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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壇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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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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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戴嬌鳳月下偷郎
詞曰:
一夜東風,吹散柳梢殘雪。禦樓煙曖,對龜山採結。簫鼓向晚,鳳輦初因官
闕。千門燈火,九街風月。
繡閣人人,乍嬉遊困又歇。艷妝初試,把珠簾半揭。嬌波溜眼,手撚玉梅低
說。相逢長是,上元佳節。
《右調傳言玉女》
真生與高雲麗在黃豆腐店,訂為夫婦。那一夜恩恩愛愛,歡戀之情,不待細表。
次早五朝,崔子服即來叫喚起身就路。
不一日到了金陵,真生珍寶巨萬,十未貨一,已獲千金,即於府治東首,賃
了一所住宅,又收下兩個婢女,服侍雲麗。
當下崔子服引至寓內,與淩雅生見畢,細述寒暄,各把別後衷曲,談了一遍。
即為真生介紹,投剌謁見兵部尚書豐儒秀。
豐儒秀舉眼把真生他細一看,心下暗暗驚異道:「不信男子中,偏有這般美
貌,我家枉蓄姬妾二十人,哪討得這樣一個絕色來。」
便笑問道:「郎君既係子服筆硯至交,必為飽學無疑,今當闖賊號,中原麋
沸,在君等正宜戮力王事,以圖建功立業,老夫意欲擇立宗主賢王,正位南都。
然後興師征討,徐徐圖之,子意如何?」
真生即陳練兵八策,語語經濟,皆為時務要略。
豐儒秀大喜道:「即使老臣宿士,所謀不過如此,孰謂子方妙年,胸中便有
數萬甲兵,真經濟之才也。使我又得佳士,豈非國家有幸。」
遂留進後邊廊室。
須臾茶過二次,密問崔子服道:「君去月餘,可曾探聽著福藩消息否?」
崔子服備述:「遍尋不獲,後在石沙村,幸獲一見,現今臥病荒庵,為此急
來回覆。」
豐儒秀又問:「儀妝如何?」
崔子服道:「雄姿偉質,真天人也。」
豐儒秀主意遂決,即聚文武大臣商議,擇日整備鸞輿,迎接福王到京,立為
皇帝,改元弘光。
那弘光帝深感豐儒秀迎立之功,降出一道旨意,著入內閣辦事,仍兼兵部尚
書。豐儒秀既專國政,賣官爵,引樹私黨,一時威勢赫然,權傾中外。
淩崔二生,俱以恩例撥貢,淩除兵部司務,崔選取國子監博士,雖為儒秀心
腹,然以內客尊嚴,非奉呼喚,不得進見。
惟真生獨蒙寵嬖,以白衣出入相府,可以時刻稟謁,左右執事,莫敢誰何。
倏忽間,又屆新年。
慶賀聖節已過,豐儒秀設宴內衙,獨召真生陪飲,須臾酒過數巡,豐公欣然
笑道:「聞子素善吟詠,當茲歲首,景物一新,可無陽春白雪,以賦皇都之佳勝
乎。望即口占一章,老夫冼耳。」
真生略不構思,朗聲吟道:
日照千門瑞氣開,梅花帶雪報春來;
帝心簡聖隆鴻業,朝野思公輔褒才。
柏葉酒沾新雨露,建章宮煥舊蓬萊;
興師指日堪平賊,會見嫖姚奏凱回。
豐公聽畢,擊案讚賞道:「今早內翰諸子,以新詠贈予者,有二十餘篇,誰
能及爾這般工巧宏麗,異日敷揚明盛,樹幟詞壇,非子而誰,老夫只在早晚間,
定於聖前推薦。」
真生離席而謝道:「某子幼時,曾遇異人相說,此兒骨輕命薄,恐非遠大之
器,若使躋身顯達,定當壽夭,今蒙恩相覆培之德,使以布衣陪侍左右,已出望
外。若欲加以官職,詎惟福薄難勝,而以官守所礙,反不能趨承顏色,如今日之
獨荷殊恩矣。」
豐儒秀聽說,愈加歡喜。即命傳喚眾姬出來,作樂為娛。
遠遠聽見笑語喧嘩,即有一陣異香,從簾內而出。
只見一個個裊裊婷婷,年皆十七、八歲,輕移蓮步,趨至筵前,或衣紅,或
衣白,其明妝而艷飾者,共二十四姬,皆天姿國色也。以下婢鬟簇擁,不計其數。
須臾坐定,吹的吹,彈的彈,唱的唱,絲竹鏗鏘,金石競振,但覺洋洋盈耳
,雖鈞天之樂,無以過也。
既而曲罷,又命衣緋艷姝,捧硯磨墨,取過金箋一幅,著令真生楷書錄出前
詩,艷姝屢以目送真生,真生低頭不敢仰視。
是夜即與豐儒秀同宿內衙。
俄而又是上元節夕,那一夜,六街三市,燈為瑩煌,歌聲遍滿,果然繁盛無
比,曾有昔《賢瑞賀仙》一詞為證:
瑞煙浮禁苑,正絳闕春回。新正方半,冰輪桂華滿。溢花衢歌市,芙蓉開遍
。龍樓兩觀,見銀燭星有難。卷珠簾盡日笙歌,盛集寶釵金釧。
真堪羨,綺羅叢裡,蘭麝香中,正宜遊玩。風柔夜曖,花影亂笑聲喧。鬧蛾
兒滿路成團打塊,簇著冠兒門轉。喜皇都舊日風光,太平再現。
當夜,帝命光祿寺排宴,大臣自二品以上,皆得賜宴於文華殿。
日影初西,豐儒秀即已備駕入朝。
真生在家寂寞,遣人遍市異巧珠燈,著雲麗設酒中堂,單邀淩崔二子,自午
後飲起,直至黃昏時分。
只聽得門外歡聲鼎沸,於時酒已微酣,遂各換了衣服,出門賞玩。
淩雅生笑向真生道:「記得前歲看燈,子獨遇仙,闖入桃源之內,卻把我二
人撇下,不要今夜,又被那妖嬈兒拉去,使弟輩寂寞空回。」
真生亦笑道:「寒室今有縞基可樂,雖則有女如雲,匪我所思也。」
三個人說說笑笑,迤儷而行。
自五鳳樓前,轉到豐儒秀私第,一路女士喧嘩,花燈燦爛,慢慢的遊衍了一
會,將欲步出後街,忽見人叢內,閃出兩個美秀童子,手中各執紗燈一碗,照一
少年,紗帽皂衣,像個堂候官打扮,向著真生深深唱諾道:「老爺宴畢回衙,著
某邀請真相公,有事面商,幸即移玉。」
真生道:「適聞聖上敕賜黃禦酒,命各官酣飲競夕,何獨老爺謝恩先退耶?」
那官兒作色道:「子在衙內,出入許久,今以公務見召,何生疑慮耶?」
真生不敢遲延,遂與淩崔作別而往。
到了門首,此時將過半夜,人尚嘈嘈雜雜,挨擠不開。那皂衣吏在前,真生
在後,向人隊裡,急忙趨過儀門,遙見正廳上,持著一碗七尺高的絕大珠燈,照
得滿堂雪亮。
那官兒挽了真生之手,不由甬道,卻從廳側一條小路,轉向東首進去。
前時那個執燈的童子,忽已不見,所過之處,並無燈火,皆是黑黝黝的,一
連過了五、六層門限,始抵一室,剛剛跨足進內,即聞門上鎖響。
回首看時,連那官兒亦霎時不見。
月光射入珠簾,隱隱照見梁上橫一匾額,寫著「地近蓬萊」四字,卻非平昔
間,進見豐儒秀講話之處,嚇得遍身冷汗。
正在狐疑不定,忽然畫屏之側,青衣秉燭,照一婦人,緩步而出,見了真生
,佯作驚訝道:「好一個天大的膽,此乃妾之臥房,郎君何得擅進,獨不畏平章
劍鋒乎?」
真生錯愕不知所對,只把雙眼瞄那婦人時,蛾眉霞臉,生得十分俊麗,身穿
一件銀紅細錦的繡花襖子,外罩天青色綾緞披風,頭上翠翹金鳳,全似內家妝飾。
那婦人又笑道:「誰言真郎敏慧,原來是一個老實頭人也。既已至此,何消
害怕。且到了妾之臥內,自有話說。」
真生猶逡巡不敢移步,被那美人一把拖進香閨。
只見碧紗窗下,障以金屏,那鋪設的都是珍奇器玩,床上錦衾繡帳,金爐內
香氣氤氳,洵人間別一洞天也。
再於燈下,把那美人仔細一看,即是前日捧硯的衣緋艷姝,始放膽向前一揖
道:「頃以皂衣吏,傳太師之命,呼喚小生。誰想引入姐姐妝次,雖則藍橋邂逅
,不無玉杵之緣,其如相府森嚴,使小生實覺惶愧,不知所出。」
那美人答道:「妾維揚人氏,姓戴名喚嬌鳳,係太師爺之第四妾也,紅顏命
薄,誤入候門。外日獲見郎君姿宇秀麗,實欲如紅拂之奔衛公耳。深愧自媒,幸
勿鄙棄。」
真生道:「小生心非木石,豈不感領厚情,只恐羊腸險窄,將無為獵者所危。」
嬌鳳笑道:「郎君識見過人,何乃迢慮及此,妾所懼者,內則主上荒淫,外
則四鎮驕恣不睦,將來南都,更有不可知之事。即如太師名雖位極人臣,實係屍
居餘氣,不足畏也。妾自有乘機脫逃之計,不須成心。」
真生微微含笑,即為解卸繡衣,露出一雙儻乳,粉團相似,一點點乳頭,猩
紅可愛,及伸手撫那牝戶,光油油兩旁豐滿,嫩毫數睫,長僅寸餘,將一指頭挖
入,而亦艱澀不可進。
真生喜極,急忙扒到腹上,把兩只腳兒高高推起,捏著塵尾就刺,怎奈牝內
十分緊小,弄了好一會,方得盡根。
往往來來,不到二、三百抽,嬌鳳即便口內咿呀,聲聲喚著:「有趣愛肉,
射得我真快活死也。」
原來牝戶甚淺,龜頭直搗含葩,所以嬌鳳倍加爽快,連忙放下雙手,把自已
的臀兒緊緊扳定,憑著真生一深一淺,用力狂抽。
瞬息間,搗了三千餘下,牝內騷水泛出,滾滾不絕,真生摟住粉頰,把舌尖
兒放在嬌鳳口中。
嬌鳳緊緊的吮咂了一會,亦把舌尖送過,既而嬌聲喚道:「我的親親愛肉,
不聞那金雞兒早已報曉,妾實久曠興濃,禁不住遍身慾火,願郎急為馳驟,休要
這般遲緩弄人。」
真生遂又自首至根,大肆出入,乒乒乓乓,一連又是二千餘抽。
只覺牝中淫水漸乾,比前愈加緊淺,而嬌鳳匆匆失笑,亦已體軟魂儻,比及
雲雨散後,揭帳一看,則已紅日半窗矣。
即有一婢,以人參湯捧至,嬌鳳指婢問生道:「郎與之面熟否?」
真生凝眸熟睇,不能識認。
嬌鳳笑道:「郎君太無眼力,此即夜半烏紗皂衣之堂候官也。」
真生方才想起面龐,亦為之拍掌。
原來豐儒秀於瓜楊等處,遍選民間美女,共得二十四妾,而其最艷者,此有
四姬。
第一喚做萍香;次名鄭倩;三曰瑞娥;其四即戴嬌鳳也。
於四姬之內,穎敏絕倫,而豐姿姣好者,又莫如嬌鳳為最。即以四姬,列為
四院。
嬌鳳所居之院,名曰熙春。在群妾中,單與水氏萍香最厚。因見豐儒秀不以
安邦滅賊為念,而其所務,惟在聲色貨利,每與萍香談及,輒為顰蛾浩嘆,及以
侍宴,窺見真生才貌超群,心下依依思慕不置。
乃與愛婢紅櫻設下計策,往常演荊釵記,紅櫻每以紗帽皂衣,扮做堂候官,
故有此一副衣服,因即令假扮賺生,並那執燈的兩個童子,亦以小婢偽扮也。話
休繁絮。
當日二人攬衣下床,梳洗之後,嬌鳳展開鸞鏡,把那五尺長的一窩雲髮,細
細梳刷。
真生靠在妝臺,再注目看時,愈覺嬌艷無比,感其情重,口占一詞,以贈之
道:
昨夜入娉婷,夢入熙春。芙蓉臉膩柳腰輕,亂撒嬌癡情似海,著意溫存。
甫得與相親,便訂山盟。百年歡好一宵成,莫把佳期輕撇下,記取銀燈。
嬌鳳微舒笑靨,亦戲調《如夢令》,以答真生道:
愛煞玉人豐韻,豈索珍珠為聘;賺入繡衾裡,願作鴛鴦相並,癡甚癡甚,直
到月沉更盡。
真生聽畢,便把香肩勾抱,展然笑道:「姐姐才情雙麗,洵可謂女中學士,
風流班首矣。」
既而靚妝畢後,將欲奕棋消遣,忽值豐儒秀退朝,催喚甚急。
嬌鳳遂懷諸婢偕往,而留紅櫻以伴真生焉。
時紅櫻年才十七,身軀修潔亦頗妖冶動人,笑謂真生道:「爐內香銷,可添
雀舌少許,如口吻生渴,妾當以泉茗餉郎。」
真生愛其娟秀,即以紅櫻為韻,賦詩二絕以贈之。
其詩曰:
一枝濃艷倚東風,日侍衾袖小院中;
