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滿四合院
 
» yajayaj: 退出 | 短消息 | 控制面板 | 搜索 | 幫助

RSS 訂閱當前論壇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標題: 來了兩個男主角 作者︰廷宇  
 
z916813824
中級會員
Rank: 2



UID 222590
精華 0
積分 12
帖子 23
閱讀權限 10
註冊 2014-4-2
狀態 離線
來了兩個男主角 作者︰廷宇

來了兩個男主角

開端

  在台灣北部某處鮮為人知的山區裡,坐落著一棟佔地百坪的兩層樓仿日式的木造宅笫。

  出了宅第大門,有條以大門為中心點向左右延伸的棚架,形成了一條長廊。這棚架的高度莫約半層樓高,棚架上交錯攀爬著各類食用與觀賞用的瓜果綠籐,並懸掛著大小不一的瓜果。

  往宅第右側瞧去,有一大片荷花田,田里的荷花似乎嗅到夏季降臨的氣息,粉紅淡雅的花苞從高挺的綠葉叢中微探出頭來。而宅第左側是一個約操場大的半人工湖,湖中央有座琉璃瓦屋頂的仿古涼亭。如要到涼亭休憩的話,可選擇划船或由岸邊連接到涼亭的木造拱橋過去。湖岸的周圍佇立著青綠的垂柳,形成了亮眼的綠簾。

  再回到棚架前,穿過棚架向前走,就會來到兩大片田地。一片田地裡專種當季的蔬菜,另一片田地上築了座小溫室,裡面種滿了各國的花卉。而宅第的後院則是各式果樹的天下,再往果園裡面走進去,有整片筆直高聳的竹林。

  上了二樓的陽台往湖的另一端望去,有一座滿是綠草的小山丘,山丘的頂端豎立著一棵枝葉茂盛的老相思樹。翠綠的山坡上放養著幾頭牛馬,正低頭享受青青嫩草。

  故事的起源就是從這裡展開……




第一章

  「瓊舞,求求你啦!」裴孝耘左右拉扯著孟瓊舞的圍裙哀求著。

  孟瓊舞無動於衷地繼續切菜,準備著今晚的餐點。「再求也沒用,不給就是不給。」冷酷地回絕她。

  「拜託啦!宇宙無敵世界超級美麗大方悲天憫人的瓊舞,你就可憐可憐我吧!」淚光已然於眼眶閃爍著,看起來是那麼楚楚可憐。

  「你對我的稱讚我收下,可憐你就不必了。有句話說的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還有,把眼淚收一收,這招對我沒效,不給就是不給。」看來孟瓊舞是吃了秤砣鐵了心。

  「啊……別這樣啦!不然我先跟你預支下個月的零用錢,這主意如何?」裴孝耘不死心地又道。「不行,等你下個月零用錢花完後,你又會來跟我預支下下個月的零用錢,說什麼都不行。等等,我一個禮拜前不是才給你這個月的零用錢嗎?你該不會又花光了?」孟瓊舞這時才猛然想起她上個禮拜拿了一萬五給她。

  不會吧!她又把錢花到哪裡去了?

  說到裴孝耘這個人的金錢觀念就讓人頭痛不已,她是屬於那種手上有多少錢就花多少的人,花錢時從來不會想到沒錢的後果,所以從認識她開始,便常見她向同學借錢時鞠躬哈腰的卑微模樣,看在一向把錢花在刀口上的她,簡直厭惡至極。

  或許是自己前世欠了她什麼債忘了還吧,結果身為債主之一的她,在頻繁的討債過程中,不知不覺地跟她熟稔了起來。最後不知自己哪根神經錯亂,竟自願當起管理她錢財的管理員,硬是將她的存摺、私章、提款卡沒收起來,固定每月三號發與那月所得的十分之一做為零用金,不然她早就成為地下錢莊的俎上肥肉。

  「你給的那些零用錢根本就不夠用,買一台PS2(遊戲機)、一片遊戲軟體就沒了,反而還要倒貼好幾千塊,害我必須厚著臉皮跟百祈伸手借錢。」

  瞧她說得如此大言不慚,好像一切都是她害的似。

  「什麼?你又跟百祈借錢了!」湯百祈是她們朋友之中最富同情心、最不會拒絕人的人了。這次她不知又編了什麼可憐的故事給百祈聽了。真是氣死她了,這下她又得幫她還債了。

  「你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懂得開源節流啊!上個月買兩隻哈士奇犬回來,還倒欠寵物店老闆娘兩萬元,上上個月買了兩頭迷你豬、兩匹蒙古馬,花了一百多萬,最後那些錢是誰幫你付的啊?是菡幫你付的!這些錢你打算要怎麼還她啊?

  「你一個月最多也只能賺個十來萬,對於工作又老是三天曬網、兩天捕魚,又愛四處亂買一些動植物回來。你當這裡是動物園還是植物園?也不想想光是那些動物每月的飼料費、醫療費,跟那些植物的肥料費、修剪費,就要花費多少,你以為那些錢是誰付的……是菡!你什麼時候才會替她想想。」

  孟瓊舞愈罵愈大聲,臉上青筋也愈顯暴露。

  可是聽在裴孝耘的耳裡卻是無關痛癢。

  她不關緊要地一聳肩。「反正菡她家那麼有錢,世界百大首富之一耶!而且莫爺爺和她堂哥們又那麼疼她,她只要撒個嬌,就算是天上的星星,莫爺爺和她堂哥想盡方法也會幫她弄到手,何況那區區一、兩百萬咧!」

  聽聽看這是人說的話嗎?有夠厚顏無恥的。

  孟瓊舞聽完裴孝耘的說詞後,氣得漲紅了臉。只見她狠狠將菜刀砍入砧板中,一手叉腰,另一手揪著裴孝耘的耳朵,對她大聲教訓:

  「你這個小王八蛋給我聽好,菡她家的錢不是專門提供給你揮霍無度的!要預支下個月的零用錢,沒有!相反的,你從下個月開始零用錢一毛也沒有。還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從今天開始你將借不到任何一毛錢,我已經交代過菡她們了,尤其是百祈,我告訴她們,我從今天開始要教你如何量入為出。她們也十分同意我的做法,她們將全力配合我,直到你不再亂花錢為止。另外你往後的薪水我將會一一親自去收齊,別想給我偷藏私房錢。」

  「不會吧!瓊舞,你不能對我這麼殘忍,我保證以後絕對會省一點的,我發誓。」她的眼眶出現了恐懼的水光。

  「我已經決定了,不會再改了,死心吧!」孟瓊舞冷冷地斷絕她最後一絲期盼。

  「瓊舞你再考慮一下嘛!」裴孝耘不死心地哀求。

  「我不會再考慮了。」

  「求求你啦!」

  可惜,就算她求到喉嚨沙啞,孟瓊舞依然無動於衷。

  看來,她往後的悲苦日子是注定了。

  唉!可憐喔!





  借不到錢、借不到錢!說到她那幾位同居人,一見到她,她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立即擺出拒絕毒品的手勢,唉!看來瓊舞真的撒下天羅地網阻斷她所有借錢的管道。沒錢,她這下該怎麼辦?

  啊……煩死了!裴孝耘煩躁地猛抓頭。

  再借不到錢的話,落跑的機會就更低了,她可不想履行那個什麼鬼契約。早知道就不跟他賭了,這下可好,賭輸了,要當那什麼變態的女朋友兩個月,啊……她不要啊!

  到底發生了什麼令裴孝耘如此急於脫逃的事?為何她要去當某人的女朋友呢?這件事就要回溯到一個禮拜訪,那個風和日麗的午後了。

  那天裴孝耘坐在電視機前胡亂的轉著電視,試圖找個合自己味口的電視節目。突然,她轉到一個旅遊節目,看到外國公園裡的湖泊,有一群體態高雅的天鵝在湖面上悠閒划水,她便想到山莊裡的小湖連只像樣的家禽都沒有,只有一些養得肥滋滋、笨重到下水都有困難的水鴨,於是她便想弄幾隻和電視畫面中一樣的天鵝回來養養看。

  但是,她在三個小時前,已經把這個月的零用錢全投資在「鯽」跟遊戲軟體上了,早就是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了,可是她又十分想要電視中悠閒划水的天鵝。要借錢,卻想起她尚欠其他同居人不少金額,而且要是借錢這樁事被孟瓊舞那隻母夜叉知道的話,她不死也只剩半條命。想想命比養天鵝重要,便放棄飼養天鵝的想法。

  偏偏裴孝耘這個人就是有個劣根性,一旦她想得到的東西沒拿到,她便會茶不思、飯不想,連覺都睡不好。

  所以當天夢裡她就夢到她一直想要得卻得不到的天鵝。最後她被自己的私慾打敗,隔天,騎著從車庫「借」來的哈雷,準備回老家跟爺爺、奶奶借錢,卻碰巧遇到了從小就對她死纏爛打、老是嚷著要娶她做老婆的「牛屎」。

  「牛屎」是裴孝耘幫他取的外號,他的本名叫牛竣史。

  說到這位牛竣史先生她就心驚驚。

  怎麼說呢?

  從牛竣史搬到她家隔壁又和她讀同一所幼稚園開始,也不知他中了什麼迷魂術,一見到她,他的兩隻毛手就會緊箍著她的腰,一張油膩膩的章魚嘴因為他吃完早餐老是不擦嘴,所以嘴巴老是有著一圈油就會往她幼嫩的小臉貼來、甚至不放過她的小櫻唇,常把當時純真懵懂的她嚇得嚎啕大哭。

  而裴家的長輩們,見狀也不阻止他的「獸行」,反而常開玩笑說:「竣史,你看,你又把小耘弄哭了,小心小耘長大之後不想當你的新娘子喔!」

  牛竣史聽久了,真當她今生非他不嫁,只要幼稚園裡的小男生碰到她身體的一分一毫,他就會像頭吃了十桶醋的小公獅般,衝上前把那些小男生推開,像是宣佈自己所有品般的將她摟在懷裡。因為如此,他成為老師眼中的頭痛人物,小男生眼裡的眼中釘、肉中刺,最可憐、無辜的她,也因為他的惡行讓幼稚園裡的同學沒有一個人敢跟她玩,甚至背地裡被老師買她是小紅顏禍水。

  從那刻開始,她發誓要捍衛自己、保護自己,於是她不再學鋼琴、舞蹈,反正也學不好,不如不學,她改學空手道與短跑。學空手道是耗了預防牛竣史對她毛手毛腳,她好有能力打得他跪地叫她「阿娘」;而短跑是怕萬一打不過他,好來個三十六記「跑」為上策。

  不過!她尚未學成展現功力時,牛竣史就被他母親安排到台北開始他的求學旅程。原因很簡單,為了以後可以考到一所好大學,然後找到一份有「錢」途、又可光耀門楣的工作。就這樣,牛竣史離開了她六歲的生命,之後兩人見面的機會愈來愈少,一查到上個禮拜她才與他久別重逢,不過,那天卻成了她這輩子最不幸的開端。





  這一切不幸的開端起於她回老家借不到錢,正當她心灰意冷決定再去跟她的大錢主--莫菡驍伸手時,讓她碰上了回鄉省親的牛竣史。

  當時牛竣史坐在老厝的客廳裡吃著她奶奶包的肉粽,而向來對沒有印象的人視若無睹的她,一進門,連聲招呼也不打,便坐到牛竣史對面的籐椅上,一雙腳不文雅的蹺上桌子,順手拿了顆放在盤子上的粽子,剝開就啃,也不管那是她奶奶要給牛竣史帶回家的。

  牛竣史不敢置信地望著她,他結結實實被她粗俗、沒教養的舉止嚇到,印象中那個有著白皙肌膚、紅潤臉頰、害羞他把抗拒當做是裴孝耘在害羞的小丫頭不見了,變成他現在眼前這副德性。一身咖啡牛奶色的皮膚,瘦到可以加入非洲難民的身材,和那沒禮教的舉止,要不是她那雙充滿靈氣的圓亮大眼,他可能會誤以為她是裴家請來幫忙采收瓜果的臨時工。

  沒想到他幻想了數十年的婉約少女竟然是眼前的這般不堪,心情不禁鬱結了起來。沒關係,她再沒規矩他也有信心將她改造成他心目中的淑女,因為神聖的愛是可以改變一切的。

  「好吃,再來一顆。」將粽葉上最後一口粽肉往嘴裡一塞,不能吃的粽葉隨手就往地上扔,魔手復朝盤子伸去拿第二顆肉粽時,裴孝耘的眼睛餘光終於發現正前方坐了名男子。

  她睜著好奇的大眼,打量著西裝筆挺的男子,微皺起眉頭。不知為何,對他竟有一股說不出來的熟悉感跟極度的厭惡感。

  「先生,你看起來很面善喔!我們是不是曾在哪裡見過?」咬一口包著鹹蛋黃的肉粽。

  牛竣史不想面對這錐心泣血的殘酷。她竟然忘了他,未免太薄情了。

  「你真的忘了我?」牛竣史尚抱一絲希望地試問著。

  裴孝耘仔細地把他掃瞄一遍。很面熟,但不知為何她老是想不起來。是遠房親戚?還是父母兄長的朋友?驀地,一幕影像躍上腦海。

  啊!低呼一聲,眼睛一瞪。該不會是那個人吧?「你該、該不會是……」嗓音裡有些驚恐的顫抖,顯然她想起來了。

  「你想起來啦!」他激動得雙手撐桌傾向她。

  「你……你該不會是『咩咩新樂園』的人,來收錢的?」

  阿娘喂!他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記得她只留漠視飯店集團的地址給學長啊!照理說他應該直接到飯店找菡收錢的啊,怎麼反而跑到這裡來了?難道……是菡不想再替她墊款了,乾脆叫人直接到老家找她收錢?

  「墊款」是客氣點的說法,事實上是還『債』。打從莫菡驍不知倒了哪一輩子的霉,認識裴孝耘開始,她就一直無怨無悔地當裴孝耘的搖錢樹,怪的是她竟完全沒向裴孝耘討過半毛債,就好像替裴孝耘付錢是件天經地義的事般。

  「咩咩新樂圈?收錢?」牛竣史聽得一頭霧水。

  話說咩咩新樂園是國內正處於起步階段的小牧場,半個月前,裴孝耘受到幾位農校學長的邀請,到他們共同經營的牧場參觀,當時她站在那綠草如茵的山坡上眺望著山坡下成群的潔白羊只,便讓她想起與朋友共同營建的山莊裡的小山丘上除了馬就是牛,物種看起來似乎單調了些。要是能多幾隻有著蓬鬆白毛的小綿羊該有多好啊!想必到時小山丘上的風景絕對會精彩許多。

  於是她想都沒想就一口氣跟她學長訂了六頭羊,並叫學長到漠視飯店集團的人事部找莫菡驍收錢,完全不顧慮到這件事若是被孟瓊舞知曉的話,她的生命將如何的岌岌可危。

  還好,素有「小聰明」之稱的她,叫她學長過一個月後再將小羊送到山莊,不然她現在可能就無法如此逍遙地坐在這裡吃肉粽了,而是雙膝跪算盤、雙手舉水桶,在神桌前背誦佛經,直到背全了才能起來。

  「我不是跟你們老闆說過了嗎?收錢到漠視飯店集團的人事部找一名叫莫菡驍的人收錢嗎!你怎麼會跑到這裡呢!你找錯人收錢了,我再寫一次漠視飯店集團的詳細地址給你,記得這次別再跑錯了。」她將寫上地址的紙張放置他桌前。

  「我不是來收錢的。」牛竣史虛軟無力地說。

  不是來收錢的?耶!太好了。

  「你真的不認得我是誰了嗎?」牛竣史不死心地再問一次。

  她皺著眉頭,努力從腦庫中調尋眼前人的相關資料,可無論她如何搜尋,她永遠只有模糊的印象,始終沒個具體化。「我是有點印象,但卻老是想不起來你是誰,歹勢啦!你乾脆直接宣佈正確答案。」猜謎跟認人她實在不拿手。

  她的回答摧毀了他僅存的希望。他垮著笑臉、洩氣地摔坐回籐椅,啞聲向她宣佈答案--「我就是住在你家隔壁,以前老喊著要發你的牛竣史。」

  「牛、牛、牛屎!」她指著他,見鬼似的尖嚷。

  原來他就是那個死親吻魔!怪不得一見到他就有股很不得把他的嘴撕爛的衝動。

  算算她最後一次見到他已經是五年多前的事了。

  當時他回來奔他爺爺的喪,她看他眼淚鼻水一起流的跪在他爺爺的靈前放聲大哭。對了,他的哭聲像極了牛叫聲,怪不得會姓牛。

  記得當時他黑黑瘦瘦又高高的,留著阿兵哥頭,感覺上憨厚可欺,不像現在的他,皮膚比她白皙,看得出來是坐辦公室的,因為不常曬太陽。再配上一顆油亮的西裝頭,感覺文質彬彬,與以前的印象截然不同。

  不過,無論他現今變得如何成熟有禮,他給她的感覺依舊如昔,噁心、討厭,甚至可怕。

  「沒錯,就是我。」她的嗓門難道就不能放小聲點嗎?非要把「牛屎」二字叫得如此響徹雲霄嗎?要是被別人聽到,那他努力維持的完美形象不就毀了。

  「嗨!好久不見,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走一步。」快溜喔!她可不想再跟他牽扯下去,不然難保他待會兒不會朝她惡虎撲羊。

  「等一下,我真的有那麼惹你厭嗎?話都沒聊幾句就要走了。」剛才吃粽子的悠然快活,怎麼一見到他就變成一副逃難樣,他長得真的有那麼面目可憎嗎?下意識摸摸自已頗為自信的臉。

  「呃……你一點也不惹人厭啊!」是非常惹人厭。「只是我突然想到有件事必須馬上處理不可。」流年不利啊!回來不但沒有借到半毛錢,還遇上這個陰魂不散的死親吻魔。

  「是為了錢嗎?」回來時就聽他母親跟裴奶奶聊說她很喜歡亂花錢,常常回來借錢,而且借了從來不還,他猜想她今天回來八成也是為了借錢,她剛才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就能證明三了。

  「呃……也是啦!」而大部份是要離你遠一點。

  靈機一動,覺得有個計劃可以實行,令他不由得淺露得意的詭笑。「需要我幫忙嗎?」

  「你要幫我?」他葫蘆裡賣什麼藥啊!有點危險。

  「只要是我能力所及,我一定幫你到底。」

  「真的假的?」很怪,真的很怪。裴孝耘用懷疑的眼光瞪著他。

  「我們是朋友嘛,你有困難,身為朋友的我當然要竭盡所能幫助你啊!對不對啊?」糟了,她開始產生懷疑,看來她不再像以前那樣單純好騙了。

  朋友?我呸!她才沒那麼倒霉認識他這種誘拐未成年少女的人。

  但一想到他免費親了、抱了她最純潔無瑕的軀體兩年,她就心頭火起。不行!若不從他身上撈點錢來花花,難消她心頭之很,這筆錢就算是向他酌收她幼時受創的「心靈損傷賠償金」吧。

  「既然你都這麼有誠意了,那我就老實說嘍!」看你還能笑多久,不久後你就等著哭吧!哈!哈!「不瞞你說,我正需要一筆為數不少的金額,而我今天回來就是來借……錢的。」她放意說到借錢二字時露出一副逼不得已的可憐樣,企圖博取他的同情。

  「你需要多少?」他「阿莎力」他問。

  沒想到他這麼輕易就上鉤了,小心有詐。「你真的要借我?」她偽裝感激的笑容瞧著他。

  「借錢給你是可以,不過,我這個人借人錢有項不成文的規定。」

  「什麼規定?是要算利息?還是要在幾日內必須還清?」不管他開出什麼條件,她都有辦法擺平,但擺平事情的人不是她,而是孟瓊舞、莫菡驍她們兩位善後大使。

  「都不是。規定很簡單,只要陪我下十局棋,只要你贏我五場,我借你的錢就當是我給你的,不用還。反之,若你輸了就要無條件答應我一件事。」

  「就這樣?」還以為是什麼刁難人的規定,只要下贏他五局棋就行了,還不簡單,她可有業餘女棋聖的封號。自找的,這回非把他殺得當褲子不可。

  一想到這兒,她臉部的肌肉不禁狂妄了起來,笑得好不囂張。

  魚兒上鉤了,牛竣史眼神中露出不易察覺的詭笑。

  「要比嗎?」

  「這可是你說的,輸了可不准反悔喔!」她捲起衣袖,一副隨時應戰的模樣。

  「如果你怕我反悔,我們可以擬一份契約。」

  「好啊!」

  於是裴孝耘勝券在握的簽下那份契約,結果……她輸得戮兮兮!原以為牛竣史會像以前一樣「肉腳」,沒想到陰溝裡翻船,這卑鄙的傢伙故意先輸她前面四場棋讓她輕敵,最後毫不留情地將她殺得片甲不留,然後得意洋洋的告訴她,他是目前世界排行前十名的棋藝高手,她才曉得中計了。

  不過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白紙黑字的契約上寫的清清楚楚,她必須答應他一件事。

  而他所要求的事是要她當他的女朋友兩個月。如果惡意不履行合約的話,未來她跟別人生的第一個女兒就要嫁給他當老婆,或是跟著他姓。以上條件皆做不到的話,沒關係,她只要到中正機場當著世界各國旅客面前對他下跪,大聲說她是個專門欺騙別人感情的超級大騙子即可,不然就等著上法院。

  要賠什麼毀約金她還有辦法,到時找大富婆莫菡驍解決便成。至於上面那些條約……她是個把面子、自尊看得比生命還重的人,要她履行上面任何一條條約,不如一刀殺了她還來得痛快些。

  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惜命的她呢?所以她選擇逃亡,逃得遠遠的,逃到沒人找得到她的地方。

  不過在逃亡之前需要一筆經費,但她的零用錢已慘遭冷凍,又借不到錢,這下怎麼辦?就當她陷入絕望時,電視指引了她一條明路……





  裴孝耘端著吃了十斤黃連的臉,駝著身軀艱難地步下連接地下室的木階梯,來到一面閃著銀光的鋁門前,省去敲門的手續,直接推門而入。

  室內有位一頭與耳垂齊長的短髮、正面對著電腦螢幕的女孩,原先疾馳於鍵盤上的手指,在聽到一串要死不活的拖步聲後,手指隨即停止敲打。

  「要借錢啊!」女孩冷冷的嗓音中暗含著濃濃的戲謔,腳尖往地一蹬,電腦椅馬上旋轉一百八十度,一張清秀卻無情緒的臉蛋隨即展露在愁雲慘霧的裴孝耘眼前,看得出她是個極少笑的人。

  「你要借我啊?果然還是天晴對我最最好了!」一副死期快降臨的表情瞬間變得光芒萬丈、充滿希望生機,裴孝耘雀躍地拉來書放在另一部電腦前的電腦椅,捱坐到她身旁。

  韓天晴,擁有IQ一七五的高智商,美國某知名學府的農業、電機、生化三料博士,目前在台灣各大學院授課,研發與改良藥品是她個人的小小嗜好。可惜個性孤僻寡言,所以不怎麼得人緣,還好她有幸遇到裴孝耘,讓她得以認識其他同居人,使她不至於後半生孤寡無越。

  「只要你把上個月欠我的一萬塊還我,我就把你還我的一萬塊再借給你。」

  裴孝耘一聽,臉色剎那變回前一刻的死氣沉沉。「那有借跟沒借不都一樣!算了,反正我來這裡本來就沒有跟你借錢的意思,再說跟你借錢的代價太高,我還不起。」那代價高得想到就怕。

  韓天晴向來不討債,但不表示借錢的人就不必還錢,只是換個比較與眾不同的方式還表罷了。還錢方法很簡單,她只要借錢的人當她新藥的試驗老鼠而已。

  裴孝耘上次就是吃了那個叫什麼非睡不可四號,人沒睡著,倒是上吐下瀉差點要了她的命。所以她學乖了,盡量少跟她借錢,她還想活到「百二歲」當人瑞咧。

  「有事?」她腳再一躍,旋回電腦螢幕前,移動滑鼠,儲存她打了一上午的化學程式,因為她曉得接下來裴孝耘要拜託的事,將會讓她暫時無法工作。

  「幫我弄一張島諾曼大廈的通行卡。」

  「你是說那棟二十四層樓高、佔地千坪,全棟樓只有七十二戶,想成為這棟大廈的住戶非知名人士不可,不然即使再有錢也買不到,而且整棟大廈還裝設了最先進的防盜系統,有每兩小時輪班一次的警衛,每名警衛都經過嚴格的軍事訓練,是一棟讓知名人士保有絕對隱私的大廈,而你現在想要的就是裝有辨識晶片、出入大門非要用到的那張磁卡,對不對?」

