唐青坐在南宮星身上小口大張昂頭挺腰僵在那裏,周
身上下除了細微顫抖竟是動也不動。

  不過這毫無動彈隻是看似而已,南宮星這一頂讓她暢快淋漓的洩了身,她快
活到極處的模樣與旁人頗不相同,身子緊繃繃僵在那裏,裹着陽物的那條腔子,
卻由花心向外一浪一浪的抽動起來,吸得他尾骨發麻差點叫出聲來。

  他扒開臀肉看去,果然吞進了肉棒的兩瓣花唇也被蜜穴的痙攣帶動,像要把
他吞下一樣一伸一縮,宛如活物,連旁邊的小巧臀眼,都跟着不住舒展縮緊,如
菊苞反複綻放不休。

  「你……你不是叫我來做的麽……這……這麽……嗚……」半晌唐青才緩過
氣來,跪在兩邊的雙腿挪了挪地方,勉強蹲住讓棒兒抽出去些,這才稍稍解了肚
中極樂過去後的飽脹刺痛,嬌喘道,「突然來這麽一下,差點……差點給我弄沒
了魂兒。咱們……嗚唔……咱們這算是在雙修了麽?」

  南宮星看她已經蹲穩,便擡腰輕輕抽送起來,道:「男女歡好,到此才是進
了正事。」

  「啊?」唐青略感茫然的低頭看着胯下淺淺出入的棒兒,好似有些不太相信
這麽一根東西真的埋在了自己體内,口中道,「才開始……就這麽……這麽快活,
後面……怎麽受的住?」

  南宮星淺抽慢送了十幾下,突然猛地往上一頂,頂的她嗚啊一聲淫叫,才道:
「怎會受不住,陰陽交泰的路子,又不止一種。」

  唐青一愣,還沒問出口,就覺臀眼一漲,又被一根手指鑽了進來,比起先前
更粗了些,漲的她臀後發酸,連前面被肉棒鑽磨得地方也莫名跟着一陣麻癢,驚
道:「這……這地方也能……能進來?」

  南宮星笑道:「前面受不住了,也隻好從這邊将就咯,不然這會兒你叫我去
找誰來幫你頂替?唐昕?」

  一聽堂姐名字,唐青立刻扭頭瞪他一眼,咬了咬唇,道:「休想,我……我
就是連肚臍眼都用上,也不準你去找她。我就是昏過去……也不耽誤,你隻管弄,
弄死我我也認了。」

  南宮星心中暗笑,也不知道過會兒唐昕打算怎麽過來摻和,口中應道:「好
好好,我絕不去找她,你真禁受不住,我忍着就是。」

  唐青卻道:「不行,你還要解毒,我……我大不了出銀子給你找女人來。」

  南宮星故意苦笑道:「我雖然風流好色,卻也不是來者不拒的色中餓鬼啊。」

  唐青伸手摸了摸下面,嬌嗔道:「你……你都快把人家肚子頂穿了,還說不
是色鬼。」

  聽出她有意轉開話題,南宮星順水推舟道:「你生的這麽淺,我也怕頂透了
你的花心。」

 模模糊糊明白他指的是她腹中被棒兒碾磨的略覺痛楚卻又舒爽無比的那團軟

  中帶硬的肉丘,她試着沉了沉屁股,那裏受的力道重了幾分,痛和快活一齊
強烈不少,她心中暗道,這花心到真是個有趣的東西,當即腰肢扭動,旋轉着主
動磨了上去。

  看她動了起來,南宮星樂的休息,隻在她磨的攢足了勁兒的時候挺腰給她花
心來上一下,自己也享受享受那豐腴綿軟中隐着一圈肌肉般的美妙吸吮。

  動了片刻,唐青漸漸摸到了門道,找到了自己穴中癢處,越扭越是熟練,兩
瓣雪臀時而旋轉時而上下搖擺,雙手撐着他的大腿踮起腳尖弄得愈發起興。

  聽着交合處漸漸咕啾作響,媚穴關口也是越來越緊,南宮星挺身坐起,從後
摟住唐青,雙手一抄握住她飽滿奶肉,自下而上便是一串猛攻。

  尋常人這般姿勢極難發力,南宮星練武多年自然輕而易舉,粗長棒身再次長
驅直入,在紅嫩蜜貝間刺入拉出,帶的媚肉凹進翻出。

  驟然失了掌控,又被狂抽猛送一番,唐青一陣恍惚,此前積下的快活仿佛翻
了一番在胸腹間爆開,膨酥花心一個冷戰,又美得她渾身僵硬肌肉緊繃,秘徑蠕
動洩了一遭。

  「哈啊……呼……嗯嗯……小星,是不是非得……非得你噴了東西出來,才
算是成了一次?」唐青窩在南宮星懷裏幾乎軟成一灘,軟綿綿問道。

  南宮星其實也快要到了,一邊細微動作保持着那股勁頭,一邊柔聲道:「嗯,
咱們一起洩出來,便最是完美。剛才你能多挺一會兒就好。」

  唐青楚楚可憐道:「人家也想啊……可……可那滋味實在抵受不住,那裏頭
燙的不行,癢的不行,你硬邦邦插進來,那一串感覺熱乎乎傳開來,奇經八脈都
跟流着溫水似的,眼前都發白了,都不知道怎麽忍。要不……要不咱們再來?」

  南宮星摸了一把,她胯下已是一片澤國,與失禁都相去不遠,到真是鮮嫩多
汁。指尖在陰核一觸,她便渾身一顫,仿佛有些難忍一樣嗯了一聲,他知道得讓
蜜穴緩緩勁頭,便一邊揉着她的奶兒,一邊緩緩抽了出來,抱着她往前一壓,便
讓她趴伏在床上。

  唐青渾身無力,自然樂得在下面受着,側頭告饒道:「你可别再摸那個豆豆,
有點受不了了。」

  「那這裏呢?」南宮星俯身壓在她身上,将破爛亵褲撕成兩片丢開,撫弄着
圓潤臀肉,指尖點着臀溝中央,問了一句。

  他先前指頭探路,就已發現果然如唐昕所說,唐青的後庭嬌花雖不如堂姐的
那般天賦過人,卻也是彈性十足、内有微潤、緊熱多肉、頗爲銷魂,這麽一朵好
菊,可正是采摘的時候。

  唐青還是有些害怕,纖纖玉手繞到背後握着他的陽物套了兩下,顫聲道:
「這麽粗……怎麽進的去啊……我……我都沒出來過這麽粗的……那個。這可不
比生孩子的地方吧……」

  南宮星貼在她耳根小聲道:「你那堂姐可是已經算到了你禁受不住,非說要
是不行就讓我去找她呢。」

  唐青一怔,跟着似乎是想起了澡堂裏看見堂姐也洗得格外認真的模樣,哄她
洗腚溝子的時候,自己似乎也偷偷挖了半天,當下以爲自己明白過來,立刻道:
「不成,你來吧,不……不就是屁股麽,我……我好歹也是練武的人,哪……哪
那麽容易漲破腸子。」

  南宮星忍住笑意,順杆便爬,立刻抱起她的腰臀,高高拱起了雪白的屁股,
自己馬步一蹲,騎在後面,掰開腚溝在緊湊菊穴外揉了幾下,道:「你放松些,
可千萬别使勁。」

  唐青埋頭在被褥上點了一點,臀股肌肉松馳下來,但之後似乎是擔心放出屁
來,又情不自禁的夾了一夾。

  先前的蜜汁流了不少在臀眼外,她這麽一夾,反倒在一圈輪皺中擠出一個小
泡,南宮星笑着一按,伸指進去又仔細擴了一擴,這才把棒兒扶正過去,将尖兒
壓在她微微張開的後竅之外。

  那裏從來都是出貨的地方,頭一遭被東西進來,龜頭緩緩擠入的時候,唐青
頓時覺得整片脊背都在發麻,非要捏緊拳頭忍住,才能不往前爬着逃開。

  知道此時急切不得,南宮星緩緩壓入,覺得艱澀難行,就略略後撤,來回往
複幾次,再做深入,費了一番功夫,總算送進了最粗的一截。

  就這一會兒,唐青的臀後便出了一層油汗,口中也是急促嬌喘,一雙赤腳蜷
着五趾擡起懸在空中,心裏疑惑走偏了後路,也能算是雙修麽?可前面實在不敢
再受,隻好憋住不問。

  讓傘棱處在肛口輕輕進出幾次,察覺到内裏順暢了不少,南宮星精神一振,
扶穩了她白生生的臀瓣,緩緩往深處送去。

  「哎……哎啊啊……嗯嗯……」唐青蹙眉埋頭哼唧着,臀眼裏脹痛逆行進來,
又是難過,又是憋悶,隻盼着能快點抽出去。

  而真往外撤出的時候,那顆大頭一寸寸刮過嬌嫩腸壁,既酸癢無比,又透着
一股憋脹良久猛然解放後的愉悅。

  進進出出,脹痛酸麻憋悶解脫便不住交替反複,讓她滿心疑惑一時竟分不出
快活到底是不是更多,直到大腿内側突然一線涼意滑過,禁不住伸手一摸,才驚
覺不知何時,那并未被進入的穴眼裏,竟又淌出了一片清漿。

  她正驚奇後庭被奸原來也能生出暢快的時候,耳中突然聽到門軸吱嘎一聲,
吓得她渾身一震,當即伸手便往床邊衣服裏的暗器摸去。

  南宮星豈肯在這時斷了好事,俯身一壓就将她手臂抓住,附耳道:「你就是
讨厭,也不能真殺了自家堂姐吧?」

  唐青大驚失色,側頭看去,笑吟吟站在那邊正把屋門關上闩好的,不是唐昕
是誰。

  那雙帶着幾分譏诮的鳳眼,毫不留情的盯住了床上一絲不挂的她,尤其,是
那高高撅起,正吞着一根陽具在内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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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1-22 11:3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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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靄凝香 (第六十六章)作者: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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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靄凝香


作者:snow_xefd
發表於 2015-11-29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係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    ***    ***    ***


                 第六十六章 舍南舍北皆春水(下)

  「呀——啊——」唐青臉上紅暈霎時褪的一乾二淨,尖叫一聲便又要慌裡慌
張的去抓一旁的被子。

  這種坦誠相對的機會,南宮星豈肯放過,另一手順著她嫩滑藕臂一抄一攬,
將她雙腕都捏在了掌中,胯下一挺,屁眼裡那半根老二滋溜滑進更深之處,撐開
一圈圈腸腔嫩肉,只留下小小一段在外。

  唐青頓時連尖叫都噎回喉嚨,哽咽一聲想要低頭伏身,可無奈雙手被牽向後
扯去,硬是被南宮星拉的挺起身來,倚在臀後啪啪姦淫,操弄的細窄肛穴既是飽
脹欲裂,又是酸暢淋漓,既是便意逆行,又是磨弄酣美,哪裡還說得出一句整話,
盡剩下了咿呀嗚啊的短促淫哼。

  唐昕面色微紅,信步走到床邊,將腳上鞋兒一蹬脫下,笑吟吟側躺在一旁,
將身上裹著的被單緊了一緊,從縫裡探出手來捏住唐青上下躍動的硬翹乳頭,道
:「你這麼吃驚做甚,他急著雙修解毒的當口,我要還勾引不成,豈不是太過無
能?他不忍心告訴你,不過是怕你難受而已。這一下,你我可真是成了雙重姐妹
呢,我還叫你一聲好妹妹,如何?」

  唐青怒氣上湧,可偏偏屁股被幹的實在是又脹又麻好不舒服,連心窩子都在
發顫,那股氣愣是落不到心頭,口中也只能斷斷續續夾雜著嬌美呻吟沒了半點淩
厲的嘴硬道:「呸……在……在唐門你就是姐姐,我……啊啊……呃!我……伺
候好了南宮公子,這回……這回就要……嗯呀……好公子,你……你慢些……那
邊……那邊脹死了啊啊……我、我這回就要當姐姐,給人……給人做小你不是老
大不樂意麼,幹嘛……非要來……搶我的……啊、啊啊……男人……」

  看唐青六分生氣四分快活,生生逼得眼眶發紅,唐昕在她乳尖用力一掐,道:
「可惜這位南宮公子是個情種,除了一位早早裝進心裡留了位置的正妻,其餘女
子多半是要一視同仁,到時候按年紀排,哎呀,你可還是我的妹妹呢。」

  唐青還想回嘴,可無奈屁眼中反復抽插積起的愉悅早已到了巔峰邊緣,她不
知道後庭嬌花本就有不少天生淫媚,只當自己異于常人前後顛倒,生娃娃的牝戶
竟還不如那髒地方舒服,心裡一亂,一股子猛勁兒直沖頂門,當即僵在那裡渾身
微顫,直奔高潮而去。

  唐昕只一怔,便看出這位堂妹正要泄身,頗為好奇的瞪大鳳眼,仔仔細細的
看著,嘴裡還故意品評道:「啊喲,青妹這是怎麼了,為何乳頭硬成這樣,肚子
使那麼大的勁兒繃著,屁股還一直哆嗦啊?你怎麼不說話呢?」

  唐青正是最美的當口,哪裡顧得上和堂姐鬥嘴,渾身肌肉一緊一鬆,兩瓣屁
股一夾一放,恰合著那根陽具一進一出,每一下都好似給這股高潮往上踢了一腳,
節節上行,直達天穹。

  南宮星埋在那熱燙緊窄還探不到底的肛穴中不住抽送,早已快活無比,如今
唐青渾身一緊,連臀眼都猛然收縮,勒的他不得不多加力氣才能往外拔出,腸中
那些環形嫩肌也跟著一圈圈套弄上來,幾乎吮酥了陽具底下的大筋。

  他拼命掙了幾下,趕著唐青泄身將至,一聲低吼將她一拽,棒兒盡根而入,
好似個巨大塞子嚴絲合縫的堵死了她張開到極限的菊門嫩穴,一股熱精噴射而出。

  唐青哀叫一聲,熱流一熨,連腸子深處都在隱隱發抖,那漲鼓鼓的龜頭卡在
深處一陣跳動,隔著一層薄肉撐得花心都被壓住,當下四肢百骸不受控制的鬆弛
開來,唯剩下屁眼與蜜穴兩條小徑劇烈的痙攣起來。

  明知唐昕就在眼前盯著自己,也知道不該露出什麼丟人的模樣,可唐青這會
兒連魂兒都要飛出體外,又哪裡還有餘力自控,雪白的脖頸漲得通紅,青筋從側
面浮現一陣跳動,下頭泄得一塌糊塗同時,張開的唇角邊也留下一行亮晶晶的香
津,淫靡非常。

  「嗯啊啊……真美死我了……」好一會兒過去,唐青有氣無力的呻吟一聲,
軟綿綿趴在了床上,聳起的雪白屁股仍向上撅著,被磨的有些發紅的屁眼尚未完
全合攏,打開的小小洞穴,意猶未盡似的緩緩翕張。

  唐昕坐的本就頗近,唐青這一趴,後腦幾乎枕在她的膝上,她噙著一抹微笑
動了動腿,故意往前頂了一頂,道:「這才幾天的功夫,你可就在我眼前丟人兩
回了。」

  唐青這才想起唐昕還在似的,猛一轉頭瞪著唐昕道:「上回是藥!」

  唐昕笑吟吟伸手在她汗津津的脊樑上撫摸,悠然道:「那這回呢?」

  「這回……這回……」唐青動了動身子,瞥了一眼身後坐在床上休息的南宮
星,面紅耳赤道,「這回是男歡女愛,我情他願,有什麼丟人的。再說……你剛
才勾引他的時候,難道就沒嘗到這滋味麼?」

  說到最後問出口來,她語氣中情不自禁帶上了些許自得,好似在這種事上,
也非要壓過唐昕一頭不可。

  唐昕還存心隱瞞,故意做出一副若有所失的樣子,道:「頭一次還不就是痛,
哪兒有什麼滋味。不過幸好我早早做了功課,把南宮公子服侍的還算舒服,總算
不是光顧著自己。」

  唐青秀眉微豎,反唇相譏:「這種事要怎麼做功課?莫非昕姐你專門跑去花
街柳巷取了回經不成?」

  唐昕眉梢一挑,微笑道:「無奈我都去不恥下問了,仍趕不上青妹你的速度,
可見你這勾搭男人的本事,花街柳巷的美娘子們都要自愧不如呢。”她手指一挑,
從唐青肋下劃過,在腋下被壓成一團的乳肉上輕輕一掠,「光你這胸脯,就真是
羨煞旁人咯。」

  唐青一把拉過一條被子擋在身上,雙眼微眯,道:「討人喜歡就是我的本事,
起碼這一樣你就是鬥不過我。」她說著還刻意在被中側過身挺了挺胸,嬌嬌柔柔
道,「至於這裡,你就更只有羡慕的命,將來你若是餓到了你家娃兒,可別忘了
抱他來找我這姨娘,看在同一個爹的份上,我保管給他喂飽。」

  「你想得到遠。」唐昕斜靠在床角,看唐青精神漸漸恢復,南宮星那邊似乎
也緩過了氣,便只是含譏帶諷的回了一句,攏著被單盤算著是不是跟唐青輪替著
好各自多堅持幾次。

  唐青輕哼一聲,裹著被子翻了個身仰躺過來,從眼角望著唐昕道:「我沒你
那麼靈光的腦子,有本事想東想西什麼都想的妥帖周全,我心思愚鈍,此前想的
就是憑這身好皮囊找個歸宿,給唐門添柴加炭,現下既然已經壓了寶,自然想的
就是今後如何陪在他身邊,做好他南宮家的女人。」

  唐昕看了一眼南宮星的神情,心中略泛酸意,知道唐青這種女子既不太蠢,
也不會精明過頭,那點心眼全放在男人身上,就算有些算計,也耍不出多深的道
行,翻不出男人掌心,正是最討他們歡心的類型。

  不過總算是叫她搶了先機,就算將來同進家門,唐青九成九要去努力當好金
屋中的美嬌娘,耽誤不到她大展拳腳,她在心裡暗自慶倖了一下當初跟著唐行簡
上白家的沒有多這一個唐青,口中道:「做好?小星練的內功一到了需要女人幫
忙的時候,起碼也要折騰大半日,你如今泄了幾回就軟癱在床上成了這副樣子,
要如何做好他的女人啊?我好心來幫你,你還對我冷嘲熱諷的,倒是真能吃醋。」

  唐青一瞪眼睛,道:「不用你幫。我精氣神都好得很,你既然剛破了瓜,就
一邊好好休養去吧。我……我連屁眼都讓他弄了,就不信還非得請個助拳的。」

  「那你到是去啊,別光和我鬥嘴,小星那邊可早歇過來了。」唐昕伸出白生
生的胳膊一指,故意讓唐青發覺她被單裹著的玲瓏嬌軀也是不著寸縷,隨時可以
代勞。

  唐青立刻一挺纖腰坐了起來,酸軟腰肢來回扭了幾圈,舒舒筋骨,含羞帶怯
的看了一眼南宮星,半嗔半怨的說了句:「你這風流鬼,光顧著自己左擁右抱,
也不管人家心裡快不快活,瞧你還笑,看我們姐妹倆為你吵架,可得意了是唄。」

  南宮星只笑道:「你們都看上我,是我的福氣,我當然得意。我這人嘴拙,
這會兒又受著傷中著毒,那兒還有本事當和事老,只求你們不打起來就好。」

  唐青啐了一口道:「才不動手,我可打不過她。我也就能氣氣她罷了。」

  嘴裡說著,她伸手握住南宮星胯下半軟陽物,湊近呵了一口熱氣上去,心想
終歸是在屁眼裡戳了那麼久,略一猶豫,還是抿了口唾沫下來,扯過一塊床單細
細擦了兩遍,這才微微皺眉試著把丁香小舌送到唇外,輕輕貼上舔了一口。

  幸好先前仔細摳摳挖挖的洗了洗後竅……念及此處,唐青心頭突然閃過一絲
疑惑,唐昕花言巧語哄著她洗了屁股,當真只是因為早就瞭解南宮星的內功有特
異之處麼?她不是明明打算好了出手勾引一同下場的麼?

  她還不知道唐昕早她不止一步,自然落得滿心疑竇,不過思索片刻找不出頭
緒,她也就懶得再去費那心思,專注於口唇中溜進滑出的棒兒之上。

  反正現如今她也只有這棵樹可抱,思慮再多又能如何……

  唐昕本打算袖手旁觀看唐青再來上幾次,反正唐青前日才中了媚藥,沒靠陽
氣自己硬解終歸還是有些遺禍,八成不堪逗弄,到時只等著唐青反過來開口求她
幫忙,才算勝下了這場,揚眉吐氣。

  可南宮星看穿了她的心思,撫摸著唐青腦後秀髮,另一手則向她輕輕一擺,
笑眯眯的往自己腿間一指。

  唐昕撅了撅嘴,指了指正在埋頭苦幹的唐青,搖了搖頭。

  南宮星單手一豎擺出一臉告饒的神情,沖她努了努嘴。

  唐昕白他一眼,抬手向唐青屁股那邊比劃了兩下扇巴掌的架勢,然後指了指
自己,抬了抬下巴。

  南宮星轉了轉眼珠,頗為無奈的笑著點了點頭,跟著往唐昕嘴上一指,又指
了指唐青的背。

  唐昕嬌嗔搖頭,反過來指了指南宮星的嘴。

  南宮星只得又點了點頭,指著唐青做了個生氣的表情,跟著指著自己換上一
副可憐兮兮的臉。

  唐昕將身上的被單微微一撩,露出一片白膩肌膚,笑盈盈指了指自己的胯,
又指了指唐青的屁股,雙手在空中並了一併,瞪了他一眼,一副「少得了便宜賣
乖」的樣子。

  南宮星無聲的張嘴大笑,抬手擺了一擺,又指了指自己的胯下。

  唐昕這才略一頷首,將被單的結一松,甩手丟到一邊,頗為不滿的盯著唐青
那雙豐乳,抬手托了托自己酥胸,跟著向前一探身子,趴在了唐青身旁,伏在南
宮星腿上。

  唐青剛把南宮星的小兄弟舔吮的硬了七成,覺得蜜戶裡癢絲絲酸溜溜頗為空
落,正思量這棒兒起來的不如方才快,是不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對,突然身邊多了
一個唐昕,心裡登時已經,吐出那顆水淋淋的龜頭,小聲道:「你幹什麼?」

  唐昕知道南宮星想要她姐妹二人一起服侍,至於到底是想她們關係由此融洽
積分還是純就為了享受齊人之樂她也懶得深究,舌尖如蛇信般一吐,嬌笑道:
「總不能叫我不恥下問來的本事閒置著吧?你既然一門心思就想著侍奉小星,那
我教了你不是正好?」

  「我……才不用你教。」唐青嘴裡這麼說著,側目一瞪,卻還是頗為好奇的
往另一邊挪了挪身子,不過小嘴馬上就含住了龜頭,嫩舌舞動先賣力舔了起來。

  畢竟是青樓裡抱過佛腳的,唐昕也不跟她去搶那昂起的頭兒,螓首一側,從
旁湊了過來,順著豎直向天玉莖左右掃動舔下,接著滑過捲曲毛從,一口一口的
舔著南宮星腹股溝壑。

  南宮星愉悅的哼出聲來,墊在唐昕身下的腿稍稍一蜷張開更大,方便她滑嫩
舌尖在那道淺溝裡不住往返。

  唐青抬眼一望,見了南宮星的消受神情,心中一急,忙不迭依樣畫葫蘆,也
一口親了過去,舌尖滑入大腿根部,嘗著那微鹹味道仔仔細細的舔上舔下。

  兩條丁香小舌左右服侍著陽根兩側,酥癢快活一股股湧上南宮星心頭,轉眼
就讓胯下怒龍徹底勃漲,顫巍巍朝天矗立。

  唐昕看唐青學著動了起來,心底暗笑,嬌軀貼著南宮星大腿略一蠕動,趴到
他寬闊胸膛,紅嫩嫩的舌尖貼住他深紅乳頭,飛快的撥弄起來。

  那股酸暢鑽心徹骨,南宮星一聲低喘,雙腿都忍不住挺了一挺。

  唐青不知不覺已被帶入到模仿的路子中而不自覺,一聽南宮星喘息中盡是欲
念,立刻也挺身伏上,口舌圈住另一邊乳頭不住舔嘬,心裡舉一反三,還不忘仗
著乳房豐滿滑嫩,貼在南宮星身上來回磨蹭,倒也平添了幾許情趣。

  兩具火熱嬌軀把南宮星夾在當中,幽香撲鼻緊致彈手,樂得他雙臂張開撫摸
著兩女白皙裸背,到真應了左擁右抱的說法。

  「你學的到快,真是天生的這塊料。」唐昕抬頭將披散的青絲挽到腦後,露
出幾分婦人媚態,口中譏誚一句,調轉身子又湊到南宮星胯下,手指攏住陽具向
下一褪外皮,稍稍運力一握,勒的那碩大菇頭又漲了一圈,吐舌在馬眼上輕輕一
點,跟著環繞而下,靈活無比的畫著圈子將那顆頭兒含進口中,香腮鼓動舌戲不
休。

  唐青看唐昕唇舌遠比她嫺熟老練,心裡一驚,便也扭身過去,盯著唐昕的動
作湊近上前,發現搶不到龜頭,只得吐舌在旁橫舔,心裡頗有幾分惱恨,只當自
己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唐昕含吮片刻,開口一吐讓出紫亮龜頭,順著雁頸般微弧玉莖直舔向下,抱
著南宮星大腿往旁一分一抬,唇舌便輕柔貼上他緊皺春囊,舌面隔著那層薄皮,
托揉著其中肉丸。

  唐青瞪大眼睛看了片刻,抱開南宮星另一邊大腿便也要擠進胯下,無奈陰囊
附近實在容不下兩個腦袋,她硬往裡一擠,腦門當下和唐昕額側砰的撞了一下。

  唐昕撤開幾寸,有好奇又好笑的白了唐青一眼,嗔道:「你倒是動動腦子,
這麼大一根寶貝,你我各伺候一處不是更好,和我搶來搶去,晾著大半根在那兒,
你到底是想著小星舒服多些,還是想著叫我難受多些?」

  唐青張了張嘴,跟著氣鼓鼓的在下唇上咬了一口,硬是忍下,不言不語的握
住棒兒,含入口中學著捲動舌頭,勾舔套弄。

  唐昕難得嘴上大勝一次,頗為得意,身子一側滑入南宮星腿下,將他腰臀向
上一推懸高,湊近胯下用舌尖撩撥著陰囊當中那條縱筋,順著指向一點點往下滑
去,舔過會陰,慢慢滑倒肛口附近,舌尖圍繞著他敏感菊皺,仔仔細細轉圈鑽探。

  龜頭被唐青緊緊吮住反復吞吐,肛眼被唐昕嫩滑小舌掃來鑽去,一邊酸麻直
透骨髓,一邊酥癢流遍全身,南宮星爽快的渾身發緊,一身肌肉繃硬如鐵,口中
嗚啊低吟,連腳趾都舒張開來,好似要抓住什麼一樣一曲一伸。

  這種時候,他自然不能忘了投桃報李,雙手一伸扶住了姐妹二人緊俏雪臀,
款款撫摸到凹如果裂的腚溝之中,愛不釋手的在小巧紅嫩的屁眼上搓揉一番,揉
的她們一起嬌哼著將屁股搖晃一陣,才意猶未盡的轉向更下。

  左右兩顆扁杏形貌相似,手感也是頗為相近,一般的緊湊嬌嫩,只是比起飽
經滋潤的唐昕,還算是床笫新丁的唐青反而更加濕潤,一腔蜜露盈盈欲滴,指尖
還未觸到嫩蛤口上,就已被徹底浸潤。

  南宮星略作試探,胸腹中內息早已平順,稍作運功,薄薄真氣便覆蓋流動在
五指之間,這一對姐妹父母皆異,相貌不同,體質也大相徑庭,可偏偏胯下蜜戶
生的極為相似,受用的真氣配比也是一模一樣,即便換手也不必從新來過,省下
不少麻煩。

  他心中大喜,緩緩探入兩邊蜜穴,小指輕輕掃弄著相思紅豆,中指一刺,便
浸入到溫熱黏滑的泉眼之中,仗著真氣附體淫液充盈,當即便左摳右挖,在那簇
擁嫩肌中大肆翻攪。

  唐昕扭著身子姿勢費力,被他一摳一摸心中酥爽,趕忙從他腿下鑽了出來,
俯身撅高屁股向他那邊湊去,自己轉去上面,從唐青臉旁擠下,賣力舔舐春袋。

  唐青被那兩根手指攪和的春心蕩漾,手顫口僵,身子裡明明只是多了一根指
頭而已,卻偏偏攪和出一陣陣驚濤駭浪,胸中氣息憋悶,說什麼也含不住口中進
出的龜頭,咿唔嬌吟一聲歪倒一旁,握著棒兒倒像扶著手掌一樣,氣喘吁吁垂下
頭去。

  唐昕也快活得渾身打顫,但終究多了幾分經驗,少了媚藥殘留作祟,仍能強
打精神順著玉柱一路舔上,接下唐青活計,嘶嘶嚕嚕上下吞吐,只有嫩穴裡美得
很了,才叼住頭兒從鼻中急促嬌喘一陣。

  「小星……好公子……別……別再挖了……裡頭……裡頭好酸……」唐青越
伏越低,面紅耳赤埋首在床褥之上,四肢綿軟只剩下圓滾滾的屁股高高昂起,手
指挖出的愛液沿著大腿垂流而下,已拖出數道痕跡。

  唐昕也是渾身滾燙情欲亢起,自己抬手揉搓著勃翹乳尖,嘖的親了一口龜頭,
讓開那邊嬌喘道:「你……你要忍不住就自己上來……不然……我……我可要搶
了……」

  唐青朦朧水眸盯著那跟粗長微彎的巨物,心裡蟲叮蟻咬般一陣狠癢,肥美花
心都禁不住一抽,她瞥了一眼唐昕,這會兒自然顧不上鬥嘴,手腳並用爬了過去,
抬腿一跨匆匆蹲下,雙手握著棒兒對準那濕淋淋的洞眼,臀部微微一沉,咕唧一
聲輕響,便吃到肚中一個頭兒。

  那個頭兒就足夠撐得她滿心舒爽,連膝蓋都是一抖險些跪下,當即踮起腳尖
扶穩了南宮星的小腹,嗯嗯啊啊連聲叫喚,搖晃起了屁股。

  唐昕也不著慌,心知南宮星手上功夫了得,即便光是手指一樣能讓她銷魂噬
骨,向後退了退身子,拱高臀尖讓他挖弄的更加順手,抬頭看著唐青水淋淋的牝
戶中央紅嫩媚肉翻進翻出,想著自己下面被他操弄時,是否也是差不多的樣子。

  騎在上面扭腰擺胯對女子來說算是較容易找到自己癢處的架勢,只不過經驗
不足的情況下,光是晃著屁股套的蜜汁橫流,美妙滋味一股連著一股,卻不那麼
容易自行爬上最後一段。唐青自然是沒什麼經驗的那種,只知道追著小小穴眼裡
最熱最癢的地方扭動腰肢讓棒兒碾壓過去,穴口最酸最麻就抬高臀部懸空搖擺,
讓傘棱一通摩擦,快活是快活,就是滿肚子酸麻憋著一股暖意泄不出來,恨不得
讓南宮星那厲害無比的手指頭再來挖上幾下。

  唐昕這邊卻漸入佳境,她分腿一跨騎在了南宮星胸前,將私處送到更近的地
方,他抬手一戳,另一根指頭順順當當的擠入她油潤腸腔,兩邊隔著一層嫩壁互
相摳挖,好似要在她身子裡頭對上指尖一樣,不一會兒就舒服的她咬唇連聲嬌哼,
鳳眼幾乎滴出水來,一拱一拱奔著高潮而去。

  「別……別說姐姐……不照顧你……我……我這就……幫你一把……嗯嗯…
…」唐昕眼見自己就要泄得一塌糊塗,身子一趴,抓住了唐青雙腳,突的往兩邊
一拉。

  唐青輕飄飄的身子驟然一沉,猛地坐實在南宮星身上,她雙目圓瞪,張口想
要對唐昕說些什麼,但盡根而入的陽具瞬間頂扁了酥爛花心,陰關之中津液噴湧
而出,當即便僵在那裡,渾身緊繃一動不動。

  唐昕卻不肯任她就這麼簡簡單單泄身,趁她渾身僵硬肌肉緊縮一動不動,探
身一口含住她翹立乳頭,牙關一合咬住,舌尖飛快的撥弄起來。

  「啊、啊、啊、啊……」南宮星也頗為配合,當即從下往上挺身上頂,硬是
讓唐青口中溢出一聲聲短促尖叫,紅潮通體流瀉,雪白粉嫩的嬌軀暈染成酥紅熟
蝦一般。

  他那邊挺腰配合,這邊也不忘各加一指,擠入唐昕前後洞眼,猛然一陣疾挖,
真氣聚往小指,啪的在她硬漲陰核上不輕不重的彈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

  伴著兩聲高亢尖細的嫵媚淫叫,兩朵嬌花齊齊在他身上軟癱下來,僅剩下三
處穴口,仍有力氣勒著陽物指根不住收縮。

  知道這姐妹二人沒力氣再起爭執,南宮星抱著唐昕一挺身坐了起來,扭扭脖
子松了松筋骨,起身將二人一送疊在一起,唐青趴在下面雙腿張開,唐昕躺在上
面秀足高抬,自上而下蜜穴臀眼肛蕾嫩蛤排成一線,正適合他大展雄風。

  「哎呀……好沉……」

  「小星,放我下來……」

  兩聲嬌呼才剛出口,南宮星已經身子一壓挺槍刺入,先往唐昕渴盼已久的小
穴中猛刺幾下,沖的她哎啊連聲,跟著抽出沾滿淫水的巨物,微微一沉腰杆,挑
進唐昕油潤腴嫩的媚腸深處,重重連了十七八下,抽弄的唐昕嗚咽般長聲細吟,
翹在天上一雙白嫩小腳如風中柳枝搖來擺去。

  唐青被壓在下面只覺姐姐嬌軀來回搖晃,跟著淫聲乍起,心裡一陣酸澀,禁
不住頗為幽怨的哼了一聲。

  這一聲還沒收尾,她就感到臀眼一漲,被南宮星用力塞住,直挺挺逆行進來,
磨得她肛肉酸軟欲化,滿腔怨氣頓時煙消雲散,化成一串滿足無比的慵懶哼唧。

  品嘗著四條嫩腔內裡的細微差別,南宮星伏身苦幹,一條活龍出澗入淵,狂
蜂浪蝶才離菊蕊便採花芯,胯下陽物潤的油亮,姐妹二人的淫汁浪液沾染一處,
總算是不分彼此。

  足足一刻功夫過去,南宮星腰後陣陣發麻,先往唐青花心上狠命戳弄幾下,
頂的她哽咽著泄了一遭,旋即將已經漲到極限的陽物一口氣貫入唐昕深處,一跳
一跳的噴灑起來。

  唐昕也已經泄了不止一回,這期盼已久的陽精一澆,美得她抬起手腳纏上南
宮星的身軀,死死抱緊,花心一抽一抽的一起去往極樂之境。

  三人摞成一團,一時無話,房中只剩下交錯在一起的急促喘息,和既像哀鳴
又蘊含著無法言喻快樂之意的嬌軟呻吟。

  平復之後,南宮星翻身躺到一邊,長長出了口氣,心滿意足。

  唐青拱了一下將唐昕頂到身下,起來軟綿綿的爬到了南宮星另一側,順路還
白了他一眼,好似頗為不忿擺在下面那個是她一樣。

  唐昕正在回味方才的喜悅滋味,驟然一翻落在床上,也是頗為不悅,抬頭瞪
了唐青一眼,不過正值慵懶之際,也懶得主動挑起事端。

  南宮星一邊一個摟在懷裡,勸道:「畢竟是姐妹,如今又多了一層關係,何
必總是跟見了仇家似的。」

  唐青哼了一聲,別開臉道:「姐妹又如何,親戚就不能翻臉了麼?江湖上老
死不相往來的姐妹兄弟也有不少,動刀動槍的都有。我只是與她合不來,不算什
麼。又沒真想殺了她。」

  唐昕摳著指甲懶洋洋道:「你倒是得有本事殺啊。」

  南宮星微微搖頭,歎了口氣,沒想到這倆都汗水淋漓的一起來了一場,仍不
見半點融洽,算下來,倒難為了唐昕還能容下唐青。

  「你武功高就了不起麼?」唐青反唇相譏,冷哼道,「咱們唐門的人,哪個
不知道武功高不一定就活得久,我要是真費些心思易容改扮偷偷向你動手,難道
就沒得手的可能?」

  唐昕呵呵一笑,將唐青手掌從南宮星胸前撥開,道:「我和你從小一塊長大,
你有多大本事我還不知道,再說你我姐妹親緣在這兒擺著,你就是劃爛了臉我也
認得出來,偷襲我,還是做夢去吧。」

  南宮星苦笑著聽她們這就拌起嘴來,心道實在不行,還是把她們兩個的嘴巴
堵上的好,上面堵一個下面堵一個,剛剛好。

  他雙手順著兩女的脊背摸索起來,一上一下,一邊捏住唐昕緊湊臀瓣,一邊
握住唐青豐腴酥胸,真氣催動,準備強行起頭再行雲雨。

  情欲奮起之際,一絲雜念掠過心頭,南宮星眉心一皺,突然想到什麼,扭頭
貼到唐昕耳邊,小聲問了一句。

  唐昕眉梢一抬,不解道:「那不是理所當然麼,我和唐青畢竟是姐妹,比起
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當然更容易認得出來。孩童時候就混在一起的親戚,舉手投
足總能看出一些端倪啊。」

  唐青在另一邊抬起頭來,啐了一口道:「你就是吹牛。」

  南宮星哦了一聲,若有所思,口中喃喃將唐青最早那句重複了一遍,似乎在
咀嚼什麼。唐青心中一顫,轉了轉眼珠,趕忙放柔口氣,軟語道:「小星,你別
當真,我哪兒能真殺了昕姐,我……我就是說說氣話。」

  南宮星微微一笑,安撫一樣的在她豐挺胸膛上捏了一捏,道:「沒事,我不
是在擔心你要殺她。我在想的是別人。」

  唐青神情微動,轉眼便嫺熟無比的換出一張幽怨柔弱的面孔,嬌嗔道:「連
我昕姐都來陪了你,你竟還有心思想別人,莫非我們兩個一起服侍你,你都還嫌
不夠麼?」

  南宮星眯起雙目,淡淡道:「不,我在想的是一個男人。我發現,我可能一
直都想錯他了。」

  唐青一怔,瞪著眼睛想要追問,余光瞥見唐昕神情有異,心思一動,不敢多
言,乖乖縮回到南宮星身邊,扭了扭身,讓他在自己胸前撫摸的更加順手。

  唐昕顧忌唐青在側,只問道:「你想到什麼了?」

  南宮星長長吐了口氣,道:「過後再說,還差些證據。如今也只是猜測。」

  他嘻嘻一笑,轉而道:「難得我今日左擁右抱,還是別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
事了。」說罷,他翻身而起,將唐青剛剛偷偷拉高的被子一把掀到一邊,跪在床
上挺直腰杆,笑道,「來吧,誰要幫我潤潤?」

  「天呐……」

  「我來。」

  兩聲應答同時響起,跟著唐家姐妹一齊起身,都顧不得自己還腰酸腿軟,一
左一右趴在了南宮星身前,四瓣朱唇毫不猶豫從兩邊夾擊過去。

  南宮星低頭看著胯下陽根在兩女唇舌間上下晃動,漸漸勃脹起來,深深吸了
口氣,轉眼望向窗外。

  春末夏初湖林本就多有陰雨,晴日不見多久,外頭便又黯淡下來,灰沉沉的
雲層飛快的吞沒蒼穹,風中也帶上了潮悶的味道。

  下吧……無論如何,那都不是此刻只能在這屋中作樂的他所能干涉的事了。

  他能做的,不過是儘早恢復元氣而已。

  收起唇角那絲苦笑,南宮星張臂一摟,將唐家姐妹一同抱起,喘息道:「你
們並排趴著,撅起屁股如何?」

  一聲輕笑,一句羞嗔,兩次長吻,一雙美臀。

  屋裡屋外,雲雨齊來……


                              【待續】
2015-11-29 00:3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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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靄凝香 (67-68章) 作者: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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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靄凝香


作者:snow_xefd
2015-12-05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係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第六十七章 觸株兔

  這場雨下的著實不小,至少,已大到足夠澆熄湖林城中日常躍動的喧囂。

  懶洋洋的花娘從窗櫺上探出嫩藕一樣的臂膀,輕輕一撈,便知道今晚平添了
一夜閒暇,不知該如何打發。一身蓑衣的小販躲在簷下茫然四顧,眼見暮色將臨,
卻沒了平日一擲千金的豪客,偶有小轎匆匆踏水而過,卻也不會屈尊冒雨買這些
廉價貨。連賣傘的貨郎,也沒精打采的低頭垂目,只等著哪位粗心的大爺照顧他
的生意。

  整個湖林城就像一頭疲憊的黃牛,靜靜臥伏在雨中。

  這樣的夜晚,這樣的雨聲中,不論怎樣的緊繃,都會不由自主的鬆懈下來。

  齊秀清就在這時穿過了湖林城的大門。

  她以前曾經來過這邊一次,不過那時的她雲英未嫁意氣風發,佩寶劍,騎駿
馬,心底充盈的,還是對靈秀五娥這名號的無限希冀。

  而此刻的她,卻不得不蜷縮成一團,躲在吱嘎作響的牛車上,被已經濕透的
草料埋沒,大氣也不敢出,耳中捕捉到的任何異響,都會讓她渾身上下無法克制
的顫抖。

  驚弓之鳥。

  聽罷了守門兵卒與車夫的交談,牛車再次移動起來。

  她知道,她終於進到了湖林城裡。

  但她絲毫不覺的安心,略微安定的心神仍不足以讓她串聯起所有的回憶,一
幕幕閃過的,盡是些破碎的片段。

  最讓齊秀清後悔的,便是最初在峨嵋派花園涼亭中的那場商議。

  發起的人是二姐,田靈筠。

  這並不奇怪,田靈筠一貫是她們之中最疼愛小妹孫秀怡的那個,小妹心裡委
屈,也往往會第一個找她。

  那時候齊秀清也沒想到,在一個個主意被否決後,田靈筠最終敲定的辦法,
竟然是逃婚。孫秀怡和師兄淩崇之間的私情,就這樣簡單的放在了峨嵋的聲譽之
上。

  也許,這就是錯誤的開始。

  後半場商議,便是那看似天衣無縫的計畫出爐。

  論心機決斷,五人之中唯田靈筠可稱得上過人,那計畫,自然也幾乎可以稱
得上是由她一手制定。至少,在齊秀清的回憶中是如此。

  孫秀怡直到抵達陽梁鎮時,還在送親的隊伍之中。在陽梁落腳當晚,孫秀怡
便換上簡裝,靠田靈筠出去買來的馬匹,趁夜逃離,往與淩崇約定的地方而去。

  剩下四個,找藉口在各處買些可以當作嫁妝的喜慶物件,購進箱子一口滿滿
裝上,悄悄放進轎中。

  一進地界穿了吉服便不能再被旁人見到,有這麼一個規矩幫忙,田靈筠這個
伴嫁只要做戲做足,幾個轎夫自然發覺不了什麼,最多也就是懷疑一下為何新娘
是如此沉默寡言。

  不過孫秀怡早已鋪墊在前,一路上都不發隻言片語,也就算不上什麼破綻。

  進到白家,順利入住之後,環境更加方便田靈筠主導,她在其中盡力做出與
新娘一道住下的樣子,懷中揣著早早備下的一瓶雞血,只等入夜之後,擺散了一
地嫁妝,弄亂了屋中陳設,佈置下各種遇襲假像,最後不惜犧牲名節,在胯下抹
上雞血,裸出私處自行綁縛,生生造出了新娘不翼而飛的情景。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田靈筠一副遭受淩辱的模樣,只消裝瘋賣傻,便能搪塞
掉大半問題,剩下的胡編亂造就是。

  哪知道白家竟揀著這要緊時候出了大事,連出人命不說,連田靈均信口胡謅
的話都成了真凶傳言,反倒把她們四個困在了暮劍閣中不得脫身。

  此後,事態便完全失控,全沒了主意的她們,只能把希望繼續寄託在田靈筠
身上,於是,就有了那場幾乎等同于背叛師門的逃亡。

  齊秀清動了動衣袖,擦掉眼角的淚水。她一直以來都太相信田靈筠了,幾乎
到了盲從的地步。甚至連大姐鐘靈音悄悄逃掉之後,她仍幫田靈筠壓下了宋秀漣
的不滿。

  她天真的覺得,田靈筠不過是太過緊張以至於有些反常,等到與小妹他們會
合,找個地方隱姓埋名避避風頭,一切就都過去了。

  可惜,下一個跳入她腦海的碎片,殘酷的提醒著她,一切都才開始。

  那是一場爭吵,一場齊秀清沒有敢參與,只敢默默旁觀的爭吵。

  鐘靈音不告而別的打擊下,宋秀漣的堅持總算說動了田靈筠承諾不再試圖殺
人滅口。田靈筠帶著那丫鬟離開的時候,齊秀清還頗有些抱歉的摘了一對耳環送
了出去,權做盤纏和補償。

  直到很晚,田靈筠才從外面回來,神色疲憊,卻又略帶一點隱隱約約的興奮。

  夜裡三人擠在一間客房睡下,可隔日一早,卻不見了宋秀漣。

  齊秀清焦躁不安的陪著田靈筠等了大半天,才等回了怒火中燒的四妹。

  推門而入的宋秀漣,幾乎是指著田靈筠的鼻子破口大駡起來。

  一頭霧水的齊秀清一直聽了半天,才明白過來,原來那丫鬟根本就沒被放走。
宋秀漣也是恰巧發現齊秀清送出的耳環不知為何會在田靈筠身上,以為她偷偷殺
人滅口,才天未亮就找了出去。

  田靈筠總算是言而有信,說了不殺那丫鬟,果真就留了她一條小命。

  可這條命,真的還不如不留。

  宋秀漣找到那個丫鬟的地方,是一家娼寮,破破爛爛,供最低賤的男人泄欲
的地方。不光那對耳環收了回來,田靈筠還靠這丫鬟,另外賺了五兩銀子。

  五兩銀子買來的女人,最先要做的當然是賺回她的身價。

  直到宋秀漣破門而入的時候,被結結實實綁在破床板的丫鬟的身上,還壓著
一個渾身酒臭的屠夫。

  那血肉模糊的嬌嫩私處,一夜就讓那裡的老闆回了本。

  除了第一個客人收了一兩算是破瓜開苞,之後每一個進去的男人,只需要花
五十個大錢而已。

  從那丫鬟被剝光綁好開始,那間小小的屋子就排起了長隊,難得一見的青嫩
丫頭,當然要比皮肉鬆弛的老婊子受人歡迎的多。

  半個下午加一個晚上,那裡的老主顧,就十有八九都嘗過了新來的嫩草味道,
有些恢復快的,還吃了不止一次。

  要不是怕洩露行蹤,宋秀漣險些當場就把看到的男人全都殺掉。

  最後,宋秀漣也沒能帶回那個丫鬟,一來,她身上沒有幫其贖身的錢財,二
來,那個丫鬟已經瘋了,解開繩子後,她也只是雙手抱著膝蓋分開大腿,露出下
面血糊糊的肉洞,咧開被打掉了牙的嘴巴,傻呵呵的笑著,嘴角流下白糊糊的一
道,粘稠腥臭。

  她們足足吵了一天,有幾次險些動起手來。

  齊秀清不敢勸,也不知道如何勸,更糟糕的是,她突然覺得心裡一陣一陣的
發寒。直到入夜將眠,一垂下眼簾,那丫鬟淒慘哀怨的面孔便浮現出來,模模糊
糊一陣變換,恍恍惚惚成了宋秀漣的模樣,跟著,竟又變成了她的臉!

  她驚醒坐起,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肯閉眼,就那麼直挺挺的坐了半宿。身
邊宋秀漣倒還算睡得香甜,夢中似乎還在和田靈筠爭吵,不時冒出幾句囈語。

  而田靈筠在最靠裡的地方睡的也不太好,夢話說個不停。

  齊秀清記得,田靈筠從前一直都睡得十分安穩,不知為何如今成了這樣,是
心裡裝了太多不該有的算計麼?

  夢話自然是雜亂無章辨不清其中含義,但有些零碎詞句,卻讓齊秀清頗為在
意。

  尤其是輕輕喚出最多的小師妹三字,分明是平常聽慣了的親密口氣,叫的應
該就是暫且未能見面的孫秀怡,可齊秀清聽在耳中,卻始終覺得有股說不清道不
明的滋味,堵得她胸中發悶,汗毛發緊。

  田靈筠夢中說的最清楚的一句,很是沒頭沒腦,就那麼突兀的冒了出來。

  「大姐,不能回去!」

  初聽並不覺得有什麼,像是在擔心自己形跡敗露,可齊秀清在心中越是咀嚼,
越是覺得那口氣不太對勁,並非是擔心走漏風聲的生氣不安,而更多是一股略顯
傷心的悲憫。

  她心裡猛地跳了兩下,當即作出了決定,悄悄下床穿好了衣服,離開了房間。

  田靈筠要往東南宋家的鏢局暫時落腳,至少在那之前,宋秀漣都是安全的。
齊秀清如此安慰了一下自己,偷偷牽出馬匹,在夜色中回望了寄宿的民家一眼,
翻身上馬,揚鞭啟程……

  咯噔,牛車似乎壓到了石頭,齊秀清的頭結結實實的在底板上撞了一下,一
陣熱辣辣的疼。

  她縮了縮身子,連這麼細小的響動,也在擔心會不會被人留意。

  她實在不敢想像自己被發現之後的情景,就像她不敢回想在陸陽打探到的一
切。

  她慶倖自己去了一趟陸陽,否則,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深陷在可怕的危險之
中。

  她又後悔自己去了一趟陸陽,要不是她慌了神的四處打探,也不至於被那波
來路不明的人盯上,將她嚇到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變了幾次方向,湊巧聽說了師父正帶著同門弟子往湖林郡趕路,齊秀清終於
下定決心,哪怕受門規嚴懲,也要來和師父回合。多半……還能見到她的夫君,
她的師兄。

  這一點溫暖的期盼,已成了她如今唯一的依靠。

  進城之後,乾脆就在這個好心車夫的家裡寄宿幾天好了,聽說這兩天城裡來
了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麼想,也比外面安全多了吧。

  齊秀清正自盤算著,牛車吱嘎一響,停了下來。

  她下意識的握緊腰間的劍柄,屏住呼吸。

  跟著,身上覆蓋的草料被一把掀開,冰涼的雨點打在她的臉上,讓她情不自
禁的哆嗦了一下。

  屋簷下的燈籠很亮,足夠讓她看清楚車夫黝黑粗糙的臉龐,她小心翼翼的開
口,問道:「大哥,你……到了麼?」

  車夫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到了。下來吧。」

  齊秀清起身挪了下來,緊張的打量了一下四周,這小院並不太大,卻也不像
是一個車夫住得起的地方,「這……不是您家麼?」

  車夫乾巴巴的答道:「不是,這是我東家的宅子,前頭還連著鋪子。」

  「那……我能在這裡借宿幾天麼?我雖然身上沒有現銀,但還有些首飾可以
變賣,一定會付租金的。」齊秀清看周圍確實像是尋常民居,便壯著膽子問道。

  車夫指了指簷下讓她先去避開雨水,自己撥弄了一下蓑衣,緩緩道:「這我
可當不了家。你去問東家吧。或者……問我們東家的東家也行,他恰好也在。」

  齊秀清腦子有點發暈,在簷下匆匆擰了擰衣裙,抹了抹濕發,為難道:「那
您說的東家和那個東家的東家在哪兒?」

  「在這兒。」一個帶著些笑意的聲音從齊秀清身後答道,帶著一聲突如其來
的問候,「齊姐姐,暮劍閣一別,真是好久不見了。」

  齊秀清嚇得扭身一跳拔劍在手,定睛看去,當下顫聲道:「是你?那個……
那個姓南宮的……」

  「南宮星。齊姐姐不會已經忘了在下的名字了吧。看你身上都濕透了,來,
我安排個房間,你快些換上乾爽衣服,莫要受了風寒才好。」南宮星微笑拍掌,
一個丫鬟匆匆趕來,笑盈盈走到齊秀清身邊。

  齊秀清長劍一擺將那丫鬟擋開,靠著牆壁道:「你……你要幹什麼?我……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會說的!你為什麼會在這兒?你到底是什麼人?」

  南宮星笑道:「我就是這裡東家的東家。」

  這裡自然就是如意樓的分舵,南宮星也不過剛從溫柔鄉中起身用罷了晚飯而
已。

  從天而降的好消息,真比午後直至傍晚那場酣暢淋漓的歡好還要喜人。

  事情的來龍去脈王判清清楚楚,湖林城中又有不知多少眼線在為如意樓賣命,
齊秀清腰間的佩劍讓她一進入城郊,就已被幾雙眼睛盯住。看她想要潛入城內,
便順勢營造了幾個機會,等她上鉤。

  一輛牛車,一車草料,就順順當當的帶回了這靈秀五娥中的老三。

  察覺到落入了什麼圈套之中,齊秀清咬緊牙關,挺劍逼開想要過來的丫鬟,
顫聲道:「閃開!讓我走!你們要敢把我怎麼樣,我師父不會放過你們的!」

  南宮星仔細觀察著齊秀清的神情,稍稍沉默了片刻,看她劍尖漸漸穩定下來,
突然道:「齊秀清,你知不知道鐘靈音已經死了。你當真覺得你們姐妹中的那個
主謀,非常在意你的死活麼?」

  劍尖又猛烈的顫抖起來,不知道還有誰可以信賴的無助感強烈的席捲了齊秀
清的神智,陸陽城的傳聞她一字一句都記在心裡,即便沒有親眼看到,她也已知
道大姐鐘靈音是禁受了怎樣的苦難之後,才家破人亡的。

  這怎麼可能和田靈筠無關?