柳眼梅腮渾不羨,斷腸春色在嬌紅。
其二:
嫣然一笑足傾城,未解為雲已有情;
漫道豐家多艷質,綠珠還不及紅櫻。
真生將詩錄在一幅花箋之上,以付紅櫻道:「感卿夜來之力,謹以二詩為謝。」
紅櫻笑嘻嘻的,接來撇在一邊道:「我又不識字,要他做甚?偏是這些書獃
子,沒要緊咬文嚼字,動不動就要做什詩,難道這幾行字兒,可以當禮物謝人的
?」
真生道:「既不要詩,卻教我把什東西謝你。我也猜著你的意思了。」
紅櫻笑說:「你猜著我甚來?」
真生一把摟住親嘴道:「猜著你要我解癢。」
紅櫻道:「啐!青天白日,羞人答答的,休得要胡纏我。」
真生抱住不放,道:「上門生意,你不要假撇清,只怕情急了,還要擔水河
頭賣與人哩。」
紅櫻假意兒推了一會,憑著真生解下褲腰,便翻身覆在醉翁椅上,掀起那件
風流新孔,嫩鬆鬆的肉兒,白如絲棉,稀疏疏的毛兒,黑比純漆,緊皺皺的縫兒
,赤如雞冠。
真生將手摩弄了一會,便把塵柄抹些津唾,用力一頂,僅進寸許,一連又是
二十餘抽,方得盡根。
紅櫻覺著裡面辣烘烘,十分緊漲,只得顰蛾忍耐,真生亦憐其尚是處子,輕
輕徐為抽送。
曾有一支曲兒,單道一人的樂趣:
攜手入蘭房,解紅裙,上玉床。腹兒相偎,腿兒相壓,靈根一湊渾身爽。一
似蝴蝶迷花,鴛鴦戲水,丁香舌吐瓊津美,玳瑁釵橫雲鬢光。低聲囑,莫太狂,
從今夜,休忘卻山盟海誓,莫誤了月幔花窗。
鸞念鳳枕,願和你永久相親傍。一會兒眼波斜,一會兒魂飛蕩,一任你狂抽
急搗,俺只得把弱體禁當。呀!好一個會風流的貪色郎,不肯將奴放,看看的煙
橫庭竹,月到迴廊。
紅櫻一連被抽了二千餘下,牝內淫水涓涓,漸覺滑溜,正在興酣之處,忽聞
有人話響,只得整衣而起。
恰值戴嬌鳳掀簾走進,見了桌上絕句二首,微微笑道:「咦!郎必與紅櫻有
洩矣。詩雖妙甚,獨不為妾地乎。」
真生道:「興致所至,偶而成章,若姐姐乃是牡丹芍藥,豈容凡卉可得而班
耶?」
嬌鳳戲以玉如意,照著真生肩膀,輕輕的打了一下道:「狂童雖則無禮,還
虧那一張利口。」
既而酒闌夜靜,少不得澡牝上床。四臂緊摟,兩臍輕貼,股翻白雪,口吮丁
香,兩個一衝一突,霎時間就有五、六百抽。
嬌鳳低聲喚道:「你且放我起來,妾要小遺哩。」
真生遂把玉睫撥出,揩抹乾淨,等得上床,急忙一挺而入。約搗了二百餘下
,只覺牝戶微寬,肌膚豐偉,那騷辣辣要幹的模樣,亦覺不同。
便伸手把陰門一摸,卻是亂茸茸一搭毛兒,足有五、六寸長,連聲驚喚道:
「奇哉!奇哉!你是那一個,怎在暗中掉換,卻叫我抱張呼李。」
只聽得戴嬌鳳立在床背後,拍手揶揄道:「短命死的臭賊囚!造化你了,這
是我的水氏姊姊。好一個千嬌百媚的人兒,又被你著手了。」
真生一頭笑,一頭扒起,索火一照,那水萍香不好意思,只把眼兒閉著,口
內忍笑不住,仔細瞧那面孔,狹長白嫩,略有幾點俏麻,洵一絕色也。
遂把玉睫插入,急急抽提,約弄了更餘天氣,再與嬌鳳盡興,方才並頭疊股
而臥。自後每夜輪流取樂,不能盡述。
曾有一詩為證:
男歡女愛兩相親,夜夜陽臺樂事頻;
卻笑太師空買妾,不教關住滿園春。
第八回 玉面狐醉中喪寶
詩曰︰
春草菲菲春水綠,黃鸚紫燕飛相逐;
樓上誰家年少女,靚妝冶服閑凝目。
牝狐旁睨性太靈,變作嬌姿夜媚人;
欲竊少陽資坎水,卸卻皮毛成上真。
庸知造化忌妖惑,殞在香醪只俄刻;
須知吞爾一粒丹,何必佳城千百柏。
高雲麗自上元那一夜,真生出去看燈,日逐盼望,一連半月不歸,心下好生納悶
,只得差人問於崔子服,崔子服喫了一驚道︰「曩夜剛欲步回,遇著相府一堂候
官邀喚,所以作別而去,為何至今未歸,莫非豐公處,有甚事情,留在內衙?」
那差去的人亦失驚道︰「據崔爺這般說起來,一發奇怪了。既是堂候官邀去
,怎豐太師又差人催喚數次。」
崔子服低頭思忖了一會,哪裡猜得出戴嬌鳳這段情由,但嗟呀不已。
那人急忙回報雲麗,雲麗聽說,不覺嗚嗚咽咽啼哭道︰「他身邊並沒財物,
難道是拐子騙去了不成。畢竟遇著不長進的婆娘,把他迷住了。只怕風情易洩,
萬一被人暗算,教我孤身只影,再傍何人。」
左思右想,越越淚如雨注。
當晚乃是正月二十九日,將及二更時分,雲麗獨坐咨嗟,把那銀燈挑亮,吟
七言一絕雲︰
深院無人思悄然,只將燈影自相憐;
癡魂應被春風賺,今夜知郎何處眠。
吟訖,四顧寂寥,越加淒感。俄聞前扉敲響,急著婢女啟而視之,則真生也。
雲麗大喜道︰「郎在何處棲遲,害得我望眼將穿,直至今夜始歸也。」
真生即以嬌鳳之事,備述一遍。
雲麗嘆道︰「原來有此緣故,卻好笑豐太師反著人累次相問。只是所遇雖奇
,郎亦危矣。更不知重門森禁,今夜何由得脫。」
真生道︰「後門鎖匙,乃一老僕婦鄧氏管守,今夕乘間醉婦以酒,竊匙開鎖
而出,內外司禁雖嚴,而夜靜時,各歸寢所,無足慮也。已與戴姬約在二月望後
,竊貨遠遁,卿須把那細軟什物,預先收裹停當,以便臨期無誤,即買扁舟與子
渡江而歸矣。」
雲麗愀然道︰「歸亦甚好,只怕事有阻礙,即使鳳娘逸出隨君,那豐太師的
威勢,怎肯幹休。倘若遣人四處緝拿,則爾吾性命皆休矣。據妾看來,誠有未便
,郎宜三思,勿得造次以貽後悔。」
真生笑道︰「無傷也,目今高協鎮縱掠維揚,鄭總帥撤師加閩,國勢日蹙,
在豐公日夜思維,猶慮禍及,安能顧一愛妾乎!管與子從容而去,必無禍耳。」
言訖,已交三鼓,急忙卸除衣服,摟抱上床。於是藕臂雙摟,杏唇互咂,款
款推開玉股,輕輕點入花心,幾回嬌喚。
故為婉轉之聲,一晌貪歡,翻作縱橫之勢,既而往來衝突,漸漸舒徐。
雲麗道︰「想你必與那戴嬌兒,連夜狂逞,故而精力稍減。抑或妾貌醜陋,
不足濟君歡耶。」
真生笑道︰「我亦知爾曠別旬餘,枯渴已甚,所以鏖戰如斯,不能滿欲,然
我賈其餘力,尚能困爾於垓心也。」
遂用那九淺一深之法,接連抽送,足足搗了二千餘下,雲麗笑喘哼哼,遍體
微濡香汗,而真生已不能忍耐,披咪而卻矣。
次日早起,雲麗在家收拾,真生出到城外,租了一所房屋,即於當晚,悄悄
的搬移出城。其餘逐一整備停當。
俄而又是二月十五日,那一夜久雨初霽,月兒被著雲翳遮罩,微微明亮,到
了起更時候,真生便即踅到豐儒秀的後園門外,潛身於垂楊樹底,靜候移時,微
聞裡面輕輕杖聲,真生也即杖了一聲。
只見竹扉啟處,紅櫻背了包袱,攙著嬌鳳出來。被那柳梢拂袖,幾乎絆了一
交。
真生慌忙扶住道︰「卿真信人也。」
嬌鳳向著真生仔細一認,微微笑道︰「妾為郎心機費盡,那船隻等項,俱已
齊備?」
真生道︰「雇備已久,只待卿出城到寓,即刻起身了。」遂即慢慢的挨出城
外。
雲麗已把箱籠細軟,雇人裝作一擔,急忙搬運下船。
五更時分,催喚水手持帆開發。
此時湖廣一省,到處土寇縱橫。
真生不敢回去,一直避到東昌府城內,尋覓族兄真子才。
真子才大喜道︰「為著賢弟,愚兄夫婦時刻掛心,幸喜平安無事,怎嬸母不
見?」
真生詒之道︰「行至中途,被賊兵衝散。容安頓了兩個弟婦,即到賊營尋問。」
原來真子才家累千金,住著一個絕大的祖遺堂屋。渾家元氏,年才二十七歲
,頗有幾分顏色,卻是淫妒異常。
當下出來與真生見畢,笑嘻嘻的說道︰「記得向年,與叔叔初見時,蓄髮齊
眉,才交一十二歲。倏忽間,不覺又是六七年了,那面龐比著往時,越覺白嫩了
些,既與嬸嬸到來,家下東首,現空著十餘間樓房,盡堪住下,何消另去尋屋。
」
真子才道︰「我的主意也是如此。」
遂喚匠工修理,擇吉進房,俱不消細表。
真生又得了戴嬌鳳一主財物,愈覺手頭豐裕,每日間擁著二姬,逍遙娛樂。
不料元氏早又看上了真生,每日子才出外,整治肴菜,密遣丫鬟秀蓮,邀過
內房,對著面兒飲酒。
那元氏妖聲妖氣,只管叔叔長,叔叔短,叫喚親密,語帶風騷。
真生心下雖已明白,卻因礙著叔嫂至親,假做板腔,絕不招攬。
元氏見事不諧,暗暗想道︰「看他溫柔性格,必解風流,為何我說的話,全
然不喻。及與秀蓮,偏生說說笑笑,勾肩擦背,無般不謔。難道倒與那丫頭搭上
了不成。」
沉吟了一會,就把秀蓮喚過問道︰「有人說你,與東宅二爺,在背地裡做那
沒廉恥的勾當。你若直對我說,我不怪你。」
秀蓮漲得兩頰通紅,滿口賴道︰「阿呀!是那個嚼舌根的,在奶奶面前,說
這樣瞞天謊話,活活的坑殺了人。我若果與二爺私奸,活不到二十歲哩。」
元氏笑道︰「既沒有此話,前日你在東廂房內,怎與二爺抱著親嘴,這是我
親眼所見的,難道也是別人掉謊?」
秀蓮道︰「這是二爺用強逼住,沒奈何被他調戲,卻不幹秀蓮之事。」
元氏道︰「有這話,沒這話,我也並不深究,我且問你,從小在我身邊,我
待你的恩義,比著別人何如?」
秀蓮道︰「自從十歲進門,那身衣口食,俱蒙奶奶另眼照顧,這般天高地厚
之恩,自不消說得的了。」
元氏道︰「原來你也曉得我的好處,我今有一心事,要與你商議,只要你口
兒堅穩,做得隱藏,我便對相公說,檢一個好對頭嫁你。」
秀蓮道︰「憑著甚事,包與奶奶做得來。何消仔細囑咐。」
元氏笑嘻嘻的附耳低言道︰「你家主年雖未老,那被窩中這件事兒,全然沒
用。害著我長夜空眠,與守寡何異。我一心愛著二爺的人才美秀,只是羞人答答
的,不好意思,要你與他鬼混,約在今夜到你床上,你卻與我換轉睡著,我雖與
他睡,仍要你頂在自身,我決不虧負你。」
秀蓮點頭微笑,當日捉空踅到書房門首,輕輕推進,只見紗帳半開,真生側
著身,和衣而臥。
秀蓮尋著一莖燈心草兒,向那鼻子孔內,搠進寸許,真生翻身驚醒,見是秀
蓮,帶笑罵道︰「小淫婦兒,我前番把你摟得一摟,你偏裝模作樣,惡口罵人,
怎今日又獨自闖來,攪我睡思。」
秀蓮笑道︰「你要我時,我偏不肯,你若不要,我卻尋你。」真生便伸手一
把摟到懷中,要求雲雨。
秀蓮道︰「啐,我逗你耍來,青天白日,豈可如此。倘若被人撞見,教我怎
樣做人,你若果有妾心,今夜更深時候,開著門兒等你進來同睡。」
真生大喜,即與堅訂晚約。
俄而金烏西墜,早見一輪皓月推起長空。
同著雲麗,嬌鳳喫完晚飯,托以外廂獨臥,著紅櫻攜了衾枕,鋪於芳桂軒之
側,紅櫻戲道︰「看你合歡床上,夜夜成雙,怎生今夕在外獨寢,想來決非齋戒
,定是躲避差徭。」
真生道︰「癡妮子,你曉得甚來,我只為月色澄清,獨欲與嫦娥作伴耳。」
紅櫻笑了一笑,自向內房進去。
時已更闌人靜,真生即把房門帶上虛掩,悄悄的步過回廊。
原來元氏臥房,內外兩間,外房止有秀蓮獨臥,與芳桂軒相去,僅隔一垣。
真生挨進欄杆,將那門兒輕輕一推,也是虛掩的,疾忙閃身而入,跨近床沿。
啟帳一看,那時元氏已把秀蓮換到裡面床上,自卻脫得精赤條條,掩面而臥。
真生覷見元氏光著身子,便將指頭摟入陰門,濕膩膩沾了一手騷水,便扒上
去,將那肉具湊著,一挺盡根。
真生忍笑不住,低聲喚道︰「我那秀蓮的心肝肉兒,只道你還是處女,誰知
已是破罐子。」
那元氏只把臀尖掀湊,並不做聲,憑你真生一深一淺,急急的抽送不歇。偏
生作怪,那件話兒,先時甚覺寬綽,以後越抽越緊,把那塵尾,恰像咬住的一般