  「你有沒有辦法幫我弄一張來?」裴孝耘帶著拜託的眼神盯著她。

  韓天晴雙手抱胸,身體往椅背靠去。「要我幫你可以,不過事成後,照老規矩。」

  「又要我當白老鼠啊!」她真是交友不慎,交了個愛草菅人命的惡魔朋友。

  「我向來沒有做白工的習慣,等你考慮好之後再來找我。」

  不行,她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考慮了,那只死親吻魔這禮拜六就要來接她了,說什麼進行第一次親密約會,今天都已經禮拜四了,再拖下去她就要像電視裡常演的劇情一樣--

  首先被灌酒,在昏昏沉沉中被帶到某家「厚德路」,被人玷污失去清白,待她清醒後靠坐在床頭,微露出粉嫩雙肩,顫抖的雙手促緊床單,護住赤裸的胸脯,兩滴恨之入骨的淚珠垂掛眼角,然後咬牙切齒地朝坐在床沿抽著煙,一臉遑完獸慾得意洋洋的男人罵一句:「你這禽獸,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光是想到那情節就令人戰慄不已。

  「別這樣嘛!這次可不可以高抬貴手,免費幫我這次,有機會我一定會加倍報答你的,求求你啦!」

  韓天晴的食指殘酷地左右搖擺,拒絕她的請求。「好好考慮,反正我不急,不過……你可就不同嘍!」

  「哎哎咬,你什麼時候學會『威脅』這種卑鄙小人的行為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眼睛直勾勾地凝視著她,意思就是說,教她學會「威脅」這種下山欄招數的人就是她--裴孝耘。

  完了,一向詭計多端的她,竟然被死板的韓天晴吃得死死的,毫無招架之力。

  韓天晴故意用力拍拍她的肩膀。「慢、慢、考、慮、喔!我去忙了。」

  其實要是平常,只消裴孝耘一句話,她絕對幫到底,要不是她實在非常想知道日前完成的非睡不可五號的效果,不然她才不屑要這種賤招。

  看樣子不答應不行了,因為韓天晴一旦認真工作起來,就宛如進入戰國時期,什麼都不管了--惟獨吃飯,因為健康比一切還來得重要,所以她絕對會準時吃飯的。但她吃飯時絕對拒絕與人交談,怕影響消化--直到工作結束。今天要不是她的工作暫時告一段落,不然她只要前腳踏進工作室半步,她立刻就會被她那雙電射眼射成馬蜂窩。

  「好……好吧!我答應你。」

  「給我六個小時,葛諾曼大廈的通行卡就是你的,不過……」她起身從一旁的藥櫃拿出一瓶深褐色的玻璃瓶,再從抽屜中抽出一張劃滿格子的白紙遞給她。「把用藥結果跟反應寫在這張表格上,一次的劑量是一匙,表格填好後寄回來給我。記得,要快,我好調整配方或劑量。最後,吃完後身體如果有不適一定要去看醫生,別硬撐。」

  裴孝耘愈盯著握在手上的藥瓶,死亡的預感就愈強烈。「如來佛祖啊!您一定要記得把您座前的位子留一個給我,我可能不久之後就要去投靠您了。」哭喪著臉說。

  「上次是觀世音菩薩,這次是如來佛祖,你的信仰還真廣泛啊!放心,死不了的,你又不是第一次當我的實驗者,哪一次讓你死成過。」而且經過上次的失敗後,相信這次的藥效應該會比上次準確,不過她不敢保證沒有任何後遺症,只能說比較少而已。

  「是死不了,只會生不如死而已。」她馬上演出瀕臨死亡的模樣。

  韓天晴對她精湛的演技沒興趣,逕自進行答應她的事。





  經過五個小時又四十三分鐘,韓天晴用力按下enter鍵。「完成!喂!起床了。」她搖一搖身旁已經睡癱了,身體快滑下椅子的裴孝耘,她嘴巴張得大大的,不停發出微微的鼾聲。

  「啊……好、好啦!」她揉揉剛睡醒的惺忪眼。

  「拿去,一切保重。還有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裴孝耘打了個大大的阿欠,接過剛出爐還「燒燙燙」的偽卡。哇!仿造得幾可亂真耶!

  「謝啦!」站起身,舒展睡僵的筋骨。「那我走了。」

  「有事再跟我聯絡。」韓天晴頭也沒回地說道。

  「喔!」走到門口時,裴孝耘突然停下腳步,退回剛才被她坐熱的電腦椅坐下。

  「怎麼?不想走啦!」

  「才不咧!我是想問你,你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要葛諾曼大廈的通行卡?又為什麼急著要走?」「我一定要知道嗎?」她向來沒多大的好奇心。

  「想不想知道啊!只要你求我,我可以考慮考慮要不要告訴你。」

  「你不用考慮了,我沒興趣,所以我不會求你。」

  「哎呀!別這樣嘛!既然你不想求我,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好了……其實我知道你心裡很想知道,只是不好意思而已。」她這分明是強迫推銷。

  韓天晴板著一張臉,斜睨著嘻皮笑臉、非跟她耗到底的裴孝耘。看來她非聽她唱完戲不可。「說吧!」

  「嘻嘻!我就曉得你有興趣。事情是這樣的……」裴孝耘鉅細靡遺地將事情經過交代一遍。

  「果然是你會做的事,這件事要是被瓊舞知道,你就慘了。」口吻中沒半點同情,反倒是等著看戲的成分居多。

  她的雙肩沮喪的垂下,聲音虛軟無力。「我以為他的棋藝跟以前一樣肉腳,畢竟以前他是我的手下敗將,誰曉得他……唉!」

  「自做孽不可活。」她終於明白孟瓊舞為什麼只要一解決裴孝耘的事,總會氣到青筋暴露、血液逆流了--因為她是個只會用小腦思考的笨蛋。

  「這件事千萬不要告訴其他人,尤其是瓊舞,不然我會被……」手刀往脖子上一抹。

  「你也怕啊!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咧!」

  「你當我是超人啊?什麼都不怕。可惜我只是個貪生怕死的凡人而已。」

  「我想也是,不過你大可放心,我不是那種愛傳八卦的人。」傳八卦這種事只是在浪費唇舌跟時間罷了,長不了什麼大智慧的。

  「天晴,有件事想拜託你……可以請你在我不在家的這段期間,幫我照顧小東西它們嗎?」

  裴孝耘口中的小東西,就是她買回來的那些家禽家畜的統稱。

  「小姐,這點你不用擔心,反正你平常也沒正經在照顧它們,都嘛是百祈在幫你照顧的,你還敢說。」

  「我當然敢說,好歹它們是我買回來的,而且我平日有空部會陪它們玩,陪它們玩也是件很辛苦的事情耶!」

  「還敢說辛苦,我看欺負的成分大於陪它們玩吧!騎在成長期的小狗背上,把怕水的貓放在滑水板上逼它學滑水,這敢說是照顧!陪它們玩!我看虐待還差不多。」

  「喂、喂、喂!說話要憑良心喔!我根本就沒有真的騎在小狗背上,只是跟它鬧著玩而已。至於貓的那件事更是誣告,我只是好心教它學一技之長,免得它哪天迷路找不到回來的路,它剛好可以靠這招謀生,不用像外面的那些流浪貓一樣,到處翻垃圾桶。看,我多麼為它設想啊!」

  「如果貓真的那麼聰明,以後我們人類就不必工作,乾脆養隻貓,叫貓養我們人類就好了。」

  「也行啊,我可以帶它上電視表演,等它變成舉世聞名的巨星貓後,我只要在家蹺著二郎腿,等著收錢就好了。」

  「你慢慢想吧!」她不想再繼續這種無聊且不切實際的話題。「對了,如果要走,等半夜人都睡了再走,不然你現在提著大包小包出門的話,會讓她們起疑的。如果你想順利平安的離開,最好聽我的,不然後果自行負責。」

  「了了,不過在這之前,你可不可以先借我幾千塊,因為我真的身無分文,只剩這些而已。」她從口袋中掏出幾個銅板,攤放在手心給她看。

  這回韓天晴倒也沒多 嗦,打開抽屜,拿出兩張千元大鈔給她。

  裴孝耘看著手中的千元大鈔,有些不滿意。「才兩千塊而已啊!這麼少。」

  「我身邊只剩那些,嫌少,不要就還我。」伸手就要拿回去。

  裴孝耘見狀,趕忙將鈔票往身後藏,人也溜到門口。「感謝天晴大美女捐助的兩千塊,你的大恩大德我會銘感在心,拜拜!」

  裴孝耘廢話不多說,起腳踏出落跑的第一步,而韓天晴平板無波的嗓音從門內響起--

  「假如非睡不可五號又失敗的話,那非睡不可六號就請你多多指教了,拜!」那兩千塊是預約下次實驗的代價。

  她就知道,跟韓天晴這種人借錢就如同請鬼開藥單一樣必死無疑。

  害得她愉快的脫逃計劃瞬間蒙上一層死亡的陰影。





  孟瓊舞提著大包小包的日用品,從停車棚穿越菜園、溫室,與結實畢秀的瓜棚,踏入大門。進入客廳,隨手將手上的東西往客廳一角擱去,走到紅檜椅組前,往正在翻閱時裝雜誌的女子身旁坐下。

  坐在她隔壁的最漠視飯店集團老董事長最寶貝的孫女莫菡驍,也是老幫裴孝耘付爛賬的人。今天她穿著緞面布料、上頭繡著象徵富貴圖案的牡丹的晚清服飾,為了配合身上的衣裝,頭髮梳了個高雅的髦,髻旁斜斜插了支具有化龍點睛效果的鳳形玉釵。她這身打扮不是為了拍哪部清裝戲而穿的,純粹是她個人的穿衣風格。

  「菡,你有沒有看到孝那傢伙?」

  自從裴孝耘上次纏著跟她預領零用錢那天開始,數數日子,她已經有兩個禮拜沒見到她了。奇怪,裴孝耘這次怎麼這麼快就打退堂鼓了?照她以前的個性,只要她到處碰壁借不到錢時,就會厚著臉皮回來纏著她要錢,非纏到她給錢為止。這次怎麼反常了?連個人影也沒瞧見,難道有人借錢給她了,又跑去揮霍了?

  「沒啊!她是不是又亂買東西付不出錢,要我這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出面擺平啊?還是她又犯了什麼滔天大罪,惹火了你,要我的保鏢去捉她回來給你修理呢?」

  「這個月還沒收到任何催債的電話,沒有那些電話就不可能惹火我。」

  孟瓊舞的話讓莫菡驍放棄瞭解時裝流行脈動的機會。她以彷彿聽到兩岸問題和平解決般震驚的眼神盯著孟瓊舞。「她是改性啦?還是終於知道節儉是美德啦?」

  「節儉」這兩個字從莫菡驍口中說出,絲毫說服力也沒有,因為這位小姐平均每月花在治裝上的費用,動輒百萬,嚴格說來,她和裴孝耘兩個根本是半斤八兩,誰笑誰都一樣。

  「別傻了,要是她真的知道什麼是節儉,保證我現在的嗓音絕對甜美如天籟,不是這種像火雞尖銳的恐怖嗓音。」

  說來就氣,以前她的聲音好到眾多唱片公司老闆相繼力邀她出唱片,說她的聲音如聖母吟歌般讓人聽了心情安寧平靜,不過經過這幾年被裴孝耘的潛移默化下,她的聲音可以大到站在三百公尺外的人依然清楚聽得見她在說什麼。她開始後悔當初的看不下去,那她現在就不用三天兩頭兒吼鬼叫了,老是氣得血壓高到足以中風的程度了。

  正當孟瓊舞抱怨時,一名一身亞麻衣衫、一頭及腰的如瀑青絲,發項綴著一隻銀白布面的髮箍做裝飾,肌膚白到近乎透明,眼裡透露著淡淡的愁傷,看上去是那麼纖弱、那麼讓人引起保護欲的女子來到客廳。這人是誰?她就是裴孝耘有求必應的活動借款機--湯百祈是也。

  她端著一杯冰鎮金桔茶,拄著手杖一跛一跛地走過來,將金桔茶擱買於孟瓊舞桌前,挑了張單人椅坐下。

  「瓊舞,你在找孝嗎?她有留張字條給我,不過你看了可不許生氣喔。」將字條遞給她。

  「裡面寫了什麼?」莫菡驍好奇地探頭望去。「『一向愛我、惜我的親親小百祈』?!有夠惡的,快念不下去了,雞皮疙瘩都快掉滿地了。」

  那你就不要念嘛!又沒有人逼你念。孟瓊舞翻翻白眼。

  「『現在你所疼愛的小孝孝』--這更惡,什麼小孝孝,都幾歲人了,還小孝孝。」

  不是念不下去了嗎?那還念,自己愛念就說嘛!孟瓊舞無奈地想。

  「『有難在身』?笑死人,她不要替人惹禍上身就好了。」莫菡驍逕自加上讀後感想。

  「『所以我逼不得已,嗚嗚嗚』--還哭咧!真是唱作俱佳啊!『未經你的同意擅自拿了你放在保溫瓶裡的菜錢』--哇!借不到錢改學偷錢。『放心,等我回來後一定會還給你的,拜拜!』現在又來個畏罪潛逃,聰明。」

  湯百祈緊張地拉拉莫菡驍的衣袖,對她比出噤語的手勢,指指孟瓊舞所在的方向。

  莫菡驍順勢望去,她一張溫雅的秀顏已轉變成一副嗜血啃肉的夜叉樣。慘!慘!慘!這次孝的兩隻耳朵要是沒被扯下來、臉頰沒被捏垂,才怪!

  「百祈姨姨、瓊舞姨姨、菡姨姨好。」

  頭紮兩條髮辮,臉蛋圓嘟嘟,穿著粉紅色碎花小洋裝的小女孩,懷裡抱著一隻塑膠製的皮卡丘撲滿,皺著小臉走近她們。這名小女孩叫童心,是她們同居人之一--童宜的文兒,今年五足歲。

  湯百祈張開手臂將小女孩攬進懷裡。「心心,怎麼啦?是不是做惡夢了啊?」

  童心先搖搖頭,再搖搖她抱在胸口的皮卡丘。「我的錢錢被孝姨姨拿走了,那些錢錢是姨姨們過年時給我的,今天本來媽咪要帶我去買蛋糕請姨姨們吃的,可是現在都不見了,我不能請姨姨們吃蛋糕了。」童心失望得淚水湧上眼眶,看得她們好不心疼。

  「心心,沒關係,等一下百祈姨姨教你烤餅乾,等烤好後,你再把餅乾分給其他的姨姨們吃,讓姨姨們知道心心有多麼厲害,會烤餅乾喔!好不好啊?」湯百祈試圖以這種方式轉移童心的心情。

  童心揚起小臉,不再是傷心欲絕的模樣了。「會烤巧克力餅乾嗎?」

  「放心,你百祈姨姨一定會烤巧克力餅乾,因為那是心心最愛吃的啊!」莫菡驍加入哄小孩的行列。

  有了莫菡驍的保證,讓她開心地到處蹦跳,早忘了沒錢買蛋糕這回事了。

  「現在換心心的錢不見了,接下來不曉得要換誰的東西不見了。」莫菡驍興風作浪地說。

  她的這句話使得某人的臉色難看到不能再難看。

  湯百祈輕拍下莫菡驍的膝蓋,示意她別再說了。

  「我還是覺得孝這麼做一定有苦衷的。」湯百祈依然想替裴孝耘說情脫罪。

  「百祈,你難道還不瞭解孝的為人嗎?她那個人一旦被逼急,什麼事也做得出來,更何況是偷錢呢。」莫菡驍根本是誣陷。

  她才不管裴孝耘會不會因為她這番話而得到如何淒慘的下場,反正倒霉的人又不是她,再說她最愛看裴孝耘被孟瓊舞修理得跪地求饒的卑微樣,她怎麼可能會犧牲自己的樂趣呢?

  「菡,不要說了,你會把孝害死的。」湯百祈有些薄怒。

  「放心啦!她是九命怪貓,死不了的。」擺擺手,一點也不在乎。

  「菡,好歹孝也是你的好朋友……」正當湯百祈要對莫菡驍曉以大義時,一陣爆吼止住她接下去冗長的教誨。

  「裴孝耘那顆超級王八爛豬頭咧?」湯圍揚頂著亂發出現在客廳。她的眼角分別夾帶著粒眼屎,看得出是剛睡醒的模樣,不過她現在的精神可完全被爆發的怒火給徹底喚醒了。

  湯圍揚,湯百祈的妹妹,看不過去馬上破口大罵是她的個性。現於常氏廣告公司當總裁特助,男孩般的短髮是她的正字標記。

  「我今天非替天行道砍了她那顆爛豬頭不可。」

  「圍揚,孝把你怎麼了?氣成這樣。」

  「姐,裴孝耘那爛豬頭把我從日本買回來的鑲貝木屐給『污』走了,那是我買回來收藏的咧!」湯圍揚氣呼呼地告狀。

  「你沒憑沒據怎麼知道木屐是孝拿走的咧?」

  「姐,你自己看。」她丟一團白紙到桌上。

  莫菡驍伸手拿過來,打開紙團,迅速掃讀一遍。「孝的確『污』了大圍的木屐……等等,百祈的菜錢心心存的錢、再來是大圍的木屐,我最好去看看我的東西是不是也有不見的。」說完便衝上樓。

  隨後樓上果不其然傳來一聲慘叫,內容如下--「我剛才從法國買回來還沒開封的彩妝組合和口紅不見了。」

  然後客廳便多了位青面獠牙人士。

  「裴孝耘你這死小孩,有膽就給我躲在外面不要回來,不然我一定要把你大卸七七四十九塊,丟到太平洋喂鯊魚。」

  「菡,注意說話內容,這裡有小孩子,而且孝拿你的東西說不定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你就別那麼生氣了。」善良的湯百祈再度幫裴孝耘說話。

  盛怒之人的耳朵是聽不進任何幫犯罪者求情脫罪的話的。

  「她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我也有非剁了她不可的理由。」湯圍揚從牙縫中擠出這些話。

  莫菡驍認同地連連點頭。

  離開地下工作室的韓天晴,上樓準備吃晚飯,卻瞧見二廚孟瓊舞黑著臉,大廚湯百祈無能為力地望著杵在客廳中央,臉色同樣好不到哪去的莫菡驍、湯圍揚。不曉得裴孝耘臨走前又幹下了什麼好事,看來今天的晚餐是要自己來了。

  穿過她們要往廚房走去時,大門傳來一聲慘絕人寰的悲泣聲,隨後發出如此淒厲聲音的正主兒現身了,是一名身高不到一百五,紮著馬尾的嬌小女孩。她是裴孝耘最愛戲弄的唐鈞凝,個性大驚小怪、迷迷糊糊的,是個小有名氣的專職插畫家。

  她滿臉眼淚地衝向離她最近的莫菡驍就要抱她,可惜被莫菡驍嫌惡地用手擋住,拒絕她的接近。莫菡驍最討厭別人動不動就往她身上黏,噁心死了。另外是怕唐鈞凝的眼淚會弄髒她今天第一次亮相的衣服。

  「要抱去找百祈,別靠近我。」

  唐鈞凝聽話的轉奔坐在紅檜椅上的湯百祈,將她抱住,嘩啦嘩啦地哭訴起來:「我的哈雷被孝騎走了,每次借給她的東西都會壞掉,這下我的哈雷凶多吉少了啦!」那輛哈雷是她分期付款買的,上個月才剛剛付清,她才騎過兩三回而已。

  「不哭、不哭喔!」湯百祈拍拍她的背安慰著。

  「怎麼回事?才一進門就聽到凝哭哭啼啼的。」下班回到家的童宜嘲笑著滿臉眼淚的唐鈞凝。童宜是童心的母親,鐵灰色套裝加上橢圓銀框眼鏡是讓她看來專業、不易親近的基本配備,現任漠視飯店集團的人事主任,事實上她才是人事部的龍頭,莫菡驍只是負責簽名蓋章而已。精明能幹是眾人對她的刻板印象,真正認識她的人都曉得她只是個以女兒為重的普通母親而已。

  「媽媽。」童心投進相依為命的母親懷裡。

  「你凝姨怎麼了?」

  「就是孝姨姨把凝姨姨的車車騎走了,所以凝姨姨才會哭。」童心簡述大致的情節。

  「孝?她怎麼把凝的機車騎走了?」童宜等待解答地看著大伙。

  「小宜你最好回房間檢查一下,看看東西有沒有少。」莫菡驍好心警告。

  「到底怎麼了?」童宜被搞得一頭露水。

  「裴孝耘那爛豬頭偷了我的木屐、我姐的菜錢、菡姐的化妝品,凝姐的哈雷機車,還有心心存的錢。」湯圍揚細讀著裴孝耘的罪行。

  「真的嗎?」童宜瞧向膩在懷裡的女兒。

  童心點點頭。「放在皮卡丘裡的錢錢都被孝姨姨拿走了,我不能買蛋糕請姨姨們吃蛋糕了。」小臉再次露出失望的神色。

  童宜摸摸女兒的頭。「沒關係,媽媽會幫你拿回來的。」她走到孟瓊舞面前。「瓊舞,這件事你要怎麼處理?」照慣例,裴孝耘闖禍負債,找孟瓊舞處理準沒錯。

  原本額上青筋暴跳的孟瓊舞,轉眼間青筋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可掬的笑容,不過這笑容可讓大伙肅然起敬。

  「放心,我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菡,明天開始請你的保鏢做全台的地毯式搜索,務必將孝揪出來。另外,她要是在外頭捱不下去逃回來的話,放在神桌裡的金剛經拿出來叫她用毛筆抄,記得要用大楷抄在空白的宣紙上,抄十遍就好。啊!差點忘了,記得叫她每個字的大小都要寫得一樣大,不然就叫她重寫……百祈,走,該煮晚飯了。」走沒幾步她驀地停下腳,回頭再交代:「還有,記得要跪著抄,沒抄完不准起來。」

  這下真的是連大羅神仙也救不了裴孝耘了。以往叫她用原子筆抄十遍字數最少的佛經,她都可以拖拖拉拉抄個兩三個小時,再說裴孝耘本身的血液循環不良,跪不到十五分鐘腳就會抽筋或麻痺,最後整只腳沒感覺,恢復的時間就視跪的時間長短而定。

  一想到裴孝耘未來可能面對的慘況,大伙不禁雙手合十,希望悲天爛人的眾神佛們,能保佑她逃久一點,畢竟她也抄了、背了不少佛經,怎麼說也是有苦勞的,至少要保佑她挨到孟瓊舞氣消為止。

  看來接下來的逃亡日子她得自求多福嘍!

  她們--無能為力。
第三章

  今年辜蔭與黑帝斯的小窩一定是忘了安太歲,家裡莫名其妙來了個罵不怕、趕不走的牛鬼蛇神,毛遂自薦說要來他們家幫傭。在黑帝斯看來,搗蛋滋事倒是真的,要不是辜蔭堅持將她留下,他恐怕早持著她的後衣領,將她從陽台丟下去,摔她個粉身碎骨。

  講到這女人的不請自來,時間就要退回今日的午後,當時辜蔭與他坐在客廳看著書報雜誌,享受難得的悠閒清靜。

  突地,一串催命似的叩門聲響起,打斷了他們的悠閒時光。

  面對這陣透露著不耐煩的敲門聲,讓在刀口討生活的他們產生了戒備,因「訪客」這個名詞在他們生活圈裡是絕不會出現的。那會是誰?