  她的劍稍稍垂下幾分,顫聲道:「我……要找我師父。不對勁,峨嵋派好像
突然變得不對勁了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南宮星擺出了最擅長的、令女人輕易便能感到的安心的和暖笑容,柔聲道:
「齊姐姐,你這會兒最好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要做,先去屋裡,我叫人服侍
你泡個熱水澡,喝完熱湯,好好暖暖身子,歇息一下。一切都等過後再說,如何?」

  齊秀清戒備的盯著他道:「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南宮星笑道:「我只是想讓你能夠鬆弛下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看起來就
像一張快拉斷的弓,要是被你夫君看到,不知道該有多麼心疼。」他頓了一頓,
接道,「我是暮劍閣白家的朋友不假,也的確想從你這裡知道些事。但我可以發
誓,至少我絕對沒有半點想害你的念頭。我想幫的是所有在此事中受害的人,說
不定,這裡面也包括了你。」

  齊秀清靠在牆上,眼淚奪眶而出,她確實已經繃緊了太久,她也確實需要好
好的放鬆下來,否則,她可能就要發瘋。

  她緩緩垂下持劍的手,哽咽道:「可是……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南宮星,微微一笑,示意丫鬟上前攙扶,柔聲道:「很多人其實並不清楚自
己知道多少事,不要緊,等你好好的休息過,吃飽了飯,喝足了水,洗乾淨了身
子,不再像現在這麼緊張的時候,我會幫你想起來的。」

  齊秀清渾身一顫,驚叫道:「不要!我……我不要想起來!不要逼我!」

  南宮星同情的打量著她,如果這個苗條溫婉的少婦只是是經歷了一場沒什麼
威脅的逃亡,絕不會變成這樣,她一定已經發覺了什麼。他的笑容變得更加柔和,
親自走上前去,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穩定而乾燥,溫暖而有力,只是這麼簡簡單單抓住她,就仿佛傳達過
來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

  肚子裡發出咕嚕嚕的響聲,齊秀清驚愕的抬起頭,久違的饑餓感,竟在這時
冒出了頭。

  她的雙肩無力的垂下,臉上浮現出好似認命一樣的表情,小聲說:「如果不
麻煩的話……請讓我先吃些東西吧。」

  南宮星點了點頭,柔聲道:「跟著丫鬟去吧,飯菜早已準備好了。」

  暮劍閣的朋友,聽說又是癡情劍駱嚴的弟子,想來……他應該不是什麼大奸
大惡之徒吧。齊秀清努力寬慰著自己,邁著碎步跟著丫鬟穿過簷下窄廊,進到一
間客房之中。

  房內不光已備好了熱騰騰香噴噴的一桌飯菜,還在屏風內擺放了一身幹乾淨
淨整整齊齊的衣裙,一個大木桶擺在旁邊,蓄著半桶熱水,旁邊還放著一個沉甸
甸的大銅壺。

  光是看到這些東西,就讓惶惶數日不得安眠的她感動的幾乎落下淚來。

  她略一思量,打發那丫鬟出去,關門閂好,仔細檢查了一下窗子,跟著匆匆
做到桌邊扒拉了幾口飯菜,墊墊肚子,旋即拉過屏風擋在桶前,再也顧不得什麼
起居禮儀,把飯桌一口氣拉到桶邊,三兩下將又濕又臭的衣裙扯在地上,赤條條
跨進桶中,舒舒坦坦的坐了下去。

  熱氣瞬間將她幾乎冷透的嬌軀緊密包裹起來,暖意開始在四肢百骸流竄,蒼
白的肌膚轉眼就透出了嫣紅的潮暈。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撩起熱水匆匆搓洗了一下肩頭的髒汙,便伸臂將飯碗
端到桶中,迫不及待的狼吞虎嚥起來。

  從她懂得什麼叫做儀態以來,就從沒像此刻這般失態過,即使沒人能看到,
她的臉上還是熱辣辣的一陣發燙。

  酥嫩可口的燒雞她一氣便吃下了半隻,溫的恰到好處的黃酒她咕咚咕咚便灌
下半碗,一直吃到連水中泡著的小腹都好似微微隆起一些,她才心滿意足的伸了
伸腰,洗去了唇邊的油花,靠在桶邊,由內到外鬆弛下來。

  真沒想到……竟然會狼狽成那副樣子,齊秀清在水中輕輕搓洗著肌膚,對自
己剛才的模樣感到有些羞恥,紅著臉搖了搖頭,鬆開腦後髮鬢,吸了口氣,一頭
埋入熱水之中,用手指仔細清洗著都有些打結的髮絲。

  喀喇。

  耳中突然聽到一聲細小的響動,齊秀清猛然抬起頭,長髮將水滴抛灑的四處
都是,她有些緊張的問了句:「誰!」

  但並沒有人回答。

  是太疲憊所以有了幻覺麼?齊秀清躊躇著四下打量了一圈,並沒看到有誰的
身影,她自嘲一樣的搖了搖頭,不敢再埋頭入水,只是側轉脖頸,讓髮絲從一側
垂入水中,雙手搓洗。

  這時,一隻纖長修美的手掌突然從她身後伸了過來,搭在了她的頸窩,像是
要幫她洗澡一樣緩緩的滑動。

  這個位置,這手掌只要輕輕一捏,就能折斷她並不算粗的脖子,一瞬間,她
渾身僵硬,連被熱水浸泡的裸軀都一陣發寒,口中牙關嗒嗒交擊,顫聲問道:
「什、什麼人?」

  「是我,唐昕。咱們在暮劍閣,不還有過幾面之緣麼。何必怕成這樣。」身
後傳來嬌媚中帶著些慵懶沙啞的女聲,已經成婚的齊秀清輕易便聽出,這肯定是
個不久前才得到過莫大滿足的女人。

  這名字她當然聽過,依稀也想得起這名字對應的模樣,只是峨嵋與唐門遠稱
不上交好,對方即便自報身份,也絲毫不能緩解她心中的惶恐緊張。

  「你想……做什麼?這裡……這裡可是那位南宮兄弟的地盤。我、我也算是
他的客人。」齊秀清下意識的搬出了南宮星,她記得這兩人在暮劍閣中就總一起
行動,興許會有些交情。

  不想唐昕吃吃笑道:「這可不必你提醒,我剛才可就還在他的床上呢。」

  心裡登時一涼,那南宮星,竟已被唐門拉攏過去,齊秀清心念急轉,眼珠一
側,瞥向了一旁放著的佩劍。

  唐昕似是看出了她的打算,抬腳一踢,將她的劍連鞘踢遠,輕笑道:「我可
不是替唐門來的,我是幫小星來問你些話。女人在光著屁股的時候,通常會更老
實一些,我也問的省力。」

  齊秀清氣息一滯,怒道:「你們……你們果然還是要設計我!」

  她說的怒氣衝衝,身上卻不敢有半點動作,即便她精氣飽滿的時候也不敢說
和唐昕勝負幾何,更何況此時神疲體倦,怕是連二成功力也施展不出,搭在頸上
的那只纖纖玉手,雖只是在不輕不重的捏著她的鎖骨上下,實際卻好似在捏著她
的命門一般。

  唐昕悠然道:「小星心軟,又憐香惜玉慣了,是真想著讓你好好休息一夜,
吃飽喝足養回了精神,再慢慢詢問。」她另一手繞過齊秀清耳根,白蛇一樣攀上
頸側,輕輕勾住下巴,淡淡道,「可我信不過你,在唐門我負責過審訊,女人也
更容易看穿女人的謊言,由我來問你,豈不是再合適不過?」

  齊秀清沉聲道:「我若是不說呢?」

  唐昕哧的一聲笑了出來,好似聽到了什麼極為滑稽的事一樣,她探頭前傾,
貼在齊秀清濕漉漉的髮絲間,附耳道:「你會說的,真正不肯說的人,剛才就已
和我動手。」

  她忽的拉開距離,放在齊秀清身上的雙手也撤了回來,道:「而且,我也看
得出,你並不是這場計畫中的重要人物,你最多……也就是個被人利用的笨蛋而
已。事到如今,你還有任何幫他們隱瞞的必要麼?你不如乾脆講出來,我把話說
到明處,南宮星是如意樓的得意門人,我在唐門也算能說得上話,你這次得罪師
門,難道就不需要找個靠山麼?以清心道長禦下之嚴,你們這次讓峨嵋出了這麼
大的醜,就算當場把你殺掉清理門戶給白家一個交代,也不無可能吧。」

  齊秀清被戳到痛處,渾身一顫,抿緊了薄薄的嘴唇低頭不語。

  唐昕起身拿起銅壺,為齊秀清往桶中加了些熱水,伸手為她攪勻,柔聲道:
「不瞞你說,小星和白家的千金已經有了終身之約,可以說已經是暮劍閣的乘龍
快婿,下一任閣主白若雲現在對他是言聽計從,你只消說出他想知道的,毀約逃
婚一事,由白若雲親口去說內有隱情,幫峨嵋挽回一些面子,一切豈非還有轉圜
餘地麼?」

  齊秀清心智本就不堅,性格也是溫良怯懦,驚嚇之中早已失了方寸,被唐昕
連嚇帶哄威逼利誘一番,情不自禁便瑟縮道:「你……你說的當真?」

  但凡審訊過人的,一聽這話,便可知大事已成,唐昕壓下心頭笑意,正色道
:「那還能有假,不妨讓你知道一個秘密,白若雲對這樁婚約也是極為不滿,他
與一個歌妓正愛得死去活來,非要娶她為妻不可,只差找到孫秀怡,查清事實,
將婚約取消,也算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好……我……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就是……」沉默良久,直到唐昕又
續了一次熱水,齊秀清才縮了縮身子,將裸軀整個蜷入溫熱的水中,雙手掩面,
開口。

  這種任務交給唐昕,南宮星並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他也不需要聽著雨聲守在
門外,齊秀清雖說是從天而降的意外之喜,但以此人的身份,怕是接觸不到什麼
太過隱秘的部分,能問出的,無非是一直以來缺失的峨嵋一線的詳情,和孫秀怡
的下落。

  答案儘管有用,卻稱不上急迫,畢竟眼前還有太多其他的阻礙存在。

  他看著唐昕順利進屋之後,就回到了先前休息的臥房。

  唐青還在床上沉睡,這個年輕的姑娘人生第一次經歷了令人筋疲力盡欲仙欲
死的歡愉,早已被極樂榨幹了最後一點精力,昏昏沉沉睡過去的時候,已經連扯
過被子蓋住嬌軀的力氣都提不起來。

  不過南宮星並非還心存欲念,數個時辰的雙姝承歡已讓他得到了充分的發洩,
最後一次抱著唐昕的時候,其實心底已全是純粹屬於男人的欲念。

  他只是來看看唐青是否安好,確認她依舊睡得很沉後,他便放心下來,替她
掖好被子,轉身出門,往最初過來休息包紮的那間屋子走去。

  他已和唐昕說好,問清楚來龍去脈和必要的細節之後,就在這裡碰頭。

  不料,這一等竟足足等了將近一個時辰。

  南宮星中間放心不下,還去窗外聽了一聽,裡面確實還在交談,他只好折返。

  到唐昕回來的時候,他連屋中的燈油都重新加了一次。

  「怎麼問了這麼久?」南宮星閂好房門,柔聲問道,「齊秀清怎麼樣?」

  唐昕抬手撣了撣肩頭的水珠,頗為無奈的笑道:「這女人真是囉嗦,絮絮叨
叨講個不停,到後來說的我都快後悔了,她說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我也不好打斷
讓她長話短說,還想著說不定能摸出些有用的細節,結果……就一直聽到了現在。
她累得很了,我還沒出門,就已經睡著了。」

  南宮星拉出凳子讓唐昕坐到身邊,道:「好吧,那你都問出了些什麼?」

  唐昕偏過頭,頗有幾分俏皮道:「那麼老長你要我全都複述給你聽麼?那可
要從齊秀清與孫秀怡各自戀上一位師兄講起咯,先說齊秀清那一日在山上與師兄
……」

  南宮星忙擺手告饒道:「別別,我相信你能從中摘出我想要知道的內容。」

  唐昕頗為自得的抬了抬下巴,道:「麼,那我耳朵裡的繭子也算沒白磨出
來。」

  「事情倒並不複雜。孫秀怡和淩崇早已私定了終身,與暮劍閣聯姻的消息出
來,淩崇找師父抗議未果,孫秀怡整日以淚洗面……」唐昕口齒伶俐,不一會兒,
便把來龍去脈交代的清清楚楚。

  南宮星皺眉道:「這麼看,最可疑的就是那位二姐田靈筠。可她煞費苦心,
是為了什麼呢?單單就是為了成全小師妹的好事?」

  唐昕沉吟道:「光看開頭,倒的確是一番好意,可若是結合之後此人的表現
來看,內情恐怕不會這麼簡單。她若不是另有所圖,就是背後還有指使。」

  南宮星不解道:「算計到靈秀五娥頭上倒叫我有點意外,這五個女人遠稱不
上一流高手,在門派內也沒有多少權力,就是真有人對峨嵋派意圖染指,又有什
麼必要對她們下手?」

  唐昕蹙眉道:「嗯,我感覺的出,這幾個女弟子不過是棋子而已。但我想不
出,下棋的人打算用她們做什麼。這場逃婚最直接的結果,無非是將她們逼離峨
嵋派,至多再添上一個大師兄淩崇,峨嵋派弟子眾多人才濟濟,到真不差這六七
個人。」

  「如果……」南宮星緩緩猜測道,「這婚約原本就只是一步棋呢?蜀州三足
鼎立之勢已久,雖說實際上實力並不平均,但都是名門正派,總不會直接火拼。
若天道想要對這三家下手,最適合拿來開頭一刀的,不就是根基最淺的暮劍閣?
這一場婚禮,唐門峨嵋三家名正言順的齊聚一堂,就算白家那時出了什麼事,外
有如意樓可以嫁禍,內有唐門峨嵋可以掩人耳目,說不定,就連逃婚的事也已被
計算在內,事態已亂,渾水摸魚可就方便得多。我先前就在懷疑,唐門有唐行簡
暗中主持,白家有春妮白天英裡應外合,三方之中,沒道理只有峨嵋獨善其身吧?」

  唐昕眉心鎖得更緊,猶疑道:「可靈秀五娥都是清心道長的弟子,所有的事
也都是他直接過問,其餘人想要指使田靈筠,怕是不太容易。」

  南宮星沉聲道:「清心道長也沒有長了三頭六臂,憑什麼就不能懷疑到他頭
上?這位峨嵋掌門在暮劍閣的表現並不正常,他與白天英還頗有私交,只是貴為
掌門之尊,輕易想不到他頭上罷了。」

  哪知道唐昕搖了搖頭,道:「不合常情。毀棄婚約往重了說可以算是背叛師
門,這罪名換做別的弟子來背,你的猜疑都還說得過去,換做孫秀怡,就不合常
情。」

  「怎麼說?」

  唐昕輕輕歎了口氣,緩緩道:「我剛在齊秀清那裡核實了,孫秀怡的的確確
就是清心道長的私生女兒。他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所以……才說什麼也不肯把她
交給孤兒出身的淩崇。」


                          第六十八章 死水

  「原來如此,所以清心道長才動了念頭,想要與暮劍閣聯姻。」南宮星沉吟
道,「峨嵋派掌門不論男女必須是出家修道之人,斷絕俗世才能心無旁騖,那麼
淩崇以選婿的眼光來看,頂天也不過是出師後闖出一片天地的江湖遊俠,無家無
業,決不可能讓孫秀怡生活得幸福安康。

    反觀白若雲,接掌暮劍閣十拿九穩,背後既有四大劍奴鎮守,又有商道白家
的財力,未來可期,若是孫秀怡資質過人,以白若雲的大局之力,保不准還會讓
峨嵋賺去一個當家主母。」

  唐昕點頭道:「這聯姻的確有百利而無一害,峨嵋與唐門割據蜀州武林多年,
誰能拉到暮劍閣這個盟友,將是決定大局的轉折。如今天下太平邪道衰微,門派
爭鬥沒了掩護,辦起事來可是麻煩得多。我們唐家其實也不是沒動過聯姻的念頭,
無奈門中派系繁多互相暗中牽制,反倒比峨嵋慢了一步。」

  「孫秀怡知道自己的身世麼?」南宮星皺眉苦思,隨口問道,他心底始終覺
得峨嵋這一系列行動中隱藏著什麼尚未顯露出痕跡的秘密,而如今真暴露出來,
他又覺得不該只是孫秀怡這一個私生女這麼簡單。

  「聽齊秀清的意思,孫秀怡知道的清清楚楚,在眾人面前一直是溫柔乖巧的
模樣,只有與清心道長私下單獨相處的時候,才顯露出任性撒嬌的一面,那樣子
只怕淩崇也沒見過幾次。」

  南宮星抬手揉了揉眉心,又問道:「淩崇這人呢,齊秀清說了多少?」

  唐昕顯然問的事無巨細,當即答道:「她一直心儀的是另一位師兄,入門又
晚,對淩崇瞭解不多。都是些膚淺印象。此人樣貌英俊,生性風流不羈,雖是大
師兄,卻早早就宣稱無心入道,不會接掌門派。經過一次情傷之後,與師父派去
照料他的孫秀怡迅速墜入情網,據說就在去年年底,私下訂了終身。齊秀清雖未
說明,但如果我所料不差,那二人多半已經有了私情,孫秀怡元紅不在,這只怕
也是她最後下定決心忤逆父親和掌門私奔的原因之一。」

  「奇怪……」南宮星不解道,「照說清心道長對門下弟子應該十分瞭解,淩
崇正是為情所苦的時候,他怎麼會捨得派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去照顧這麼個風流
種?」

  唐昕道:「我也覺得奇怪,問過後,才知道這位淩崇雖說是個孤兒,在峨嵋
的地位卻著實不一般。清心道長是半路出家帶藝投師,當時的峨嵋掌門你可知道
是誰?」

  南宮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大概是覺得對唐昕已經無須隱瞞,道:「你可算
是考對人了,我當然知道,我不光知道她當時的法號叫做天絕,與江湖另一個有
名的道士合稱天絕地滅,還知道她俗家姓名叫做嶽玲,是川西嶽家的後人,有個
妹妹叫做岳瓏,她投入峨嵋帶藝出家,正是因為妹妹與妹婿雙雙死於非命。當時
峨嵋式微,嶽玲武功又高,半年便接下掌門之位,收了一堆比她不小多少的名人
弟子,清心老道便是其中之一。連續參與幾場武林大事,重振峨嵋聲威之後,她
毅然將掌門之位交出,從此不知所蹤。我沒說錯吧?」

  唐昕鳳目微瞪,訝然道:「你對峨嵋上一代的事,怎麼反倒如數家珍了。」

  南宮星微笑道:「因為她如今正是我如意樓西三堂的總管,我見了她,可都
是要叫岳姨的。」

  「什麼?天絕師太……還俗後去你們那裡做了總管?」唐昕這下瞪圓了眼睛,
著實吃了一驚,「她當年,不是……不是和狼魂鬥的挺厲害的麼?」

  「這其中的事我將來問清楚了再講給你聽,你先告訴我,淩崇和天絕師太有
什麼關係?我怎麼沒聽岳姨提過這個徒孫。」

  唐昕定了定神,道:「那可到奇了,淩崇正是天絕師太在後山閉關時撿來的
孤兒,她做掌門雖然一貫嚴厲苛刻,在江湖上也以狠辣著稱,可對一個嬰兒終究
還是硬不起心腸,幾乎當作了自己孩兒來對待,甚至早早定下了下一代大師兄的
身份,交給愛徒清心親傳武功。也正是因為有這麼一層地位,淩崇才能在門規森
嚴的峨嵋派中依舊不改拈花惹草的風流本性。清心道長對他雖然有點恨鐵不成鋼,
但真出了事,肯定還是要悉心照料的,最佳人選,自然是溫柔體貼的孫秀怡。」

  「這可真是送羊入虎口。」南宮星搖頭笑道,話剛說完,面色突然微微一變,
一條不甚清晰的線突然浮現在腦海,將此前從未注意過的角落恰好連接進這一團
亂麻之中,他低頭托額,目光閃動,掌心不覺便捏住了一把冷汗。

  唐昕發覺有異,忙問道:「怎麼了,小星,你想到什麼了?」

  南宮星抓過她纖秀柔荑握住,穩住語氣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唐昕皺眉道:「什麼?」

  南宮星仿佛不太確信,略一猶豫之後,才道:「清心道長對徒兒的管束如何?」

  「雖不比天絕師太,但也算是極為嚴格。」唐昕蹙眉答道,頗為不解,天絕
師太收納了許多帶藝投師的門人,本就只能嚴加管束,清心道長門下卻大多是尋
常路數的弟子,自然可以寬鬆一些。

  「那他堂堂一個掌門,若真不想讓淩崇耽誤了自己女兒,拆散他們不說易如
反掌,怕是也難不到哪兒去吧?」南宮星肅容道,「他一個做父親的,明明先前
一直放任,為何卻在最後給女兒定下了別家的親事?」

  唐昕並未想到此處,遲疑道:「那你的意思是……」

  「萬一,這樁逃婚事件,從一開始就在暗中推波助瀾的人,正是清心道長本
人呢?」

  唐昕嚇了一跳,道:「這怎麼可能,他這麼做……除了給自己女兒背上駡名,
還能有什麼好處?」

  南宮星伸出手指輕輕敲著桌面,緩緩道:「我只是猜測一個可能性,未必就
是真相。如今,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大體清楚,如果逃婚事件真的只是一步棋,
那麼,對應白家的白天英、春妮,唐門的唐行簡、唐行傑,你不覺得峨嵋這邊只
有個田靈筠,有些說不過去麼?」

  「那還能有誰?」唐昕尋思道,「靈秀五娥中也沒什麼出挑的人才,宋秀漣
與田靈筠顯然已經瀕臨鬧翻,齊秀清絕無可能,剩下一個孫秀怡,她當日壓根就
不在白家,如何參與應變?」

  南宮星直接道:「我方才不是剛說過,萬一推波助瀾的人,正是清心道長本
人呢?」

  「他貴為峨嵋掌門……」唐昕開口就要反駁,話到半截,卻又頓住,半晌,
才顫聲道,「是啊,一派掌門,自然就不會有人先懷疑他!」

  南宮星沉聲道:「天道行事總是會先做出惹來嫌疑最少的局面,驅使棋子之
餘,往往還要額外備下幾層棄子用來丟卒保車,丟車保帥。暮劍閣事件中,春妮
一個小小丫鬟,並不受人矚目,白天英人緣極好,當年又是以長子身份讓出閣主,
不露破綻,豈會有人懷疑到他們二人頭上?最後事情失控,白天英遭棄,將春妮
保下。唐行簡為道賀而來,又一直熱心幫忙,白家上下對他只會感激,豈會懷疑,
最後借你之手棄掉唐行傑,也一樣順利脫身事外。」

  「由此觀之,峨嵋派田靈筠做出遭到淩辱失身的假像,既把峨嵋派置於受害
方,又把自己也裝扮成受害者,哪兒還會有人第一時間起疑。但以田靈筠的武功
心機,顯然不夠資格作為主謀,至多,也就是個用來掩護的棄子。」南宮星手指
重重一敲桌面,道,「嫁女兒這麼重要的場合,清心道長卻偏偏恰好有事不能同
行,帶著弟子嫁妝繞了一個圈子,仔細一想,不正是為了撇開與逃婚事件的干係
麼?到時候一旦事情有變,田靈筠早已坐實了背叛師門的罪名,他下手清理門戶,
棄掉田靈筠,穩穩保下自己,不是輕而易舉?」

  「可是……」唐昕勉強跟上思路,質疑道,「清心道長不是天絕師太的弟子
麼?天絕師太還俗後,不是加入了你們如意樓麼?看起來如意樓和天道絕走不到
一路去,那他們師徒……」

  南宮星一抬手掌,打斷道:「你莫要忘了,這次來追殺我的天道內鬼,不正
是西三堂治下的弟子麼?我先前還在想上報的環節究竟哪裡出了紕漏,如今看來,
只怕最大的紕漏,就出在岳姨身上。」

  「你連西三堂的總管也懷疑上了麼?」唐昕咂舌道,「你要是猜對還好,猜
錯的話,可是會惹來內部猜忌動盪不安的吧。」

  南宮星擠出一個微笑,道:「這不過是猜測而已,我並沒有任何真憑實據,
起碼注意到這個可能性,總不是壞事。」

  唐昕細細梳理一遍,輕聲道:「那麼,按你的猜測,這個計畫應該是這樣。

  清心道長提出聯姻,暮劍閣答允,逃婚事件成為暮劍閣中行動的障眼法。唐
行簡帶人送來賀禮,間接為春妮送上陰陽透骨釘。除掉白天武,嫁禍白天雄,最
後由白天英順利接掌暮劍閣。對麼?」

  「大致如此,只是最後白家得利的人,未必就是白天英。因為從死前的話來
看,白天英可能並未徹底加入天道,天道不可能真的由他笑到最後。一定還有一
個隱藏在暗處等著坐收漁利的人,這人我最近懷疑是白天雄,可他在白家搶著承
擔罪名,幾乎是自惹嫌疑,兒子又是個瘋子,無人接班,再加上以春妮的身份,
不太可能和他合作才對。除非……」

  「除非什麼?」

  南宮星皺眉道:「除非春妮的身上還有秘密,讓她肯心甘情願的將果實送到
白天雄嘴裡。」

  唐昕搖了搖頭,道:「白思梅最恨的只怕就是白天雄父子,一切的起因不就
是白若麟麼。他們合作,應該是你異想天開了吧。」

  南宮星笑了笑,道:「江湖上的事,誰知道呢。再說,為了利益,摒棄過往
恩怨臨時攜手合作的,不也比比皆是。」

  唐昕不甚認同的抿了抿嘴,道:「可惜即便當時他們的計畫就是如此,咱們
也推測出的太晚了,事情早已起了太多變化,現下咱們的麻煩,不還是照樣一籌
莫展。按你的說法,不久就要到城中的清心道長也是他們那邊的,這可有的頭疼
咯。」

  「只要藏住了蘭兒兄妹,咱們暫時就還能穩住陣腳。」南宮星苦笑著搖了搖
頭,「剩下的,就看咱們何時能有把握在聚來的江湖好漢面前,揭穿方群黎的陰
謀了。」

  「真等到的麼?」唐昕提醒道,「莫忘了那個白思梅可是認得凝珠的,他們
這次在千金樓動手應該只是試探,等到試探出了結果,怕是就要由白家人帶著找
上門去了。你的好蘭兒固執起來驢也牽不走,可白若雲呢?他能違抗家中長輩的
意思麼?」

  「所以不能等到那時。」南宮星撫摩著手臂上的繃帶,道,「虧得你幫忙,
我的內功已經運轉順暢,明天一早,我就能出門行動了。」

  唐昕面帶紅暈掩口吃吃笑道:「可不能算我的功勞,真辛苦的那位,這會兒
還在那屋子裡躺著呼呼大睡呢。」

  「她辛苦,你也一樣辛苦。」南宮星笑著順勢避過了先前的話題,轉而說些
閒話,免得唐昕為他的傷勢擔心。

  唐昕倒也十分乖覺,掩下了眼底的擔憂,嫵媚一笑,嬌聲道:「那要是辛苦,
我可寧願天天在你身邊辛苦一夜。」口中說著,身子便跟著貼了過去。

  南宮星側目望她一眼,道:「我經脈中的煩亂已經消解的乾乾淨淨了。」

  唐昕抬頭白他一眼,指尖當即在他胸前戳了一下,嬌嗔道:「難道就非得你
運功過度,才……才肯碰我麼?」

  「那怎麼會。」南宮星忙道,「我只是怕你倦了。」

  「還早得很。」她在春櫻般的下唇上輕輕咬了一口,雙臂蛇兒般纏上他的身
軀,火熱的胴體隔著輕薄的布料貼在他的身上款款磨蹭,細聲道,「你下午的陽
精大都給了她,難道忘了,人家這裡……還等著給你懷娃娃呢。」

  一邊說著,素白小手一邊引著他的大掌按在了胯下,溫熱的掌心將那裡一壓,
唐昕便舒暢的呻吟一聲,螓首軟軟搭在他肩上,有氣無力道:「其實我一直忍著
呢,去審問齊秀清的時候,方才跟你說話的時候,都一直忍著呢,忍得……忍得
那裡都在發痛。」

  南宮星頗有幾分驚訝的感受著布料中那塊柔綿之處透出的濕熱氣息,道:
「你泄了少說也有六七次吧,莫非還沒喂飽你麼?」

  「只有鳥兒進進出出,精水沒吃到多少,怎麼能飽。」唐昕面紅耳赤,一副
的確一直忍著的模樣,嬌喘著在他耳邊道,「再說,我看你弄唐青,弄得越狠,
心裡就越來勁兒,下頭……下頭就一個勁兒的出水,看你把她弄酥了骨頭,我的
精神頭反倒又上來了。要不我為什麼等不及你去親自審問,搶著趕緊把活兒幹了。
不就是……不就是想再要你麼……」

  她的酥胸在起伏,腰肢在扭動,就像是不服氣唐青勾搭男人的本事一樣,渾
身上下都逼出了一股嬌媚入骨的滋味,渾圓結實的大腿緊緊夾著他的手臂,臀部
竟忍不住前後輕輕搖擺起來。

  柔軟的秘處,摩擦出濕潤欲滴的觸感。

  看到南宮星滾動的喉結,她滿意的探下手,在他褲襠上用力的揉捏,輕喘道:
「來嘛,不要管什麼內功,我是女人,我要你單純作為一個男人來弄我,狠狠地
弄我,把我灌滿,滿到發漲,滿到溢出來……」

  嗯……如果唐昕每次都會露出這一面來的話,南宮星可能會考慮以後次次請
唐青開場。

  她身上還留著先前的汗味,不是體香,卻遠比體香更加催情,他喘息著拉開
自己的衣襟,柔滑的小手立刻鑽了進去,捏他的乳頭,撫摸他的脊樑,解開他的
褲帶,鑽進他的褲腰,緊緊握住他的陽具,就像握住生命的源頭一樣。

  這種時候只是被摸,那還算什麼男人。

  南宮星的手也動了起來,唐昕的嬌軀在他心裡已經沒有任何秘密,他知道,
撫摸她肩胛之間效果比胸脯還要好,她的乳頭更喜歡用力的掐弄而不是揉搓,她
的肚臍只要一被舔到就會渾身顫抖,她屁股上的傷疤附近最渴望愛撫,而她的耳
垂只要被含住,遠遠地,那口濕潤的泉眼就會微妙的收縮,美妙的吸吮包裹著的
任何東西。

  她坐到桌上,蜷起雙腿,眼神迷離,唇瓣因激烈的親吻而紅腫,一如她尚未
完全恢復的媚穴。

  他站起,抱住她,向裡滑入,在緊密的結合與微妙的連接間反復。

  她開始呻吟,叫喚,鳳眼裡盈滿春水,隨著嬌美的聲音微微蕩漾。

  他開始加速,捏住飽滿的奶兒,勾著她的纖腰,挺動,突刺。

  她猛地緊了,死死攥住他,然後又鬆開,軟軟的裹著他,水響更大了些,桌
子邊也濕了老大一塊。

  她撐不住了,只好軟綿綿的躺下,擠開了茶壺杯子,白裡透紅的身子,成了
唯一的主菜,香甜可口。

  他把玩著肩上的腳,親吻,含入口中,一口一口品嘗,堅硬的前端鑽眼兒一
樣碾磨著軟軟的花芯兒,磨一下,緊繃繃的肚皮就在桌上顫一下。

  她又緊了,花心好像張了嘴,一口口親著龜頭,搭在肩上的腳丫抻的筆直,
指路似的。

  他弄得越來越狠,越來越男人,呱唧呱唧的聲響愈發密集。

  她大口喘氣,像條離了水的大白魚,下面另一張嘴,也跟魚兒一樣不住開合,
只是開也含著他,合也吮著他,早被撐的幾乎沒了縫隙。

  從桌上到床上,從躺著到趴下,又從趴下變回躺著,她一浪高過一浪的叫著,
一次緊過一次的裹著,終於,等來了花心外一股股噴來的熱流。

  她終於徹底滿足,香汗淋漓的癱軟下來,勉力拖過一個枕頭墊高了屁股,伸
手捂著胯下,眯著眼睛柔情萬種的看了會兒他,終於捨得入睡——嘴角眼角全噙
著笑,連那顆淚痣,仿佛都喜慶了許多。

  翌日,南宮星清晨起床,唐昕無論如何也睜不開眼,夢囈般咕噥了兩句,翻
身又進了夢鄉。他微笑著搖了搖頭,略作收拾,起身出門。

  繞去另一間看了一眼,唐青仍在酣睡,他關上房門,往齊秀清住處走去。

  畢竟那是他人愛妻,南宮星不敢怠慢,整整衣物,抬手鄭重其事敲了敲門,
柔聲道:「齊姐姐,昨夜睡得可好?」

  無人回應。

  南宮星眉心微蹙,略微抬高聲音又問了一遍。

  屋內依舊一片寂靜。

  雖說該問的都已問了出來,齊秀清對他而言已經沒有什麼價值可言,但此時
湖林城對齊秀清來說幾乎可以說是個危機四伏的地方,一個不慎說不定便又是個
鐘靈音。他心中略覺不安,揚聲說了句冒昧,掌力隔門一送一抬,硬撥開了門閂。

  本以為會看到空無一人的房間,哪知道,門內的椅子上,卻端端正正的坐著
齊秀清。

  她並非早起,看她眼下那灰黑一圈,顯然是一夜無眠,雙目無神血絲密佈,
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了魂魄,徒留下一個綿軟無力的軀殼。

  南宮星走上兩步,小心翼翼問道:「齊姐姐,你……一夜都不曾休息?可是
我這邊招待不周麼?」

  齊秀清愣愣望著不知何處,默然半晌,才喃喃道:「我睡不了,睡不了。」

  南宮星狐疑的側頭望了一眼,屋內床褥俱全,看被子的模樣,她分明在上面
躺過,只好問道:「齊姐姐睡得不安穩?」

  齊秀清木然道:「我只要一睡,就會醒……就會嚇醒。」

  「嚇醒?」

  齊秀清緩緩點了點頭,氣若遊絲道:「嗯,我昨晚……昨晚說了那麼多,前
前後後的事都在心裡過了一遍。我累得要命,只想好好睡一覺,可是……可是我
一閉上眼,就開始做噩夢。」

  南宮星皺眉道:「噩夢?」

  齊秀清的眼中浮現了鮮明的恐懼,瘦削的胳膊微微顫抖起來,「我夢見大姐
被姦淫淩辱,渾身血淋林的揮劍自盡,我夢見四妹被二姐背後偷襲,一家老小盡
數被殺,我夢見各種慘不忍睹的事,可我連動都動不了,我夢見二姐帶著一群男
人向我走過來,男人們都在笑,可我還是動不了。我夢見小妹和大師兄就在旁邊,
可他們都不理我,不管我怎麼喊救命都不理我,就一直互相看著在笑,在笑……
到底……到底是怎麼了……我們姐妹為什麼會淪落到現在的地步……」

  南宮星頗為不忍的看著她憔悴的模樣,這個原本柔潤嬌嫩的少婦在這些天裡
簡直就像換了個人,他歎了口氣,柔聲道:「齊姐姐,你仔細想想,這次的事情
前後,你師父清心道長,他有沒有什麼反常之處?這很可能事關你們姐妹將來的
安危,你一定要慎重的回憶一下。」

  齊秀清偏著頭想了一會兒,痛苦的抱住了頭,從咬緊的牙縫中擠出一句,
「不行……我的頭好痛……我什麼也……想不起來,我只想……睡一覺……」

  南宮星無奈的搖了搖頭,知道這樣確實問不出什麼,只得過去張開雙臂,一
把將她抱在懷中,柔聲道:「冒昧了。」

  齊秀清渾身一震,以為清白遇到危機,瞪大眼睛拼命掙扎起來。

  南宮星運力一收,仗著內功的絕對優勢將她死死制住,跟著併攏二指貼住她
頸後凸起骨節,一股真氣緩緩送入。

  齊秀清又是渾身一震,喉間不自覺細細咕噥了一聲,面上泛起一抹嫣紅,頗
為驚訝的抬眼看著南宮星,連掙扎都好似忘了。

  「得罪了,我不懂怎麼讓人不做噩夢,但我懂怎麼讓人睡的做夢也醒不過來。」

  南宮星垂頭在她耳邊低聲呢喃道,指壓順著脊柱而下,緩緩滑過深凹腰窩。

  「不、不行……嗯嗯……你……你不能碰我……」齊秀清綿軟無力的哀告道,
實力遠遠不如的情況下,被淫辱失貞的恐懼瞬間攥住了她的心房。

  南宮星柔聲道:「只是簡單的按摩推拿而已,我絕不脫你的衣裙,絕不叫你
愧對夫君。」

  其實換做以往,南宮星對他人妻子心底終究還是有層隱隱約約的隔膜,可經
了年鐵儒夫妻那一夜後,忌憚雖然還在,心中卻還是忍不住多了幾分見獵心喜的
奇妙滋味,此時名正言順幫忙,當然不會客氣。

  齊秀清腦子早已亂的發懵,被他兩隻手在背後腰肢肋下一通按揉撫摸,只覺
渾身上下酥軟酸麻,熱騰騰好不舒服,哪裡還能想起這樣被人輕薄一樣不是守貞
之道,只記得雙手擰住裙腰,守死寸許銷魂縫,糊裡糊塗不再動彈。

  論姿色齊秀清比起唐青都還略遜一籌,南宮星不至於趁虛而入一逞色欲,不
過驟然到手一個六神無主的少婦,撫慰之餘不免也要沾些便宜。

  齊秀清成婚不久,夫君又更重練氣養身,一月下來也不過沾她三五次,雨露
播撒便即罷手,哪裡享受過這種柔中發暖,暖中帶癢,癢裡透麻的曼妙滋味,昏
昏沉沉筋軟腿酸,不覺一併,才驚慌發現襠下竟不知不覺濕的發涼。

  她這才驚覺失態,張口正要呼救,卻覺幾處穴道同時一熱,先前遊走全身的
內息瞬間凝聚過去,深沉的倦意直沖腦海,眼皮重如千斤,輕哼一聲,便軟軟靠
在南宮星身上,徹底睡了過去。

  南宮星將她打橫抱到床上,開窗對外叮囑兩句,叫他們小心看守,莫要讓她
擅自離去賠了性命,這才放心離開,從外鎖上房門,向王判那邊去了。

  于達安一死,叛逆群龍無首,一夜之間,王判舵中好手就將監兵堂潛入的殘
余一網打盡,頑抗者清理門戶,餘下三名活口,已按南宮星先前的指示押送凶煞
堂受審。

  南宮星涉險期間,湖林城出入往來並無太大異常之處。昨夜截來齊秀清後,
城外線報,宋秀漣也往湖林趕來,不過並非躲躲藏藏,而是光明正大的策馬疾奔,
不出意外,正午之後就能進城。

  若是連宋秀漣都逃了,田靈筠豈不成了孤家寡人?若她只是姐妹情深被人利
用,那她獨自一個,應該也會趕去和孫秀怡會合。但若她已被天道利用,那只怕
已經調轉方向,往此地趕來。

  這可不是壞事,拿住宋秀漣齊秀清兩人,便有七成把握釣來田靈筠,以田靈
筠為突破口,起碼能從峨嵋這邊找到破綻,而且比起方群黎、李嫦和唐行簡這些
鞭長莫及的目標,也要容易的多。

  匆匆作出安排,南宮星沉吟片刻,心道群雄聚居之處已是高手如雲,冒險打
探太不明智,想找的人不少,能找的人卻實在不多,簡直舉步維艱。

  于達安一脈覆滅,目前急著取他性命的只剩下了個七星門,那位武曲不顯山
不露水,銷聲匿跡不見動靜,似乎仍在等最佳的時機。他一邊吃了些東西,一邊
在心裡反復衡量,最後還是下了決定,留了個口信給唐昕,趁著外面還有朦朧細
雨飄撒不休,靠蓑衣斗笠遮掩面目,離開了分舵。

  幾方人馬都在等待時機的情況下,城中局勢便成了一灘死水,平靜無波的掩
蓋著水面下的猙獰爪牙。

  如果南宮星所料不差,清心道長,應該就是方群黎最後要等的人,到時唐行
簡多半會找個藉口折返,與李嫦三方重聚,被攪亂了無數次的計畫,到那時也該
露出最後的端倪。

  南宮星當然不能真等到那時,白家二老毫無疑是來拿人,四大劍奴便等於是
對手的戰力。方群黎自身武功不弱,即便關凜、柳悲歌找藉口罷手,單雷頤與清
心道長可都是絕頂高手。那種陣勢下,薛憐加上他南宮星兩人,勝算實在不高,
這還得是如意樓分舵中的好手能擋下對方次陣高手才行。

  實在沒想到湖林城中的事態會如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南宮星暗暗咬牙,心
想實在不行,也只有再多召集附近的樓內高手助陣了,如非必要,還有些幫手他
實在不願驚動,否則這幫被天道當作棋子驅策的江湖人,不知要枉死多少。

  此前置身險境,其實還有一個小小收穫,南宮星仔細回想,李嫦和方群黎之
間八成出了什麼問題,不光是面紗遮掩不住的青腫面頰,還有兩人之間肢體細小
動作表現出的明顯排斥。

  那李嫦說不定不會再與方群黎寸步不離。

  她雖沒真正露過身手,但還是春妮的時候南宮星就仔細觀察過,舉手投足,
絕不是一流高手,即便把掩飾水準往好了猜,至多也就是白若雲以上,遠不及白
若麟的水準。

  其實關於李嫦他有些事本想好好問問白若蘭,可如今實在不是回去的時機,
所以才有了他剛才的暗自決定。

  這計畫也算是風險頗高,不過一來對方應該能從年鐵儒口中得知他受傷不輕,
正是麻痹大意的時候,二來李嫦在群雄中極不起眼,非天道中人就全要仰仗方群
黎調度,不會有多少防護,應該是此時主動出擊的最佳選擇。

  唯一的障礙,便是找人。

  如意樓設置在各地的分舵主要任務是傳達消息承接任務,並不會有很多高手
駐紮,情勢發展至此,南宮星不光用上了湖林城的全部人手,連周邊縣鎮的都調
集過來,再想在許多高手眼皮子底下找人盯梢,絕非易事。

  不過幸好,他手邊還有個勉強能用的幫手,最擅長的便是盯人尋蹤。

  那也正是他這次出門要找的人。

  他當然不可能知道雍素錦會在哪裡藏身,不過他相信,只要他在城中晃上一
兩個時辰,看到他平安無事毒性已解,雍素錦多半就會現身。

  因為現下的方群黎,已絕不是一兩個好手可以順利刺殺得了。

  他將斗笠稍稍抬起一些,細雨之中的湖林城雖仍不如平時喧鬧,但總算是活
絡了不少,壓抑不住的勃勃生機從大街小巷湖堤柳梢流淌出來,密密鋪開。

  這等溫柔的雨景之中,他實在不願多想那些打打殺殺的煞氣事情,他只想帶
著幾位佳人遊山玩水,賞心悅目。

  只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兜兜轉轉,在湖林繞了大半圈,街上已經能看到四處打聽白若雲下落的人,
看手中畫像的相似程度,應該出自白家之手。遠遠看了一眼千金樓,周圍看上去
似乎依舊風平浪靜,只是裘貫特地包下的那一列向著千金樓大門的客房讓他頗為
在意。

  不知不覺,他就耗費了比預計還要多上不少的時間,令他有點意外的,雍素
錦竟然一直沒有露面。

  看時辰轉眼就要正午,唐家姐妹等在分舵裡只怕已經著急,他頗覺挫敗,只
得從小巷兜了回去。

  不想才一進門,一個同門就匆匆過來,給了他一張字條,小聲道:「是個後
生一大早送過來的。說裹著銀子,寫明讓送到這兒來。他也沒看清是誰丟到他腦
袋上的,拿到的地方是西六弦街的歌坊門口。」

  南宮星趕忙展開,上面的字寫得極為匆忙,看筆鋒似乎還有些猶疑不定,內
容倒是簡單直白:救我一次,算我欠你的。

  是誰寫的倒不難猜,可是不是陷阱,就著實不敢妄斷。

  趕去後面問了幾句,按王判的說法,那後生確實是尋常百姓,家就在湖林,
不似作假。

  南宮星苦笑著歎了口氣,將字條收進懷中,重新留了個口信給唐昕,轉身往
門外走去。

  憐香惜玉之心只有一絲,對這個性情乖戾的女煞星,南宮星除了覺得還有幾
分用處之外,反倒是更想看看,是什麼情形,讓她不得不選了這麼個法子求救。

  她那雙秀美可愛的赤腳,莫非踢到了哪塊鐵板麼?



                      【第六十八章完    待續】
2015-12-13 11:0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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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六十九章 浮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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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霭凝香】 第六十九章 浮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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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

  西六弦街離南宮星所在的分舵不算太遠,他不必刻意加快腳步,也隻消一會
兒,就拐到了街口所在。

  隻不過這條街上能叫做歌坊的地方少說也有七八個,有的還不止一個門口,
要是挨個敲門去問,先不說被吵醒的歌妓會不會潑盆洗腳水出來,真找到了,不
也是打草驚蛇。

  他略一衡量,先踱了一圈,看了看歌坊的大緻布局,然後選中一處能同時看
到其中四家的飯館,徑自坐在窗邊要了酒菜,一邊小心觀察,一邊墊飽肚子。

  面熱微醺,腹飽神足,南宮星伸了伸腰,四家歌坊,都看不出有什麽異常之
處,他放下碗筷,不得不轉變思路,開始認真考慮哪一間歌坊最适合藏身。

  照常理推斷,雍素錦若是失手,應該不會有人特地找一家歌坊把她藏起來,
很可能是她出事之後躲在那裏,結果沒能逃脫。

  可爲什麽對方沒帶走她呢?

  按說,血钗雍素錦這種身上背了無數人命仇家多如牛毛,又生的嬌美動人極
爲标緻的年輕女子,一貫是江湖好漢最喜歡的俘虜。

  既能滿足人性中最邪惡最陰暗的欲望,有能高高舉起正義大旗,不會落人口
實。

  尤其雍素錦獨來獨往慣了,性格又頗爲乖戾,怕是連救她的人都不會有。

  将她留在這邊關着,莫非是要吃獨食麽?

  出手的應該不是方群黎,否則雍素錦已經是個死人。關凜的話,手下敗将生
機一樣渺茫。排除幾人之後,最可能造成如今局面的,應是那單雷頤。

  單雷頤可是葷腥不忌的性子,那雍素錦豈不是兇多吉少?念及此處,南宮星
竟還頗覺得有些惋惜。真要如他所料,那一雙秀足之約,可就尴尬的很了。

  先找了一家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悄悄潛入兜了一圈,一無所獲,南宮星頗
爲納悶,靠在牆上張望着對面情形,暗自尋思。

  既然能把銀子帶着紙條丢到人頭上,必然是臨街的房間,可臨街的熱鬧歌坊,
拿來藏身豈不是太過……南宮星雙眼一亮,拳掌相擊,快步沿街往最大最熱鬧的
那家歌坊走去。

  以雍素錦的性子,說不定她就偏偏要藏身在人來人往的地方。

  那最該找的,自然就是西六弦街正當中的莺聲苑。這會兒還是青天白日,那
門樓前就已經有不少客人談笑入内,可見霏霏細雨遠擋不住文人雅士的好逑之心。

  仍将蓑衣鬥笠堆在牆角檐下,南宮星從後巷輕輕一縱,翻牆跳入花園。

  這等規模的歌坊光是丫鬟就養了不知多少,硬是要掩藏行迹反而容易弄巧成
拙,他摸進走廊之中,拂掉身上雨水之後,當即挺胸擡頭,熟練無比的擺出一副
客人架子,大搖大擺走了過去。如此一來,即便有人特地注意着大門,也不至于
早早發現他。

  可他卻不知莺聲苑有條規矩,客人打從進門就要有專門的丫鬟一路陪同伺候,
如廁,就跟去端香遞紙,交歡,就在旁推背侍床。

  所以他這麽大大咧咧的一走,當即便惹來不少旁人側目。

  他心中發覺有異,但此時也不好打退堂鼓,隻得硬着頭皮徑直往臨街那一棟
小樓大步邁去。

  過了轉角,眼見就到了樓梯口,他正要過去,就聽旁邊一個女聲狐疑道:
「這位客官,您看着面生的緊呐。頭一遭來賞曲兒麽,怎麽沒個人伺候着?」

  南宮星心中一凜,猜出了破綻在哪兒,面上旋即堆起笑容,扭頭便道:「我
家主人有相熟的姐姐,我就是上去傳個話。」

  發問那女子約莫二十出頭,看身上首飾寥寥無幾,臉上脂粉也頗爲廉價,八
成是個不受捧的歌妓。她皺着眉上上下下将南宮星打量一番,道:「胡鬧,上頭
是姐妹們休息的地方,也是你這種小厮能去傳話的?你家主人是誰,怎麽這麽不
懂規矩?」

  「因爲他壓根就不是來傳話的。他的嘴巴厲害得很,尤其擅長騙女人,要是
太相信他,可是連年都要過錯日子的。」一個帶着笑意的聲音從樓梯口處傳來,
那歌妓聞言一震,頗有些惶恐的退了下去,顯然不願跟江湖人扯上幹系。

  南宮星苦笑着轉身拱手,道:「原來是唐兄,如此時節,還真是好興緻啊。

  千金樓那邊,已經膩煩了麽?」

  唐炫擡起折扇在掌心敲了一記,微笑道:「活色生香千嬌百媚的妙人兒,豈
會有男人膩煩。」

  「那你爲何身在此處?」南宮星順勢問道,「莫不是交不起千金樓的房錢了?」

  「因爲我又傻又愣。」唐炫笑道,「怕我那兩個一樣又傻又楞的妹妹吃虧,
我還傻兮兮的主動跳進了水坑,結果啊,我才出去走了一遭,她們就都沒了蹤影,
會情郎去了。」

  南宮星微笑道:「那唐兄是來找人?」

  唐炫搖了搖頭,道:「女大不中留,還找什麽。你也知道,人堆嘛,紮進去
容易抽身難,江湖好漢開了口,不幫忙,便要把人得罪。我就隻好來幫這個忙咯。」

  「不知唐兄是來幫人做什麽?」南宮星隐隐察覺不妙,強笑問道。

  唐炫淡淡道:「昨夜出了事,傷了一個女煞星,追到這裏才抓住。單前輩特
地請人在這兒守着,等過後再做處置。放眼望去全是清秀佳人,這地方交給我倒
也合适。」

  他目光一閃,盯着南宮星道:「就是不知道,南宮兄看樣子剛解了毒,還受
着傷,不讓我兩位妹妹好生照料,特地跑來這邊,是要做什麽呢?總不是來聽歌
賞曲吧?」

  南宮星苦笑道:「這樓上有個對我有點用處的人,我暫且不能把她丢下不管。

  丢給單雷頤,更是不行。」

  唐炫眉心微皺,折扇微擡,道:「南宮兄,風流好色也好,憐香惜玉也罷,
多少也該有個限度吧?」

  南宮星忙道:「唐兄,你誤會了……」

  「誤會?」唐炫微微一笑,道,「那要是樓上關着的殺人如麻滿心煞氣的人
并非雍素錦,而是個滿臉橫肉五大三粗的糙漢,你南宮星還會來走這一遭麽?」

  這一問到真是戳到了要害,南宮星面色微變,沉默片刻,隻好道:「看來,
唐兄是不可能放我上去救人了。」

  唐炫眼底精光閃動,笑道:「放你上去不行,你憑自己的本事上去,不也一
樣麽?」

  「唐兄……」南宮星正要說話,忽覺撲面一陣罡風,瞬息間已沁肌膚,他背
後霎時汗毛倒豎,真氣急運足下,連忙施展狼影幻蹤,側身一錯,堪堪避過那淩
厲一掌。

  唐炫橫肘一頂,折扇順勢平揮,南宮星連退兩步,仍被驟開扇面劃過額上,
如利刃般斷下幾根青絲。

  一招不中,後勢綿綿,唐炫探足斜踏,折扇連削,隻聽破風之聲尖銳如哨,
右腕翻轉之間,凝聚真氣的紙扇化作利刃,将南宮星連連逼退。

  被取走的先機竟說什麽也難以扭轉回來,南宮星額上泛起一層冷汗,雖說他
内傷初愈外傷仍存,遠不是精氣巅峰,可唐炫的武功卻也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料,
幾招情絲纏綿手強奪扇面,不光盡數撲空,還被反削破了胸前衣衫,轉眼便被逼
入門邊死角,退無可退。

  這時一個丫頭端着水盆恰從門外進來,一眼望見兩人相鬥,吓得粉面煞白,
尖叫一聲水盆脫手而落。

  唐炫微微皺眉,虛晃一招腳下平平移開,左足一探一挑,那水盆穩穩當當飛
了起來,竟又落回那丫鬟手中,他故意做出兇神惡煞的樣子瞪她一眼,斥道:
「快滾!不許亂講!」

  那丫鬟如遭大赦,扭身就跑,還被裙腳拌了一個踉跄。

  唐炫擰腰旋身,雙手一拂将房門關住,真力到處,門闩應手而落,将這小樓
暫且封閉。

  南宮星趁機調勻真氣,一邊将陰陽隔心訣運至十足,一邊盯着唐炫雙掌,道:
「唐兄,我實在不願和你交手,你這又是何必。」

  唐炫揮了揮扇子,笑道:「我這也是忠人之事。」

  「爲一個素昧平生的單雷頤?」南宮星摸了摸胸前那道熱辣辣的淺痕,不信
道。

  「不爲他,也可以爲了别人。」唐炫啪的一聲将折扇收起,淡淡道,「你武
功高強,揮金如土,模樣不差又是名門之後,說不定哪天,你我看上同一個姑娘,
免不了還要有場較量,不如此時此地趁着有光明正大的由頭,先分個高下。」

  南宮星仍是滿面不願,苦笑道:「唐兄,你這玩笑可開大了。」

  唐炫折扇一指樓梯,道:「你現在掉頭就走,玩笑就隻是玩笑。你非要上去
救人,玩笑就不是玩笑。」

  南宮星眉心緊鎖,道:「我想救人,可我實在不想和你動手。」

  唐炫冷笑一聲,屈膝一蹬飛身撲來,道:「那我便教教你,這世上不是所有
人,都會讓你随心所欲的。」

  南宮星不肯再失先機,仗着狼影幻蹤步法奇詭可以在最後關頭應變,往側後
微微一讓,一招大搜魂手往唐炫折扇抓去。

  本以爲這是唐門武功,唐炫興許能夠避開,南宮星還小心翼翼的留了後招。

  不料啪的一聲,三指一合,竟讓他順順當當将折扇捏在了手中。

  他正待打橫一撥左手去搶唐炫腕脈,卻覺手上一輕,整個折扇竟直接交到了
他的手上。

  唐炫毫不猶豫斜身一靠,殺入他右臂意欲橫移收力不及的細微破綻之中,刹
那間連出六掌,一掌卡在他左臂大搜魂手必經之路,剩餘五掌,盡數印在胸腹之
間。

  南宮星一聲悶哼倒飛出去,擡腳向牆壁一蹬才勉強穩住身形。

  而他雙足尚未站定,唐炫已把折扇淩空一抄握在手中,旋身欺近扇面急展如
刀,直劈頸側!