。
真生覺道快活異常,哪裡禁耐得住,只管深深射入,不到五六百抽,便即洩
了。
元氏翻身扒起,把龜頭拭抹乾淨,含在口中,吞進吐出,慢慢的吮咂了一會
,倏爾昂然堅舉,生赴陽臺。
真生既覺牝戶緊淺,津津有味。元氏又似渴龍飲水,接戰不休。
兩個一掀一湊,倍加狂蕩,約有入百餘抽,才到酣美之際,真生一霎時含忍
不住,氣喘吁吁,便又丟了。
元氏嘗到甜頭,怎肯歇息,再把肉具撫弄堅硬,自即騰身跨上,倒插進去。
一蹲一起,套得淫水直淋,那知邀歡太浪,搖搖曳曳,只管亂套不已。
弄得真生撐不住,不覺又是一洩如注矣。便把元氏緊緊抱定,低聲笑道︰「
我那秀姐的小淫婦兒,我一夜能戰三女不洩,倒被你那件騷東西,把我連丟三次
,且到明夜,我少不得要射你一個半死哩。」
元氏雖則嫌著真生沒用,卻不敢開口,但微微含笑而已。
且說秀蓮年已十九,平日間,雖被真子才摟摟抱抱,卻因元氏妒悍,不得近
身,那一夜睡在隔房,聽見二人鸞顛鳳倒,狂弄了更餘天氣,心下十分動火。想
著這件事兒,不知怎樣有味。
翻來覆去,直到天明起來,也不梳頭洗臉,竟一溜煙闖到芳桂軒,伏在窗外
,側耳聽時,真生鼻息微微,正在酣寢。
即把銀簪撥下,將那門閂兒輕輕撥開,閃身而入,伸手插入褲內,摸著那件
東西,軟郎當縮作一團,撫弄移時,不覺倏然長大,又堅又熱,足有五寸餘長。
那秀蓮霎時慾火勃發,面紅耳漲,心內弼弼的跳,正在沒做理會處,卻把真
生驚醒,開眼一看,乃是秀蓮,一把扯到頭邊睡下,拍著股上道︰「夜來被你歪
廝纏,弄得好不耐煩,怎生早飯未喫,又來鬼混。」
秀蓮笑道︰「好一個癡秀才,只怕你奸似鬼,喫了老娘的洗腳水哩。」
真生聽說,心下便覺著疑,將手插入腰邊一撈,原來不曾穿褲,上衣單裙,
那秀蓮畢竟還是嫩雛,羞得臉上一紅一白,連忙把那不便之處,雙手掩住,拖拖
拽拽,扯了好一會。
秀蓮略放手鬆,真生即以陰莖湊著,一連衝突了二十餘下,才進寸許。遂又
狠命射入,方得盡根。
牝內又乾又淺,擠緊龜頭。每一抽聳,秀蓮攢蛾蹙額,輒作畏縮之狀。
真生嘗著處女,另有一種甜美趣味,亦為之款款輕輕,抽至千六、七百,方
才雲收雨歇。
那秀蓮渾身軟滑如綿,潔白如玉,自頂至踵,並無一點瘢痣,至其兩股之間
,柔柔膩膩,十餘根嫩黑毛兒,不瘠不肥,牝中上品,所不足者,單非如雲之髮
,蓮花之步耳。
當下整衣而起,真生摟住問道︰「你且說明夜來還是哪一個,怎肯與他作牽
頭,冒認哄我。」
秀蓮笑道︰「我若直說出來,只怕你也不好意思,你道是誰,就是你家的嫂
子哩。我的親親肉兒,說便與你說了,切不可吐露半句,累人家受責,不是當耍
的呢。」
真生聽罷,默然有慚愧之色,自後元氏差著秀蓮邀喚,每每托避不去。話休
絮繁。
於時朱明已過,秋景才臨。
一日訪友城外,抵暮而歸,進城不上半裏,望見一座高樓之上,有一艷娃,
憑窗而坐,姿容絕世,年可二十許,露出手腕如雪,指爪俱有二寸餘長,中指小
指,以鳳仙汁,洩得鮮紅可愛。
真生立住了腳,目不轉睛的,凝看移時,那女子忽然回首,瞧見真生。雖以
紈扇半遮,而秋波流盼不已,俄值往為人眾,真生恐惹是非,勉強步回,及行了
十餘家店面,再回頭一望,那女子已掩窗而退矣。
忽見一老嫗,儀容修整,兩鬢銀絲,近前相喚道︰「敢問郎君上姓,家居何
處?」
真生道︰「小生真連城,所居就在城南,門前有雙梓樹的便是。不知媽媽為
何問及?」
那老嫗逡巡不答,但笑道︰「可喜郎君有緣,今夜定當會一神仙也。」
言訖,即向所見那個女子的高樓底下,去了進去。
真生暗暗詳忖,意此姥必係女子之乳媼也。遂迅步回家,早已夕陽西墜。
是晚乃七夕前一日,雲麗,嬌鳳與紅櫻諸婢,俱被元氏邀去,預赴巧席,並
拉真生。
真生再三辭卻,乃悄然獨坐於芳桂軒中,只見銀河耿耿,半規澹月,照上窗
來。方援毫抒思,擬賦七夕新篇,忽聞前扉敲響,啟而視之,則一年少女郎也。
真生又驚又喜,仔細看那女郎,生得如何,但見︰
雲堆兩鬢,髮烏潤而。蛾分八字,眉細長而。黑白勻稱,目秀媚而。色奪瓊
瑤,鼻端瑩而。櫻桃一點,口方正而。垂垂纖柳,腰一撚而。步步生蓮,足三寸
而。不長不短,身窈窕而。
女郎進入軒內,襝衽萬福。
真生深深一揖道︰「敢問姐姐芳居哪裡?何自而來?」
女郎莞爾笑道︰「異哉!真生何乃健忘至此,頃者夕陽在山,妾於樓之上,
郎於樓之下,雖未交吐一談,而妾之慕郎,猶郎之眷妾也。即遣乳媼,詳詢郎之
姓名居址,則知為真連城,而所居門外,有梓樹兩株。故乘此暮夜,上背慈親,
下避媵妾,特著乳姥,悄然送妾而來。實係重郎才貌,不羞自獻。郎何至訝而詰
問乎!」
真生大喜道︰「原來姐姐就是高樓上的那個美人,偶爾相逢,便蒙鐘愛,小
生真好僥幸也。尚未詢及高姓大名,芳齡幾許,堂上母親是誰,並乞一一見示。
」
女郎道︰「妾字憐雲,今年二十一歲,老父姜紫餘,本邑庠生,因以擇婿,
遲妾未嫁,詎意邂逅相逢,遂獲識荊此夜,妾特效天孫之渡河,君豈異牛郎而無
匹偶之私耶?」
真生道︰「細聽芳卿,言辭敏捷,必工吟詠,雖未至乞巧之辰,何可無微雲
河漢之句。願以七夕奇遇為題,共聯二十韻,卿意如何?」
憐雲首肯道︰「妾雖略識幾個字兒,不知詩為何物,然以君命所屬,敢不以
狗尾續貂。」
真生遂倡首句,憐雲持毫攬紙,相繼而詠,露出那纖纖玉腕,內有兩個紅指
甲,映在素箋之上,益覺猩紅可愛。
須臾聯和成章,其詩曰︰
今夕是何夕,奇緣詎偶逢;風簾梧影碎,竹徑露華濃。笑乞天孫巧,欣窺西
子容;幽姿能比玉,逸態若遊龍。
鳳侶寰中少,鴻文海內宗;不須歌蔓草,自合遇仙蹤。舞看松蔭鶴,吟聞草
際蟲;話長軒悄悄,坐靜月溶溶。
秀句誰如爾,新詩幸和儂;珠璣霏咳唾,錦繡蘊心胸。琴瑟聲原葉,芝蘭臭
易從;分明來洛浦,仿佛向臨邛。
款款情初洽,殷殷意已鐘;綃衾翻翡翠,羅帳掩芙蓉。竊艷鶯偏熟,含嬌蕊
尚封;佳期因邂逅,良夜漫惺鬆。
願得芳心在,從教密約重;憐才臨少室,覓雲赴巫峰。豈羨銀河會,偷將寶
帶鬆;人間與天上,共悵五更鐘。
吟訖,漏下將交三鼓,雲麗,嬌鳳歸寢已久,遂即解帶下帷。
雲雨之際,憐雲千般旖旎,萬種溫存,那牝戶之妙,柔柔膩膩,緊援香肥,
真生覺著美快異常,以為巫山洛浦之遇,不過是也。
至曉憐雲起身臨去,與真生握手作別道︰「約準乳媼,早來相候,曉風欺人
,郎君不消遠送,今晚妾仍冒險而出,再與郎會於斯軒,但須秘密,切不可輕為
漏洩,妾終謀劃嫁君,幸勿作薄幸郎可也。」
真生獲自意外,欣喜欲狂,自後憐雲每夜必至,至則綢繆竟夕。
將及月旬,真生縱慾過度,漸漸飲食不進,面容黃瘦。
雲麗、嬌鳳再三詰問,而生堅執不吐。
嬌鳳密謂雲麗道︰「聞得大房秀蓮,時時闖進書齋,想必與郎有洩,所以每
夜外寢,今夕更闌時候,我與爾伏在暗中窺偵,倘有響動,即當排闥而入,便可
以捉破姦情了。」
雲麗點頭道︰「姐姐之言甚合我意,然此事妹亦聞之已久,非止秀蓮,即伊
嫂氏,亦非貞白之行也。」
當下二姬計議已定,候至更餘天氣,悄悄踅到外廂,恰值憐雲推扉進房。嬌
鳳奮步向前,厲聲喝問,真生急為搖手遮避,而憐雲已驚憒而遁矣。
真生悵然道︰「一天好事,被著你兩個不做美的,無端驚散,好不悶人也。」
雲麗道︰「我兩人再四問你,你堅不肯露,今已親眼撞見,試說那淫婦是誰?」
真生度難隱瞞,遂以實告,嬌鳳駭然道︰「咦!此必妖魅耳,安有人家閨女
,輒能夜出曉歸,而父母絕不防範,侍婢無一跟從,郎若迷而不悟,必為所害矣。」
真生道︰「卿何妄詆至此,彼身有影,衣有縫,我且面識其容,安得偽乎?」
雲麗獨以嬌鳳所言為是,而力辯其非妖即鬼,真生稍有懼色,然猶未以為確。
到了天明,元氏亦微聞其事,過來相問,嬌鳳的口兒最快,即把相遇憐雲始
末,一五一十,備說其詳。
元氏笑道︰「本城果然有個姜秀才之女,名喚憐雲,但聞此女,足不下樓,
其父母拘管甚嚴,怎得連霄累夕,出到二裏之外,直至清晨才回之理。此地向來
有一老狐,慣冒婦女名色,誘惑男子,亦屢屢矣,叔之所遇,勿乃老狐乎?」
真生始覺慚懼不安,密與嬌鳳商議。
第九回 詩傳驛壁千金遠贖娥眉
詩曰︰
情意兩相牽,流離遠隔天;
千金輕棄擲,難得是蟬娟。
真生慚懼不安,密與嬌鳳計議,嬌鳳附耳道,只消如此此。
真生大喜,是夜獨坐外房,那憐雲又如期而至,真生慌忙迎進道︰「夜來偶
因妾輩步出看月,致累芳駕受驚,竊恐不能再會,豈意復獲降臨。」
憐雲喟然嘆息道︰「本欲與郎,永圖歡笑,奈蔔者言訖近來將有不利,故自
今夕會後,亦當暫隔清標矣。」
真生道︰「向聞卿嗜酒,小生今有翠濤一樽,願與卿暢飲盡歡何如?」
憐雲笑道︰「妾與郎交,如飲醇醪,不覺自醉,何須復煩杯盞,然不敢辭也。」
真生以犀觥斟勸不輟,憐雲飲至五六觥,不勝酒力,遂酣臥於榻。只見口內
有光,移出移入,瑩瑩然宛若一顆夜明珠。
真生急忙向前,把口吸來咽入腹中。
憐雲驚覺,流涕道︰「百年修煉,頃刻斷喪,悔不從蔔者之言,祈郎垂憐,
葬我殘骸。」言罷,忽然墮地,乃一玉面狐狸。真生急忙令人收葬。
自吞狐丹之後,愈覺神彩燁然,往往推算未來吉兇,頗有奇驗。
一日傍晚,秀蓮踅至,悄悄對著真生道︰「俺家的娘,一心愛著二爺,又著
我來,約你今晚過去,仍要我冒名哄你。俺的冤家,他也待你不薄,你不要這等
寡情,俺把那繡被兒薰了香,將鴛枕兒一頭放下,豈待那梧桐月到,是必早來者
。」
真生欣然許允。
須臾喫完晚酌,候至更闌,又悄悄踅過秀蓮房內,元氏已與秀蓮換轉,依舊
光著身子,假寐以待。
真生想起前番出醜,打起全副精神,要把元氏弄個盡興,怎知元氏越弄越騷
,當下一口氣,就有三千餘抽。
元氏爽快之極,哪裡忍耐得住,也便咿咿呀呀低聲叫喚。
真生假意問道︰「秀姐的心肝肉兒,我今夜的本事,比著前番如何?可中得
你的意兒?」
元氏微微含笑,只把頭來亂點。一連盡根抽頂,又有千餘。
真生笑道︰「秀姐的親肉,只怕你是別一個假冒哄我,倘若果然是你,怎有
這般好傢伙,又緊又淺,又著實會幹。」
元氏聽說,想著真生已經識破,便帶笑罵道︰「賊囚根子,你不要獃裡撒奸
,將人取笑,只怕強奸嫡嫂,告到官司,要問你一個天大的罪名哩。」
真生道︰「我只曉得秀蓮的小淫婦兒,怎敢奸著嫂嫂。」一頭說,一頭狠命
射進,足足又搗了二千餘下。
那真生前番得了高梧養龜之法,今又服下狐丹,越覺精神旺盛,可以通宵不
倦。
元氏初時,又欲充作秀蓮,及被真生說破,便即老著臉,浪聲叫喚,做出許
多要幹模樣。這正是︰
漫題叔嫂家庭禮,且竊鴛鴦雲雨歡。
當下弄完時,已交四鼓,真生披衣而起,元氏扯住說道︰「叔叔,俺做嫂氏
的從來清正,豈料魂靈兒,一旦被你勾迷迷的,倘你哥哥不在家時,你可過來講
講,不要藉故躲避。」
真生帶笑答道︰「不敢請耳,固所願也。」遂輕輕的啟扉而出。
轉過回廊,剛欲跨進房門,只聽得裡面淅淅索索,亂聲響動。那樹蔭底下,
又飛出一塊瓦片,幾乎打在背上。
真生大驚,連聲疾呼︰「是人?是鬼?」