  各自夾藏一把火力十足的槍械,謹慎地開啟大門。

  正當要打量不速之客時,他們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忘了打量這回事。

  原因出自這位不速之客的身上。

  瞧瞧這位不速之容燙了頭像花椰菜般的超卷髮,發上還插了兩朵巴掌大的艷紅塑膠花,臉皮糊上一層與日本藝妓同樣死白的粉底,臉頰上還有兩團猴屁股似紅的腮紅。

  一支黑檀木製的圓框眼鏡,幾乎大到佔了半張臉,笨重地掛在扁塌的鼻翼上,像似隨時會掉落的樣子,一雙靈活的眼半藏在鏡片後頭,半裸露在鏡片外,讓她看人老是半瞇半張的。

  眉毛以下到睫毛以上的眼皮被她塗上黑青般的深紫色眼影,微上揚的菱角嘴成了血盆大口。再往脖子下瞧,是件紅底上綴著粉白小花的蓬袖上衣加白摺長裙,裙擺下搭配了雙紅得發火的木屐,身上側背著用大方巾紮成的包袱,不能倖免的,它同樣是紅色的,布面上還印有鴛鴦戲水的圖樣。

  這位一身「喜氣洋洋」,事實上是毫無流行觀念的不速之客會是誰咧!別猜了,她就是引起眾人討伐,並被冠上盜賊美譽的裴孝耘是也。

  別輕瞧她這身令人反嘔的打扮,可是她耗損不知多少億腦細胞想出來的,主要用途在於讓未來的僱主「驚為天人」。顯然她做到了,她的僱主們都被嚇得魂兒逃得只剩半數。

  先來談談她這身裝扮是如何形成的吧,先從她這顆頭開始。這顆花棚菜頭是她在一家擁有五十年歷史的家庭髮廊,以兩百五十元的代價燙成的;臉上的妝是自己比照殭屍片裡的小殭屍化的,化妝品的提供者正是急欲將她分筋挫骨的莫菡驍。

  身上的衣服是在菜市場從一百九十九元殺到九十九元,附贈兩朵塑膠花跟大方巾成交來的,腳下木屐是另一名受害者湯圍揚的。當然,她所花費的錢全是趁其他同居人不知曉時順手「借」來的,除了韓天晴。

  順帶一提,唐鈞凝的哈雷機車就是載她來這裡的偉大功臣。最後是她臉上那副誇張的眼鏡,是她十年前配的第一支眼鏡,她非常珍惜,雖然有點「俗」。

  「嗨!你們好,從今天開始偶就素你們的管家了。」裴孝耘拉大嗓門,操著台灣國語厚臉皮地宣佈。

  「我們不是聾子,講話不用那麼大聲。還有,你是怎麼上來的?」皮膚白皙、渾身黑衣打扮,有頭金髮的混血帥哥寒著面孔質問。

  要進這棟大廈非那張通行卡不可,不然即使是透明人,也會被體溫探測器偵測到的。那眼前這名小丫頭是如何混進來的?

  裴孝耘沒興趣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興奮地欣賞了一會兒站在金髮男旁、也是一身黑,卻始終帶著打量淺笑的男子。她從淺笑男身旁的縫隙鑽入,並順手將手中的包袱丟給他,晃進屋內。

  哦!她的心跳得好快哦!彷彿就要跳出來般。沒想到她現在真的跟他同處一室,呼吸同一個地方的空氣,實在是太幸福了!

  她的興奮完全是為那名幫她拿包袱的淺笑男子。

  四天前,在她焦頭爛額找不到逃亡地點、洩氣地想放棄逃亡計劃時,電視螢幕傳來一段影像。

  當時新聞報導著享譽國際、素有「黑王子」之稱的鋼琴演奏家--黑帝斯,也就是金髮男,傳與某知名女星有染並育有一女,他為了澄清此事而召開電視記者會。就在此時,她見到坐在演奏家黑帝斯身旁、自稱經紀人的辜蔭--也就是淺笑男。

  這一眼就勾走了她的三魂七魄,並也確定她逃亡的處所。

  事後她積極訪查辜蔭的下落。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讓她查到他的住所--葛諾曼大廈。可是要出入此大廈非要有一張只有住戶才能擁有的通行卡不可,而且想要擁有此卡,非得名聲享譽國際不可,像她這種從小便立志當個沒沒無名的市井小民的人,想要擁有那張卡--等下輩子吧!

  於是,為了進入葛諾曼大廈,她只好與韓天晴那隻虎謀皮,下場……唉!

  不過能見到辜蔭,這一切的犧牲都變成值得了。

  只是他原本繫於腦後的馬尾不見了,令她有些失望,她很喜歡那撮馬尾說。不過雖說他現在留平頭,但魅力依舊不減,他那狹長的單鳳眼裡,隱約散發著過人的氣勢,他的身高足足多金髮男十公分,體格魁梧健壯,散發著江湖人才有的瀟灑氣勢。她就愛這種男人!她果然沒看錯,來這趟真是不虛此行。

  而那名對她頗有敵意的金髮男,長相略偏東方,是名混血兒吧。身材勻稱沒有一絲贅肉,有對清澈有神的黑眼瞳,無可否認他是名搶眼帥哥,再加上渾身上下散發著王子般的氣息,只消他露齒一笑,保證倒貼的女孩如流水,可惜一副用鼻孔瞧人的跋扈樣。她最痛恨這種人了。

  「誰允許你進來的?出去!」黑帝斯從未見過如此膽大妄為的人,她的行為讓他十分冒火。

  愛吼自己去吼,老娘她不吃這一套,偏不滾怎麼樣……裴孝耘充耳不聞的更往裡面去。

  她環顧室內的擺設與裝區,結語是簡單樸實,但是灰暗透了。因為觸目所及的一切全是深沉的暗黑色。

  若不是拉開了落地窗簾,讓夏初的金黃暖陽照射進來,她大概會誤以為此刻是夜晚,而非日正當中的大中午。

  依她看來,這屋子的擺設裝潢八成是穿著烏鴉裝的黑帝斯的構想,果然變態--雖然辜蔭也是穿得一身黑,那她為什麼不說是辜蔭的構想呢?所以說,這完全是她個人的偏見。

  「阿娘喂!這客廳好大喔!都沒雞屎、狗屎的味道,不像偶家,整間客廳都素雞屎、狗屎的味道,害偶都要停止呼吸才看得下電視。以後偶就不用再停止呼吸看電視嘍。」意思是--她賴定了。

  「廢話少說,我們沒有請打掃歐巴桑的意思,請你馬上離開。」黑帝斯不喜歡陌生人闖入他的世界。

  裴孝耘挑釁的眼睛飄向黑帝斯。「說到偶家的雞跟狗比人還囂張,偶要素擋住它們的路,不素啄就素吠,也不曉得到底誰才素誰的主人?」語畢,咧嘴露出無邪的甜笑。

  這來路不明的女人竟敢暗罵他跟她家的畜生是同樣的目中無人!

  黑帝斯全身的血液都被氣憤給駕馭,不過他的理智告訴他別跟這醜女計較,破壞自己平靜的心情。他深吸幾口氣,緩和下血液裡的火爆因子。

  但他的容忍卻使得裴孝耘更加肆無忌憚。

  「喀喀喀!」裴孝耘拖著木屐小跑步到皮製沙發前,新奇地東摸摸西碰碰,最後乾脆坐上去。「哇……這沙發坐起來好軟、好舒服哦!不像偶家素籐制的,坐久了屁股跟大腿上都會有一條一條的橫紋。」說完,變本加厲跳上沙發,當彈簧床跳。

  「你夠了沒?」黑帝斯咬著牙,忍著快噴發的火氣。

  裴孝耘仍舊不理會,翻過沙發前的桌子,來到與她兩手張開一般大的寬螢幕電視前。

  「麼壽喔……好大的電視,在這裡打電動、看影片一定粉有臨場感,粉貴吧?」手不曾閒的摸東摸西。

  杵在一旁不發一語的辜蔭,觀察了會兒,明白眼前這個大鑼嗓、操著台灣國語的女孩,並非長相那般單純,因她慧黠的大眼洩漏了一切,如此聰穎的女孩為何自告奮勇來此處當什麼打掃歐巴桑?事有蹊蹺。

  這時辜蔭又適時捉到裴孝耘偷窺他的眼神,不吝嗇地給她一抹和藹卻依然包含打量的淡笑。

  被捉包的裴孝耘隨即調回偷窺的視線,捧著失速的心臟。

  怎麼又失手被發現了?難道她的偷窺技巧失靈了?

  不是她的偷窺技巧失靈,而是這會兒她碰上了反治她的高人。

  憤怒指數已達沸點的黑帝斯,再也忍受不了裴孝耘的膽大妄為,上前就要捉她。滑頭的裴孝耘往下一蹲,輕鬆躲過黑帝斯的擒拿手,轉向落地窗外的陽台。

  「要命喔!這陽台比偶家的曬穀場小半號而已,好棒喔!偶可以在這裡種花嗎?」既然偷看會被「抓包」,那乾脆直接看個夠,望向防備著她的辜蔭。

  辜蔭沒回答,只回應一抹淡笑。

  辜蔭不回應並不表示其他人不回應。「想都別想。」黑帝斯不同意。

  理你喔!她裴孝耘若是會乖乖聽話,她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孟瓊舞的頭銜就雙手奉上。

  充滿不屑的黑眼珠斜向黑帝斯,下巴刻意抬得高高,表現出一副高傲狂妄的姿態,走回屋內,見到門就開。

  這間是主臥室,內部擺設有兩張單人床、單人沙發、兩門衣櫃就沒了,真夠簡單,這裡也有一面可通達陽台的落地窗,而浴室在沙發隔壁。不過裡面的裝潢擺設跟客廳一樣全是黑的,這應該是他們兩人的房間。真怪!兩個大男人住同一間房,該不會是……同志吧!

  辜蔭光看裴孝耘的臉部表情,大概可猜出她目前在想什麼,因為太明顯了。

  這間是書房,光看四面擺滿書的書牆就知道,裡面有張電腦桌,上頭擺著一面液晶電腦螢幕,電腦桌對面擺了組牛皮沙發,這裡的裝潢也是全黑。

  再來是練琴室,靠屋內最裡角擺了架掀蓋式的鋼琴,無法倖免的,這裡也是黑色的色調。

  最後這間……應該是客房吧,少說也有十來坪,這間房的空間是整間屋子裡最小的,裡面的陳設跟主臥房差不多,只是多了張梳妝台而已。嗯,就住這間,太大間睡起來怪冷的。

  唉!惟一美中不足的是……為什麼連這裡也是黑的?他們是從地獄來的啊!整間屋子簡直快被黑色給淹沒了。一想到將在這種一入夜便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待上好一陣子,她就郁卒。

  算了,反正往後有的是時間,她會把這裡的一切改裝得煥然一新。

  她拉開窗簾,打開落地窗讓室內的霉味與外面的空氣流通,順便讓黑漆漆的房間多一絲光明,再繞到浴室仔細檢查一遍。不知道這裡有沒有偷裝針孔攝影機,萬一被偷窺,她的名節可就毀了。「你放心,這裡很安全,沒有你所想像的東西。」辜蔭對著緊張兮兮的裴孝耘解釋道。

  「那就好。」辜蔭的保證讓她稍稍放下心。

  「女人,你大可放心,像你這種干扁四季豆身材,即使脫光請我們看,我們還怕傷眼睛咧!」黑帝斯尖牙利嘴的諷刺。

  裴孝耘聽後,氣得咬牙切齒,想反唇相稽,但她還是決定繼續把他當成隱形人來對待。她深吸一口氣,緩緩氣憤的心情,故作不知地掀起蓋在彈簧床上的防塵布,轉身推開擋在衣櫃前的黑帝斯打開衣櫃,尋找床單被套。

  這時辜蔭已貼心地把裴孝耘的行李提進來,並從自己臥室拿來洗淨的床單被套給裴孝耘。

  裴孝耘接過床單被套。「謝謝!」又是黑色的,變態得真徹底。

  「孤鷹,你該不會真的想僱用她吧?」黑帝斯擔心地詢問。

  「看看。」

  「她來歷不明耶!」

  「我清楚。」

  「那你還要用她?」

  「有何不可?」留她?目前還沒那個意願,這麼做只是雋取得她的信任好方便實施下一步計劃。「小姐,貴姓大名?我叫辜蔭,他是黑帝斯,不過我都管他叫冥。」

  「偶叫裴孝耘,叫偶耘就行了,因為偶爺爺、奶奶他們都素這樣叫偶的。」

  「那我瞭解了……你有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例如:休假?薪水?」

  「嗯……偶的要求不高啦,只要一個月十萬,供食宿。休假嘛?偶想什麼時候放就什麼時候放,勞保、健保要全額補助,還有年終獎金五十萬就行了。當然,在你僱用偶的這段期間,偶會幫你煮飯、洗衣、看家、打掃房子,並當你的咕咕鐘,隨時提醒你所有的重要約會。假如你覺得偶做得很辛苦的話,你可以適時幫偶加加薪,偶不會介意的……喔!偶差點忘了,買菜錢記得要另計喔!」

  「你坑人啊!請一個專門的打掃歐巴桑都比你便宜好幾倍,還敢說要求不高!」這女人準是吸錢鬼投胎的。

  這個叫什麼黑帝斯的還真吵,她又沒有要他僱用她,他肉疼個什麼勁!吵死了!

  不理會他,裴孝耘繼續當他是只愛嘰喳叫的長舌麻雀。

  「你的條件我可以接受,但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不然我難以僱用你。」辜蔭也開出條件。

  「孤鷹,你當真?你這不是……」

  「有事我負責。」他明白黑帝斯的顧忌,畢竟他們這種人注定孤寂一生,不該惹塵埃的。

  見說不動他,黑帝斯摸摸鼻子,自討沒趣地走出房間。

  裴孝耘對黑帝斯的背影吐舌扮鬼臉。快滾吧!妨礙鬼。

  「人走遠了,別扮了……怎麼樣?考慮的如何?」

  「你先說說看素什麼條件?偶再考慮考慮。」不先聽聽看是什麼條件就隨便答應的話,結果是叫她滾那她該怎麼辦?那豈不是白忙一場!而且她又是個重承諾的人,一向說到做到。

  果然是個精明的小丫頭,不容易拐騙。看樣子想用計迫她離開是不可能的了,只好留她下來,反正他對她挺感興趣的。

  「我希望你連冥一起照顧。」

  她想了下。「好吧!偶答應你,雖然偶不太喜歡他。」沒辦法,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不過也實在看不出來她有半點嘴軟手短的委屈,相反地,她是一副脫離苦海後的愉悅。

  這也難怪,她終於擺脫了「牛屎的迷咒」,又可以跟自己欣賞的人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會委屈那就太奇怪了。

  「那今天的晚餐就拜託你了。」辜蔭咧嘴一笑,用充滿磁性的嗓音交代。

  「好……」她被迷倒了,魂也被勾走了。

  裴孝耘回魂唷!





  排骨貢丸竹筍湯、青椒牛肉、茄子炒九層塔,最後一道菜是蒸蛋,以上是辜蔭他們今晚的菜色。別質疑,桌上的菜全是裴孝耘親手料理的,但她只會煮一些最基本的家常菜。而她這手廚藝全是孟瓊舞逼出來的,在她的懲罰還沒改為抄背佛經之前,孟瓊舞對付她的辦法就是丟一袋菜和一堆食譜給她,叫她三餐自己看著辦。當時她連瓦斯爐的火都不敢開,但為了生存,她在湯百祈的教導與自修下,三個月後,一般的家常菜對她已不成問題了。

  不過從那日起,懲罰改了,她也不必再下廚了。算算不掌廚的時間也有兩三年了,不曉得手藝變得如何?

  黑帝斯望著眼前寒酸的菜色。像他這種高級美食主義者,以往吃的不外乎魚翅燕窩,如今卻是些青菜豆腐,哪裡受得了?不吃了,看了就倒胃口。

  辜蔭正好相反,他一向不挑食,只要不是餿水,他都吃。「別站著,坐下來跟我們一起吃。」招呼著站在一旁佯裝生怯的裴孝耘。

  「喔!好。」一屁股坐下。

  黑帝斯用筷子撥了撥青椒牛肉。「這是什麼?能吃嗎?」嫌惡地將筷子丟向桌面,表達不滿。

  「為什麼不能粗?你給偶說清楚。」她雖不敢保證絕對好吃,但她可以保證桌上的菜絕對都熟了。

  「色香味沒有一樣俱全的。」

  「挑東挑西,你不要粗好了,要粗去找大飯店的大廚師煮給你粗好了,小女子我沒那能耐。」把他盛滿飯的碗、筷子全收走。

  剛才自己嘗了幾口,只有湯的味道淡了點,其餘都尚可。她瞞了眼辜蔭,瞧了瞧他平穩夾菜吃飯,沒有半點怨言的神態。那麼這姓黑的小子不吃飯就不是她的錯,是錯在他的爛嘴巴被養刁了,她無能為力。

  就當裴孝耘伸筷要夾茄子時,一雙霸道的筷子綁走了她的茄子。裴孝耘抬頭尋找操縱那雙賊筷的綁匪--是黑帝斯。

  「你不素說這些菜不能粗嗎?那你幹嗎跟偶搶?」

  「我高興。」陳列出兩排白牙,挑釁地笑。

  從今天開始他會想盡方法趕她走的。

  「幼稚。」斜睨他一眼。

  她伸手想舀浮在湯麵的貢丸,卻又被黑帝斯捷足先登舀到他碗裡。算了,筷子移向青椒,黑帝斯馬上劫走;那她換蒸蛋,照樣;再換竹筍,依然。

  這王八蛋是故意的!既然她夾不到,那她改奪被搶走放在他碗裡的菜。一探身就要手到擒來,卻被黑帝斯搶先一步,他把碗裡的菜全倒進嘴中,就是不讓裴孝耘如願。

  欽佩!在旁看戲的辜蔭實在太欽佩裴孝耘了,竟然讓從不碰蔬菜的黑帝斯吃下蔬菜。以前無論他如何勸,他就是無動於衷,可裴孝耘卻輕易地激起他的好勝心,讓他在不自覺中吃菜,顯然留她下來在某個層面來說是對的。

  「你這個爛倫,別太過分。」裴孝耘站起身指著黑帝斯的鼻頭罵。

  黑帝斯用衣袖將嘴邊的油膩抹掉。「你這個國語不標準的笨女人敢罵我?」

  「你說什麼?敢罵偶的狗語不標準,偶可素有去參加過狗語正音班,而且還素第一名畢業的,這麼字正腔圓的狗語,你敢罵偶的狗語不標準?素你的狗語有問題敢說偶。」她立即反唇相稽。

  「我的國語不標準?我住在台灣少說也有十五、六年,國語會不標準?」明明是她的口音有問題,還敢罵他有問題。「有沒有聽過知恥近乎勇?」

  「有啊!」她的國文成績可是名列前茅,其餘科的成績不提也罷。

  「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懂得勇敢承認自己的缺點?雖然國語說不好是一件羞恥的事,但你只要勇於面對,何嘗不是件勇敢的事。」

  「謝謝你的勸告,不過偶必須告訴你,這句話對偶一點也不適用,最適用這句話的倫……是你,爛倫。」裴孝耘猖狂地對他笑。

  「我一定要把你趕出去……」這是他今年勢在必行的計劃。

  「那你加加油,偶會努力不被你趕出企的……」

  從這刻起,裴孝耘對戰黑帝斯就此拉開序幕。

  而趁亂離開餐桌的辜蔭,已經坐於書房裡的電腦前展開調查。相信不久裴孝耘這個小妮子的神秘面紗就要揭曉……





  「調查到了沒?」黑帝斯坐在牛皮沙發上對著與電腦廝殺許久的辜蔭問。

  「毫無進展。」顯然他低估了對方的能力,望著查了兩個小時卻仍舊原地踏步的電腦螢幕。

  以他的能力與組織龐大的資訊網,照理說查個小市民的基本資料簡直是探囊取物,為何查了那麼久,僅僅只查到她的姓名、血型、身高體重這些問本人就可得知的基本資料,那些住址、出生日期、家族狀況等深入一點的資料卻至查閱不著。

  「有人刻意將她的資料封鎖起來了,而且……恐怕我們的底細早已被對方摸得一清二楚了。」碰到高手了,這是他第一次感到束手無策、甘拜下風。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直接威脅那個笨女人說出實情,然後把隱藏在暗處的人一併揪出來殺掉嗎?」他們的身份若是曝光,對他們來說可是會引來致命殺機的。

  「不!如果一下子就曉得謎底是什麼,那就失去了猜謎的樂趣,我要慢慢的解開這個謎底。」裴孝耘的來歷與那個神龍不見首的高人,已然引起他濃郁的挑戰欲。

  「別搞太久,這件事遲早會被組織得知,早點解決的好。而且我快受不了那個笨女人了,我怕會一個把持不住,她的小命就玩完了。」

  辜蔭只能以一記歉疚的笑容做為回答,因為他有預感,這件事將會拖上好一段時間。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4-6-5 10:42 編輯 ]
2014-5-17 19:53#1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引用回覆  向版主反映這個帖子 回覆 頂部
 
z916813824
中級會員
Rank: 2



UID 222590
精華 0
積分 12
帖子 23
閱讀權限 10
註冊 2014-4-2
狀態 離線
  接下來的日子,辜蔭可說是每天都在耳膜瀕臨破裂,跟不斷地當和事老中度過。怎麼說?看看就知道了。

  裴孝耘上工的第一天,把他們黑色的衣服漂成淡灰色,還把絲質的襯衫丟進洗衣機攪,結果車縫的地方裂開了個大洞,為此黑帝斯氣到差點把她丟到洗衣機裡攪,是在辜蔭的及時制止下,裴孝耘才撿回一條命。

  再來是黑帝斯的音響事件。他十分寶貝這組音響,就連跟他搭檔數十年的辜蔭也不能碰。平常放在客廳用防塵布蓋著,黑帝斯只要有空就會打開音響,享受那立體音環繞在身旁的感覺。初來乍到的裴孝耘不曉得有這項規定,便擅作主張放音樂來聽,當場被黑帝斯逮個正著,於是兩人就為了這組音響吵到隔壁鄰居都來關心,最後在辜蔭的調停下暫時落幕。

  而今天的戲碼是……

  「我不是警告過你,我在練習時不要隨便進來打擾我嗎?你是土著啊?聽不懂我說的話嗎?」黑帝斯站在練琴室中央,怒氣沖沖地對正在擦練琴室的落地廣的裴孝耘咆哮。

  「偶的記憶力不好,你才說一次偶怎麼會記得住。」她明明記得,卻作對地說忘記。今天她非把前些天受的氣給一併討回來不可。

  「那我現在說了,你可以滾了。」

  「實在很抱歉,偶這個倫做事有個原則,就素不能半途而廢。偶現在都已經擦了一半,在沒有擦完前,偶素不會離開這裡的。」語畢,不管他的強制令,繼續擦她的窗戶。

  「你……我今天非把你攆出去不可。」

  他忍無可忍地捲起袖子,上前就要促她,不過機靈的裴孝耘就在他快捉到自己的前一秒,打開落地窗溜到陽台,然後順道將落地窗關上,讓他撲了個空。等他打開落地窗進行追擊時,她再從另一扇落地窗溜進去,然後把落地個關上並將屋裡所有的落地窗鎖上,硬生生將黑帝斯鎖在陽台不讓他進來。

  最後是被返家的辜蔭瞧見,才解除了他的困境。

  不過黑帝斯接下來的驅逐行動,因為有辜蔭當裴孝耘的靠山,驅逐行動只能暫告夭折。
第四章

  事隔兩天後……

  剛參加完唱片公司舉辦的慶功宴的辜蔭和黑帝斯,一回到家門口,辜蔭原本掏鑰匙要開門,卻被黑帝斯制止。

  「我們請她來是做什麼的?當傭人的,開門這個工作就交給當傭人的她行了。」

  「現在已經是凌晨三點了,她早就睡了,還是不要吵她。」他哪會不曉得黑帝斯想借此報復前兩天裴孝耘將他關在陽台兩個多小時的仇。

  「這件事你別管。」一警告完,他馬上使勁的按電鈴,誓言把裴孝耘從被窩中叫醒。

  十分鐘後,裴孝耘果然不負黑帝斯的「重望」,拖著涼被、一臉被吵醒所以想吃人的模樣,出現在他們面前,深仇大恨似的瞪著黑帝斯。

  「你故意的。」她咬牙問。

  「沒錯!」他露出復仇後痛快的笑容。

  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報仇有的是機會,不必浪費時間與他多做爭執。她扯出一抹散發陰險的微笑,警告道:「你給偶記住。」

  「偶會的。」他學她說話的口音回應。

  原以為他們兩個會鬥起來而準備調停的辜蔭,見裴孝耘轉身悻悻然的離去,他曉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

  果然不出他所料,隔天,真正的戰爭開打了。

  這會兒裴孝耘對付黑帝斯的方法是……

  她曉得黑帝斯絕對不吃動物的內臟,於是那天晚餐端上桌的菜餚是--豬肝湯、鹵大腸、烤雞心、芹菜炒雞腸。

  搞得黑帝斯噁心地盯著眼前的菜餚,連舉筷的勇氣也沒有,只能含恨地看著裴孝耘故意吃得津津有味的得意表情。

  那晚,黑帝斯的晚餐是三分鐘就能起鍋的泡麵。

  將一切看在眼底的辜蔭,曉得這仇是愈結愈深了,要解決恐怕是難上加難。

  事後黑帝斯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觀察裴孝耘的飲食習慣,當然在這七天裡,他們的戰火依舊持續燃燒著。黑帝斯每天故意摸到三更半夜才回來,然後拚命按電鈴叫她起床開門。當然裴孝耘也不甘示弱,每天準備內臟大餐伺候他。