  南宮星拼盡全力擡掌一撥,大搜魂手反抓唐炫肩肘試圖轉守爲攻。

  唐炫折扇橫削淩空一截,将南宮星右臂封于半渡,他顯然對大搜魂手的招式
了然于胸,旋即胸腹一縮,于毫厘間避開暗中殺到的左掌,同時提膝一頂,順勢
一腿掃出,正中南宮星肋下空門。

  這一腿招式老辣角度刁鑽,南宮星絲毫看不出路數,雙臂百忙中一封一擋,
仍被踢的一個踉跄險些失了下盤根基。

  而這一腿,卻隻是個開始。

  南宮星做夢也沒想到,唐門這種極重暗器手法小巧擒拿的地方,唐炫從那裏
出身,竟能練出一身極爲精湛的腿法。

  轉瞬間眼前盡是唐炫腿腳閃動,他全力施展狼影幻蹤,斜挪側踏,臂擋腿格,
卻還是被一腳結結實實蹬在小腹,好似被一柄重錘搗中,胸腹氣血翻湧,足下再
也紮不住根,一背撞在牆上。

  若唐炫内功與他不相上下,此刻勝負已分。

  「你是打算憑着這副模樣救人麽?」唐炫并未再做追擊,将折扇一收,指着
他道,「我打的,可不如單雷頤那麽疼吧?」

  南宮星吐出一口濁氣,靠牆站起,苦笑道:「單雷頤怕是沒有唐兄這五花八
門的手段。這麽淩厲的腿法,我自以爲眼界不窄,竟一點也看不出來路。」

  「來路?」唐炫微微一笑,道,「本就沒有來路,你如何看得出?」

  「這……莫非是你自創的腿法?」

  「武功不過是與人鬥的手段,」唐炫淡淡道,「我隻要能打到你,打疼你,
不就夠了。難道隻有創下一門腿法,才有資格給你一腳麽?有那勾畫圖譜費心起
名的功夫,我還不如想想怎麽能更準更狠。」

  「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竟已到了揮灑如意随心所欲的境界……」南宮星眉心
深鎖,情不自禁的贊歎道。

  唐炫卻搖了搖頭,道:「你想的太多。想得太多的人,才會在意這個境界那
個境界,在意這種招數那門路數,在意這人得救那人要保。我懶得想那麽多,抱
着美人的時候,我就隻想着颠鸾倒鳳尋歡作樂,拿着骰子的時候,我就隻想着怎
麽能赢掉對方的褲子,打架的時候,我也就隻想着怎麽能狠狠地打你一拳給你一
腳。」

  南宮星揉了揉痛處,挺直身子,苦笑道:「我也不總是想那麽多的。」

  「是麽?」唐炫晃了晃扇子,譏诮道,「你若不是錯以爲我不可能真的動手,
一開始豈會毫無防備?你要和唐昕唐青毫無關系,豈會動手到現在也隻舍得拿出
大搜魂手?我的寶貝妹妹們莫非沒告訴你,我當年可是連勝七老,一路打出唐門
的。」

  「呃……這個阿昕還真沒講過。」南宮星大感頭痛,如今身上有傷,唐炫又
是個意料之外的強敵,難不成真要舍命相搏麽?

  爲了一個雍素錦?

  唐炫笑道:「哦?那看來我的妹妹還沒傻到頂,也知道将來有事,娘家還得
靠我這大舅哥。咱們在這歌坊裏鬥上一場,也算是預演了吧。」

  南宮星一邊默默運起内功壓制傷痛,一邊苦笑道:「看來我要是娶了你兩位
妹妹進門,就得收心養性,學着做柳下惠了吧。」

  唐炫笑道:「吃喝嫖賭,我興緻來了還能作陪。你想再納新歡,隻要能穩住
後院不起火,又與我何幹。」他話鋒一轉,道,「可你要來招惹那種煞星,往家
裏放把紮人的刀子,難道還要我看着妹妹被紮出個洞麽?」

  南宮星暗暗叫苦,他知道唐炫在此可能隻是爲了單雷頤一個人情,但單憑那
個人情,絕不至于與他交手硬攔,如此看來,唐炫竟是未雨綢缪,打算提前幫妹
妹掃掉危機。

  他隻好認認真真道:「唐兄,這次反倒是你想的太多。雍素錦與我有交易在
先,托如意樓辦事在後,我也恰好有用得上她的地方,多她一個助力,我應對的
餘地也能更大。絕不是爲了什麽私情。」

  唐炫踱到樓梯口,道:「她一個獨來獨往的女煞星,能與你交易什麽?殺人,
你自己也會,錢财,她把自己賣了恐怕也買不起如意樓一個邊角,武功秘籍,她
與我一樣都沒路子,難不成教你怎麽插簪子麽?她能拿來給你的,不就是她自己。」

  南宮星道:「她的尋蹤追迹之術極爲精湛,當年魏雍兩家齊名并稱,她就是
那個雍家的後人。」

  「你要讓她幫你找人?」唐炫仍是有些不信,道,「找人這事,如意樓不是
擅長的很麽?」

  「湖林城如今風聲鶴唳,我連周邊縣鎮的人手都已用上,隻是這種有江湖好
手刻意保護的角色,實在勻不出人去找了。」

  「你要找誰?」唐炫突道,「我要是能幫你找到,你是不是就不必救這個女
人了。」

  南宮星一怔,苦笑道:「唐兄,雍姑娘就這麽招你讨厭麽?」

  唐炫微微搖頭,道:「她若是個招人讨厭的女人,我反倒不必攔你去救。她
太危險,可這種危險的女人,偏偏很讨男人喜歡。尤其……是你我這種風流鬼。」

  他輕輕歎了口氣,笑道:「我還是選個一勞永逸的法子好了。反正雍素錦長
的也還不錯,那雙小腳更是可愛,不如這樣,你先回去,我這就上去把她強奸個
幾遍,等她愛上我,我就放她去幫你。到時候她已經是你的嫂子,我也放心的多。」

  他口中說着,轉身就往樓梯走去,「這下兩全其美,你回去等消息吧。」

  南宮星怒氣上湧,揚聲道:「唐兄!你這樣待她,未免太過武斷了吧。」

  唐炫停住腳步,轉身迎着他的視線,雙目微微發亮,笑道:「果然是風流坯,
到了争女人的時候,眼神都不一樣了。看來,你總算是有動手的心思了。」

  「既然唐兄非要分個勝負,那就請吧。」

  「我可不是爲了分勝負,不過你肯換心思就好,也省得我覺得沒趣。」唐炫
緩緩走下樓梯,折扇一合,輕輕放在手邊窗台上。

  南宮星暗調了幾次真氣,無奈唐炫武功實在難以捉摸,等找到取巧克制的法
子不知要到猴年馬月,他索性丢掉所有無謂的雜念,如唐炫所說,将心思盡數放
在眼前的對手身上。随着内力轉爲至陽,他一身骨節開始細微作響,雙拳一握橫
封胸前,蓄勢待發。

  唐炫微微皺眉,擡手挽起衣袖,露出筋肉暴起的一雙小臂,口中道:「總算
有點模樣,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虛張聲勢。」

  「你試過自然知道。」南宮星說罷,弓步前踏,相隔近丈,仍是平平一拳當
胸擊出。

  勁風激蕩,落日神拳力凝如浪,洶湧而出,南宮星緊随其後踏上一步,又是
一拳跟上,狼影幻蹤迅疾詭異,讓兩股拳勁前後相差無幾,層疊而出。

  七重天境下的落日神拳,一招本就打出七道拳勁,兩相重疊,登時便是十四
股巨浪。

  而南宮星身形一錯,閃身前移,轉眼竟又要再打一拳。

  但最後關頭,他拳勁一收,雙足一轉扭身過來。

  隻因唐炫已不在原處,第一拳打出之際,他便向旁一側,好似一張薄紙被風
吹上牆壁,第二拳出,他的人已到了屋頂之下,雙足一蹬,輕飄飄落在另一頭。

  洶湧拳勁盡數落在唐炫方才身後的樓梯之上,喀喇喇一陣脆響,登時如巨石
砸過一般留下一個大洞。

  唐炫唇角微勾,笑道:「你這拳法,用來打木樁想必高明的緊。隻可惜,我
不是看見什麽都會好奇接一下的傻子。」

  南宮星輕輕一歎,仍是踏上一步,一拳遙遙擊出。

  「你到舍得。」唐炫輕哼一聲,平平移開數尺,避過鋒芒。

  南宮星笑道:「我也隻有内力勝你一籌。反正你是不敢硬接的。」說話間,
又是依樣畫葫蘆的平平一拳。

  唐炫仍是照樣閃過,笑道:「南宮兄過謙了。」

  如是再三,唐炫身法猶有餘裕,自然不會被逼到角落,左閃右躲輕松避開。

  南宮星卻仍是擡腳上前,好似已經忘了别的招數一般。

  唐炫心底略感異樣,但一見南宮星踏步沉肩,還是提氣挪開身形,絕不去試
探拳威。

  不過這次,南宮星踏步之後,拳勁将出之際,竟突然施展狼影幻蹤,早料到
唐炫不會往角落閃去,身影一晃,招數身法融爲一體,化作沖拳正攻向唐炫将要
落腳之處。

  「好!」唐炫身形未定無從借力,口中一聲低喝,腰背發力,一腿迎上。

  南宮星要的就是正面硬碰,心中一喜,後勁盡出。

  哪知道唐炫騙的就是他招式用老,眼看相交之際,他踢出那腿竟驟然好似斷
了胯骨,猛地向下一沉,跟着足尖一勾在南宮星手臂飛快一點,淩空身形仗着這
一點借力平平向下摔在地上。

  南宮星變招已然不及,百忙中化力于肘,沉肩下壓。

  唐炫毫不猶豫雙腿一張,交錯剪向南宮星頭頸。

  南宮星隻得雙臂一豎,封擋下來,唐炫雙足順勢在他身上一勾,竟又騰身而
起,連出數腿疾攻頭面。

  内力再深,也不能放任頭頸被對手擊中,南宮星不得不回招防護,擺拳格擋。

  哪知道唐炫這一套搶攻竟是虛招,第一腿被南宮星擋住,便又是借力橫縱,
身子淩空一轉,在牆上一彈變向,飛起一腳直踢南宮星後腦。

  所幸南宮星應變也不太慢,身前一空便知不妙,當即向前沖出一步,堪堪躲
過。

  背後出手,唐炫頓時再次搶下主動,雙腿交替踢出,南宮星後心、腰眼、膝
窩、玉枕霎時間處處告急。

  南宮星無暇回身,不得不仍往前踏,眼見到了牆角,牙關一咬,飛身而起雙
足蹬上牆面,以牆爲地架起發力根基,轉身一招落日神拳打出。

  但唐炫早已料到此招,更是明白橫身牆上,發力出手角度極小,竟毫不猶豫
矮身一滑,仰面竄入南宮星身下,背倚大地,周身盡能發力,左足一擡,又是一
腿踢出。

  南宮星一拳擊空便順勢一沖,也算是預判正中,向前縱出就地一滾,回身一
拳去攔追擊。

  哪知道唐炫根本沒有起身,左腳剛一踢空,右腿一蹬,貼地平平滑出,一個
翻身雙掌化爪,直取南宮星腳踝。

  南宮星生平對敵還從未打得如此憋屈,心頭火起,内力灌入雙腿,拳勁一轉
狠狠砸下,豁着被擰斷腳腕也要讓唐炫吃上一拳。

  唐炫卻全然沒有換招的打算,他剛一抓住南宮星足踝,便在臂上猛一運力,
南宮星真氣沉墜不動如山,他便乘勢借力一扭,好似一條泥鳅般溜向一旁。

  南宮星收招不及,一拳搗入地闆同時,唐炫人已到了他的身側,一腳踢在他
肋下寸許。

  真氣大半運往拳臂,這半邊的腋下一線自然是防備空虛,南宮星吃這一腳力
道雖比之前都輕,卻反倒沒能抵受的住,身子一歪被踢倒在地,半身酸麻。

  唐炫這一腳讓自身滑開數尺,雙臂一振挺身站起,也已沒了繼續搶攻的時機。

  南宮星蹲在地上連喘了幾口,心中愈發驚奇,唐炫輕身功夫興許與他相差不
遠,内功則遠遜不止一籌,招數不過是随性打出也遠談不上精妙絕倫,當然比不
上落日神拳千錘百煉,怎麽算,也應該差了他一截才對。可唐炫仗着料敵先機機
巧應變,竟硬是壓得他擡不起頭,處處落了下風。

  「怎麽樣,肯罷手回去了麽?」唐炫一番激鬥之後仍舊面不改色,看上去倒
是還留有餘地,道,「唐某也不是不懂憐香惜玉的人,這雍姑娘雖然哪裏都不對
我的胃口,但起碼模樣生的可人,我拿出耐心好好教化,絕不始亂終棄就是。你
就不要再招這個麻煩上身了。」

  南宮星擡手蹭掉唇角血絲,苦笑道:「可惜我就是個賤性子,這麻煩,我還
偏要去找。」

  「說不得,那也隻好勞煩我妹妹再照料你幾天了。」唐炫雙目半眯,眼中精
光一閃,腳下突然一跺,青影晃動,竟以不比狼影幻蹤遜色多少的奇詭速度眨眼
間欺近。

  南宮星早已調陽爲陰,知道唐炫多半已拿出了真功夫,牙關一咬,展開狼影
幻蹤避其鋒芒,孤煙掌蓄勢待發。

  唐炫看他開始依靠步法躲避,側頭一笑,卻不追擊,反而轉身慢悠悠踱回到
樓梯口處站定,道:「你跑,我可懶得追。急着救人的是你,不是我。」

  南宮星登時啞然,真想後發制人的時候,對方卻換了節奏,簡直好似被看破
了心思一樣,他心知再這樣纏鬥下去,保不準就要有旁人趕來,到時候不光救不
走雍素錦,說不定還要把自己也折在這裏。

  「唐兄,論機變百出我的确遠不如你,隻爲勝負不分生死,你我不知要鬥到
什麽時候,」南宮星無奈道,「雍姑娘的江湖名聲的确不佳,你會對她抱有偏見
也是理所當然。可你爲何不想一想,她一個年輕姑娘,爲何會成了如今這副樣子?

  雍氏曾是官宦世家,與武林來往緊密,當年驟然衰敗,個中有多少隐秘尚且
無人知道。你既不知道她受過多少苦,也不知道她遇到過多少難,單憑她手上有
許多人命,就判她爲煞星,合适麽?」

  唐炫微微一笑,不爲所動,道:「你不必說這些沒用的。每個殺人的人,都
能找出一大堆理由,每個都覺得自己情有可原。有人輕薄了她,所以該死,那将
來有人分她的男人,是不是也該死?」

  「看來我勝不勝你,你都是要從中作梗咯?」南宮星皺眉問道。

  唐炫傲然一笑,道:「你起碼也要鬥得過我,我才能相信你制的住這種母夜
叉。否則,還不如把她交給我。」

  南宮星倍感無奈,隻得提氣雙掌,再度擺開架勢。

  唐炫雙眼重又亮起,笑道:「這次換成掌法了麽?好,來吧。」

  這時,一個幹巴巴的聲音突然從樓梯上傳來,「你們再鬥上一會兒,赢得那
個,就可以上去替雍素錦收屍了。」

  南宮星心中一震,擡眼望去,樓梯頂上站着的竟是關凜。

  單雷頤倒真是不惜人情,竟安置下這麽兩個好手看管區區一個雍素錦。南宮
星頓時起了疑心,這老怪物到底意欲何爲?

  雍素錦雖然相貌甚美,可也沒到傾國傾城的地步,以單雷頤的身份地位,想
要找個絕色佳人暖床絕非難事。

  就算是要把這個江湖女煞星公開處刑,也不至于要關凜唐炫兩個一等一的高
手來嚴加看管。

  唐炫側身靠住牆壁,笑道:「那女人不是一直都挺安分,怎麽突然尋死覓活
起來?」

  關凜道:「她聽到你們動手,大概是覺得被救無望,想要自絕經脈,免得被
你強奸吧。」

  關凜這話說的語氣平平,可偏偏充滿了譏诮之意,唐炫禁不住打了個哈哈,
道:「唐某生平還沒對那位姑娘真用過強,可不打算在她這裏壞了規矩。」

  南宮星心中焦躁之意更濃,沉聲道:「關大姐,你也是受單雷頤之托來看管
雍素錦的麽?」

  關凜眼中浮現一絲奇妙的笑意,淡淡道:「單雷頤叫我來,也托我幫他的忙。

  我的确留在了這兒,不過,我卻沒答應過他什麽。」

  她瞥了唐炫一眼,接着道:「我也是個殺人如麻的女人。我殺的人,也不過
是我覺得他該殺而已。」

  唐炫眯起雙眼,道:「所以你才不讓我阻攔她丢出信号求救?」

  關凜淡淡道:「不錯,我隻是想看看,到底有沒有人肯來救她。因爲,我若
是出了事,是不會有人來救我的。」

  唐炫道:「可他來了。」

  關凜道:「他來了。」

  唐炫忽然笑了起來,「那我是不是該走了。」

  「是。」

  唐炫搖了搖頭,轉身就走。經過南宮星身邊的時候,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南宮星并沒有躲,反而在他的手背上也輕輕拍了一下,苦笑道:「唐兄,小
弟家中就算有些薄财,也不至于見個好看姑娘,就想要娶回家中的。」

  唐炫一聲輕笑,道:「可姑娘動了心,卻總會想要進你家門的。我該說的都
已說了,希望以後,不會有你我必須倒下一個的那天。」

  「絕不會。」

  「好。」唐炫大步向房門走去,朗聲道,「哪天你身邊沒有女人的時候,咱
們一起喝酒。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匆匆走上樓去,南宮星向關凜躬身緻謝,道:「這次真是多謝關大姐了。」

  關凜默默讓開一條通路,略一颔首,不語。

  南宮星直視着她的雙眼,鄭重道:「關大姐若是有難,在下隻要得知,必定
會盡力相救。」

  「不必。」關凜将刀提在手中,緩緩向樓下走去,「我最需要人救的時候,
早已過了。東首第一間,你快快去吧。」

  這一句仍是平平闆闆,沒有半點語氣起伏,可聽在耳中,卻透着一股無法形
容的心酸之意。

  南宮星不忍多問,恭恭敬敬的又一躬身,向樓上走去。

  其實直到和唐炫一番激戰之際,南宮星的心底都還存有不少迷茫。

  雍素錦這樣的人,真的該救麽?

  道義情分之類的東西越是衡量,他的心思離雍素錦就越是遙遠。

  他甚至在想,樓上的要是白若蘭,他和唐炫還會不會鬥成這般下場。

  不知爲何,從關凜身邊走過之後,這股茫然卻冷不丁清澈了許多。

  不必再管什麽道義情分,至少這一刻,他是想要來救人的。而且,這一刻,
這世上恐怕也隻有他會來救她。

  沒有他,她就隻有死。

  這已足夠。

  南宮星深深吸了口氣,擡手推開房門。

  房内除了一張大床,還有一張臨窗軟榻,雍素錦就靠着窗台,半坐半躺倚着
上面一張矮桌。

  她的樣子頗爲狼狽,裙擺被扯下一塊,衣袖斷了一條,衣擺開裂,領口崩開,
雪白的頸子下露出一小塊紅緞肚兜,緊湊結實的小腹幾乎遮掩不住淺淺肚臍,腰
側一塊蝴蝶狀的暗紅烙印也看得清清楚楚。

  她披頭散發,頂上沒了一根簪子,更不見她賴以成名的血钗,兩瓣櫻唇不見
一絲血色,看神情,竟像是恐懼到了極點,以至于連意識都已麻木。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以她的心志,就算被單雷頤強暴,也不至于變成這樣才
對。

  南宮星眉心緊鎖,匆匆走上前去,沉聲道:「雍姑娘,雍姑娘,我來帶你走。

  你沒事吧?」

  雍素錦渾身一震,似乎從什麽噩夢中回過神來一樣,她突然伸手抓住了南宮
星的衣袖,像是快要淹死的人抓住了一根蘆葦,她的人在顫抖,聲音也在顫抖,
突然擡眼看着他,就這樣哀求起來。

  「幫我殺了單雷頤。越快越好。你幫我殺了單雷頤,我雍素錦從今以後給你
做牛做馬,爲奴爲婢,你就是叫我去吃屎喝尿,我也決不皺一下眉。我什麽都是
你的,他還沒碰過我,貞潔什麽的,我全都給你。我渾身上下全部都是你的,隻
要你幫我殺了他,求求你……幫我殺了他,越快……越好……求求你……」

  今天的意外實在太多。

  南宮星真的沒有想到,雍素錦這樣的女人,也有讓他看到泣不成聲的一天…

  …

.
2015-12-20 07:5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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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七十章 錦難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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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霭凝香】 第七十章 錦難書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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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思右想之後,南宮星還是沒把雍素錦帶回分舵。唐炫的想法讓他多少有了
一些顧慮,萬一她之後真把自己當作唯一的浮木,以她的性子,難保不會真的對
他身邊的其他女人有什麽多餘的念頭。

  用床單把衣衫不整的雍素錦一裹背在背上,從花園翻出用蓑衣一蓋,南宮星
在各種小巷一路繞行,總算在湖林城西北角上尋到一家生意不怎麽樣的客棧,在
二樓租了一間客房,安置下來。

  雍素錦的情況頗爲怪異,看她模樣,單雷頤應該真的沒對她做過什麽,似乎
是扯破衣服之後就突然罷手。南宮星思忖良久,也隻能猜測多半和她腰上那塊蝴
蝶烙印有關。

  難道是單雷頤罷手之後說了什麽?

  這要想知道答案,隻能詢問當事兩人。單雷頤自不必提,他跑去問話,不如
先找個鈎子把自己挂在梁上晾晾頭裏的水。

  而問雍素錦,竟也什麽都問不出來。

  這個江湖中人聞之色變的女煞星,簡直好像吃錯了藥一樣,要麽目光直楞呆
若木雞,要麽泣不成聲哀求不休,說話颠三倒四,間或喃喃自語,真似個瘋婆子
一般。

  中間倒也正常了那麽幾刻,無奈問她幾句,她竟别的什麽也不肯說,隻反複
催他快去殺了單雷頤。

  一直折騰到天色漸暗,南宮星百般無奈,不敢留她獨個在這兒,隻好叫了些
飯菜強喂她吃了,軟語哄她合上眼睛。

  今日看來如何也脫不開身,南宮星摸出一塊碎銀,下樓叫來堂倌,托他捎一
張字條給分舵王判,再上樓後,雍素錦鼻息勻稱了許多,總算是睡了過去。

  他坐在桌邊沉下心來,想要分析猜測一下,卻發現雍素錦根本沒給他任何頭
緒,隻有個要殺單雷頤的死念頭,猜都無從猜起。倒是她這瘋魔似的模樣,讓他
想起了崔冰。

  崔冰的心中創痛對的是事,雍素錦卻好似不太一樣,莫非單雷頤和她經有過
什麽交集?

  他隻能想到雍家突然衰落一事,難道單雷頤就是當年雍家敗落元兇?雍素錦
發現他的樣貌後按捺不住铤而走險,失手受傷一路逃回,結果被擒拿在藏身之處
……

  那爲什麽單雷頤要放過她?

  南宮星從眼神也感受的出,單雷頤對有正當理由可以淩虐的女人,絕沒有手
下留情的可能,雍素錦既然是偷襲失手,按江湖規矩,被怎麽蹂躏折磨也是咎由
自取,誰也不好說什麽。

  難道單雷頤看到蝴蝶烙印認出雍素錦的身份良心發現網開一面?簡直笑話,
餓狼哪有放過到嘴肥羊的善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南宮星歎了口氣,索性丢掉了腦中所有雜念,端坐在桌
邊閉目凝神,在腦中将與唐炫那一戰反複回味咀嚼,靜靜冥想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南宮星在腦海中剛剛敗過第四陣下來,就聽到床那邊一聲
刺耳尖叫,連忙轉臉看去,正看到雍素錦身子好似離水活魚一樣猛然一彈,接着
突然伸出雙手在半空死死握住,帶着哭腔模模糊糊的喊了幾句。

  那種夢呓實在難以聽清,南宮星仔細分辨,也隻聽得出一句:“多事,誰要
你救!放開!”

  這……明明是你專門傳信求救,莫非這會兒在夢裏反倒翻臉不認人了?南宮
星大感好奇,忙去挑亮燈燭,坐到床邊垂頭仔細觀察。

  她應該是做了噩夢,一雙細眉緊緊擰在一起,飽滿額頭汗水密布,雪白貝齒
死死咬着嫩粉櫻唇,配着伸向空中那雙不斷用力的手,到真顯得極爲詭異。

  南宮星唯恐驚夢傷神,不敢打擾,便隻在旁靜靜看着。

  過了半晌,她在空中緊緊抓着的手仿佛沒了力氣,微微顫抖起來,接着,她
突然慘叫一聲睜開雙眼,直挺挺坐了起來,一頭冷汗大半甩落在被子上。

  南宮星擡手想在她背上安撫幾下,不料才一觸到,她就啊的驚叫一聲,電光
火石轉頭過來,纖纖二指當即往他眼睛戳來。

  手至半途,堪堪僵住,雍素錦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突然長長出了口氣,神色
顯得極爲疲倦,無力道:“原來……真的是你……”

  南宮星的手都已擡到了唇邊,看她收招,也就跟着放下,道:“莫非你還向
旁人求救了不成?”

  雍素錦閉着雙眼,淡淡道:“我哪裏還有人可求。即便還有幾個關系不錯的
小姐妹,一來都遠在天邊,二來……武功都實在差勁得很,即便到了,也是送人
吃幹抹淨的命。”

  看她的樣子似乎已冷靜下來,南宮星略一思忖,小心翼翼道:“雍姑娘,昨
夜……到底出了什麽事?”

  雍素錦側身靠在牆上,拉起被子擋在肩下,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中
毒,再等,方群黎身邊的高手就會太多。所以我又去刺殺了他一次。”

  “你敗了?”

  “敗了。”雍素錦很平靜的說道,“技不如人,還有什麽可說。我當時還以
爲自己逃了,沒想到,其實是獵狗想找出狐狸窩罷了。”

  南宮星留意着她的神情,道:“把你抓住的是單雷頤?”

  已經冷靜下來的她一聽到這個名字,眼中還是閃過一絲克制不住的憤恨恐慌,
她蒼白的臉頰不易察覺的顫了一下,道:“是。我打不過他,他一個人就能把我
制住。”

  屋内怪異的安靜了片刻,南宮星微一挑眉,道:“就到此爲止?你沒什麽别
的要說了麽?”

  雍素錦面色鐵青,抱着雙膝一言不發,半晌,才道:“我要換與你的交易。
殺方群黎的約定,就此撤銷。我要你幫我殺另一個人。”

  “我知道,單雷頤。”南宮星盯着她道,“但我這裏也不是市場賣肉,你吃
不慣排骨就能過來換個蹄膀。你總該叫我知道前因後果吧?”

  雍素錦咬牙道:“我可以加價,你……你要是能盡快殺了他,我就什麽都是
你的。你指東,我絕不往西。爲奴爲婢,全憑你高興。”

  雍素錦生的極美,眼界又一貫頗高,方群黎這麽難對付的天道中人,與她結
了背叛出賣之仇,她也才不過肯讓南宮星事成之後摸摸嬌嫩蓮足而已,這讓他大
感好奇,問道:“單雷頤到底做了什麽?我去救你的時候,你還說過他沒真得手
不是麽?我看你也沒受什麽新傷,爲何會如此恨他?”

  雍素錦雙唇緊閉,又沉默良久,才輕聲道:“想輕薄我的我都要千裏追殺,
他想強奸我,我難道反而不能恨他了麽?”

  “能。”南宮星斬釘截鐵道,“但我不是傻子,隻是那樣,你可不會變成之
前那副樣子。以你的性子,他就是真強奸了你十遍八遍,你也不至于肯爲了殺他
爲奴爲婢,吃屎喝尿。”

  雍素錦面上閃過一絲難堪,恨恨道:“人都有失常的時候,不是麽?”

  “所以我才很好奇,單雷頤到底何德何能,能叫你失常到那種地步。”南宮
星盯着她的眼睛,輕聲問道。

  “我若是不說,你就不肯殺他麽?”雍素錦杏眼一側,冷冰冰的反盯住他。

  “那倒也不是。隻不過,要是我心裏一直好奇着這事,難保到時候下手會有
些猶豫,會想着留下活口先問一問他,高手相争,半分猶豫也不能有,他武功多
半還在我之上,我這樣去動手,豈不是枉送性命?”

  雍素錦猶豫片刻,低聲道:“我現下不能告訴你詳情。隻能告訴你個大概。
但我保證你隻要真殺了他,我一定一五一十全讓你知道。”

  南宮星略一衡量,道:“好,你說。”

  雍素錦面上泛起一絲凄楚微笑,道:“單雷頤本來的确是要強奸我,我當時,
也已經不打算在掙紮抵抗。畢竟我内力還在,等他到了男人最欲仙欲死的那一下,
我說不定還能殺他。”

  即将被人蹂躏還能在心裏做這種算計,南宮星背後一涼,忍不住微微打了個
寒顫。

  “但他發現了一件事。你應該也看到了,就是我腰上這塊烙上去的印子惹的
禍。”雍素錦撥開被子,随手将單衣一提,露出那段緊湊光滑的腰身,“我……
沒想到他會認出來,一個不小心,說走了嘴。然後,他說了件事,我不想信,但
不得不信。”

  她放下衣服蓋住那個帶着奇異殘酷美感的傷疤,繼續道:“我信了之後,就
有些禁受不住。他看我變了樣子,心裏高興,說的更多,越說我就越是難受,越
是害怕,最後幾乎快要發瘋。我甚至開始求他強奸我,求他用最變态的方法虐待
我,隻要他打消那個念頭。”

  “但他怎麽可能聽我的……”雍素錦的眼底浮現一絲深不見底的恨意,“他
本來就是個看見女人痛苦就會非常滿足的變态,他知道他那時候不碰我,才會讓
我更痛苦。他就是要讓我不停的恐懼,讓我被關在那裏,整天提心吊膽卻又什麽
都做不了。他就是個變态,我看得清清楚楚,最後我跪在床上哭着求他的時候,
他的褲裆都鼓起來了。”

  “他走了,還安排了人盯着我。我那時候就覺得,一切都完了。我剩下的唯
一的辦法,也就是賭一把你其實不是真的中毒,你還能來救我。所以,我就用最
後清醒的神智碰了碰運氣。之後的,你應該都見到了。”雍素錦看似平靜的一口
氣說到了最後,但她修長的手指一直都在微微的顫抖。

  這一番話,可以說是什麽都說了,也可以說是什麽都沒說。

  看南宮星的臉上露出顯而易見的爲難之色,雍素錦又道:“我知道,以你的
武功硬去殺單雷頤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沒關系,我可以幫你。我知道他的弱點,
隻要你有決心殺他,帶着我去,你就一定能殺成。我最多隻要休息一天就可以,
之後咱們就去殺他,越快越好。尤其是……一定要在官府的高手過來之前。不然,
咱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突然有種被雍素錦硬拉上賊船的感覺,南宮星皺眉道:“這殺他的理由還不
夠好。我與他無怨無仇,中毒遇險的時候,他好心幫我續了幾次真氣,對我還着
實不錯。你這麽含含糊糊的幾句話,就讓我去殺一個白道成名已久的高手,未免
有點不太合适。更别說他一旦出了事,我額外得罪的可是整個鎮南王府。”

  雍素錦面頰微微抽動,默然片刻,突然道:“我還可以給你一個交易之外的
理由。殺了他,對你們如意樓隻會有好處。”

  “哦?”南宮星屈指彈了彈下巴多日未修的胡茬,漫不經心的回應道,“願
聞其詳。”

  “單雷頤是天道的巡查。”

  “什麽?”這一下猶如平地驚雷,南宮星頓時神情肅穆,慎重道,“你怎麽
知道?”

  雍素錦淡淡道:“這是他親口說的。人到得意時,總難免會說錯話的。天道
之前也曾想要拉我入夥,我稍微打探了一下,他們但凡有大的行動,除了主使者
外,還會有至少一名巡查,監督大局。暮劍閣這一串事件牽扯到的天道人手,便
是由單雷頤負責巡查。你殺了他,方群黎必定會陣腳大亂。”

  “單雷頤若真是巡查,方群黎未必能知道他的身份才對。”南宮星頗爲慎重
的考慮片刻,說道。

  “是單雷頤主動透露的,”雍素錦抿了抿嘴,緩緩道,“據說這次行動極爲
不順,方群黎從策應者轉爲主事者,需要巡查幫助确認,才方便調動人手。”

  “看來原來的主使,果然是那個李嫦……”确認一樁事實,新得一絲曙光,
南宮星心中一喜,旋即想到本來打算托雍素錦去辦的事,便柔聲道,“既然如此,
我必定全力出手,絕不叫單雷頤脫身。不過在此之前,你恢複之後,先幫我找出
李嫦的落腳之處。現在群雄雲集方群黎無暇顧及她,正是向她出手的絕佳機會。”

  本以爲雍素錦會以此爲條件再做催促,不想她二話沒說,點頭便道:“好,
我明日天亮變裝爲你找人,那女人我認得,絕找不錯。隻要你記得配合我殺掉單
雷頤,一切好說。”

  “我記得那時方群黎害得你受傷不輕,還一肚子窩囊氣,他的命,也才值摸
摸你的腳。沒想到這位單雷頤,竟如此值錢。”南宮星頗爲感概的說了一句,起
身将床幔放下半面,柔聲道,“你好好休息吧,否則狀态不佳,明天再被捉了,
我可就無能爲力了。”

  “我要熱水。”雍素錦卻并未打算睡下,烏黑的眸子一亮,突道,“幫我叫
一盆熱水來。”

  “你要熱水作甚?這麽晚了,難不成還打算沐浴淨身?”南宮星忍不住笑道,
“醜話說在前面,我可不是什麽柳下惠,你要是打算洗澡,我是絕不肯另外再開
間房的。”

  雍素錦絲毫不見羞澀,撐肘往床邊一側,眼波一掃,道:“隻是洗洗腳,那
裏不用熱水泡泡,我睡不踏實。”

  這種時辰,又是這種客店,隻怕沒人肯燒壺熱水送來,可眼底的便宜,南宮
星也不舍得放過,他索性拿過銅盆往地上一放,将早已放亮的水咕咚咚到了大半
盆,雙掌一搓,内力轉爲至陽,往盆子兩側一扶,默默運起功來。

  轉眼間,水面上就冒出了絲絲熱氣,他雙手一收,道:“你将就一下,不要
驚動旁人了。”

  雍素錦微微一笑,起身在床邊坐穩,足尖一挑,勾着盆沿拖了過去,嫩白足
趾向裏一探,啊喲一聲,道:“到熱的很。”

  南宮星定了定神,略一思忖,将視線從她雪嫩雙足上挪開,柔聲道:“那就
好,你快些洗吧。”

  雍素錦用腳尖輕輕點着水面,懶懶道:“我腰痛,彎不下去,你就不能幫我
洗洗麽?”

  這已幾乎算是直接的挑逗,南宮星眉心微皺,扭身笑道:“無功不受祿,我
可還沒殺了方群黎,這就能摸你的腳了麽?”

  雍素錦頭上沒了發钗簪子,一頭烏發四散披落,平添了幾分柔弱嬌媚,但她
神情卻沒有半分勾引誘惑,隻是好似在說一件很尋常的事情一樣,“方群黎一條
賤命,難不成還比我自己的命更加金貴?你把我救出來,殺不殺單雷頤,我都欠
了你個大的,不過是雙腳嘛,你愛摸多久,就摸多久。”

  南宮星起身過去站定,俯視着她的雙眼,道:“要不是我對女人看我的眼神
還算敏銳,我差點就要自作多情。”

  雍素錦咯咯嬌笑起來,迎着他的視線道:“可千萬别,我也把話說到前頭,
我這輩子,已不可能喜歡上誰了,别的将來都能給你當作報酬,唯獨這心,我想
給也沒有。”

  她身子向後一斜,被單滑落,露出酥胸半抹,她淡淡一笑,道:“其實這樣
不是挺好,有時候,男人對不喜歡自己的女人,反倒格外有興緻吧。”

  “所以這也不過隻是報酬?”南宮星蹲了下去,向上扯高她本就短了一截的
裙擺搭在膝上,不再客氣的撫摸着她修長纖細的小腿,那肌膚溫潤滑膩,連毛孔
也觸撫不出,真如一塊美玉雕就,令人愛不釋手。

  雍素錦輕輕嗯了一聲,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沒有以身相許,我這條命可真
算賤了。其實……在我心裏,我這雙腳本就比命還更值錢些。”

  她盯着自己水中的赤足,眼波竟有些朦胧,“我身上最美最無暇的,就隻有
它們,要不是你對我當真不錯,我可不舍得用它讓你高興。”

  南宮星的手掌緩緩地向下滑去,漸漸靠近玲珑纖秀的足踝,口中調笑道:
“可并不是所有男人呢,都喜歡給女人洗腳的吧。你怎麽知道我會高興?”

  她足尖一翹,挑起幾點水花,輕笑道:“因爲你是懂情趣的男人,懂情趣的
男人,最擅長發現女子身上最美的那一處。而且,我也看得出,你分明很喜歡,
對麽?”

  他輕輕歎息了一聲,雙手握住了她的足踝,掌沿已大半進到水中,“換做旁
人,這報酬我無論如何也是要計較一下的。不過你這雙腳,的确十分值得。”

  雍素錦十趾微張,在水中輕輕一晃,軟語道:“烈士寶劍,佳人紅粉,你這
麽說,我也便覺得值了。”

  “我頭一遭替人洗腳,倒真有些不知所措。”他垂手一兜,握住了她小巧足
弓,那腳掌溫軟嬌嫩,柔若無骨,略略一捏,又能感到一股彈韌,此時浸在熱水
之中,雪白肌膚透出一股粉嫩光澤,宛如羊脂染霞,雪映暮光,離不開眼,更撒
不開手。

  雍素錦輕咬一口唇瓣,嬌喘道:“我也頭一遭叫人洗腳,你想怎麽洗,就怎
麽洗咯。”

  “好。”他随口應了一聲,雙掌一合裹住一隻蓮足,在水中前後搓洗一陣,
跟着由後往前,自那柔美足跟一指一指揉捏過來。

  “唔……”雍素錦從鼻後擠出一絲酥軟嬌哼,眯起雙目道,“這要是頭一遭,
那你可天賦不淺,洗得這麽舒服,都可以去賺銀子了。”

  南宮星将兩隻玉足先後洗過捏過,又捧住腳尖,三指一撚,把玩起那修長整
齊的足趾,一顆顆趾豆半個也不曾漏下。

  “水都要涼了,還嫌洗得不淨麽?”雍素錦向後斜仰,幾乎躺在床上,提醒
道,“泡的太過,可就不美咯。”

  南宮星依言向上一擡,扯過布巾仔仔細細爲她擦幹,跟着将盆子往床下一踢,
握着她雙足坐上床去,笑道:“已經洗完了,還讓摸麽?”

  雍素錦媚眼如絲,小腿一擡,足尖貼在他颌下輕輕一勾,道:“說了随你怎
麽摸,就随你怎麽摸。你摸夠了,我還能反過來模你。”

  “哦?用這雙腳麽?”南宮星頗感好奇,問道。

  “不錯,這麽好看的腳,摸起你來肯定也别有滋味。”她吃吃笑道,雙足一
動,竟用纖長腳趾解開了他領口扣子。

  “這本事是誰教你的?”南宮星看她美玉般的小腳靈活無比的解開他上衣,
輕輕一撚,撩撥着他胸前乳豆,心中酸癢舒暢,忍不住開口問道。

  雍素錦一腳撥弄着他的乳頭,一腳撫摩過他緊繃肚腹,五趾按捏頗有力度,
着實頗爲舒暢,她向後撥了撥淩亂發絲,道:“你又不是娶媳婦,我也不是招姑
爺,這種時候,莫要問這煞風景的閑事。”

  南宮星垂目看去,雍素錦雖說面色绯紅鼻息咻咻,眼中卻是清澈透亮,水波
不驚,的确對他沒有半分動心之意。

  雖說少了幾分擔憂,他心底湧上的,卻終究還是多了八分失落。

  雍素錦也不理會他肚腸裏那些彎彎繞繞,雙足盤桓而下,拉着褲帶一扯,輕
笑道:“怎麽,不擡屁股脫下去,真當我這雙腳能拽得動麽?”

  南宮星擡腰一褪,直接将下身脫得精光,事已至此,他反倒有些好奇,雍素
錦這一對嫩嫩白白玲珑可愛的腳丫,到底能給他服侍到什麽程度。

  畢竟雍素錦一直衣衫不整,方才又胸前肚腹的一通挑逗,南宮星褲腰一開,
胯下那根陽物就按捺不住高高挑起,他昨日極爲盡興,本來欲念不高,偏偏這雙
愛煞人的嫩腳兒着實勾人,弄得他硬邦邦滿是火氣,心裏盤算最後難不成要占了
雍素錦的人?

  可被他破瓜的女子,一兩天輕身功夫必定大受影響,保不準就要耽誤了正事。

  他還在思索的當口,雍素錦一挪臀尖,換了一處靠牆坐定,偏着頭仔細打量
了一番他胯下怒龍,好似頭一遭見到實物一樣略略驚了一下,旋即抿唇一笑,攏
了攏鬓發,裸在外面的修長小腿一伸一放,橫在豎起棒兒旁邊。

  另一腿依樣一架,足踝交叉,盤在陽根兩側,跟着略一用力,雙腿一擠,腿
肚處那彈性絕佳的肌肉當即夾住硬漲玉莖,肌膚凝滑絲毫不顯滞澀,就見一雙白
裏透紅的腳掌猶如蝶翼緩緩擺動,修美玉腿将陽物夾在當中随之蠕動,推擠套弄。

  雖不如媚穴之中嫩滑緊緻,但這種玩法倒是格外新鮮,玉足擺動陽具隐現,
倒像是在奸淫這雙小腳似的,少了幾分翹麻,卻多了幾分心癢。

  “我……我倒還不知道,原來小腿也能這般用法。”南宮星不覺發出一陣呻
吟,氣息略顯促亂,輕喘道。

  雍素錦一邊動作,一邊道:“這還有個名号,叫做素蝶夜飛。”

  南宮星望着那擺動美腿,輕歎道:“起名的人,到真是風流的頗有奇趣。”

  “不過是個變态的老瘋子罷了。”雍素錦淡淡回道,雙手一撐,臀尖往後一
挪,滑嫩小腿也随之一撤,突起踝骨從龜頭棱下一擦而過,緊接着,那雙粉嫩小
腳一并一夾,用足弓淺弧咬住棒兒前端,足趾一翹,腳側肌肉繃緊,上下滑動,
竟比方才腿肌還要緊湊幾分,她咬唇嬌喘道,“這一招,叫做殘玦抱臂。”

  陽具被套弄的從根兒上一陣發麻,南宮星嘶的吸了口氣,道:“嗯唔……好
端端的腳掌比作殘斷玉玦,似乎有些不妥。”

  套弄一陣,雍素錦一聲輕笑,雙腳對掌一合,将肉棒裹入足窩,微微一斜,
纖長腳趾猶如交握,讓粗硬玉莖在那狹窄縫隙中款款滑動,“那這嬌菱禮佛呢?”

  她那雙赤足不僅肌膚細嫩形貌嬌美,動作一陣之後,竟還略略出了一層似油
非油似汗非汗的漿液,陽具夾在當中無比順滑,那腳掌還極會用力,哪裏該輕哪
裏該重,哪裏該快哪裏該慢盡皆恰倒好處,換了南宮星自己上手,怕是也不會更
加舒坦。

  他那兒還顧得上細想,随口答道:“嗯……我這會兒……可就能想起歡喜佛
了。”

  “那再試試瑤池一柱?”雍素錦似乎也玩出了興頭,手肘一撐穩住身子,左
腳一側,往下兜住緊皺陰囊,腳趾一蜷,足心當即皺起層層紋路,貼着春袋輕柔
轉圜,摩挲的兩顆肉丸又酥又癢。

  另一隻腳兒也未閑着,雪白足背直直一繃,在腳下勾出一個凹窩,也堆起層
層褶皺,她向下一罩,扣住紫漲龜首,好似一個滑潤的恰到好處的肉碟,劈頭旋
轉磨弄。

  上下兩點,都是最不堪挑逗的敏感要害,南宮星眼看着一雙玉腿輕巧擺動,
兩隻雪足不住撩撥,酥癢上湧,酸麻下擴,美得那根棒兒不住跳動,一股熱流急
匆匆往臍下彙聚過去。

  “臉紅的這麽狠,挺不住了麽?那換成蟾宮玉臼,看看能不能搗出藥來。”
雍素錦輕吟一聲,力運足背,那好似沒了骨頭一樣的腳掌登時彎曲更狠,幾乎成
了一彎月牙。

  她卻不見痛楚,反而圍繞菇頭磨得更急。

  原本撫弄陰囊的那腳向上一提,纖長腳趾四一分張,向前一夾,竟把那頗粗
玉莖鉗在了趾縫之中,向上一擡狠狠磨過敏感傘棱,向下一墜緊緊捋過緊繃外皮,
幅度不大,速度卻是極快,腳踝動出的這股猛勁兒當即便一頭撞向南宮星的精關。

  她雙腳一左一右好似分心二用,夾着龜頭之下的一足動的又快又準,罩着龜
首那一足卻是不緊不慢款款摩擦,直把那棒兒弄得搖頭晃腦,馬眼清津橫流,眼
見就要到頂。

  南宮星在處子蜜穴之中都未如此快過,心中略感不甘,可一想今夜也不是趁
虛而入的時候,不如索性就在她這雙玉足下認栽罷了。

  不料他腰後一松,精關不收,正要酣暢淋漓的洩上一注之時,上方那隻小腳
一覺掌窩靈龜猛漲,竟突的向下一滑,也如另一隻般五趾分張,從另一角度斜斜
夾住,兩道趾縫交錯卡着陽具前段最爲敏銳一段,一股力道驟然發出,同時自上
而下一滑,在近根處緊緊一勒。

  這一勒時機力道俱是将将恰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南宮星那一股爽快幾乎
已經爆發過半,卻在正要噴湧而出之時被堪堪打斷,硬是截了回去。

  既享受了半途之美,卻又沒有出陽疲軟,雄風仍在。

  雪玉雙足在根部卡了片刻,見棒兒筋脈不再跳動,這才慢慢滑回原處,輕輕
搓動。

  雍素錦瞄了一眼南宮星的滿頭大汗一臉紅光,笑道:“這一招叫做寶鎖橫江,
據說能叫男人欲仙欲死,你方才親自試過,感覺如何?”

  欲射未果,陽物卻敏感了許多,那滑嫩足掌一番包夾裹動,卻比之前還要加
倍快活,南宮星連語調都在發顫,粗喘道:“這要是能循環往複,絕對……擔得
起欲仙欲死四字……”

  “爲何不能?”雍素錦淡淡笑道,“腳腕拴着沙袋一動一個時辰的時候我都
過來了,就算弄上一夜,也累不到我。”

  一陣陣酥麻順着棒芯兒上下亂竄,南宮星後背緊繃,忙笑道:“真要一夜,
我可就要喊救命了。”

  “是麽?”雍素錦眉眼斜斜一飛,玉趾合抱,竟将陽物夾在足尖之間,一邊
讓菇頭鑽進鑽出,一邊十趾順次按捏,靈活不遜雙掌,“那你再嘗嘗這明月弄箫。”

  南宮星着實未曾想到,雍素錦身上竟還藏着這一套奇詭功夫,一雙纖秀靈活
的腳掌,竟比他大半女伴的柔荑還要厲害許多,明月弄箫之後,點雪尋梅、捏筋
擒龍、粉瓣搖杵……層出不窮,許多花巧交替變換,不同招數順序一變,或是連
接而動,便又是一陣新奇體驗。

  而每到陽精噴薄欲出之際,雍素錦便拿出寶鎖橫江或是捏筋擒龍的手段,叫
南宮星通體酥麻欲求一射而不得,七分爽利照舊斷憋回去,再讓肉棒更加不堪逗
弄。

  到了第五回過去,南宮星那條怒龍已到了無處不覺酸癢,周遭盡覺翹麻的地
步,馬眼吐了不知多少饞涎,與雍素錦腳上那奇妙香汗混在一起,将整隻玉足塗
抹的晶瑩透亮,水光潤澤,顯得格外嬌嫩。

  攀上頂峰的時間也已越來越短,這次她不過變了三個花招,南宮星就一陣嗬
嗬急喘,匆匆往她腳掌夾縫裏一通亂戳。

  她大概覺得終于到了時候,口中一聲嬌笑,身子向前一挪将腿擡高,足尖下
墜腳跟上提,十趾抱住下端,滑嫩有力的腳跟肉墊牢牢夾住菇頭,斜斜一歪順往
雙膝方向,猛然飛快搓動起來。

  “你且忍住,忍得住,才能體會這飛流直上的妙處,我也是頭一遭真在人身
上使,你可一定多忍一會兒。”

  她這話說得輕松,南宮星卻已美得眼前發花金星亂冒,精關早已開得不能再
開,那股積蓄已久的漿液連着噴了幾噴,卻硬是被她緊抱十趾透出的暗勁兒連連
壓回,腳跟哪裏的壓擠好似拿住了什麽穴道一樣,每次一動就讓他渾身酸軟欲化,
恨不得把血都噴出去才覺得痛快。

  那雙腳一上一下走一個來回,他就如同洩了一次元陽一樣快活一次。

  他倒是不想去忍,可無奈兩隻白白嫩嫩的腳掌早已控住全盤,徑自将他丢在
這愉悅漩渦之中暈頭轉向抛起落下。

  不一會兒,那已漲成深紫的碩大龜頭中央,抹滿了透明津液的馬眼裏終于滲
出一點白濁,雍素錦鼻頭一皺,突然将雙腳一轉,隻輕輕扶在陽具根部,扶正它
豎直朝天,再不加一點力道。

  一道濃白直噴而起,幾乎貼上屋頂,到真應了飛流直上的名号。

  一見出精,雍素錦雙足立刻一擡,又使出明月弄箫高高抱住正值敏感難當的
龜頭,添柴加火一通套弄,生生讓他第二股陽精射的反而更高了些。

  都不知噴了幾次,那顫抖陽物才抖抖嗦嗦軟化下來,陽精如雨灑下,大半落
在南宮星腰胯附近,剩下一些沾染上雍素錦腿腳,被她雙足交錯一擦,用腳趾抹
在垂下龜頭周遭。

  躺在床上喘息半晌,南宮星才回過神來,扯過一塊巾子把身上污穢慢慢擦淨,
口中贊歎道:“真沒想到,你這雙腳不光生得美,摸着舒服,還這樣天賦異禀。
若非試過,光是聽說,我怕是不會相信。”

  雍素錦早已縮回被單之下,雙手抱膝眼簾半垂,也看不出什麽喜怒之色,隻
是淡淡道:“沒什麽天賦異禀。你給我幾百個四五歲的女娃,讓我挑出最合适的
幾個材料,打斷腿骨重新接上,捏軟腳筋用藥泡上,吃喝全是備好的東西一口不
許多一口不許少,每日照着法子鍛煉八個時辰,睡覺都要用腳趾頭夾住幾根竹簽,
折騰上七八年,便有你覺得天賦異禀的了。”

  “是……是什麽人竟能作出這種事來?”南宮星頓時驚道。

  雍素錦卻沒什麽舊事重提的意思,懶懶将身一側,倒在枕上,也不設防,隻
道:“已經死了的人,你還管他是誰。我睡了,你若要強奸我,還請動作輕些,
我已許久不曾睡好過,不想爲了這種小事醒轉。”

  她閉上眼睛,好似想起什麽一樣道:“不用擔破瓜那一下痛醒我,那裏我早
用雞蛋破了,落紅是我自己的,你們誰也奪不去。”

  南宮星眉心微皺,撐起身子垂目望着她破裂衣衫露出的雪嫩肩頭,沉默良久,
才拉起被單幫她蓋好,柔聲道:“我不會強奸你,我現在隻想你能睡個好覺。”

  雍素錦輕輕嗯了一聲,不再言語。

  搖曳燈燭無人照管,就這麽在一片靜默之中,緩緩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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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2-27 15:0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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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七十一章 月若無恨月常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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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霭凝香】 第七十一章 月若無恨月常圓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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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幹什麽!」

  驚慌的叫喊,隻因猝不及防的襲擊。

  爲什麽?爲什麽一向敬重的他會突然變成這樣?

  是誰?是誰要害我?