只聞暗中拍手笑道︰「短行的臭賊囚,這般害怕,不要驚碎了膽。」
真生進房仔細一看,原來是雲麗,坐在一張交椅上。正欲拖扯下來,忽被背
後伸手,夾耳根打了一掌。
回首看時,乃是嬌鳳。真生罵道︰「半夜三更,你這兩個小淫婦兒,怎不到
房裡睡去,卻在這裡,把我嚇了一跳。」
嬌鳳道︰「我正要問你,這般時候,卻從何處來?」
雲麗道︰「他前番遇過的,是個玉面狐狸,如今又逢著九尾狐了。」
真生道︰「啐!賊小淫婦,不要活嚼咀,我想著你兩個騷發發的,也有些熬
不過了。」
遂把門兒掩上,先把嬌鳳撳倒,弄硬塵尾,從著屁股後,塞入陰門。
雙手扳住了腰,一抽急一抽的,接連椿頂,嬌鳳也把臀尖高高撳湊,恣意狂
蕩,約有半更天氣。
雲麗站在側邊,斜眼覷著,不覺慾火如焚,流出了好些浪水。
真生掇轉頭來,瞄著雲麗,緊緊夾著兩腿,立一會,蹲一會,做出那不能禁
耐之狀,哪裡忍笑得住,便將塵尾撥出,揩抹乾淨。
雲麗早已解衣睡倒,兩只腳兒,直挺挺豎起,露出那件光又光,肥又肥,三
指大的淫窟,輕輕一插,直抵含葩。
兩個一撳一湊,抽得牝內一片響聲,一口氣就搗了千五六百。
嬌鳳只因弄得十分爽利,又見兩個雲狂雨驟,鏖戰不歇,愈覺難熬。便從屁
股背後,伸手過去,一把捏住塵尾。
真生罵道︰「小騷貨,怎這般要幹,且慢慢的等著,少不得與你盡興。」
遂又乒乒乓乓,足有八百餘抽,方扒過來,再與嬌鳳接戰,輪流取樂。
如此者三次,不覺金雞唱絕,紅日將升。
二姬急忙起身進內梳冼,真生卻因一夜未睡,神思困倦,和衣靠在桌上打盹。
正欲朦矓睡去,忽聞耳邊廂低聲喚響,開眼一看,卻是紅櫻。便問道︰「可
是娘差你來,喚我進去洗臉?」
紅櫻並不答應,只管嘻嘻含笑,鑽入懷中。原來不曾穿褲,故意把那紅裙幅
扯開,抬起一隻腳兒,擱放椅上,露出那雪白臀尖,並紅縐縐的一條細縫,把與
真生瞧看。
真生孜孜的瞧了一會,霎時間興又勃發,即把紅櫻摟住雲雨。
正在幹得熱鬧,忽聞門上指頭彈響,紅櫻只道是嬌鳳出來尋喚,急著真生放
起,開門看時,原來卻是秀蓮,登時氣勃勃的,紫漲了臉皮。
秀蓮猶不識趣,跨進房門,帶著笑,親親熱熱的,喚著一聲二爺,激得紅櫻
發話道︰「沒甚要緊,直得敲門打戶,看你騷辣辣的,愛著二爺,只怕二爺看不
入眼,妖聲浪氣,好不扯淡。」
秀蓮道︰「啊呀!我又並不衝犯你,你怎出話傷人。你若不騷,怎生青天白
日關著門兒,與二爺做甚勾當。莫非我來衝散了你的好事,為此罵人?」
紅櫻大怒道︰「你家有鳥,讓你自弄,俺家的事,幹你甚來,好一個不識羞
的小淫婦,倒來惹著我!」
秀蓮氣得兩淚直流,一頭罵,一頭放聲大哭。
真生再三勸解不開,裡面嬌鳳聽得,急忙挽了雲麗,走出來把紅櫻罵道︰「
我看秀蓮,何等正氣,像著你這個慣要搗漢的賊小淫婦,偏會做張做致,平白罵
人。」
雲麗也把紅櫻假意罵了幾句,秀蓮聽見語語打到身上,自覺沒趣,只得氣憤
憤的,走了回去。
俄而喫完早飯,真生踱到軒子裡坐下,只見真子才自臨清回來,同著一個表
兄,喚做沙仲木,過來探望。
相見坐定,把些閑話,敘了一會。
真子才道︰「曩時聞得賢弟常說,與本縣一個寡婦崔蘭娘相厚,誓做夫妻。
今值仲木兄偶於東湖驛中,抄錄崔氏所題絕句四首,把於賢弟一看,不知即是此
婦否?」
真生接來,展開看,道︰
錦繡山河一旦空,只今烽火遍寰中;
妾身只恨非男子,肯許奸臣娛聖聰。
(又一)
西風驛路遍吹笳,回首遙遙不見家;
連下玉鞭催上馬,故鄉從此是天涯。
(又二)
寶鬢羅衫倏已休,紅顏只合化蜉蝣;
淒風苦雨如相餞,伴做郵亭一夜愁。
(又三)
不敢高聲暗自啼,塵沙滾滾濕羅衣;
極告薄命同秋葉,豈料隨風向北飛。
(右四)
詩後寫著︰靳水難婦崔氏蘭娘和淚漫題。
真生看畢,泫然泣下道︰「既稱靳水的,係崔媛無疑,但已被擄北行,天涯
杳隔,再見無時,豈能無蘭摧玉折之恨耶。」
自後真生時時誦讀四詩,懷念之殷,至廢寢食。
嬌鳳、雲麗力為勸慰,而生意終不解,嘆息說道︰「凡爾我相愛,不徒取色
,貴乎有情。假使相見,則愛若珠璣,別後則棄同土梗,是則寡情鮮義,乃禽獸
之行耳。然使我薄愛於崔氏,獨能厚於卿輩耶。」
雲麗道︰「郎之厚情,妾輩豈不見諒,但業已北去,縱極懷悲,只怕無益於
事。」
真生道︰「近聞被擄而去者,許令親族持金取贖,我今亦欲備銀前往。如獲
遇者,不為負卻前盟,設或不能相值,出於彼命之薄,我亦從此放心得下,不識
二卿以為如何?」
二姬道︰「郎君所見極是,但不知決於何日起程?」
真生道︰「煩卿為我收拾行囊,即在明早行矣。」
二姬忙令廚下備酒,各賦詩為送。
嬌鳳詩道︰
遠遷燕山道,長歌一送君;
小心投客棧,用意訪巫雲。
綺陌休迷戀,鱗書可寄聞;
還家須及早,記取舊羅裙。
雲麗詩道︰
風冷梧殘值暮秋,挾金忽欲作遨遊;
知君不是無情者,莫遣顰蛾倚畫樓。
真生亦賦一詞雲︰
笑儂忒煞多牽繫,到處紅妍紫膩;
試問重逢有幾,總助相思味。
那人舊約猶難棄,何況已偕並蒂;
願拾春風喜氣,共入鴛鴦被。
(右調桃源憶故人)
是夜鸞顛鳳倒,彼此曲盡綢繆,二姬諄諄囑咐,惟以速歸為訂。
至曉臨行,雲麗牽住衣袂,再三囑道︰「比聞路多梗塞,郎以主僕攜帶重資
,切須小心為上。」
真生點頭唯唯。二姬一直送出前軒,各揮淚而別。
原來真生前在白下,曾買二僮,一喚文貴,生得面容粗醜,而性又愚魯,其
一喚做雙鴻,姿宇秀韶,作事敏慧,所以真生留著文貴在家,卻把雙鴻帶去。
當下主僕二人,雇了牲口,起身就路,免不得曉行夜宿。
不一日,已到了真定府地界,時當兵焚之後,城市荒涼。自山東到京一路,
草寇縱橫,所以做客的,必須結連大隊,方敢行走。
那一晚,到了真定,只因人眾,各飯店俱已歇滿。
真生道︰「俺止主僕二人,憑你撥著一個所在,將就過得一晚罷了。」
店主道︰「實因大爺來遲,沒有空房了。單有一位浙江客人獨要了一間房子
,不若與他說一聲,共宿了罷。」
真生便同著店主,走到後廂,問那客人,那客人初時不允,以後見著真生,
少年俊雅,便即許諾。
一同洗了手腳,真生喚著雙鴻,打了兩角酒,買幾件現成果品,請那客人。
那客人再三推謝道︰「與兄萍水相逢,怎好便叨厚款。」
真生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況當客中寂寞,幸獲聯床,不妨消閑一
話耳。」
那客人道︰「敢問仁兄上姓尊表,貴鄉何處?」
真生道︰「小弟姓真,賤字連城,向來僑居靳水,今因彼處寇亂未彌,仍歸
東昌祖籍,願聞仁兄大號貴居,進京有何尊幹?」
那客人道︰「弟乃住居嘉興府平湖縣人氏,姓仲賤號子尚,不幸遭逢亂世,
家業蕩然,此來又為著一件沒奈何之事,即於此地,要覓一個朋友,卻因天暮,
暫投一宿耳。」
真生又詢其所覓之友,仲子尚顰眉蹙額,喟然嘆息道︰「言及此事,殊可愧
恨,然蒙仁兄雅愛,不妨罄悉苦衷,只因寒荊孫氏,年方二十一歲,蹇值大兵臨
城,被擄而去。忽於前月間,拙荊附信至蘇,備雲歸入張將官名下,幸蒙徽客程
九朝奉,將銀一百兩,買氏到家,只要原銀加利,聽憑取贖。果若來時,只到真
定府,離城向東三十裏外,問著程初陽便是。為此小弟念著結髮恩深,不辭辛苦
,跋涉至此。但所寄之書,雖係寒荊真跡,又不知程初陽,果肯仗義聽贖否。」
言訖,幾欲唏噓泣下。
真生亦憮然長息道︰「細聽仁兄言及於此,使弟肝腸欲裂,兄既結髮情深,
弟亦有懷莫舍。古雲︰天涯偶遇,同病相憐。正吾兩人之謂也。既有重義長者,
如程九朝奉,安可當面不一識荊,翌日弟願與兄,同往晉謁。」
是夜,二人直話到夜分方睡,氣味相投,遂成知已。
次早起來,算過了飯錢,收拾行李,一同到城東三十裏外。
果然有個程九朝奉,號喚初陽,休寧人氏。仲子尚大喜,急忙央人進內通報。
原來程初陽,京中大賈也,專能結納豪俠,所以各營標下將官,無不識熟。
既握重資,而以時方草昧,不能興販,故與各營中,只檢南邊被擄進京的美
色婦女,詢知宦家巨室,便即納價領歸,旋又著人到家報信,著令贖取。
其實以此居奇射利,而非仗義也。當下聞有下路人贖妻而至,慌忙整衣迎接。
延入草堂坐定,仲子尚便告以姓名籍貫,並孫氏寄信到家,特來取贖,要求
朝奉開恩見許,細細的說了一遍。
程初陽道︰「雖然有個孫氏,未知果是尊夫人否。待學生喚他出來,與足下
相認一面,然後另為商議。」
仲子尚道︰「朝奉所見極是。」
俄而孫氏從屏後走出,雲鬢不整,容色淒涼,與子尚一見,抱頭痛哭。
程初陽微笑道︰「原來果是尊閫,得與足下完聚,也是學生做了一件好事。」
真生道︰「在下亦為賤內失散,將欲進京訪求。昨暮偶與仲兄談及,特造潭
府,不知老長於各標下,亦曾聽得有個黃州府靳水縣崔氏蘭娘否。」
程初陽搖頭道︰「這個倒也不曾聞著。」
一面催喚孫氏進去,一面令人整飯相待。
仲子尚道︰「荷蒙仁丈高誼,使在下夫婦重得完合,自當沒齒銜恩。但聞原
贖銀一百兩,應該加息幾何,望乞見示,容即一一奉納。」
程初陽道︰「學生只為年邁無兒,願行善事。若說起尊閫,不是我認為至戚
贖婦,久已配於牧馬賤騎,安得與足下再有今日之會。那原銀雖只一百,外加銀
色等頭,並一應雜項使用,通共費銀一百四十七兩,,其利照規按月加五,經今
七個月,連本利算,該銀一百九十八兩四錢五分,這是實賬,並無一毫虛偽。至
於飯資謝儀,學生斷不敢領。」
仲子尚聽了這一席話,把舌頭一伸,半日縮不進去,只得哀懇道︰「在下實
係窘寒,又不知一百兩之外,另有許多零星使費,所以連著盤纏,只帶銀一百三
十兩,情願一並奉上。倘蒙仁丈開恩,愚夫婦即當抄化還鄉矣。」
程初陽道︰「不要飯錢謝儀,就是學生仗義之處,至於血本,定要取足,憑
你一百九十八兩四錢四分九釐九毫,也不敢奉命。」
仲子尚哀告了數次,那程朝奉畢竟不允,含著兩行淚,躊躇莫措。
真生初時認著程翁,是個仁厚長者,及見了這般光景,心下不勝憤怒,又憐
著仲子尚,見了渾家,難割難舍,窮途苦楚。便慨然道︰「仲兄既會尊嫂,怎忍
獨歸,小弟備有餘資,願為納補。」
遂即充足了二百缺二兩之數,程初陽一捧拿了進去,即著孫氏出來,交於仲
生。
只見買下的一眾少艾,約有三十餘個,都是浙江南直湖廣等處良家婦女,聽
說孫氏,遇著丈夫贖歸,俱步出堂前,流淚相送。
剛欲作別出門,那眾婦內,忽有一個高聲喚道︰「滴水下站著的,可是靳水
真連城?」
真生抬頭仔細一看,原來非別,那是題詩驛壁,數年遠隔之崔氏蘭娘也。
真生一見,喜從天降,也不管程翁在旁,即從人隊裡走進,持抱大哭。
程初陽假意喫驚道︰「這是足下何人,如此哀慟。」
真生道︰「頃與老丈說的,靳水崔氏蘭娘,即是此婦,乃小生之髮妻也。既
在尊宅,老丈為何推說不知。」
程翁道︰「不是老夫故意推隱,但緣尊閫納價,比著孫氏更增幾倍。那李遊
擊,原說還要贖去的,所以雖蒙見問,學生躊躇不敢答應。」
真生憤然道︰「天下好女子盡多,失亦何惜。但緣結髮情重,所以不遠而來