  而這段期間若是他們吵起來或甚至追打起來--黑帝斯追,裴孝耘逃的話,無辜的辜蔭就必須跳出來負責調停,這項任務可也把他累慘了。





  黑帝斯花時間調查是有代價的,他發現裴孝耘從未煮過水生動物,也就是說,她怕吃海鮮。於是他故意到市場買一堆生猛海鮮,命令她煮,還要脅她說,她如果不煮的話,他這次絕對會把她踢出這棟大廈。

  這會兒他可真的整對她了,她怕死了魚腥味!再加上過去不良的記憶,讓她更加敬「水中游的」而遠之。

  說到這段記憶就要回溯到她五歲那年。

  當時她在老家後院的小水潭裡養了一尾鯉魚,還把那尾鯉魚取名叫「胖胖」,因為那尾鯉魚很貪吃,老把自己吃得圓嘟嘟的。每天她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水潭喂胖胖吃飯、找它聊天,她那麼寶貝它是因為那是她生平第一次養的寵物。

  但她們的緣分不長。

  有天,裴孝耘的哥哥扛著一尾被捕蟲網困住的鯉魚,興高采烈地衝進她的房間現寶,將那尾蹦蹦跳的鯉魚亮到她眼前,告訴她那尾鯉魚是他跟鄰居小孩合力捉到的,等一下要叫她奶奶把它宰了煮成糖醋鯉魚。

  由於不曉得那尾鯉魚正是她「古椎」的胖胖,歡歡喜喜地跟在她哥哥屁股後頭來到廚房,她還跟她哥哥蹲在她奶奶身旁,看她奶奶如何幫胖胖去鱗、開腸剖肚,然後變成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糖醋鯉魚。

  她還記得當時她快樂地坐在長板凳上踢著腳,邊吃著她奶奶夾進她碗裡的魚肉,邊問她哥哥說:「哥,這魚魚你在哪裡捉的?好好吃哦!」

  她哥哥臉上沾著飯粒,回答她一個青天霹靂的答案--「在我們家後面的水潭捉的。」

  聞言,她馬上將她嘴巴裡嚼的魚肉吐出來,坐在餐桌上嚎啕大哭起來,因為那窪水潭只養了一尾魚,它叫--胖胖!也就從那時候起,她不吃也不再養魚,更別說是殺了它們,久而久之,連其他的水族們也不吃了。

  「黑帝斯,你這個世紀超級大爛人,算你狠!」受脅迫的裴孝耘拿著菜刀,害怕地看著水槽裡活跳跳的魚蝦貝類們,就是下不了手,只好僵持著。

  這時回來的辜蔭不解地望著對水槽發呆的裴孝耘,他走上前拍拍她的肩。「怎麼了?」

  「那個爛倫說想吃海鮮,叫偶今晚一定要煮給他吃,不然他就要趕走偶。可素偶不敢殺魚,也不知道怎麼把它們料理成菜餚。」她傷透腦筋了。

  瞧她愁眉苦臉的模樣,挺令人心疼的,就幫幫她好了。「你來這裡也有半個月了吧?每餐都讓你準備也不好意思,不然這樣,我放你一天假,今天的晚餐我來料理。」

  她推了下滑到鼻翼的眼鏡說:「可素要素被那個爛倫知道的話,偶非被他趕出企的。」

  「別擔心,到時就說是你煮的不就成了。」說完,只見他迅捷地去除魚鱗、掏掉腸肚,然後清洗乾淨。而杵在一旁看到這裡的裴孝耘,臉色已由白轉青,雙手攜著怕聞到腥臭味的鼻子,頻頻往後退。「受不了就到客廳去,做好後再叫你。」辜蔭怕手上的腥臭味會佔上她,只好用手肘推她離開廚房。

  「好吧!」

  她乖乖地到客廳看電視,看著、看著,可能是這幾天被黑帝斯鬧得睡眠不足,就這樣睡著了,直到辜蔭叫她起來。

  「煮好了。我去洗個澡,你去把碗筷擺好。」

  她雙手伸進鏡框內揉揉還沒睡飽的睡眼,含糊地說聲好,看得出來她的精神還在神遊列國狀態。

  她邊揉著眼邊晃到廚房,愣愣地擺好碗筷,然後趴在桌上繼續會她的周公。

  毫無預警地,一串討債似的電鈴聲逼得她不得不強振作起精神,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要開門。這時洗掉一身魚腥味的辜蔭見狀,制止了她的動作,表示他去開就行了。

  站在門口等待裴孝耘開門的黑帝斯一臉賊笑,準備觀賞裴孝耘悲慟欲絕的表情。可是門一開,竟是辜蔭。「那個只配開門的笨女人呢?」一進門,便開始搜索裴孝耘單薄的身影。

  「怎麼?才幾個小時沒見到偶就那麼想念偶啦!」一聽到讓她憶起從前不愉快回憶的禍首的聲音,精神突然不再委靡不振,她精神抖擻地坐在餐桌前揶揄道。

  「是啊!我是在想你今天晚餐給我準備得怎麼樣,如果不及格的話……大門你知道怎麼走吧。」他好笑著。

  「呵呵……早就替你準備好了,就等你回來吃。」她虛情假意地笑說。

  黑帝斯瞧一眼桌上的佳餚。「不錯!」沒想到這小妮子竟曉得他的喜好,都是他喜歡吃的。

  那是當然,因為這一桌全是辜蔭煮的。

  黑帝斯夾一塊魚肉假惺惺地放進裴孝耘的碗裡。「謝謝你準備這麼棒的一桌菜,來,多吃點喔。」

  「謝謝你的好意喔!可惜偶吃不下。」隨即將他夾給她的魚肉轉給辜蔭。

  黑帝斯見狀,立即將她轉出去的魚肉再從辜蔭的碗裡轉回去給她。「怎麼可以吃不下呢?你那麼瘦,不多吃點怎麼行呢?」

  裴孝耘盯著回到碗中的魚肉。她吃下去的話,就可以扳回一城,讓黑帝斯那張狂妄的臉難看,但往日的記憶歷歷在自,她實在無法克服。

  「怎麼不吃?是不是不合口味啊?」黑帝斯惺惺作態地說。

  明明已曉得她不敢吃魚,何必裝什麼熱情。

  她實在受不了黑帝斯那張虛情假意的嘴臉,站起身,認輸地離開餐桌,從櫥櫃中翻出泡麵,到客廳去。

  裴孝耘落荒而逃的窘態讓黑帝斯不禁開懷大笑。「哈……沒想到你也會有這天吧!痛快!」

  她不斷對自己催眠,叫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忍著氣,不然只會助長黑帝斯囂張的氣焰。但她手中無辜的泡麵就成了她現成的受氣包,被她捏得歪七扭八的了。

  氣死人了,此仇不報非君子,它日她一定要給他一頓「粗飽」,看他還席不席得起來。

  這時吃飽飯的辜蔭走到正專心策畫復仇計劃的裴孝耘面前,小小聲說:「等一下冥去洗澡的時候我再幫你炒個飯。」

  辜蔭的貼心,讓她好感動。「不用,偶自己來就行了。」今天的晚餐已經太麻煩他了,不能再給他添麻煩。

  「別忘了,我今天放了你一天假喔!」他微笑地揉亂裴孝耘的頭髮。

  沒想到不大愛說話的辜蔭也有這一面啊!好親切溫柔哦!這讓她更喜歡辜蔭了。

  之後辜蔭真的為她炒了飯,還準備了一大碗布丁給她品嚐。

  哦!好幸福哦!





  裴孝耘捧著不停發出如雷吼叫的肚子,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果然那盤炒飯是不夠吃的。裴孝耘雖然長得瘦瘦小小,她每一餐飯少說要吃上三大碗才算飽,而且餐與餐之間還要加上點心,不然一到半夜就會像現在這樣餓得想睡卻睡不著。

  這一切全歸咎於那個心眼如綠豆般小的黑帝斯,這仇她非報不可!不過在報仇之前,先填飽自己的肚子再說吧。

  要吃什麼好呢……吃泡麵好了。

  下了決定,裴孝耘踏著有氣無力的腳步走出房間往廚房去。

  在經過書房門前時,她發現書房的門縫洩出一道銀白的燈光。有人在裡面,會是辜蔭嗎?這麼晚不睡在幹什麼?要進去看看嗎?可是這樣會不會打擾到他啊?

  一串疑慮讓她握著門把猶豫不決。

  先聽聽屋裡的情況再做進一步的決定吧!她將耳朵貼在門板上。

  靜悄悄的,絲毫聲音也沒有?裡面的人該不會睡著了?還是裡面根本就沒有人,只是忘了關燈而已?腦裡不斷揣測房裡的情況。

  最後還是逃不過好奇心的驅使,裴孝耘決定進內一探究竟。

  小心翼翼地盡量不發出聲響的旋開門,一顆小西瓜般大的頭顱偷偷摸摸地從門縫探進,因為少了眼鏡的幫忙,眼前的景物如夢境裡才有的朦朧,她的黑眼珠快速地掃視房裡的一切,忽然,她的黑眼珠停止掃動。

  啊!發現了。

  辜蔭躺在書房內的沙發上睡著,胸膛上躺著一本關於電腦網路方面的書。

  他應該是看書看累了就這樣睡了的吧?這是她的猜測。

  看他睡得那麼沉,進去應該不會吵到他吧?念頭一起,人便大膽地溜了進去,來到辜蔭身旁。

  他這樣大個睡在這麼小的沙發不會覺得痛苦嗎?看,小腿都掛在沙發的把手上了。要叫他回房間睡覺嗎?可是每個人都不喜歡睡到一半被吵醒,如果就這樣叫醒他,他會不會因此發脾氣啊?

  算了,還是不要叫他好了。

  小心地拿開躺在他胸膛上的書,隨手放到一旁的茶几上,可能是空調的溫度調得太冷,讓她一個輕顫。

  「不知道他會不會冷?」然後她轉身走出書房往自己房裡去,但她刻意用來塑造自己是名純樸鄉下小姑娘的台灣「狗語」口音,卻在以為辜蔭睡死了聽不到,竟大大膽膽地說出口。

  她的這項疏忽讓一直在假眠狀態的辜蔭聽得一清二楚。

  辜蔭掀開作戲的眼皮,帶著想看透人內心的表情,望著走出門的裴孝耘。

  她的發音……她到底是誰?她最終的目的是什麼?

  其實在裴孝耘尚未進門前,他正上網調查她的底細,初有眉目時,她正好步出房間往書房來。聞聲,他立即將電腦關掉,準備熄燈時,她人已經來到門口了,讓他放棄熄燈的動作,只好隨手從書櫃中抽出一本書,人往沙發一躺,書翻開放在胸上,偽裝出是看書看累睡著的模樣。

  其實他大可不必如何做,可以隨便編個謊言搪塞他所以晚睡的原因,但他討厭說謊,因為說謊太麻煩了。為了不想麻煩,他只好這麼做。

  不過……她這麼晚不睡是要做什麼?這讓他心中升起了警戒。

  掛在沙發外的手探入沙發底,摸到一把冰涼、可一擊斃命的凶器,準備裴孝耘一有不利於他的舉動時,他可以馬上殺了裴孝耘。

  他所以會對裴孝耘產生這種疑心,完全起因於他在這世界上樹立了太多敵人,想要他的命的人比比皆是,有時假扮成推銷員、郵差,甚至警察,借此讓他疏於防備要他的命,但往往讓他化險為夷。不過一個人的好運能有多少次呢?認了保護自己,他選擇了這棟警備森嚴的大廈做為新住所,還刻意挑頂樓靠安全梯最近的這間公寓,好方便受追殺或逃亡時能快速逃逸。

  這個住所只有組織內部之人知道外,應該是無人知曉的,想不到裴孝耘像枚意料之外的不定時炸彈出現在他眼前,毀了他短暫的寧靜。為了瞭解她的最終目的,他不惜冒著隨時被裴孝耘暗殺的可能收留她,現在終於等到她露出馬腳了。

  聽到裴孝耘回到書房的腳步聲,他不慌不忙地閉上眼繼續剛才裝睡的戲碼,趁機觀察她的動靜。

  裴孝耘抱著涼被走回辜蔭身旁,將被子妥善蓋上他的肚子。「蓋一下還是比較好,萬一感冒就不好了。」她對裝睡的辜蔭喃喃叮囑道。

  她拿被子給他蓋?

  「這樣做應該不會有人發現吧?」她鬼鬼祟祟的左顧右盼。

  真面目終於露出來了吧!辜蔭握緊手槍,蓄勢待發。

  只見裴孝耘彎下腰,蜻蜓點水似的吻上他剛毅的唇。

  「天哪!我真的做了!」裴孝耘也難以置信自己剛才真的做了這種「偷香」的事。「我真是不知羞,竟偷偷吻了人家。」她捧著電紅的雙頰,逃離現場。

  走到門口時,她忽然停下腳步,回身,柔情緩蜷地說:「晚安。」然後關掉電燈,輕輕帶上門。

  辜蔭沒有馬上睜開眼,只是任由自己沉溺於裴孝耘偷吻他的那一刻。她微帶顫抖的唇貼上他的唇,羞怯的吻裡傳達著不敢訴說的情感。

  他冰凍的心竟為此產生了一股激烈的悸動。手指碰觸尚餘醉人甜蜜的唇,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難道這就是動情的感覺?





  裴孝耘趴在床上愁眉不展地盯著被她滾來滾去的玻璃瓶。

  「都已經過了一個月,這安眠藥我都還沒有吃,再拖下去,天晴那傢伙準會把我的行蹤賣給瓊舞的,到時候我就吃不完兜著走了。還有那牛屎……可是吃了,要是就這樣嗚呼哀哉怎麼辦?吃還是不吃?啊……」猛抓快打結的花椰菜頭。「要是有人代替我吃就好了。」

  代替她吃?

  閃著邪念的黑目望著一牆之隔的主臥室。

  嘻嘻!替身找到了。





  雖說這個方法有點老套,但她實在想不到比這招更好的方法了。

  端著一壺散發著濃烈香純味道的咖啡來到書房前,她敲了敲門。

  不過她還是忐忑不安地瞧了瞧摻入藥粉的黑咖啡,生怕藥粉怪異的味道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天公伯啊!您就要「保庇」啊,千萬不要讓他們發覺咖啡內加了料,不然她的計劃就「整組壞光光」了。

  「請進。」辜蔭道。

  她一張因緊張而緊繃的臉,換上誇大又帶三八的笑顏,手微顫地旋開門把。

  明知即將要進來的人是誰,但他們還是被裴孝耘尚未卸妝的鬼模樣嚇了一跳。

  「明天要是再讓我看到你那個鬼樣子,不管孤鷹怎麼說,我都要把你丟出去。」黑帝斯嚴厲的警告。

  「怎麼?怕被偶的花容月貌給迷去三魂七魄啊!」歹勢!菡,你的口頭禪借用一下。

  「呸!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我是怕我會被你那張比妖怪還像妖怪的臉給嚇死。」

  「這樣啊!那偶明天一定還要這麼打扮,早早嚇死你,偶才可早早清心。」裴孝耘故意作對道。「放心,在我死之前絕對會捉你來墊背,這樣我在黃泉路上才不會孤單。」他氣憤地頂回去。

  裴孝耘準備反擊時,辜蔭開口調停他們的針鋒相對。「好了,都安靜下來,小心吵到其他住戶。耘,東西放下來,趕快去睡覺。」辜蔭催趕道。

  「是啊!趕快去睡覺,晚睡可是對女性美麗的一大殺傷力,雖然青春已經離你有點遠,不過至少還可延緩歲月對你的威脅。」黑帝斯嘻皮笑臉地挑釁。

  「你……」別以為她好欺負。「頭家先生你看看,他欺負偶。」腳輕跺地,表現出飽受委屈的模樣。「冥,你少說幾句。還有,別叫我頭家先生,叫我辜蔭或蔭就行了。」他的眼不禁望向被裴孝耘刻意塗紅的唇瓣,想起那股素嫩的感覺,心跳沒來由地加速起來。

  「嗯!」裴孝耘求之不得的點點頭。「那晚安,偶出去了。」

  「等等,我這麼說或許會傷到你的心,不過我希望你明天可以不要化妝嗎?」因為她脂粉末施的素淨模樣,看起來挺順眼的。

  「你不喜歡?」她摸摸塗上厚厚脂粉的臉。

  「呃……你不化妝的模樣很清秀,我比較喜歡那時候的你。」嘴拙地說。

  「你幹嗎?不喜歡就不喜歡,跟她說那麼多做什麼。」黑帝斯向來快人快語。

  「爛倫,閉嘴,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蔭,偶答應你,反正偶也不喜歡化妝,要不素偶奶奶說化點粒頭家看了才會喜歡,不然偶才懶得化咧。」而且她的皮膚對化妝品過敏,已經癢了好一陣了,皮都快被她抓破了。

  「那也用不著化得像死人一樣到處嚇人吧!」黑帝斯忍不住諷刺。

  「別理他,早點睡。」他真想拿支針把黑帝斯的嘴縫起來。

  裴孝耘柔柔地一笑,輕聲說:「晚安。」

  這聲晚安的感覺一樣窩心!辜蔭微笑道:「晚安。」

  一出書房,裴孝耘隨即衝回房洗澡卸妝,然後拿著韓天晴交代的報表,賊溜溜地出了房間,貼到書房門上竊聽裡頭的動靜。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時間已經接近凌晨了,房內的談話聲絲毫沒停過。

  怎麼還沒睡啊?都過了三、四個小時了,等得她都快睡著了。

  該不會他們咖啡連喝都沒喝,還是天晴的實驗又失敗了?當她想得入神時,房內傳出一陣雜杳的腳步聲朝房門走來。

  糟糕!她狼狽地站起身,級著腳尖快馬加鞭地往廚房躲去,僅探出一隻眼。

  隨後辜蔭與黑帝斯漫步出書房回主臥室去。主臥室的門一關,她馬不停蹄地往書房去,探視咖啡的最後下場。

  舉起咖啡壺,壺內只剩薄薄一層黑水。喝光了?她再四處找找有沒有可以傾倒咖啡的去處,沒有!

  唉!看來韓天晴這次的實驗又失敗了。她在報表寫上「無效果」三大字,然後回房睡她的大頭覺。





  「起床吃飯了--」八點不到,裴孝耘就使出她吵死人的功力叫床……呃,更正,是叫起床。

  但是裴孝耘喉嚨都快喊啞了,房裡依然沒半點動靜。

  敢賴床?!只要她在的一天,他們就沒有賴床的權利。

  她走向主臥室,奮力踢開門,讓門把狠狠吻上牆面,發出震天價響的巨響。

  「起床啦還賴床!」裴孝耘扯開喉嚨大吼,結果反被一口來不及吞嚥的口水哈到。「咳咳咳……」抬頭再看兩人的床,他們是聾子啊?怎麼連點反應也沒有?

  沒關係,還有別招。

  這次她乾脆跳上黑帝斯的床,一上一下跳動,然後再跳向辜蔭的床,使用同樣的方法--結果不但無效,反倒是她氣喘如牛。

  她快累死了,怎麼他們就是不醒咧?嗜睡如命的唐鈞凝只要被她這麼一鬧,最後還不是乖乖投降起床。

  裴孝耘盤坐在兩床之間的地上,雙手環胸努力地想,到底是什麼原因使他們如此?

  難道會是……不會吧!會是「非睡不可五號」嗎?

  那效果未免太慢了。算了,有效就好,趁他們還沒醒來之前,她得先跟韓天晴聯絡。

  於是她未經辜蔭的允許擅自使用他的電腦,連上網路發了封信給韓天晴。沒多久韓天晴就在聊天室找到暱稱為「孝」的裴孝耘。

  幸好她前一陣子在書房打掃時有偷瞄到辜蔭的開機過程,不然她現在要使用這台電腦可要費一番功夫了。

  晴:「我的實驗進行的如何?」韓天晴劈頭就問她交與她的任務。

  孝:「還沒完成,過幾天再給你。」

  晴:「還沒做吧!」

  孝:「已經在進行了。」

  睛:「你找誰做你的代替者?」

  孝:「咦?你怎麼會知道我找人做白老鼠?」

  睛:「如果是你的話,你現在一定會跟我抱怨我的藥有多爛又多爛,絕不會這麼輕鬆走開……我沒猜錯的話,代替者是你的僱主吧!」

  孝:「晴你果然擁有洞察先機的能力,全給你料中了。」

  晴:「你知道你僱主的底細嗎?」

  孝:「不太清楚耶!」她只知道他們一個是音樂家,一個是音樂家的經紀人而已。

  睛:「他們是掠奪者殺手組織旗下的殺手。別再持在那裡了,他們太危險了。」

  孝:「你怎麼知道的?」

  晴:「查的,我甚至知道他們組織的背景與主要很據地。」她可是突破辜蔭精心設置的防火牆,才竊取到他們的資料。

  孝:「晴你是我的偶像,太厲害了!有你這位洞察先機的朋友真是我天大的洪福。」

  睛:「別拍了,言歸正傳……我以朋友的立場,希望你馬上離開那裡,不然小心你的小命不保。」孝:「收到,但我相信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至於黑帝斯她就不敢保證了。

  睛:「你相信就好,我會把掠奪者的資料寄到你的信箱,希望看見後你會回心轉意。」到時發生事情,別把罪過推到她身上就好。

  孝:「謝啦……對了,你預計他們吃了你的藥後要多久才會醒?」

  晴:「八個小時,不過對他們那種經過特殊訓練的人,大約四個小時吧。」

  裴孝耘瞄了眼位於電腦螢幕右下角的時間表。

  孝:「可是已經經過十一個小時了,他們都還沒醒咧。」

  晴:「不可能是我調配的藥劑太強啊………孝,你給他們吃了多少?」

  孝:「你說的一匙啊!」

  晴:「一大匙?」直覺告訴她,問題出在裴孝耘身上。

  孝:「大約一個湯杓那麼多。」

  睛:「我不是附了根量匙在裡面嗎?你沒看見嗎?」

  孝:「沒有啊!」

  韓天晴翻了下實驗櫃的抽屜,那支量匙竟躺在裡頭,這次的失誤顯然出於自己。

  晴:「這次實驗就此取消。」她不容許自己有任何失誤。

  終於脫離苦海了!裴孝耘暗自歡喜雀躍著。

  孝:「那他們……」

  晴:「大概兩三天就會醒了……把藥還有你用來摻藥的器皿處理掉,他們醒來後一定徹查你的,目前至少要做到讓他們懷疑但不讓他們捉到把柄的程度,不然我就得準備幫你準備一副厚棺了。」能幫的也只有這些而已。

  孝:「瞭解,有事再聯絡。」

  睛:「嗯……對了,你是不是跟人訂了幾頭羊?今天早上送到山莊來了。還有那位牛屎先生前陣子來山莊找你,還將你跟他之間的約定告訴了瓊舞,瓊舞為了這兩件事氣到把你列入拒絕往來戶。另外,那位牛屎先生為了找你和菡家裡的保鏢組成一支搜尋隊,誓言非把你揪出來不可,還說一找到你就要把你抓到教堂去結婚。好了,我話已傳到,你自己好自為之,拜!」

  韓天晴不待裴孝耘細問其它情形,瀟灑離去。

  就這樣?話都沒講個透徹說走就走,這是什麼朋友啊!