  她拼命地掙紮,伸長了胳膊,想要去夠近在咫尺的長劍。

  纖長的手指在地面上爬動,接近,但就在即将觸及的那一刻,功虧一篑。

  瘋狂的力量一把将她扯向後方,緊跟着,刺耳的撕裂聲響起,她拼命踢,拼
命蹬,慌亂的神智早已想不起平時學的腿法,隻是拼命想要踢開身後的禽獸。

  但光裸的雙腿已經感受到了夜風的涼意,膝蓋也感受到了磚石摩擦的痛楚。

  兜在腰間的汗巾被抽了出去,接着,變成繩索,緊緊拴住了她的手腕,擰在
背後,動彈不得。

  「白若麟!你要是……要是碰我!我死也不會放過你!」她撕心裂肺的喊了
出來,臉頰上不知何時已經有了涼飕飕的淚滴。

  她還從未在人前哭過。

  眼前浮現出心儀之人的面容,那略帶嚴厲的神情,此刻顯得格外模糊卻又格
外清晰。

  「白若麟!」她尖叫着扭動,多年習武,她的力道總歸是要比尋常女子大得
多,掙紮中,腳掌似乎踢到了他赤裸的大腿接近根部的位置。

  不行……光靠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抵抗多久。

  她咬了咬牙,再也顧不得羞恥之心,準備放開嗓子求救。

  「你好吵……」

  随着一聲冷冰冰的話,一團布塞進了她的嘴裏。

  那是一件亵褲,帶着些腥臊的味道,帶着些淡淡的鹹味,緊緊塞住了她的嘴
巴,把嘶吼堵成了絕望的嗚咽。

  「你不是一直都很聰明,很厲害的嗎?」還是那個冷冰冰的聲音,帶着些得
意,帶着些瘋狂,在她耳邊低低得響起。

  腿腳被分開,拼命夾緊的雙股,清晰地感覺到熾熱的身軀已經置于當中。

  她拼命蹬着地,想要往前逃走,但有力的大手一把揪住了她的長發,狠狠扯
住。

  臀後傳來沉重的壓迫感,她清楚地感覺到壯碩的身軀疊在了她的身上,最私
密最嬌嫩的那處地方,驟然感到苦悶的脹痛。

  像是有條粗壯的蛇,強硬的撐開了間不容指的孔洞。

  綁在背後的雙手開始抓撓,指甲分明抓破了對方的皮肉。

  但瘋狂的禽獸,已經不知道什麽是痛楚。

  那柔軟細嫩的包裹、吸吮,已成爲他此時唯一渴望的目标。

  「哈啊啊……」耳邊傳來粗重的、歎息一樣的呻吟。

  随着這聲呻吟,火燒一樣的劇痛從大腿中心擴散開來。

  身子裏頭頓時多出了吞進什麽巨物一樣的劇烈脹痛。

  眼前早已被淚水模糊的那張面孔轟然碎裂,她的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啊!」

  她尖叫一聲坐了起來,貼身的小衣已被冷汗浸透,濕的好像剛從河裏撈上來
一樣。

  擡起手捂住臉,她足足喘息了将近一刻,才從久違的噩夢中平複下來。

  她在心裏默念了幾遍白若麟的名字,咬了咬牙,起身走到衣櫃邊,換了一套
幹爽的中衣。

  這裏備的換洗衣服不太合她的身段,上衣寬長,還能勉強對付,襯褲實在不
合,她索性就這麽赤着雙腿回到床邊,拿起疊好的外衣長裙,擱在膝上,卻懶洋
洋提不起精神去穿,就那麽呆呆坐着。

  「李姑娘醒的頗早啊。」窗棂輕輕一響,一個幽靈一樣的影子突然出現在屋
内,用略顯粗啞的陰沉聲音說道。

  「不想睡,醒就醒了。」她不去遮半裸嬌軀,反而将膝上衣物放到一邊,露
出下面那雙緊湊結實的腿。

  這雙腿滿是苦練的印記,曲線稱不上柔順,細嫩的皮膚下也清晰地透出肌肉
的痕迹,但如果僅僅是這樣,那這依然會是一雙充滿女性魅力的腿,足以把任何
男人的視線都吸引到盡頭那片迷人的陰影之中。

  那個幽靈一樣的影子沒有看那雙腿的盡頭,那雙陰冷的眸子,反而牢牢盯住
她的膝蓋附近。

  那裏布滿了細碎的傷痕,有新,有舊,有長,有短。

  就像是有人用一把小刀,一道道刻下記錄着什麽的痕迹。

  「這全是你自己割出來的?」那個影子帶着些感歎問道。

  她撫摸着因傷痕而凹凸不平的膝彎,淡淡道:「與你有什麽關系。」

  那個影子的目光突然升起了一股熱度,「的确與我沒關系。我隻是覺得很美,
很想捧起來好好舔一舔。」

  她的眼神驟然變冷,雙手一垂蓋住雙膝,但卻把雙腿向着他的方向微微張開,
咬唇道:「我還有受傷更多的地方,你是不是也想舔一舔?」

  影子的眼睛亮了起來,「不,如果是那個地方受過太多傷,我就隻會想把一
樣東西伸進傷口裏狠狠攪一攪。」

  她毫不在意的撩開上衣的下擺,突然擡起臀部,把本該是最羞恥的地方徹底
亮了出來,「好啊,能用折抵尾金的話,随便你伸什麽進來,我都沒意見。」

  影子的目光驟然暗了下去,竟忍不住向後退了半步。

  他一直是個不會虧待自己的男人,像他這樣不知何時就會死于非命的情況下,
他也有資格去瘋狂的享受。

  所以他見過不少女人最私密的部位,從成熟到青嫩。

  可他還是頭一次看到這樣的牝戶。

  突起在外的部分都被割掉,那本該包容男人欲望的嬌嫩泉眼,竟已看不出入
口在哪兒,暗紅色的疤痕,像被一拳搗碎的花,以無法形容的扭曲紋路,構成了
詭異的圖案。

  本該是讓男人的欲火傾瀉而出的地方,如今卻成了能澆熄任何男人欲火的模
樣。

  「你似乎沒興趣伸進來了。」她淡淡說道,恢複成并膝坐在床邊的姿勢,
「那還有别的事嗎?」

  那影子定了定神,幹笑一聲,道:「我是來問一聲,這次托我們下手的是你
們這邊的兩股人,都還欠着尾金。如今有一股的人死了,那一頭的尾金,我們事
成之後該找誰要?」

  「我們名義上是一道,彼此之間卻沒什麽聯系。當初我說與你們單作這筆買
賣,是你們非說恰好接了那一邊的任務,非給我們折了價。」她譏诮道,「我們
的尾金絕不欠你們的,至于他們的,你不如燒點紙問問。」

  那影子歎了口氣,道:「那你知道他們那一股人,上頭是誰麽?我回禀一下
當家,看看是不是去追問一下。」

  「不知道。」她一副頗爲厭煩的模樣擺了擺手,「我隻知道我上頭是方群黎,
你在這裏煩我,不如去問他。」

  那影子冷笑道:「我可不敢,他現在是前呼後擁的大俠,爲了給遠親報仇不
遺餘力的好漢,不該在什麽人前露臉,我有分寸。」

  「難怪江湖上的人都喜歡找你們做生意。」她譏笑道,「就是不知道你們的
分寸裏,包不包括早早從女人的住處滾出去。」

  「你還算是個女人?」影子毫不掩飾的笑了起來,「把自己毀成那樣,你根
本是個瘋子。」

  「是麽?」她從外衣中摸出一把小刀,曲起膝蓋,用食指壓住刀背,在那縱
橫交錯的疤痕上用力壓下,「也許,瘋也會傳染吧。」

  鋒利的刀刃切開扭曲的疤痕,鮮紅的血絲泌出,順着凹凸不平的膝蓋流下,
流過大腿,拖曳出長長的痕迹。

  她擡起頭,雙眼突然變得明亮,充斥着一股孩子一樣的天真,配合着手上将
刀送進胯下的動作,她笑了起來,笑得就像個得到了新衣的小姑娘,無比愉悅,
沒有一絲痛苦,「你來的不巧,這剛好是我瘋病發作的時候呢……」

  哐啷一聲,屋内,已不見了那條影子。

  她并未收手,那把小刀,本就不是爲了吓退讨厭的客人。

  還帶着膝蓋血絲的刀刃,毫不猶豫的割進了另一處的傷疤之中,那裏遠比膝
蓋敏感,疼痛,更是多了何止十倍。

  但她的臉上還是帶着笑,一直到她把小刀收回,舉到唇邊,用柔軟的舌頭舔
幹淨那裏流出的鮮血,那扭曲詭異的笑容才徹底消失。

  她把小刀收好,石雕一樣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兒,任傷口自行凝結。

  也不知過了多久,屋門被有節奏的迅速敲了幾敲,一個壓低的聲音飛快說道:
「李嫦,方舵主召你過去。」

  她面無表情的答道:「是,我知道了。」

  她一件件的穿好衣服,把噩夢和血一起留在了身後。

  走出門房的時候,她已是李嫦。

  她嬌小的身影跟在兩人的身後飛快的走出巷子,消失不見。

  另一角的房檐上,南宮星輕輕籲了口氣,放松屏住的呼吸,贊歎道:「我真
好奇,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雍素錦側身伏在房頂,淡淡道:「這便是我的本事。貓捉耗子,狗追骨頭,
哪來這許多爲什麽。」

  心知她不會将這身絕技輕易相傳,南宮星也不多問,在心裏略一計較,道:
「好,知道落腳的地方,最難的一關就算過了。你還回之前的客棧裏躲着,後面
我來就好。」

  雍素錦輕哼一聲,冷笑道:「我要是整天在客棧裏躲着,再好的找人本事也
隻能是紙上談兵。你放心,我這次栽了大跟頭,不會在貿然行事,你愛辦什麽事
就去辦,不用管我,我找到合适的時機下手殺單雷頤,自然會來找你。你要是有
事還需要我幫你,就往那客棧房間裏留張字條,我每日會去看。」

  「可你的傷……」南宮星多少還是有些擔心。

  她擡手打斷道:「這種小傷不礙事。不用你啰嗦。你的心思,多用在你身邊
那些女人上吧。」

  話音剛落,她身子一彈而起,腳下草鞋輕輕一點,飄入一旁巷中,轉眼就已
不見蹤影。

  南宮星留在房上略一思忖,飛身一縱落在李嫦落腳的小院牆頭,單手一撐無
聲無息落在院中。

  屏息往周遭一探,柴房中關着一對五花大綁的夫婦和兩個長工,應該是這裏
原本的主人。看他們并無生命之虞,南宮星稍加衡量,決定不要打草驚蛇,直接
往李嫦卧房摸去。

  不過以李嫦的心機,她自然不至于在這種臨時落腳的地方留下什麽破綻,南
宮星小心翼翼從窗子跳進去,與其說是爲了找出什麽線索,不如說是想看看先前
過來那人是不是留下了什麽痕迹。

  他和雍素錦到了的時候,那人就已經守在院中,好似個保镖一樣。

  不過那人一身黑衣還包着頭面,神神秘秘絕不是正道豪傑,南宮星若不是此
時更關注李嫦,真想跟上那人探探究竟。

  不過那人身法詭異,輕功雖多半不如南宮星,但要追上恐怕也不太容易,那
飄飄忽忽的移動方式,簡直就像是專爲了隐藏行迹。

  不看還好,在屋裏探了一圈之後,床邊那灘血迹反倒讓南宮星百思不得其解。

  他當然想不到自殘一事,腦中轉了千百個念頭,怎麽也猜不出爲何在這種位
置會留下新鮮血痕。

  矮身嗅了一嗅,并未有什麽其餘雜味,的确是傷口流出的血,可看樣子,屋
内也沒有打鬥的痕迹,那人絕不是來偷襲李嫦。

  最後他隻得把這樁事暫且放下,悄悄離去。

  等到晚上過來抓了李嫦,再詳加詢問就是。

  唯恐夜長夢多事态有變,南宮星徑直回到分舵,找來王判匆匆一番調遣,臨
時從千金樓那邊削減小半人手,往李嫦的住處秘密布下一個口袋,一入夜半便即
動手。

  匆匆交代完畢,他才留意到王判一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問道:「怎
麽,王兄是不是有事要說?」

  王判點了點頭,道:「有三件事。」

  「你說。」

  「第一件,是峨嵋那位宋秀漣,她不見了。」

  「不見了?」南宮星這下吃了一驚,疑惑道,「不是一進湖林地界,就該有
人盯住她的麽?」

  王判皺眉道:「沒錯,可她并未從正經路線進入湖林地界。往較前的暗哨問,
還見了她騎馬經過。可最後……」他略一猶豫,還是道,「隻找到了她的馬。」

  「難道是半途遭人襲擊?」南宮星猜測道,「有沒有打鬥過的迹象?」

  「有,不過出手的人武功比宋秀漣高出不少,能看到的痕迹很少,最明顯的
就是馬鞍被一劍削斷,附近山坡上留下一隻靴子,應該是宋秀漣掙紮時掉下來的。

  咱們還要不要派人在附近找找看?」

  反正還有齊秀清在手中,峨嵋一線靈秀五娥除了那位田靈筠,其餘各人抓到
誰也是大同小異,南宮星當機立斷,道:「不必,隻叫外頭的眼線留意好田靈筠
即可,田靈筠一旦現身,必須設法把她拿住。宋秀漣……就暫且不要管了。」

  其實他心底已經隐隐有了猜測,既然沒有發現血迹,那說明削斷馬鞍那一劍
都沒有傷到宋秀漣的腿腳,劍法至少也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這等高手卻在擄人
之後留下一隻靴子這麽明顯的痕迹未作處理,絕不是粗枝大葉可以解釋過去的矛
盾。

  但這事若安在一人頭上,則變得合情合理。他既有精妙至極的劍法,又有絕
稱不上缜密的心智,而且,論起抓走宋秀漣的動機,隻怕還就數他最爲單純。

  白若麟那個走火入魔的瘋子,絕不能長期不沾女色,他如今似乎稍有理智,
多半不肯向尋常姑娘下手免得敗露行迹。宋秀漣與他打過照面,臉熟在先,快馬
趕路行色匆匆方便下手在後,以南宮星猜測,多半是被白若麟發現,趁機捉走,
算算時辰,這會兒恐怕已經兇多吉少了。

  不過落進白若麟手中,又是身強體健練過武的姑娘,應該是失身不失命的結
果,南宮星實在無暇顧及,隻道:「下一件呢?」

  「唐門那二位千金,一早看你不在,留下話走了。」王判小心翼翼的看了一
眼南宮星臉色,回道。

  南宮星頓時有些慌神,忙道:「他們去哪兒了?留了什麽話?」

  王判也連忙答道:「按他們留的話,應該是回唐炫公子那邊了。唐昕姑娘偷
偷額外交代一句,說她過去探探消息,順便把堂妹先安置在那邊,交給唐炫照應,
免得您還要分心照顧。」

  這話說的雖然漂亮,但南宮星心中猜測,唐昕應該多少還是有些吃他的醋,
嫌他冒險去救雍素錦,結果一去不回。

  事已至此,他也隻好道:「嗯,還有一件呢?」

  王判立刻道:「您有訪客,也是一早到的,還和唐昕碰了面,屬下貿然猜測,
唐昕帶着妹妹告辭,多半也和這位客人有關。」

  「怎麽回事?」沒想到不是雍素錦的原因,南宮星略覺驚訝,問道。

  「客人和唐青鬥起嘴,我看唐昕姑娘非常擔心說漏什麽,制止了幾次才把他
們分開。之後就匆匆忙忙找了個借口走了。」

  「來的到底是誰?」南宮星愈發詫異,不由得問道。

  「還是您自己過去看吧。客人專門叮囑了,不叫我提她的姓名。她就在之前
你養傷那間屋子裏等你。」

  南宮星皺眉擺了擺手,轉身往後院走去。

  按說能找到這地方的,就算不是樓裏的同門,也是與如意樓關系密切之人,
這樣的人裏,他着實想不出會有誰一來就先和唐青拌一頓嘴。

  匆匆趕去,他念及如今樓中内部也并不安定,保險起見,還是飛速調勻了真
氣,到了門前近處,連步子也放的極輕。

  貼到門外,他凝神一聽,屋内的确有一個氣息在輕輕吐吸,光聽聲音,似乎
不是什麽内家高手,他這下放心了一半,右掌豎在胸前,左手一推,門扇吱嘎一
聲向裏打開。

  屋内桌邊端端正正坐着一個俏生生的少女,頭挽雙鬟朱點眉心,彎眉小嘴笑
起來極爲可愛,一見他開門進來,當即喜出望外的站起身來,手提鵝黃紗裙毫不
猶豫飛奔向他,大大的眼睛漾着水波,輕巧一縱,如一隻輕靈彩蝶,撲入他懷中。

  「崔冰?你……你怎麽來了?」軟玉溫香抱了滿懷,按說不該問這煞風景的
事,可如今情勢緊急,他心中喜悅才一升起,就轉爲關切疑問。

  崔冰撅起小嘴幽怨道:「人家擔心你出事,大老遠趕了過來,你卻這麽問。

  肯定是守着這麽多漂亮姐姐,嫌我笨嘴拙舌的礙事了。」

  「不是,」南宮星知道她這話裏有幾分調笑,伸指在她唇瓣點了一下,道,
「我是想問你是如何知道這邊出事了的。」

  「有人告訴我啊。」崔冰笑嘻嘻的在他指頭上咬了一口,道,「我什麽都不
知道,可有人什麽都知道呀。要不是她帶着,我笨手笨腳,哪裏敢來給你添麻煩。」

  南宮星聞言先是一驚,跟着又是一喜,旋即半喜半憂道:「難道……你是跟
着人來的?」

  崔冰頗爲得意的挑了挑眉,雙眼登時笑成了月牙,窩在他懷中道:「我這笨
賊,要沒個厲害的不行的高手帶着,可不敢來找你。」

  「那……那她怎麽沒跟你過來?」南宮星聲音都有些發顫,頗爲緊張問道。

  「她不願意抛頭露面,說在住處等着。叮囑我告訴你,你要是願意見她呢,
就讓我帶着你去見她,你要是暫時不見呢,她就隻在那裏等着,叫我過來陪你,
傳個話跑個腿。」崔冰口舌伶俐,脆生生一氣說道,「不過你要是嫌我耽誤你的
好事,我也可以回去陪她,在那邊等你。」

  似乎是對剛才的事情餘氣未消,崔冰抿了抿嘴,忍不住道:「小星,昕姐也
就罷了,那個……那個唐青,你也未免太不挑了,張嘴就能氣死人,将來到一個
屋檐下,還不得跟院子裏的姐妹們吵個遍啊。」

  唐青似乎天生就不招其他女子待見,南宮星心知此事不能多說,說多錯多,
便隻道:「我怎麽可能不願意見她。好幾個月沒去探望,都快想死我了。」

  崔冰樂滋滋一拽他手,「那咱們這就走吧。」

  南宮星卻并未動彈,而是慎重道:「可如今城内暗潮湧動,我怕行動不慎,
反而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崔冰嘻嘻一笑,頗爲自豪道:「你擔心什麽,有句話就是專門讓我這時候告
訴你的。你聽好了,」她清清嗓子,妝模作樣的學出一幅老氣橫秋的樣子道,
「『我當年隐姓埋名假死遁世可不是怕唐門過來追殺,隻是嫌麻煩而已,如今你
都開始行走江湖了,我還能有什麽顧忌。』」

  南宮星心中一喜,一邊在心中衡量,一邊道:「那再好不過。不過湖林這會
兒高手的确不少,還是不要過于托大。」

  崔冰撲哧一笑,雙手一叉纖腰,裝着剛才的口氣道:「你這話要是過去還敢
說,肯定得換來一句『我修羅仙子不知道什麽叫托大』。信不信?」

  南宮星哈哈大笑起來,道:「這也沒多久,你倒是把我娘的脾氣摸得清清楚
楚。」

  崔冰眼底閃耀着幸福的光芒,甜滋滋道:「她待我就像女兒一樣,我隻恨還
不能理直氣壯喊她一聲娘。」

  南宮星微微一笑,柔聲道:「隻要你和她都沒意見,你喊聲娘又如何。」

  「那怎麽成,我不守規矩的喊了,可要被别的姐妹挑毛病。比如……」崔冰
悠悠拉出一個長音,故意不把名字說出來。

  知道她意指唐青,南宮星忙道:「那就别耽擱了,咱們這就過去吧。」

  崔冰知道他的意思,忍不住伸指在他胸口戳了一下,嘟囔道:「好好好,你
不高興我說,我以後不說就是。走吧,對了,要不要改扮一下?别給你添了麻煩。」

  南宮星拿起桌上的鬥笠,道:「稍微遮掩一下就是,你帶路吧。」

  唐月依雖并未正式加入如意樓,但她和風絕塵私交極好,樓裏大多也沒把她
看作外人。她此前曾在唐門司職刑堂,隐居後爲如意樓外三堂的發展出謀劃策,
出力頗多,如意樓對她而言,并沒有太多秘密。

  所以她的住處,離王判這處分舵不過一街之隔,隻要願意費些功夫,上到屋
頂就能觀望到這邊門口動靜。

  南宮星看了看兩處位置,心中一暖,知道母親終究還是放心不下自己,明知
這邊有唐門卷入,背負着叛徒名聲依舊星夜趕來。

  再多的麻煩,這會兒也都不怕了。

  和南宮星所料不遠,唐月依選的落腳處是一戶尋常人家,三五兩銀子,就能
興高采烈的招待數月有餘,聽崔冰所說,這家的男人在胧湖做船夫,不到深夜不
會回來,女主人帶着未斷奶的娃娃隻在自己房中紡線,不會惹出什麽是非。

  唯恐給這戶人家惹來麻煩,崔冰進去之後,南宮星又左右張望着打量了一陣,
再三确認沒有被人盯梢之後,才閃入門内。

  崔冰笑盈盈等在那裏,見他進來,向他招了招手,回身正要開門通報,屋裏
卻走出一個年輕男子,登時将她吓了一跳,雙腳一蹬倒縱出來,落在南宮星身邊,
忙問道:「誰?」

  那人崔冰不認得,南宮星卻熟悉得很,當即苦笑道:「唐兄,你爲何會在這
裏?」

  唐炫的臉色頗爲怪異,好似今天才認識南宮星一樣,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
量了幾遍,才道:「我看到唐門的暗記,是個能吓我一跳的人留下的,我豈能不
來看看。沒想到,當真沒想到……」

  他微微搖頭,連說了幾個沒想到,跟着眉梢一挑,指着崔冰笑道:「南宮兄,
你……也未免動作太快了吧。兄弟真是甘拜下風,虎父無犬子,佩服,佩服。」

  崔冰臉上一紅,往南宮星身後一縮,道:「我……我是唐夫人的丫頭。剛才
去幫忙叫人的。」

  「關系非同尋常的男女,光看眼神動作也能發現蛛絲馬迹,」唐炫折扇在手
心一敲,笑道,「我又不瞎,這豈會看走眼。你這小姑娘腦筋轉的到快,他喊了
我一個唐兄,你就提防上了,想必是見過唐青她們了吧。」

  崔冰烏溜溜的眼珠一轉,嗯了一聲,不再回答。

  唐炫輕輕歎了口氣,柔聲道:「青妹一貫不知道如何與女孩兒打交道,就是
自家姐妹,容得下她的也不多,以後她說話辦事有得罪之處,我先代她給你賠個
不是,你就當看在南宮兄家和萬事興的份上,别與她計較。」

  崔冰眨了眨眼,抿嘴想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道:「我……盡量不與她
吵就是。」

  「唐兄,你與家母……見了一面?」南宮星斟酌至此,還是不知如何開口詢
問,隻好不痛不癢問了這麽一句。

  唐炫點了點頭,笑道:「我都來了,難不成在院子裏罰站麽。你放心,算起
來,我也是唐門的叛徒,不會給令堂惹什麽麻煩。那姐妹兩個巴結未來婆婆還唯
恐不及,你更是不必擔心。再說……留下暗記的正是令堂本人,想來她也有所打
算吧。」

  南宮星心中一寬,笑道:「唐兄不再多留片刻了?」

  唐炫搖了搖頭,往門口走去,調笑道:「不了,今後我要離你遠些,你的桃
花運太旺,我又不好意思和自家表兄弟争風吃醋,真和你撞了紅顔星,豈不是麻
煩得很。你進去吧,估計過不多久,那姐妹兩個也該來了。」

  看南宮星面上隐隐帶着一絲擔憂,唐炫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壓低聲音笑
道:「别想太多無聊的事,能得到修羅仙子出手幫忙,任何時候,該擔心的都是
對面。」

  「唐兄說的是,」南宮星拱手一笑,道,「我這就進去。」

  站到藍布簾子前,南宮星沉默一會兒,深深吸了口氣,擡手撩開,低頭走入
房中。

  想必是出錢不少,這戶人家專門騰出了堂屋,正對屋門的供桌邊上,靜靜坐
着一個看不出年紀的女子。

  單看那張絕色容顔,至多也不過二十出頭,可她身上那股氣質,卻又絕非年
輕女子沉積的出。

  南宮星算是見得慣了,相别數月,猛然一望,仍被震得略一恍神。

  當年不少人要将她擡入江湖四絕色中,接替心有所屬失身于人的贖魂玉手華
沐貞,她若是沒有突然下落不明,想來是擔得起這個稱号的。

  雖說家中的姨娘光是正兒八經曾位列四絕色的就有三人,可身爲兒子,自然
是偏向娘親多些。南宮星微微一笑,徑直走到唐月依身前,跪地拜了一拜,起身
牽住她的衣袖,笑道:「許久不見,娘你好象又年輕了些,您再這麽美下去,可
要被人當作我姐姐了。」

  唐月依微微一笑,清冷神色登時化爲牽絲柔情,她水眸凝注,仔仔細細将他
上下打量一遍,旁事不問,當即便道:「你這身傷是怎麽回事?」

  南宮星忙道:「都是些皮外傷,西三堂于達安作亂,想趁機刺殺孩兒,如今
皆已伏誅,不必娘再挂懷。」

  唐月依柳眉微挑,拉住他手放在膝上,輕哼一聲,淡淡道:「便宜他們,一
死了之。」

  崔冰一進來就乖乖站到唐月依側後,不聲不響,隻是柔情似水的望着身前這
對母子。

  唐月依先問了幾句衣食住行的小事,聽南宮星一一回過,頗爲不滿的抱怨了
幾句,才問到湖林城中如今的局勢。

  南宮星知道崔冰必定已經将先前的事說的七七八八,便簡略一帶前情,到分
離之後才詳細講述,未作任何隐瞞。說到唐家姐妹的事,還惹來崔冰嬌嗔一瞪。

  唐月依靜靜聽罷,才追問一句:「那你之後作何打算?」

  南宮星又一五一十的講了片刻,一直說到今夜的布置。

  唐月依沉吟半晌,一直沉默到南宮星心中愈發忐忑,才輕啓朱唇,不料說的
卻是:「我什麽時候能見白若蘭一面?」

  「這……」南宮星沒料到娘親問了這麽一句,隻好道,「她不方便離開千金
樓。」

  「千金樓那種地方,怎麽好讓我要過門的兒媳一直待在裏頭。」唐月依帶着
責怪之意瞪了南宮星一眼,道,「那我過去看她。」

  南宮星忙道:「娘,湖林最近實在是情勢太亂,等事情了結,你們再見上一
面,安心聊聊不是更好?」

  「事情了結?」唐月依從懷中摸出一副金絲手套,緩緩戴在手上,道,「李
嫦、方群黎、單雷頤這幾個都死了,事情是不是就了結了?你去找來薛憐,我去
叫上唐炫,咱們四個走一遭,把事情辦了。晚上我擺一桌席,請請你的蘭兒,給
她壓壓驚。」

  「呃……」南宮星忙道,「娘,方群黎身邊那些正道高手看咱們殺人,恐怕
不會坐視不理吧。」

  唐月依冷笑道:「那幫人出聲都大得很,出力可就不一定了。」

  「我主要是怕還有單雷頤這樣先前不曾露頭的角色,再說,七星門還有位武
曲一直隐在暗處。」南宮星躊躇道,「貿然出手,隻怕未必能讨了好去。」

  「你想的太多。」唐月依淡淡道,「行走江湖,想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娘,我總還要顧慮一下如意樓不是。」南宮星苦笑道,「而且咱們功成身
退,那一項項罪名,可就都坐實了。」

  他蹲在唐月依膝前,慎重道:「還請娘稍安勿躁。你對外畢竟是已死之人,
爲此事惹來太多麻煩,可有些得不償失。」

  唐月依撫着他的臉頰,柔聲道:「怎麽會得不償失,冰兒,我兩個侄女,連
上你的蘭兒,說不定再多一個雍素錦,她脾氣怪些,不過不要緊,娘有信心降住
她,保管教到她安安分分。這一下多出四五個兒媳婦,我就算打理些麻煩,又算
得了什麽。要是這邊高手太多,你怕娘加上你們幾個也對付不了。不打緊,我這
就寫幾封信,你去錢莊遣人飛鴿送去。我保管叫這城裏那幫不識相的混帳一個個
有來無回。」

  「娘你……是打算叫誰來助陣?」南宮星心中一凜,試探問道。

  「這附近誰來的快些,就叫誰咯。」唐月依略一思索,道,「秋妹就不錯,
離這兒也就三天路程,日夜趕路一天半就能到。她問我讨過許多毒藥的方子,我
叫得動她。」

  南宮星臉色微變,和那人一比,雍素錦簡直就是一隻乖巧的小白兔,忙道:
「這種小事,犯不着勞動沈七姑大駕。娘你容孩兒晚上捉了李嫦,好歹先摸出天
道的情形,再動手也不遲。」

  唐月依眉心微蹙,道:「我急着見蘭兒。你可不要叫我等太久。」

  她見南宮星面色稍安,突然想起什麽一樣道:「對了,要是唐行簡再露面,
你叫冰兒來知會我一聲。」

  美得令人心醉的雙眸驟然眯起,一股寒芒一閃而過,她淡淡道:「要是天道
又來打唐門的主意,那我這次到真來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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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3 12:3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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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靄凝香 (72-73) 作者:snow_xe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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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靄凝香


作者:snow_xefd
2016-01-10


本文首發於東勝洲關係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第七十二章 驚蛇

  南宮星又陪著娘親聊了些閒話,想著入夜前也沒別的打算,便順著話頭留下
等著嘗嘗唐月依的手藝。

  據唐月依對冰兒讚不絕口時所說,這兩人在家一起琢磨了幾道小菜,若非如
此,南宮星還真得想個法子金蟬脫殼。

  即便明知湖林城中多半不好找材料,南宮星還是忍不住心有餘悸的問道:
「娘,這次不會再有五毒一鍋燉,清蒸大蜈蚣之類的菜了吧?」

  唐月依白他一眼,嗔道:「怎麼?不好吃麼?人家冰兒可吃的香著呢。」

  崔冰在旁笑嘻嘻道:「那些東西只是看著嚇人,閉上眼放進嘴裡,味道可真
不賴。」

  看來巴結婆婆這事上,她到是豁得出去。

  「今天想吃也沒有,」唐月依在他鼻頭上戳了一下,笑道,「晚上全是素菜,
好好洗洗你的花花腸子。」

  南宮星正要回上兩句逗趣,卻聽門外院中傳來唐昕畢恭畢敬的聲音:「是哪
位唐門前輩在此,晚輩唐昕攜妹唐青前來拜見。」

  看來她沒碰上唐炫,或者,碰上了但唐炫沒說。

  按唐炫的性子,這種小惡作劇他辦的出來。

  唐月依揮了揮手讓崔冰和南宮星進去里間,才道:「進來吧。」

  唐昕頗為謹慎,撩開布簾時,雙掌都已帶上了麂皮手套,腰間毒砂口袋半敞,
頗有些戰戰兢兢的感覺。

  唐青大概是知道自己功夫不濟,索性裝個敞亮,直接大大方方走了進來。

  兩人目光往唐月依臉上一落,都先是一愣,跟著滿面疑惑。

  唐月依淡淡道:「也難怪你們認不出我的暗記,我叛出唐門的時候,唐炫只
怕也才剛剛出生而已。」

  唐昕畢竟掌管著情報資訊一系,皺眉略一思索,再想到此前唐炫那頗為怪異
的神情,登時便記起了一個叛出唐門的名字,只是叛徒的暗記她只記了唐炫一人,
所以才不敢確認。

  可那名字所對應的人物,無論如何也該是個三十過半的婦人才對。

  她驀然想起崔冰先前被送走一事,今日崔冰既然突兀出現,那八成便是有人
同她一起到了。

  幾相印證,唐昕當即盈盈拜倒,垂首謙恭道:「晚輩唐昕,見過修羅仙子前
輩。」

  這名號唐青耳熟的很,一聽便嚇了一跳,向後退開半步,杏目圓瞪指著唐月
依道:「是……是你!你沒死?」

  唐昕樂得看她笑話,便只一言不發。

  唐月依淡淡道:「唐門叛徒中叫做修羅仙子的,莫非很多麼?」

  唐青立刻連膝蓋都有些發軟,頗為惱恨的看了唐昕一眼,怒道:「昕姐!這
……這可是唐門的叛徒,你……你怎麼還不出手?」

  「炫哥哥也是唐門的叛徒,你怎麼沒對他出手?」唐昕微微一笑,輕聲道。

  「這、這不一樣!」唐青急道,「炫哥哥是正大光明打下山的,長輩為了面
子才說他是叛徒,這……這女人可是偷了唐門至寶啊!」

  唐昕抿唇一笑,故意道:「那你打得過她?還是你覺得我打得過她?你爹加
上我爹,恐怕都不用人家動第二隻手,你是在鼓動我找死麼?」

  唐青頓時語塞,一雙黑眸看看唐昕,又看看唐月依,連冷汗都流了下來。

  「嚇她作甚。」唐月依微微一笑,雙手在椅子扶手上輕輕一拍,就見裙影一
閃,電光火石般回到原處坐定,裙擺未落,身前已多了個不知不覺跪在地上的唐
青,「兩個侄女模樣都挺可人,算那小子有眼光。」

  唐昕輕輕一笑,頰生紅暈,小聲道:「是侄女有眼光,死乞白賴纏著他不放,
不然,他可看不上侄女呢。」

  唐青眼前一花身子一輕就稀裡糊塗跪在了地上,心裡一陣發懵,顫聲道:
「誰?你們……你們在說誰?」

  畢竟是自家姐妹,知道崔冰保不准就在附近,唐昕也不願意看唐青太過難堪,
柔聲道:「再說你我姐妹二人未來的夫婿啊,瞧你,見了未來婆婆,也不知道說
些好聽的。一口一個叛徒瞎嚷嚷什麼。」

  「你是……」唐青頓時倒抽一口涼氣,「南宮星的娘?」

  「你們進了我的門,也算是親上加親,我覺著還算滿意。怎麼,唐青你不肯
麼?」唐月依微笑說道,手掌一抬,輕輕拂整唐青微亂額發。

  唐青心思轉的也是極快,雖說大事上還稀裡糊塗不清不楚,但眼前這位唐家
前輩就是未來婆婆可十有八九不假,這會兒她也顧不上計較嫁進唐門叛徒的家裡
到底是拉來了強援還是也跟著做了叛徒,反正木已成舟生米做了熟飯,難道還能
拖著殘花敗柳的身子反悔不成。

  她趕忙堆起滿面微笑,恭恭敬敬直接磕了三個響頭,軟軟道:「侄女無禮,
先前不知,還請姑媽恕罪。」

  她話鋒轉的到快,直接親親熱熱叫起了姑媽,同時還不忘扭頭憤憤剜了唐昕
一眼。

  唐月依笑道:「也難怪當年老頭子們不肯叫我一介女流繼任門主,女生外向
真是一點不假,剛才還是叛徒,這會兒就成了姑媽,將來轉口叫娘,想來也不會
有什麼疙瘩。」

  唐青垂首道:「我都已是小星的人,當然得站在南宮家這邊不是。至於……
至於當年的事,也許另有隱情吧。」

  唐月依淡淡道:「沒什麼隱情,我就是拿了那顆農皇珠,現下種在兒子身上,
就為保他百毒不侵。不想當作偷,就當成我帶到南宮家的陪嫁吧。」

  農皇珠?百毒不侵?唐青頓時驚得險些跳起,唐昕忍不住吃吃偷笑,南宮星
在內藏匿不住,只得苦笑出門道:「娘,你這句大實話,可叫我漏了底了。」

  唐青驟然發覺自己原來一直被人算計著,頓時懵在原處,呆愣愣不知從哪兒
問起才好。

  南宮星心中不忍,向崔冰唐昕遞了個眼色,自己扶起唐青在她耳邊柔聲說了
幾句,將她半攙半拖的帶進內室,留下二女陪著未來婆婆閒話家常。

  著實費了一番口舌,加上軟語溫存的水磨功夫,他才算是把唐青安撫下來。

  這也多虧了唐行簡惹人生疑在前,八成已為天道所用,否則唐青只怕真要翻
臉。

  「反正說到底,昕姐其實是在我前頭咯?」最後被南宮星摟在懷裡,唐青又
氣鼓鼓的問了一句。

  看南宮星點了點頭,她直接扒開他的衣領,狠狠地在他鎖骨那裡咬了一口,
憤憤道:「可惡,虧我還覺得這次總算贏了她一遭。結果倒是被她算計了,哼!」

  「你姐妹二人的帳,過後你再和她算吧。」南宮星啊喲一聲,揉著痛處笑道。

  唐青嘴上氣得要命,心裡的小算盤卻打得清清楚楚。南宮星身側佳麗顯然不
會僅止於如今這裡的三名女子,就憑他的武功心智,家世樣貌,再算上那讓人欲
仙欲死骨酥筋麻的妙物,將來還不知要有多少眼光不錯的俠女少女趨之若鶩。如
今未來婆婆本就是唐門中人,唐昕再怎麼與她不睦,好歹也是自家姐妹,哪怕床
幃爭寵,不也好過不相干的外人。

  她這兩天本就間或在想此事,到如今定了念頭,自然便換了口風,輕笑道:
「那怎麼也是我姐姐,我哪兒好跟她算帳。以後我不懂事的地方,還指望她多多
提點呢。」

  唐昕方才就已到了門外,聽在耳中,忍不住笑道:「青妹,沒把你送進宮中
鬥鬥那些娘娘,當真可惜了你這人才呐。」

  唐青笑靨如花款款走去門口,親親熱熱挽住唐昕的胳膊,笑眯眯道:「不可
惜,將來昕姐想要鬥誰,不也一樣用的上妹妹我麼。」

  唐昕甩手在她頭上敲了一記,笑斥道:「心眼兒多往正處使,不然,你別忘
了姑媽以前可是管刑堂的。」

  唐青故作天真地眨了眨眼,瞥了一眼南宮星,嬌笑道:「我只要對婆婆孝敬,
對夫君體貼,相夫教子盡好為人妻妾的本分,刑堂什麼的,與我何干呐。」

  唐昕似乎也存著幫自家人的念頭,一聽相夫教子四字,便攬住唐青的脖子走
到一邊,低聲嘀咕起來。

  南宮星對自己難有子嗣一事從未刻意隱瞞,他曾對唐昕提過,看樣子,唐昕
多半是在指點此事。

  果然如他所料,唐青先是頗為吃驚的啊了一聲,然後掩住嘴巴,頗為不信的
扭頭看了南宮星一眼,結果被唐昕擰住耳朵拽了過去。

  跟著,唐青點了點頭,含羞帶嗔的又扭頭瞪了南宮星一眼,回手捂住俏臀,
似乎在心底頗有抱怨,如此精貴的種子,怎麼還敢大大咧咧浪費在腚溝子裡。

  南宮星自身對後嗣一事看得很開,先前還想著他爹頗為在意此時導致家中略
有不快,覺得只消他這一家之主放開心胸,家中女眷便多半不會再鑽進牛角尖裡。

  可看唐昕唐青極為相近的念頭,他才察覺,原來此事大多女子也是極為看重,
雖不致傷情傷心,但看樣子,也都會自行尋摸些法子。或為續下香火保住夫家地
位,或為情深意濃留下二人後嗣,不論如何想法,看來絕非他此以為的小事一樁。

  看來以後若非露水姻緣一晌貪歡,這情形還是提前說開為妙。

  他心念一動,忙留下那姐妹二人自顧說話,出門叫過崔冰,低聲詢問一番。

  果然女子更為瞭解女子心緒,崔冰到了唐月依那邊不久,就被委婉告知。

  也不知她當時是怎生模樣,如今聽到南宮星再問起,卻只是微微一笑,挽著
他的胳膊道:「沒有孩子可以仰仗,我靠著你過一輩子不也一樣。再說我運氣一
向不差,保不准就叫我抽中大吉了呢。」

  南宮星似乎是想起什麼頗為不悅的往事,皺眉說道:「即便中了,我也擔心
你受累,我對兒女之事並不在乎,若是再有人為此虧了身子,損了一生康泰,我
……」

  崔冰抬手捏住他的嘴巴,笑道:「你便如何,自此戒色麼?」她烏溜溜的眼
睛一轉,紅著臉笑嘻嘻道,「所以你才學那麼多花樣,又是弄人嘴巴,又是欺負
屁股麼?」

  南宮星啞然失笑,道:「唐昕連這也說給你聽麼?」

  崔冰漲紅著臉笑道:「這叫未雨綢繆,先提醒我,別被你哄的發懵,忘了最
重要的事。本就難得抽一次簽,放錯了籤筒豈不糟糕。」

  看樣子有唐昕打理,這三人總不會出太大岔子,南宮星心頭略寬,不過也暗
暗把子嗣之事記在心間,想著不論如何,絕不能再做輕視。

  如今想來,他父親身邊那位曾位列四絕色之首的姨娘,連年親身嘗試各路藥
石之術,形容憔悴鬱鬱寡歡,未必就都是父親的原因。

  照此一想,屋中三女裡,最為擔憂此事的,恐怕就是唐青。她滿肚子庭院爭
寵取悅夫家的心思,傳宗接代這頭等大事,她必定不知要想多少種主意出來。

  看來這些陳規舊念,在江湖世家或在尋常門戶,也都是大同小異。不拘小節,
不過是因為那是小節罷了。

  既然面上已是一團和氣,唐月依便想要把人留下,一來互相多做瞭解,二來
省去南宮星一份心思。唐家姐妹都想著佔據先機,當然是打地鋪也不肯走,嘰嘰
喳喳的一頓晚飯之後,反倒只有崔冰自個跟著南宮星回了分舵,依舊負責傳話聯
絡。

  看約莫到了時辰,南宮星從王判那裡略略瞭解了一下午後城中消息,便往李
嫦的居處而去。

  他到巷口的粥鋪坐下,叫了一碗清湯,小二撂下碗時,低聲道:「還沒回來,
已是第二班崗的兄弟。」

  南宮星猛喝了幾口,拍下幾枚銅錢,笑道一聲謝了,扭身鑽進鋪旁隔鄰小巷,
快步走到與李嫦住處脊背相抵的小院,在門上以四一間隔飛快敲了幾下。

  原主人換去他處住下,院中此刻已是安排在此的分舵好手,一個精幹漢子啟
縫一看,開門讓南宮星進來,低聲道:「公子,對頭還沒回來。中間來過兩個生
面孔,將院子周圍檢查了一遍,所幸兄弟們對地形熟悉,躲了過去。」

  「來人檢查了周圍?」南宮星皺眉道,「奇怪,莫非……走漏了風聲不成?」

  「貌似不是,」一個提著短刀、約莫三旬上下的勁裝女子在旁搖了搖頭,道,
「有人隔牆聽到那兩個來檢查的嘴裡還在抱怨,說什麼小題大做,鬧僵了不好之
類的話。」

  南宮星點了點頭,示意兩人仍回原處守著,思忖片刻,猜測多半早晨那位進
了李嫦房間的乃是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李嫦叫人清掃一下周邊,是防著仍被盯
梢,至於提到鬧僵了不好這樣的說法,可見來者多半是與他們有所合作的組織成
員。

  不是走漏風聲就好,南宮星略感寬心,順著木梯爬上屋頂,替下一個兄弟,
俯身探頭小心盯著兩頭來路。

  斷黑良久,值哨換了一崗,天上淅瀝瀝又下起了小雨,這種貧苦街巷,自然
是一片漆黑。

  南宮星幾乎要以為今晚不會再有收穫的時候,巷口突然有一絲光亮閃動。

  所有人立時藏好形跡,噤聲觀望。

  光芒越來越亮,轉進巷中,才看清是個燈籠,燈光照耀,映出提燈人的臉龐,
正是一臉木然看不出喜怒哀樂的李嫦!

  但她身邊卻還跟著二人,一左一右,左邊那個面帶怒色為她撐著竹傘的是方
群黎,右邊那個頭戴斗笠擋著雨水,卻也遮住了相貌,一時辨認不出。

  本想著趁李嫦不在方群黎身邊下手,不料他二人結伴回來不算,身邊還多了
一人。稍有不慎,兜好的口袋保不齊還要被捅穿了眼兒。

  走近一些,才聽到他們還在低聲爭執著什麼,南宮星連忙提氣貓腰換了個更
近些的位置,凝神細聽。

  「好了,那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再提了。」方群黎一副怒意未消的樣子,沉
聲道,「你都已受過罰了,怎麼還不知悔改!難不成副舵主的職位,你也不想要
了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可是巡查!他既然看不下去決定那樣動手,咱們就只
能照辦!」

  李嫦木然道:「巡查便不會犯錯麼?我早先就說南宮星絕不會輕易被毒死,
你們不信,結果雍素錦被他救走,難得的一個香餌,才吞了半口就沒了蹤影。我
說先設法解決了南宮星這個心腹大患,你們仍不肯聽,只當是順帶隨手的小事,
真以為如意樓裡有了眼線,就可以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了麼?」

  方群黎略顯煩躁道:「我說了,那件事到此為止。咱們時間不多了,李大人
那邊的口信今天正午到了,陸陽的情勢非常不妙,那位玉捕頭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要不是李大人仗著官威硬是從中作梗,不光南宮星的嫌疑要被洗清,連白家兄妹
這樁江湖風波,她也差點順帶解決。不能再等了。」

  「我知道。」李嫦的語調也稍稍激動起來,「但你也別忘了咱們是打著江湖
大義的旗號來的,辦事不慎,死幾個人不算什麼,疑心惹到咱們頭上才是大麻煩。」

  「顧不得那麼多了。幾經變數,現在已是應急中的應急,巡查為此已經不惜
暴露,你也不必擔憂,他到死,也不會漏了大體。」方群黎語調微微一變,突道,
「你這次的百般阻撓,倒是讓我想起一事。千金樓裡那個叫凝珠的歌妓,已被查
出正是暮劍閣中逃下山的李秀兒。這消息是你叫人去查,又被你捏在手裡,你卻
為何不告訴七星門的人?」

  李嫦語氣微微波動,道:「我是為了不讓七星門的人分心。已經催了幾次,
南宮星的命還是好端端的,失敗了一次,難道就認了慫麼?那幫殺手不去好好辦
事,騷擾起我來倒是得心應手!我已決定不再跟他們合作了。」

  「可惜現在你做不了主。」方群黎怒道,「我已經知會了七星門的人,李秀
兒人還未死。對我來說,南宮星和李秀兒,兩個都死了最好。」

  「你……」李嫦似乎也竄起一股怒火,但旋即壓抑下去,她抬手推開房門,
跨進門檻道,「好,現今你說了算。由你便是。」

  「你今夜好好想想,看還有什麼計策,能再調動一下江湖群豪。」方群黎跟
著進門,只留下第三人站在門口,道,「這裡畢竟是如意樓的強勢地盤,沒有大
義牽扯,那幫人會真心出手只怕沒有幾個。」

  李嫦淡淡道:「那你乾脆叫那位巡查做的更絕一些,然後豁出他一條性命,
也嫁禍給如意樓,不就是了。」

  「只是為逼出白家兄妹,不值得犧牲到這種程度!」方群黎怒道,「你最近
陽奉陰違的本事倒是見長,真當我只能仰仗你這一顆腦袋麼?」

  李嫦走向自己房門,平靜道:「你若有了新的腦袋可用,大可將我換掉。就
是不知道下一顆腦袋上的嘴巴,忍不忍得了你那根又髒又臭的爛東西!」

  方群黎臉上登時漲紅一片,沉聲罵道:「你這臭婊子,又要討打是麼!」

  「想打便來打啊。」李嫦站在門前仔細看了一陣,推門進去,冷冷道,「反
正你不打女人的時候,不也就是只騾子麼。」

  南宮星心中暗笑,將面罩取出戴好,只等他們吵得再厲害些,一拍兩散,便
下手捉人。看他們矛盾頗深,多半審問起來也能容易許多。

  方群黎垂在身側的拳頭驟然握緊,大步向李嫦走去。

  這時門外那人淡淡道:「方兄,別上當,你真打上她一頓,再被她撩撥兩下,
到時候興奮的像條驢子,可就正中她的下懷咯。她那張嘴咱們不都知道,想快就
快想慢就慢,把你在這兒耗上一夜半夜,榨幹幾次,少了你這大幫手,說不定那
邊的事就已砸了鍋。」

  這話音南宮星熟悉得很,頓時心裡一驚,原來唐行簡竟然不知何時已經回來,
如意樓沒得到半點消息,也不知是仍有內鬼還是對方的確有什麼厲害手段。

  他們反復提起那邊的事,又說到了凝珠,可見似乎是要對千金樓下手,南宮
星暗暗盤算,方群黎唐行簡都在這裡,聽他們的話中含義,群豪也並未相幫,那
單雷頤就算真是天下第一,想要單槍匹馬端掉整個千金樓也無異於癡人說夢。

  再說雍素錦肯定在暗中盯著單雷頤的一舉一動,一旦有什麼反常舉止,不會
不及反應。

  等到抓住李嫦,再往那邊趕去也不會遲。

  「你竟算計到我頭上了!」方群黎氣衝衝甩下一句,登時轉身往外要走。

  不料李嫦竟突然在屋內尖聲叫道:「別走!我屋裡有外人來過!」

  方群黎停步扭頭,斥道:「你又在耍什麼把戲!」

  李嫦快步沖出房門,手裡捏著不知什麼,道:「不是把戲,我出去前門縫和
窗櫺都纏了頭髮,門上的我進門前看了還在,窗戶上的卻斷了!」

  南宮星暗叫一聲糟糕,竟被李嫦在這裡算到。

  「這幾日我沒陪在你身邊辦事,肯定是有人想要捉我!」李嫦心思果然轉的
極快,一閃念間便高聲道,「他這會兒多半都已經到了!只等你走就要動手了!」

  南宮星心中焦急不已,適逢如此暗夜,唐行簡大佔便宜,真動起手來,以目
前的人手佈置,必定要折損幾個好手,如今每一份力量都是用得上的時候,他又
哪裡捨得。

  方群黎大步過去將燈籠搶在手中,冷冷道:「好,我就信你一次,我這就去
把周圍情況再查一遍。」

  李嫦卻搖了搖頭,道:「他們要是熟悉地形,你未必找得到。走,我這就和
你們回去,先去那邊暫住吧。」

  方群黎怒道:「你是不是又想拖……」

  「受死吧!白思梅!」他的話沒說完,就聽院門對著的屋頂上一聲怒喝,一
道森寒劍光斜飛而起,一個衣衫破落的漢子淩空越過門口的唐行簡,數寸劍芒驟
然暴突,直取院中李嫦喉頭。

  白若麟!

  這一下當真出乎意料,南宮星心知今夜成敗就在他此刻定奪,牙根一咬,喝
道:「動手!都小心唐門暗器!」

  「是!」隨著群起響應之聲,六道身影緊隨南宮星從各處縱出。

  方群黎當然不會坐視李嫦斃命,抬手一掌拍向白若麟劍脊,內力充沛似乎存
著斷其兵刃的心思。

  不料白若麟手中拿的卻是峨嵋派的精煉寶劍,劍身一彎安然無恙,反而借力
淩空一轉,淡青劍芒依然毒蛇般吐向李嫦。

  方群黎一聽周圍呼喝大起,面色一變,一招擋開白若麟劍勢,一手抓住李嫦
肩膀,一聲暴喝淩空一甩,竟將李嫦嬌小玲瓏的身子遠遠丟了出去!

  李嫦毫不猶豫擰腰一翻,穩穩落進漆黑巷中。唐行簡當即出手,一蓬毒砂漫
天灑出,擋住追擊去路。

  南宮星在外也布有伏兵,雖說武功不及此刻身邊眾人,但對付一個資質平平
的白思梅應是綽綽有餘,不管她往哪個方向逃走,至少也有兩人可以聯手阻截。

  當務之急,就是纏住方群黎和唐行簡,看能不能配合白若麟額外收穫些戰果。

  南宮星正要下令,哪知道白若麟嘶吼一聲,目紅如血,高呼一聲白思梅的名
字,收劍縱身躍起,也不管方群黎一爪險些扣住他腳踝,自顧就要追去。

  唐行簡雙手連揚,各式奇門暗器交錯封堵,白若麟不得不回劍擊落,但他似
乎是瘋勁兒發作,哪怕格擋暗器只能側身一步步往遠處挪開,仍不肯回身出手,
硬是要追過去。

  南宮星本不願暴露身份,此刻也不得不先飛身一掌接過方群黎,再交給身後
諸人纏鬥,自己錯步一閃,施展大搜魂手斷下半空暗器。

  唐行簡一聲冷笑,毫不猶豫閃入院內,揚聲道:「南宮星,果然是你!你還
敢露面,就不怕給你那做叛徒的娘惹麻煩麼!」

  以唐行簡的心計,他絕不會與南宮星正面交鋒,而南宮星又怕一旦不能迅速
解決方群黎,帶來的分舵好手會有死傷,趕忙飛身將手中暗器分別打向唐行簡方
群黎二人,喝道:「你們先撤!」

  大搜魂手打出的暗器非同小可,唐行簡全力閃躲,臂上還是中了一鏢,趕忙
從袖中取出一粒藥丸丟進嘴裡。方群黎勉強閃過,再想留人,另外六個卻都已四
散逃走。

  南宮星也忙趁機展開身法,噓溜溜吹起一聲哨子,隱沒進黑暗之中。

  他匆匆趕到約定的地方,等了片刻,各處人手紛紛趕來,他一番清點,卻發
現少了兩位,當即暗叫一聲不好,令他們先往千金樓馳援,自己慌忙趕向那兩人
負責的方位。

  到了那裡,見到的果然已是兩具屍體。

  並非智取,也沒有多麼激烈的糾纏打鬥,這兩位武功不過比白若雲略遜一籌
的部下,竟被搶下劍來,一劍一個洞穿了喉嚨。

  看那傷口角度,分明就是矮小的李嫦所為。

  南宮星緊緊捏住拳頭,著實沒想到,這看似天衣無縫的計畫,竟以這樣一無
所獲的失敗收場。而原因,皆是因為他對李嫦的低估。

  既低估了李嫦的謹慎,也低估了李嫦的武功。至於白若麟的打草驚蛇,也可
以算作是他考慮不周的意外。

  一直以來那個模糊的想法終於隱隱有了清晰的輪廓,南宮星憤怒的一拳砸在
身邊的牆上,蹲下扛起兩位弟兄的屍身,頂著冰冷的雨水快步送到最近的樓中據
點。

  在那裡守著兩具屍體靜靜思索了一陣,南宮星始終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單
雷頤不論身份性格,還是行事方式,都不像是會冒險突襲千金樓的人,可李嫦與
方群黎言談之間,對千金樓有所行動顯然已是不可更改的決定。

  難道又有什麼更高位的主使者出現了麼?最近能趕到的人裡,能有這個資格
的人可著實不多,難不成……是峨嵋派的清心老道?論江湖地位,那個老牛鼻子
的確比單雷頤高上一些,可論武功,只怕勝也不會勝出太多。

  而且單雷頤養尊處優多年,再出江湖純為了消磨時光,順便打發一下憋悶許
久的陰暗欲望,這種人,加入天道也是為了謀求權勢,豈會隨便犧牲自己的金貴
性命?那李嫦為何能用篤定口氣說出叫他犧牲自己嫁禍如意樓的話來?