。若在老丈肯容完趙,不妨遵命奉納,設或不允,小生亦即飄然而去。何乃視作
奇貨,故作客談,將欲逼索重資耶!」
程翁道︰「莫怪老夫作難,實係捐價五百,吾兄如能如數見償,敢不見教。」
真生即教雙鴻捧過皮匣,取出赤金五十兩,雙手遞於程翁。
程翁一眼覷見匣內,尚有五錠赤金,心殊怏怏,悔不勒足了千金之數。
真生於不意中,獲見蘭娘,心下倍加歡喜。
遂與程翁作別,同著子尚夫婦,投入客寓。
各覓了一間房子,挑燈對酌,細訴愁懷。
既而夜深就寢,真生於忱畔,低低說道︰「卿雖陷入塵沙,猶喜嬌姿如故。
今夕之歡,實出望外。」
蘭娘道︰「雖則蒙郎辱愛,昔以黃金贖妾,奈何章臺柳色,不復長條似舊。
交會之際,使妾中心怏怏,不無喜中增愧耳。」
真生遂即伸手啟股,邀赴陽臺。其歡戀之情,自然雲酣雨洽。卻因店內客多
,不敢恣意狂蕩。
那仲子尚夫婦,也是唧唧噥噥,話了更餘天氣,少不得做下一番情夢。正所
謂新娶不如遠歸,又道是︰
今宵剩把銀缸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次日早起,真生雇了牲口與仲子尚作別趕回,不消細說。
再表二姬,從著真生去後,終日刺繡羅幃,吟詩消遣。
單有紅櫻騷辣辣的春心飄發,雖曾被子著真生弄過幾次,恰似枯苗待雨,量
那一點點露水,怎消得根中乾渴。
每日間,攢蛾蹙額,笑靨慵開,憑著嬌鳳有事叫喚,只是慢騰騰的指東到西
,有頭沒尾。
忽一夜,月色明亮如晝,雲麗,嬌鳳俱已進房安睡。
紅櫻獨自悄悄的,步出前軒,自言自語,徘徊了半晌,剛欲轉身進去,忽見
文貴喫了一飽酒,歪著身睡在廊下,帶笑罵道︰「蠢賊囚,那有餘錢,撞得這般
爛醉,又不到炕上睡著,卻不要凍壞了。」
便將尖尖的小腳兒,向著屁股上一踢,再把雙手亂搖,怎當得鼻息如雷,搖
又搖不醒,扯又扯不動,嘆口氣道︰「罷,凍壞了賊骨頭,幹俺甚事。」
哪曉得褲襠內,綻了條縫,搖拽之間,忽地裡聳出那件話兒,硬掘掘足有四
寸餘長。
紅櫻一見,忍不住淫心蕩漾,平時雖憎著他容貌粗蠢,卻因枯渴之際,只得
用力推醒,扶到臥所,那文貴酒意模糊,倒頭仍又沉沉睡去。
惱得紅櫻,向著面上一啐道︰「好一個不知趣的蠢材!」
將欲轉身進去,怎當慾火炎炎,春魂難束。只得卸下褲兒,騰身而上,捏著
塵尾,倒插進牝內,著實套個盡根,急急的摩弄了一會。
那文貴醉夢雖濃,口內咿呀作聲,亦若樂臻妙境,上邊用力一套,下邊也像
突一突的一般,紅櫻一連套了五六百抽,雖堪適興,豈解淫騷,嘆了一口氣道︰
「可惜我有了這般妙物,都與死人作耍。」
只得耐著性兒,再緩緩的盡根套送,猛聽得窗外有人走響,紅櫻喫了一驚,
連忙跨下,扯了褲,一溜煙跑進房裡去了。
這正是︰
春歸豆蔻情難卻,夢入巫山醉未消。
第十回 鏡合元宵百歲重諧伉儷
詩曰︰
相憶情何已,今生豈易逢;
寧知三五夜,復聽佩從容。
其二︰
春意濃於體,美滿應無價;
相逢喜殺儂,長在花燈下。
窗外走響的是誰?乃是真生新收下的蒼頭胡玉之妻通氏,名喚葵花。年才二十一
歲,修眉瘦質,騷興非常。
所以真生貪著雌兒,不惜重資收買,當夜葵花,忘記拿了便桶,打從文貴房
前走過,只聽得漬漬弄響,急忙閃在碧梧之下,張著動靜。
只見紅櫻扯了褲腰,如梭的向那內房而去,不覺失驚道︰「原來紅姐,卻與
文奴沾手,可惜一塊肥羊肉,掉在狗口內了。」
帶著笑,提了便桶,自向炕上睡著。
到了夜分時候,文貴酒醒,伸手摸著那件東西,濕膩膩恰像沾了些涎沫的一
般。心下疑惑道︰「這也好笑,從來不曾想著此事,難道夢遺了不成。」
既而起身小解,只見地上掉下一條花繡的白綾汗巾,拾起來向著月下仔細一
看,認得是紅櫻腰內束的,不覺跌腳懊悔道︰「想必是紅櫻姐,有些熬不過了,
特來下顧,偏生今夜喫得這般沉醉,誤卻一天好事,可惜可惜!」
嘆息了一會,又獃獃的癡想了一會。
次是飯後,紅櫻捉著空,一把扯到廂房內說道︰「我昨夜有一汗巾,掉在你
的房裡,你若拾得,可還了我。」
文貴道︰「這是沒來由,你自家沒了汗巾,卻問我討。」
紅櫻陪著笑臉道︰「臭賊囚,不要歪廝纏,你若還了俺,俺自有好處到你。」
文貴道︰「你既是夜間掉的,原到夜間來還你。」
紅櫻笑了一笑,自向內房進去。原來文貴貌雖粗蠢,那被窩裡的這件事兒,
偏不愚頑。
文貴喫完晚飯,坐在門檻上,眼巴巴一心望著紅櫻出來。
忽聽得廊下走響,便低聲問道︰「來的可是紅櫻?」
那邊也低聲答道︰「我來了,你且禁聲,不要被人聽見。」
文貴喜得手舞足蹈,也不看個明白,急忙向前,一把抱住,誰想是葵花故意
作弄,亂聲罵道︰「該死的賊囚根子,瞎著眼了,你且他細瞧著俺,是紅姐白姐
?」
文貴老大沒趣,被著葵花罵得不敢作聲,掩上門兒。
直等到二更時分,方見紅櫻輕輕走至。
文貴迎進,說道︰「俺的姐姐,為著你受了一場閑氣,怎這晚方得出來。」
便伸手解開裙褲,一把摸著了肥膩膩的這件話兒,連忙蹲身下去,將那舌尖
舔了一會,就把塵尾弄進,一般也會抽進抽出,頂送不已。
連聲叫快道︰「原來這般有趣,怎不令人快活殺也。」
往往來來,不上五百多抽。畢竟是粗蠢東西,一味莽撞,那知道養氣調情,
便已氣喘吁吁,跪門告止。
原來婦人家的興趣,初時平淡,直等摩弄已久,陰精流出,方覺怡然美快,
所以慣會偷情的,要博婦人歡喜,須下水磨功夫,用那疑神煉戰之法。
當下紅櫻將到酣美之處,那知文貴早已完事,及弄得不尷不尬,連聲罵道︰
「原是個沒用的賊囚貨子,也害著老娘半夜三更,擔著驚險出來。」
一頭罵,一頭挽了褲腰,急急的走了進去。自後文貴再三懇求,紅櫻只是不
理。
過了兩日,葵花在嬌鳳房中,偶然話著文貴,性極愚滯,不拘大小事體,差
著他,哪一件做得來。
葵花笑道︰「別樣事做不來,那被窩內的事,偏生會做。」
嬌鳳道︰「他不曾娶著老婆,又是個錢鈔去嫖,怎曉得他,會做被窩內的事
。你這句話兒,必知底裡。」
葵花後悔失言,含笑不說,卻被嬌鳳再三盤問,只得把撞著紅櫻的事,一五
一十,說了一遍。
嬌鳳聽畢,登時大怒。即欲喚著紅櫻責究,忽聞外邊報說大爺回來了,便與
雲麗出到中堂迎接。
先是蘭娘走入,隨後真生進來,各各相見畢。
二姬欣然笑道︰「郎君途中納福,恭喜賀喜。想必此位就是大姐姐了。」
蘭娘已與路上問知明白,故只略敘寒溫。
不消啟問,當晚宰雞殺羊,整備筵席。
真生上首,蘭娘向南,嬌鳳雲麗左右對坐,須臾酒過數巡。
二姬問道︰「不識郎君,怎得便與姐姐會著,那往返程期,為何如此迅速。」
真生便將飯店中,遇見仲子尚,尋妻孫氏,一同往見程初陽,方得與蘭娘相
會。前前後後,述了一遍。
二姬道︰「而今仲生夫婦安在?」
真生道︰「一路同行到此,我又贈送盤纏,昨在臨清作別,回浙去了。」
雲麗道︰「郎有善念,所以天賜奇逢,俺與戴姊有幸,更得一詩友矣。」
說說笑笑,正在觥籌交錯之際,蘭娘忽然垂首,掉下幾點淚來。
真生驚問道︰「小生一片至情,直到千里之外,得與姐姐相會,數載相思,
畢於此夕,有何不足,而乃墮淚耶。」
蘭娘嘆息道︰「君但知不負於妾,試捫心自想,豈更無比妾更加恩重者,而
今安在哉!」
真生聽說,才知為著蕙娘,心下不勝感愴。命取筆硯,賦詩一律,以寄其懷
思之意。
詩雲︰
誰能相隔不相思,只恐相思了無時;
猶記燈前初邂逅,豈忘月底共棲遲。
羅浮有夢花魂杳,碧海無期燕影癡;
此夜斷腸渾不見,為卿知淚寫新詩。
吟訖,竟與二姬話著蕙娘,不及盡歡而散。
是夜宿於嬌鳳房中,撚雲狎雨,綢繆了一會。
嬌鳳把著日間葵花所述紅櫻的事,細細說道︰「誰想蠢奴才喬嘴臉,也有偷
香竊玉的手段,我若隱瞞,不與你說知,日後弄出事來,只道我也是個淫濫貨兒
。你到明日,須把蠢奴賤婢,責究一番,戒他下次。」
真生道︰「若果有是事,必要重重處置,只怕還是葵花不喜紅櫻,謗毀著他
,亦未見得。」
因為聽了這一句話,展轉不能睡去。
到了黎明時分,便即披衣而起,厲聲喚著紅櫻。
紅櫻不知頭腦,兀自裝妖作勢,慢騰騰的走到跟前。
真生變色罵道︰「賤小淫婦,還不跪著。我出外未幾,你就做得好事,快拿
棍來,我把你這賤人,打落下半截。」
紅櫻道︰「好事歹事,誰見來,俺的下半截,實該打落,獨不記妾戴烏紗,
扮著堂候官之夜,又不記那月持柳梢頭,妾在後垣,披風忍露,候君之至乎。」
真生聽說,便覺手軟,微微嘆息道︰「我只怪汝,具了雙眼,怎與那蠢奴才
作侶,卻不羞死了人。」
紅櫻淚下如雨,徐徐應道︰「一念之差,便成瞽目。所謂失之毫釐,差之千
里,悔將何及。」
真生再欲詰究時,蘭娘起身,伏在屏後,聽得詳細,連忙跨進,力為勸解道
︰「事已了然,何消再問,設或葛籐不已,風聞於外,將無疑我閨中不謹,體面
何在,紅姐有德於郎姑,宥之可也。傭奴短行,假以別事卻之,可也。」
真生喜道︰「賢卿所言,深為有理。」遂置之不問。
過了兩日,尋著一件事端,竟把文貴,遣回原籍,話休絮繁。
倏忽間,殘鼕已過,又交新歲。
一日午後,真生踱到外廂,撚著春日感舊一題。
構思未就,忽聽得牆腳邊,滴溜溜恰像水墜聲響,伸頭一望,卻是葵花。登
廁不及,掀起那雪白的屁股即於牆畔小解。
真生輕輕伸手,打了一下道︰「好一個淫騷貨兒,恁般放膽,卻不防人瞧見。」
葵花寸轉頭來,見是真生,漲得滿臉通紅。一堆兒笑倒,邊著褲腰,不能扯
起。
真生於初見時,即已屬念,卻因事冗人稠,尚未能試那牡丹殘雨。那一日遇
得湊巧,便一把扯進廂房,葵花又是一個會家老溜,慣要偷食的貓兒,況且遇著
絕標致的後生主人,怎有抗拒不肯。
假意兒推阻了一會,讓著真生把那東西,插了進去,翹起兩只足兒,掀起那
粉團相似的臀尖,亂顛亂湊,兩只手緊緊的勾住了真生頭頸,口內叫得親親熱熱
。那牝戶又緊又淺,浪水又少,把一個真生幫襯得渾身爽利,好不快活。
那曉得真生的話兒,又是一件賽拗曹的巨物,塞滿陰門,沒有一絲線縫,急
急搗入。
只頃刻間,就有二千抽。原來婦人雖曾經過幾番浪戰,卻不曾嘗著又長大,
又堅久,這般滋味。
當下被著真生弄得死去復生,星眼朦矓,玉肢儻軟,恰像殺未死的雞鵝,但
吸吸的亂動。
正在戰合垓心,不提防紅櫻走過,聽著聲響,悄悄的伏在窗邊一看,不覺大
喜道︰「賊狗淫婦,你只曉得調弄唇舌,把我欺負,怎知今日也落在我眼內。」
遂疾忙進房,報與嬌鳳。
嬌鳳不覺氣憤道︰「有這樣沒廉恥的淫婦,廚灶下沒見個影兒,偏會騷出去
,與那賊王八搗弄,就是爛尿窟內,生了蛆蟲,也不是這般樣癢法。」
一路罵到外廂,只見兩個,精赤著下半身,也不怕肌生寒粟,尚在掀湊不歇。
葵花一眼張見嬌鳳,氣兇兇的走進,也不管赤著雙股,提了褲腰,不要命的
躲入在廚灶下去了。
真生嘻嘻的笑道︰「偶爾邀歡,賢卿何消發怒。」
嬌鳳道︰「我是好意,要你保養精元。那不曉得的,就道我是爭風喫醋。現
今用一看二,難道你還不滿足。就是葵花這淫婦,也不見什姿色,青天白日,怎