  事情都搞成這樣了,叫她怎麼回去?分明就是害她嘛!與其回去被瓊舞慢慢折磨到死,或被牛竣史押去結婚,倒不如死賴在這裡,至少還有一線生機。
  

第五章

  「掠奪者」--世界級的殺手組織,旗下培養的殺手遍及世界各大重要城市。這些殺手在無執行任務時,他們會扮演成普通老百姓流竄在各行各業間,年齡層從十二歲到八十歲皆有,好對症下藥完美的完成任務。

  此組織的根據地於東南亞某座私人小島上,以孤兒院做為掩飾,好訓練這些孤兒們,然後再借由讓人領養的手續,將已完成殺手訓練的孤兒們分散到世界各地,擴展成世界性的聯絡網。

  而此組織為了保持組織內的殺手們年輕化,不定時到世界各地的孤兒院或難民營挑選適合訓練成殺手的嬰孩,所以這些嬰孩無論是體格、智慧,皆為千萬人中的頂極之選。適當他們從三歲開始訓練到十二歲結束,然後等待善心人士來領養,或分配到其他已可自食其力的成年殺手身邊。不過也有許多人熬不過非人似的訓練課程,自殺、暴斃、逃跑被殺,或在「特別訓練」期間死亡的人比比皆是。

  PS:特別訓練的內容是把同期的學員丟到原始雨林中,一進入這座雨林,就沒有敵我之分,為了生存,他們要把比自己弱的學員射殺,兩天後,能夠存活下來的人便成為殺手。

  一旦新銳殺手結業後,不管組織派下來的任務是什麼,或甚至要殺向司邊的親朋好友,無論用什麼辦法,一定要盡善盡美、毫無缺陷地完成任務。若未完成,此組織有句話是這樣說的:「手腳不利落、沒有能力的人留著也沒用。」下場你應該明白。

  而且為了讓殺手們能無後顧之憂完成任務,這組織有項規定「不准動情」,因為動情的殺手會變得仁慈、毫無決策性,所以一旦殺手動了情,組織就會派殺手誅滅他,連同他動情的對象也一併處理,主要是怕動情的殺手會在情愛的催眠下,口不遮攔地將組織出賣,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當然,想脫離組織的人,下場……同上。

  總之他們是一群以殺戮為樂或換取生存的人。

  而且我若沒猜錯的話,這組織之所以能如此隱密不被注目,可能高階人士收受賄賂為他們做掩護,或是他們旗下的殺手混入政壇,借由職務之便,銷毀關於此組織的相關檔案。

  孝,聽我的話,別與他們接觸大頻繁,他們是一群披著羊皮的狼。

  最後附上你僱主們的基本資料檔案,而其它的豐功偉業我就不提了。

  太多了,我怕你看到一半睡著了,所以精簡如下:

  辜蔭任務代號「孤鷹」,現年二十八歲,平時以國際鋼琴演奏家黑帝斯的經紀人為掩護職業,專長是以電腦竊取或破壞對方重要資料,和用槍做遠距離射殺,任務位置以後方掩護和負責現書退亡路線為主。

  黑帝斯--任務代號「冥王」,與辜蔭同齡,以鋼琴演奏家的身份送走世界各地,專長以琴弦或短槍做近距離的暗殺,是辜蔭的拍檔,任務位置以前線為主。

  另外,他們出任務時都合。易容,以防被人認出。



  看完韓天晴冒著生命安全為她竊取來的機密資料,或許是尚未見過辜蔭與黑帝斯逞兇嗜殺的冷酷模樣,再加上許多電影將殺手這個角色美化、英雄化,所以並未帶給她多大的驚恐感受,反倒是讓好奇、神往、羨慕、佩服等感受凌駕過所有害怕的感覺。

  好棒哦!是殺手耶!不曉得接下來的日子會不會像電影上演的那樣驚險刺激呢?

  一名道上的頂尖殺手「辜蔭飾」,在一次值勤時愛上了目標也就是她,因此遲遲下不了手,於是殺手組織便派出一名無血無淚的殺手--黑帝斯飾接替任務。所以,準備結束殺手生涯的辜蔭帶著心愛且楚楚可憐的她四處逃亡,但最後還是逃不過冷血殺手黑帝斯的追逐。為此兩人展開一場激烈的生死決鬥,最後結局是深愛她的頂尖殺手以些微的差距贏了這場聖戰,從此之後金盆洗手,帶著她浪跡天涯,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嘻!她的想像力還真豐富,不過由此可知她真的痛恨死黑帝斯,連幻想裡的他都還是破壞別人幸福的大壞蛋。





  「打扮著妖嬌模樣,陪人客搖來搖去……」裴孝耘隨著自個兒哼唱的歌曲擺動腰臀,手上提著裝滿了曬乾的衣物的洗衣籃往主臥室邁步而去。

  說到喝了裴孝耘特別調配的咖啡,如今還未清醒的辜蔭、黑帝斯,他們已經躺在床上當了五十四個小時又九分鐘的睡美男了,換言之,裴孝耘也為所欲為了五十四個小時又九分鐘了。

  瞧瞧屋裡的變化就曉得了。

  原本灰黑暗沉的天花板、窗簾、沙發、落地燈、桌巾全變成了明亮的乳白色,空蕩多時的陽台半邊被她擅自改成空中小花園,另半邊變成曬衣場,而且故意設在主臥室前,往後她就可以邊曬衣服邊監視他們。雖說她對殺手這個職業充滿好奇,但還是有些毛毛的恐懼感存在。

  「啊……誰人會凍瞭解,做舞女悲哀,暗暗流著淚,也是格甲笑嗨嗨……」裴孝耘蹺著二郎腿坐在主臥室的單人沙發上,邊吟唱著台語經典名曲「舞女」,邊折著衣服。

  或許是藥劑的藥效過了,也或許是裴孝耘五音不至像殺雞的破嗓門驚醒了床上的他們,床上的兩人坐起身伸展睡僵的筋骨,拍拍昏沉沉的腦袋,感覺好像睡了很久的樣子,精神不像以往那般能馬上集中。

  「啊……來、來、來、來跳舞,腳步若是沉重,不管你是誰人,甲伊……當作瞑夢……」

  她沒注意到床上的動靜,仍然愉悅地唱歌。不過有人注意到她恐怖的歌聲了。

  黑帝斯捂著耳朵,臉色鐵青地瞪著噪音的來源。「吵死人了,死女人,馬上給我閉嘴!」

  裴孝耘抬起頭斜睨著身上只剩一條子彈內褲遮蔽住重要部位的黑帝斯,禮尚往來反諷一句。「一大早嘴就那麼臭,是吃到屎啊,還不趕快洗刷乾淨,想臭死偶不成。」

  「你這女人……」黑帝斯氣得渾身發抖。

  「怎麼樣?這次素想趕偶走呢?還素想殺偶啊……唱歌給你聽,還嫌,真素不知欣賞。」

  裴孝耘的原樣燃起了黑帝斯的火氣。「今天我非趕走你不可。」

  他跳下床,像頭見紅的牛就要衝向裴孝耘,但被辜蔭攔住,及時化解了裴孝耘的危機。

  「冥,先整理一下你的服裝儀容再說。」他同樣只剩一條內褲裹身。

  辜蔭好心的提醒讓黑帝斯終於正視到自己變樣的儀容。他沒記錯的話,他睡覺前還穿著一條運動長褲,怎麼現在……

  突地,裴孝耘坐的沙發旁那疊整齊的衣褲引起他的注意--是他的運動褲。它怎麼會在那裡?他銳利的眼神射向一副沒事人的裴孝耘。是她嗎?不可能,照理說有人接近他應該馬上就察覺,何況是脫了他的褲子這樣大的舉動?

  「別看了,素偶把你的運動褲脫下來的。」她立即坦承自己所作所為。

  黑帝斯羞憤交加地奔上前,拿了運動褲就套上。「你有病啊?沒事脫我的褲子幹什麼?」一心急,褲子竟穿反了,害他必須脫下來重新穿正。

  「真素好心給雷親,你躺在床上莫名其妙睡了兩天多,沒洗澡的,別忘了現在可素『日頭赤焰焰』的夏天,為了方便清洗你的身體,偶只好把你的褲子給脫了。」裴孝耘義正詞嚴的回答。

  「我睡了兩天多了?」殺手必須隨時保持警戒,所以他們一向淺眠,怎麼可能睡上兩天多?

  辜蔭接過裴孝耘熨燙整齊的西裝褲,告訴黑帝斯他們的確不知不覺睡了兩天多。「今天已經是週末了。」床頭上的電子月曆說明了一切。

  黑帝斯霍然明白自己熟睡的原因是那壺怪味道的咖啡。

  早知道就不要喝了。可是他又受不了咖啡味的誘惑,就一杯接著一杯喝下肚。

  有種人就是像他這樣,嘴上明明說著難吃,還不是一口接著一口把那些嚷著難吃的東西吃得一乾二淨。

  「是你下的藥……」黑帝斯伸手勒緊裴孝耘的頸子。

  「放……開……偶……」他再不放手她就真的要見閻王了,她呼吸不到空氣了!裴孝耘求援的眼神望向辜蔭。

  辜蔭懲治似的坐在床沿,冷眼旁觀她逐漸喪失生命力的黑瞳,直到裴孝耘虛軟了四肢才上前解救。「放了她。」他捉緊黑帝斯的手腕,要他放人。

  「為什麼?」黑帝斯不解辜蔭為何如此袒護這個敵友難辨的裴孝耘。

  「有很多事還沒弄明白,要殺她,等事情都弄明白後再動手也不遲。」辜蔭加強力道警告。

  手腕傳來的疼痛讓黑帝斯鬆了手,放了手中奄奄一息的裴孝耘。

  裴孝耘癱坐地板上努力吸取睽違已久的空氣,力量一恢復,立即跳起身,指著黑帝斯的鼻子就是一陣謾罵:「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做了什麼事……你差點殺了身為國家棟樑的偶。說偶有病,真正有病的倫素你吧?」

  「你……我今天非殺了你不可!」手又要伸向裴孝耘的頸項。

  不過這次她學聰明了,溜到辜蔭身後避難。「殺不到、殺不到。」不知死活地對齜牙咧嘴的黑帝斯扮鬼臉。

  「你就看我殺不殺得到。」黑帝斯往辜蔭身後探去,裴孝耘立即拿辜蔭當擋箭牌。

  兩人就這樣玩了好一陣老鷹捉小雞,被迫當母雞的辜蔭不想再當他們之間的擋箭牌跟阻礙物,將裴孝耘環在他腰際的手拿開,拒絕再奉陪,逕自走出房門。

  裴孝耘見情勢不利於她,立刻像跟屁蟲尾隨而去,黑帝斯也追殺了過去。

  一出房門,黑帝斯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以前熟悉的裝潢全變了個樣,變得像有女主人的家,充滿細膩的女人味。

  不多想,眼前的景象必定也是拜裴孝耘之賜。

  裴孝耘叉著腰,得意地發表自己的傑作。

  「怎麼樣?素不素變得溫暖了許多?這素偶在你們昏迷不醒的期間,請大廈管理委員幫偶找室內設計師改裝的喔,不過偶也有幫忙喔!天花板的壁紙、窗簾、還有你們房間的枕套、被套都素偶選的,喜歡嗎?偶挑了粉久說。」

  「我的房間?」黑帝斯轉身回房,瞧清楚剛才沒注意到的改變。天花板、窗簾,就連沙發都變成了乳白色。他呆望著室內的一切,具有保護作用的特別設計全完了。

  這白癡女到底明白不明白啊?之所以把屋子弄得烏漆抹黑是為了方便在黑暗中躲避仇敵的偷襲,然後趁機予以還擊,再加上自己這身黑色裝束就更能突顯這屋子裝潢的效果。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這層保護色已經被裴孝耘的自以為聰明給毀了。

  「偶本來還想把牆壁改了的說,可是設計師說要在兩天內全部完成很困難,所以偶只能弄這幾樣,不過現在這個樣子也不錯,對不對?」

  黑帝斯現在很後悔剛才沒直接扭斷她的脖子。

  「對了,偶在陽台弄了個小花園!很漂亮哦!要不要參觀一下啊?」裴孝耘不知死活地繼續敘述她所犯的罪狀。

  「你連陽台……」黑帝斯的手慢慢緊握成拳。

  這下連最後防線都被……淨空陽台是為了讓敵方沒有地方可以藏匿,讓自己能更快速掌握住敵方的行動,達到減少敵方對我方的威脅的目的。

  凝視著一臉得意的裴孝耘,嗜血的殺意在腦裡不斷地盤旋。

  留不得她……殺了她……理智逐漸渙散,他的行動完全被原始的野性給統御。他從臥房的床頭櫃裡找出一把閃著渴血銀光的利刃,將它藏在背後,慢慢地一步一步接近裴孝耘。

  他是吃錯藥了是不是?看起來怪恐的。

  「你要做什麼……別過來喔!不然偶的拳腳可素不長眼的喔!」她的雙手在空中揮舞了幾下,對黑帝斯擺出防衛的動作。

  忽地,他在裴孝耘尚未來得及反應前將她拖進房並緊緊箍住她的腰,一把發出寒氣的利刃抵住剛被他捏紅的頸項上。

  死定了,早知道就聽天晴的勸告,包袱款款,回去算了。

  「怕嗎?」黑帝斯慢條斯理地拿下遮掩住裴孝耘眼睛的黑框眼鏡,方便他仔細觀察掠過她眼眸的每分恐懼。

  她用手指頭努力阻止利刃的前進,可惜,「力」不如人,只能將脖子往後縮。她還不想就此香消玉殯啊!「怎麼不怕,你只要將刀子輕輕往偶脖子一劃,偶的生命就在二十四歲這年宣告終結,不怕也難。」

  「誠實,我向來欣賞誠實的人,為了獎勵你,我給你三十秒的求救時間。」他知道辜蔭現正倚靠在房門口看熱鬧。

  她從眼角見到辜蔭的身影,但她曉得這次無論她如何求救,辜蔭是絕對不會救她的,因為他想知道她會不會在黑帝斯的威逼下招出自己的底細來。

  「偶放棄,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想不到你挺配合的嘛!那我就不客氣了……誰在背後幫助你?」

  「如果你是問偶喜歡吃什麼,或是為什麼那麼討厭你,這類問題偶倒可以回答你,而誰在背後幫助偶這個問題,恕偶無可奉告。」即使她再如何貴生怕死,她也不會把朋友賣了。

  「是嘛!那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你已經沒有機會了。」他的笑容充滿血腥的戾氣。

  她無所謂的聳肩。「偶早就知道了,不過偶也必須告訴你,偶只要一個禮拜沒跟偶朋友聯絡,你們身份曝光的事就會傳回你們的組織,到時偶會在奈河橋上等候你的大賀光臨……還有,站在門口那位見死不救的仁兄,你這幾天不素故意裝睡,暗地裡一直查探偶跟偶朋友的底細嗎?怎麼?沒興趣啦!」

  「看來你對我們的底細是知道了不少,是不是啊?國語說得字正腔圓的裴孝耘小姐。」辜蔭反攻道。

  「既然被發現了,那我就不必再裝了。你為什麼知道我在咖啡裡放了藥?」

  辜蔭嘴角輕扯了個笑。「我不喝咖啡,因為我的胃不好。」

  「原來如此,所以我去叫你起床你再假裝你中了我的招,然後趁我不注意時再調查我的底細。」那……那壺咖啡不全是黑帝斯喝的?太恐了,那藥效少說可以維持五、六天,他竟在三天內醒來,他還是不是人啊!

  「聰明。」辜蔭拍掌做為讚賞。

  「還好你在查我的資料時當場被我朋友逮個正著,不然我真的會中了你的計。」

  「唉!這只怪我技不如人。」

  「你既然醒著,為什麼不阻止她對我們的裝潢胡作非為呢?這些可是我們的保命符耶!」黑帝斯不諒解的責難。

  「如果我知道我的行蹤已經被發現的話,我就會阻止她了。」

  「可惜我的演技比你好,把你瞞騙過去。」裴孝耘好不得意。

  「哼!沒想到我竟然會栽在你們這些後輩小生的手裡。」辜蔭不敢相信的自嘲。

  「那意思就是說你沒有查到她的底細嘍?」黑帝斯問道。

  辜蔭挫敗的點點頭。

  「既然查不到,讓她繼續留在我們身邊只會給我們帶來不定時的危機。」黑帝斯的刀刃已陷入裴孝耘的脖子,劃出一道血口。

  「下手前最好深思熟慮一下,你也聽到,只要她一死,我們就準備一輩子逃亡。」裴孝耘脖子上的血口讓辜蔭心驚。

  「對啊!對啊!要命就快放開我。」脖子好痛喔!

  黑帝斯斟酌了下利害關係,最後決定自己的命比較重要,放開裴孝耘。

  一放開,裴孝耘急忙抽出面紙摀住流血的傷口。

  辜蔭走過來,要她拿開摀住傷口的面紙,觀察了下。「沒事的,等一下我幫你處理一下就可以。」「血流了這麼多,整張面紙都被染紅了,還叫沒事,是不是我暈倒才算有事啊?難道你不曉得女人的血是不可以隨便流的,這下我不知要吃多少食物才補得回來?」

  「才流那點血就在那大驚小怪,實在有夠沒用。」黑帝斯最不屑女人動不動就裝脆弱。

  裴孝耘氣不過,甩掉正在替她處理傷口的辜蔭,面到黑帝斯面前,使出吃奶的力氣踹他的膝蓋。「那你為什麼不讓我割一個洞看看?」

  噢!黑帝斯吃痛地輕呼一聲。「你這比豬還笨的女人,敢踢我,不要命啦!別以為我真的不敢動你。」

  「來啊!怕你不成,我可是有學過空手道喔。」裴孝耘兩手緊握成拳擺在胸前,雙腳不時左右跳動著,一副跟他拼了的狠勁。

  「我好怕喔!」黑帝斯不放在眼裡的敷衍。

  「瞧不起我!我可是拿過空手道第一名喔!」雖然是兒童杯,但好歹是第一名。她雙腳無勁地在空中揮舞幾下,脖子上的傷口因此噴出血來,可是她卻無所覺地連續又踢幾下。

  辜蔭看她的領口慢慢染上鮮紅,既憂又氣的情緒讓他衝上去摀住那不停湧出鮮血的傷口。「還踢!是誰說女人的血很珍貴的?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血是用噴的!而且你還穿著裙子,不怕春光外洩啊!」

  辜蔭這一吼,裴孝耘馬上乖乖放下腳,拉拉已翻捲到大腿的碎花裙。

  「孤鷹,別理她,讓她的血一次流乾算了,那我就不用擔心她的死因跟我們有關了。」黑帝斯添柴加火地說。

  「你說什麼?我告訴你,只要我死在這裡,你就脫不了罪。」黑帝斯的話惹毛了她,腳又開始往黑帝斯的方向踢。

  他輕鬆往後一跳,閃過她的攻擊。「那又如何,至少我可以看到你死亡後的嘴臉,可是你卻沒有辦法。」黑帝斯故意激怒她,讓她的血流得更多。

  裴孝耘本想甩開辜蔭的制服攻打黑帝斯的,不料卻被辜蔭的手刀敲昏了過去,攤軟在他懷裡。「我不記得你的嘴巴這麼惡毒過。」辜蔭失望中帶著責怪地對黑帝斯說。

  「我也不記得你何時這麼悲天憫人過了。」黑帝斯以同樣的口吻回道。

  說完,毫不留戀的離開,留下辜蔭跟他懷裡的裴孝耘。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4-6-5 10:43 編輯 ]
2014-5-17 19:54#2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引用回覆  向版主反映這個帖子 回覆 頂部
 
z916813824
中級會員
Rank: 2



UID 222590
精華 0
積分 12
帖子 23
閱讀權限 10
註冊 2014-4-2
狀態 離線
  當晚,辜蔭在掠奪者專用的殺手網站上捕捉到使他屢戰屢敗的神秘高手,或許該這麼說吧,是那位神秘高手故意讓他捕捉到她的行蹤。

  辜蔭:「為什麼要讓我故意發現你的蹤跡?你是誰?」

  神秘客:「有事找你。另一個問題的回答是我是個比你強的人。」「神秘客」為韓天晴遊走網路世界的代稱,與好朋友間的交談則用「晴」。

  韓天晴自信狂妄的回答讓辜蔭不禁回想起年少時的他,讓他輕笑了聲。

  辜蔭:「這算答案嗎?」好個大言不慚。

  她不想與他多扯,因為繼續留在這個地方,只怕到時連她都有危險。

  神秘客:「據我對你們這種為了生存不惜犧牲自己同伴的人的瞭解,怎麼可能讓孝在你身邊一留再留,你不怕留久了會引起不必要的危險嗎?」

  辜蔭:「難道你希望我殺了她嗎?」原來她的朋友都這樣叫她孝。

  神秘客:「不希望,但我曉得你至今尚未要了教的命,甚至一次又一次袒護她。」是裴孝耘告訴她的。

  辜蔭:「假設我現在就殺了她,你會如何?」

  神秘客:「我會讓你被掠奪者裡的人追殺--窮極一生。」她明白此組織的殺手個個凶狠,非達目標絕不罷休。

  辜蔭:「果然,因為你現在只能靠著這個方法撂倒我而已。」

  神秘客:「但不能否認,它是個絕佳的方法。」

  辜蔭頗感認同的點點頭。

  神秘客:「言歸正傳,你能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辜蔭:「如果說我是因為對你有興趣,所以刻意放她一命,好讓我有辦法追到你,這回答你信不信?」

  神秘客:「起初是為了這個原因,但現在可難說……若我沒料錯,你對教是否產生了某個程度的情愫?」

  辜蔭:「你就為了這個問題刻意暴露行蹤?」

  神秘客:「算是,但並非全是……我想先瞭解幸在你心裡的份量,然後決定是否讓她繼續留在你那兒。」

  辜蔭:「你發現了什麼事?是否關於掠奪者內部的事。」

  神秘客:「一切歸咎於『樹大招風』,你和冥王卓越的功績讓其他急於竄紅的殺手們眼紅,他們組成一個小組,暗地追查你們的事,盼望能一舉將你們兩人拉下台,相信不久後,你們僱用教的這件事會被他們查知。所以我才故意暴露行蹤讓你發現,就是要警告你這件事,好讓你有所防備,早些保護教的安全。如果你做不到的話,我會親自帶她遠離你那充滿殺戮的世界。」

  辜蔭:「那跟我對她的態度有何關係?」

  神秘客:像你們這種人,只會保護對自己有益或有特殊情感的人事物,其它的,視如糞土不值得一顧。」

  辜蔭:「那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我保證她不會有任何損傷,但至於我是否對她有其它特殊情感的問題,或許如你預測的,有吧,只是或多或少而已。」

  神秘客:「謝謝你,後會有期。」



  一如韓天晴瀟灑的作風,訊息一傳出,人也同時消失在網路世界。

  辜蔭還有許多疑竇未解,對方就像斷了線的風箏般不知飛向何方。雖然不甘心自已略遜一籌,但還是感謝這名「去無蹤」的「後浪」帶來他所不知道的訊息。看來這件事有必要找冥商量商量……

  

第六章

  「你說那些技不如人的笨蛋在找我們的把柄,準備除掉我們好取代我們的地位?哼!他們未免也太自不量力了。」黑帝斯坐在床沿,一邊保養槍枝,一邊嗤之以鼻道。

  向來謹慎的辜蔭,難以苟同黑帝斯輕敵的想法。「別小看他們,畢竟他們也是組織訓練出來的,絕對有一定的水平,輕忽不得。」

  「既然這樣,那我們乾脆把那個女人趕出去。不過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殺了她,免得節外生枝,這麼一來,諒他們如何明查暗訪,也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我們恐怕不能用這個方法,因為我已經答應耘的朋友,要盡全力保護她。」

  「保護那個女人?你這麼做只會讓我們陷入更深的危機中。聽我的吧!直接點,趕走她或……」說到這裡,他舉起擦拭好卻沒填彈的槍,瞄準窗外某顆星子,暗想那顆星子是裴孝耘,扣下扳機,然後自己配音--「砰!殺了她。」

  「難道你不想脫離組織,過正常人的生活嗎?」

  「我何嘗沒想過,但你想想,我們之前有多少前車之鑒,那些前輩哪個不是渴望遠離那座人間煉獄,可最後他們的下場有哪個是如願以償的?哪個不是逃不過追殺而了結自己性命的?我寧願一輩子當撒旦的走狗,也不要每天活在戰戰兢兢的生活裡。」務實卻也消極的想法。

  「雖然戰戰兢兢,至少活得心安理得吧!難道你要在每次完成任務後繼續做著那些亡者來索命的惡夢嗎?」辜蔭苦口婆心地勸道。

  「是,我寧願。」被說中弱點的黑帝斯如條負傷的狗,虛張兇惡的氣勢來保護脆弱的自己。

  「冥,你何必自欺欺人。」

  「孤鷹,你這是什麼意思?一直說服我脫離組織,從前我們頂多偶爾聊個幾句,可從來沒真打算這麼做,怎麼?也想學一般人娶個老婆,養幾個小孩了嗎?誠實點,你是不是愛上那個女人了?」吐出這句話時,心裡不知不覺冒出一點道逢背棄的怨恨。

  「或許吧。」辜蔭直言無諱。

  「怪不得……咱們道不同不相為謀,要脫離組織你自己去脫離,我還想過過安逸的走狗生活。」沒想到與他搭檔了數十年,竟比不上一個才來數個月的不明女人,哈……愛情的力量還真偉大。

  「冥……」

  辜蔭想繼續說服黑帝斯與他站在同一陣線,不過黑帝斯似乎沒那意願。他把槍放回床底暗格內,往床上一躺,用被子將自己整個包裹起來,睡他的大頭覺去。





  他們是怎麼了?從早上開始他們兩個就演著王不見王的戲碼。

  只要黑帝斯在客廳,辜蔭就往書房鑽。反之,只要辜蔭在客廳,黑帝斯就在練琴室。除了吃飯、睡覺還在同一地點外,屋裡其它地方,只要有其中一人出沒,另一人就會消失。  

  而且以前老看她不順眼的黑帝斯也不再跟她作對、鬥嘴了,見到她時,彷彿這屋子裡沒她這個人般的視若無睹。好幾次讓她肝火大起想找他吵架,但往往在他冷冰冰、不理會的表情下不了了之,讓她感覺怪不自在的。

  至於辜蔭嘛,不再像從前那樣總帶著觀察和懷疑的態度處處防備著她了。

  早上他陪她上菜市場,偶爾幫她做做飯,下午空閒時間,拉著她就往百貨公司鑽,買衣服給她,又帶她上髮廊把那頭花椰菜頭燙回原本的直度,表現得像一名盡職的丈夫般。他的改變令她高興,但也令她憂慮,她怕辜蔭對她好是有目的的,必非真心對她好。

  畢竟她在他眼裡還是一名身份不明,具有威脅性的外人罷了。

  唉……愈想心情愈郁卒。

  其實她也挺擔心黑帝斯那仿若要與世界所有人決裂的態度。雖然她不曉得他為什麼要跟辜蔭冷戰。為了不讓屋子裡的氣氛繼續沉悶下去,幫幫他們好了,不然即使他們不趕她走,她也會忍受不了這氣氛而逃之夭夭。

  那要怎麼幫呢?