  越想,其中矛盾之處就越是無法解釋,他心亂如麻,不願再耽擱時間,起身
交代兩句,出門離開,先順路去了一趟分舵,從後門進去找到崔冰,叫她帶上幾
個護衛,找他娘說一句,唐行簡已經回到湖林城中,之後繞去前面,通知王判把
城中各處人手都往千金樓附近調集一下,順便通知薛憐,小心看緊白家兄妹和凝
珠,尤其是七星門已經重新把凝珠列為目標一事,更是要千萬傳到。

  這下除了居中調度的王判,如意樓湖林分舵可以說是傾巢而出。

  南宮星佈置完畢,略一思忖,決定往群豪居處冒險走一遭,其餘人不好說,
但起碼唐炫、關凜與柳悲歌三人總還是分得清青紅皂白,真要有人想在千金樓濫
殺無辜,向他們求援絕不會有誰無動於衷。

  不想今夜還真是充滿了變數。

  南宮星才剛跨出門去,就見到了抱肘靠牆、懶洋洋守在對面的雍素錦。

  她難得一見的穿了一雙緞面繡鞋,裹住了那雙粉雕玉琢的嬌美腳掌,裙裾也
不再短了一截露出光潤纖細的小腿,而是幾乎曳地。

  若不是面容未加遮掩,那雙美目又直盯著他,他真險些認不出來。

  「這麼晚了,有什麼要緊事麼?」記掛著千金樓的情形,南宮星匆匆到她面
前問道。

  雍素錦眼底冷光一閃,殺氣四溢道:「單雷頤落單了。」

  「他在哪兒?」南宮星心中一喜,忙追問道。

  「你跟我來就是。」雍素錦咬牙道,「這機會絕對不可錯過,他這人行事一
貫小心,難得今晚方群黎沒有跟在他身邊。看他的樣子,他應該是要去偷偷辦什
麼事。」

  南宮星心中登時專為狂喜,道:「你快帶路!」

  正要邁步,他轉念一想,問道:「要不要去叫個幫手,只憑咱們二人,會不
會有些勉強?」

  雍素錦毫不猶豫道:「不必,只要你不被他一掌拍死,咱們就能殺了他。他
可不會等上太久,咱們沒時間叫人了。」

  此時也確實沒有趁手的幫手,王判武功平平,過去也是送命,南宮星將心一
橫,道:「好,咱們走。」

  雍素錦立刻轉身帶路。

  南宮星小心跟在後面,跟了一段,便覺得雍素錦的樣子頗為奇怪,與她平時
輕功身法的曼妙輕靈大不相同,此時的她雖說動作還是一樣敏捷迅速,各處關節
卻顯得束手束腳,動作極為彆扭。

  「你身體不舒服麼?」他猶豫一番,還是忍不住問道。

  雍素錦搖頭道:「我狀況的確不是太好,但絕不會拖累你。你大可放心。不
過……」她遲疑道,「單雷頤的武功可能比你想像的還要可怕,殺他的機會很可
能只有一個,你無論如何,也絕不能錯過,否則,你我二人就要攜手黃泉路了。」

  南宮星暗暗調勻真氣,化陰為陽,默默運了一遍落日神拳的七重勁道,將手
掌猛然攥緊,「放心,我絕不會對他手下留情。想要問話,武功不如他的舌頭多
的是。」

  「那便再好不過。也不枉我苦心準備一番。」雍素錦輕輕歎了口氣,繞過一
個轉彎。

  這方向,的確是通往千金樓。

  但她在一處荒廢官宅停了下來,左右張望之後,道:「你在這裡等下。」

  「這裡?」他皺眉四顧,看樣子,這裡應該是被查抄的犯官家宅,還未另行
發落。

  「人多的地方我怕會引來他的幫手,」雍素錦匆匆解釋道,「再遠的話,以
我的輕功怕也引不來他。你在暗處藏好,伺機偷襲,雖說得手的可能不大,但總
好過直接正面交鋒。」

  南宮星閉目深吸口氣,點了點頭,閃身躲在假山之後,心中暗想單雷頤若在
這附近駐留,所為何事?

  這附近唯一可能和單雷頤扯上關係的,也只有湖林城的府衙一處了。

  難道單雷頤打算從官府那邊想辦法對千金樓出手?

  看著雍素錦的苗條倩影飛快的越過院牆,再多想什麼也已沒有意義。

  南宮星緩緩將胸中濁氣吐出,周身骨節一陣輕微作響,然後,他屏息凝神,
徹底融入到周圍的黑暗之中。

  雨散,雲開。

  淒冷的月光,竟也帶上了一絲肅殺之意。



                       第七十三章 夜戰八方

  南宮星並沒有等太久。

  很快,院牆外就傳來單雷頤帶著六分怒氣四分興奮的喊聲:「這次看你還往
哪兒跑!」

  雍素錦冷哼一聲,飛身翻牆而過,怒道:「再跑不掉,我就自盡!」

  單雷頤袍袖翻飛,輕靈如燕越牆而入,冷笑道:「我又不碰你,你急著死個
什麼!」

  「有本事你倒是來碰我啊!”雍素錦雙足連蹬,頗為狼狽的甩開單雷頤急速
追至的雙爪,嘶啦一聲,竟被扯去大半幅衣袖,露出一段瑩白如玉的臂膀。

  「等我吃膩了招牌菜,你還怕我不敢嘗你這碗麼?”單雷頤亢奮一笑,腳下
踏磚裂石,呼啦一聲好似一隻巨鷹,轉眼就又搶到雍素錦身後。

  雍素錦眼神一偏,裝著驚慌失措的模樣看向南宮星對面那塊空地,高聲叫道:
「還不快出來動手!」

  這等緊急情況下,單雷頤哪裡想得到雍素錦還有餘暇使詐,當即順著她的視
線瞪了過去,沉聲喝道:「哪裡的宵小之輩在此埋伏!」」

  那邊是個落滿枯葉的水池,喝聲過去漣漪微起,卻哪裡有人應聲。

  南宮星當然已經出手。

  他雖和雍素錦談不上有什麼默契,但月光下她那逼真的眼神一瞥,已足夠讓
他心領神會。

  他施展渾身解數提氣飛縱而出,玄陰真氣凝為利錐藏於手心,未免一擊不中,
一招孤煙掌毫不留情拍了過去。

  單雷頤喝聲出口,便覺出背後有異,他武功果然高絕,百忙之中硬生生擰腰
側開數寸,避開後心要害,同時一掌拍上胸口,猶如腦後長眼一樣印在與南宮星
掌力相對之處。

  這一招,竟是拿出隔山打牛的手段與南宮星對了一掌!

  沒想到出手殺招竟被如此化解,南宮星不敢怠慢,掌力再催于寸許之處二度
發勁。

  但單雷頤內息已到,脊背一繃平平滑開半尺,輕鬆卸去大半。

  南宮星一眼看去,單雷頤面色不定,顯然方才那兩招並未被完全化去,也算
是建了首功。

  剩下的,就看實力略減的單雷頤到底是如何厲害。

  「這丫頭到是搭上個厲害幫手。」單雷頤咬牙抹去唇邊一絲血痕,旋即手掌
一晃,嘣的一聲脆響,玉扳指竟生生崩裂開來,整只手掌瞬間蒼白如銀,化作奇
門兵器,「唐門的毒要不了你的命,那不妨讓我試試。」

  南宮星親眼見過那只白掌的厲害,心知不能硬接,身子一仰避過鋒芒,勾腕
以掌尖反劃單雷頤脈門連消帶打。

  單雷頤一聲冷笑,不閃不避繼續中宮直進,真氣到處,銀白色澤竟然迅速蔓
延到小半手臂。

  南宮星掌力一切,反被震得指節生疼,這一招失了先機,百忙中將身一側,
仍被那一掌蹭過左臂。

  宛如利刃劃過,無聲無息,一片衣袖就飄然落地。

  南宮星頓時一驚,趕忙施展狼影幻蹤折腰一縱。

  果然如他所料,單雷頤掌招淩空一折轉為橫斬,若他慢上半分,只怕已被那
只可怕的手掌攔腰砍斷。

  生平第一次遇上如此強敵,心脈鼓動熱血湍急,南宮星精神一振,內力由陰
轉陽,落日神拳蓄勢待發。若單雷頤還如此前一樣輕敵怠慢,南宮星便要看看他
的那只手掌到底有多硬。

  單雷頤袍袖鼓動,搶上三步,落足之處土崩石裂,威勢著實驚人,依舊是平
平一掌擊出,不見掌風逼人,唯見那銀白光芒閃動,猶如鬼門關中透出的陰森寒
色。

  南宮星連躲數招,只覺周遭氣息愈發滯澀,似乎是單雷頤一邊出招一邊留下
許多暗勁,他略感不妙,側步一滑想要換塊地方接戰。

  豈料單雷頤袍袖一鼓,罡風劈面,南宮星撤開之心才稍有表現,先前暗勁便
洶湧而至,化作一片驚濤駭浪將他擠在當中。

  這種雄渾真力之中,任何人的身法都不得不略略一緩。

  南宮星也不例外。

  霎時間,那只白掌便無聲無息到了他眼前寸許之處。

  別無選擇,他只得強提一口真氣,一招落日神拳自下而上仰天擊出,截擊單
雷頤小臂。

  哪想到,這來勢洶洶攻其必救的一掌,竟是虛招。

  白影一晃,掌勢蹤影全無。

  南宮星驚訝的神情還不及浮現在面上,不知何時踢來的一腳已重重蹬在他的
胸前。

  喉頭一甜,足下根基頓時土崩瓦解,他悶哼一聲倒飛出去,滿口腥鹹。

  幸虧此前和唐炫一戰叫他深思良久,武功之外的東西總算略有一個雛形,此
時腦中猛一閃念,當即硬沉一個千斤墜挺身站定,胸腹間濁氣鼓向喉頭,噗的一
口,將滿嘴汙血盡數噴了出去。

  這一股血霧果然迎面兜向追擊而來的單雷頤,他眉心一擰,雙掌一抬帶起勁
風攔住。

  南宮星乘隙而入,一招落日神拳配合狼影幻蹤化作月下雷霆,直取單雷頤小
腹空門。

  單雷頤一聲暴喝,雙肘齊沉,右手白掌順勢一抹橫斬下去。

  當然不肯將血肉之軀送到那切金斷玉的利器之下,南宮星步法不停,斜斜一
引,雄壯拳勁如大江改道,弧形彎折,正砸在單雷頤左臂。

  單雷頤輕哼一聲,右掌斜抹逼開南宮星,左臂垂在身側連催七道真氣,化去
落日神拳後勁。

  雖沒想到單雷頤真能將七重天境的落日神拳輕鬆化解,但南宮星倒也有此准
備,即便消解,這半邊的動作終歸還是慢了半招。

  他搶的便是這半招。

  落日神拳再度發力,這次,取的則是單雷頤的左肩。

  單雷頤面色微變,口中贊道:「好算計!」右掌旋身迎上。

  無論如何不肯與那只白掌正面交鋒,南宮星身形一滑,拳招一帶,寧可舍卻
三成威力,也要去追原本目標。

  單雷頤畢竟老辣,右掌仍是一招虛晃,掌到半途,左足橫踢而出,正截向南
宮星挪移之路。

  南宮星卻正在等此一招,他腳下一跺,氣沉腰腿,穩穩釘在原地,先前七成
餘力盡數捨棄,右臂兜出一個大弧,迎著單雷頤腳底一拳擊出。

  沒了那右掌的神兵利器,兩人的渾厚內力終於正面相碰,結結實實撞在一起。

  南宮星縱然天資過人又有各種靈藥扶持,但終歸不是玄門正宗,年紀也差了
大半,第一道真力足足輸了小半,震得他右臂酸麻憋脹,連退四五步才堪堪穩住
身形。

  但腿功不比拳掌拿捏自如,極難多重發勁,落日神拳的七重拳威總算大顯身
手,第二重消去單雷頤腿上餘勁,三重之後,盡數得手。

  單雷頤頗為狼狽的單腿跳開,左腳垂落,已有些立足不穩,他面色陰沉,啞
聲道:「落日神拳能練到這種程度,倒是我看走眼了。」

  南宮星的冷汗已浸透了衣衫,方才一擊,他已察覺出單雷頤功力確實深不可
測,即便被他偷襲得手在先,勝算也實在不高,除非此後每一次算計都能與方才
一樣成功,興許還有一戰的可能,否則,就算雍素錦從旁出手,只怕也是有死無
生。

  可單雷頤又不是初出江湖的毛頭小子,豈會讓他一而再再而三憑藉機巧占到
便宜。

  這時,忽然周遭亮了起來,兩人忍不住一起往旁邊瞥了一眼,原來是雍素錦
在旁將兩個燈籠掛到了房檐上。

  「你竟然沒逃,看來對這小子還頗有信心呐。」單雷頤蒼白右掌橫在胸前,
冷笑道,「怎麼換了兩根鋼針,買不到合手的發釵做兵器麼?」

  雍素錦微微一笑,捏著兩根數寸長的鋼針,卻並不打算下場參戰,只是帶著
那有些詭異的嫵媚笑容,就那麼直勾勾的盯著單雷頤。

  「等我收拾了這小子,再去抓你。看你這次還能指望誰救。」單雷頤哼了一
聲,再度擺出起手架勢。

  「南宮星,直到單雷頤死前,你都不准看我這邊一眼。否則你我二人,今晚
必定要死在此地。」雍素錦忽然說道,跟著就聽叮的一聲輕響,好似是她用指甲
叩了一下針身。

  南宮星心中一凜,知道雍素錦應是打算拿出提前備下的手段,當下不敢怠慢,
屏息凝神,將目光釘在單雷頤那只慘白手掌上。

  「哼,兩個半大娃娃,還想玩什麼鬼把戲!」單雷頤不屑一顧道,話音未落,
他腳下一蹬,左前右後,竟將殺招右掌蓄成後招,急速欺近。

  南宮星既然心知雍素錦有什麼手段要使,那不管色誘還是什麼別的詭秘法子,
總要拖延到生效才行,當即毫不猶豫化陽為陰,一邊留心著那只要命的右掌,一
邊施展大搜魂手,拆解單雷頤左掌攻勢。

  單雷頤目光驟然一陣閃動,竟往雍素錦那邊猛地瞟了一下,他似乎也覺察出
自己的失態,連忙左掌一掃橫出一道無形氣牆,抽身退開半步,怒道:「你搞什
麼鬼!」

  知道雍素錦必然已在行動,南宮星催動孤煙掌一招破開身前阻礙,縱身上前
轉守為攻。

  單雷頤面上驟然泛起一陣紅光,眼角一跳,殺氣四溢,右掌一揚,呼的一聲
拍出,就見他右臂衫袖崩裂,那銀白光芒竟足足蔓延至肘下寸許。

  南宮星知道厲害,連忙避其鋒芒,無奈孤煙掌招式稍稍老了一分,收勢不及,
被單雷頤掌沿掃過,生生在臂側破出一道皮開肉綻的傷口。

  他也不知道雍素錦到底做了什麼,只能猜測似乎是色誘分心之類的手段,因
為那邊不斷傳來酥柔呻吟,哼聲中帶著三分痛苦,那三分痛苦,又讓剩下的七分
誘惑更加嬌媚。

  但以單雷頤的身份地位,一個赤裸裸的美人當真能叫他方寸大亂麼?

  這絲疑惑還不及細想,南宮星已看出單雷頤的舉止的確有了異常。

  一招一式不若先前那般謹慎,姑且算是為南宮星掙來些許便宜,可隨之而來
的,卻是單雷頤瘋虎般的連環進擊,要不是狼影幻蹤詭異難測,他早已被單雷頤
那只白掌拆的七零八落四散於地。

  幾次躲閃,為了照顧雍素錦的手段,南宮星不得不選擇背向她的一路,單雷
頤轉眼就看出端倪,一掌劈出順勢飛腿橫掃,終於叫他躲閃不開,雙臂一封硬接
一招。

  這一招亂了躲閃步調,南宮星暗叫一聲不好,心念急轉,打橫一倒,從唐炫
那裡得來的經驗再次派上用場,不再拘泥於招式變化自救,抬手一抱,竟如扭打
摔跤一樣順勢摟住了單雷頤的腿。

  腿腳受制,自然本能就是一甩。

  南宮星立刻借著這股力道向旁疾閃,總算險險避出那只右掌所籠罩之處。

  這一番搶攻未能得手,單雷頤的神情顯得更加焦躁,眼底狂態浮現,喉頭不
住滾動,本應釘死在南宮星身上的視線,不知不覺便挪向了遠處的雍素錦。

  就連雙腿之間,也已經起了絕不該在生死相搏時出現的變化。

  看到那營帳一樣的隆起,南宮星竟覺得有幾分可笑。

  也不知雍素錦到底用了什麼手段,竟然讓這麼一個老辣穩重的武林高手,在
這種時候成了如此失態的模樣。

  但不管雍素錦用了什麼手段,這機會都絕不可以浪費。

  南宮星穩了穩促亂氣息,體內真氣飛快轉為陰陽均衡,那套從心底不願使用,
卻在此刻最為合適的功夫,清晰的浮現在腦海之中。

  如果說落日神拳和孤煙掌都是打架的功夫,那他接下來要使的,就是殺人的
功夫。

  沈七姑的寒天吹雪,冷四叔的血狼劍,都是這樣的功夫。

  南宮星深吸口氣,雙臂一揚,左手捏做鶴嘴,右手攥成虎突,屈身墊足,擺
成縮身靈猴般的怪異架勢。

  這看似尋常象形拳般的起手惹來單雷頤唇角譏刺笑意,他此刻心緒浮躁不寧,
也懶得深思細想,低喝一聲,擺臂出掌。

  他對他下了多年苦功的右掌很有自信,那足以比擬神兵利器的手,也值得他
投注全部的信任。

  但,在此時心浮氣躁的情況下,這種自信,便是無形的破綻。

  孤煙掌和落日神拳都可以找到這個破綻。

  可如果機會只有這一次,內功深厚的單雷頤未必會死。

  所以南宮星不得不放棄。

  他本想用大搜魂手嘗試一下,但仔細權衡之後,還是不敢靠那種收發暗器的
手法孤注一擲。

  雍素錦說過,殺單雷頤的機會很可能只有一個。

  的確,他現在色欲攻心,但只要真遇到要命的危險,這些欲火必定會被壓下。

  所以南宮星別無選擇,他猛一咬牙,身形暴起。

  連單雷頤都沒想到,南宮星這次竟然根本沒有閃避。

  那支蒼白如銀的手掌,輕易地切過柔軟的側腹,只要打橫變招順勢一切,就
能將他攔腰斬斷橫屍當場。

  那來勢洶洶的虎突一拳,單雷頤左手一抬,便輕鬆接下。

  就連不遠處的雍素錦,都發出了一聲克制不住的驚呼。

  這也許是單雷頤一生中無數次決鬥裡最鬆懈的一刻。

  而這世上,有些武功絕對不允許對手有半點鬆懈。

  比如沈離秋的寒天吹雪,冷星寒的血狼劍。

  比如,南宮熙的伏龍九式。

  鮮血浸透單雷頤銀白色右掌的同時,南宮星左手捏成的鶴嘴,也已深深地啄
進了單雷頤的眼窩。

  手指進入的並不深,但那凝固成錐的真氣,卻足以徹底穿透那柔軟的凹陷。

  南宮星的指間清晰地傳來柔軟的觸感,那滑溜溜的圓球,讓他感到一陣噁心,
噁心的想吐。

  他費力的拔出手,捂著腹側血流如注的傷口,緩緩向後退開兩步。

  單雷頤剩下的那只眼睛瞪得很大、很圓,裡面充滿了驚愕,和來不及完全消
退的奇妙欲望。

  原本豎起的地方漸漸軟化,散發出刺鼻的臊臭。

  就像那根東西一樣,單雷頤的身體也漸漸軟化,然後,重重地倒下,那只染
滿了血的右手,隨之褪去了詭異的銀色,顯露出被血紅襯得格外蒼白的肌膚。

  盯著單雷頤血肉模糊的眼窩,南宮星有些近似於惶恐的扯下一塊衣服,拼命
地擦著自己的手指,一直到擦得乾乾淨淨,才喘息著摸到小腹那邊,按壓住止血
的穴道。

  接著,他緩緩轉過身,看向那邊的雍素錦。

  雍素錦靜靜的站在兩個燈籠之間的屋簷下,面無表情,只是臉頰上還殘留著
一些不及消退的潮紅。

  她的確是選擇了色誘,但色誘的方式,卻有些出乎南宮星的意料。

  這是南宮星第一次看到赤身裸體的雍素錦,即便是閱人無數的他,也不得不
承認,這具穠纖合度的嬌軀,僅僅是這樣活色生香的呈在眼前,就足以散發出致
命的誘惑。

  雍素錦一直堅稱身上最美的地方是那雙腳,如今看來,她實在是有些謙虛。

  雖說是赤身裸體,可她卻並不能說是一絲不掛。

  小指粗細的繩索,從她纖細的足踝開始,交錯纏繞,像一張蛛網,細密的爬
滿了她除了手臂頭頸之外的所有地方。雪嫩的肌膚被漁網一樣的繩印分割的支離
破碎,連那對飽滿的酥胸,都被勒緊在根部的繩圈推擠成微微發紅的肉球。

  而這盤錯的繩索,卻不過只是她周身上下散發出的殘酷美感的一部分。

  她雙手的鋼針都還捏在指尖,每一根上,都沾染著觸目驚心的鮮血,在燈籠
的照耀下,閃耀著奇異的光澤。

  並不難看出那血來自哪裡。

  緊繃的乳尖上,垂流的紅絲好似破開玉瓜的猙獰傷痕,而被繩索勒成一段一
段的圓潤大腿內側,也殘留著猶如破瓜一樣的血跡。

  「你……你這是何苦……」南宮星心頭一震,大感疼惜,禁不住柔聲道。

  雍素錦緩緩蹲了下去,將鋼針上的血塗抹在貝殼般的趾甲上,「若不如此,
你殺不了他。」

  南宮星踉踉蹌蹌走了過去,撿起掉落的衣服披在她肩上,柔聲道:「這繩子,
可以去了吧?」

  雍素錦伸手探了探,搖了搖頭,道:「勒進裡頭那段沾了血,有點黏住,我
回去泡上熱水,在慢慢解開。」

  南宮星皺眉道:「你自己是怎麼弄成這樣的?」

  雍素錦淡淡道:「湖林城裡難道還缺擅長此道的婊子麼。花幾兩銀子作踐自
己,有的是人樂意效勞。」

  「你怎麼……知道單雷頤會因你這樣而分心?」兩人互相攙扶著往門外走去,
經過單雷頤死不瞑目的屍身時,南宮星竟有了些劫後餘生的慶倖,心道下次遇上
這等事情,決不可再如此輕率,不知不覺就被人牽住了鼻子。

  雍素錦冷笑道:「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調調。你可知道
他來之前正偷偷摸摸在府衙裡做什麼?」

  南宮星微一皺眉,心中突然一驚,顫聲道:「莫非……是在折磨上次交給獄
卒的那個女犯?」

  雍素錦不知道他為何語氣略顯激動,只道:「不錯,他和那兩個獄卒,看上
去倒像是三兄弟。他就喜歡看女人痛苦扭曲的臉,若是再有痛苦到產生喜悅的聲
音,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春藥。我知道你正常打不過他,但對上被下了春藥的他,
總不會沒有半點勝算。」

  南宮星扶在她肩上的手掌驀然捏緊,捏得她禁不住輕輕哼了一聲,奇道:
「你怎麼了?」

  南宮星努力平順了一下氣息,道:「如今單雷頤已死,按照約定,你已算是
我的東西,對不對?」

  雍素錦沉默片刻,淒然一笑,道:「我雖不是什麼言出必踐的大丈夫,這種
事情倒也不會反悔。你幫我去了心頭大患,此後,我自當奉你為主,隨侍左右,
言聽計從。」

  南宮星冷冷道:「好,那你先說句實話,單雷頤真的對你說過他其實是天道
巡查麼?」

  雍素錦一怔,又沉默片刻,才歎了口氣,道:「他沒說過。」

  南宮星怒道:「那你……」

  雍素錦立刻道:「我若不這麼說,你會為我冒險出手麼?我漂泊江湖多年,
舉目無親孤身一人,如果不使些手段,要如何才能殺了單雷頤這種高手?」

  南宮星側目看去,雍素錦臉上一片決然,絲毫不覺愧疚,他壓抑著怒氣問道:
「那你知不知道天道的巡查是誰?」

  雍素錦木然搖了搖頭,道:「天道巡查是何等人物,我怎麼可能知道。單雷
頤要是連這種事也敢隨便告訴我,他也做不到那個位置。」

  南宮星咬了咬牙,覺得傷口已有些麻木,不太耽擱行動,當即將雍素錦打橫
抱起,強提真氣往王判處飛快趕去。

  雍素錦也不掙扎,只歎了口氣,道:「我都沒想到你會這麼容易相信,你這
毛病,此後也改一改吧。」

  南宮星哼了一聲,道:「承你教訓,我此後必定牢記在心。」

  一路將雍素錦送到分舵,匆忙向王判要了些上好金瘡藥,一股腦抹在傷口上,
緊緊紮住,問道:「千金樓那邊有什麼消息麼?」

  王判謹慎道:「千金樓那邊沒消息傳來,但……你方才收斂的那兩具屍身,
上面卻留著字。」

  「什麼?」南宮星大感意外,道,「留了什麼?」

  王判掏出一張字條,遞到南宮星手上,道:「是臨時用血寫的,就塞在一個
兄弟的懷裡。」

  南宮星抬手一抖,湊到燈火旁邊看去,上面用頗為潦草的字體寫了一句,
「你們要是如意樓的,快去千金樓救人。」

  這句話寫的匆忙,但仍能看出筆劃頗為娟秀,而且,南宮星一眼看去就覺得
頗為眼熟,他心念一動,忙收進袋中裝好,雖身心俱疲傷痕累累,還是不得不道:
「不行,我往千金樓去一趟。」

  「你這傷……」看他肚腹胸前盡是血跡,王判不禁擔憂道,「再說咱們的人
手都已經過去,照說應該應付得來。」

  南宮星咬牙道:「那邊……很可能有天道巡查正在動手。按今晚得到的消息,
他們應該已經斷定白若雲就在千金樓內藏身,而且凝珠的身份敗露,七星門很可
能也會乘機動手,我無論如何得去看看。」

  王判略一猶豫,道:「那屬下要不要……」

  南宮星抬手道:「不必,你……找人去通知我娘一聲。我看,今夜只怕會有
一場惡戰。」

  他向雍素錦那邊瞥了一眼,歎道:「幸好單雷頤已死,對面總算是少了一個
極難對付的幫手。」

  且不管雍素錦動機如何,真要在大庭廣眾下雙方動手,單雷頤的武功的確是
南宮星一方的心腹大患,看他暗藏心性,提前除掉,總不是壞事。

  雍素錦卻會錯了意,一對上他的視線,便道:「你先去吧,我去了這身東西,
就往千金樓幫忙。」

  「你好好休養吧。」南宮星還有些惱她,冷冷甩下一句,轉身出門。

  迎著夜風一路快步而行,南宮星漸漸冷下頭腦,疑惑思忖,這位天道巡查到
底要如何對千金樓下手?

  正面強攻逼出白家兄妹?先不說上次放火白若蘭都紋絲不動,就算這樣製造
混亂逼出了人,也必然會引發一場血戰,哪裡來的十足把握拿下白家兄妹?

  誘捕?白若蘭絕不會上當,白若雲只要守著凝珠,也多半不會出什麼岔子,
除了白家來的兩個老輩,對方手裡根本沒有什麼有分量的餌食。

  仔細回想方群黎和李嫦的話,陸陽城那邊顯然在玉若嫣的指揮下已經有了極
大轉機,因此逼迫得天道也不得不鋌而走險加快腳步。

  如此看來,難道那位元巡查真要組織人手正面強攻麼?

  南宮星將自身代入天道一方左思右想,仍是想不出什麼穩妥的方法,只得加
快腳步匆匆趕去。

  到了那邊,遠遠看到千金樓依舊歌舞昇平燈火輝煌,他心中稍定,靠往街邊
稍稍隱藏了一下行跡,從暗處溜進千金樓側門。

  怕見面之後有太多話說,南宮星不敢先去見白若蘭,找地方換了一身衣服,
先往薛憐住處過去。

  不料薛憐卻並未在房中練刀,開門進去,屋內只有一張被劈成兩段的古琴。

  南宮星皺了皺眉,出門又去找了一趟凝珠。

  不料凝珠也不在居所。

  莫非來了什麼惹不起的豪客?南宮星略感不安,攔下一個丫鬟塞了一枚碎銀,
柔聲道:「這位小妹,凝珠姑娘今晚有客?」

  那丫鬟平日就在這裡伺候,對南宮星也有幾分熟悉,當即脆生生道:「公子
回來啦啊,今晚不光凝珠姑娘不在,整個松竹院的姑娘都不在呢。」

  南宮星心中蹲起疑竇,忙問道:「是什麼事?怎麼驚動了這麼多花娘?」

  那丫鬟喜滋滋道:「對面鴻禧客棧說是來了個告老還鄉的大官,湖林城中官
家商號湊了一大筆銀子,包下整間客棧擺酒,松竹院三十多個姑娘都被請去捧場,
光銀子就抬來了三大箱呐。媽媽這回可高興壞了。」

  南宮星暗道一聲不好,忙飛奔向白若蘭的暫居之處,才一轉過回廊,就迎面
碰上面色凝重的薛憐,正與一個樓中弟子頗為緊張的低聲交談。

  一見南宮星到了,薛憐眉心反倒蹙緊幾分,星眸一轉,將那樓中弟子打發離
開,匆匆道:「你來的正好,我正要找人去叫你過來。」

  南宮星直接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薛憐扭頭帶著他一路快步走到回廊盡頭,進到院中,踏上一處假山,抬手指
著對面燈火通明的鴻禧客棧,道:「那邊出事了。」

  隱隱約約還能聽到那邊傳來的絲竹之聲,南宮星沉吟道:「是什麼事?凝珠
是不是在那邊?」

  薛憐道:「凝珠在那邊,還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事,但肯定是出事了。」

  「哦?」南宮星略感不解,疑惑道。

  薛憐握住腰間彎刀,輕輕摩挲著刀柄,緩緩道:「派去保護凝珠的十三個弟
兄,就在半個時辰前,被人在後巷發現。從宴會開始到現在,鴻禧客棧裡出來的,
就只有這十三個被打昏的人。」

  「只進不出?」南宮星心中一驚,眺望道,「凝珠為什麼要去?」

  薛憐蹙眉道:「她也是怕惹人疑心,對方重金來請整個松竹院前去歌舞助興,
獨獨少她一個未免有些扎眼。而且樓裡的兄弟緊急查了一下,對面確實是來了個
告老還鄉的京官,樓裡除了裘貫連著一門弟子,也沒有其他江湖人在。」

  「之後派人去查了麼?」南宮星心中愈發不安,問道。

  「去了兩個好手。」薛憐道,「已經小半個時辰了,至今還沒回來。」

  南宮星道:「那客棧裡後來都進去了什麼人?有沒有可疑的?」

  薛憐略一思忖,道:「進去了幾個商人,一些酒樓補充過來的人手,等後來
察覺出有異常後,樓裡的兄弟就攔下了之後的尋常百姓。」

  聽出薛憐意有所指,南宮星忙追問道:「不是尋常百姓的,還進去了誰?方
群黎和唐行簡來了麼?」

  薛憐卻搖了搖頭,道:「也不是江湖人,進去了兩個官府的走狗。」

  「鐵爪鴛鴦?」南宮星心頭一凜,忙問道。

  薛憐點頭道:「似乎是這個名號。」

  「他們兩個進去做什麼?」心知甯檀若傷的不輕,這會兒必定尚未痊癒,南
宮星心知不妙,略帶怒氣道。

  薛憐淡淡道:「有人問了,他們說有人報訊鴻禧客棧的宴席內有隱情,為防
出什麼大案,特地趕來調查。他們這麼積極辦案,咱們江湖匹夫,自然不好阻攔。」

  「這要不是一場簡單的宴席,那……他們到底要做什麼?」南宮星越想越是
不解,猜測道:「莫非是要將裡面所有人當作人質麼?客棧中哪裡來的這麼多人
手?還是說這麼大費周章,其實就是為了凝珠?」

  薛憐搖頭道:「我方才遠遠在外看了一眼,凝珠還在大堂靠門位子上幫人斟
酒,並沒被人劫持。凝珠也在防著有人用她逼迫白若雲,所以貼身藏了匕首。雖
說沒人出來,但客棧門窗都還開著,看上去並無異常。」

  「被打昏的兄弟醒了麼?」

  「醒了,都是被偷襲得手,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薛憐的語氣有些低沉,
「現如今,連對面到底是什麼人在暗中籌謀也猜不出。」

  這時一個龜公打扮的漢子匆匆跑了過來,拱手道:「薛副堂主,那兩人回來
了。」

  薛憐點了點頭,飛身躍下,南宮星緊隨其後,匆匆趕了過去。

  沒想到,那兩名好手竟也是被人打昏過去,直挺挺扔在後巷。

  南宮星皺眉蹲下,本想推拿一下幫一人醒來,目光一垂,卻看到領口那裡略
顯淩亂,露出一角頗為怪異的血痕。

  他毫不猶豫將那人衣衫扯開,果然,這位兄弟的胸前,竟被人用極鋒利的小
刀刻了一片小字,顯然是故意留言傳話。

  「客棧已堆滿霹靂震天雷,再擅自出手,便一起歸西。宴會直至二更,結束
前白若雲如不去找白家長老,客棧中人,一個不留。我不願多傷性命,望如意樓
諸君三思。」

  南宮星沉聲念罷,用指尖在留字的傷口上輕輕觸摸一番,有些不敢相信道:
「難道……這是無形鏢的鏢尖劃出的麼?」

  「這種時候,還管他是誰。」白若雲的聲音突兀的出現在花廳門口,眾人轉
過頭,就看到了面色蒼白的他,正緊緊握著腰間的劍,一字字道,「這麼多條命,
包括凝珠,都掛在我一個人身上,不是麼?」



                       【第七十三章完  待續】
2016-1-17 17:2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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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七十四章 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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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霭凝香】 第七十四章 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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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鴻禧客棧今晚可能要有血案發生。」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甯檀若正伏在桌邊審查湖林府衙近些年獄中死因不明的
女犯名單。

  她擡起頭,就看到了李嫦——那個之前一直跟着方群黎,個子小小的女人。

  李嫦的樣子實在稱不上好,身上沾着泥水,還受了外傷,裙上的破口中露出
還在流血的一道傷口。

  「可能是什麽意思?」甯檀若用鎮紙壓好桌上的東西,扭身問道。

  她的傷還沒痊愈,幾處關節隻要一用力就會磨得生疼,但血案這兩個字,已
經足以讓她做好穿上公服的準備。

  李嫦站在門口,并沒有進來的打算,「可能的意思就是可能。也許會死很多
人,也許一個人都不會死。六扇門裏,你們夫婦我還算看的上眼,才特地來提醒
一聲。去不去,随你們的便。」

  話音未落,那嬌小身軀擰腰一縱,竟不再多說,飛也似的離去。

  年鐵儒撫摸着胳膊上新換好的繃帶,沉聲道:「要去麽?」

  甯檀若沉默片刻,道:「她敢隻留下這麽一句就走,分明是算準了咱們一定
會去。」

  「可能有詐?」

  「有沒有詐,看看就知道了。」甯檀若返身走到床邊,毫不猶豫的抓起了那
一身猶有血氣的玄服。

  就像以往的大多數夜晚一樣,床上的被褥才不過剛剛鋪好,他們夫妻兩個,
卻已人去屋空。

  在湖林城中探查多日,甯檀若不是沒察覺到千金樓附近的異樣情況,在旁一
打探到鴻禧客棧中的東家竟然請去了千金樓松竹院的全部歌妓舞娘,就意識到這
情況絕對不同尋常。

  招待緻休官員,并非沒有大排場的,但如此大的排場,卻隻請去松竹院那些
賣藝不賣身的花娘,就不免令人起疑。

  再說千金樓占地遠比鴻禧客棧要廣,已經投下這麽一筆巨資的東家,爲何不
幹脆在多花一些,直接将宴席擺在千金樓呢?

  換做平時,甯檀若興許還能猜測也許隻是巧合。

  但如今湖林城正值多事之秋,這一些看似平常的疑點,就遠比其他時候重要。

  她和年鐵儒躲在暗處靜靜地觀察了一陣之後,更加确定客棧中一定出了岔子。

  一處光酒樓的雜役就請來了幾十個的盛宴,熱熱鬧鬧的開始了大半個時辰,
往來的人怎麽會有進無出?

  甯檀若略一斟酌,低聲道:「走,咱們進去看看。」

  年鐵儒擔心道:「你内傷未愈,不如……我先進去探探風頭,你在外面如果
覺得不對,就趕緊……」

  「趕緊如何?」甯檀若淡淡打斷道,「趕緊像敗家犬一樣去求人幫忙救你麽?」

  她拉住年鐵儒的手,用力握了一握,「我以前辦案隻有自己一個,如今也隻
有你,去哪裏,咱們都一起。」

  「我是怕有危險……」

  甯檀若苦澀一笑,道:「比丢了命還慘的事,咱們不是也過來了。還怕什麽。」

  年鐵儒歎了口氣,道:「好,咱們去。要不要換身衣服?」

  甯檀若道:「不必,既然對方這麽大張旗鼓掩人耳目,咱們以官差身份正大
光明進去就是。你我都有品級,去見告老還鄉的京官,總比那幾個商人理直氣壯。」

  沒料想,他們剛一走到鴻禧客棧側門外,暗處便突然閃出兩個勁裝男子,沉
聲道:「這客棧裏頭不太對勁,奉勸二位還是别進去的好。」

  甯檀若當即問道:「有什麽不對勁?」

  那人一怔,抱拳道:「草民也不知詳情,但此間客棧自入夜起便有進無出,
還請二位大人三思。」

  「那我們身爲官差,更要進去查查。将有嫌疑的人緝拿收押,我們責無旁貸。」

  甯檀若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答道。

  那兩人對望一眼,互相使個眼色,不約而同的向兩邊撤開,灰影一閃,便又
隐沒在轉角暗處。

  「走。」甯檀若擡起手,緊了緊衣袖裏的鋼爪。

  跟在她背後的年鐵儒,也默默握緊了腰間的佩刀。

  大堂之中,絲竹齊鳴,輕歌曼舞,倒真是一派奢華,甯檀若也不客氣,将恭
敬迎來的小二随手一撥交給年鐵儒盤問,自己直接站到廳柱影中,雙眼緩緩掃過,
将列座諸人一個個仔細審視過去。

  首座自然是哪位告老還鄉的京官,一眼掃過,須發皆白依舊滿面紅光,笑容
親切不顯半分疏離,彬彬有禮并未自恃身份,光是看他左右,的确是賓主盡歡之
景。

  湖林太守公務在身不在郡城之中,主陪的便成了郡丞、主簿與巡城統領三人,
那三位甯檀若自然都親眼見過,不會有什麽嫌疑。

  兩側的陪客一邊是城中富戶商賈,做東的銀錢便全仰賴他們慷慨解囊,另一
邊則是多少有些名氣的文人雅士,觥籌交錯,步韻唱酬。

  歌妓井然有序,該唱曲的便坐在中央空地偏側的小凳,斜對文士,背抵群商,
秋波斜指,蕩往首座,餘下落閑待空的,便各自陪着要緊人物,水眸盈盈,淺笑
脈脈。

  舞姬分作三撥,交替上場,伴樂起舞。

  甯檀若來來回回仔仔細細看了數遍,除了臨窗一個歌妓略有些異樣,似乎有
些心不在焉之外,看不出什麽奇怪之處,先前進來便沒出去的人,有活的都在忙
着,沒活的也都随着好事的閑客圍攏觀望,倒也不像是被人扣留做了人質。

  「問出些什麽?」看年鐵儒匆匆過來,甯檀若低聲問道。

  「沒問出什麽特别有用的。客棧裏沒多少其他客人,除了無形镖裘貫及門下
弟子沒有到場,其餘人都在此處看熱鬧。興許江湖豪客對這種應酬場面沒什麽興
緻吧。」

  甯檀若微一皺眉,問道:「這頓宴席沒裘貫的份?」

  年鐵儒答道:「他倒是幫忙張羅了一下,還湊了些許銀錢。不過身體不适,
據說隻敬了杯酒就匆匆上樓歇息去了。」

  甯檀若略一沉吟,道:「先不管他,看看蹊跷之處。」

  她說着往正對大門那一列圍觀的人群走去,随手在一個半大雜役肩上點了一
點,問道:「你們來的,都準備看完才走麽?是要幫着收拾?」

  那雜役轉身過來,看到甯檀若一身官服先是一愣,跟着一雙眼睛不自覺便溜
向豐隆酥胸,喉頭滾了一滾,才道:「收拾到不用,不過有錢拿,爲啥不看完再
走。」

  「有錢拿?」甯檀若微微皺眉,問道。

  「據說這裏的官老爺喜歡熱鬧,人越多越好,來前還算了命,有從客棧走的,
就要折他陽壽,所以專門告訴我們,在這兒看到二更天,散場了再走,一人能領
一兩銀子。」那雜役笑嘻嘻道,「這位大人難道俸祿不多,也來湊個熱鬧?」

  「誰跟你交代的這事?」

  被甯檀若雙目冷冷一掃,那雜役連忙縮了一下脖子,道:「往門外走,自然
就有人跟你說了。」

  甯檀若瞥了一眼年鐵儒,兩人互望點頭,轉身就往門外走去。

  果不其然,離大門還有不到一丈,笑得頗爲和氣的一男一女便突然閃了出來,
滿面恭敬交替道:「貴客,走不得。」

  「首座老爺設宴添壽,進來一人,便能多上半年福澤。」

  「而若要是走上一人,便要帶走一年陽壽。」

  「還請兩位給首座老爺三分薄面,觀宴至二更。」

  「屆時凡在此增光添彩者,皆有一兩銀錢,與一份薄禮,聊表心意。」

  「叨擾兩位大人賞光。」

  甯檀若終日跑的都是江湖大案,眼光絕對不差,這幾句話的功夫,已把二人
打量的仔仔細細。

  兩人年紀雖輕,皆不過二十出頭,但目光瑩潤氣息綿長,男女之間呼吸略有
交錯,帶着一種奇妙韻律,似乎是什麽玄門正宗的内家心法。

  不過對面便是最近伏下好手如雲的千金樓,莫說年鐵儒多半能拿下這二人,
就算力敵不過,甯檀若也心下不虛,當即便冷冷道:「我夫妻二人來此隻爲辦案,
經查并無實據,這就要去辦别的案子,一兩銀子,連着那份薄禮,你們自己收着
便是。」

  守門男子也不着惱,側目看了身邊女子一眼,壓低聲音笑道:「不瞞二位大
人說,您硬要走,我們是不敢跟您二位動手的。隻是……」

  年鐵儒不耐煩道:「隻是什麽?」

  那女子咯咯笑道:「隻是可憐這一間客棧上下諸人,都要因爲兩位大人的任
性妄爲,轉眼灰飛煙滅咯。」

  「此話怎講?」甯檀若心中一顫,大感不妙。

  那男子微笑道:「實不相瞞,上次甯大人受傷,也有我們幾分功勞。想必甯
大人您,最了解那霹靂震天雷的滋味。」

  那女子默契接過話頭,低聲道:「此時此刻,樓上那一圈客房,床底箱内,
妝奁衣櫃,都被塞滿了霹靂震天雷。幾處窗戶都有哨探張望。」

  「隻要見到有人不經允許自客棧離開,便火鐮一撞。」

  「轟——大家一起去見閻王老兒便是。」

  看面前二人眼中皆浮現一絲癫狂,與過往許多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亡命之徒大
同小異,甯檀若不覺踏後半步,顫聲道:「你……你們這是……這是瘋了麽?這
麽多霹靂震天雷,是從哪裏來的?」

  「二位大人待到二更散席,相安無事,自可慢慢去查。」那男子依舊微微笑
道。

  年鐵儒下意識的望了一眼堂頂四角,沉聲道:「上面那些管火的,莫非也不
怕死麽?無形镖門下,就真有這麽多好漢?」

  那女子清脆一笑,如出谷黃莺般道:「兩位大人心思機敏,怎麽到了這時反
倒遲鈍許多。」

  二人仍交替道:「裘老爺子韬光養晦,門下弟子大都是随意指點,連得了真
傳的都沒有一人,這種大事,如何信得過他們。」

  「隻不過裘老爺子門人有幾分浮名的着實不多,将那兩三人帶上,其餘的說
是弟子,不也沒人知道?」

  「他要帶的盡是弟子,而非李大人求來的精兵悍将,有哪裏來的這許多霹靂
震天雷?」

  「上頭那些戍卒興許武功不好,頭腦也不太清楚,但有一點比許多江湖人要
好的多。」

  「那便是不怕死。指派到誰麾下,指東絕不往西,要他們點火,也絕不會害
怕被炸得粉碎而有半點猶豫。」

  「不知二位大人,聽清楚否?明白否?」

  「話已至此,若還要走,我二人決不阻攔。」

  「能與鐵爪鴛鴦在黃泉路上作伴,又有這許多人相陪,想來不會寂寞。」

  甯檀若生平辦過無數案子,綁架脅迫并非少數,卻沒一樁如今日這般叫她束
手無策。

  看對方樣子,所言八成不虛,可輕輕松松便一下劫掠了如此多的人質在手,
她又如何敢信?