做這樣沒氣力的事。卻忘記了明日已是上元節夜,聞得太尊許容百姓,放燈一日
,你也該差那死奴才去,覓著新巧花燈買下幾碗,大家慶賀過節。」
真生登時就喚胡玉,雙鴻,直到鬧市內,檢買新燈四對,一對是彩畫虎丘山
水,間著詩聯題詠,八角羊皮燈;一對是五色珠穿的鬥雞燈,又是珠綴的蓮花燈
兩碗。那一對卻是蘇州販下來的。一是鳳儀擲戟;一是鴻門赴宴,新式巧樣的走
馬燈。
當時掛在中堂,點起巨燭,果是珠影爭輝,星球競巧,擺下宴席,照常團團
坐定,猜枚行令,直至半夜而散。
次日起來,只見沿街溢路,遍結燈棚。那一晚,鼇山燈火之盛,果是繁華第
一。
真生同著三姬,飲了一會酒,又嬲擾諧謔了一會。取過文房四寶,各題詩一
絕,以紀上元之盛。
真生詩道︰
新樣雲鬟壓寶釵,紛紛俱是踏燈來;
三年一別渾如夢,繡戶曾是帶月開。
末後二句,為憶蕙娘而發也。
須臾蘭娘吟就,其詩曰︰
花影風搖蠟炬紅,簫聲隱隱到華堂;
得從此地逢佳節,只把多情感玉郎。
雲麗詩道︰
遙聞爆竹一聲喧,無限花燈作上元;
卻上高樓望明月,不知何處是家園。
嬌鳳詩雲︰
淡月溶溶照碧空,千門燈火一宵中;
停杯忽憶當時事,最喜年華處處同。
三姬之詠,亦各道著自己胸熨。傳誦一遍,互相讚嘆。
於時漏下已交二鼓,真生帶著雙鴻,步到府前,並市中心鬧密之處,慢慢的周圍
看了一遍。
只見一家高垣巨檻,當門掛著珠簾,簾內遮遮掩掩,站著幾個婦女,真生不
敢近前惹事,將欲回身進巷,忽聞簾內低聲詠道︰
千古風流今屬子,真郎只合喚真娘。
真生不勝駭異,立住了腳,再側耳聽時,寂無響動。剛欲轉身,又聞吟詠如
初,如此者三,復聞朗聲吟道︰莫教容易去,人靜待佳音。
真生心下猜疑不定,喚過雙鴻悄悄的坐在水邊。
俄而三鼓已絕,燈暗人稀,便聞雙門關響。
真生耐著性兒,步來步去,到門窺偵者數次,倏又四鼓將殘。雙鴻靠在橋欄
打盹,街上已絕無人影。
真生獃獃站著,只管伸頭遠望,恍惚驚訝道︰「何久無動靜,豈鬼弄人耶。」
忽聽得西頭側扉開響,即聞低低喚著真郎一聲。
真生慌忙近前一看,卻非婦人妝飾,只見身上穿著青布道袍,頭戴黑絨氈帽
。揩拭雙眼,再把面龐細觀,卻是嬌嬌滴滴,不減昔日容光,即蕙娘也。
真生大喜道︰「怪道誰人曉得舊詩,原來卻是姐姐。」
蕙娘道︰「郎君還是經過暫泊,還是流寓於此。」
真生道︰「此地乃是小弟祖籍,自金陵避跡而來,將及一年矣。」
蕙娘道︰「如此甚好,趁著殘月,快到家下去,從容細話。」
即把雙鴻喚起,疾步而回。
進入內房,三姬俱已熟寢。
只將蘭娘推醒,著與蕙娘相見,抱頭痛哭了一場。
蕙娘方收淚而問道︰「不知姐姐怎得嫁著真郎,父親安否?試把別後事情,
細說一番。」
蘭娘道︰「自從妹妹被著流賊擄去之後,父親憂感而亡,姚家姨夫亦絕無音
耗。不幸闖賊破城,續遇大兵剿賊,我之苦命即如賢妹,偶從驛壁題詩,遂荷真
郎遠贖,殘姿何幸,不歿黃沙。弱妹有緣,再逢此夕。」
言訖,嗚嗚咽咽,復又淚如雨下。
既而問道︰「賢妹既陷賊巢,何由卻在此處。願將經歷苦處,亦為愚姊述說。」
蕙娘道︰「從著王恩用逆賊,劫擄到營,隨即把我賞與手下頭目蕭元瑞,天
幸闖賊,即將王恩用全家抄斬,蕭元瑞亦以逆黨危懼,帶我遠遁,後來率眾投順
,得除遊擊,鎮守是城,已於去年十月間,陣亡海口。若論妹之苦楚,比著姐姐
更為迢甚,幾番覓死不得。忽於今夜,隔簾看見真郎,欺著諸婦愚昧,輒敢托詩
留住,兼值眾家丁看燈倦臥,故能逸出重扉。海角天涯,何幸今宵復聚,星移物
換,猶憐薄命同存,但不知真郎別來景況如何?怎得遷歸故籍。姚家郎信可相聞
,堂上親而今安在。」
真生便將前後經歷事情,並與嬌鳳,雲麗相遇始末,備細說了一遍。
三個人悲悲切切相訴不已。
那嬌鳳,雲麗早已起身伏在屏後,竊聽良久,遂即推扉而進,一同相見。
時已東方微白,真生急忙吩咐雙鴻,胡玉,並葵花一應男婦,不許宣揚消息。
到得日中,只見蕭衙內十幾個家丁,粘貼招紙,處處搜訪。卻因屋宇深邃,
得以隱藏不露。
過了月餘,蕭氏扶柩搬移回去,真生遂得放下鬼胎。
忽見秀蓮驀地走進,袖中取出錦箋一幅,遞與真生。
真生拆開一看,只見上面寫道︰
薄具相思子一事,芙蓉露一瓶,並頭蓮枕頭一個副,鴛鴦墜一具,數物雖微
,諒必心照。勿卻。
箋後又有五言絕句一首道︰
閬苑仙頻遇,桃源花遍栽;
可憐巫峽夢,無復月同來。
真生反復看了數遍,只得把鴛鴦墜等物,一並收下。
躊躕半晌,以玉回贈,並裁詩以答之道︰
悔從花底聽啼鶯,處處空擔薄幸名;蓮社漫尋玄妙諦,香閨欲和綺羅情。半
生業債於今悟,一片塵襟自此清;寄與妝臺休賬望,春心已比白雲清。
真生終以叔嫂礙倫為悔,所以回詩謝絕。
當下秀蓮持去,付於元氏。元氏見詩,並得玉,喟然嘆息道︰「者決也,明
與我訣絕之意,叔乃薄情至此乎。」
自此相思成疾,不逾月而亡。
真生不勝感悼,賦詞以弔之,其詞曰︰
人何處,斷雲漠漠如飛絮,如飛絮。化慚為恨,欲言還住。
當時猶悔欣相遇,而今空詠淒涼句,淒涼句。錦箋詩在,愈牽情緒。
(右調憶秦娥)
題訖,折為方勝,藏於硯匣底下。
忽被嬌鳳翻見,以示雲麗道︰「始有盜嫂之愆,終獲薄情之怨,此詞豈足以
懺悔耶。」
雲麗大笑,惟蕙娘,蘭娘不喻其故,再三詰問。
適值真生走進,急以扇柄打著嬌鳳道︰「狡獪兒,偏會胡言亂語,揭發人短。」
謔笑未絕,忽聞報進有客在外,連忙整衣出迎,乃是臨清住的一個表叔,喚
做方奉山。因從武昌回家,特來報信,備言一路平安,可以行走。
真生大喜,急令嬌鳳收拾行李,就在明早五鼓起程。
雲麗道︰「遠出必須檢日,向來延緩,何乃一旦急遽如此?」
真生嘆道︰「數載飄流,思親念切,恨不即時就到噤水,卿何以急遽為阻。」
當夜擺酒在蕙娘房內,飲到更闌時候,撤過杯盞,解衣就寢。
真生道︰「連日事冗匆匆,不及與卿綢繆,明晨又當遠別,願尋片晌之娛。」
蕙娘笑道︰「妾已做了敗柳殘花,何足供郎攀折,倘獲真心憐照,願分東壁
餘輝。」
真生摟住粉頸,微微嘆息道︰「賢卿此言,似有不足我之意,豈不聞漢高取
天下,基業獨在關中。就如我春債雖多,鐘情惟汝,此心匪石,幸勿疑著鄙人也。」
遂即翻身扒到腹上。
雲雨之際,蕙娘嬌聲屢囀,艷態流香,一種溫存憐愛之意,比昔愈加親熱,
既而低聲問道︰「為何郎之此物,比著昔時,恰像長了數寸。竟把我內中,塞得
滿滿的,而又堅久不洩,莫非有甚靈膏異藥,抑何快美至此。」
真生告以玉面狐之事。蕙娘笑道︰「既服狐丹,郎即狐矣。」
真生道︰「若非我以狐術媚卿,怎得這般快活。」遂又急急抽提,真至夜分
而息。
正是︰
元夜再逢緣不淺,鴛綢重整趣無邊。
第十一回 招商店李氏尋夫
詩曰︰
閑窗何事細推敲,偶演新編慰寂寥;
黑白機深慵對弈,宮商曲娛倦吹簫。
筆底有靈貪覓句,胸中無俗混稱樵;
清風不解祛愁夢,撚著情根便可消。
真生略睡一覺,即起身梳洗,作別了真子才,又向眾姬叮囑了幾句,趁著疏星殘
月,帶領雙鴻出門就路。
此時乃是三月初旬,風恬日暖,曉夜趲行,不一日已到了黃州府地界。只為
歸心似箭,貪行了五六裏路程,漸漸天色向晚,前後兼無宿店。
正所謂︰到家心轉切,不識問來人。
遠遠望見正南上樹林裡面,有一所高大房子,急忙幾步到門,連扣幾下,只
見門扉開處,有一少年儀容俊雅,緩步而出,詢之即莊主也。
便告以日暮途窮,願求借宿之意。那少年指手畫腳,差喚僕夫,略不回顧答
應。
真生等不耐煩,又著雙鴻近前哀懇,那少年怒道︰「怎有這般不曉事的,只
管喋喋可厭,俺家不是客商飯店,現今奉令嚴查考究,怎肯擔著關係,容留面生
的人在家過宿。」
便回頭指著廊下道︰「除非此地,權且借你們兩個歇息一晚。」
真生十分惱怒,卻因天色已暗,只得忍著氣,放下行李,一堆兒盤坐在廊簷
底下。
將至夜分時候,忽地刮起一陣東南風,吹得寒毛直豎,肚內又餓,主僕兩個
呻吟不絕。
俄而雞聲三號,只見一個婦人開門汲水。
真生走過去低喚道︰「小生冒著風寒,有甚熱湯,求賜一碗。」
那婦人放下水桶,回身走進,笑嘻嘻的捧出一碗,卻是熱酒。
真生呷了一半,把與雙鴻喫完,作謝起身,行不上半裏多路,只見昨夜那個
少年如飛趕上。
真生怪而問之,那少年備致不安之意,必欲留轉待飯。
真生心下暗想道︰「此人前倨而後恭,殊覺可笑,又欲留我轉去,是何意思?」
那少年道︰「小可有眼不識泰山,且到捨下去,容當慢慢請罪。」
遂一把拖進草堂,即喚小鬟,捧出面湯梳匣,候著真生梳洗畢,重新向前施
禮。
真生問其姓氏,那少年道︰「小可姓熊,草字信甫,請乞兄臺坐,容俟拙荊
出來相見。」
真生躊躇不安道︰「這個怎使得,不勞見罷。」
話猶未畢,屏後走出一個婦人,珠翠盈頭,衣衫鮮美,向著真生倒身便拜,
真生亦欲答拜下去,卻被熊信甫一把抱住。
真生道︰「仁兄為何如此,卻不要折殺了小弟。」
再把婦人仔細一看,原來非別,即靈芸也。
真生大喜,扣以別後事情,靈芸道︰「從著那日與郎君見後,那高氏兄弟,
即以看燈被殺,妾幸逃避出城,遇著一個老者,亦係噤水人氏,納妾為女,到家
未幾,適值熊郎斷弦,遂獲嫁為繼室。今日為要開宴款客,妾因早起,然非窗縫
內窺見郎君,幾乎當面錯過。幸乞寬心多住幾日,更不知二娘,曾有消息否?」
真生便以蕙娘,蘭娘先後相會的事,說了一遍。
靈芸帶著笑,走進廚房。只檢美味鮮肴,流水搬出。
真生喫完飯後,即欲告別。
熊信甫道︰「此去噤水,旱路反要過渡,殊覺不便,家下人舟俱備,暫屈住
過今宵,明日早起,即當差人送往貴縣。」
真生欣然應允,當晚住下不提。
再說鄔氏,從著真生在姚園肄業,日久不歸,心下十分想念。
忽聞鄰近紛紛報道︰「你家大官人,被著流賊擄去了。」
鄔氏雖則著驚,尚未深信,以後姚子昂親自來報,急得鄔氏一慟僕地,半日
方醒。
闔家男婦再三寬解,鄔氏道︰「可憐我偌大年紀,止有這點骨血。諒此一去
,必然兇多吉少,教我這幾根老骨頭,再有何人收拾。」
言訖,便又嗚嗚咽咽,淚如雨下。
自此時刻悲痛,到處央人求神問卦,忽聽得闖賊將到,拋了房子,遷避下鄉
,怎知流賊未來,土寇先發,把那箱籠細軟什物,席捲而去。
鄔氏愈加傷感,漸漸日給不敷,只得遷移到城,同著一對家人夫婦,開一個
招商飯店。
那招牌上寫道︰真店葷素酒飯安歇公差客寓自此胡亂過了數月。
忽一日傍晚,只見兩個人一老一少,恰像差官打扮,那年少的頭戴貂皮紅頂
帽,身穿白綾裡小袖狐裘,向著鄔氏聲喏道︰「咱家主僕二人,為著公幹到此,
快些打掃一間潔淨房兒,與俺安歇,那房金一日算一日,決不虧你。」
鄔氏不敢違慢,連忙收拾停當,搬些酒菜送進,那年少的官兒,喫了一會,
竟自掩門而臥,那年老的即於門旁睡下,自此一連住了幾日。
那年少的向鄔氏問道︰「媽媽姓真,此間曾有一個真連城,可是你家嫡系否?」
鄔氏道︰「那真連城被賊擄去已久,長官何從認識,致勞問及。」
那官兒一把扯著鄔氏,走入房中,將門掩上,復問道︰「我之此來,單為尋