  裴孝耘坐在餐桌前,托著腮幫子望著不發一語的兩人,筷子自然而然住黑帝斯下著的地方夾去,劫持他的菜餚,然後往自己的嘴巴送。

  這樣子他應該會跟她吵架吧?會吵就正常了。

  怪了,菜都吞下去了,他怎麼還沒跳起來拍桌子?是不是她做的還不夠過分?

  筷子馬上又攔截了黑帝斯正要夾起的天婦羅往嘴裡塞。

  黑帝斯冷冷地瞪一眼雙頰鼓起的裴孝耘,筷子往桌上一擱。大爺他不吃了,起身到客廳看電視。

  啊!他怎麼就這樣跑了!可惡!計劃失敗。沒關係,國父都革命十次才成功,她只有試了一次,算什麼呢?





  裴孝耘洗好操後,頂著一頭尚在滴水的濕發,走到電視前,將黑帝斯正在看的電視節目擅自轉開,故意裝興奮地又吼又叫,想引起黑帝斯的注意,可是卻得了反效果。

  黑帝斯站起身,擺明不打算跟她爭,直接往練琴室去,將自己關在裡面。

  又跑了!失敗。裴孝耘雙肩無力地垮下來。

  洗完碗的辜蔭走到裴孝耘身後,摸摸她濕濕的秀髮。「耘,你怎麼沒吹頭髮,這樣會感冒的。」

  「不會啦,一、兩次沒吹不會怎麼樣的。」對辜蔭的話不放在心上。

  難道這就是現代年輕人的保健方法嗎?辜蔭不能苟同。「你在這裡坐好。」

  「幹嗎?」

  「坐好就是。」輕聲命令。

  「喔。」處應了聲,一頭霧水地坐下,不曉得他要做什麼。

  過了一會兒,辜蔭拿著吹風機出來,竟幫裴孝耘吹起頭發來。

  他的舉止令裴孝耘受到極大的震撼。

  「我自己來就行了。」奇怪,大家今天都變得好奇怪,奇怪得讓她有些怕怕。

  辜蔭不管她的制止,繼續他的動作。

  「別動。」釘住她頻頻回身的動作。

  「可是我不習慣。」她仰頭彆扭地望著他。

  「有什麼不一樣?你上髮廊不也是這樣被人吹的嘛!難道你是嫌我的技術不好,怕我把你的頭髮吹壞?」他的臉上堆滿了笑。

  裴孝耘聽後一時啞口無言,只能任由辜蔭的手指遊走發間。

  兩人靜默了半晌,裴孝耘憋不住滿腔的疑問,抬頭問道:「你們今天怎麼了?都怪怪的,是不是吵架了?跟我有關嗎?」直覺告訴她,他們今日的冷戰,或多或少都跟她有關。

  辜蔭把她的頭擺正,方便吹發。「沒事的,別想那麼多,看你的卡通。」

  「可是……」她再次抬頭想追問。

  「看卡通。」他再把她的臉扳正,拒絕她的追問。

  「我還是覺得……」

  「謝謝你的關心,我們沒事的。」他輕敲下她的小頭顱,要她不要多想。

  她垂下眼。

  真的沒事嗎?太令人質疑了。


  低氣壓持續籠罩著辜蔭和黑帝斯兩人。

  都已經四天了,兩人的態度還是一樣,她實在快受不了!他們還要冷戰到什麼時候?這裡都快被他們變成南極了。再這樣下去,她就必須化身成國王企鵝才能在這裡繼續生活。

  「喂!你們也說說話……你們到底是怎麼了?吵架了?要不要說來聽聽,說出來心情會比較好喔!」顯然她的循循善誘不獲得兩人的認同。

  氣死了,嘴都快說破了,他們依然無動於表。

  她用筷子敲敲沙鍋,發出響脆的抗議聲,斜瞪著視吃飯為平生最大志願的兩人。「你們啞了是不是?還是聽不懂我說的國語,不然,好歹也說句話來聽聽,我都快被你們這兩個悶葫蘆給悶死了……喂!聽見沒?」

  終於,兩人有了動作。辜蔭夾了塊肉放進她的碗,算是交代,而黑帝斯則快速地把碗裡的飯一次吃光,然後筷子一擱,人便窩進練琴室裡。

  這算什麼?她好心想化解他們之間的心結,他們卻這樣對她!她受夠了,她不管了,要冷戰是不,好啊!大家一起來。

  於是,隔日她便貫徹實踐「冷戰」的教戰守則視若無睹、拒絕交談。

  「耘,這禮拜有部電影聽說還不錯,你要不要去看?」辜蔭問。

  她恍若未聞,自顧自的攤開洗皺的床單,披上曬衣竿,用夾子夾住床單兩側開口,然後當辜蔭是隱形人般,逕自住屋裡去。

  辜蔭莫名其妙地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屋裡的一角。

  到了凌晨,先到家的黑帝斯因為沒帶鑰匙,只能猛按電鈴叫屋裡的裴孝耘開門。

  她帶著沒睡飽的雙眼來開門,但她沒如往常那樣破口大罵,一開完門,轉身就回房裡去,留下滿腹疑問的黑帝斯呆站在門口。

  接下來的日子,她一直使用這些方法與他們進行冷戰,她就不信他們忍受得了一向聒噪成性的她突然變得順服、安靜。

  果然,捱不到三日,他們便打破冰凍已久的僵局,開口討論她為什麼不講話,會不會是生病之類的,想盡辦法就是要她開口。

  辜蔭用的方法是利誘加哀求,而黑帝斯則用找碴加諷刺,雖然兩人使用的方法各異,但最終的目的就是要她開口說話。

  裴孝耘看著他們找不到方法讓她開口而心急如焚的樣子,讓她有種報復後的快感。

  再戲弄他們一陣子吧,等她把積在心中的怒氣發洩完後,再合計合計看看,要不要原諒他們。





  孤鷹、冥王,冬結束,該出來舒展舒展筋骨了,獵物正等著你們狩獵。

  獵物目前在維也納劃地為王,帶著你們的利牙,結束他光榮的生涯吧!



  辜蔭看著上級傳達的任務,一股心力交瘁的感覺湧上心頭。

  唉……這種日子他還要過多久?





  「耘,明天我們要去維也納一趟,你一個人在家行嗎?」辜蔭不放心地對著趴在地板上,舒服地看著漫畫的裴孝耘問道。

  「孤鷹,你問她那麼多幹嗎,明天一到,我們上我們的飛機,放她一個人在家自生自滅就好了。」黑帝斯坐在沙發上盯著裴孝耘,等待她的反應。

  裴孝耘一張兇惡的臉瞬間從漫畫中露出,半隱藏在鏡片後的利眼對黑帝斯射出十萬伏特的警告光線,但並沒停留太久,隨即移開,轉向心愛的辜蔭。

  「你去那邊做什麼?要去多久才回來?」她故意只用「你」而非「你們」,硬將黑帝斯摒除在外。

  黑帝斯哪會聽不出她的話中含意,不過今天少爺他心情好,不想與她多加爭執。反正明天一到,就見不著裴孝耘那張見了就反感的臉,想到就高興。

  「冥受邀到維也納表演,我是他的經紀人,必須跟去那邊交涉一些演奏會的事宜,我們大概去半個月就回來了。」

  「我可以跟去嗎?」他們一定是去殺人,那她非跟去阻止他們繼續造孽不可。

  「不行。」黑帝斯立刻回絕。

  「為什麼?」她抗議地叫道。

  「你會毀了我的演奏會的。」他大聲斥喝她。

  「騙人,你們一定是接到什麼任務,要你們去殺人對不對?」想騙她,門都沒有。

  「我們真的要去開演奏會,不是要去殺人。」果然不能小看她,一猜便中。辜蔭開始後悔沒接納黑帝斯的意見--直接去搭飛機,等到了維也納再打電話告知她。

  「騙人,那你們為什麼不帶我去呢?你們一定是要去殺人。」她乾脆躺在地板上鬧起彆扭來。

  「看吧!現在怎麼辦?」黑帝斯低聲斥責。

  「看來只好用你昨天說的方法嘍!」事到如今只能這麼辦,因為他不想讓裴孝耘知道他是個多麼冷血殘忍的人。

  「如果你早答應我那個辦法,現在就不會這樣了。」他實在不齒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太下山爛了。

  「你們想對我怎麼樣?」她戒備地盯著他們。

  辜蔭無奈地大歎一口氣。「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別一副『恰北北』的樣子好嗎?唉!我答應你,帶你去。」這是緩兵之計。

  「真的嗎?」

  辜蔭無力地點頭。

  「耶!我要趕快回房準備行李,不然就來不及了。」裴孝耘蹦蹦跳跳地回房準備行李,完全沒注意到黑帝斯眼底閃過的狡詐和辜蔭的不放心。





  「這樣好嗎!」他還是覺得不太好。

  「安啦!她一個人在家沒問題的,如果你不放心的話,可以每天打電話回來查查她的情形啊。再說這棟大廈有那麼嚴密的防盜系統和警衛人員,沒問題的啦!走吧!」黑帝斯推著辜蔭出家門。

  留下被下了藥、睡得不知已被放鴿子的裴孝耘。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對我…………」這是裴孝耘醒來的第一句話。

  耘:

  對不起,我們還是不能帶你去,為了防止你跟著我們到維也納,所以我擅作主張將你的護照沒收了起來。我在信封內放了一筆生活費,給你拿去買你喜歡吃的東西。好好照顧自己,晚上門窗記得要銷好,別忘了。

  辜 留



  她忿怒地將辜蔭的叮嚀小紙條揉成紙團丟進垃圾桶內。「好,我要讓你們瞧瞧惹毛我的下場!」首先她把黑帝斯最寶貝的立體環繞音響打開,放入CD,並將音量開至最大,讓室內充斥著震耳欲聾的音樂,自己自得其樂的跳起舞來,跳到興起時索性把自己身上的T恤脫下來,拿在手上狂野的揮動著,跳起脫衣舞來。

  跳累了,並不代表她的復仇行動就此結束。她將他們兩人的衣服一件件從衣櫃拖出來,辦起本世紀最俗、最沒品味的服裝秀,一邊走秀還一邊充當解說人,將他們兩人的穿著品味批評得一無是處。等他們兩人衣櫃裡的衣服全展示過、被她如抹布丟在地上踐踏一遍後,她也玩膩了走秀、批評、踐踏三合一的遊戲了。

  換上其它的CD片,開起小型個人演唱會來,從快樂頌唱到中國頌,中、英、日、韓各國的知名歌曲再輪唱一遍,直唱到聲嘶力竭方罷休。

  等室內恢復寧靜時,她也累攤了。盯著乳白色的天花板,不知為什麼之前的瘋狂快樂一瞬間只剩強烈的空虛與寂寥,空空蕩蕩的空間裡只剩自己形單影隻的身影,與一地瘋狂過後的殘局。

  盤坐在被她踐踏過的衣服上,她竟想念起黑帝斯那張恨不得把他打趴在地上叫她老母的欠揍臉,還有辜蔭溫柔且熟練的吹發技術。

  唉!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嘗到孤單跟思念的痛苦。害她會有今日這種奇異的感覺都是他們害的,這仇非報不可!

  衝入主臥室,洩忿似的來回踐踏那兩張單人床,想把他們的床跳壞。

  不過床最後沒被她跳壞,反倒她累壞了,往床上一倒,鼾聲便起。





  裴孝耘趴在辜蔭的床上,明明她的肚子已經發出能源短缺的訊號,可是她一點起床的動力也沒有。

  才過一個禮拜而已,想想她昨天接到辜蔭的電話時,她是怎麼跟他說的--「你們不用急著回來,我過得很好,而且沒有了那個老愛搶我的菜吃的大爛人在,使我食慾大增,硬是讓我養胖了好幾公斤。」

  其實心裡真正想說的是--你們到底還要待在那裡多久啊?我過得非常不好,沒有那個大爛人跟我搶飯吃,害我吃飯都提不起勁來,完全失去食慾,過了好幾天只吃一頓飯的日子,害我瘦了好幾公斤,連起床的力氣都沒了。你們再不回來我就要餓死家中了。

  她使盡力氣翻了個身,盯著天花板。

  不行,要是現在一蹶不振的模樣被黑帝斯那爛人知道的話,他回來非嘲笑她到無臉見江東父老不可。所以,她一定要振作起來,不能再消極下去了。

  念頭一動,躍身起床,梳洗整齊,吃了一頓營養午餐,出門採購往後一個禮拜的糧食。

  鑰匙圈套在食指上轉啊轉,裴孝耘愉快地走到黑帝斯的黑色賓士前,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有好一陣子沒開車了,好像有兩年了吧?不曉得還記不記得怎麼開?管它的,反正又不是我的車,撞爛也不關我的事。」轉動鑰匙,車子運轉起來,忽然……車子急速往後衝去,等裴孝耘反應過來後,大賓士已經變成小MARCH了。

  強大的撞擊力讓裴孝耘撞上方向盤,使她一陣暈眩。

  恢復神智,她捂著腫了個大包的額頭下車查看賓土的狀況。

  「哎呀!更慘,果然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爛車,真難駕駛。換別台吧!」賓土的後車箱沒了。

  搭上電梯回到位於頂樓的屋子,搜出另一部車的鑰匙,裴孝耘再度走回地下停車場。請注意,裴孝耘手中拿的這串鑰匙的主人--同樣是黑帝斯。不過這次裴孝耘要是再不小心開的話,接下來遭殃的將是辜蔭的克萊斯勒。

  瞄準停在沒了屁股的賓土車隔壁的BMW敞篷跑車,直接翻進車座內插入鑰匙發動。

  「你要是敢跟隔壁的小賓賓一樣不聽話的話,小心我照樣把你的屁股撞成那樣。」威脅完,戴上墨鏡。「開敞篷車就是要戴墨鏡才夠酷。」

  油門一踩,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威脅生效,或是她從剛才的錯誤中得到如何開車的啟示,她順利地將車開出了地下停車場,朝菜市場前進。

  車子在台北市的道路上飛馳著,就快到菜市場時,她突然改變主意不想去菜市場了。方向盤一轉,先四處遛達遛達吧,等傍晚的時候再去買菜。因為那時候菜販都要收攤了,相對的菜價也就比較便宜。

  正當她輕鬆愉快地開著車四處遊蕩時,她忽然緊急煞車,然後快速倒車,停在一家兩層樓高的店面前。她微拉下墨鏡,露出閃著晶光的眼睛盯著掛在店門口的廣告布條,內容如下:「本館漫畫全面照原價減四十塊,快來賣,不然你將終生飲恨、死不瞑目。」

  「一本八十元的漫畫減掉四十元,只要四十元就可以買到了,我現在身上有一萬兩千塊的現金,這樣我就可以買到……一萬兩千元除以四十等於……」

  右手的食指在左手的手心上做了題簡易的算數,得出來的結果是……

  「哇!可以買到三百本的漫畫耶!不買太對不起自己了。」糟了,裴孝耘敗家的細胞在血液裡沸騰起來了。

  碰到敗家的事,她的行動力永遠是第一的。

  她迅速找了處離漫畫店五十公尺的停車位將車子停好,宛若流星般衝進人潮擁擠的店內,進行她的「搶購任務」,或許說「敗家任務」會貼切點。

  「哇!這不是我一直想買的『流氓花園』嗎?還有『灌腸高手』、『名偵探哭北』、『富貴窮公子』……」看來留下來看家也是有好處的。

  她宛如進入狄斯奈樂園的小孩一樣,全然陷入瘋狂狀況,難以自拔,凡是看順眼的,不管三七二十一至搬上櫃檯,直到櫃檯小姐將賬目結算出來為止。

  「小姐,總共是一萬一千九百九十五元。需要我們幫你送到府上嗎?」櫃檯小姐對著眼前這位大金主笑盈盈地問。

  一萬兩千塊的生活金花到只剩下五塊錢,看她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過。

  但她完全沒想到這一點,雀躍地跳著步,心滿意足地結了賬。「幫我搬到我的車上就行了。」

  於是店家派出四名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幫她購買的兩百多本漫畫跟二十三本畫冊裝入紙箱內,一一搬到黑帝斯的BMW上。她興奮地開車回到葛諾曼大廈,然後請剛下哨的守衛人員幫她搬到家裡。

  她快樂地盤坐在地上,將一本本的塑膠包裝皮撕開,但不知怎麼的,看著成堆的漫畫,要是以前的她,一定快樂得大跳印地安舞蹈。

  可是她現在的心情卻像一顆不斷在洩漏快樂氫氣的氣球,一直一直地往下沉,沉入只有寂寞的泥沼裡。她停下開封的動作,走到放著電話的茶几前,蹲下來看著寂靜無聲的電話;她想聽聽辜蔭的聲音,即使是死對頭黑帝斯的聲音也行。

  伸手提起話筒想打電話,卻找不到個電話接通後回答辜蔭打這通電話的理由。

  總不能據實說她想他們吧!要是被黑帝斯聽到,他絕對少不了一頓冷嘲熱諷。不行!這理由太不智了,換一個。

  她把錢用完了,要辜蔭匯錢給她……不成,黑帝斯那傢伙抓到這個把柄,一定會跟辜蔭說她太會亂花錢了,理當予以開除。這主意太爛,再想一個。

  就在她趴在茶几上想以什麼理由打電話給辜蔭時,茶几上的電話發出刺耳的鈴聲,她立即使出無影手,在電話響第二聲前接起。

  她還來不及說喂,對方急促暴躁的聲音就傳來。

  「笨女人,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我打了好幾通電話你都沒接,手機也沒開機,要不是孤鷹千叮嚀萬交代要我打電話給你,我才懶得理你咧。」是黑帝斯。

  「那你大可不必打啊,又沒人逼你,我看是你太想我才打回來一解相思之苦的吧!」聽到黑帝斯的聲音,她的心情頓時變得好踏實,雖然她不太想承認。

  「嘿……你臭美,想你?我還巴不得一回家就見不到你了。」其實他是真的有點想她,不然即使辜蔭跪在地上求他打這通電話,他都不會答應的。

  「是喔!到時不知道是誰先見不到誰喔!」嘴裡雖然這麼說,心裡還是希望他能平安回家。

  「你咒我。」

  「你不也在咒我。」

  兩人的戰火於是就此點燃。兩人隔著話筒互相叫囂著,直到辜蔭勘查完暗殺場地回來,才結束他們之間的嘴皮廝殺。

  辜蔭劫過黑帝斯手中的話筒,一放到自己耳邊就傳來一句毒咒。

  「你最好被對方一槍斃了!」

  「原來你那麼希望我早死啊!虧我那麼袒護你。」辜蔭假裝傷心地戲弄她。

  「啊……蔭,對不起!我不是在罵你,我是在罵黑帝斯那個大爛人啦!」連忙澄清。

  「哈……跟你鬧著玩的,別那麼緊張。」

  「這是你的笑聲嗎?我第一次聽到耶!」她如獲至寶般驚喜地說。

  「有那麼稀奇嗎?」

  「第一次聽當然覺得稀奇嘍!」

  「那我以後會盡可能多笑幾聲給你聽,到時候你就不會覺得稀奇了。」

  「這是你說的喔!不能黃牛喔!」

  「好,不黃牛……今天怎麼樣?好嗎?」

  「當然好嘍!聽我的聲音就知道了,元氣十足。」又在逞強。

  「那就好。」辜蔭怎麼會聽不出她的語調是經過粉飾的,他知道她很孤單,祈望他們早點回去,他何嘗不是如此呢?

  見辜蔭甜蜜愉快的神情,黑帝斯有些吃味,故意出聲制止:「孤鷹,別再講了,國際電話費很貴的,既然知道她還活著沒有死,趕快把電話掛了,明天還有一大堆工作要忙,早點睡,不要再跟那個笨女人『牽拖』下去,小心影響到明天的工作。」果然是黑帝斯會說的話,夠毒。

  「蔭,可以請你幫我把電話轉給黑先生嗎?」她刻意壓低怒氣,裝出禮貌的態度。

  「恐怕不行,我不能把電話交給他,不然你們一定又會吵起來。」到時他的頭又要痛了。

  「那算了,不過請你幫我傳達一句話--叫他『去死』。」她語調故意放柔。

  她這種溫柔語調,反比暴怒中吼出的聲音更讓辜蔭不寒而慄。

  「耘,我不能替你轉……冥,放手。」

  接下來是一段爭奪的聲音,結果辜蔭被打倒在床上,黑帝斯獲得優勝的錦旗。

  「笨女人,你剛才想跟我講什麼啊?」

  「我說……你、去、死。」她故意一字字拆開念,讓黑帝斯能聽的更清楚。

  「笨女人,等我回國後,我非把你剁成肉泥不可。」

  「來啊!怕你啊!」

  被打躺在床的辜蔭在黑帝斯再度開罵前,爬起身奪回話筒。

  「這樣你們也能吵,統統給我閉嘴。耘,你晚餐吃了沒?」他準備要掛電話了,不然再講下去,他們兩個等一下保證又要吵起來了。所以快快掛電話才是杜絕他們兩人吵架的好方法。

  「還沒。」他要掛電話了!她不由得心驚起來,趕緊找話題接下去,不能讓他掛電話。「那你們在那邊吃的如何?」

  「很好,有專人準時會送飯來給我們的。今天就到此為止,明天我會再找時間打電話回去的,快去吃飯,乖!」

  「好,我知道了,那拜拜!」回答的聲音虛弱不已,臉上出現了暗淡的神色。

  「我們很快就會回去的,拜拜!」

  電話掛上,又恢復到一個人面對這間房子的寂靜了。

  「啊--」裴孝耘大喊一聲,少了兩個人的屋子竟然出現回音,聽在耳裡竟是那麼淒愴。

  這種時候最適合做一件事,不過在做這件事之前必須要有些準備。首先,需要一盞落地燈,將它搬到通往陽台的落地窗前,接著打開落地窗,讓徐徐微風吹進屋內,等一切準備就緒,主角就可上場表演。

  只見裴孝耘雙手攀附在落地燈的鐵桿上倚靠著,臉部神態是一副被人遺棄的模樣,然後如泣如訴的高唱--「孤夜無伴守燈下,『冷風』對面吹……」

  將「春風」改成「冷風」是為了更能表現出等待者的孤苦伶仃,不過裴孝耘唱這首「望春風」的當時正為盛夏,所以吹的是「沾風」。

  最後她實在耐不了酷熱,唱沒幾句就「棄熱投涼」,窩回有著中央空調的屋子,蹺著二郎腿,舒舒服服看她新購的漫畫書。


  

第七章

  「孤鷹,你有沒有感覺那女人全怪的?」黑帝斯躺在床上看著坐在沙發椅上,用筆記型電腦處理公事的辜蔭。

  「看來我們最好趕快處理完組織交代下來的工作。」辜蔭沒回答他的話,只告訴他,他們的工作必須加緊腳步的訊息。

  「那你什麼時候要行動?」

  他們這次的任務是要暗殺一名橫行中歐的大毒梟,而委託這項暗殺任務的人是大毒梟的得力左右手,因不甘做老二,便僱請他們殺掉那名大毒梟,他好順理成章接管他的位置。

  「後天。」

  「不會太快?」

  「那小妮子在想念我們了,不快點行嗎?」一想到世界的另一端有個人正等著他回去,冰冷的心不禁濕熱起來,讓他不管這次的任務有多麼艱難危險,他都要拼了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

  「她不會想念我的,她只要一想起我,就會惹來一肚子氣,那想我幹嗎!」每次跟他講沒幾句話就吵起來的人會想念他,未免太好笑了點。

  但他內心深處還是希冀她會想想他。說也奇怪,這種怪異的心情是從什麼時候產生的,他竟沒察覺到。

  辜蔭含笑不語。

  「孤鷹,你還記得前陣子我們為了要不要脫離組織而發生的爭執嗎?」黑帝斯手背在腦後,靠在用枕頭堆成的枕頭山上。

  辜蔭點頭。

  「如果我說,我現在願意考慮考慮那個問題呢?」試探性地詢問辜蔭。其實那也是盤旋在自己心中許久卻不敢提出的問題,畢竟當時是他狠絕地回絕了他的提議。

  辜蔭驚訝地問:「為什麼突然有這個想法?」

  「不曉得,或許真如你所說,過厭了整天砍砍殺殺的生活了吧。」但他此刻卻想起裴孝耘罵他的嘴臉。

  辜蔭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不要考慮太久。」他終於體會他的意思了。

  「我盡量。」



  誰知道瀕臨死亡的感覺?如果不知道的話,你可以來請教裴孝耘,因為她現在正在嘗試那種滋味。

  好餓喔!她最後一餐是什麼時候吃的?好像是昨天中午,而且還是吃泡麵。這下她終於瞭解當非洲難民的感覺了。

  早知道就節省一點,不要買那麼多漫畫了,少買個三十本漫畫,現在就不必餓肚子了。

  她只有在嘗到苦果的那一刻才懂得反省。

  餓得四肢無力的她,用那雙開始產生幻影的眼睛,望向桌面上的電子鐘,電子鐘閃爍的號碼--二十五。媽啊!離二十七號還有兩天,等到那天他們回來剛好可以幫她收屍。

  不行!她絕不能死,不然正好稱了天天咒她死的黑帝斯的意。

  裴孝耘勉強站起身,又搖又晃地走到她一手栽培的小花園前。

  「對不起!我實在餓到受不了,逼不得已必須將你摘下來。」她滿臉歉疚地對一株初結青澀果實的小蕃茄樹說。

  早知道她就不要光種這些只能看不能吃的花草樹苗了。

  不過如果每件事都可以早先知道,人們就不必留在這人世間吃苦受罪了,早早名列仙班去了。就當她要辣手摧蕃茄時,客廳響起電話鈴聲,讓她暫停殘忍行徑。她打醉拳似的走回客廳。

  一拿起話筒,話筒另一頭便響起一串低沉迷人的嗓音。「耘,我們現在已經到中正國際機場,大約兩小時後就會到家。」是辜蔭。

  「太好了!你們終於回來了,我快餓死了!」救兵回來了。

  「你怎麼會快餓死了呢?我出國前不是有留一筆生活費給你嗎?那些錢你都花到哪裡去了?」辜蔭焦急地質詢。

  「我拿去買漫畫花光了。」不曉得是不是自己餓昏了,不然怎麼會覺得辜蔭的問話方式好像「火雞母」--孟瓊舞喔。

  「你什麼時候花光的?」

  「一個禮拜前。」真的好像喔!不像不用錢。

  「那你這一個禮拜是怎麼過的?」她怎麼那麼不懂得照顧自己?