  「我們若是不走,便絕對相安無事麽?」甯檀若反複權衡,收回邁出一腳,
站定原處道。

  「豈會有那種好事。」那男子淡淡道,「你們若是安靜觀宴直至二更,對面
的人也肯依我們說的辦,那大家相安無事,都可隻當今晚什麽事也沒有出過。」

  那女子接道:「若是二位大人不肯乖乖等着,雖不出門,卻要四處找些麻煩,
那出了什麽事,我們也概不負責。」

  年鐵儒怒道:「那對面的人不肯依你們說的辦呢?」

  那男子微笑道:「絕不會,那位公子不像我們,不是這等冷酷無情的人。」

  那女子也微笑道:「沒錯,興許消息傳得快些,二位都不必等到二更,就可
回去休息了。」

  甯檀若再三衡量,還是緩緩推到了堂柱後的陰影之中,等到年鐵儒也跟過來,
門口那對男女相視一笑,也退不見人。

  「怎麽辦?當真在這裏等到二更麽?」年鐵儒握緊雙拳,沉聲道,「還是再
想想辦法?」

  甯檀若沉吟道:「這陣仗說大極大,說小極小,要麽百人灰飛煙滅,要麽不
傷一人性命。我覺得,那位裘老爺子韬光養晦多年,一朝現身布局至此,不該會
真的甘心陪葬才對。」

  「那你是說……」

  甯檀若咬牙道:「裘貫不曾露面,說不定,早已遁逃,在外觀望。精銳将領
的部下可以視死如歸,他闖蕩江湖多年,可未必會跟那班年輕人一樣不惜命。」

  年鐵儒濃眉緊鎖,道:「你的意思是上去看看?」

  甯檀若微微颔首,道:「這客棧有足足七個出口,算上一樓窗戶更是數不勝
數,既然上下有所呼應,那必定在下面會有不少看守的人,興許就混在賓客之中。」

  她在腹側暗暗指了指上面,低聲道:「既然人手分了兩撥,上面又都是些兵
勇戍卒,咱們一間間摸進去,動作快些,未必不能成事。」

  年鐵儒面色鐵青,道:「可萬一驚擾了哪間屋裏的,這一整座客棧的男女老
幼,都要完蛋。」

  甯檀若冷哼一聲,道:「你真信他們留這些人看到二更,便能相安無事的說
法?」

  「難不成他們事成,還要殺人?」

  甯檀若憤憤道:「你仔細想想,二更宴席散去之後,按尋常規矩,裏面這些
有頭有臉的必定先走,之後才是打賞。所有等在那裏拿一兩銀子和小小禮物的,
便都是多少知情的人。按他們所說,此時多半不到二更就能解決,他們隻要隐而
不報,應将咱們留在此處,到最後樓上設下機關,等無關人等盡數離去,随意找
個糊裏糊塗的替死鬼帶着銀兩禮物發放一陣,豈不是順順當當全部炸上了天?」

  甯檀若深深吸了口氣,「他先禮後兵,八成不過是爲了讓對手麻痹大意,等
到遂了他們的心意,卻仍不見這裏的人離開,說不定還要有人冒險進來探查,到
時候……」她頓了一頓,咬牙一字字道,「轟隆一聲,傷敵一千,毫發無損。」

  年鐵儒沉聲道:「按你所說,的确裘貫不在這一切也能如常實施。但反過來
想,裘貫在的話也沒什麽風險不是?」

  甯檀若道:「萬一有不長眼的二愣子非要闖出去呢?那些兵爺腦子直楞,可
不管那麽多,到時候火一點,一起完蛋。我看裘貫就算在,多半也是隐藏在一樓
暗處,等着制住強行闖出的人。」

  年鐵儒面色凝重,緩緩道:「裘貫傳聞中并沒有多少特别厲害之處,即便韬
光養晦,總不能從二流好手一飛沖天。如今湖林城中高手如雲,光是如意樓那幫
人,他就未必應付得來。我擔心……」他停住話頭,看着妻子平靜的神情,輕輕
歎了口氣,道,「也罷,如此窮兇極惡之徒,的确不能逍遙法外。」

  他心知裘貫這次若是得手,證據證人都被炸的粉碎,官府再難對其下手,說
不定,都回當作無頭公案沒了下文。

  而這,恰恰是甯檀若最不能忍受的。

  「你脫了官服,」知道夫君已經了解,甯檀若淡淡說道,「等我一下。」

  說罷,她走到靠近通往後院的廊前柱後,慢慢挪到牆邊靠定,擺出一副安心
看熱鬧的模樣,不再作聲。

  知道妻子必定有所打算,年鐵儒也靠在柱上,做出悠閑觀望的架勢。

  不多時,一個歌妓搖搖袅袅起身離開陪客,那客人低聲問了一句,歌妓滿面
羞紅在客人肩上輕輕搡了一下,嬌嗔盈眸,也不回答,隻将雙手一垂,在小腹上
作勢摩挲兩下。

  甯檀若雙眼一亮,也不作聲,看那歌妓由丫鬟扶着往廊後過去,尋了個無人
在意的當口,側身一閃跟了進去。

  約莫一炷香功夫,那丫鬟扶着歌妓走了回來,卻讓歌妓靠在牆上,任她用帕
子半遮面頰,自己匆匆到客人那邊低頭交代幾句,一陣躬身陪笑,又叫了旁邊一
個歌妓轉坐到相鄰兩客中間,這才汗涔涔扭身回去将人扶好,急匆匆往樓梯那邊
過去。

  年鐵儒看那歌妓一手撫胸一手遮面額鬓嫣紅,似乎是不勝酒力,正要轉回視
線,那歌妓卻突然目光如電在他臉上一掃,跟着哎喲一聲嬌呼,軟軟靠在年鐵儒
身邊,低聲道:「和這丫鬟一起扶我上去。」

  年鐵儒忙順勢将她摻住,唯恐太過親密惹來嫌疑,還特地向後讓了讓身子,
隻用手掌抓住甯檀若雙肩。

  「這位大人……奴家頭好暈,勞駕扶我上去歇歇好麽?」甯檀若捏着嗓子嬌
滴滴說罷,一手挽住那丫鬟,一手搭着年鐵儒,一步三搖的往樓梯過去。

  才上了三個台階,一個兇神惡煞的壯漢便扶着欄杆突然出現在拐角,冷冷道:
「不在下面陪客,上來做什麽?」

  那丫鬟頗爲伶俐道:「我家小姐身體抱恙,隻求找個沒人占着的屋子躺下歇
歇。」

  「這位官爺呢?」那漢子盯着年鐵儒道。

  年鐵儒立刻撒手道:「這姑娘方才倒在我身上,我好心扶她一程,兄弟要是
能搭把手,我就去聽人唱曲兒了。」

  那漢子眼睛在甯檀若身上一掃,雙眼登時冒出一股精光,微微一笑,道:
「好,你送上來,我幫你扶過去。」

  年鐵儒呵呵一笑,上去将甯檀若交給那人。

  那人倒也不客氣,上來便将甯檀若腰肢一攔,大掌一張,小指便有起碼半根
豎在甯檀若單薄卻極爲緊湊的臀峰。

  常練歌舞的女子也會有這種結實股肉,到不緻穿幫露餡。隻是年鐵儒看到妻
子并未躲避,反而嘤咛一聲扭了扭柔韌腰肢,頗有幾分勾引之意,登時百般滋味
一齊湧上,腹下一熱,那條老二竟然微微一跳。他連忙定了定神,也不急着走下
樓去,倚在欄杆上居高臨下看了起來。

  甯檀若闖蕩多年,扮個歌妓若是唱上一曲興許要丢人現眼,但隻是做個嬌滴
滴樣子的實在易如反掌,經過曾經百般劫難,隻是被外人摸摸腰肢屁股,她也不
可能放在心上,轉眼就任那漢子帶着上了樓去。

  她故意倚在那漢子胸前,有氣無力指了指靠内一列,道:「可有奴家能歇息
一下的地方麽?」

  「那邊不成,這邊還有幾間,我帶你進去。」那漢子嘿嘿一笑,從腰帶摸出
一塊碎銀,拍了拍那丫鬟肩膀遞到她手裏,跟着惡狠狠瞪她一眼,向樓梯那邊使
了個眼色。

  那丫鬟渾身一顫,忙不叠收下銀子一溜小跑,轉眼不見了蹤影。

  「啊喲……伺候奴家的人怎麽跑了?」甯檀若扶着額頭搖搖欲墜,嬌嗔道,
「這奴家要是吐了,可該怎麽是好啊。」

  「我來伺候你啊。」那漢子又是一笑,一把将甯檀若摟在懷裏,前行幾間,
順手敲了敲路過一扇房門,壓着嗓子道,「小丁,換個班。我連下一崗。」

  裏面應了一聲,出了一個高高瘦瘦的少年,看他摟着甯檀若在身側,滿面紅
光,皺了皺眉,道:「松竹院的花娘不賣身,你可莫要惹事。」

  甯檀若故意眯上雙眼,一副已經昏昏欲睡的樣子,那漢子不疑有詐,笑道:
「她醉成這樣,可沒告訴我她是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别多事了。」

  那丁姓青年輕輕歎了口氣,将手邊長槍提起,大步走向樓梯。

  甯檀若偷偷瞄了一眼,看他握槍的架勢,的确不像江湖武人,而像是曆經操
練的士兵,這下心中稍定,雙膝故意一軟,貼着身邊漢子倒了下去。

  那漢子順手一抄将甯檀若橫抱懷中,還不忘擡手在她本就大大開敞的的領口
撥弄一下,露出小半棗紅抹胸緊緊裹住的豐美酥胸,一邊微微喘息盯着看個不休,
一邊擡腳踢開一扇房門,邁步進去。

  這邊是臨巷客房,隔壁幾間視野更佳,因此無人在内。

  那漢子急匆匆将甯檀若往床上一丢,轉身落下門闩,得意洋洋的搓了搓手,
喃喃自語道:「娘的這次是來賣命,也不說多賞些銀子先叫弟兄們去千金樓痛快
一把,這要出了岔子炸上了天,肚子裏還憋着一泡精,豈不冤枉。」

  他垂手去解褲帶,正要轉身,卻聽後面一個聲音冷冷道:「沒什麽好冤枉的。」

  他到抽一口涼氣,張嘴便喊,結果頸上忽然一緊,竟被背後甯檀若雙掌捏住,
用力一扭,就聽咔嚓一聲輕響,下面褲裆登時傳來一陣屎尿腥臭。

  甯檀若冷哼一聲,将屍身随手拖到床邊往下一塞,貼在門上細細聽了一番,
門闩一擡開了小半,向外左右張望。

  果然不出所料,年鐵儒也已經得手,腋下夾着那個小丁匆匆趕了過來,他們
先把兩具屍身放在一起,跟着關好房門,低聲道:「怎麽樣?在哪兒?」

  甯檀若蹙眉道:「靠内一列多半都是。咱們得一間間解決,下手必須快,你
帶着暗器麽?」

  年鐵儒從懷中摸出一把飛镖,勻出一半給她,道:「夠麽?」

  甯檀若點了點頭,「他們人手不多,一間屋子裏不會有太多人。咱們照喉嚨
打,清理完一間屋子收回來再用就是。走。」

  知道事不宜遲,甯檀若略一交代,便開門出去,謹慎觀望了一下回廊兩端,
信步走到最頭一間,示意年鐵儒躲在一邊,自己将胸前衣領又撥的開些,燈籠照
映下,乳間溝壑都清晰可見,這才垂首擡掌,輕輕敲了敲門。

  裏面頗不耐煩的低聲問了句:「誰呀?」

  「奴家是樓下的花娘,不勝酒力,那邊那位大哥叫我過來借個地方歇歇。」

  甯檀若嬌聲應道,背後玉指,已緊緊捏住飛镖。

  裏面傳來一聲低低自語:「喲,張老哥還挺照顧咱們,知道叫個小美人過來
歇歇。」

  跟着聲音略略揚起,一邊開門,一邊道:「好好好,來來來,到我們這兒好
好歇歇。我們倆保證讓你歇的渾身上下都爽開了花。」

  門縫一開,貪婪的目光登時便落在甯檀若高聳胸膛,她目光一掃,已看到屋
中另一人正百無聊賴的玩着手上火鐮,當即毫不猶豫向裏一沖,撞在開門那人懷
裏,順勢一刺飛镖便已沒入那人喉頭。跟着就地一滾,已到了屋裏那人身邊,閃
電般起身出手,還帶着另一人鮮血的飛镖從一模一樣的位置刺入這一人的脖子。

  年鐵儒随即進屋關門,撥亮燈燭四下檢查。

  這一看,讓他夫妻二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樓下那兩人果然沒有半句假話,小小一間客房,凡是能藏下東西的地方,竟
都塞滿了黑漆漆的霹靂震天雷。

  這攻城器物一旦爆炸輕易便會連鎖,因此隻在屋裏那人的桌邊引出一道長撚
兒。

  看那藥引長度,這些人倒真未必抱着必死之心,點着之後,出門去對面跳窗
而出絕不會來不及。

  「他們果然有幾分虛張聲勢,這世上還是怕死的人多。」甯檀若冷冷說罷,
收好屍身,用桌上茶水澆了引線,即刻便往下一間屋子趕去。

  裘貫帶來諸人大都常年駐守軍營,遠離聲色犬馬,一有機會自然少不了吃喝
嫖賭一番,這次難得來了千金樓對面,卻硬是憋了許久,突然送上門一個嬌嬌怯
怯酥胸半敞的花娘,無一不看的雙眼發直,叫他們夫妻輕輕松松連續得手,不到
一刻功夫,便清理了五間客房,連手中飛镖都鈍了兩把。

  到第六間門外,甯檀若如法炮制,嬌聲應完後,屋裏卻傳來一陣低聲商議,
道:「等等,師父說了一定要小心盯着,這種青樓歌妓,打發去對面休息就是。

  莫要開門。」

  「哎,你也太小心謹慎了,一個嬌嬌弱弱的花娘,放進來歇歇,咱也養養眼
多好。」

  「孫三!我說了不許開門。叫她去對面自己找間空房。」

  甯檀若心中焦急,隻得側目往年鐵儒那邊遞了個眼色,年鐵儒右臂一擡,筋
肉緊繃如鐵,一掌劈在門縫,就聽屋内咔嚓一聲,門闩已斷。

  甯檀若當即推門而入,目光所及桌邊坐着一個青年,擡手一擊飛镖打了過去。

  年鐵儒緊随其後,一掌劈向門邊孫三。

  孫三猝不及防,被一掌劈在面門,慘叫都沒發出一聲,便仰面倒下。

  但桌邊那個青年畢竟師從裘貫,對飛镖一道簡直熟門熟路,擡手一抹,便将
飛镖捏在手裏,面色凝肅擡腳一跺,反手打回,喝道:「你們是誰?」

  這一聲喝的并不十分響亮,卻仍讓甯檀若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兒上,她
矮身一躲,不敢有絲毫怠慢,飛身撲去,裙中玉腿足尖一繃踢向那青年喉頭。

  女子裙中腳本就極難防備,那青年武功也不過平平,勉勵側身一閃,仍被踢
在肩頭,痛呼一聲倒在地上,年鐵儒趕忙搶上,一掌悶下,将他慘叫連着面骨一
并擊碎。

  甯檀若擔心隔壁發覺,立刻端茶潑濕藥撚兒,快步搶出門去。

  果然鄰間一個漢子罵罵咧咧開門出來,開口就要嚷嚷什麽,甯檀若毫不猶豫
一镖刺穿他喉頭,捏住他脖子往門内一推,連着屍身一起沖進房中,另一掌飛镖
出手,已将屋中另一人釘死在桌邊。

  她這才籲了口氣,将兩具屍體踢進床下,擦了擦汗,潑下茶水,等年鐵儒進
來關好房門,這才松了口氣,低聲道:「好險。」

  年鐵儒也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低聲道:「看來真如你所料,他們的好手
都埋伏在樓下。」

  「這再好不過。等到所有有炸藥的客房都檢查完,咱們再去對面放倒那些盯
着外面的兵卒。依我看,那邊很可能也有霹靂震天雷。」甯檀若略略平了平急促
氣息,肋下内傷仍在隐隐作痛,她深吸口氣,擺了擺手,「走,咱們繼續。」

  「繼續不得。」

  甯檀若剛一開門,門外就傳來一聲冷笑,伴着一句冷冰冰的話音。

  她自認耳聰目明,精美聽到門外何時來了人!

  定睛一看,那滿面紅光卻神情森寒的胖老者,不是裘貫是誰。

  甯檀若毫不猶豫猱身而上,飛镖自然不敢在裘老爺子面前班門弄斧,當即丢
下其餘留下兩把左右分持,化作短兵擡手刺出。

  年鐵儒雙臂一振,緊随其後,先要搶出那窄窄屋門,才好左右夾攻。

  可惜,這位平日總是笑容滿面的裘老爺子,卻遠比他平平無奇的名頭要可怕,
可怕的多。

  甯檀若眼前一花,雙腕驟然一痛,竟不知如何就已被裘貫鎖住腕脈,她心中
大駭,忙運力一掙,不料裘貫短打擒拿的功夫簡直深不可測,粗短手指巧妙一錯,
勁力洶湧灌入,當即叫她半身酸麻提不起一絲力道。

  裘貫身形一挺,捏着甯檀若一雙腕脈将她好似個玉白口袋一樣直接提起,直
接擋在年鐵儒身前。

  年鐵儒無從下手,隻得硬生生收回招式,頂的自己氣血翻湧。眼見甯檀若被
人向上一抛,他下意識便要伸手去接,豈料甯檀若身下裘貫突然矮身鑽入,毫不
顧忌女人褲裆下的忌諱,擡手一抹,他肋下一酸,當即被定在原處動彈不得。

  這以飛镖聞名蜀州的老人,竟藏着一身擒拿點穴的上乘功夫!

  甯檀若人在半空無處借力,心頭一涼,困獸猶鬥般強一擰身,雙掌齊出向下
拍去。

  裘貫冷笑一聲擡手一迎,圓滾滾的胳膊竟似條泥鳅般從她掌邊滑過,跟着一
擰一抓,反身過肩一甩,将她仰面朝天重重砸在地上,渾身骨節火燒般一陣劇痛,
疼得她眼前一黑險些漏出尿來。

  她掙紮着還想起身,裘貫灰蒙蒙的身影一晃,卻已到了她身側寸許,俯身一
點,戳在她腋下數寸。

  并不很痛,但一股熱流猛然沖入,卻叫她内勁好似破了一個口子,無論如何
再也凝聚不起。

  裘貫仍不罷手,捏住她香肩運力一提,将她嬌小身軀打着旋兒抛了起來,跟
着雙手連點,頃刻便戳過她周身十餘處穴道。

  再摔在地上的時候,甯檀若已連痛都幾乎感覺不到,丹田麻木空虛,經脈盡
數閉死,當即便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裘貫負手而立,看了會兒她掙紮撐地卻連站都站不起來的樣子,轉身一指點
在年鐵儒另一處穴道,揚聲冷冷道:「來人!」

  旁邊幾扇房門頓時打開,幾個壯碩漢子齊齊出來,道:「在!」

  裘貫指了指地上甯檀若急促起伏的飽滿胸膛,又指了指年鐵儒滿是冷汗的臉,
淡淡道:「這人的老婆非要裝成個婊子,你們不妨輪流在這房裏,教教他們夫妻,
婊子到了你們手裏,通常是什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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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4 08:5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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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七十五章 砧闆與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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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霭凝香】 第七十五章 砧闆與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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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

  那幾個大漢聞言,登時喜上眉梢,一起貪婪無比的看向地上掙紮起身的甯檀
若,充滿渴望的目光,瞬間便籠罩在她嬌軀各處。

  年鐵儒頓時滿臉冷汗,甯檀若面色雖一片煞白,卻仍不肯露怯,咬牙道:
「有種……你就殺了我。」

  裘貫背過雙手,淡淡道:「老夫生平隻殺兩種人,不得不殺的,與配得上一
殺的。你們兩個官差,還不夠資格。略施薄懲,權作爲你們随手誅殺的那些人讨
些公道。」

  「呸……你都拿整個客棧的人命做籌碼了,還假惺惺說什麽不殺!」甯檀若
怒極,無奈全身無力,隻得憤憤一口唾沫啐了過去。

  裘貫不閃不避,任那口痰落在自己褲腳,也不去擦,反而冷笑道:「老夫拿
的清輕重,這事情鬧得雖大,但若不是你們搗亂,卻壓根不必死人。你可知道想
出這麽一個平平安安的法子,有多不容易?」

  他一拂衣袖,歎道:「虧你還是官府中人,偏偏一副江湖眼界,可悲。」

  這時,往旁邊屋子叫人享樂的漢子匆匆回來,怒道:「臭婊子!旁邊屋裏的
弟兄,都是你們兩個殺的麽?」

  甯檀若正要點頭,裘貫已先一步道:「是他們殺的。老夫早已叮囑過你們萬
事小心,卻偏偏還是迷了心竅。」

  「這隻當給你們一個教訓。」裘貫目光如電一掃而過,幾個滿眼憤恨的漢子
登時都是一凜,乖乖垂下了頭,「不必爲此再造殺孽。她既然任你們擺布,你們
留她一條性命,選别的法子洩憤就是。」

  他低頭看了一眼面如土色的甯檀若,微笑道:「甯捕頭,老夫建議你過會兒
最好收斂一下脾性,年捕頭被老夫點了要穴,若是陽氣勃發經久不洩,隻怕會亂
了氣血走火入魔。你二位千萬好自爲之。」

  甯檀若一怔,登時如墜冰窟,側目去看夫君臉上,更是汗出如漿唇無血色。

  難道這裘貫,竟一眼便看穿了年鐵儒的心魔不成?

  看那幾個漢子已經迫不及待的圍攏過來,裘貫拂袖轉身,淡淡道:「記得保
證有人值守,不要誤了大事。今晚似乎有人特意搗鬼,老夫得去好好查查。」

  那些漢子都不是裘貫門下弟子,盯着甯檀若胸前幾乎漲破抹胸的豐碩乳瓜,
一個個早都按捺不住,不等裘貫走出長廊,已經七手八腳将甯檀若舉起架入房中,
落在最後那個漢子連鞋幫都沒摸到,憤憤瞪了年鐵儒一眼,索性将他抱起搬到屋
内,直接擺在了正對床帏的位子,順便好心從外面多取來兩盞燈籠,挑亮在大床
頭尾,當下把一切都照的亮亮堂堂如在白晝。

  甯檀若内功被封,手中又無兵器,縱然拼命掙紮,也毫無抵抗之力,手腳都
被抓住按在床上,當即讓她頸側青筋迸出仍是動彈不得。

  這一幫糙漢都是軍營裏憋久了的,偶爾嫖個院子也都想着花了銀子一夜怎麽
多快活幾次,既然把甯檀若當作婊子對付,自然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一邊撕扯着她身上的衣服,這些漢子一邊大呼小叫着定下了順序。赢下頭籌
的那個一聲歡呼,褪掉褲子便走到床邊。

  甯檀若咬緊牙關并腿屈膝,可抓着她雙腳的兩個男人一聲呼喝,左右一抱,
便硬生生将她大腿幾乎扯成一字,往床外亮出。

  半裸漢子一手在黝黑肉棒上胡亂套弄兩下,一手把殘破不堪的裙子扯成碎條,
布料的悲鳴聲中,那一線軟嫩嬌紅的蜜戶終究還是暴露在衆人眼前。

  那人呸的一口唾沫吐在掌心,往翹起的龜頭上胡亂抹了兩下,笑道:「那兄
弟就不客氣搶個頭名!」說着,在床邊俯身一趴,照準陰門用力便是一聳。

  甯檀若一路搏殺又受了重傷,此刻未經半點逗弄挑撥,就算是不世出的奇淫
騷婦也不至于起了興頭,哪裏會有半點甘泉蜜露,狹窄甬道之中,當然是幹澀難
行。

  如此情形下,又粗又長一根老二僅仗着口水潤滑硬生生塞了進來,頓時疼的
她眼前一陣發花,直似重又遭了一次破瓜之痛。

  聽到甯檀若的苦楚悶哼,她身上的漢子更加興奮,雙手連撕帶扯掏出她圓滾
滾的一對奶子,緊緊一攥捏死了尖兒,黑黝黝的屁股往後一撤,咕唧一聲捅了回
去,頂的床都吱嘎晃了一下。

  「這賤人的奶子真大,我玩過的婊子都沒這麽大的。」那漢子呼哧呼哧的喘
息着抽動起來,亢奮的驢一樣叫喚不休,手指掐住奶頭一通亂搓,捏扁拉長。

  旁邊幾個看客也都壓不住心頭欲火,各自騰出手來,幾下就把甯檀若剝的精
赤溜光,白羊一樣按在床邊,一邊随着男人的奸淫來回搖晃,一邊被無數手掌肆
意猥亵盡情把玩。

  「哎喲,這奶子真不賴,這麽大還挺有勁,不是那種爛軟的,啧啧,是和尋
常婊子不一樣。」

  「哈哈哈,這娘們的胳肢窩裏還有毛呢。也不說弄弄。」

  「那你給她扽了就是。」

  「他娘的,你快點操,老子快憋不住了!」

  甯檀若痛苦的閉上雙眼,七嘴八舌的淫邪話語伴随着下體遭受的陣陣沖擊,
讓她經曆過的噩夢再次從心底浮上。

  她死死地咬住了牙,不過是淫辱而已,能忍過去的,一定能忍過去的。鐵儒
不能走火入魔,絕對不能!

  她艱難的擡起頭,想從身前搖晃的男人縫隙中找到年鐵儒的臉。

  可她看不到,她能看到的隻是陌生男人健壯的胸膛,上面有卷曲的汗毛,緊
湊的肌肉,流淌的汗水,脈動的獸性。

  她連忙轉開視線,想要尋找一些别的什麽依靠。

  但周圍的男人都已迫不及待的亮出了胯下的兵器,腥臊的體臭充斥在她的鼻
端,不論視線轉到哪裏,都隻能看到亂糟糟的毛發中,高高翹起的一根根陽物。

  「忍不住了,娘的,老紀,給哥哥捏住她的嘴。」一個煩躁的聲音這麽說着。

  她愣了一下,接着,一隻大手熟練的捏開了她的下颌,她瞪大了眼,就看到
一個赤裸裸的屁股突然騎到了她的臉上,稍微挪動了一下位置,就把一點也沒有
洗過的腥臭肉棒直接捅進了她的嘴裏。

  苦悶的感覺頓時貫穿了整個胸膛,她想咬,卻敵不過兩側捏死的指頭,想躲,
卻連頭都已經被按死,想嘔吐,卻被那跟臭哄哄的雞巴死死塞住了喉頭,酸水不
斷地上湧吞下,頓時嗆得她眼淚橫流。

  「不行……這騷貨……哦哦……哦哦……這騷貨……下面太帶勁了……哦哦
哦——出來了!」不斷在甯檀若體内抽送的漢子暢快的叫喊着,屁股開始做最後
的劇烈起伏。

  「嗚嗚……嗯嗯!」而甯檀若甚至看不到那男人的表情,她的眼前,隻能看
到另一個男人不斷起落的屁股,和皺巴巴的一對卵蛋。

  「快點穿衣服換班去,今兒晚上讓所有兄弟都爽一把。不然便宜了這個亂殺
人的臭婊子。」下一個男人迫不及待的就位,抄起床單随便抹了一把,借着前人
精水潤滑,輕輕松松幹了進去。

  上一個又粗又短,這一個又細又長,粗短的那個一通猛幹恨不得連子孫袋都
塞進穴眼兒裏去,細長的這個反倒剩着大半在外,一門心思在陰門内外進進出出,
跟個調皮孩子跳門檻一般。

  先前那個一頓猛奸腫了她的蜜縫兒,現下這個原本細些能叫她少受點苦,可
他卻偏偏就是用最粗的龜頭那段卡着蛤口飛快磨弄,那裏本就陣陣刺痛,這般密
集蹂躏,當即疼的她腿根抽搐,修長腳趾都蜷成一團。

  越是吃痛,筋肉越是不自覺地用力,四下越是用力,當中那個小小穴眼兒就
越是緊湊。那男人氣息越來越粗,雙手搶不到已被占得嚴嚴實實的奶子,索性撥
拉開抓着腳踝的兩隻手掌,往甯檀若的足底又摸又撓,口裏連連叫喚:「好!好!

  可比婊子緊多了!他娘的,嘬的老子蛋子兒都麻了!」

  「就是他娘的不會吃雞巴,還得捅到嗓子眼裏靠自己找快活。」伏在她臉前
的男人剛一說完,就舒服的猛然哆嗦一下,叫了一聲調過頭來,蹲穩了架勢揪住
她的頭發微微拉起,攪和着滿嘴唾沫就是一陣狂抽猛送,「來了!哦哦……給老
子……好好吃了吧!」

  甯檀若被噎得雙目翻白,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好容易在陰毛堆裏喘了一下,
就覺嘴巴裏那根肉條劇烈一顫,往她喉嚨裏硬生生一壓,一股濃漿直接灌在最深
處,連那腥澀味都還沒嘗清楚,就被逼着吞了一大口下去。

  濕淋淋的肉棒貼着舌頭滑了出去,甯檀若面頰一松,趕忙大口呼吸,沒喘兩
口,嘴裏的濁精都還沒咽幹淨,一個腰圓膀闊的壯漢就爬上了床,一手扯住她發
根,一手照樣捏開她的小口,屁股一挺,幾欲撐裂嘴角的一根粗大肉具便又把她
嘴巴塞得滿滿當當,連舌頭都動彈不得。

  上面嘴裏的巨物才開始進進出出,下面那張嘴巴裏猛地一熱,又是一片黏乎
乎的感覺流了進去。

  爽快的連神情都有幾分扭曲的男人剛擡手擦了擦汗,就被下一個漢子迫不及
待扯到一邊,雙手将甯檀若的腿兒一抱并攏一處,斜着身子一挺,操入她白嫩股
縫當中。

  蜜穴裏積下的精水被擠出一片,滴滴答答落在床邊地上。

  被壓着的手腕突然松開,甯檀若正想回手稍作反抗,纖纖玉掌便又被死死擰
住,硬是放在一根硬邦邦的肉棍上,抓着套弄起來。

  「唔——」高聳的胸膛驟然傳來一陣劇痛,她猛然一挺,險些被嘴裏那根東
西頂開了喉頭,乳尖熱辣辣的幾乎沒了感覺,竟被個男人惡狠狠咬了一口,咬的
她乳暈周遭留下一圈紫紅牙印,觸目驚心。

  聽到甯檀若的痛呼,這幫男人不光沒有半點憐惜,反而獸性更濃,抱着她雙
腿前後搖擺的那個漢子舒暢的叫了一聲,喝彩道:「好!剛才這小騷貨猛地夾了
一下,快活死了!」

  「那哥哥幫你再快活一次!」下嘴那個陰恻恻笑了一聲,兩根指頭撚住奶頭
根部,張口過去牙關便是一合。

  這次他咬在更靠上些的位子,一副要把乳尖吃進肚裏的架勢。

  若是生過孩兒的婦人,經過吸吮吃奶的苦楚,外皮糙實,還算較經得住痛。

  若非如此,那兩顆招搖蓓蕾便絕對是敏感萬分。

  甯檀若哪裏有那子孫福份,一對兒奶葡萄不說嫩如櫻苞,卻也相去不遠。這
一口咬的她慘叫一聲,雙腳一陣亂蹬,簡直好似一根又細又長的針順着奶眼兒直
接戳穿了她的乳瓜。

  這疼的腰肢亂扭,可吸爽了胯下那根雞巴,那漢子怪叫一聲,雙手抱緊她的
屁股,乘勢塞在裏面一頓胡亂攪和,龜頭一酸把子子孫孫盡數灑了進去。

  正在奸淫小嘴的壯漢連忙把老二一撤,扭身跳下床去,抓着甯檀若雙腿把她
一側,淫笑着往她屁股上啪的扇了一掌,跟着把白花花的屁股蛋往兩邊一掰,故
意讓年鐵儒看見一樣亮了一下,笑道:「龜漢子,看看你婆娘的腚眼子,老子這
就給她操開花。」

  甯檀若本已打定主意認命忍耐,怎麽也不願開口求饒,可一聽這話,心裏頓
時驚丢了魂兒,那東西連她嘴巴都幾乎容納不下,要是硬擠進屁眼裏去,隻怕非
要奸裂了她不可。

  「不、不成……」她忍不住顫聲說道,蜷起身子就想躲開。

  「怎麽不成,我看絕對成。」床上一個男人哈哈笑着抓住她的腰肢,另一邊
的漢子直接将她雙腿壓在膝下。

  床邊的壯漢蹲下去一口濃痰吐在甯檀若肛穴之外,長滿黑毛的手指胡亂揉了
兩圈,扶着那根巨杵,杵頭一鑿,便埋進臀溝中大半個尖兒。

  「啊啊啊——」嘴唇咬出血來,甯檀若還是沒忍住這聲慘呼,從未有過如此
粗大的事物從肛門出入,一線紅絲登時就從下面那瓣臀肉上劃過。

  拔了頭籌的那個漢子已經穿好衣服,準備去換别人過來,他看了一眼面色鐵
青的年鐵儒,笑嘻嘻的摸了摸他的褲裆,沖着床那邊道:「小婊子。你男人硬的
不行了,你要不要也給他出出火啊?」

  哄笑聲中,甯檀若如墜深淵,心急如焚,她左思右想,卻也隻有忍耐着臀眼
裏一寸寸逆行入内的脹痛,順着他們的話頭羞恥道:「那……那讓我……去幫幫
他好了。」

  這幫人不懂武功,興許覺得有趣,即便丢盡了人,總歸保住夫君一身功夫再
說。她側頭看向年鐵儒,望着他克制不住高高隆起的褲裆,視線登時一片模糊。

  「這騷貨還真想去幫老公出火了啊!」那些人的确不會把聽不懂的話放在心
上,也的确覺得一邊當着丈夫奸妻子一邊看着妻子舔丈夫挺有意思,但這會兒的
他們獸性正熾,恰恰不肯讓她輕易遂願。

  「好啊,我們給你出個題,你做得成,就讓你給你老公吃幾口雞巴。」把粗
大陽具塞了一半在甯檀若後庭花中,那壯漢淫聲笑道。

  甯檀若恥辱的緊攥雙拳,卻連手中被強行握住的陽具都捏不太痛,她恨恨的
偏過頭,幾乎不易察覺的微微颔首。

  「騷貨,現在是你要求我們。擺什麽架子?說,說知道了,大爺。」那壯漢
亢奮的咧了咧嘴,抓着她的屁股又是一聳,緊繃的腚溝外已隻剩下短短一截。

  甯檀若五髒六腑如遭刀絞,無奈側目一望,年鐵儒黝黑面龐隐隐透出青紅交
錯,正是氣血紊亂的前兆,隻得咬牙顫聲道:「知、知道了……大……大爺。」

  「婊子對大爺就不知道笑一個麽?這麽沒規矩?」床上一個男人啪啪拍了她
臉頰兩下,笑道。

  甯檀若幾乎咬碎了滿口銀牙,才強撐着擠出一個微笑,忍着淚道:「知道了,
大爺。」

  「哈哈哈哈,好,來,考考你這騷婊子的本事。」那壯漢大笑幾聲,俯身将
她一抱,自己翻轉躺在床上,将甯檀若放在上面,雙腿大張,淫笑道,「再來兩
個,把屄眼和嘴巴都給他塞上。」

  立刻有兩個男人歡呼一聲,一個叉腿騎在甯檀若胸前,揪起她頭塞進嘴裏,
一個跳下床去站在他們交疊兩人腿間,把她雙腳一舉,插進濕淋淋的紅腫膣口。

  甯檀若還當這班人是要同時宣淫,忍着鼻端腥臭不做掙紮,隻等他們動手。

  不料身下壯漢獰笑道:「好了,你來動吧。我們三個都不動,你想辦法給我
們都弄出了精,我們就讓你去舔舔你男人的雞巴。」

  這……甯檀若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她不是不知道如何主動,可那是一對一
不說,也要她好好騎在男人身上才行,如今被三個男人夾在當中,嘴裏這根還多
少有點辦法,下身那兩根棒兒,卻怎麽也想不出要怎生應對。

  「你可别耽擱太久,等裏頭幹了,動起來受罪的可是你。」那壯漢好整以暇
道,雙手抄過她腋下,悠閑玩弄起兩顆豐美乳房。

  甯檀若百般無奈,隻得硬着頭皮先搖擺螓首,用唇瓣來回摩擦着口中陽具,
一邊動作,一邊試探着扭動腰肢。

  前面嫩蛤還好,畢竟本就是情愛交融之處,又多了精水潤滑,隻是有些脹疼,
後面肛穴卻幾乎要了她的命,那壯漢本錢雄壯粗長,換到下面之後幾乎盡根而入,
說話的功夫浸潤的口水已經半幹,此時稍一動彈,就好似無數鋼針對着嬌嫩腸壁
連番攢刺,痛不欲生。

  可她隻有忍耐。

  忍耐着用口中丁香摩擦着男人腥臭的肉棒,忍耐着扭腰擺臀用屁眼套弄、用
蜜穴夾吸男人堅硬的陽具,忍耐着不嘔吐出來,忍耐着不當場瘋掉。

  同時,還要忍耐更加可怕的事。

  兩根巨物一前一後塞滿了她的下身,隔着薄薄的一層嫩肉,充滿生命力的搏
動着。

  除了疼痛,它們還在震顫着她作爲成熟婦人的一面,那隐藏在玄色公服與緊
繃肌肉下的一面。

  那一面隻在年鐵儒之外的人前暴露過一次。

  而一次,就已太多。

  她的腰越扭越順,略顯急促的嬌喘從她的鼻中呼出,熱騰騰噴進男人的陰毛。

  暖意漸漸分泌,流淌,與那些男人留下的精漿混到一處。

  嬌軀開始發燙,胸口感到一陣苦悶的飽脹,她想要停下,可年鐵儒隆起的褲
裆,仿佛就近在眼前。

  爲了年鐵儒……爲了年鐵儒……

  她這麽想着,身體的扭動愈發激烈,口唇摩擦成嬌豔朱紅,汗珠彙集在深邃
的乳溝,流向晶瑩雪白的緊繃小腹。

  身下的壯漢快活的喘着氣,戳在她嘴巴裏的那個男人更是忍不住主動擺起了
腰。

  床邊的漢子呲牙咧嘴的發出一串呻吟,說道:「娘的……這婊子好騷,快要
吃不住了,日她姥姥的,自己動都能濕成這樣,淫婦!真他娘的是個淫婦!」

  淫婦。淫婦……淫婦!淫婦?

  甯檀若的腦海一陣發白,突然感到無比委屈,無比羞恥,無比刺痛,卻又隐
約覺得有些暢快,有些刺激,有些輕松。

  頭皮一陣發麻,屁眼裏的裂疼好似都已麻木,被反複磨弄的會陰突兀的爆發
出一陣想要融化般的甜美。

  最嬌嫩的肌肉開始節律的收縮,她咂緊了嘴裏陡然噴發的肉棒,連自己都不
敢相信的,毫無征兆的洩了。

  洩得一塌糊塗。

  所有的忍耐都宣告崩潰,她無法克制的叫了出來,聲音随着嘴裏白乎乎的粘
液一起流下唇角。

  屁眼裏的陽物猛地脹大了一圈,幾乎要裂開的谷道卻偏偏賣力地縮緊,要勒
斷命根子似的使勁兒,一直勒的連尿眼裏最後一滴陽精都被擠進了她的腸子。

  最後那個漢子本就早已堅持不住,甯檀若猛一洩身腿心急收,酥軟蕊芯兒恰
好一口吮住抵在上面的憋脹龜頭,頓時把一腔精水都嘬了出來,一條棒兒跳得都
沒了東西,内裏層層嫩肉猶自蠕動不休,直把那漢子舒服的幾乎丢了魂兒,翻着
白眼雙腿一軟,竟噗通坐到了地上。

  甯檀若也顧不得其他,一發覺三個男人都被她套出了精,忙穩住聲音道:
「我……我做成了,你們……你們要說話算話。」

  剩下那壯漢心滿意足的哼了一聲,抓着她胯骨往上一舉,波的一聲,龜頭從
她肛口中好似個木塞一樣被拔了出來,「好,老子行行好,讓你對你老公發發騷。」

  說着他站起身來,抱着甯檀若往年鐵儒面前一放,将她腦袋往下一按,随手
扯開年鐵儒的褲帶,笑道:「你吹你的箫,莫要忘記把屁股撅好撅高,不然後面
的弟兄玩不快活,可要斷了你的好事。」

  甯檀若哪裏還想得了那麽多,一看夫君胯下那根黑塔已經漲的發紫幾欲迸出
血來,忙不叠湊過小口,舌尖一勾,啊嗚裹在唇間,玩命套弄。

  另一個男人走到甯檀若身後,端過一杯涼水扒開屁股便是一沖,一大片白漿
子順着水流稀裏嘩啦淌了一地。他比劃一下,覺得稍有些低,怒道:「臭婊子,
讓你撅高聽不懂是怎的?」

  甯檀若身形嬌小,本就已豁出臉面高昂粉臀,一聽這樣還低,隻得顫巍巍踮
起腳尖,雙手扶住年鐵儒雄腰,勉強穩住。

  「嗯……和老公一起給野男人搭個挨操的架子,硬是要得!」那男人哈哈大
笑,雙手一捏屁股,徑直搗進甯檀若牝戶之中。

  那紅腫穴眼兒方才就已被硬生生幹出了滋味兒,餘韻尚未清透,就又被憋了
許久的男人猛然戳入胡攪亂插,哪裏還覺得到刺痛脹疼,一層層細嫩騷褶兒,盡
是被碾平的快活。

  她不想叫年鐵儒察覺,可無奈胯下一酸一麻,身子各處就本能的一陣發緊,
裹着年鐵儒的那張小嘴,也禁不住用力吸嘬。熱流一股股烘向頂門,湧的她羞憤
至極,垂目隻望着夫君陽具。再不敢去看他的面色。

  不過須臾,屋内新換了幾人進來,看插不上空,便脫了衣服在兩旁玩弄甯檀
若赤裸玉體,尤其那好似雪鍾倒挂殘梅綴頂的酥胸,更是玩的衆人愛不釋手淫火
大熾。

  看她一邊乳頭被咬的紅腫發紫,一個男人淫笑着取來一股細線,繞了兩圈,
在那受傷乳暈上一紮,竟緊緊勒到肉裏,把一顆嬌豔奶頭,硬是捆成仿佛随時會
掉在地上的懸空葡萄,他反而大樂,彎腰歪頭仰天吐舌,縮在下面嘶溜嘶溜舔了
起來。

  那乳尖痛得發木,卻又被舔得發酥,正分不出交加悲喜那個更多,那男人竟
又撚了一根頭發,對着奶頭頂上連搓帶鑽,緩緩塞了大半進去。這下,先前的複
雜感覺盡數化成鑽心刺癢,癢得她骨髓酸軟,疼得她心尖抽搐。

  奶子處每一下折騰,穴腔子就一陣緊咬,一根頭發刺到撒手,甯檀若身後那
男人便登了天,怪叫着将老二一拔,噗噜噴了她滿滿一屁股。

  根本不給她半點喘息機會,一塊濕布都還沒擦淨臀上精水,下一根雞巴就叫
驢一樣咣當夯了進來,盡根透底,頂的她花心移位,身子前傾,差點讓年鐵儒的
陽具穿進脖子裏頭。

  這接手上馬的仿佛正是火氣大旺的年歲,渾身上下都透着使不完的蠻力,一
根老二真當長槍一樣猛戳,一副恨不得往龜頭套上槍尖把甯檀若的銷魂洞搗個稀
巴爛的架勢。熟透婦人最怕的就是這種,即便初始覺得鈍痛,最後也必定會被殺
的酥爛如泥,任人擺布。

  甯檀若當然不是什麽稚齡少女,膨軟花心痛了幾下,便漸漸适應過來,這一
不覺痛,心裏反而連連叫苦,隻因每下被撞,都盡剩下了酸中透癢的翹麻。

  那男人勢大力沉寶貝又硬,不幾十下功夫,就捅漏了她酥軟陰關,奸得她腰
酸腿軟,夾緊屁眼洩了個稀裏嘩啦。

  甯檀若連扶着年鐵儒的力氣都快沒有,她身子被幹的連連下滑,眼看就要吮
不住夫君陽物。幸好天可憐見,年鐵儒也到了最快活的當口,她這邊小嘴才一脫
開,他便馬眼一松,一口熱精結結實實的唾在她火辣辣的臉上。

  她倍感羞慚,身子一軟往下栽到。

  那麽多男人還在等着,怎會讓她白白空下一張小嘴。當即便有人将她一扶捏
高下巴,肉棒長驅直入,壓着嫩滑小舌不住前後摩擦。

  背後猛攻那人來如狂風去似雷雨,大起大落奸出她一頓狂洩,這會兒也匆匆
交了底,射精到渾身顫抖。

  男人,男人,一個接一個的男人……

  甯檀若幾乎快要失去其他的感覺,一身赤裸裸的白肉,仿佛就剩下被男人淫
亵把玩的功用,周身肌膚,也都好似隻剩下回應男人奸淫的本事,嘴裏的肉棒莫
明香甜可口了許多,體内的那根老二也變得說不出的醉人,就連之前還生疼的各
處骨節,這會兒都象是被操出了淫汁兒來。

  不知道又過去了多久,甯檀若隻隐約記得自己好像又洩了十幾回,之後身子
一輕,被好幾隻手架了起來。

  這次沒把她放在床上,而是直接被一個男人抱在了懷裏,讓她兩條腿兒夾着
男人的腰,挂在上面從下面頂了進來,頂的她上下搖晃,頭頂陣陣眩暈。

  跟着一個男人站到背後,将她擠在中間。臀眼一漲,隔着軟軟會陰,又是兩
根陽具一起塞了進來,這個出那個進,這個進那個出,一前一後一裏一外交錯抽
插。

  這次她絲毫不再吃痛,嬌嫩腸腔好像被盈滿淫漿的蜜穴拖下了水,竟快活的
絲毫不輸交媾,她抱着面前男人的脖頸忘情的昂頭叫喚,渾不記得近在咫尺的地
方還站着一個年鐵儒,母獸般的欲念已徹底将她占領,身上男人陽精的味道濃厚
的令她發狂。

  不知羞恥。

  醜态畢露。

  風騷淫蕩。

  蓋子被揭開了,螺殼被碾碎了,落葉被掃開了,臉上的那層皮,被扯碎了。

  以後的事,以後再去想吧……腦海已經對其他的事情感到麻痹,甯檀若甚至
都有些忘記自己爲何會在這裏,甚至都有些忘記自己到底是誰。

  她隻記得應該搖動自己的腰肢,好讓騷癢的媚肉能被堅硬的雞巴戳的狠些,
她隻記得要把抓住的肉棒放進嘴裏,免得控制不住的嘴巴叫的太響,她隻記得一
次洩身之後就該馬上去追尋下一次的快樂,反正身邊的男人源源不斷取之不盡用
之不竭。

  好像身子還受了些痛,有人折磨她的乳頭,有人折磨她的陰戶,有人折磨她
的屁眼,不過沒關系,強烈到極點的愉悅中,那些疼痛反而讓她對絕美滋味的體
會更加清晰深刻。

  她甚至自己掐住被捆住的奶頭,惡狠狠地擰着。

  被翻來覆去的時候,她瞥見了年鐵儒身上的官服。冷不丁的,她想起了自己
的那件。

  對了……她是甯檀若,鐵爪鴛鴦,想要和玉若嫣一争長短的捕頭。爲此,她
幾乎不把自己當作女人在用。

  她的手蓦然攥緊,眼前渾渾噩噩的迷霧中,仿佛破出了一線朝陽般的金光。

  「呐,咱們往她小穴裏一起塞進去怎麽樣?兩根都進去肯定别有一番滋味。」

  一個聲音突然說道。

  她愣了一下,接着感覺雙腿被拉開到極限,一個精壯的男人躺到她的身下,
另一個又高又結實的漢子則趴了下來。

  兩根都進到一處麽?她瞪圓了眼睛,心裏竟突兀的一陣狠癢。

  好累,還是……就這麽先做一陣女人好了。她咬住嘴唇,不再看年鐵儒那邊,
迷迷蒙蒙的眼前,大霧更濃。

  到底進來過多少個男人了?幾十個?一百個?這樓上有這麽多男人麽?是不
是有人來了不止一次?

  到底洩了多少次了?十幾次?幾十次?女人的身子禁得住這麽洩麽?再洩幾
次,會不會就這麽美死了?

  失去最後一絲意識之前,甯檀若也沒想到,自己的腦海裏竟然盡剩下了這樣
的念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甯檀若在一聲巨響中悠悠醒轉,她動了動手腳,被封的穴
道似乎已經自行解開,但身上還殘留着徹骨的酥麻,和令人不想動彈的強烈酸痛。

  她費力的起身,有些恥辱的發現,自己的身上竟然布滿了男人的穢物,密密
麻麻,連指縫都變得黏糊而惡心。嘴裏像被吐滿了濃痰,連牙齒都滑溜的像是裹
了層油,牝戶那邊更不必說,隻不過是坐起身來,那裏就湧出了黏答答的一片。

  她整個人,就像剛從精桶裏撈出來的一樣。

  她想歎口氣,但唇角隻是泛起了一絲苦笑。她扭頭看了一眼,年鐵儒還站在
那裏,穴道未解,目光痛苦,滿面淚痕。

  她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跟着,視線向下滑去,落在他又漸漸隆起的褲裆上。

  她咬了咬嘴唇,喉嚨不自覺地吞咽了一下。

  她知道,年鐵儒一定還會原諒她的,以後的每一次,他都會原諒她的。

  她終于徹底明白。

  也許,還不算太遲。

  身上的倦怠漸漸過去,屬于捕頭的那個甯檀若漸漸恢複了魂魄。

  她皺了皺眉,猜想着方才好似什麽東西爆開一樣的巨響到底是怎麽回事。

  必定不是客棧裏的炸藥被引爆,否則,她這會兒看到的景象應該是鬼門關。

  那會是誰?難道是對面千金樓的好手們終于開始行動了?

  就像特地來驗證她的猜測一樣,屋門突然咣當一聲打開。

  她扭身看了過去,也懶得擡手去遮一絲不挂的嬌軀,反正對此刻的她來說,
看清來人是誰,已經比被對方看光身上的模樣重要的多。

  站在那裏的是南宮星。

  他臉上的驚訝幾乎凝成有形有質的大字,飛出他面上的神情。

  「甯捕頭,年捕頭,你、你們……」說到這裏,就連南宮星也不知道接着該
說什麽。

  沉默片刻,他苦笑了一下,柔聲道:「我并沒有來過。」

  跟着,他關上了屋門。

  就像他真的從未來過。



.
2016-1-30 23: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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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七十六章 間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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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霭凝香】 第七十六章 間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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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

  看南宮星這次從門内出來的頗快,薛憐站在長廊另一端問道:“怎麽,那間
屋什麽也沒有麽?”

  南宮星深吸口氣,平複下因看到甯檀若慘狀而鼓蕩的濁氣,咬牙道:“有,
不過已經不打緊了。”

  薛憐并未深究,而是擡腳一踢蹬開眼前屋門,緩緩走入,左右打量一番,出
手一刀斬斷引線,這才緩緩返身出來,朗聲道:“叫别人進來清理吧,這層看樣
子也沒人了。”

  南宮星眉心緊鎖快步走到薛憐身側,道:“沒想到他們竟然真撤的如此幹淨。
一個人也不曾滅口。”

  “死的盡是裘貫帶來的人,倒真是有趣。”薛憐冷笑一聲,扭頭看着窗外,
問道,“既便如此,這個悶虧,也絕不能就這麽算了。”

  南宮星歎道:“總之還是要先找到凝珠,白若雲已經舍身赴會,就算爲了他,
也一定要保全凝珠才行。”

  “咱們把客棧幾乎是團團圍住,除了最後曲終人散過于喧鬧可能漏看了人,
其餘時候可都是一直有人仔細盯着,那之前絕沒人離開過。”薛憐略一斟酌,慎
重答道。

  南宮星疑惑道:“可若是那時凝珠才離開客棧,她爲什麽不回千金樓?難道
又有人劫持了她?”

  “不可能。”薛憐斬釘截鐵道,“那時裘貫帶着部衆左右挾持着一衆賓客作
爲人質,歌妓舞姬全都走在後面,無人看守,凝珠姑娘如果遇到什麽危機,稍稍
引發騷亂,就能被咱們的人注意到。”

  南宮星沉吟道:“所以……她是自願跟人悄悄離開的。白若雲不在,這個人
會是誰?”

  “她在此處孤苦無依,怎會有别的相識。”薛憐垂手握住刀柄,快步走向樓
梯,“這裏交給他們收拾,咱們回去問問和凝珠一道的那幾個花娘。”

  南宮星扭頭看了一眼甯檀若所在的屋子,輕輕歎了口氣,往薛憐那邊跟了過
去,遠遠道:“我倒真沒想到,裘貫竟然當真就這麽輕易地撤了。他布下這麽大
的陣仗,竟真的隻是爲了讓白若雲自投羅網。”

  薛憐頭也不回道:“這人的确有趣。有機會,我倒真想領教一下,他的武功
是否也和他的心計一樣有趣。”

  南宮星揉了揉脹痛的額角,緩緩道:“殚精竭慮,必有所圖。天道耗費了如
此多的人力物力,區區一個暮劍閣,到底能讓他們得到什麽?蜀州武林即便三分,
暮劍閣也是其中最小的一塊,這種好處,怕是還及不上一個苦心經營官至郡尉的
李卓吧?”

  薛憐一貫懶得去想如此複雜的問題,隻淡淡道:“合算與否要看所缺爲何,
興許天道裏有不少官府中人,李卓這樣的一抓一把,那自然是暮劍閣更金貴些,
好歹也是雄踞一方的名門正派,多少有些江湖地位。”

  南宮星心中暗暗盤算,唐門那邊天道也許早已開始暗中行動,峨嵋光看這次
的表現,應該也不可能幸免于難,如此看來,拿下暮劍閣,蜀州武林就幾乎盡在
天道操控之下。

  可這一番折騰之後,暮劍閣的境況依舊是一團迷霧,滿眼疑雲,根本看不出
天道要如何從中得到好處。以南宮星的看法,倒更像是被李嫦牽着鼻子,當作工
具用來報複了一通白家。

  天道會被一個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間麽?南宮星有些不敢相信,可反複推敲,
種種迹象依然指向這個結果。

  也許裘貫就是發覺到不對,才祭出法寶,強行提前了天道的所有計劃。若是
把這當作巡查的本分,那裘貫功成身退匆匆而去連殺人滅口都懶得去做,也總算
是情有可原。

  出到門外,南宮星回身看了一眼已經一片死寂的鴻禧客棧,幾個如意樓中的
弟子拎着水桶飛快的上樓,去消除霹靂震天雷的殘餘隐患。

  遠處一個精幹漢子頗爲狼狽的匆匆跑來,一拱手道:“禀公子,方才那聲巨
響已經查明。”

  “是什麽?”

  那漢子略一猶豫,沉聲道:“是裘貫的手下,在小巷炸傷了咱們派去盯梢的
兄弟。”

  南宮星心中一震,忙道:“可有人傷及性命麽?”

  那漢子搖了搖頭,道:“據前面回報,裘貫出手用飛刀打偏了最近的一顆霹
靂震天雷,弟兄們都隻是被碎片波及受了些傷,沒有性命之虞。”

  “知道了,快帶大家去千金樓内療傷。裘貫的行蹤暫且不要再管,這人老奸
巨猾,弟兄們恐怕應付不來。”南宮星捏了捏拳頭,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

  與裘貫的初次交鋒,就這樣以南宮星一方的一敗塗地告終。上百條無辜百姓
的人命,結結實實的拿住了如意樓的死穴,也逼去了不肯回頭的白若雲。

  幸好今晚白家二老那邊還有群豪聚集,不至于偷偷要了白若雲的命。

  若是明日他們一同上路,白若雲一出湖林,怕是就隻剩任人宰割的份。

  本不想正面大動幹戈,誰知道情勢所迫,竟還是不得不出此下策。南宮星一
踏入千金樓,便馬不停蹄叫來幫手,飛也似傳訊出去,同時号令原本保護千金樓
的所有好手,清理完鴻禧客站之後,立刻駐守湖林城各方大門,絕不能讓白家二
老與四大劍奴帶着白若雲悄悄離去。

  “真的準備打上一架?”薛憐略帶雀躍的問道,纖長玉指在漆黑的刀柄上用
力一握,“我負責哪幾個?”

  “我也不想如此,無奈……”南宮星眉心緊鎖,一身傷痕隐隐作痛,卻仍消
不去半點心頭越燒越旺的無名火,“天道的機變花巧實在已經到了防不勝防的地
步。苦心經營堅守抵禦,最後還是被人看準罩門,一招得手。要不是兩個捕頭悄
悄殺了進去,他們幾乎兵不血刃就能達到目的。如此看來,真不如主動出擊,好
歹先把已經确認無誤的這幾人,格殺在湖林城中。多死一個,白若雲回暮劍閣的
路上就多一分平安的可能。”

  薛憐笑道:“你不用跟我解釋那麽多。你隻要告訴我,哪幾個是我的。就夠
了。”

  “峨嵋清心老道和裘貫,你任選一個即可。”南宮星不假思索便道。

  之前對裘貫的低估忽視釀成如今的失敗,把他列爲和清心道長同等的對手,
應該不算誇大。

  薛憐微一蹙眉,道:“兩個都要,不成麽?”

  “隻怕會有些危險。清心老道武功深不可測,嶽總管對他贊不絕口,裘貫城
府可怕,韬光養晦多年誰也不知深淺,你選其中任何一個,我都還有些不太放心。
豈能兩個都交給你。”

  薛憐見他神情凝重,微微一笑,颔首道:“那好,明日誰先撞在我手裏,我
就負責劈了誰。”

  “也好,剩下那個,就由我或我娘出手。”

  薛憐瞥他一眼,舉起刀鞘往他肩頭戳了一下,道:“還是交給伯母吧,你這
副樣子,連七成功力也施展不出,能對付個方群黎不出岔子,就謝天謝地謝祖宗
了。”

  南宮星強笑道:“都是些不打緊的傷,我去睡上一會兒,就沒什麽大礙了。”

  薛憐苦笑道:“怕就怕你睡不成。一來凝珠還沒找到,二來……你别忘了還
有個蘭姑娘,正等着你去勸慰開解呢。”

  “蘭兒很識大體,不會爲此糾纏不休。你看她也沒吵着要陪哥哥一起回去。
這就比江湖上總是意氣用事的人強上許多。”南宮星歎了口氣,緩緩答道。

  “那你是不打算和她見面,準備躲一夜麽?”薛憐微微蹙眉,不解道。

  “不。”南宮星苦笑道,“我要是想安心的睡上一覺養養精神,就必須見她
一面。”

  “你去吧。”薛憐微微一笑,道,“找凝珠的事,我來負責。”

  “有勞師姐了。”南宮星深深一躬,快步往白若蘭的住處走去。

  心亂如麻的此時此刻,他需要握住白若蘭發涼的小手,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
氣,去尋找心中一片清明的安定。

  他已沒有再犯任何錯誤的餘地。

  敲了敲門後,屋内傳來略帶哭腔的聲音,頗爲警惕地問道:“誰?”

  南宮星情不自禁的放柔了語聲,緩緩道:“是我,小星。”

  屋内叮咣一聲,似乎是碰翻了桌子,跟着,房門幾乎被整扇拽掉一樣的打開,
白若蘭雙目紅腫站在門内,定定的望着南宮星,看了片刻,才猛轉身過去,沖到
盆邊撩起水來洗了洗眼睛,一邊擦一邊清了清嗓子,道:“你總算回來了。我…
…我都擔心死了。”

  南宮星帶上房門,将她撞歪的桌子扶正,坐下道:“我沒事。倒是你哥哥他
……”

  白若蘭擡手一擺,認真道:“他救下了那些人的性命麽?我沒聽到爆炸,應
該是救下了吧?”

  “救下了。”南宮星也隻好肅容道,“客棧内數百條人命,隻死了些裘貫的
手下,還都是兩位捕頭下的手。”

  白若蘭吸了吸鼻子,強作鎮定道:“那我哥哥就算丢了命,也總算是值了。
救人于水火,舍身成仁,這才能叫俠義心腸。”

  南宮星擡手撫着她淚痕猶在的面頰,不過幾日不見,她竟顯得憔悴了不少,
清瘦幾分之後,英氣大減,難得多了幾分嬌弱之态。

  他軟語寬慰道:“你也不必這麽悲觀,四大劍奴令行禁止,白家兩位長老更
不可能特地爲取你哥哥性命而來。光是跟着他們回去,不至于有性命之憂。”

  白若蘭凄然一笑,道:“我又不是傻子,那些人逼迫我們兄妹到這種地步,
怎麽可能單單之爲将我哥哥帶回白家。我二伯武功高強,真到了暮劍閣裏,多了
四大劍奴幫手,誰還敢向我哥哥下手?他們……他們必定要在路上施展手段。四
大劍奴武功雖高,辦事卻一闆一眼絲毫不懂轉寰應變,單指望他們,說是九死一
生,也不過分。”

  南宮星雙手将她發涼柔荑包進掌心,咬牙道:“還有我。我已差不多查出都
是誰想要取你哥哥的性命。明日一早,白家衆人上路之際,那些人必定都會現身。
我已安排下人手,和他們決一死戰。隻要元兇首惡伏誅,你哥哥路上就不會有事。
至于白家,咱們可以到了之後再想辦法。”

  白若蘭眼中頓時泛起一絲亮光,但轉念一想,又擔憂道:“可對方來了那麽
多高手,拼殺起來,豈不是傷及許多無辜人命?”

  南宮星沉聲道:“那邊高手雖多,卻并不都是天道中人,其中不少都是被其
蠱惑而已,到時候我會安排人公布一些事情出來,隻要讓那些人心中起疑暫且不
出手相棒,我就有七分勝算。”

  “隻有七分麽?”白若蘭心中一驚,小手一翻反握住南宮星的手腕,“不成,
我聽薛姐姐說你也受了傷,你要再有個什麽好歹,我……我就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幹脆……咱們叫上薛姐姐,再讓唐昕求求她那個很厲害的堂哥,咱們跟在我那兩
個爺爺後面,暗中保護我哥哥如何?”