訪真生消息,係是媽媽何人,願以實告。」
鄔氏止不住眼眶邊一點點淚珠滾下道︰「說亦傷心,就是老身的兒子。」
那官兒慌忙跪下道︰「媳婦有罪,原來就是婆婆了。」
鄔氏雙手扶住道︰「這是怎說起。」
那官兒解開胸窩,露出一雙儻乳,以示鄔氏道︰「實不相瞞,妾乃闖王之女
,名喚翠微,曾與真郎結為夫婦。後來破了北京,正欲商議自全之策,不想真郎
撇著我,竟不別而去。竊料父親必不成其大事,所以改作男妝,帶領心腹張梅,
一心潛訪至此。誰想有幸得與婆婆相會。」
鄔氏聽了這一番話,又悲又喜,便安慰道︰「你且寬心住著,吾兒若在,終
有相會之日。」
自後仍舊開著飯店。
張梅相幫走動,那李翠微的性格,最是溫柔賢淑,晨昏奉事之禮,一毫無缺
,所以鄔氏十分歡喜。
忽一日簷前鵲聲亂噪,翠微立在窗前,亂聲喚道︰「婆婆快到門前一望,真
郎今日必定要回來也。」
鄔氏哪裡肯信,只顧低頭念佛。
忽聞耳邊高喚一聲道︰「母親,孩兒回來了。」
急忙抬頭一看,只見真生已到面前,一把抱住大哭道︰「我那兒啊,你怎生
撇得我下。一去數年,今日方回。」便叫道︰「媳婦快來,你丈夫果然到了。」
真生愕然道︰「哪有媳婦在這裡?」
翠微聽見,一步一跌,走出來道︰「薄情郎,獨不記著李氏翠微?」
真生驚喜道︰「深悔那日不別而行,將謂永隔芳標,何幸先期至此。」
鄔氏又問道︰「你在外經這幾年,可到東昌祖籍,亦曾得個際會否?看你今
日徒步而回,使我做娘的於極喜之中,不無悲感。」
真生道︰「兒命蹇薄,所以無意求仕,向住東昌,業已定居於子才兄之東首
宅內,薄置負郭二頃,不憂菽水無資,伏乞母親寬心保重。」
鄔氏方有喜色,一邊講話,翠微已著張梅買下菜肴,整理齊備,當夜歡歡喜
喜,直喫到更餘方散。
等著鄔氏睡後,二人攜手進房,解衣就榻。
翠微道︰「自從元夜殺了高梧那廝,奴家待你情分不薄,為何才抵京都,旋
即棄我而逃,枕畔之盟未寒,囊中之金已去,郎何負恩若此,設若妾來尋你,你
已將妾付之落花流水。從來薄幸無情,獨稱李益,竊恐郎之負我,更有甚於十郎
者。」
真生笑謝道︰「鄙人涼德,賢卿責之極是,但今既為夫婦,何必再以舊事介
懷,容當稽首轅門,以贖不郝之罪。」
遂即緊緊摟抱,將那陽具弄入,只覺陰戶狹小難容,直待衝突了二十餘下,
稍稍滑溜,於是一深一淺,款款抽提。
翠微笑道︰「不見那花稍月影,已轉西窗,殘更夢短,郎何濡滯乃而。」
真生道︰「儂愛卿,所以不也冒犯放肆,然而前矛猶勁,決不至遞降書而納
款也。」
遂又自首至根,一連衝頂了二千餘抽,翠微縱體欣接,只管盈盈喘笑不已。
俄而再一狂聳,不覺芳興全舒,而春魂欲散矣。
次日午後,真生步到子昂別墅,但見亂蕭蕭草盈石砌,窗圍蛛網,壁繡苔紋
,池內萍多不見魚,徑邊籬破全無竹,悵然嘆息,延立久之,賦感一絕雲︰
昔年此地投陳榻,今日無人空閉門;
回首不勝愁絕處,亂鴉棲柳日將曛。
又到城內訪問,絕無消息。
那住宅已為鎮守將官林守備所據,只得嘆息而回。
忽值崔子服來望,相見揖畢,真生道︰「曩在金陵,弟見仁兄時,弟就無功
名之念,那豐儒秀擅權納賄,亦即秦檜賈似道之輩,惟恐禍及,所以不別而行,
但有負兄翁一片薦撥玉成之誼,殊為罪罪。不知尊駕幾時得旋,淩兄近作何狀?」
子服道︰「小弟即於那年四月間,棄官奔衝,流離辛苦,直至去歲方回,雅
生兄一官戀戀,隨著豐儒秀至杭,儒秀欲奉太後垂簾聽政,左春坊蘇尚新詰之道
,老先生護駕而來,今聖駕安在,何乃屬柄於後妃耶。而豐儒秀事遂不果,帶著
淩兄奔返粵中,至今杳無音耗。」
真生又問︰「姚子昂,為何城內城外,遍尋不見。」
子服道︰「姚兄避寇出城,久不歸家,存亡未卜。那城內舊宅,又被將官占
住,可憐孤兒寡婦,流離轉徙,苦景萬端,吾兄既與子昂至交,那守鎮林君,易
於賄結,倘能謀獲舊房,歸於姚家母子,足見仁兄存恤故舊之誼。」
真生欣然道︰「領教,領教。」
次日即備厚禮,往拜林守備,林守備接入中堂,相見揖畢,分了賓主坐下。
問過寒暄,真生著人呈上禮貼,林守備展開,仔細看了一看,回顧書記問道
︰「那柬兒上怎寫著許多禮物,你逐一念與俺聽。」
那掌記的便念道︰法瑯蓮花杯一對、大紅花縐紗二端、上白麵一擔、白米二
十包、烏薪四簍、蠟炬十支、山羊二牽、肥豬一口、活雞四雙、活鵝二隻,金酒
四壇、時果八色。
林守備欣然笑道︰「俺們做著將官,只會上陣廝殺,通沒一個識著字兒的,
老親翁休要見笑,只是幸蒙賜顧,怎敢當著這般隆祝,管隊哪裡,快把這些禮物
,通拿進去,與媽媽看著。若是要收下的就收下了,那幾件不受的,速宜返出。」
只見管隊出來稟道︰「啟復將爺,奶奶說道全收了。」
林守備滿面堆笑,再三謝道︰「拜領厚儀,愧難克當,倘有什見教,無不遵
命。」
真生即以姚氏苦情,備細訴說,要求別檢貴衙,賜還原宅為懇。
林守備道︰「目下小弟,就要出汛漢口,俟回衙之日,即當移徙退還,但與
老親翁十分面熟,就像曾在哪裡會過一次的。」
真生道︰「弟亦熟識尊顏,只恨一時不能醒起。」
須臾一茶再茶,起身作別,林守備亦即隨後答拜。
又過兩日,真生雇了船隻,急忙忙正要收拾起程,忽見林守備宅內一個內丁
,持著貼兒,邀請赴席。
真生道︰「你家將爺,已於昨早出汛,怎得還在家裡,邀我喫酒。」
那內丁道︰「將爺雖已出師,奶奶卻在宅內,所以差著小的,特來邀請大爺
。若是大爺不去,小的禁不起那奶奶的一百皮鞭。」
言畢,一把扯住,哪裡肯放。
真生只得勉強而行,既進內宅,朗聲稟道︰「真大爺已經請到了。」
不移時,只見一個美麗婦人,打從屏後走出,年可二十多歲,梳起那光油油
的黑髻,遍插上珠翠花兒,上穿白綾小袖襖子,外罩玄色暗錦半臂,下麵大紅繡
裙,露出那一丟兒天青色的綾緞快靴。
那婦人出來見禮幾畢,即問道︰「薄情郎,即一晚天將昏暗,逃入俺家,俺
把你藏在臥房之後,保全性命,難道就忘記了?」
真生抬頭把那婦人仔細一看,才認得就是北京城外做響馬的林桂之妻。那林
守備即是林桂,所以十分面熟。連忙深深一揖道︰「活命之恩,天高地厚,中心
藏之,何日忘之。」
婦人道︰「你自家走了也罷,反把一個婦人帶去,累著奴家受氣,恩將仇報
,何乃狠心若此。前日蒙你親送禮物,偶於屏後窺見,為此邀著你來,說個明白。」
真生無可措辯,只得低頭含笑,那些侍女已將酒菜陸續捧出,婦人遜著真生
坐了客位,自即對面相陪,慢慢的飲了半晌,婦人臉色呈紅,秋波溜綠,假以更
衣進內,把那腳尖兒向著真生一踢,真生會意,亦即起身隨入房中。
那婦人脫下褲兒,掀起那嫩鬆鬆的一條細縫,招喚真生雲雨。真生亦覺霎時
間興發難禁,那件東西,已是咆哮紫漲,直掘掘的亂跳不已,急從臀後插入,直
搗含葩,進則盡根,亂亂的頂了四千餘抽。
那婦人叫快連聲,浪水直瀉,既而事畢,張梅已在門外候久,婦人含淚相送
,復以後期為約,真生含糊答應,但唯唯而已。
時已選定吉日,與崔子服,並一眾親鄰故舊,作別起身,一路無話。
將次到家,先著雙鴻回報,急得蘭娘,蕙娘,嬌鳳,雲麗重新妝裹,俱換了
一身新鮮衣服,直到大門前候接。
拜見之際,鄔氏看了如花似玉,齊齊整整一行兒列著五個媳婦,好不歡喜。
當晚就是真子才置酒相請。
次日真生設席,遍邀同族,一連喫了五六日的酒,鬧炒炒忙做一團,俱不消
細說。
於時乃是六月中旬,天氣炎熱,真生喚著葵花燒湯洗澡,先自浴畢,次即蘭
娘,嬌鳳,蕙娘,雲麗,翠微相繼而浴,真生靠在椅上,一一看過。
但見一個個粉胸玉股,儻乳香肩,分明是水浸芙蓉,何異那露滋芍藥,神怡
魂蕩,頃刻難持,便把五姬一齊喚到房內,只見蕙娘雲鬢蓬鬆,僅穿紗褲;嬌鳳
止披半臂,下繫單裙;雲麗、蘭娘俱赤著肩胸,把那裙兒齊胸裹著;翠微方在照
鏡刷鬢,落後才至。
真生道︰「適觀卿等蘭湯試浴,可謂皓體爭妍,冰肌均媚,我欲今夜做一個
亂點鴛鴦,與卿等共成歡噱,幸勿阻興。」
即赴陽臺。
蘭娘、嬌鳳、雲麗俱笑嘻嘻的解卸裙褲,脫得精赤條條,背著銀缸,一團兒
靠在椅上。
只見蕙娘、翠微低聲笑道︰「郎真癡了,教人裸體相向,像個什意思。」便
寸轉身走了出去。
真生喝道︰「恁般兩個歪拗貨兒,去便自去,俺決不來求著你。」
即把蘭娘掀倒,喚著雲麗、嬌鳳,各將一隻金蓮捧起,插得進去,便深深射
入,著實狂抽,不消一盞茶時,即搗上了千五、六百,蘭娘不住的把那臀尖掀突
,連著枕頭兒推放一邊,雲鬢橫飛,笑聲不絕。
嬌鳳看了這般模樣,淫心驟熾,只得閉著雙眸,怎耐下麵的那件話兒,熱烘
烘,癢膩膩,浪水如注,恰像小解一般的亂撒出來,連那肩臂儻軟,忽地裡竟把
金蓮放下。
真生笑道︰「好一個騷貨兒,就是這般熬不過了。」
遂把蘭娘放起,即與嬌鳳接戰。剛剛插入龜頭,嬌鳳便呼心肝親肉,突起湊
合。
正在幹得熱鬧,忽聞屏後指頭彈響,停了一會,又聞喚道︰「臭賊囚,這般
時候,怎不睡著,不要快活殺了。」
真生側耳聽時,乃是蕙娘的聲音,假做聽不得,故意用力狂抽,弄得漬漬亂
響,卻忘記了雲麗等候多時,十分忍耐不過,只得喚道︰「短命的冤家,如今也
該輪著我了。」
真生登時扒過腹上,把那雙股掀起,狠命射入,一連就有二千抽,忽然回首
轉來,只見蕙娘已是悄然走進,站在燈影底下,真生假做不見,與雲麗恣意弄了
一會,再及嬌鳳,嬌鳳之後,復到蘭娘,竟把蕙娘奈何得十分難過,移步近身,
伸進尖尖玉指撈著塵尾,一把捏住。
真生笑道︰「賊小淫婦,你道是裸體相向,不好意思,如今卻是誰喚你進來
的。」
蕙娘又羞又惱,照著臉上,著實打了一掌道︰「臭王八,你專會放刁搶白,
不管人的臉痛,只怕要短命死哩。」
真生道︰「只要你喚著一聲真郎的爺,我就與你弄個痛快。」
蕙娘無奈,只得低著頭,輕輕的喚了一聲。
真生雙手抱住道︰「我那心愛的親親肉兒,特與你作耍,你不要認真怪我。」
於是舌吐丁香,緊貼著兩窩儻乳,花翻紅浪,全拋卻一片香魂。雖則力戰三
番,尚可突圍一捷。
而蕙娘已陰液連丟,嬌聲欲顫矣。
蘭娘對著嬌鳳道︰「俺的二妹已紅同事,單有河南姐姐,假意兒竟自走了去
了,若不把她拖下渾水,只怕日後那嘴兒喳喳,將著俺們笑個不已。不若大家去
拖了她來,免著她喬坐衙,數青道白。」
雲麗、嬌鳳一齊點頭。便笑喧嘩直滾到翠微房內,四圍一看,哪裡見個影兒。
嬌鳳笑道︰「這也奇怪了,難道聽著俺們走來,躲在箱子裡籠裡。」
蘭娘道︰「只把火兒點著,俺三個人四下一照,不怕她躲入在地窟裡去了。」
原來翠微靜悄悄的伏在東首壁上,竊聽良久。
當下先是雲麗照見,一把扯住道︰「已在此了。」
蘭娘、嬌鳳慌忙走來,橫拖亂拽,竟是扯進房門。
真生瞧見,不覺笑道︰「我專怪這樣假撇清的貨兒,偏是要與你弄上一遭,
滅著你的嘴臉。」
遂拋下蕙娘,將翠微掀倒,連根直搗,帶水狂抽,不覺又是一番鏖戰。當夜
輪流交合,直弄到月墜參橫,金雞唱徹。
這叫做︰
百丈遊絲爭繞樹,一群嬌鳥共啼花。
第十二回 碧山堂姚生入夢
詞曰︰
一片閑情,零零碎碎,偶爾把耳根收拾。真個才郎如許,佳人如許,何必丹