  「吃我們上次風災存放的緊急口糧。」

  「我的天哪!」那些緊急口糧如果給一個人吃頂多只能撐個兩三天,那它之前的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

  「我已經有一天又一頓沒吃飯了。」她快暈了,眼前開始產生黑色漩渦了。

  「你是打算把自己餓死啊!」他又氣又憂心,忍不住咆哮了起來。

  她的耳膜差點破裂。

  「那我給你的薪資咧!為什麼不去領出來用?」他的溫文爾雅不知何時被裴孝耘摧毀了。

  「五百年前就花光了。」她全拿去買一些五四三的東西了。

  聽到這裡,辜蔭快腦溢血了。「那你不會打電話給我,我馬上匯錢給你啊!」

  「不行,那個爛人一定會藉機把我趕出去的。」她寧願餓死也不要被趕出去,因為她喜歡這裡,不想離開。

  聽了她的說詞,辜蔭的頭痛死了。

  「蔭,你可以買東西回來給我吃嗎?」驀地,一陣最眩讓她腿軟,整個膝蓋狠狠吻上堅硬的大理石地板,發出一聲脆響。

  「發生什麼事了?」他的心臟嚇得快無力了。她該不會餓景過去了?

  「好痛喔!」痛到眼淚都逼出來了。她沾點口水用力搓揉受創的膝蓋,這下非黑青不可。

  「到底怎麼了?」急死人了。

  「沒什麼啦!只是餓到腿軟,膝蓋去撞到地板而已。」雲淡風輕地說。

  他快不行了,這比出任務還令他心驚膽跳!「你小心點行不行?要吃什麼我等一下買回去給你。」

  「豬血湯、烤魷魚、臭豆腐、燒仙草、肉粽、貢丸湯、布丁、西瓜,還有芒果。」將一直縈繞在她腦海裡的食物名稱一口氣道出。

  「這麼多你吃得下嗎?」要是吃壞肚子又是另一件麻煩事。

  「不管,我就是要吃那些,一樣也不能少。」裴孝耘使性子。

  「好,全依你。」現在餵飽她才是當務之急。

  將行李全搬上車的黑帝斯走了過來。「講那麼久還沒掛,那笨女人又怎麼了?」

  「她餓了好幾頓,叫我順便買些東西回去。」

  「是嗎?我管她餓了幾頓,現在我很累,我要馬上回家休息。」他其實一點也不累,剛剛在飛機上睡了一覺,現在精神好得很。

  「你在飛機上不是睡過了嗎?怎麼還會累?」

  「我只是閉著眼,沒有真的睡著。」黑帝斯說謊。

  「不然這樣好了,你自已先坐計程車回去,我去幫耘買東西。」辜蔭提出折衷方案。

  「我不喜歡坐計程車。」他就是不讓裴孝耘如願以償。

  「那我坐計程車去買東西,你自己開車回去。」再提出另一個可行方案。

  「你不怕我精神不濟,開車開到半途撞車啊!」

  透過話筒聽到黑帝斯的處處作對,裴孝耘曉得這一切全是針對她來的。

  要拼是不是,誰怕誰!

  「蔭,我的頭好暈喔!你再不快點,我就要餓死了。」使出苦肉計。

  「你振作點,我馬上就去買。」辜蔭輕摀住手機,對黑帝斯說:「我先載你回去,再去買耘的東西這樣總行了吧!」

  不管他怎麼破壞,辜蔭就是堅持非幫裴孝耘買東西不可!黑帝斯實在氣不過,硬從辜蔭手中奪走手機。「像你這種營養不良的笨女人,去吃屎就行了。」

  叫她吃屎?可惡,她實在嚥不下這口氣了。「我要是去吃屎,你就只配喝尿,而且很不巧的,你以前吃的東西正好全是我煮的,這麼說來,那你以前不是每天都在吃屎喝尿嗎?」罵得好爽,真是大快人心。

  黑帝斯落敗一局。他鐵青著臉,齜牙咧嘴地回道:「更可惜!早知道你就快餓死了,我就故意留在維也納多玩幾天,等確定你死了之後,我再回來幫你收屍。」

  「很可惜沒如了你的意,我依然活得好好的。」

  「所以我才說可惜嘛!其實我已經跟一間專做草蓆的店家訂了一床符合你尺碼的草蓆,準備等你哪天駕鶴歸西時可以派上用場。唉!看來又要擱在草蓆店裡好一陣子嘍,可惜呀可惜。」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就是指黑帝斯這種人。

  「那我是不是要感謝你為我的貼心安排。」

  「感謝就不用了,只要你告訴我你打算以什麼方式來處理你的遺體就行了。」

  愈說愈過分,辜蔭實在聽不下去了。「冥,你鬧夠了沒?手機還我。」

  黑帝斯擋開辜蔭伸過來就要搶的手。「笨女人,怎麼樣?想到了沒?」

  「我這個人一向隨和,你想以什麼方式處理你自己的遺體,我就比照你的方式處理我的遺體。不過在這之前,你必須比我先駕鶴歸西,我才有辦法跟隨傚法。」想扳倒她,再練練吧!手下敗將。

  是誰把這女人生下來荼毒生靈的!「你不是快餓死了嗎?怎麼聲音還這麼宏亮有力啊?該不會是騙我們的吧?」咬牙質疑著。

  「我要騙也會找蔭,絕對不會找你這個嘴賤心腸壞的大爛人。」罵完這句她的體力也透支了,整個人虛軟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連回嘴的力氣也沒有了。

  「認輸了是不是?怎麼不說話?喂!喂!笨女人。」黑帝斯開始有些緊張。

  「耘,怎麼了?」辜蔭比他更緊張。

  黑帝斯比出噤聲的動作,接著見他蹙緊眉頭,露出聚精會神的表情。

  他努力摒除機場和週遭一切雜音,專在聆聽裴孝耘那頭的情況。

  他終於聽到一陣陣略微粗喘卻還算規律的聲音。「那笨女人的意識還算清醒,不過幾個小時後就很難說了,走吧!」黑帝斯率先坐上副座,讓辜蔭開車。

  辜蔭實在搞不懂,黑帝斯明明還滿喜歡裴孝耘的,卻老愛跟她吵架,他這種心態有點像學齡時期的小男生喜歡小女生,卻因為不敢表達,只好故意去拉拉她的小辮子或掀掀她的裙子,來博取她的注意。

  等等,如果黑帝斯真的愛上耘的話,那他不是多了名情敵嗎?

  這下代志大條了。





  裴孝耘一副離水的魚般,躺在用兩位僱主的衣褲鋪成的軟墊上苟延殘喘著。

  腦裡不時盤旋著各國美食的圖片,菲力牛排、宮保雞丁、小火鍋……熊掌、三杯山羌肉……她已經飢不擇食到這種程度了,連觸犯法律的保育類動物也不放過。

  好慢喔!快餓死了,他們怎麼還沒回來?八成是黑帝斯為了報復她剛才的毒舌利牙,故意拖慢時間,好折磨她一頓,以示洩忿。

  「咕嚕咕嚕……」聽到肚子發出的抗議,裴孝耘摸摸肚皮。他們到底摸魚摸到哪裡去了?難道他們不知道這裡有個瘦弱之人在等待他們援助嗎?

  「鏗………」那是什麼聲音?好像是鑰匙碰撞的聲音……是他們回來了!

  只見裴孝耘如火箭般奔射向大門,絲毫瞧不出此刻生龍活虎的她,跟剛才那奄奄一息的她是同一個人,莫非這就是人說的--「潛藏的爆發力」嗎?

  辜蔭從成串的鑰匙中挑出開啟大門的鎖匙,鑰匙才插進鑰匙洞裡,大門就打開了。

  裴孝耘的眼睛散發著飢渴的光芒,直勾勾地盯著掛在辜蔭手上發出陣陣香味的救命仙丹,然後……只見她餓虎撲羊般的撲向那一袋袋食物,不管三七二十一,等不及辜蔭將食物拿進門,屁股一坐,索性在大門口扒開包裡肉粽的竹葉就囫圖吞棗了起來。

  「耘,不要坐在這裡,我們進去再吃。」

  裴孝耘此刻滿腦子只有「食物」兩個字,哪聽得進辜蔭的隻字片語。

  進不得家門的兩人,只能被迫蹲下身觀看裴孝耘精彩絕倫、絕無冷場的高超吃相。

  瞧她嘴裡塞滿了連咀嚼都有些困難的肉粽,空出來的雙手仍不得閒的打開裝貢丸湯的蓋子,在打開的同時,她嘴裡的那口肉粽已滑入食道內,然後端起剛打開還熱騰騰的貢丸湯,不怕燙似的一口氣飲盡,隨著湯汁流進嘴裡的貢丸,分別安排在兩頰旁,使得雙頰呈現不自然的鼓脹。在不浪費時間的原則下,她邊用舌頭將擱在雙頰的貢丸搬遷到咀嚼區,邊將較不費勁嚼的布丁、燒仙草往嘴裡倒。

  「耘,吃慢點,沒人跟你搶。」辜蔭冒著冷汗擔心她會因此噎著。

  裴孝耘依然只對眼前的食物才有反應,其餘的人事物早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她頭連抬都沒抬過,只知埋頭苦幹的撕扯著咬勁十足的烤魷魚,在吞下的空檔,她不忘適時塞入臭豆腐和豬血湯。

  看著裴孝耘恐怖的吃相,黑帝斯終於曉得什麼叫做「餓死鬼投胎」了。

  現在裴孝耘的嘴巴漸漸慢了下來,顯然是差不多飽了,開始慢條斯理的吃著西瓜跟芒果,實在難以想像片刻之前她狼吞虎嚥的模樣。

  她插起最後一塊西瓜往嘴裡放,同時用衣袖抹掉嘴邊的油膩,伸了個懶腰,露出滿足的神態。

  「哇!肚子撐得像彷彿一輩子都不用再吃飯的樣子……啊!你們怎麼還蹲在這裡?不進去嗎?」這下她終於注意到他們兩人了。

  「你這麼一坨人堵著門口,要我們怎麼進去?難不成從你頭上跨過去啊!」語畢,黑帝斯立即將腳抬高,做勢要跨越。

  裴孝耘用手擋住就要跨越她頭頂領空的臭腳,「刷」地跳起身,不讓黑帝斯得逞。「你要讓我衰一輩子啊!」

  「那你就不要擋在這裡。」

  她的背往門柱靠去。「這樣不是就沒擋住你的去路了……我還以為你去一趟國外會有些長進咧,沒想到還是跟以前一樣,沒啥長進。」

  「是啊,我是沒長進些什麼,不過我總比某人會照顧自己,因為我從不會把自己照顧到差點餓死。」黑帝斯冷嘲熱諷地反駁。

  「你最近是不是欠人教訓?忘了什麼叫留口德啊?」指頭扳得嘎嘎響。

  「你自己不也一樣,咱們半斤八兩,誰也別講誰……還有,聽我一句勸,別動不動就以武力威脅別人,小心嫁不出去。」

  「我嫁不嫁得出去不需要你操這分大頭心,你還是擔心自已繼續做這份殺頭的行業,還能活多久吧!」裴孝耘彷彿吃了熊心豹子膽般,什麼缺德話都敢說了。

  辜蔭再也聽不下去了,她連他也罵了進去。「耘,嘴巴節制點。」

  裴孝耘聽到辜蔭嚴厲的口頭約束,才發現自己先前說的話過分了點。「可是是他先惹我的,我才去惹他的啊,只要他一開始不惹我,我就不會這樣子啦!」她論自己抱不平。

  「喂!笨女人,你不要做賊的喊捉賊……」

  兩人又吵起來了。

  和平的時間只有短短的數百秒而已,真不曉得他們前輩子是不是鬥雞出身的?不然怎麼一見面就鬥?

  只要他們一鬥,無辜倒霉的永遠是他。唉!他們這種情形到底還要持續到什麼時候才會罷休呢?辜蔭發覺他的偏頭痛愈來愈厲害了。

  還在吵!

  「好了,統統給我閉嘴,三更半夜在門口吵,也不怕吵到鄰居,要吵進屋裡再吵。」他已經勸不動了,隨他們去吧。

  兩人就這樣互揭瘡疤的進屋去。

  而苦命的辜蔭,就必須彎下腰來收拾裴孝耘吃飽飯足後所遺留下來的垃圾。他腰才剛彎下,黑帝斯如雷灌耳的咆哮聲便從背後響起。

  「裴孝耘,看你幹了什麼好事?我命令你馬上把我的衣服跟音響弄好,還有把客廳這堆無聊的閒書丟了。」

  「憑什麼,要不是你們對我食言,我也不會這樣!還有,我買的書不是閒書。」

  「你今天要不把這裡清掃乾淨,不准你睡覺。」

  「我偏不要,你能拿我怎麼樣啊!」裴孝耘說完轉身就往房間去。

  不過立即被長手長腳的黑帝斯又拉回來。「你今天不把客廳清掃乾淨,我就陪你耗到底。」

  「要耗大家來啊!我就看你的時間比較多,還是我的時間比較多。」

  兩人眼對眼互瞪了起來,誰也不讓誰。

  辜蔭草草收拾一下,進屋瞭解他們「又」吵起來的原因。

  這也難怪黑帝斯會生氣了,連他看了都有些火大。

  一堆已被壓成酸菜的衣服全都是他們的;滿地散落的漫畫,讓人舉步維艱;包裝漫畫的塑膠包裝,吹飛到房屋四處的牆角;黑帝斯最鍾愛的音響的CD槽正處於退片狀態。

  唉!這些不知道要收拾多久才會收拾好?

  回頭看看針鋒相對的兩人,看樣子他們目前是處於沒空的階段,還是自己來吧!辜蔭彎腰開始清理的動作。

  第二天--

  要開車出門的黑帝斯,一到車庫提車……

  「裴--孝--耘--我今天非把你挫骨揚灰不可……」

  他的兩輛寶貝車,一輛沒了後車箱,另一輛可能是裴孝耘的倒車技術太差,車尾的板金凹了個大洞,烤漆也掉了一大片。





  神秘客:「恭喜你,終於破解了我設的防火牆,你真是個不死心的傢伙。」

  辜蔭:「或許你該說我是個勇於挑戰強者的固執狂。今年二十四歲,IQ 一七五,美國某知名學府的三料博士的韓天晴小姐。」

  神秘客:「看來我要再設個更難的高牆讓你破解了。」

  辜蔭:「只怕我已沒有興趣了。」

  神秘客:「怎麼說?」

  辜蔭:「想定下來了。」

  神秘客:「那實在很不妙。這麼一來我將要失去一名旗鼓相當的對手,二來你將可能永生永世被追殺。不再考慮考慮?」

  辜蔭:「不了,我不想讓耘一輩子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

  神秘客:「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幫忙?」

  辜蔭:「我希望你幫我聯絡一個叫『守護者』的組織。」

  神秘客:「守護者?」

  辜蔭:「這個組織向來與掠奪者處於對主狀態,他們組織的宗旨在於保護人,與掠奪者以殺人為宗旨剛好背道而馳。我想結合他們的力量,消滅掠奪者。但我目前的身份特殊,他們是不會接我的生意的,甚至可能洩漏我的訊息,讓我的仇家或掠奪者裡的人來追殺我。」

  神秘客:「你要我當你的聯絡人?」

  辜蔭:「你願意幫忙嗎?」

  神秘客:「我不幫你,但……我幫助認為重要的人。」

  辜蔭:「謝了。」

  神秘客:「別謝我,你該謝的是老天爺讓你認識了孝,不然我們兩人這輩子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好了,不與你多聊,我先走一步。」

  辜蔭:「我等你消息,再見!」

  神秘客:「等等,你幫我跟孝說,找天跟我聯絡一下,我有事跟她談。」

  辜蔭:「好,我會轉的。」

  神秘客:「拜!」



  韓天晴維持一貫的瀟灑態度,離開了網路世界。

  辜蔭渾身疲憊地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祈禱這個計劃能順利成功。





  孝:「找我有什麼事?」

  睛:「沒事找你幹嗎!」她此刻的火氣很大,不過從她平淡的表情看不出有任何氣憤的痕跡。

  孝:「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她透過字句感受到她的憤怒。

  睛:「那位非你不娶的牛屎先生,因為菡的保鏢始終查不到你的行蹤,他懷疑是我們故意隱瞞你的藏匿地點,現在他僱人整日暗中監視我們,希望我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露出馬腳。要不是被菡的保鏢發現,不然我們不知還要過多久被人監視的生活。喂!你這位始作俑者也該麼叫點責任,想個辦法驅趕驅趕他吧!不然,別怪我把你的藏匿地點告訴他喔。」

  孝:「好啦!我知道了,等我想到辦法再告訴你。」那坨牛屎怎麼還這麼冥頑不靈?本以為日子久了他就會忘了那個契約,沒想到他還記得如此清楚。

  睛:「我給你三天時間,時間一過,就別怪我不顧朋友道義。」

  孝:「知道了啦!」





  韓天晴規定的三天期限已經到了,不過鬼靈精怪的裴孝耘也想到了因應辦法。

  孝:「睛,我有辦法可以讓那牛屎無法再僱人跟蹤你們了。」

  睛:「什麼方法?」她微打了個阿欠。昨天為了幫辜蔭聯絡那個叫「守護者」的組織,搞了整夜都沒睡,現在困死了。

  孝:「那個方法就是委託掠奪者的殺手,然後請他們對他開個幾槍嚇唬嚇唬他,這麼一來我就不信他還敢繼續僱人跟蹤你們。」她得意地狂笑。

  睛:「小姐,你是豬啊!如果真的這麼做了,他就知道是我們找掠奪者嚇唬他了,說不足他一氣之下告我們蓄意謀殺,你說到時我們該怎麼辦?另外,你知道請掠奪者殺手一次要多少錢嗎?而且他們只接殺人的工作,不接嚇唬人的工作,你想害他們被同行恥笑啊?」哈!再一個阿欠。

  孝:「那我沒辦法了,你自己想辦法解決他嘍!」她愛莫能助。

  睛:「小姐,這是你惹出來的禍端,為什麼還要我幫你想辦法解決?不過你剛才的話讓我想起一個可行的辦法。」

  孝:「什麼辦法?」

  睛:「前陣子我得知掠奪者有個死對頭叫守護者,這兩個組織由於理念不同經常起爭執。每每掠奪者執行任務,守護者就會想辦法破壞,不過他們要是得知掠奪者暗殺的對象是大奸大惡之徒,他們就不會派人去破壞。想想那位牛屎先生並非什麼大奸大惡之徒,所以我們只要在找掠奪者暗殺他的同時將消息透露給守護者,這麼一來,守護者就會自動派遣人員前去保護他,到時候他就會忙得沒空僱人來監視我們了,而且守護者又可趁機掃除幾名掠奪者的殺手,說不定掠奪者就這樣給守護者剷平了,這樣你就可以跟你的 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了。」

  孝:「這個辦法好!但是……要是那個守護者的人員一個保護不當,牛屎就這樣掛了怎麼辦?」她覺得這計劃還是有些危險性。

  晴:「放心,守護者這個組織的保護能力跟掠奪者暗殺別人的成功率一樣高,所以他頂多受個小傷,絕對死不了的。」

  聽了韓天晴的保證後,裴孝耘寬心了許多。

  孝:「好,那就按照這個計劃進行。」

  睛:「一有什麼重大發展我再跟你聯絡,拜!」



  韓天晴下線補眠去了,而裴孝耘則腳步輕盈地到客廳看電視去了。

  這時遠在中國大陸比賽的牛竣史萬萬沒料到,不久的將來他將莫名其妙陷入被人暗殺的危機中,也將莫名其妙捲入兩個對立的組織的是非裡。至於他跟裴孝耘之間的問題,只能留待掠奪者這個組織消失後再處理了。





  數日後--

  辜蔭收到一封用快遞送來、著名給他的信件,打開一看,是韓天晴寄的。

  我已聯絡到守護者,他們要你明日到台北火車站找一個貼有紅色紙條的置物箱,用我寄給你的鑰匙打開它,裡面會有進一步的指示。只准你一人前往,不准帶武器,其餘的事項,到時他們會跟你做解說。祝順風。



  辜蔭看完信,不禁深歎口氣。

  這一去不知是吉是凶?