  南宮星搖了搖頭,道:“這次我學到了一件事。退避防守,的确不如主動進
擊。我若早下狠心不去管他們暗中還有何人,先把露了身份的都一個個除掉,也
不至于讓事态發展至如此地步。事事求全,最後就是事事皆敗。”

  白若蘭看他神情極爲懊悔,忙柔聲道:“這不怪你,咱們畢竟被人栽贓陷害,
要是随便出手殺人,不僅于事無補,反會把罪名坐實。到時就算湖林城裏沒人想
殺我哥哥,整個江湖呢?難不成要把所有爲行狹義而來的人都殺得幹幹淨淨麽?”

  “殺得幹幹淨淨也沒什麽關系。”南宮星面上殺氣四溢,冷冷道,“這些仗
着有點武功便終日厮殺不休的武人,全殺光了,百姓反而清靜。”

  “别這麽說,你自己也是習武的,我也算是江湖中人,難道你我也都該死麽?”
白若蘭略感不安,忙摩挲着他的寬大手背,細聲道。

  “我既然踏入江湖,那弱肉強食,死在别的高手手上,也隻能怨我自己學藝
不精。怪不得别人。”南宮星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頭殺意,道,“所以什麽武
林什麽江湖,我都不希望你涉足其中。”

  白若蘭微微一笑,垂首道:“你這就想着把我關在家裏,相夫教子洗衣做飯
了麽?”

  這微一低頭,玉雕般的頸子上浮起一層淡淡的紅暈,嬌羞無限。

  照說此時正該順着她的心意偏開話題,柔柔說些情話,暫且叫她忘了心頭那
些擔憂煩惱。但一聽到相夫教子中那個子字,南宮星心中一顫,想起還有醜話忘
了說在前頭,隻好輕輕歎了口氣,略有些提心吊膽的将自身體質與子嗣一事又一
次講給她聽。

  上次對她隻是草草提了一遍自身内功後患,她不願詳談,匆忙岔開話頭,幾
乎算是沒有商議。這次他顧慮到女子心中擔憂,便索性前前後後講了個通透。

  白若蘭初還以爲他是舊事重提,結果越聽越是驚愕,到中間聽出南宮星有後
悔之意,更是眼眶都紅了幾分,直到聽他一條條說完懷胎危害甚大且對女子體魄
要求極高等種種弊端,才用力咬了咬唇瓣,垂下視線也不知在心裏默默算計什麽。

  南宮星講完,忙仔細察言觀色,試探道:“先前我忘了和你好好商量此事,
就貿然求定終身,是我不對,如今我想明白了,此事對女子一生頗爲重要,你…
…還可以重新考慮一下。不必挂懷暮劍閣的事,你我之間的關系如何,都不影響
我幫你到底的決心。這是我該還你的。”

  白若蘭默然片刻,道:“其實上次我就想說,你要早些時候叫我知道,我興
許還要瞻前顧後一番。如今……事已至此,你就是突然說你是皇宮裏偷跑出來的
太監,我也沒辦法不是。誰叫我心裏,不知不覺就已經容不下别人了呢。”她幽
幽瞥他一眼,輕聲道,“白家子孫多,嫁出去的閨女娶進門的媳婦,都是開枝散
葉的好手,要是這樣我都沒了後,你可得答應我一件事。”

  南宮星猜測她那種多少沾點大戶習氣的心思,興許是打算從白家過繼養子,
隻好苦笑道:“你說。”

  不料白若蘭向他這邊斜斜一靠,倚進懷中,道:“你決不能比我早死。”

  南宮星一怔,心中登時百感交集。

  “這事……我倒也做不了主。”他心知此後數年江湖必将風雨大作,作爲如
意樓主親傳弟子,爲心底所執一念,勢必要涉足各種險境,說些虛妄之言哄過她
去,将來也免不了惹來後賬,不如直接坦誠的好,“行走江湖,真的是生死有命,
身不由己。”

  話一出口,南宮星就有些後悔。方才才說了不想白若蘭涉足江湖,結果此時
自己又非要去趟那渾水,她要是點出這裏頭的不公,要他也離開江湖,他還真得
想想如何反駁。

  白若蘭在他胸前拱了一拱,卻道:“起碼,明日與人血戰這種太過危險的事,
你總可以不做吧?與我最親最愛的家人是哥哥,此後我要托付終身的人是你,你
那主意,簡直像是讓我在你們之間挑選一個,這是想急死我麽?”

  “我不都說了,這次少說也有七分勝算。”南宮星解釋道,“江湖武鬥,七
分勝算可就是極占上風,不出意外,足可拿下。”

  白若蘭搖了搖頭,不信道:“可我也知道,江湖上的這些人,都多多少少會
高估自己。這次出事之前,我也以爲自己勤修苦練怎麽也能算個二流高手,還覺
着哥哥出了暮劍閣就能打遍天下。結果呢?還不是躲躲藏藏連和他們正面打上一
架的底氣都沒有。連那個瘋子,到了外面竟然都稱不上頂級高手。要知道我小時
候可是把他和穆師姐當作神仙一樣崇拜的。”

  南宮星心中一動,恰好此時也不宜再談明日動手的事,便轉而問道:“說到
這個,我恰好有話想問你。當年白思梅在你們兄弟姐妹之中,資質如何?若是苦
練武功至今,差不多能有什麽水準?”

  “思梅姐姐麽?”白若蘭坐直身子,皺眉冥思苦想一番,道,“她天資平平,
和我估計相差不遠,但我還算勤奮,知道日夜苦練,她就不行,玩心大,總喜歡
出些稀奇古怪的主意,四叔那時候都老說她不是學武的材料,還不如早早嫁人。”

  “也就是說,白思梅若到現在,絕算不上什麽高手。對麽?”南宮星頓時在
一片迷霧中又多看到數道曙光,心中激動,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白若蘭蹙眉道:“這就說不好了吧。畢竟這麽些年過去,她要是有什麽奇遇,
吃了什麽神果,掉了什麽懸崖,撿了什麽秘笈,脫胎換骨也說不定啊。”

  南宮星又問道:“春妮在你身邊也有幾年,你就沒察覺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麽?”

  白若蘭偏頭思忖道:“要我這時候想,自然是有的。她一進我們家,就和幾
個自小一起練武的姐妹處的極好,十分親切,還有些懷念的感覺。她不是思梅姐
姐麽,那我們會有這感覺也正常吧。雖說樣子變了,畢竟還是小時候一起的姐妹
嘛。”

  “那穆紫裳,不也是和你們從小一起練武的姐妹麽?”南宮星雙目半眯,緩
緩問道。

  白若蘭一愣,奇怪道:“可她人都已經死了。我們逢年過節給她燒燒紙,哪
裏還覺得出親近。不過……”她略帶傷感的輕歎道,“穆師姐在的時候,雖說對
我們嚴厲得很,可要說親近,比起親姐妹也不差太多。讓我們幾個小的來選,比
起總是作弄人的思梅姐姐,反倒是穆師姐更像個好大姐。”

  “你問這些幹什麽?”白若蘭擡眼看着他道,“是不是嫌我不喜歡你明日冒
險,又想着岔開話頭了?”

  南宮星忙道:“不是不是,我确實有些線索需要印證一下而已。而且……即
使你再怎麽不情願,明日的行動,我也是一定要去的。”他話音中殺氣漸濃,接
着道,“裘貫今日敢拿如此多的百姓當作人質,即使最後沒有殺人滅口,也已犯
了我們的大忌。大丈夫有所必爲,即使不爲你哥哥,我也一樣要讓這幫天道的人,
一個都不能活着離開湖林。就算爲此必須請一些我本不願去請的幫手,我也在所
不惜。”

  白若蘭定定的看着他,突然展顔一笑,輕聲道:“江湖人與尋常百姓放在一
起,你似乎永遠會站在百姓這邊。我都有些好奇,若是窮山惡水的無恥刁民,與
行端坐正的江湖大俠碰到一起,你會如何?”

  “刁民犯法,自有官府處置。若是大俠将刁民送去官府,我說不定還會請他
喝上一杯。若他自覺大義凜然代行刑罰,那我就要讓他吃點苦頭。”南宮星緩緩
道,“若他因刁民開罪了他便下手殺人,我便要讓他一命償一命。”

  “可……可那是大俠诶?”白若蘭問的雖然吃驚,但神情到是一幅早已料到
的模樣。

  南宮星淡淡道:“大俠是江湖上的大俠,不是我的。他若隻在江湖上懲奸除
惡,沒人委托,我自然不會去招惹他。”

  白若蘭秀目連眨,突道:“明日是不是所有好手都要去幫忙?”

  南宮星點了點頭。

  “那我是不是要換個安全的地方躲着更好些?”白若蘭平心靜氣道,“這裏
已經被探出虛實,到時候你們不在,萬一有人出手拿我去當人質,我可就隻有自
盡咯。”

  “這叫什麽話!”南宮星皺眉斥道,“哪有這樣輕賤自己性命的。”

  “這不是輕賤,而是沒辦法的辦法。”白若蘭雙手托腮,道,“所以我這是
提醒你,記得給我找個安全的地方,起碼别叫我這累贅再出了事害了你的性命。
我勸不動你不去,隻好提心吊膽等你。你要不回來,我就一直等下去。”

  南宮星略一思索,道:“我到恰好有個去處。就是……不知你肯不肯去。”

  白若蘭抿唇一笑,“我一個黃花閨女,都在窯子裏住了這麽久,還有什麽地
方不肯去的。”

  “地方倒不至于住的難過。”南宮星微笑道,“隻是保你平安的那人,你未
必想見得這麽早。”

  “什麽人啊?”白若蘭好奇心起,立刻問道。

  “我娘。”

  “啊?”她果然吃了一驚,登時飛霞撲面,不覺扭開俏臉,話音微微發顫,
道,“這……這好像确實早了些吧?媒妁禮聘的事,都還不曾談過呐。我……我
見了伯母,該……該說什麽啊?伯母……會不會嫌棄我長得不美,又什麽都不會?
還、還有别的地方可去麽?”

  南宮星欣賞完她臉上須臾變了數變的神情,笑道:“别的地方當然還有,隻
不過都不如我娘身邊安全。”

  “那……就沒辦法了。”白若蘭口氣雖然勉強,眼角眉稍卻都透出些微喜色,
哥哥生死難料的當口,有此心情轉變,足見确實是由心底覺得高興,“你既然這
麽安排了,我隻好乖乖照辦。反正……總也要見不是。”

  “那你看是等夜深些,還是這會兒就跟我走?”

  白若蘭輕咬唇瓣,道:“事不宜遲,這就走吧。你明天還要犯險,多休息片
刻總是好的。”

  站起身來,她卻又想起什麽一樣輕輕啊了一聲,趕忙扭身跑到妝奁台前,對
着銅鏡整了整鬓發,匆匆施了些脂粉,頗爲忐忑道:“我這副模樣,是不是有點
糟糕啊?”

  南宮星還是頭一次見她這副樣子,忍不住笑道:“不糟不糟,保管我娘見了
歡喜得很。”

  “你可别瞎開玩笑。”白若蘭正色道,“頭次見面,萬一伯母看不上眼,難
受的可是我。”

  南宮星柔聲道:“蘭兒,這可不是你們頭次見面。你們頭次見面的那回,你
還沒來得及正眼看她,就暈過去了。那時候你失血太多險些沒命,可談不上好看。”

  白若蘭細細一想,瞪他一眼道:“怎麽做得準。伯母那時候可不用考慮看我
一輩子。再說我就是個傻兮兮拿胳膊喂狼的丫頭片子而已,這會兒模樣可變了不
少。”

  “模樣變了,人還是沒變。不用想那麽多,跟我走吧。”南宮星微微一笑,
回身拉開了房門。

  “我怎麽覺得你在偷摸罵我還是跟當年一樣傻……”白若蘭嘟囔了一句,快
步跟上。

  兩人走出不遠,正碰上匆匆過來的薛憐。

  南宮星眉心微皺,迎上去道:“又有事麽?”

  薛憐面色難得顯得有些疑惑,她看了一眼白若蘭,輕聲道:“凝珠回來了。”

  “她沒事吧?”南宮星并未太過驚訝,隻随口問道。

  薛憐道:“她沒事,但看上去心緒大亂,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白若雲決定的
影響。你要不要去看看?”

  南宮星稍作權衡,道:“我先把蘭兒送去安全地方,回來之後再去看她。她
興許知道了什麽和自己有關的大事,讓她先平靜一下也好。”

  薛憐美目一斜,盯着他道:“你已經知道了?”

  南宮星輕歎道:“八九不離十吧,許多先前我一直想不通的事,如今就要水
落石出。凝珠肯不肯說,于我已經沒有什麽分别。”

  薛憐頗有興緻道:“那好,你回來後叫我一聲。我也去聽聽你們都說什麽。”

  白若蘭在旁輕輕晃了晃南宮星胳膊,道:“真不去看看麽?”

  南宮星看她也有幾分擔心,但心知此時不是給她再添心頭負擔的時候,便微
笑道:“還是先把你送去吧。我娘休息的早,去的晚了,不免有些失禮。”

  白若蘭立刻點頭道:“那咱們趕緊去吧,伯母真要已經休息,可就太打擾了。”

  南宮星與薛憐匆匆交流幾句,大緻了解一下如今情況,裘貫他們大功告成正
在忙于善後,恰是最沒功夫盯着這邊的時候,送白若蘭過去也安全得多。不過保
險起見,兩人還是戴上了帷帽鬥笠,從側門悄悄出去,避開街上燈火通明的青樓
歌坊,暗自離開。

  “就是這裏麽?”被南宮星帶到那民居門前站定,白若蘭立刻顯得十分緊張,
光把領口就細細整了三遍。

  南宮星點了點頭,縱身躍上一旁牆頭,貓腰四方觀察一番,躍回原處,将白
若蘭纖腰一摟,也不叫門,直接拔地而起,騰雲駕霧般越過院牆,無聲無息落在
院中。

  白若蘭忍不住低聲道:“你來見娘,幹嘛還跟做賊一樣?”

  “爲求穩妥罷了。”南宮星大步走向唐月依居處,已經進來,也就不再需要
顧慮太多,擡手敲了敲門,道,“娘,是我。”

  門闩喀拉一響,露出唐昕喜上眉梢的俏臉,她一眼望見白若蘭,小口微張,
笑道:“啊喲,蘭妹妹也來了?”

  她親親熱熱迎出門去,一把挽住白若蘭的胳膊,湊到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幾句,
說的白若蘭頓時紅了面龐,羞道:“沒、沒有的事,小星說這裏安全,他比較放
心而已。”

  唐昕撲哧一笑,道:“那可不巧,姑姑她匆匆出門去了,還得一會兒才能回
來。”

  盡管早已知道唐昕和南宮星有層姑表親緣,此刻聽她叫的親人,白若蘭還是
心中打了個突,有種不知不覺落在後面的感覺。

  唐昕察言觀色,攬着她就往屋裏走去,笑道:“不打緊,你等上一會兒就好。
姑姑見了你,保準笑開了花,她先前就非要讓小星帶你來見面呢。”

  一想唐青、崔冰都在,南宮星唯恐出什麽亂子,忙跟了進去,想着等到娘親
回來再說,順口問道:“我娘去哪兒了?此刻這湖林城裏可不太平啊。”

  “你叫崔冰來傳的話,姑姑一聽就哼了一聲起身出門去了,我問崔冰,她不
肯說。哪裏知道是什麽事。”唐昕扭頭答道,臉上稍有幾分無奈,先前她費了心
機算計,崔冰想必還記在心裏,和她之間自然難以親近起來。

  南宮星眉心緊鎖,正要開口,就聽身後傳來唐月依帶着幾分殺氣的聲音:
“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告訴我,唐行簡那個叛徒回來湖林了。”

  唐昕心中一凜,也顧不得緊張得渾身發僵的白若蘭,奔到門邊道:“那您…
…把他?”

  唐月依拂了拂衣袖裙擺,淡淡道:“我已替唐門清理門戶。”

  南宮星也是一驚,忙搶到唐月依身邊,上下打量一番,才籲了口氣,道:
“娘你沒事就好。”

  唐月依白他一眼,道:“我能有什麽事。出手之前難道我就不會衡量輕重麽?
他身邊那個姓方的武功着實不錯,還會幾門逆龍道、異龍道的奇門武功,要不是
後面來了其他幫手,我還想連他也一并殺了。給你去個麻煩。”

  “行簡大哥……真的死了?”唐青也走到門邊,扶着門框面色蒼白,竟似有
些站立不穩。

  知道她畢竟多年跟随唐行簡,即便知道他是叛徒,心中親情也難以迅速消退,
唐昕感同身受,歎了口氣将她扶住,神情也有幾分黯然。

  唐月依走到門前,輕笑道:“他會的我都會,使得也都比他好,殺他還用費
什麽功夫不成。那種叛徒死有餘辜,你們過後回去唐門,隻管說是我幹的就是。”

  唐昕勉強一笑,點了點頭,極爲乖覺的讓開門口,道:“對了,小星把蘭妹
妹帶來了。”

  唐月依雙眼一亮,身形一晃,竟使出身法,風一樣吹進門去。

  白若蘭眼前一花,都還沒看清來人是什麽模樣,手臂一緊,身子一輕,便被
輕飄飄帶到椅子那邊,站在了坐下的唐月依面前,頭上帷帽高高飛起,旋轉落下。

  唐月依展顔一笑,猶如仙子下凡,柔聲道:“上次見你,還是個愛裝小大人
的傻丫頭呢。這會兒可出落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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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2-6 19:5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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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七十七章 針鋒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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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霭凝香】 第七十七章 針鋒相對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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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星心知家裏這些女子即便都是行走江湖的利落人,拉起家常來也一樣秉
承天性沒完沒了,趕忙搶過幾步到了唐月依近前,又多問一句:“娘,真沒受傷
吧?”

  唐月依不耐煩道:“憑唐行簡那種小輩,還能傷的到我?”

  “那不是還有個方群黎麽。這人武功邪門,我也是怕娘你吃了暗虧。”

  唐月依冷笑道:“放心,就是關外實打實原魔教的老怪物我也鬥過,他那些
奇門功夫,拿來吓人還行,想傷到我,還是再苦練個幾年吧。我出門匆忙,暗器
帶的少了,便宜了他。”

  南宮星隻好收回欲給娘親把脈的手,低聲道:“那我就放心了。娘,我把蘭
兒交到您這兒,明早與城中的對頭拼上一場,過後我再來接她。”

  唐月依秀眉微蹙,冷電般掃他一眼,道:“明早是怎麽回事?你給我好好說
說。”

  南宮星略一猶豫,還是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

  唐月依聽罷,沉吟道:“我也沒想到,裘貫這不起眼的老家夥,竟藏着一身
好功夫。他布下的死局,還真是拿準了如意樓的命門。看來就算你我先把方群黎
那班人殺個幹淨,也不耽誤他逼出白若雲來。”

  南宮星咬牙颔首道:“是,天道伏下的這位巡查,當真管了大用。”

  “就我所知,天道辦事親自下場動手的大都隻到巡查一級封頂,輕易不會動
用各支負責的尊主,以暮劍閣此次的規模影響,至多也就牽動兩位巡查,絕不至
于驚動尊主一級。裘貫露了身份之後,躲在暗處的最多還有一個巡查而已。明日
我要能去,勝算應該遠不止七成才對。”唐月依略一思索,緩緩說道,“算算人
頭,稱得上不好對付的隻有個老牛鼻子清心。你要是讓我在這裏護着這堆兒媳婦,
那個雜毛老道要由誰來負責?”

  “既然唐行簡已死,明面上的對手也隻剩下裘貫、方群黎和李嫦。清心道長
并未明确身份,未必會下場動手。”南宮星斟酌道,“裘貫對上薛師姐,我來應
付方群黎,李嫦近來行動有異,多半不會現身。勝算不高,還是擔心他們蠱惑的
那群江湖朋友出手幫忙。隻要他們孤立無援片刻,我和薛師姐應該就能得手。”

  “那你要如何讓他們孤立無援片刻呢?”唐月依仿佛在出考題一樣,鄭重其
事問道。

  “方群黎要蠱惑江湖高手,就勢必要舊事重提,栽贓陷害。如果我所料不錯,
清心道長必定也會幫腔。”南宮星壓下心頭不忍,道,“而齊秀清在我手上,靈
秀五娥的計劃和其中隐藏的異常之處,一旦挑起話頭,至少也能讓旁人遲疑不絕。
柳悲歌、關凜兩不相幫的可能極大,唐炫就算出手,也不會和娘你作對不是?所
以這一仗就算娘不去,勝算也至少有七成。這次我下了決心,不再顧慮太多。一
旦引出下場助拳的,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天道部衆,我都不會讓他活着離開湖林城。”

  “反正江湖争鬥弱肉強食,技不如人死也活該,是麽?”唐月依帶着淡淡嘲
弄道,“你倒真是越來越有那群狼年輕時候的樣子了。”

  “師父教誨,我當然記得真切。”南宮星微笑道,“隻是還有些地方想不透
罷了。”

  “可你還是沒說,你打算怎麽對付清心。”唐月依逼視着他,肅容道,“清
心道長不僅是峨嵋掌門,還是目前峨嵋派中第一高手,就是我親自出手,單打獨
鬥也未必能讨了好去。在你們樓内六大總管中數一數二的嶽玲,可是極爲稱贊這
位弟子的武功。他要真的下場出手,你要如何應對?”

  南宮星慎重道:“此人身份若是斷定爲天道所屬,那蜀州形勢就已極不樂觀。
我會先設法撤退,請示師父,安排能對付他的前輩過來。”

  “湖林城中的事,你便認栽了麽?”唐月依冷笑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确認一個有嫌疑之人的身份,又是清心道長這種位高權
重的一派掌門,暫時退讓一步也不是不值。”南宮星仔細思忖,謹慎答道。

  他原本的确想要讓娘出手對付清心道長,但過來路上仔細權衡之後,心中還
是不願讓娘爲了此事敗露形迹,惹來無數麻煩。

  以他估算,清心道長明日即便到場,不惜敗露身份出手的可能也隻有六成。

  這已值得一賭。

  “照說如意樓的事,我不該過多過問。”唐月依淡淡道,“但他們聯合起來
算計我未來兒媳的本家基業,這可就算是惹到我了。你隻管安排你的人手,我過
會兒再去找唐炫一趟。明日我讓昕兒青兒交出所有暗器給我,在暗處給你掠陣。”

  “娘,你……”

  唐月依一揚手掌,打斷道:“不必廢話了。啰啰嗦嗦耽擱我們娘兒幾個話家
常,去忙你的吧。”

  南宮星隻得苦笑應了一聲,向後退了出去。

  還沒退到門邊,就見唐月依一把捋起白若蘭的衣袖,看着雪嫩臂膀上那一片
觸目驚心的疤痕,痛惜道:“可憐女兒家青蔥水嫩的身子,落下這麽一塊傷處,
真是作孽呐!”

  南宮星自然不敢提起要找姨娘幫忙治好這塊傷疤的事,更擔心白若蘭性子耿
直,直接說出此事,連忙退出屋門,拍拍屁股逃之夭夭。

  反正蘭兒還沒過門,他的娘親大人總不好意思發火生氣才對。

  逆着夜風悄悄回到千金樓,與薛憐碰面之後,兩人一道去了凝珠房間。

  凝珠并未受到什麽傷害,可眼眶微紅卧蠶略腫,卻似是哭過一場。

  南宮星思量一番,問道:“凝珠姑娘可是在擔憂若雲兄的安危?”

  凝珠凄然一笑,輕輕點了點頭,但水盈盈的眸子中卻分明閃過一絲心虛。

  果然,薛憐直接道:“可你回來時就已哭過,那時你還不知道白若雲冒死赴
會的事吧?”

  凝珠垂目斂神,緩緩道:“我又不是傻子,在裏面待上片刻,就已經察覺不
對。無奈已經脫身乏術,最後能平安出來,必定已遂了對方的願,不是麽?”

  “可你并未跟着一起平安出來,”南宮星皺眉道,“這段時間,發生什麽事
了麽?”

  凝珠螓首更低,低到面前二人隻能看到她頭頂烏黑油亮盤螺齊整的發鬓,
“我擔心出事,便悄悄藏在了客棧地下的酒窖之中。一直等到上面沒了動靜,才
小心翼翼的離開。之後就被你們的人找到,帶了回來。”

  “沒有遇到其他人麽?”南宮星沉聲問道。

  凝珠沉默片刻,輕聲道:“沒有。”

  南宮星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歎了口氣,長身而起,道:“師姐,咱們早些
休息吧,明日還有一場惡戰等着咱們。”

  薛憐雖然不解,但還是默默站起,快步走出門去。

  南宮星走到門邊,回頭道:“凝珠姑娘,李秀兒這個名字,應該也并非你的
真名吧?”

  凝珠渾身一震,頂上鳳钗珠墜叮當一陣脆響。

  “木子爲李,你這假名,起的也太不用心了。”南宮星冷冷說道,向外一退,
爲她關上了房門。

  凝珠蓦然擡頭,淚眼盈盈的望着緊閉屋門,心中一陣氣苦,忍不住伏到桌上,
嘤嘤飲泣,悶聲自語道:“我能怎麽辦……我還能怎麽辦……我……我隻剩這一
個親人了啊……”

  一走出廊下,南宮星便道:“凝珠方才一定見過李嫦。”

  “哦?”薛憐不甚關心的随口問道,“何以見得?”

  “李嫦四處奔走攪渾了客棧裏的水,就是爲了保凝珠平安,她對裘貫的計劃
心知肚明,自然隻有她,才能在危機四伏的客棧中找到地下酒窖這風險最小的地
方,悄悄把凝珠藏起。”南宮星沉聲道,“而在那客棧之中能博得凝珠信任的,
也隻有李嫦一人而已。”

  他望向薛憐,心中思緒早已理順,隻等她問一句爲何,便能詳詳細細解釋出
來,道破這一直以來都被錯定了事實的秘密。

  不料薛憐點了點頭,隻道:“見過就見過吧。凝珠不懂武功,礙不到咱們的
事。去休息吧,别耽擱了明日的大事。”

  南宮星一愣,還想再說什麽,薛憐卻已去得遠了,一抹倩影,轉眼便拐入回
廊。

  這倒真把他一肚子話憋了個滿滿當當,進到卧房躺下,他還忍不住在心中反
複推演印證,想得倒是敞亮,無奈卻沒個可以說話的人,悶得他抓耳撓腮一番,
悻悻睡了。

  冥思半宿,内息恢複了八九成,他起床之後,精神也好了很多,隻無奈單雷
頤留下的外傷不可能太快痊愈,繃帶之下稍一使力,仍舊裂痛難忍。

  看了看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心知已到了各路武人活動的時辰,南宮星吐出胸
中一夜濁氣,匆匆整好衣衫,出門往薛憐那邊過去。

  薛憐果然早已起床,正在門前廊柱之間閉目凝神,右掌握着刀柄運力拔出寸
許,旋即收回,須臾便循環往複數十次之多。

  他靜靜看着,不敢打擾。

  本想等薛憐練罷,一起去與監視動向的同門回合,不料一個精幹漢子匆匆跑
了進來,徑直奔到他身邊,附耳密語。

  一聽之下,南宮星頓時面色凝重,忙揚聲道:“薛師姐,情況有變。”

  薛憐玉掌一緊,收刀回鞘,纖腰一擰,已閃到南宮星身前,“怎麽了?”

  南宮星皺眉道:“白家的人并沒上路,據報,群雄聚集在西城門内的那處寬
闊空地,似是準備當場了結白若雲買兇害死鍾靈音一家的血案。”

  “他們怎會如此心急?倒像是亂了陣腳一樣。”薛憐略感不解,問道。

  南宮星略一思忖,道:“興許,是李嫦的頭腦不在,方群黎擅自定的主意吧。
他想在群雄面前借大義逼死白若雲的話,反倒是咱們的好機會。”

  薛憐讓趕來的漢子找地方休息,邁步往千金樓外走去,問道:“怎麽講?”

  南宮星算計道:“四大劍奴不懂變通,白天雄既然下令将白若雲帶回暮劍閣,
他們四個就一定要把白若雲帶回暮劍閣。到時候一旦談不攏,四大劍奴反而會成
爲咱們這邊的絕佳助力。那四人合力出手,即便是清心道長也不可能輕易取勝。”

  “若是矛盾激化,站在白家這邊的必然也有不少,真動起手來,适當鼓動一
番,必定會多出一些幫手。混戰一起,那咱們就隻消盯住所有确認身份的天道門
人下手即可。”

  薛憐蹙眉搖頭,道:“聽着好亂,我還是隻管盯住裘貫吧。等我殺了他,再
去找清心。”

  想到暗中掠陣的娘親,她與唐炫聯手,清心道長就算再怎麽深不可測,也不
可能全身而退,南宮星道:“你隻管裘貫一人就好。清心道長要是出手,自然有
人對付。”

  不須冒險攔截誅殺的情況下,形式頓時變得頗爲有利,南宮星腳下都跟着輕
快許多,提氣疾奔一陣,便到了西門那邊。

  果不其然,江湖群豪早早便在那塊空地聚集,原本在附近吆喝叫賣的攤販一
個個都收了東西,換去了安全地界,尋常百姓也都閉緊門窗,隻有幾個膽大的爬
上房頂,隔着院牆遠遠看着熱鬧。

  守門官兵如臨大敵,城牆上多了數隊精兵,遠遠觀望,府衙捕快也在甯檀若
夫婦召集下前來助陣,看甯檀若倚牆站定面色蒼白的虛弱模樣,似乎還未從昨夜
的連番淫辱中恢複過來。

  在遠處觀望了一下地形,南宮星招來在附近監視的同門弟子,匆匆交待一番
後,帶着薛憐從民房一側悄悄摸了過去。

  将鬥笠一壓,南宮星順順當當混進外圍看客之中,薛憐較爲顯眼,索性躲在
最近的民居院牆之後,靜等着外面情勢發展。

  南宮星仔細打量一番,看到人群中混進不少自己人,心下略定,仗着人高馬
大,不向裏擠,直接往中央看去。

  果然如他所料,當中閃出的一片空地上,眼熟的江湖好手已分做兩撥,相對
而立。

  白家兩位老爺子南宮星雖不認得,四大劍奴他卻曾經見過,那四個沉默寡言
的中年漢子将白若雲護在當中,劍已離鞘,無形的壓迫感彌漫在四人身周數尺方
圓。

  尋夢浪子刑空、破天一劍沙俊秋和幾位年輕人都站在白家人周圍,除了沙俊
秋尚顯鎮定之外,就連刑空也是滿面緊張。

  緊張倒也并不出奇。

  畢竟對面站着的高手,實在是壓過了這邊一頭。

  關凜、柳悲歌還算站的稍遠,似乎并不一定出手相幫,方群黎、裘貫卻正領
在最前,名聲鵲起的浮華公子唐炫,就笑嘻嘻站在方群黎旁邊,頗有興趣的盯着
四大劍奴穩如磐石的劍尖。其他三四十歲的好手,足足站了近二十人之多。

  白家二老神态頗爲焦急,連臉色都有些發紅,其中一個朗聲道:“諸位,先
前不是已經說定,逆徒白若雲由我們帶回暮劍閣,詳加盤問,再給武林一個交代。
爲何……爲何又要在此将事情說個明白?”

  方群黎面不改色,沉聲道:“如今情形有變。清心道長即将率弟子趕到,我
作爲方家的親眷,隻能作主方家的事。鍾靈音是峨嵋弟子,我總不好越俎代庖,
幫堂堂名門大派擅做決定。若是清心道長也同意你們回到暮劍閣再做定奪,那我
們絕無二話,恭送諸位上路。”

  白家二老中的另一個似乎脾氣頗爲火爆,一吹胡子,怒道:“峨嵋派勢大,
便可以壞了規矩麽?我暮劍閣閣主已說了要給天下英雄一個交代,合着清心老道
的話是話,我們閣主的話就是放屁麽!這湖林城處處透着詭異,老子是一刻也不
想待了!”

  先說話的那個忙道:“诶,景順,稍安勿躁。”他跟着拱了拱手,道,“非
要對此事急着要個結果的朋友,随我們回暮劍閣去也是一樣。到時候問清緣由,
難道還怕我們閣主硬要包庇,不肯清理門戶不成?若雲在我們白家一向老成持重,
爲人絕談不上陰險毒辣,他昨晚對我二人的交代極爲誠懇,這當中興許是有什麽
誤會。”

  白景順哼了一聲,怒道:“我看就是有人從中作梗,栽贓嫁禍!我暮劍閣不
過是攀門親事不成丢了些面子,難道還至于爲此殺人滅門?”

  “至不至于,單你們說可不算。”方群黎冷冷道,“難道白若雲買兇殺人,
還會自己承認麽?那天我兄弟夫婦的垂死指控,可是無數雙耳朵聽着的。如意樓,
白若雲,哪個也脫不了幹系!”

  白若雲突然道:“陸陽城中已有公門高手詳加調查,真相必定會水落石出。
你們不肯等最終結果出爐,硬要與我爲難,是何居心?莫不是要殺人滅口,坐實
個死無對證麽!”

  方群黎面色微變,裘貫在旁笑眯眯道:“白賢侄,你這拖延的手段未免有些
太過直接了。真當我們都是傻子麽?江湖紛争所緻的血案六扇門大都不聞不問,
你等着他們調查出真相,不如直接說叫我們放你一馬不要主持公道算了。”

  方群黎立刻接道:“陸陽雖的确去了不少公門高手,但都是爲了陸陽另一樁
滅門慘案,那兇手南宮星,貌似還正是如意樓的人。你們行事,倒真是臭味相投
啊!”

  這時甯檀若在遠處朗聲道:“南宮星一案尚有疑點,不能斷定就是他所爲。”

  這一句簡直是明扇在方群黎臉上,他面色變了幾變,還是壓下怒氣,沉聲道
:“不能斷定,他卻也還是唯一疑兇。”

  裘貫淡淡道:“滅門一案倒也罷了,那是六扇門的活計,方家的慘案,卻是
咱們江湖人的恩怨。白若雲假手如意樓,那位南宮星,恰好又是如意樓的,還勞
神費力幫他們兄妹逃竄至此,這當中豈會沒有聯系。”

  幾個聲音頓時叫嚷起來。

  “沒錯,說不定方家的事就是南宮星謀劃的!”

  “他們串謀殺人,罪大惡極!”

  白景洪忙鼓足真氣,大聲道:“就算咱們是江湖中人,定罪也不能單憑幾句
話吧。除了方家夫婦最後遺言,整樁案子都詭異得很,全部人都死無對證啊。”

  白景順搶着怒道:“這種布局,難道就沒有栽贓嫁禍的可能麽!興許他們夫
妻有什麽比自己生命更加重要的東西被對頭捏在手裏,逼迫他們撒謊之後自盡,
不也說的通麽!”

  這時人群外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帶着幾分怒氣道:“白兄的意思,是貧
道門下劣徒,不惜一死來污蔑你暮劍閣的未來閣主麽?”

  人群頓時讓開一條通路,清心道長面色鐵青,帶着十餘名同門大步走進場内。
這次出動的峨嵋門人小輩隻有幾個,其餘竟大都是清心道長的同輩師兄。

  白家二老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白景洪氣勢也跟着弱了七分,道:“此事
畢竟還有蹊跷之處,還請清心道長容我們帶若雲回去,天雄賞罰分明剛直不阿,
必定不會讓令徒枉死。”

  清心道長正眼都不去瞧他,隻盯着白若雲道:“這種空話,貧道又不是三歲
娃娃,豈會輕信!劣徒雖說習武未有大成,爲人處世卻還算值得稱道,嫁人之後
相夫教子,從不曾令峨嵋蒙羞。此次不過是心疼師妹所托非人,參與籌謀了逃婚
一事,損及暮劍閣的顔面,是貧道管教無方,甘心認罰。可這種罪過,何至于一
家慘死?”

  白若雲毫不退縮,朗聲道:“當然不至于,所以晚輩也從未動過害他們的心
思。想要尋找靈秀五娥,不過是爲了讨個說法。實不相瞞,晚輩也早已心有所屬,
此次逃婚不說正中下懷,也不至于惹來晚輩極端憤恨,隻要尋到諸人,将逃婚一
事做個交代,也就算是了結。我又何至于請出如意樓,害死他們夫妻?”

  方群黎在旁冷冷道:“心腸歹毒爲小事即會殺人洩憤的人一樣可以文質彬彬
衣冠楚楚。至于不至于,豈能聽你一面之詞!”

  白若雲怒氣上湧,忍不住道:“這分明就是此前意圖借逃婚之亂傷及我暮劍
閣根本元氣的那些人,再次布下的圈套,我白家究竟哪裏開罪了你們,要如此糾
纏不休!你們天道已經勢大至此,何必再來盯着小小一個暮劍閣!”

  一聽到天道二字,群雄頓時躁動起來,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裘貫笑道:“好一招移禍江東,你以爲冷不丁搬出這麽個招人忌憚的名頭,
就能轉移視線了麽?”

  白景順須發直豎,怒道:“姓裘的!你休來誅心!若雲根本不曾經曆過天道
橫行的時候,若不是事出有因,怎麽會專門提起他們!”

  裘貫冷哼一聲,道:“天道近些年的确死灰複燃,據說與如意樓頗有些新仇
舊怨,白少俠投了如意樓做靠山,誰敢說他不會幫如意樓嫁禍一遭?”

  白若雲凄然一笑,道:“看來,你們是迫不及待要在此處取我的人頭了。”

  清心道長冷冷道:“你若能自證清白,貧道也不會蠻不講理。”

  “哈哈哈……”白若雲大笑一陣,怒道,“從陸陽城中嫁禍于我起,你們這
些武林高手就一路追殺至此,可曾有人給過我機會自證清白?我說出真相,你們
說空口無憑,物證人證遠在陸陽,你們又硬要我在此自證清白。不過是想殺我罷
了!痛快點直接說出來啊!彎彎繞繞兜兜轉轉,算什麽江湖好漢!”

  “有理不在聲高。”裘貫輕笑道,“這裏這麽多的高手,哪個不比你厲害?
真隻是爲了殺你,還需要與你廢話到這種時候麽?”

  “因爲你們還想殺的合情合理,殺的不留後患!”白若雲大聲道,“爲了不
露出你們一張張人皮下,毒蛇一樣的心腸!”

  清心道長不再理會白若雲的怒斥,看向白景洪道:“看來,暮劍閣是不打算
在此給貧道一個說法了?”

  南宮星起初還有些不解,爲何天道突然如此急不可耐。聽到這裏,才突然醒
覺,李嫦若真的是暮劍閣中一切陰謀的主使,那在她突然做出有悖天道意願的行
爲之後,天道自然不會再答應放白若雲回暮劍閣去。

  天道内部,果然已出了問題。

  峨嵋此次出動了足足七八位上輩高手,即便他們武功不如清心道長,也都算
是峨嵋中的精英元老,不說比得上白天雄,起碼也不會輸給白天英之流。這等聲
勢,瞬間便讓本就強弱分明的雙方差距更加巨大。

  白景洪額上冷汗已浸滿皺紋,他擡手一擦,道:“道長,不知貴派到底想要
個怎樣的說法?”

  白景順怒道:“說法個屁!他們就是想要若雲的命!等到陸陽那邊查出真相,
這假仁假義的老匹夫最多也就假惺惺道個歉,說些一時沖動的屁話,絕沒一個會
給若雲償命!”

  邢空熱血上湧,也跟着怒道:“此事分明還有疑點未解,你們卻仗着人多勢
衆,走也不許走,查也不許查,好不要臉!”

  裘貫冷笑道:“誰說過不許查了?這裏要白若雲給個說法,他要是能指出誰
對他栽贓陷害,誰才是元兇首惡,我們才好去查不是?他自始至終顧左右而言他,
反倒顯得是我們硬要嫁禍于他一樣。”

  方群黎怒喝一聲,道:“白若雲!你到是說說,我們該去查誰?”

  白若雲面上頓時一片鐵青,口唇顫抖蠕動,卻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該去查一個帶着鬼面,使西域關外魔教武功的人!”一個清脆響亮的女聲
突然從人群外響起。

  一雙雙視線登時集中過去。

  說話的是個形容憔悴的妙齡少女,旁人不認得,南宮星卻記得清楚,她分明
就是陸陽城外慘被兵丁更夫輪流淫辱的那位。

  南宮星心中疑惑,記得當時這姑娘還茫茫然什麽都不清楚,怎麽這會兒反倒
知道了鬼面人的事?

  不等他人質問,那少女毫不猶豫朗聲講述起來,語帶憤恨的從自表身份,一
路講到在陸陽遭受的非人淩辱。

  這番話中唯有一點與當初講給南宮星的不同,她這次說的話中,并非是一夜
過去不知爲何就做了階下囚,而是詳細講述了一個鬼面人是如何殺她未婚夫一行
數人,又出手将她制服,送去城外供人奸淫玩弄。

  她對那鬼面人的身形描述的頗爲詳細,稍做對比,也知道既不可能是南宮星,
也絕不會是白若雲,而且其武功如此高強,更不會是方家被誅殺的那幾人。

  方群黎目光閃動,喝道:“你這一面之詞,又有何憑證?”

  那少女冷哼一聲,瞪着他道:“我們幾人與方語舟的關系江湖上有的是人可
以證明,我經受的苦難,在陸陽也有一位張大人可做人證。倒是你,不肯承認有
這麽個鬼面人藏在暗中操縱一切,是何居心!”

  南宮星仔細觀察,突的看到一個身量頗爲熟悉的身影就站在那女子身邊不遠,
當下恍然大悟,原來是雍素錦與她碰過了口供,這兩人所知相加起來,的确能還
原出不少真相。

  “那鬼面人不光親自下手,還請了雍素錦那樣的狠辣角色,專對付要來找方
家夫婦的人!就我所知,方夫人陷入敵手之時,陸陽城中根本還沒來多少外人,
白若雲也好,南宮星也好,壓根都還沒有出現!”

  白景順乘勢怒道:“你們可聽清楚了?那般人拖着折磨方家夫婦,就是不肯
讓他們速死,分明就是要陷害我們白家!”

  裘貫搶道:“說不定白若雲并未想要殺人,隻是想羞辱鍾靈音夫婦,一洩私
憤。那二人也的确是在被救出後才羞憤自盡。”

  白若雲冷冷道:“你們光是組織救人就耽擱了三天,要是由我主使,早已殺
人滅口。”

  柳悲歌提刀走向白家一側,朗聲道:“諸位,此案确實疑點重重,那位鬼面
人的作風的确不像是如意樓的門下。大家能不能先收起怒氣,好好談談。”

  “呸!”又是一個清脆女聲從另一側人群後響起,“談什麽談!就是白家的
人爲了洩憤,才害死的鍾師姐!弄出一個鬼面人來,分明就是爲了掩人耳目!他
們暮劍閣上上下下都是一副包庇自家人的德性!今日決不能叫姓白的走脫一人!”

  這次出聲的女子,到有不少人都認得,正是靈秀五娥中的田靈筠。

  南宮星雙目一亮,立刻在身後打了一個手勢,腳下悄悄挪了幾步,靠往田靈
筠那邊。

  白若雲一見田靈筠,心中頓時怒氣勃發,咬牙道:“陸陽城中出事的時候,
你還遠遠逃在不知什麽地方,這會兒倒說得和親眼所見一樣!你這種爲了幫人逃
婚不惜拿自己身子撒謊的賤人,誰會信你!”

  白家先前發生的事此地群豪并未詳細了解,白若雲心緒激蕩,索性接連開口,
将暮劍閣中發生的一串事端也原原本本講了出來。說到田靈筠主使的逃婚計劃,
更是講的事無巨細。

  田靈筠臉上一陣青紅交錯,幾次想要出聲打斷,卻被關凜閃到身側,擡手摟
住,一股真力将她壓住。

  南宮星擔心清心道長暴起發難,忙又往白若雲那邊靠了幾步。

  竹筒裏的豆子倒個精光,白若雲胸口劇烈起伏,恨恨道:“從頭到尾,分明
有人在連連算計我們白家,想要栽贓如意樓,卻偏偏讓我重遇了恰在如意樓中的
舊人。我說是天道在背後出謀劃策,難道就沒有半點可能麽!”

  裘貫眼角微微抽動,道:“你不停擡出天道,無非是想惹出群情憤慨,助你
情勢。這種算計布局,依我看,分明更像是你暮劍閣的仇家所爲。”

  田靈筠尖聲道:“我峨嵋和你們暮劍閣無怨無仇,不過一次逃婚,你就想吧
這麽大的罪名扣在我們頭上麽!”

  一時間人群中混亂無比,嘈雜連天,四大劍奴也唯恐有人趁亂出手,将白若
雲圍在當中靠得更緊,八隻鷹眸盯視四方。

  南宮星目光牢牢鎖住裘貫、方群黎二人,打橫挪了兩步,一旦他們強行出手,
便正是取他們性命的天賜良機。

  “唐昕還欠着我五百兩銀子呐。”

  這時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寒意,伴着一聲帶着笑意的話,一股細微風聲直沖南
宮星的後頸。

  南宮星渾身汗毛倒豎,腳下連忙運足真力往前一沖,擰身一轉也顧不得去看
身後楊昙位置,大搜魂手一揮先将那兩枚細針劈空奪下。

  但另一股勁風遙遙襲來,像是早已算定他的落足之處,啪的一聲打在他鬥笠
邊緣,将他的臨時僞裝打落一邊。

  方群黎面上登時一喜,鼓足真氣道:“南宮星!你們如意樓果然早已埋伏在
此!”

  這下被強行拖入場中,南宮星連轉了數個念頭,不得不微微一笑,朗聲道:
“列位費盡心機找了我們這麽久,到了當面對質的時候,我豈能做縮頭烏龜。”

  江湖中人對如意樓多有忌憚,南宮星一現身當場,風向頓時又有變化,當即
便有幾個聲音怒道:“你身上的滅門慘案還沒交代清楚,有什麽資格對質!”

  “還不快去找那邊的幾位捕頭投案,興許還能從輕發落!”

  南宮星快步退到空地中心,背對白家衆人,看着方群黎道:“此間事了,我
自會去陸陽将那案子查到水落石出。甯捕頭年捕頭尚未開口,諸位未免有些多事
了吧?”

  “不必!”一聲大喝伴着急促馬蹄飛快逼近,馬上馮破縱身而起,足尖在馬
鞍一點,乳燕投林輕輕巧巧落在人群當中,中氣十足道,“陸陽城中血案已經查
出端倪,人證物證齊全,并非南宮星所爲!”

  方群黎厲聲道:“你一人說了便算麽!”

  但他這一句轉眼就被淹沒在一片馬蹄聲中。

  十餘匹駿馬疾馳而來,馬上騎士俱是一身官服,奔到人群旁側,自行分開兩
排,當中一騎策馬上前,用略顯清冷的聲音淡淡道:“案情由我們大家一起定斷,
若有異議,但說無妨。”

  人群霎那間安靜下來。

  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并不是因爲這句話,而是因爲說話的人。

  每個人都因那句話看了過去,而每個看過去的人,不論男女,都忍不住呆了
一呆。

  不必介紹,所有人都已知道了來人的身份。

  女神捕,四絕色。

  玉若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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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2-13 19:5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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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七十八章 刀與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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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霭凝香】 第七十八章 刀與劍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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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并未沉默太久。

  玉若嫣英姿飒爽的絕世芳容的确震住了在場諸人,但驚豔總不至于叫人就此
成了泥塑木雕,更何況對這幫江湖草莽來說,吃不到嘴裏的肉,再鮮再美,吞口
饞涎也就罷了。

  方群黎接連受挫,臉上已是青紅交錯好不難看,一時間啞口無言。

  倒是裘貫迅速回過神來,向南宮星一拱手道:“原來真是錯怪了南宮兄弟,
老夫愚昧受騙,還望南宮兄弟海涵。”他轉向那一班公門高手,朗聲道,“此地
衆位江湖好漢多少也在挂懷那件兇案,不知諸位大人方不方便向我等透露一下實
情?”

  玉若嫣不再答話,馮破徑直走到南宮星身邊站定,道:“具體偵辦不便明講,
長話短說,那血案是陸陽城郡尉李卓請托江湖高手所爲,自害家中下人賊喊捉賊。
我等已将此人拿下。”

  南宮星低聲道:“多謝,真是有勞了。”

  馮破笑道:“辦案本就是我們份内的事,不捉錯,不放過,問心無愧足矣。
隻可惜李卓嘴嚴的很,人也硬氣,看破綻太多被玉捕頭看透了案情真相,便将罪
責一并攬下,其餘什麽都不肯再做交代。”

  方群黎冷笑道:“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包庇護短,光是洗脫嫌疑,竟來了這麽
多好手。這位南宮星,倒真是好大的面子。”

  馮破冷哼一聲,道:“官差來查案,自然要多些人手才行,免得走脫了犯人。”

  玉若嫣依舊筆直坐在馬上,朗聲道:“陸陽城方氏夫婦一案,并非簡單江湖
械鬥,此卷不封,有令徹查。還望相關人等予以配合,莫要動武。”

  方群黎怒道:“江湖恩怨江湖解決,輪不到你們六扇門的鷹爪孫插手!”

  馮破呸了一口,大聲道:“那可不是單單的江湖恩怨。調查李卓一門血案時,
牽扯出方家血案中的疑點,宋旺夫婦已寫下口供,當日有人以他們的孩子做人質,
威脅逼迫他們誣陷栽贓。經查實,當日諸位從方家救出的那個孩兒,其實是宋家
後人。而真正的方家兒子,竟被藏在城外軍營之中。這其中牽扯了五名百姓,近
二十條人命,我們官差不管,哪兒還有臉去領每月的俸祿!”

  玉若嫣接口道:“方家兒子當日既然不在,方家夫婦的遺言便不再可信。爲
了獨子撒謊,也是人之常情。”她擡手一擺,身後兩人立刻策馬上前,一個遞上
一副鬼面具,另一個拍了拍身前坐着的一人肩頭,那人擡起頭來,竟是宋旺!

  “經查,方家血案最有嫌疑者爲兩人,一人是個帶鬼面具的男子,另一人則
是血钗雍素錦。雍素錦已發下拒令,鬼面人的身份卻還成疑。”玉若嫣拿起鬼面
具,道,“這副面具,是根據宋旺回憶仿制,我聽說在場諸位大多和方家血案有
關,那就請身材相仿的過來試戴一下面具,讓宋旺做個指認吧。”

  “荒謬,”方群黎怒道,“面具當着顔面,單靠身形,豈不是容易冤枉了好
人?”

  玉若嫣盯着他道:“我已教給宋旺認人的方法,身形之外,還有動作體态等
諸多細節。判斷犯人興許不易,但縮減兇嫌範圍,卻也不難。”

  馮破冷冷道:“尊駕從方才就一直對我等諸多不滿,莫非是怕我們查到你的
頭上不成?”

  方群黎冷笑道:“方家夫婦的案子,豈會查到我的頭上。你們也不問問我是
誰!”

  玉若嫣淡淡道:“莫說是堂兄弟,就是親兄弟出手殺人的,我也不是沒有捉
過,你說對麽?方群黎方大俠。”

  方群黎臉上登時變色,五指一曲便已力貫右臂,喝道:“一派胡言!别覺得
你是官差我就不敢殺你!”

  裘貫擡掌在方群黎肩上一按,沉聲道:“列位官爺,光憑一個吓破膽的百姓
一番指認就要拿人,未免有些太輕率了吧?”

  江湖中看官府紮眼的人本就居多,這些武林好手又大多是受方群黎和柳悲歌
召集而來,情感上自然有所偏向,當即便有不少聲音紛紛雜雜叫罵起來。

  六扇門的高手雖說來了不少,可真要混戰起來,也絕讨不了好。

  玉若嫣面不改色,明亮眼眸斜瞄裘貫,道:“昨晚暗地出了一樁案子,有人
用竊自軍中的霹靂震天雷綁架數百人質,裘貫裘大俠,你是不是也該跟我們走一
趟?”

  裘貫臉色登時微變,他也不曾想到,玉若嫣看似匆匆而來,卻已連昨夜的事
情都了如指掌。

  看紛雜言語漸漸平息,玉若嫣朗聲道:“官府之所以來了這麽多人,隻因這
湖林城近些日子兇案太多。十幾天裏出了無數人命不算,連鎮南王府的上賓單先
生都在此失蹤。公門再不過問,你們難道要把這繁華之地,當成比武論劍的荒山
野嶺麽!”

  “我們遇見不平之事,本就要拔刀拔劍,不靠武功,難道去衙門口撒潑打滾
麽!”方群黎提氣喝道,“方家血案震動武林,不光是因爲兩條人命,還因爲兇
手實在殘忍。你口口聲聲說有鬼面人,那你就能保證,那鬼面人不是白家公子爲
報仇請來的麽?”

  白景洪怒道:“我們家的孩子缺心眼麽!請個人來殺人,還叫他嫁禍自己?”

  “說不定這就是家孫輩心機深沉之處!”方群黎道,“這麽容易被破解的嫁
禍,豈不是反倒成了給他脫罪的手段?”

  南宮星聞言,心中突然一震,又一處關節豁然貫通,隻是與當下無關,不需
提起。

  緊接着,站在清心道長身邊的田靈筠尖聲道:“不錯,我鍾師姐從來都善良
的很,除了在白家受我蠱惑幫小師妹逃了場婚得罪了人,哪裏還有别的仇家!怎
麽可能招惹來一個那麽厲害的鬼面人!你們暮劍閣家大業大有錢有勢,四處都是
朋友,保不準就是白若雲聯絡了誰,幫你們出了這口惡氣!”

  白景洪胡子上的臉龐氣得通紅,叫道:“我呸!屎盆子尿罐子都硬往若雲頭
上砸了是吧?要不幹脆咱們劃下道來,真刀真槍較量一場,我暮劍閣是不如你們
峨嵋底子大,可白家人也沒一個慫貨!”