青點色。都道是一幅錦,卻非關蘇蕙織。
自嚼胡謅,七橫八豎,笑煞那尋常筆墨。請看別離如此,相逢如此,多少神
情歷歷。我曾向寂靜處,演完時浮大白。
(右調雙蝴蝶)
當下翠微被著真生弄得爽快,流出了許多騷水,卻怕諸姬搶白,所以乍笑忽停,
臨呼復頓。
俄而天色微亮,各歸寢息,真生走到天井內小解,只見紅櫻把那指頭抵著牙
兒,獨自一個,靠著欄杆而立。
真生道︰「癡妮子,你還是曾睡不曾睡,風露甚寒,怎生站在這個所在?」
紅櫻長嘆一聲,低頭不語。
真生雖覺神疲力倦,忽見了這般情景,可憐可愛,便把紅櫻喚進房中,勉強
做那殘蝶採花,倦鴛戲水。
正所謂︰
一枕狂雲爭伴我,滿床明月獨憐卿。
真生嫌著客座窄小,復於東首空地,起造廳房一所。當落成之日,有客送畫
一幅。那畫上題詩四句道︰
一樽方可醉,十畝便成閑;
卜居何處好,當在碧山間。
真生深喜碧山二字,遂顏其額曰︰碧山堂。
自此栽花釀酒,日與眾姬以尋詩鬥茗為樂。
忽一日,春光明媚之際,恰值鄔氏七旬壽誕,合族親友以至鄰居四十餘家,
無不饋送賀禮。蕙娘、嬌鳳等,各自獻奉珍奇寶玩,並各撰詩為壽。
蘭娘詩道︰
高阿有翠竹,亭亭幹碧宵;至今千餘載,能禁風雪飄。仙人海上來,拍手共
逍遙;笑指蒼翠色,淩風吹玉簫。
雲桃有一顆,比竹歲更遙;擬為壽者贈,恰值懸□朝。願桃三千歲,願竹永
不凋;南山一杯酒,□獻詠長謠。
翠微詩道︰
瑞煙浮鼎綺筵開,共祝長春壽一杯;
聞說瑤池桃正熟,立看青鳥自西來。
蕙娘詩曰︰
為慶崗陵壽,香風敞綺筵;柳窺雲鬢綠,花映彩衣鮮。
七十春方永,三千歲自綿;霞觴方再進,鳥語雜清鉉。
嬌鳳詩雲︰
七十未華髮,巍然姿貌清。
撚針猶刺繡,燈下時誦經。
何必啖交棘,何必餐黃精。
從茲歲千百,難以算遐齡。
雲麗詩道︰
一爐清篆散香風,共沐慈恩壽域中;
從此春光長獻瑞,年年祝酒映桃紅。
真生看了五首詩,不勝歡喜道︰「卿等俱有佳作,難道我為子的,反無俚言拜祝
。」
於是信筆題成七言一律道︰
一杯霞酒獻慈親,願獲遐齡比大椿;
敢向謝庭方玉樹,爭誇孟氏擇芳鄰。
煙濃寶鴨香初熟,花滿湘簾景乍新;
寸草自慚恩莫報,南山永擬祝長春。
正在笑語喧嘩,雲觴爭獻之際,忽聞報說︰「參將林老爺來拜。」
連忙整衣出迎,延進相見。
見畢,原來就是鎮守噤水的守備林桂。
真生道︰「恭喜榮遷,尚未趨賀。倖存愛未,反蒙遙臨,喜接芝眉,光生蓬
蓽。」
林桂道︰「曩自別後,出汛回營,即以住房退還姚氏母子,今值移鎮爪揚,
所以修誠奉候。」
真生連聲稱謝道︰「荷蒙雅愛,破格垂青,豈惟姚氏永戴隆施,即弟亦感佩
不盡矣。」
林桂道︰「小弟還有一句要緊的說話,輒敢奉啟,為因拙妻臨歿之時,不知
甚意思,再三遺囑,要求老親翁一詩為殉,雖係乍交,幸勿吝筆。」
真生聽罷,不覺失驚道︰「尊夫人為著何恙,還是幾時亡故的。」
林桂道︰「據著醫生診脈,道是思鬱所致,因以病重,暫借臨清尼剎,如今
亡後已是三日了。」
真生感傷不已,登時賦成一絕,以授林桂。
其詩曰︰
大地山河總是空,何須悵惜海棠紅;
一詩聊當浮屠偈,超出輪迴欲界中。
真生自聞林婦之死,心下時時感念,悲居諸之易逝,傷人世之虛浮,就懷著
離塵修道之意,而以鄔氏年高,諸姬情重,一時未能卸脫。
忽一日,有一道人,從著江西龍虎山來,頗有異術,合郡縉紳士庶,無不瞻
禮趨奉,真生慕其名,即著人邀請到家,細看那道人怎生模樣,但見︰
頭戴高冠,身披鶴氅,腰繫葫蘆,內貯卻病延年之大藥,手揮塵尾,能談闢
魔練氣之玄機。鶴背髯,自是煙霞異相,龐眉秀骨,決非塵世俗流。
當下真生延進見畢,那道人談吐如流,語語備圳至妙。
真生道︰「某雖愚鄙,抱志不凡,不知怎樣修持,方成仙道。望乞道長不吝
一言指示。」
道人掀髯大笑道︰「吾觀子聰明絕世,何乃亦習貪癡愚妄之見,只問仙在哪
裡,世上的人幾個能成仙道。此乃方士謬言,騙人局法,有等愚妄之徒,張入機
關,傾家蕩產,盡力以覓神仙,究竟事事涉荒唐,反致親朋譏笑。夫有親能孝,
即仙也;清心寡慾,省事求閑,即仙也;子何棄現在可行之事,而乃遐思乎,虛
無烏有之場,獨不見那秦皇漢武乎!」
真生變色道︰「吾觀列仙傳所載,如許旌陽,顏真卿,以至洞賓湘子諸仙,
事跡顯明,班班可發,若信如道長之說,則屍解上升,盡屬不經,而傳紀所述,
皆為謬誕矣。」
道人聽畢,不覺呵呵笑道︰「不然。原不謂仙道虛無,卻非強求可至。今觀
吾子眼多視,言多發,神久而不還,骨帶輕而渾濁。夫眼多視,則內多欲;言多
發,則心無主;神久而不還,則髒腑虛損;骨帶輕而渾濁,則仙格難成。有一於
此,即不可以成仙道,而況兼此數者乎!矧且嬌艷雜進於前,黃金堆滿於?,神
惑志紛,擾擾役役,雖欲求道,豈能脫然無累,而可以遊心於廣漠之鄉者哉。」
真生聽了這一番話,如醉方醒,再拜謝道︰「某實不自揣量,妄意希仙,自
非道長覺示愚瞽,豈知欲錮塵迷,一至於此。但聞道長有一異術,無論人之生者
死者,可令遊魂入夢。某有故人姚子昂,生死未知,信音久絕,意欲仰仗仙機相
示,得與故人一會以決存亡,未審肯見許否?」
道人道︰「事亦易耳,但須齋戒七日,方可遵教。」至期,真生復以為請。
道人笑道︰「凡所謂齋戒者,必須內齋其心,外齋其體,今吾子之齋,不過斷酒
除肉而已,心未絕於邪思,身不離於閨閣,即可謂之齋戒者乎?必須再俟七日,
方可言此。」
真生便即移臥外廂,凝神靜慮,秉正祛邪,七日既滿,復請道人至室,再四
懇求。
道人披髮步罡,書符念咒,將至一更之後,屏去閑人,四圍封閉,著令真生
獨坐於碧山堂內,明燭以待,俄而清風徐來,雙鶴唳空。
則見姚子昂,帶一童子,從空而下。真生欣然色喜,帶笑出迎。
子昂道︰「從著吾兄,被那高梧劫擄而去,小弟思慕之殷,至廢寢食。豈料
全楚覆沒,風鶴播遷,兩地愁蹤,遂成隔世,今夕幸蒙一晤,喜慰良多。」
真生道︰「自從分散之後,百苦備嘗,時刻思兄,安能復見。曩以迎接慈幃
,一至噤水,豈料遍行訪覓,杳乏音容,不知雅況如何?近可回家歡樂,願言剖
示以慰斯心。」
子昂道︰「原來吾兄還未知,弟因避難出去,被著亂兵所害,幸蒙冥府寬恩
,復以星垣超釋,主領仙島,掌握群山,久欲尋兄一會,而以彼此路違,遂成迢
隔。設非真人妙術,安獲登堂。感子高情,徒增怛耳。」
真生驚笑道︰「豈知吾兄已經故世,得為洞山仙主,可喜可羨。但兄既可來
,不知弟亦可去,得以遍處一觀否?」
子昂道︰「弟意正欲屈兄到彼一遊,至曉即還,諒亦無礙。」
俄有白鶴飛下,真生與子昂各騎其一。
頃刻之間,即至仙山,但見月色清明,隨即下鶴同行,一路進去,石橋流水
,環以翠竹蒼松,更有好鳥群鳴,異香撲鼻,至於瓊梁金檻,玉砌珠簾,宏麗非
常,光耀眩目。
進入殿內,即令隨班侍者,作樂為娛。吹者吹,彈者彈,清音嘹亮,奏著那
《水仙遊》一曲,洋洋盈耳,亦非人間律呂可能仿佛。
真生神和意洽,縹緲欲仙,乃從容問道︰「不知吾兄何罪而被殺身,復以何
修而能至此。」
子昂道︰「我於前世殺他,他即於後世殺我,此乃冤冤報復之常,何足為異
。至我生平,無一善事可舉,惟於荒歲,曾經施粥三月,所全活者,不下萬人,
遂得冥官申奏,獲受此福。」
真生道︰「弟亦深懷出世之願,即欲離家辦道,不知可否?」
子昂笑道︰「子志可嘉,只恐未易言此,從來紅塵業重,必須到處遭魔,春
債未盈,豈許離群出世。子但於十分濃熱之中,存著三分清涼之意,有可行之事
,行我一善,有可解之冤,解人一難。如此,則雖未成正果,已有一線根基。而
日積月累,何愁不到神仙地位。況子敏慧超群,夙要不淺,慎之秘之,勿負我囑。」
真生大喜道︰「辱蒙雅誨,敢不書紳。」
只見左右侍者催喚道︰「天色將曙,路隔仙凡,恐有未便,真君宜即速返。」
子昂遂把真生一直送至家內,再四慰勉而去。
只聽得譙樓更鼓已殘,四處雞聲唱絕。恍惚尋思,似夢非夢,日色漸明。
道人啟戶而進,拍手笑道︰「子既與故人相遇,復得身遊仙島,可謂樂乎?」
真生再拜而謝,乃以黃金二笏為贈。
道人搖手道︰「俺家白雲清淨之鄉,何用此塵穢物耳,君宜以此贍諸鄰裡之
貧者,否則施於僧剎,可也。」
言訖,羽扇一揮,拱手作別而去。
只見蘭娘、蕙娘、翠微、嬌鳳、雲麗俱走出問道︰「夜來可曾果有所見?」
真生即以獲遇子昂,同詣仙山之事,細述一遍。
翠微道︰「奇殺!奇殺!原來果有這般靈異。」
嬌鳳道︰「想那道者,必然是個神仙降凡。」
真生因嘆道︰「我想浮生如夢,為歡幾何,開場演戲,只怕鑼鼓煞響。假使
如花美女,跨馬健兒,一朝皮皺齒落,有何趣味,所以我與卿等憂慮者,亦為末
後一著耳。」
蘭娘道︰「君與妾等,年皆二十有餘,若至壯盛,猶有數歲,願歡畢此期,
然後與君洗心浣慮,同禮金仙如何?」
真生笑道︰「妙!妙!」遂賦《懷仙》詩,以寓感。茲不能盡錄。
後真生以兵荒交迫,酒色過度,囊匣儲金,晝宵夜化,膏肓藏疾,潛滋暗長
,只得將宅院轉賣,遠徙鄉僻,作一個窮病居士。
那此妻妾,俱係淫奔之流,即不顧自已名節,豈復慮丈夫育鞠。看見真生貧
病交困,玉貌憔悴,兼之房事寂寥,未免慾火焚身,便皆倚門盼笑,勾引浮蕩子
弟。
真生聞知,添上一段氣憤,不久嗚呼死了。
適有杭客,窺見蘭娘等俱各嬌媚,乃託名詐婚,轉賣入《麗春院》為娼,以
償厚價,後諸姬皆不知所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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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燈月緣》又名《燈月緣奇遇小說》,現存有嘯花軒刊本,無序、跋、圖像
,藏於上海圖書館,另有清康熙間紫宙軒刊本,藏於日本佐伯文庫。
有一本名為《春燈鬧》的小說,其實是《燈月緣》的翻版,但略有改動。同
樣以元宵觀燈為線索、以《燈月緣》為書名的小說也還有兩部。
一部又名《意中緣》,署名為「中山灌花野叟,松村居士同編次」。另外一
部是乾隆年間的彈詞,但這兩部都是才子佳人小說。
禁書《燈月緣》的作者以紫宙軒刊本來看,署名是「攜李煙水散人戲述,東
海幻庵居士批評」。
有專家說,「煙水散人」即浙江嘉興人徐震。徐震字秋濤,生活於明末清初
,還著有《桃花影》、《女才子書》、《珍珠舶》、《合浦珠》、《鴛鴦配》,
《夢月樓情史》,《後七國樂田演義》及《賽花鈴》等。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5-2-5 15:5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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