  “怎麽,反駁不了,還想殺人滅口了麽!”田靈筠毫不客氣瞪了回去,氣勢
上真是不輸半分。

  其實田靈筠并非證人,哪裏談的上殺人滅口,隻是江湖群雄哪裏會有這麽精
細的計較,加上峨嵋在蜀州聲望極高,當下便有幾個中年漢子叫罵起來,站到峨
嵋派諸人身邊。

  “殺人滅口,那不是你背後那些人最擅長的事嗎!田靈筠!”一聲尖細怒喝
突然從外圍傳來。

  南宮星本以爲是齊秀清到了,可側頭一看,竟是穿着頗不合身男子外袍、内
裏衣衫褴褛的宋秀漣。

  清心道長濃眉微皺,向着宋秀漣擡手一招,柔聲道:“秀漣,你和你師姐之
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你過來,跟爲師好好說說。”

  宋秀漣冷哼一聲,反往白家那邊挪了幾步,揚聲道:“誤會?那可不是什麽
誤會!秀清姐悄悄逃走後,我可是偷偷跟着田靈筠,眼見着她傳出去消息,要人
去殺秀清姐!我吓得逃走之後,竟也有人開始追殺我!和她無關?我才不信!”

  “什麽?原來……原來真的是你……”人群外齊秀清擡手摘掉帷帽,面色慘
白看着田靈筠道,身形一搖三晃竟有些立足不穩。

  田靈筠額上冷汗如雨,強撐道:“你們……你們這是被人下了蠱麽!咱們情
同姐妹,我幹嘛要請人去殺你們!”

  這時突聽哧的一聲極輕響動,一道烏光從白家諸人旁邊直飛而出。四大劍奴
掌中長劍頓時舉起,無形氣牆将白若雲牢牢護住。

  但那道烏光并非是要殺白若雲,而是像道黑色霹靂,迅疾無比的釘入了田靈
筠的喉頭。

  田靈筠秀氣的雙目頓時瞪圓,她驚愕的眼神仿佛想要從人群中鎖定住誰,但
頭才微微偏了一偏,面色就已變得鐵青,兩道污血從鼻孔中垂流下來。

  帶着滿面的不解,她伸出手,嘴裏發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喀喀聲,五根秀氣的
手指還未曲起,就已完全僵硬。

  接着,她像一段木樁一樣,就那麽直挺挺的倒下。

  “唐……唐門暗器!”驚呼聲頓時冒了出來。

  清心道長面帶怒色,青袖一揮拔劍出鞘,喝道:“好啊,你們白家抱上唐門,
是要把峨嵋斬草除根麽!”

  喝聲中,數名峨嵋弟子挺劍殺出,圍住當中白家諸人。

  對虎視眈眈的公門高手竟然視若無睹,想必是拿準了江湖械鬥官差不會貿然
參與。

  果然,馮破面帶爲難之色,瞥了玉若嫣一眼,不得不暫且向旁退開。

  兵刃一亮,本就緊張的情勢頓時瀕臨崩潰,方群黎雙臂一振,趁機叫道:
“白家想和唐門一起稱雄蜀州,今日絕不叫他們走脫了!”

  話音未落,他和裘貫都已展開身法,沖了過去。

  但并沒多少人跟着他們。

  發生的事情疑點實在太多,這麽一個突然出現的暗器,反倒顯得欲蓋彌彰。

  南宮星橫挪一步,提氣喝道:“動手!此時下場的,必定是天道中人!”

  一聲令下,人群中的如意樓弟子紛紛出手,當即和附近有助拳意圖的武林中
人打成一團。

  其實這其中興許也有被方群黎蠱惑的、與峨嵋關系較好的或是與暮劍閣看不
對路的。

  但對這些人,南宮星并不忌憚殺錯幾個。

  田靈筠一死,如意樓中二人立刻把齊秀清攙扶帶走,果然才走出兩步,一柄
毒蛇一樣的細劍便向着齊秀清的後心刺了過去。

  這柄劍無聲無息,連那兩個攙扶着齊秀清的好手都并未察覺。

  但有一個人卻看見了。

  一聽到南宮星那句動手,薛憐便飛縱越過藏身院牆,快步過去。之後,她便
見到了那陰狠毒辣的一劍。

  當即一拍刀鞘,她略一矮身向前猛然竄出數丈,被她真氣激出的淡青彎刀竟
和她的倩影幾乎同時飛至。玉掌一橫,她已握住了那磨得發亮的刀柄。

  翻腕,擡臂。

  刀光如月,清輝滿地。

  一聲慘叫,那把細劍連着半隻胳膊高高飛起。

  薛憐的刀并未停下,順勢一轉,月光化作雷霆萬鈞!

  那斷臂人哀嚎一聲,胸腹盡破同時,還被刀氣震飛出去,落在圈子之中。

  每個人都看到了屍體,也都看到了屍體胸口那顯眼的七星傷疤。

  “怎麽會是七星門?”一個疑惑的聲音響起,但很快,就被淹沒在揮舞的兵
器聲中。

  混戰,已然開始。

  南宮星牢牢盯着方群黎,正伺機出手的當口,耳邊突然又飄來一句帶着陰森
笑意的話,“五百兩,我和你賭這些人裏,其實沒幾個真正的天道。”

  南宮星心中一凜,提氣擰身,大搜魂手毫不猶豫将劈面而來的兩塊黑影捏在
掌中,抓住一看,才發現并非暗器,而是兩張骨牌。

  “楊昙!”南宮星甩手将骨牌打回,但來處已不見對手蹤影,隻得提氣道,
“你也要來趟這混水麽!”

  “趟?”楊昙一聲輕笑,忽的從南宮星身側人後閃出,一把又厚又長的賭桌
鐵尺直刺向南宮星肋下,道,“我可早就在水裏了。”

  南宮星心念急轉,情絲纏綿手真氣盤繞将鐵尺帶向一旁,道:“天道?還是
七星門?”

  “賭賭看咯。”楊昙旋身橫斬,氣勢驚人,竟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口中
猶有餘裕道,“買定離手,殺我揭盅!”

  南宮星一掌格開鐵尺,小臂被震得一陣酸麻,“好!一千兩,我賭七星門!”

  楊昙斜進一步,鐵尺如劍連連反撩,笑道:“方才我壓了五百兩,連上你的
女人欠我的帳,這便算是打平,兩不相欠!”

  這便等同于承認自己正是七星門的殺手。南宮星心頭微惱,内息霎時轉陰,
一記孤煙掌反擊回去,道:“你真當這是殺我的好時機麽!”

  楊昙知道厲害,鐵尺一蕩向後退避,笑道:“沒辦法,換了雇主,性子急,
不肯給我多些時間。拿人錢财替人消災,不辦事,以後我拿什麽和人打賭。”

  話說至此,周遭圍觀的江湖人中突然傳出數聲慘叫,幾個聲音從各方高叫道
:“大家小心!他們要把咱們這些蜀州高手都扼殺于此!”

  “不能便宜了姓唐的和姓白的!”

  “大家動手!先把他們拿住再說!”

  一番呼喝,又有幾人率先拿出兵刃,頃刻間呼啦啦又帶出十餘人殺入場中,
如意樓伏在外圍的弟子不得不飛身趕到助陣,可一見多出許多外來幫手,原本就
心神不甯的那批江湖武人也跟着按捺不住,挺身出手。

  方群黎和裘貫雖說最早出陣,卻都隻在峨嵋列前選了一個不起眼的對手簡單
纏鬥,方群黎隻使些尋常拳腳功夫,裘貫也隻是拿出無形镖掠陣,與如意樓搏殺
最爲激烈的,反倒又成了旁人。

  薛憐一見裘貫便快步逼近,可行至半途,身側突然感到一股極爲淩厲的迫人
威吓,她連忙頓住步子握刀看去。

  清心道長提劍在手,就在一丈之外冷冷的看着她。

  眼見被卷入其中的對手越來越多,站在白家身側的幾個年輕人面色都不太好
看,唯有邢空尚算鎮定,問沙俊秋道:“沙大個,咱們……要不要上去幫忙?”

  沙俊秋微一搖頭,道:“你們散開,護住周圍。我去。”

  話音中他擡劍橫舉,周身真力往劍鋒凝聚,就見劍尖微微顫動,緩緩伸出一
絲寸許劍芒。

  這想必就是他賴以成名的破天一劍。

  邢空知道厲害,立刻帶着幾個年輕人閃到一邊。

  可不曾想到,沙俊秋一聲暴喝,劍氣縱橫,掌中寒光一兜一轉,竟反身一折,
氣勢驚人的刺向近在咫尺的白若雲!

  這一劍可以說是沙俊秋畢生所學凝練而成,尋常招式一貫求穩的他,據說隻
有這一劍可以跻身一流高手上層。

  二尺開外,破天一劍,邢空他們還不及反應,那劍芒就已越過了四大劍奴中
兩人之間的縫隙。

  但也僅僅到此爲止。

  一直好似石雕泥塑般穩穩站定的四大劍奴,竟在劍氣暴起的那一瞬,同時有
了動作。

  四把平平無奇的長劍,從不同的方向平平無奇的刺出。

  然而在出手後的眨眼之間,那些平平無奇的劍尖,竟發生了一絲奇妙的顫動。

  顫動的劍尖彼此應和,好似投進水面的四枚石子激起了互相波涉的漣漪。

  沙俊秋的劍一被卷入那劍氣的漣漪之中,就好似刺入粘稠沉重的泥漿,眼見
離白若雲的胸口隻差數寸,卻無論如何也突破不透。

  最鋒銳的氣勢剛一消減,四大劍奴的劍招馬上又起了變化。

  春風化做龍卷,漣漪轉爲驚濤,四把微微顫動的劍,突然凝住,刺出。

  再精妙的招數,也不可能堵死對手所有的生門,即便是昔年不世出的魔刀天
地人魔如意連環八式,也曾被找出過可以毫發無損躲開的死角。

  因此,才會有變招,有虛招,有後招。

  但那僅僅是是指兩隻手,一把兵器。

  四大劍奴有八隻手,四把劍。

  他們不變,不虛,不必追擊。

  他們隻是同時刺出了一劍。

  這四劍,卻融爲一體,化做了一招。

  天上天下,絕無僅有的一招。

  這一招若該有個名字,那便隻有一字最爲合适。

  死。

  周圍所有看到這一劍的人,恍惚間竟都好似看到了狂風驟起飛沙走石,看到
了冰天雪地萬物枯萎,看到了驚天巨浪奪命無情。

  隻有功力深厚的高手,才能明白那并非是完全的幻覺,而是從劍招中爆發出
的無邊殺氣。

  沒錯,那殺氣并非來自四大劍奴,而是來自那鬼哭神嚎的一招。

  隻有看到這一劍的人,才會知道爲何這樣的四位高手,會被稱作劍奴。

  劍爲主,人爲奴。

  真正醉心學劍的人,若是能成爲這樣一招的一部分,縱然自此爲招所役,爲
劍所驅,又有何不可?

  令人骨髓戰栗的恐懼中,沙俊秋的臉上突然浮現了一絲微笑。

  如果有機會,他興許會說,作爲劍客敗在這樣一劍之下,死而無憾。

  但他已再沒有機會說話。

  四大劍奴收招回到原處,依舊四面護着當中的白若雲。

  直到此時,沙俊秋才緩緩倒下,帶着那一絲奇妙的、好似十分滿足的微笑。

  遠處作壁上觀的唐炫雙目發亮,極爲興奮的盯着沙俊秋那瞬息之間的死亡,
他捏着掌心那把冷汗,在心底反複自問,若是換了我,能躲開那可怕的一招麽?

  唐炫沒有把握,混戰中的諸人也沒誰更有把握。原本還在向着白家那邊步步
緊逼的一衆高手,突然之間就被滅殺了三成士氣,幾個本已找到合适位置的峨嵋
弟子,不僅沒有出手,反而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半步。

  如果清心道長此時給出合适的命令,也許他們會出手。因爲武功到達一定境
界的人都能看出,四大劍奴那一招其實極耗真元,連續出手的話威力必定會大爲
衰減,不可能保持方才那種出手奪命的可怕威勢。

  但清心道長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甚至沒有去看方才驚天動地的一劍。

  他鷹一樣銳利的目光,牢牢地鎖住了薛憐白淨秀氣的右手,紋絲不動。

  薛憐的視線也沒有一霎離開過清心道長的肩頭。兩人在這一丈間隔的對視中,
竟連眨眼的間隔都一模一樣,誰也不肯錯開。

  裘貫掃視一眼,暗暗判斷一下情勢,向方群黎遞了一個眼色,雙掌一伸,扭
住身前一個對手丢到一邊,低聲道:“去!”

  方群黎心領神會,不再藏私,五指一屈一爪抓出,腕臂以極爲詭異的角度一
扭,咔的一聲便捏斷了一條礙事的脖子。緊接着,他雙臂一振,飛身直撲南宮星
側方空門。

  楊昙武功雖然比南宮星略遜,但他一來無傷在身,二來武功偏門,還有兩個
殺手從旁助陣,南宮星被他纏上,一時竟也無法脫身。耳邊聽聞勁風襲來,隻得
施展狼影幻蹤斜後退避,免于夾擊。

  被卷入其中的江湖豪客功夫上乘的大都拼死退出圈子,閃去關凜柳悲歌那邊
自保。而功夫略差些的,先被如意樓殺了一批,又被七星門偷襲一片,手忙腳亂
選邊動手,卻又遠不是峨嵋精英與如意樓高手的對手,不多時,地下就已倒了數
十具屍體。

  這些屍體讓小巧身法極難施展,南宮星又是倒退,挪開數尺,腳下就是一絆,
忙鼓足真氣将絆腳屍體迅速踢開。

  身法遲滞,楊昙和方群黎自然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楊昙鐵尺一揮,縱身當
頭劈下,方群黎爪上青絡暴突,斜刺一抄,鬼氣森森抓向南宮星腰間。

  柳悲歌濃眉一皺,正顯得有些按捺不住,卻聽破空之聲大作,轉眼間竟有十
七八件暗器照着方群黎劈頭蓋臉打了過去。

  方群黎面色大變,鼓袖揚手想靠真氣擊落。

  豈知那些暗器将到面前之時,突的彼此相碰兩三一組撞在一起,一陣叮當亂
響,一個個暗器猶如活物,竟撞得分作兩組,極爲刁鑽的射向楊昙、方群黎兩人
各處要害。

  不僅暗器手法了得,那一份預判的眼光,更是駭人聽聞。

  方群黎暗叫一聲不好,招式已老躲避不及,隻得頗爲狼狽的自棄根基就地一
橫倒下,連滾數圈。

  楊昙鐵尺一圈,身形急退,在旁相助的兩名殺手毫不猶豫合劍一處舍身抵擋,
隻聽兩聲短促慘呼,楊昙雙足還未落地,那兩名殺手已經通體泛黑,抽搐着倒在
地上。

  “唐月依!又是你這賤人!”方群黎怒吼聲中,裘貫已飛身而起跳出圈外,
順着暗器來路殺去。

  玉若嫣早已指揮官差捕頭散成大圈圍繞觀望,見裘貫出來,也不阻攔,而是
使了個眼色,立刻便有一個捕快下馬,盯着裘貫去向提氣跟上。

  唐月依不願現身,一套暗器打出便抽身換位,不想裘貫眼力逼人,竟找準了
所在直奔而來。她本就不是什麽和善性子,當下冷笑一聲,選了處寬敞院落跳下,
隻等裘貫上門。

  南宮星雖趁機穩住身形,但楊昙與方群黎聯手卻着實不好對付,他若是狀态
極佳,興許還有四成勝算,此刻腰傷迸裂血滲衣衫,可就真成了殊死一搏。

  “他們都是爲了保全白家!四大劍奴,不必管我,去出手幫忙!”這次峨嵋
來的大都是清心道長的同輩高手,又有七星門和一些散碎高手助陣,如意樓不過
一處分舵的精英哪裏能夠匹敵,白若雲眼見敗象漸顯,忙向身邊劍奴下令。

  四大劍奴爲首那個卻隻是面色木然,平平道:“我四人此次離山,隻爲将你
帶回。旁事一概不問。”

  白景順拍了身邊兄弟肩膀一下,笑道:“洪弟,我先去了。”

  白景洪哈哈大笑,聲若洪鍾,“分什麽先後,你我難道還能學者四個榆木疙
瘩不成!不管這些人是什麽來路,人家費心費力保全咱們白家,咱們就不能眼睜
睜看着!上!”

  白家二老話音落時,青光出鞘,夕雲三十六式飛虹般劃向離他們最近的兩個
峨嵋弟子,救下三位如意樓的帶傷門人。

  “那兩個老頭子不行。”關凜突地說道,右手一抓,已将關刀橫握。

  柳悲歌輕歎一聲,手指撫摸着腰側離别刀柄,道:“那終究是我的親戚,這
筆糊塗賬,也沒清楚到可以大義滅親的地步。”

  關凜淡淡道:“我不是方家的親戚。如意樓和暮劍閣,不該死這麽多人。”

  最後那個人字出口同時,關凜足尖一點,沉重關刀恍如飛起,帶着她瘦小身
軀猛沖向最近一個峨嵋弟子。江南武林大都知道寒刀佛劍的大名,峨嵋弟子不敢
怠慢,封劍身前退往同門一側,謀求聯手對敵。

  唐炫無奈一笑,知道若再袖手旁觀,隻怕要被脾氣欠佳的姑姑好生收拾,想
要再看四大劍奴出手,今日機會恐怕已經不多,當即一腿掃出,将原本以爲他是
自己人的一個江湖豪客一腳踢了個筋鬥,笑罵道:“跟我熟得很麽?随便亮着背
心對我,今日便幫你長個教訓。”

  關凜唐炫剛一出手,圍觀人中卻又有幾個看他們不順眼的武人下場去幫對面,
雖說這兩人武功高出不少,但如此多人混戰之中,峨嵋派那些訓練有素的弟子分
進合擊極爲默契,也不過堪堪拉到均勢。

  裘貫單對上唐月依,拖延時間已是不易,勝算實在不高,方群黎心知肚明,
雙臂急催真力連連抓住,口中也沒了顧忌,喝道:“楊昙!叫你們的人都來,先
合力宰了這小子!”

  七星門更擅偷襲,非不得已并不願正面對敵,楊昙眉頭微皺,頗不情願的呼
哨一聲,真氣鼓蕩,尖亢哨名噓溜溜遠遠傳出。

  已經不剩多少的圍觀人群之中又鑽出數人,而遠遠官差圈外的駐足百姓裏,
竟也飛快的跑來四五人,面無表情沖進戰陣,從腰帶背後袖鬥裏紛紛拿出兵器。

  邢空見狀,将牙一咬,拔劍在手呼喝一聲沖出,一直站在白家一側的那些年
輕人熱血上湧,嗆啷啷抽出刀劍,殺向白家二老身旁。

  這場江湖械鬥,終于卷入了幾乎所有人。

  沒人在關心所謂的兇案真相,也沒人還有理智去考慮田靈筠之死的疑點。

  江湖殺氣,已徹底縱橫在血肉橫飛的空地上。

  一片混亂之中,僅剩下薛憐與清心道長依舊靜止不動,身畔數尺方圓,無人
敢近。

  招完手下殺手,楊昙苦笑一聲,鐵尺虛點,轉而策應方群黎的淩厲雙爪。

  方群黎連出數招都被南宮星化解,一時冒進反被孤煙掌傷了左肩,心頭氣惱,
怒道:“楊昙!你主子爲何不肯親自過來!我們買的可是武曲!不是你這麽個副
手!”

  楊昙苦笑道:“門主的安排我有什麽權力過問,這事,你實在怪不到我頭上。”

  “那你别在後面留着餘力!”方群黎愈發焦急,喝道,“我不用你給我掩護,
全力出手快快解決了南宮星!”

  楊昙又是苦笑道:“這人要有你想的那麽好殺,我早就得手了。”

  說着,他鐵尺前伸,點向南宮星肋下,招未用老,拇指一壓,叮的一聲,一
蓬細針猛然從前端爆開,四散射出。

  南宮星不畏毒性,當即衣袖一卷,大搜魂手一圈一掃,将自己這邊毒針盡數
收納。卻不料,剩下那一小半,竟都是瞄向了其餘對手。

  幾聲痛呼接連響起,毒性激發,中針之人立刻便倒在地上翻滾抽搐起來。

  連着白景順,暮劍閣這方一下就被擊倒四名好手,而對面的峨嵋弟子,卻也
有兩個被誤傷倒下,連方群黎也躲避不及中了一針。

  楊昙抱歉一笑,摸出一個瓷瓶丢給方群黎,讓他去救治自己人。

  南宮星一見解藥,不得不硬着頭皮搶攻上去。這下正中楊昙下懷,他一聲尖
哨,三名殺手一起棄下對手,徑直往他這邊包來。

  一個峨嵋弟子爲躲毒針拔地而起,輕輕落在外圈,他扭頭一看宋秀漣就在幾
步之外,立刻走過去關懷道:“宋師侄,你沒事吧?”

  宋秀漣本就如驚弓之鳥般瑟瑟發抖,一見來人是頗爲熟悉的同門長輩,登時
淚如雨下,顫聲道:“師伯,師父……師父他……”

  她正要迎向自己師伯,卻突然驚恐的睜圓了雙眼。

  那平素待她們女弟子一貫多有照顧的師伯,竟手起劍出,向着她的喉頭刺了
過來,口中霹雷般喝道:“今日我就要替你師父清理門戶!”

  宋秀漣雙臂一擡抱頭尖叫:“救我——!”

  間不容發之際,一柄峨嵋長劍打橫一敲,硬是将宋秀漣師伯那奪命一招磕開
半尺。

  一個衣衫破爛須發蓬亂的年輕男子面帶狂态攔在宋秀漣身前,長劍一橫,喝
道:“殺她,先殺我!”

  宋秀漣如遇救星,受驚小兔般縮在那人身後,顫聲道:“白大哥,他們……
他們都要殺我。救我,救救我……”

  白景洪心中一驚,道:“若麟?”

  白若麟目光直愣,毫不猶豫道:“好,他們殺你,我殺他們!”說罷,長劍
一抖勢若瘋虎殺向那位峨嵋師伯。

  方群黎吞下解藥,眼見助陣之人越來越多,情勢愈發不利,一聲慘叫傳來,
與關凜鬥在一處的兩位峨嵋弟子已有一人身首異處,心中大是焦急,雙臂一張,
擺出了豁命架勢,像是要與南宮星同歸于盡。

  南宮星擋下大半毒針手臂酸麻,一時行動不便,被楊昙帶着三名殺手圍攻的
險象環生,餘光瞥見方群黎蓄勢待發,連忙一掌逼開身側一名殺手,想要鑽出圈
子。

  那殺手卻視死如歸,拼着受下這一掌也不肯退,長劍反絞,竟要用性命換下
南宮星這條胳膊。

  南宮星收招不及,隻好拼足全力,傷處當即一陣劇痛,疼的他眼前發花,險
些後力不濟。

  幸好那殺手長劍還未擡起,一根細長發簪就已迅疾如電的刺入了他的耳孔。
南宮星一掌拍到,那屍體直直向後飛出,在也擋不住南宮星去路。

  方群黎一招撲空,怒罵一聲:“姓雍的,你不想活了麽!”

  雍素錦捏着新換發钗,冷冷道:“想活,才要來殺你!”

  一來一往兩句之間,情勢竟又起了一大一小兩處變化。

  方群黎怒罵聲中,近處城牆上一個瘦削身影突地飄然而下,手中黃泉古劍陰
森森一掃,便逼退一名峨嵋弟子,救下兩個傷者,口中道:“如意樓,我陰絕逸
來要一朵銀芙蓉!”

  但這卻隻能算是小變化。

  峨嵋派弟子初期優勢極大,連連殺傷對手,縱然援兵屢至,在峨嵋劍法的綿
密防守和七星門的偷襲刺殺之下,一時也難以扭轉勝負,暮劍閣一方,仍不斷有
人倒下。

  真正足以影響雙方士氣的一戰,才稱的上是大變化。

  勝則衆志成城,敗則一潰千裏。

  就在雍素錦的清脆話音落下的那一刹那,清心道長的劍毒龍般刺出,直指薛
憐佩刀腹側。

  任何拔刀出手的招數,刀柄周圍那看似最危險的地方,都是真正的死角。

  出手夠快的話,甚至可以讓對手無法拔刀。

  但這世上沒有人能快到讓薛憐拔不出刀。

  就像沒有人能阻止夜晚來臨,月光升起。

  嗆。

  一聲輕響。

  刀,已出鞘。





.
2016-2-20 22:3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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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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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凝香】 第七十九章 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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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霭凝香】 第七十九章 戛然而止


經過慎重考慮朋友們的意見,暫時做出接檔決定。

還是竊玉。

在竊玉打算休息一下的時候,預告用一代大俠暫替。

隻準備看如意樓系列的,對重口味不喜歡的,有令我苦惱的異常潔癖的。

都可以選擇當作斷更一周,停一周再看。

以上。

本文首發于東勝洲關系企業、天香華文、第一會所及禁忌書屋。

轉載請保留此段。多謝。

***********************************


  清心道長的年紀并不太小,在他還不是峨嵋掌門的時候,他曾見到過兩次這
把淡青色的彎刀。

  彎如新月,光落濺血。

  那時,這把刀的主人還叫何若曦,月狼何若曦。

  這門刀法,叫做月光。

  他那時的眼光已經相當銳利,第一次,就看出了何若曦刀招中的三處破綻。
第二次,則看出了拔刀出手前僅有的一處空門。

  隻不過,以他當時的武功,僅能旁觀者清而已。

  那兩次他見到的月光,都以摧枯拉朽的氣勢,輕而易舉的擊敗了對手。

  他記住了那門刀法,記住了那詭異莫測的彎彎刀光。

  五年前,他就自信已有把握接住何若曦至少三刀。

  而如今,就算是何若曦親自站在面前,他也敢說自己有至少六成勝算。

  薛憐,隻不過是何若曦的弟子而已。一個據說接過了何若曦月狼名号的,年
紀輕輕的少女而已。

  但清心道長并沒有輕敵大意。在江湖活得越久,就越知道武功的高低,和年
紀的關系并不太大。

  而狼魂選擇弟子,也通常會找天資過人根骨奇高的孩子。

  他這一劍,用上了足足九成功力,作爲起手,這已是把對方當作何若曦來看
待。

  何若曦成名十餘年,刀下亡魂無數,所以這絕不能算是小觑。

  可薛憐拔刀的瞬間,清心道長就意識到,他的的确确小觑了薛憐,至少,從
結果上是如此。

  薛憐如果對上他所見到的那個何若曦,勝算至少有八成。

  那一刀看上去并不快,可清心道長的劍卻偏偏慢了一寸。

  刀光,瞬間如月色鋪開。

  背後的毛孔一霎盡數張開,清心道長立即撤劍旋腕,三尺青鋒化爲一片光幕,
護住身前各處。

  他根本沒去看薛憐的刀,隻是盡可能護住所有要命的地方,同時雙足一頓,
身形急退。

  他絲毫也不懷疑,如果不曾見過何若曦的月光,此刻他已血濺刀下。

  叮叮叮叮,仿佛連成一線的四聲輕響。

  旁人興許看不出什麽,隻能看到薛憐那彎彎飛起的刀光輕描淡寫的劈向了清
心道長的劍幕。

  但清心道長知道,那伴随着劍鋒顫動的四聲輕響,正是在鬼門關前的四次進
出。

  屬于峨嵋掌門的從容穩重刹那消失,當年親眼見到月光時的那一股熱血奔流
在血脈之中,清心道長雙目一亮,暴喝一聲:“好!”長劍一轉,沉腕上撩,斜
指薛憐小腹,竟絲毫不顧身份,擺出以弱迎強的架勢。

  薛憐渾不在意這種雜事,第一刀不見奏效,纖腰一擰毫不猶豫揮出第二刀,
漫天月色瞬息聚攏一處,自上劈下,後發先至。

  清心道長毫不猶豫橫劍一封,貼地旋身連轉三個圈子兜到一旁。果不其然,
那一刀看似直劈而下,卻在最後猛然折出一個優美的弧度,清心道長若是存有一
絲兩敗俱傷同歸于盡的心思,這一刀便會将他的手臂連着首級一并斬下!

  薛憐眼神微變,目光一閃,秀足向後一踏,突然施展狼影幻蹤平平移開丈餘,
擡手一刀揮出,那邊一個峨嵋弟子猝不及防,收劍回救不及,慘叫一聲掌中兵器
連着手腕血淋林掉在地上。

  刀光并無絲毫停滞,月牙般彎彎一繞,竟又飛向那人頸側。

  清心道長怒喝一聲,縱身上前,長劍平指,劍尖青芒暴起,疾刺薛憐肋側,
攻其必救。

  薛憐本就是要逼他攻來,裙擺一翻,旋身橫斬,反劈清心肩頭。

  清心道長不再撤回守勢,劍招一變靠着身法堪堪躲開刀風,掌中長劍仍是搶
攻出手。

  峨嵋武功由入門往上,至少有四套劍法循序漸進,可清心道長此刻劍招,卻
并非其中任何一種。不僅沒有半分道家功夫的穩健,連招式間的殺氣都絕非玄門
正宗的氣概。

  但這劍法卻着實厲害,氣勢狂猛以攻代守,一劍快過一劍連綿不絕猶如夏夜
滾雷,寒芒閃動看得人眼花缭亂,目力差些的,怕是連劍刃所指也看不真切。

  薛憐胸腹一緊長嘯一聲,不肯轉爲守勢暫避鋒芒,纖纖玉手青筋暴凸,青青
彎刀正反連斬,一雙秀足穩穩踏在地上,竟在衆目睽睽之下硬生生陷入石闆寸許。

  刀光劍影你來我往,周遭近處幾組相鬥之人,情不自禁停下動作,直愣愣看
着兩人過招,滿目駭然。

  如此迅疾淩厲的交鋒,旁人卻聽不到半點金鐵交擊之聲。那瞬息萬變的激鬥,
數百招轉眼過去,二人的兵器卻沒有相擊一次。

  看似勢均力敵,峨嵋門人中較爲年長那些,臉色卻都變得略顯凝重。

  清心道長的黝黑面龐微微透出紅光,眉心緊鎖,持劍右臂連衣袖都鼓脹而起,
顯然已出盡全力。饒是如此,他足下仍然小小退了半步。

  而薛憐刀氣雖少了幾分縱橫霸道,卻始終詭秘難測,彎刀的奇妙弧度配合無
迹可尋的刀法月光,完美的令人絕望。何若曦曾經有過的那些破綻,一個都未在
她的手中出現。她踏上那小小半步,簡直好似踏在了峨嵋弟子們的心窩之中。

  方群黎一見清心道長漸漸落了下風,心急火燎怒吼連聲,隻無奈陰絕逸斜刺
殺出之後轉眼趕到南宮星身邊,一把古劍黃泉使得陰氣逼人森寒徹骨,楊昙鐵尺
強攻南宮星收勢不及,當的一聲反被削去半截。

  陰絕逸陰森森一笑,掌中幽冥劍施展開來,對南宮星沉聲道:“小子,一朵
銀芙蓉,我幫你兩次了,也不算虧吧?”

  南宮星雙掌分擊拍開兩柄峨嵋寶劍,此時七星門與峨嵋派已将閑雜武人幾近
殺絕,出來幫白家助拳的,除去關凜等一幹熟面孔,便隻剩下邢空帶着幾個年輕
人守在白景洪身邊,苦苦支撐三名峨嵋高手圍攻。但要不是那三人忌憚近處四大
劍奴之威,斷不會拖延至此。

  此時能得到陰絕逸這等強援,的确是雪中送炭,南宮星隻得回道:“不知陰
前輩要托如意樓爲您辦什麽事?”

  陰絕逸一劍刺出,劍鋒嗡嗡作響,黃泉化作烏光,逼得楊昙連退數步,口中
道:“我求你們幫我找人,找一對母女!”

  南宮星單打獨鬥應付方群黎綽綽有餘,隻是顧忌兩邊遊走的峨嵋高手,不得
不招招求穩,苦笑道:“難怪師兄說頭一遭任務一定得慎重再慎重,一旦選了,
此後來的最多的,便就是那一類。我這一趟出來,接到手的怎麽全是找人。”

  雍素錦站在不遠處冷冷接了一句,“不必再算我的,我已不用你找。”

  陰絕逸冷哼一聲,真氣鼓蕩橫劍一掃,道:“不是找到,是找回。我知道她
們在哪兒,隻是那地方,我有十條命也進不去。”

  南宮星心中一凜,口中笑道:“陰前輩劍法過人内息醇厚,十個您也進不去
的地方,莫非是清風煙雨樓不成?”

  “要是清風煙雨樓倒好,起碼姓謝的不至于扣下别人妻女,硬留做自己門人。”
陰絕逸一邊作答,一邊搶步追擊,逼得楊昙左支右绌,幸好旁邊殺來兩個騰出手
的部下,才堪堪擋住。

  方群黎指使不動峨嵋弟子,心頭焦急難耐,隻恨裘貫沒帶幾個霹靂震天雷放
在手邊,看身前兩人不緊不慢對答起來,登時怒極,雙爪泛起一層黑氣,矮身一
抄,從極爲陰損的角度連攻數招。

  南宮星卻早已在等他拿出壓箱底的手段,一時也顧不上回陰絕逸的話,當即
内息化陰爲陽,右臂力貫筋脈,怒喝一聲:“好,魔教的功夫果然了得!”

  異龍道、逆龍道雖在西域一樣赫赫有名,但百忙之中說的那麽詳細必定會有
人不及反應,而這一聲魔教,卻足以讓不少人的視線瞬間轉到方群黎身上。

  方群黎登時察覺不對,手上招式也跟着微微一頓。

  這略略停滞的一霎,便已足夠要命。

  南宮星左掌斜斜一劃,右拳呼的一聲霹雷般砸出,毫不猶豫破進方群黎雙爪
間唯一的破綻之中。

  長河落日,飛沙映血!

  方群黎悶哼一聲,斜飛數丈,口中噴出一道紅色弧光,砰得一聲摔在地上。

  雍素錦目光一閃,倩影一扭,悄悄隐沒于一片混亂之中。

  柳悲歌苦笑一聲,雙足一蹬,大鵬般落在南宮星眼前,離别刀淩空一斬,氣
勢驚人,口中道:“方兄弟本就受了傷,如今也敗在你手下,南宮兄弟,看在我
這張糙臉份上,放他一馬吧。”

  方群黎武功确實顯得頗爲古怪,渾不似能勝過柳悲歌的模樣,聽到這麽一說,
南宮星才明白多半是昨晚方群黎已在他娘手下吃了悶虧,心中不由得也是一陣暗
自慶幸。

  但如此天賜良機,他也不肯放過。他向後退開半步,故意朗聲道:“柳大哥,
我與你頗爲投緣,照說不該不給你這個面子。但方群黎卑鄙無恥,連自家同宗親
眷都能用來栽贓嫁禍,一手造就今日不可收場的局面。你就這樣把他帶走,未免
有些不近人情了吧?”

  柳悲歌長歎一聲,道:“這的确有些強人所難,要不這樣,我柳悲歌替他欠
你們如意樓一個人情,隻要你們樓主覺得哪樁事值得方群黎一條性命,隻管吩咐,
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若我們就想要他的命呢?”南宮星冷冷回道,語氣驟然少了七分客氣。

  柳悲歌一怔,突然心中一動,扭頭看去,雍素錦竟不知何時扛起了方群黎,
正快步從混戰間隙中穿梭而出,幾個七星門的殺手想要攔下,卻被幾個如意樓弟
子拼死擋住。

  “把人放下!”柳悲歌縱聲怒道,揮刀便要縱身而去,不料身形未動身側拳
風突至,百忙之中擰腰豎刀以臂相抵,當的一聲接下一招落日神拳。

  南宮星忍着腰間刺骨裂痛,道:“我也受着傷,你不妨看看我會不會敗在你
手下。”

  柳悲歌側頭看他一眼,苦笑道:“看來若不和你分個高下,方兄弟就非死不
可了。”

  “你就是與我分了高下,他也非死不可。”南宮星餘光一掃,看雍素錦已鑽
出外圍,匆匆往遠處離去,兩個捕快領命盯梢,尾随跟上。他心下一松,心知以
雍素錦對官府的了解,兩個捕快必定盯不住她,公門高手大多留在此地鎮場,方
群黎可想見是有死無生。

  柳悲歌自然也看得出,皺眉微一搖頭,帶着幾分氣惱揮刀劈向南宮星肩頭。

  這二人早交過手,彼此招式熟悉得很,又都沒有真動殺心,看起來鬥得氣勢
驚人,實際上全無性命之虞,反不如其他戰局兇險。

  如意樓弟子死傷漸多,其餘爲白家助拳的二流好手也大都已經倒下,七星門
的殺手雖也所剩無多,但随清心道長而來的近二十名高手,卻才不過三傷一死,
剩下的分開結組,将這邊殘餘高手各個圍住,纏鬥不休。

  關凜斬殺一人之後,便被三個峨嵋高手幾乎逼到城牆之下。

  唐炫身形靈動,一直不與峨嵋劍客正面硬碰,左右遊走擊倒數名江湖豪客之
後,泥鳅般滑到邢空那邊,鋼骨折扇疾刺連點,與他們一起對抗增加到五人的峨
嵋劍陣。

  白若麟一手劍法與夕雲三十六式似是而非,打了峨嵋弟子一個措手不及,十
招未過,便引住兩人分進合擊,将他逼在城牆邊上,與宋秀漣寸步不敢相離。

  餘下峨嵋高手連着傷者,盡數圍攏在清心道長身後不遠,一旦清心道長再顯
敗象取勝無望,便要一擁而上。

  匆匆一眼掃去,這戰局倒像是峨嵋派惹了什麽仇家,被人拉幫結夥找上門來
似的。

  白若雲眼見形勢危險,心急如焚,無奈連催四大劍奴數遍,那四人就是紋絲
不動,他怒道:“等這些幫咱們的都死光了,他們聯手過來殺我,你們四個難道
還守得住麽?”

  那四人齊聲道:“劍令所在,雖死無懼。”

  南宮星忍不住譏笑道:“這四個榆木腦袋,是不是還要你們家人命令他們每
天去幾趟茅房啊?”

  柳悲歌一刀劈來,道:“你還有心說笑麽?”

  南宮星自然也知道情勢危急,薛憐與清心道長用的是極耗真元隻爲早些分出
勝負的打法,縱使薛憐刀法精深勝了一招半式,局面也難以拉到均勢。

  方才一句話的功夫,關凜左臂挂彩,唐炫百般維護,身旁仍倒下兩個年輕俠
少,白景洪也一身劍創血染青袍,白若麟雖然劍法詭異暫切不落下風,但宋秀漣
已退到無處可退境地,眼見就要成爲拖累。

  大占上風的,僅剩下快将楊昙逼出戰圈的陰絕逸而已。

  “不說笑又能如何,”南宮星一拳擋開面前刀鋒,苦笑道,“誰叫我連連失
算,沒想到清心這老牛鼻子竟然想畢其功于一役,直接帶着大半家當來拼命。”

  柳悲歌長歎一聲,突然笑道:“有好些年沒和峨嵋的人玩過,也不知道他們
如今的峨嵋劍法有多厲害。”

  南宮星心中一動,拳勁略收,忍痛笑道:“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
枝。這麽多峨嵋高手齊聚一堂的機會,隻怕不多。”

  柳悲歌哈哈一笑,道:“你這話說的,倒像是我要勾搭峨嵋派的小道姑陪我
過夜一樣。罷了,我去領教領教。”

  他口中說着,平平一刀揮出,單腳一扭,已作出施展身法架勢。

  南宮星微微一笑,雙拳一錯随意一封,想在他刀背順勢一敲助他些許拳力。

  哪知道,那平平一刀招至半途驟然變快,快的遠超南宮星的想象。

  這根本不是南宮星心中的柳悲歌能使出的一刀。

  一刀之威,就足以淩駕在方群黎十成功力之上,湖林城中與南宮星交過手的,
唯有單雷頤的威脅可以相提并論。

  但對單雷頤,南宮星絕不會有如此松懈的一霎。

  顧不上内息轉陰,南宮星催動至陽真氣,冒着走火入魔的風險使出大搜魂手,
強行去捏厚重刀背,同時腳下狼影幻蹤拿出十二成本事,幾乎要把身軀扔向後方
一樣猛力一蹬。

  但他的手隻沾到了刀刃帶起的疾風,重傷未愈,身法也遠不如平時輕靈詭異。

  刺骨的寒意從他胸前掠過,紅霧噴出之前,他竟都沒有感覺到痛。

  好快的刀!

  毫無疑問,這才是真正的離别刀。

  但南宮星也可以斷定,這絕不是柳悲歌賴以成名的離别刀。

  這一刀中沒有絲毫氣勢,沒有多餘變化,甚至沒有絲毫意境。

  簡單,純粹,隻是爲了讓對手的身體分離。

  分離成不再有生命氣息的碎塊。

  這不是武者的刀。

  這是殺手的刀。

  南宮星通體發冷,如墜冰窟,腰傷迸裂的情況下,胸前多了這麽一道深可見
骨的傷痕,他就是天神附體,也絕撐不過半刻就要倒下。

  而前提,還要是他能躲過柳悲歌的下一刀。

  “南宮兄弟,你也忒不小心了。”柳悲歌仍是粗豪笑語,掌中刀鋒一轉,已
将剛才那瞬息間的一刀掩飾得幹幹淨淨,仍是平常的武功路數劈砍過來,“看來
還是咱們先分了勝負再說的好。”

  他口中說着分勝負,刀刃卻毫不猶豫向着南宮星的頸側劈下。

  那裏跳動的血管隻要破體寸許,便足以失血緻死。

  南宮星已流了不少血,半邊褲管,已被浸染的粘粘糊糊。刀光飛來,他心中
竟突然變得無比平靜,雙腳一軟,一屁股坐了下去。

  陰絕逸暴喝一聲,一道烏光遠遠飛來,當的一聲撞開了柳悲歌的刀刃,他身
形随後趕至,也顧不得去撿地上那價值不菲的劍鞘,一招幽冥劍擋下離别刀,冷
哼道:“我要救的人,豈能讓你殺掉。”

  柳悲歌哈哈一笑,揮刀砍去,順勢道:“我鬥我的,關你屁事!你要救,那
我還偏要試試殺不殺得成!”

  南宮星捂着胸前傷口,勉強閉住穴道止血,冷眼看去,柳悲歌已是平時的模
樣,離别刀虎虎生風,卻在陰絕逸的面前占不到任何便宜。楊昙站在遠處略作喘
息,看了一眼身邊倒下的那幾名殺手,突的又噓溜溜吹了聲哨,轉身一縱,向着
城門飛奔而出。

  城門邊守着的捕快互看一眼,卻沒一人跟上去做追蹤,甯檀若面色變了幾變,
口唇蠕動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默然不語。

  玉若嫣在遠處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城門那側,擡手打了一個手勢,身邊一人
立刻點頭,轉馬往湖林府衙的方向去了。

  南宮星還道楊昙那一聲哨又要招來什麽幫手,正要轉頭環視,卻見他一溜煙
跑沒了影,心下大感奇怪。

  他正不知緣由,就聽柳悲歌縱聲長笑,縱橫斬出三刀連退五步,朗聲道:
“好一個幽冥劍!今日這場混戰惱人的很,我錯手傷了南宮兄弟有些懊惱,手頭
不順,咱們改日打過。少陪了!”

  說罷,他竟也不再理會方群黎的生死下落,轉身毫不猶豫沖出戰圈,找官差
最少的地方飛身而起,幾個起落就已不見蹤影。

  戰局之中,終于盡剩下了峨嵋門人。

  雖說其餘場面都占着上風,但清心道長這邊,卻已經退出了三步。

  每步退開,地上都留下一個越來越深的足印。

  薛憐當然也進了三步,但她腳下的印痕卻是越來越淺,最後一步上前,不過
像是尋常百姓踏過。

  場中剩下的除了唐炫身邊那稀稀落落幾個,已都是眼力一流的高手,每個人
都看得出,此前千招,勝負已定,此後百招,勝負将分。

  清心道長面色極爲難看,他看薛憐年紀輕輕又是女子,才拿出了壓箱底的本
領将決鬥拖入持久損耗之中,想仗着内功優勢漸定勝局,哪知道薛憐耐力竟也如
此悠長,酣鬥至今掌中彎刀絲毫不亂,盡管額上微顯汗光,氣息稍變急促,依然
殺招頻出好似水銀瀉地,逼得他隻能全力維持。

  轉眼又過百招,清心道長面色黑中透紅,一連七劍緊逼無果,不得不又向後
退出一步。

  這一腳踏下,陷入泥中險些覆蓋腳面,他根基一晃,綿密劍招中自然出現了
一個計算外的破綻。

  計算外的破綻,便意味着無法補救。

  高手相争,沒人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薛憐秀目之中寒光一閃,連連劈砍的彎刀毫不猶豫化作青虹,月光乘隙而入!

  清心道長拔足一躍縱身而起,腳尖一勾将帶起泥土踢向薛憐頭面。

  若非生死搏殺,有此一招應對,清心道長就已經算是敗了。

  但他現在考慮的已不是算不算敗,而是會不會死。

  泥土如何阻攔的住鋪開的月光,那把青青的彎刀,追魂索命。

  一聲悶哼,半邊大腿鮮血淋漓,皮開肉綻。

  若不是清心道長輕功過人,薛憐又确實被損耗不少,這一刀隻怕已帶走了這
位一派宗主。

  一個峨嵋弟子飛身将清心道長穩穩接下,旋即三名同門扇形迎上,彼此呼應
攻向薛憐。

  一個清心道長的師兄弟并不可怕,但十多個,則完全不同。

  就在薛憐的神色也顯得有些凝重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铮的一聲輕響,一支
利箭呼嘯而來,逼得一個峨嵋弟子揮劍擋開。

  随着突如其來的飛箭,二十多個勁裝短打,刀劍在手的精壯漢子策馬奔至,
也不理會在旁虎視眈眈的官府高手,一個個足點馬鞍騰身而起落入戰圈,四人一
組分開迎戰,轉眼就接下五位峨嵋門人。

  另有兩人一左一右将南宮星攙扶到圈子之外,挺身守在旁側。

  這些人下場同時,遠處铮铮連響,銳利箭矢好似木黃流星,接連射向峨嵋衆
人,背心遇襲的幾人不得不分神自救,關凜寒刀出手,當即斬下一顆頭顱,白若
麟也手起劍落,刺傷身前一人右臂。

  隻有唐炫反倒幫對手撥開一箭,順勢在那位道人臀上拍了一掌,笑道:“這
邊的援兵到了,還不快走。”

  遠遠看去,那放箭的高手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中等身量,濃眉大眼,
相貌憨厚,他将一壺箭矢射出近半,才從房頂上提氣趕來,飛身落在南宮星身邊,
急急蹲下,扶住他就一連聲道:“小星!我奉嶽總管的命過來幫你,王判這家夥,
光說你帶傷過來可能有危險,可沒說你傷成這樣啊!你說說你,胸口都快能看見
骨頭,一邊褲管都被染透了色兒,怎麽還敢過來打架啊,你真當這是吃倆豬腰子
就能補回來的麽?”

  “聖耀兄,我……”

  “我知道,你頭一遭出任務,不願意給大家添麻煩,可這麽大的事,你怎麽
能不多召集點人呢,你早說這裏不光有叛徒還有峨嵋派來撩事,我就把幾個副總
管都叫來了,那幾個給咱們助拳的是誰?不是咱們樓裏的啊,是欠了人情?還是
白家的人脈?”

  薛憐一見來人,早早眉心微皺身形一晃換到遠側出手,連飛箭幫忙都甯肯錯
過。

  南宮星也一副要不是有傷在身肯定先往别處躲躲的表情,一直等他說完,才
道:“聖耀兄,等到此戰結束,咱們再慢慢細聊如何?”

  這人年紀雖輕,在如意樓中地位卻着實不低,早早就當上了西三堂副總管,
江湖上的身份叫做百裏驚弦左丘放,表字聖耀,雖名氣平平,但手底下頗爲紮實,
就是練的頗爲偏門,是少有的使弓高手。

  南宮星在西三堂中與他交情最深,知道這人性子直楞,對樓主忠心耿耿,除
了天生背運時常倒些小黴之外,算是無可挑剔的人才。他看左丘放起身就要殺去
陣中,忙又道:“聖耀兄!那邊高手太多,你千萬小心。”

  “你管你的傷就好,看我去弄死那些臭牛鼻子!”左丘放哈哈一笑,轉身便
走,踏出幾步之後,張弓搭箭,一聲弦響,寒光飛射而出。

  他在箭上凝了真力暗勁,已非方才遠遠掩護的手法,一支飛箭迅如電光,旋
轉刺向峨嵋門人後心。

  照說在江湖之中弓箭遠不如暗器有效,即便是彈弓彈子,也更加簡潔有效,
強弓勁弩,通常是官軍配備。

  但左丘放此時堂堂正正在數丈之外順次瞄準,箭箭逼人,威力比暗器高手也
不遜色太多,煞是要命。

  峨嵋弟子被左丘放連番驚擾,又被新援分散了人力,馬上又有一人中箭被關
凜順勢一刀劈做兩半,另一人被白若麟一劍封喉,嘶嘶倒下。

  眼見情勢漸漸逆轉,清心道長又傷勢不輕,剩餘峨嵋弟子各自棄下對手,退
往掌門身邊,一來彼此呼應更爲擅長穩妥,二來,也不再給左丘放背後冷箭的機
會。

  可有些對手,并非想棄便能棄下,薛憐身前二人才不過剛剛想要後撤,腳掌
離地不足數寸,就被她尋到雙劍交錯間的一個破綻,月光掃過,頸斷頭落。

  清心道長臉色蒼白,駐劍站起,冷冷道:“看來如意樓是仗着勢大,要将敝
派斬草除根了。”

  南宮星傷重虛弱,無力與他辯駁,更何況此時閑雜武人早已死絕,給這場血
戰白白添了分量,剩下的,無非是誰能活着對江湖說話而已。

  薛憐冷笑道:“既已成了天道走狗,斬草除根也沒什麽。你今日就算走脫,
我早晚也會殺上峨嵋山,讓你到陰曹地府裏信你的天理公道去。”

  宋秀漣在遠處嘶聲叫道:“師父!我們幾個被田靈筠騙得團團轉,如今死的
死沒的沒,這前前後後,您就當真一點也不知情麽!”

  清心道長面不改色,道:“爲師若是知情,難道還會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至親,
毀棄婚約流落天涯麽?”

  薛憐握刀踏上兩步,冷冷道:“打到這會兒赢不了了才想起講理,晚了。”

  清心道長面頰抽動,默然無言,他身邊兩個同門卻按捺不住,出陣迎上,怒
道:“真當我峨嵋會敗在你們手下麽!”

  他們才剛上前,側後突然兩道極細寒光無聲無息飛來,沒入二人脖頸,他兩
個身高相差數指,暗器釘入的地方,卻是分毫不差。

  “不錯,我還真看不出,你們今日要怎麽讨了好去。”那兩人的僵硬身軀還
未倒下,唐月依的聲音已從旁響起。

  她側目看了一眼南宮星胸前傷口,清美雙眸登時怒火充盈,冷冷道:“比起
勝敗,你們還是先想想生死的好。”

  清心道長緩緩将劍舉起,傲然道:“區區生死,何足道哉。如意樓爲禍江湖,
貧道除魔衛道,力有不逮,以身相殉便是,”

  他身邊另一人指着南宮星怒道:“修羅仙子!你當年也是唐門炙手可熱的繼
任人選之一,怎麽堕落到假死隐世,偏幫如意樓這種歪門邪道去了!”

  “呵。”唐月依輕笑一聲,百花乍綻,看傻子一般瞥了那位峨嵋門人一眼,
道,“你知不知道你指的那個,剛巧是我獨生兒子。你說,我是該幫你還是幫他?”

  那人面上頓時一黑,無話可說。

  邢空驚魂稍定,看了一眼逆轉局勢,忍不住快步走到南宮星身旁,低聲道:
“南宮兄,你當真要讓峨嵋派自此一蹶不振麽?”

  南宮星苦笑道:“這條路,本就是他們掌門爲他們選的。”

  邢空略一思索,似乎也想不出什麽求情的理由,擡眼所及屍橫遍地,在江湖
之中,這種事情的結果,隻會是其中一方全部倒下。

  薛憐略覺不耐,彎刀淩空一劈,龍吟般輕響一聲,道:“少說廢話,接着動
手吧。你們跳進江湖的時候,就該想到有這一天。”

  這時遠處突然傳來頗爲整齊的踏步之聲,那聲音剛一傳到,玉若嫣便跳下馬
來,從背後解下長劍,緩緩走到離南宮星丈餘之處,揚聲道:“違禁械鬥,死傷
諸多,在場兇嫌,全部拿下,拒捕者,就地正法。”

  她每一字都說的很慢,很重,那一張令人恍惚的絕美面容上,沒有絲毫笑意。

  随着她的話,城門與街道同時湧入數百官兵,小半長槍在手,大半勁弩待發。
幾乎同時,城牆上一聲喝令,百餘守衛張弓搭箭,瞄住了空地諸人。

  其餘捕頭捕快紛紛拿出随身鐐铐,向着人群走去。

  南宮星連忙向左丘放使了一個眼色,左丘放雙手一擡丢掉兵器,其餘如意樓
弟子立刻退到後方,将兵器扔下。

  白景洪慘然一笑,對四大劍奴道:“你們四個臭疙瘩,收了劍,這裏幾百張
弓,還有公門高手壓陣,要是害的若雲成了刺猬,你們可算是沒辦成事。”

  四大劍奴互看一眼,齊齊收劍回鞘,但并不挪位,仍護在白若雲四周。

  南宮星眼見他娘和薛憐面色都有些不善,忙對玉若嫣問道:“玉捕頭,自願
跟你們走的,可否不上鐐铐?”

  玉若嫣微微搖頭,道:“不行,你們武功高強,一旦脫困,再想抓到可要多
費百倍功夫。不僅腳鐐,馬上還會有人取來鐵枷。”

  一個峨嵋門人就在近處,當即飛身撲來,怒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幾斤
幾兩!”

  玉若嫣雙目微斜,身子忽的一側,向旁踏開半步,嗆得一聲拔劍出鞘,擡手
刺了出去。

  沒有招式,看不出路數,她就那麽随随便便的出了一劍,卻在那人的劍尖從
她肩上刺空而過的同時,洞穿了對方的咽喉。

  她擰身微微一讓,回劍入鞘,依舊是公事語氣道:“我再說一遍,拒捕者,
就地正法。”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隻有一個人好像沒聽到也沒看到一樣,突然大聲道:“人太多了,咱們走。”

  是白若麟。

  他好像瘋病發了一樣,抓住宋秀漣往懷裏一扯,将她往肩上一扛,竟就這麽
轉身一縱,仗着地利之便,直接鑽進了城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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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5 23:06#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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