  辜蔭起身離開書房,走到客廳,裴孝耘正蝦縮躺在沙發上睡著,電視沒有關,電視節目持續播出。

  他撥開遮掩住她半張臉的髮絲,用拇指指腹輕撫著她不再黝黑的細緻臉頰,然後滑落到裴孝耘微張的小嘴上。低頭輕輕吻住那讓他朝思暮想的唇瓣,這可能是最後的訣別。  

  他聽到一陣走到半途驀然轉身的腳步聲。「冥。」他叫住黑帝斯回房的動作。

  轉頭望向黑帝斯,竟讓他看見黑帝斯臉上一閃而逝的受傷神情,不過馬上被他技巧性的隱藏起來。既然黑帝斯不想讓人看出他受傷的樣子,辜蔭也就不點破。

  「我不在的這段期間,耘就拜託你了。」他知道黑帝斯會把裴孝耘保護得很好,因為他同樣對裴孝耘存有好感,只是自己尚未理解而已。

  「你真的打算這麼做?他們一向視組織如毒瘤,恨不得能馬上將它切除,你這一去竟不是羊入虎口?他們會出賣你的行蹤給我們的組織或仇家的。」黑帝斯不贊同他的做法。

  「如今只能博一博了,不然光靠我的力量根本無法給耘安全的生活。」

  黑帝斯只能以沉默做為回答,因為目前他愛惜自己的生命更勝於愛惜別人的生命。

  「那你保重,在你不在的這段期間,我會幫你保護好那女人的。」這是他目前惟一所能幫他的了。

  「謝謝!」辜蔭衷心的感謝。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4-6-5 10:44 編輯 ]
2014-5-17 19:55#3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引用回覆  向版主反映這個帖子 回覆 頂部
 
z916813824
中級會員
Rank: 2



UID 222590
精華 0
積分 12
帖子 23
閱讀權限 10
註冊 2014-4-2
狀態 離線
第八章

  一道蛇形的金色閃光劃破下著大雨的漆黑天空,不久後便尾隨一聲轟隆巨響。

  這聲大自然的怒吼驚醒了熟睡的裴孝耘,她捉起擱在床頭的黑框眼鏡,下床走到落地窗前觀察一下戶外的氣候,天邊有著金黃的閃電,狂風呼呼地刮著,滂沱大雨也毫不客氣地從天空灑落。

  雨怎麼會下得這麼大?完了,今天晾的衣服還在外面。

  裴孝耘推開落地窗,衝進惡劣的氣候中搶救她晾在小花園上忘了收的衣服。

  可惜為時已晚,全濕了。

  正當她收著衣服猜想這件事要是被黑帝斯曉得後會發表什麼消遣話時,天邊一道閃光劃過,天地瞬間光明,讓她清楚看到黑帝斯房裡的一切情況。

  黑帝斯赤裸著上身,兩手掌插入金黃耀眼的發叢中,看起來很不對勁。

  管他對不對勁,反正不關她的事。

  逕自抱著被雨淋濕的衣服奔進屋,將衣服丟進洗衣機裡再清洗一遍。轉身就要回房睡她的回籠覺,在經過黑帝斯的房門口時,腳步竟遲滯下來。

  事實上她嘴裡是這麼說,心裡卻是十分在意黑帝斯的情形,就因為在意,所以她已經堂而皇之的晃進黑帝斯的房間了。

  進入房內首先聽到的是黑帝斯粗重的喘息聲,再走過去一點,可見到黑帝斯光裸的背部佈滿大小不一的汗珠,沒入發中的雙手竟顫抖著。

  這是怎麼一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令他如此害怕的事?

  「怎麼了?」抽了張面紙,裴孝耘伸手想擦去掛在他額上的汗珠。

  若裴孝耘一直不發聲的話,他可能到天亮都未發現她的存在。他太專注於自己的恐懼中了。

  黑帝斯揮手打掉裴孝耘的好意。「誰允許你進來的,出去!」

  她不在乎地揉揉發痛的手,沉默不語地拾起躺在被褥上的面紙,不顧他是否再次揮掉她的好意,手又往他額頭去。

  就差一公分就擦到了。而害她任務失敗的原因出於她已被盛怒的黑帝斯推倒於地,摔了個狗吃屎,連她臉上已有十年歷史的眼鏡也一併摔落。

  沒了鏡片的遮掩,她慍怒神態表露無遺。

  裴孝耘捉起躺在地板上的眼鏡戴上,站起身拍整下衣裝。

  「爛人,你真的很不識好歹耶!要不是蔭千叮嚀萬交代要我好好照顧你,我才懶得理你咧!」

  「你是孤鷹養的狗啊?他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現在他的心情煩透了,不要再接近他了,行不行?

  「你……我犧牲睡眠時間來看你,你不跪地感激也就算了,竟然還敢把我推倒,你知不知道很痛耶!」

  「肉又不是長在我身上,痛不痛關我什麼屁事。」

  「是嗎?那我就讓你瞭解一下何謂痛的領悟。」說完,立即爬上黑帝斯的床,兩手頂著他的背,用力往前推,要將他推下床。

  不知是黑帝斯太重還是她的力氣太小,黑帝斯動也不動、穩如泰山。

  「你是豬啊?怎麼這麼重?」既然手推不動,那改個姿勢。她與他背貼背,用雙腿的力量往後撐,咿……咻!咿……咻!咿咻個老半天,結局依然。

  「你的屁股是生根啦?動也不動一下。」裴孝耘哇哇叫的抱怨著。

  「是你笨,不會用方法,當然會推不動。」

  「我就不信邪。」敢瞧不起她,非讓他嘗點厲害不可。

  她稍稍離開貼緊黑帝斯的背,雙手往天空劃了個圈,裝出一副運功的模樣,然後整個身軀先往前傾,「喝」一聲,整個身軀再往後倒去。

  眼明腳快的黑帝斯見狀,乾脆翻身下床,讓裴孝耘自己去表演她的絕世武功。

  裴孝耘狠狠撲了個空,上半身著著實實地撞上彈簧床面,碰地發出好大一聲巨響。這一撞身體倒不怎麼要緊,要緊的是她那顆頭,不知何處飛來的星團在她眼前不停地繞啊繞的。松大的眼鏡再一次脫離掌控,在床上彈了幾下,掉到床底。

  「看樣子你的鐵頭功練的不錯喔!頭形一點也沒變,還是那麼--『礙眼』。」

  裴孝耘縮著身,痛不欲生的抱著頭,含著殺氣的眼神直勾勾地瞪著幸災樂禍的黑帝斯。

  雖說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但她這口氣實在是嚥不下。她決定了,今天當一次小人,非報這個老鼠冤不可。

  「這是你自找的,看我的絕技--『惡虎撲羊』。」猛然站起,像飛鼠般撲向黑帝斯。

  沒有預料裴孝耘來這招的黑帝斯,來不及反應,只能吃下裴孝耘復仇的反撲。一個跟路,臀部跟地板瞬間成了好兄弟。

  唔!他的兩片臀快分家了。

  壓在他身上的裴孝耘,見他露出痛苦的表情,痛快得意地唱起歌來應應是。「啊!多麼痛的領悟,你曾是我的一部份……」她得意地盯著黑帝斯服貼地板的俏臀。

  「你這個笨女人,我今天就要殺了你……」黑帝斯使出一記鎖喉功。

  不過力量不大,所以輕而易舉的被裴孝耘解了招。

  她抱著他的壯臂,打了個呵欠。「好困喔!我不玩了,你的床借我睡睡。」

  黑帝斯扯住就要爬上他的床的裴孝耘。「要睡回自己的床睡,我的床不外借。」

  「你很小器喔!借一下你又不會死。」

  「你想讓我沒地方睡啊?」他的床不歡迎女人。

  「你在睜眼說瞎話是不是?你隔壁不是有另一張床嗎?我睡那張床就行了。啊!我知道了,你心裡是想跟我一起睡,不要跟我分開睡,對不對啊?哎唷!有需要就大膽的說出來嘛!我一定配合到底,害羞個什麼勁。」她用肩頂頂他,露出「別想瞞我」的表情。

  其實她不願回房睡的原因是黑帝斯的恐懼依舊暗存眼底,讓她有些憂心,不然她才懶得管他那麼多。

  黑帝斯快被她的自作多情給搞得精神崩潰。「我認為我的神智還算清楚,知道我需要什麼、不需要什麼,而你正是我所不需要的。給我滾出去。」他拎小雞似的將她持出房門。

  差一步就可以把裴孝耘丟出去了,無奈他必須再陪她耗一會兒,因為裴孝耘的雙手雙腳呈大字形地釘在兩邊門框上,像是堵住出水孔的大型垃圾般,推也推不動。

  「喂喂喂,你不再考慮一下?我可是不隨便陪人睡的喔!而且是初夜唷!機會難得咧!你不想把握機會嗎?」相信以上言語只要是清白人家的女孩,是絕對說不出口的。

  「你曉不曉得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有多麼不正經嗎?」

  「會嗎?沒感覺。」這種充滿煽情的詞句又不是第一次說,反正用得順就好。

  他被擊敗了。「你那些話是從哪裡學來的?」

  「酒國花中花,這間酒家早期在台灣可說是酒家界的翹楚喔!那些話就是酒家裡的小姐教我的。」那些話可是那些酒家小姐哄騙嫖客的生財名句喔。

  「你做過?」真是人不可貌相,像她這種三流姿色的人也能當酒家公主?實在太令人震驚了!

  「我?」裴孝耘指著自己,隨即捧腹狂笑。「那間酒家又不是想提早收山不做,找我當小姐?太不明智了。我會去那間酒家是陪我奶奶去捉我爺爺那隻老不知羞的老猴,記得那時候我好像只有十歲而已,當時我奶奶把我丟在吧台前,她則去一間間的包廂找我爺爺。就在那個空檔,有些沒接客的小姐就和我聊天,於是我就這樣學會了那些話啦!」

  黑帝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顆小頭顱鑽過他身旁的縫隙!將兩張原本分開的床合併在一起,再爬上變寬敞的床鋪上,蓋上被子。

  她打了個慵懶的呵欠。「不跟你聊了,晚安。」身於挪個舒服的姿勢,眼皮一蓋,竟立刻睡著了。「喂!笨女人,你聽不懂我的話啊?」他衝到床邊使勁搖她。

  「你的位置在那邊,別來吵我。」模模糊糊的口吻中夾帶著不退讓。

  經裴孝耘這樣一鬧,他也筋疲力竭了。

  算了,就僅此一回,下不為例,睡吧!

  往空出來的半邊床位一躺,他也很快睡著了,早忘了先前擾得他不敢再入睡的夢魘。





  凌晨時分,黑帝斯霍然睜開眼。這次他不是被惡夢驚醒,而是空氣無法順利循環,所以他趕在鬼差來拘捕他的魂魄前,醒來查看害他吸收不到空氣的主因。

  「裴--孝--耘--」他低咆了聲,眼珠佈滿火紅的血絲,看起來怪恐怖的。

  這也難怪他會如此生氣了,原本與他靠頭旁睡的裴孝耘,不知何時來個乾坤大挪移,頭現在在床尾,左腳整只垂到床邊,另一隻撈過界的玉腳則不偏不倚的橫跨在他的頸子上,而它就是害他差點沒命的元兇。

  暴跳如雷地將裴孝耘含有謀殺意味的腳從自己的頸子搬開,由此可知,她不是名善良的好床伴。為了確保自己能走更長遠的人生路,他只好咬牙忍痛--他的脖子此刻是又麻又痛--選擇了冰冷的孤枕,即使明白將要難眠,不過他願意做這項犧牲。

  抱起睡死的裴孝耘,走到客廳,當她是垃圾般丟在沙發上,轉身回去補他的眼。

  一躺回只剩自己的大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見鬼了!

  難道會是……他往緊閉的門板瞟去。

  去去去,那怎麼可能?跟她絕對沒關係。

  後來他努力地想讓自己睡著,卻全徒勞無功。

  他彈坐起身,再瞄瞄門板。他就不信邪,他睡不著會是因為外面那個小妮子!為了證明他睡不著的原因不是源於她,他再度踏出房間,將身體半掛在沙發上的裴孝耘抱回房裡。不過有了前車之鑒,這次他整個人像只無尾熊一樣巴著她,讓她沒有再度逞兇的機會。

  說也邪門,裴孝耘一回到他的床,沒幾分鐘他就睡著了。

  很明顯的,他所以失眠的原因完全拜裴孝耘之賜,這會兒他不信邪也不行嘍!
==========熱書吧:www.51txt.net===========




  裴孝耘露出一顆頭在白色泡沫上,幻想自己是潛水艇的潛望鏡。「前方發現有不明艦艇,馬上發射魚雷攻擊,咻……」用自己的雙手食指擬做魚雷,飛向半隱藏在泡沫裡的黃色橡皮鴨,然後將它壓沉入浴缸中。「碰!我方已成功擊沉敵艦,獲得本次戰役的勝利,耶!」

  不玩了,手腳都泡皺了。

  裴孝耘起身把身體擦乾,邊穿衣服邊想,黑帝斯到底是做了什麼惡夢,讓他如此心驚膽戰?要找他聊聊嗎?可是以他那種彆扭的個性會告訴她嗎?

  還有,蔭他怎麼只留一張紙條給她,說他有事要去辦,恐怕會有好幾天不能回來,叫她好好照顧自己跟那個爛人。有什麼事是不能當面講的?

  她懷著滿腹疑問地躍過一地的漫畫跟小說,來到客廳。看一眼立鐘,已經快十一點了,那個爛人還沒回來,看來今天工作量一定不少,等等他好了。

  裴孝耘坐在電視前打起電動來。

  結束錄音工作的黑帝斯,杵在家門口,望著躺在手心的鑰匙。

  他今天是怎麼了?吃錯藥是不是?自從僱用裴孝耘開始,他就沒了帶鑰匙的習慣,反正只要拚命按電鈴,無論多晚她都會爬起來幫他開門的,那他今天怎麼一反常態帶起鑰匙來了?

  回想看看他今天早上是基於什麼原因帶鑰匙的,好像是怕今天錄音錄得太晚而影響到她休息。答案一出來,臉色立即一陣青黃。

  他竟然為了他處心積慮想趕出門的女人破了例,他會不會被裴孝耘下了什麼操縱思想的邪術?不然他今天的表現怎麼那麼反常?

  這時他已打開了門,走了進去。

  他凝望著坐在電視前打電動、嘴裡不停吆喝著:「閃開,擋我者死」的裴孝耘。她的身體隨著螢幕裡左彎右拐的車子誇大地搖擺著,一頭還在滴水的長髮也隨著左右甩動,停留在發捎上的水珠都被甩飛出去,落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上,被在肩上的大浴巾本來是用來吸收發上水液的,顯然現在功用似乎不大。

  毫無預警的,端坐在地板上的裴孝耘一躍而起,發出十分扼腕的聲音。「可惡,就差那麼一點,每次都是那輛死黑車擋路,不然老娘我早就贏了!這次我非打敗你不可,而且還要把你甩得遠遠的,哼!」叫囂完,屁股又貼回地板,始終沒察覺黑帝斯的接近。

  以前他只要見到裴孝耘這樣像跳蚤上身的亂跳、亂叫,他早就破口大罵,持著她的衣領就要把她丟出去,但如今看來卻覺得她可愛直率。

  他帶著和善的淺笑走向她,捱近她坐下。「我可以加入嗎?」

  黑帝斯的突然出現嚇了她一跳。「我是不是忘了鎖門?不然你是怎麼進來?」

  他晃動了下手中的鑰匙。

  這怎麼可能!他竟然自己帶鑰匙?她不相信。他實在太反常了,反常到令她從腳底涼到頭頂。啊!他進來多久了?有沒有聽到她剛才忘情的嘶吼狂叫?如果有聽到,他為什麼沒罵她呢?

  看著她受到極度驚嚇的表情,這也難怪她會如此驚訝了,他自己何嘗不是呢?

  他伸手摸了下她的濕發。「我幫你吹頭髮好嗎?」以前常見辜蔭幫她吹頭髮,他實在不懂辜蔭為什麼會樂此不疲,他想體驗一下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你……要幫我吹頭髮?」驚嚇使她講話出現了結巴現象。

  他會不會在吹頭髮時故意用力拉扯她的頭髮,讓她的頭髮掉下一大把?或是故意一直吹頭皮,讓頭皮燒傷甚至燒焦?

  黑帝斯怎麼會不曉得她心中的顧忌,畢竟之前他對她的態度實在是壞了點。「不行嗎?還是你怕我藉機整你?」

  她的確是這樣想的,但一觸及他失望的眼神,讓她不由得心疼起來。算了,就相信他一回!牙一咬,允諾了。

  可一見到他從房間拿出吹風機時,不安的情緒就不斷不斷的往上升。

  各方神佛啊,雖然她不是個虔誠的信徒,但她的朋友湯百祈卻是每日焚香唸經的好信徒,好歹看在她的面子上,務必保佑她平安無事啊!她可不想就此離世啊!

  當黑帝斯修長的手指碰著她髮絲時,她的心跳快馬加鞭狂奔起來。她的心絕非因心動害羞而加速跳動,而是怕今天就是她--裴孝耘的忌日。

  吹風機的聲音響起,她更是緊張得手心冒冷汗,嚇人的幻想開始在腦中不停縈迴。不行!一定要找些事情分散一下恐的感覺。

  她繼續打她的電動,企圖轉移注意力,顯然沒什麼作用,因為她操控的車頻頻撞壁,其它的車輛早跑贏她好幾圈了。

  哎呀!愈是不想注意就愈是注意,怎麼會這樣?

  真是的,明明心存猜忌,還逞強答應他的要求!瞧她渾身緊繃的模樣,他無奈的笑意就更深了。他回想辜蔭幫她吹發的方式,依樣畫葫蘆的邊吹邊梳,雖然動作生澀,但相信日後他定能如辜蔭那般熟練,顯然他是愛上幫裴孝耘吹發的感覺了。

  看,潮濕貼給在一塊的髮絲在他的吹整下逐漸鬆散開來,洗髮精的香味隨著熱風化開在空氣中,那味道聞起來是那麼舒暢,他終於明白辜蔭的感覺了。在這樣單調的吹整動作中,可以讓兩人的心更加信任依賴。

  此刻,裴孝耘在黑帝斯輕柔的動作中,漸漸心安地相信他,電動手把往旁一擱,霍地抬起頭盯著反常的黑帝斯。

  「喂!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突然改邪歸正了?」

  「難道你希望我跟你吵架啊?」

  她搖搖頭。「不希望,但你現在的樣子比跟我吵架時的樣子恐怖多了,可能不習慣吧。」

  「這樣啊,那我繼續跟你吵架,你就不會不習慣了。」拿吹風機朝她臉上開玩笑地吹。

  那微熱的風吹得她的臉好癢,哈哈笑了起來。

  「夠了啦!我們好不容易和平相處就不要放意破壞。」她轉過身正對著他說。

  黑帝斯把嗡嗡作響的吹風機切掉,伸出化解彼此敵對的右手,裴孝耘也伸手握了握。吵了近半年的兩人終於化敵為友。

  「爛人,我們現在是朋友了,所以……」

  關於對黑帝斯的稱呼,因為久成習慣,暫時改不過來,不過黑帝斯倒沒什麼意見,反正他也習慣了,只是他對「朋友」這兩個字有點不滿意。不滿意的原因出在哪裡?他實在找不出來,反正就是不滿意。

  「所以怎麼樣?」

  「我有疑問,做朋友的你是不是該為我解惑一下?」

  「你想問什麼?」

  「那我就不客氣問嘍!」裴孝耘不放心地詢問。

  「問吧!」他大概曉得她要問些什麼了。看來是該找人分擔一下心中恐懼了。

  「你……你昨天做了什麼惡夢?看起來好像很恐怖的樣子。」她現在想起當時他青白無血色的臉,還是有些擔憂。

  「如果你幾乎每天夢到你過去殺的人頻頻向你索命,你會怎麼辦?」

  「我會嚇死。」

  「我跟孤鷹剛滿三歲就被送到那個人間煉獄,起初他們先訓練我們的體能、各國武術、各國語言、人體結構、基本的傷口處理,到六歲時,開始增加易容和各種武器的功能與應用的課程。」他每講一句,往日殘酷的回憶就如浪潮滾滾湧現。

  「學什麼武術、語言、傷口處理、易容、武器的功能與應用我都能理解,但學人體結構做什麼啊?」

  「為了能更準確要了『目標』的命。而『目標』是我們用來稱被殺者的。」

  她聽到這兒,才明白當一名殺手要學習的事物遠遠超過她受過的十六年教育來得多得多。

  「慢慢的,我們練槍的標靶從死的紙靶變成會跑會跳的動物,或許我現在說出來你不會相信……我是個非常喜愛動物的人,當時為了不被懲罰,我天天幾乎邊哭邊射殺那群無辜的動物們。」他的黑眸裡有著深不可測的自責。

  裴孝耘含笑輕握住他的手,鼓勵他繼續講下去。「動物是十分認命的生物,我相信它們不會怪你的,不然我們每天在吃雞豬牛羊肉時,是不是都要像你一樣不停地責怪自己呢?認為自己是間接殘害了那些動物的兇手呢?」

  裴孝耘的一席話讓他釋懷許多。「謝謝!」原來她是個這麼體貼的女孩,只怪自己以前老是故意找她碴,硬是忽略了。

  「不客氣。」她對他暖暖一笑。「再來呢?」

  「到了七歲,我們的實靶練習不再用動物而改用真人了,你知道那些真人靶從哪裡來的嗎?都是那些熬不過非人訓練想逃跑的人。他們把逃跑的人捉來,命令我們朝他們掃射,到現在我還忘不了他們……」他講不下去了,因為當時那些人恐懼、怨恨、求饒、無助的模樣正一幕幕呈現腦際,令他不禁戰慄。

  「夠了,不要再說了!」裴孝耘心疼極了,她將他抱住,輕輕撫摸他的頭。

  「讓我講完,這樣我的心情才會好些………」他推開裴孝耘溫暖的懷抱,繼續說:「等我熬到十二歲要驗收成果時,我拿著兩枝槍,帶著必死的決心進入驗收場中。當時我只有一個念頭,讓我死、讓我死!就在我恍惚之際,有名學員想殺我,是孤鷹救了我。他跟我說,無論如何一定要活下去,惟有活下去,我們才有辦法讓這個人間煉獄從這世間消失。我被他的理念感動了,但……隨著年齡的逐漸增長,對生命的認知就愈多,畏懼死亡的感覺就愈深。於是,我為了能多活一天,我漸漸遺志當初讓我活下去的理念,只有孤鷹,他至今還是不斷朝那個理念前進。前陣子我們還為了這件事吵了起來,害你為我們擔心,實在很對不起。」

  說出來心理負擔的確減輕了不少。

  她體諒地搖搖頭。「不要緊,我早已不在意了。」

  裴孝耘這個人也不知是心胸寬大還是怎麼的,只要有人誠心跟她道歉,即使對方差點要了她的命,她都可以不計前嫌原諒對方。

  「不要再為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組織賣命了,好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然跟我一起亡命天涯吧!」她輕晃他的手,帶點央求的意味。

  「亡命天涯?」他不懂。

  「嗯……既然你都跟我分享你的心事了,那我也不好再隱瞞我來這裡的原因了,其實我來這裡是為了要躲一個人……」裴孝耘一五一十將逃難到此的內情全部透露出來,聽得黑帝斯的眉頭愈皺愈緊,臉色也愈來愈難看。

  「你為了不想履行合約才溜到這裡!」他有種被利用的感覺。

  「對啊!你就不曉得,如果不逃快點,我的清白可能會被那個牛屎給毀了!他從小就是個色情狂,每次見到我就像章魚一樣,動不動就往我臉上吸,現在想來……」就一陣反胃兼「加冷筍」。

  「他親你……」一股濃濃的醋味從心頭慢慢地滲出。

  「不只咧!他還像這樣死巴著我不放。」她示範地纏上黑帝斯的身軀,像只水蛭吸附住他。

  他感覺好像聽見妻子坦承自己有外遇的事實般,令他心頭那把火愈燒愈旺。「你可以放開我了。轉過去,把頭髮吹乾。」打開吹風機,用強制的口吻命令著。

  對於黑帝斯一百八十度的態度轉變,裴孝耘實在無法忍受。「你是『中猴』啊!剛剛態度還不錯,才一瞬間又變回原本人人厭惡的死嘴臉,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你故意找碴是不是?」他氣得臉色翻紅。

  「是又怎麼樣,是不是又想殺我啊!要動手最好趁現在蔭不在的時候,不然等蔭回來你就沒機會了。」

  唉!世上果然沒有真正永恆的和平。看他們,說不到三句話,又吵起來了。

  黑帝斯忿怒的雙手果不負她的期望,朝她的脖子衝去,眼看就要取了她小命之際……沒想到先碰觸到她身體的竟是黑帝斯的唇,而非他充滿戾氣的大手。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吻嚇住,只能瞪大眼迎視著黑帝斯噴火的利眼,而起先以為要掐她脖子的手,在感覺她有退卻意味時,強硬地貼上她的後腦勺阻住她的去路,讓她的唇更貼近他。

  他在幹什麼?她使勁推他,黑帝斯卻穩如泰山不為所動。

  裴孝耘的掙扎引起黑帝斯更大的怒火,他將她壓倒,侵略地吸吮著她口中的甜蜜,彷彿在宣示她是他的東西般。

  在將窒息前,兩人終於分開緊黏的唇瓣。裴孝耘大口大口的呼吸,讓缺氧的心臟再活絡起來。「你、你!在發什麼瘋啊?誰准你吻我了,我的嘴唇只有我未來的丈夫才有資格碰,你憑什麼啊?」氣喘吁吁地質問,並拚命把黑帝斯殘留在她唇上的味道擦掉。

  「跟我接吻真的有那麼髒嗎?」他隨後又補上一記吻,這次沒有先前那般霸道,而是像在訴情衷似的溫柔繾綣。

  裴孝耘在他的親吻下心跳逐漸加快,體溫開始發熱,整顆腦袋昏昏沉沉了起來。

  她是怎麼了?竟有飄飄然的感覺!

  黑帝斯在點燃體內慾火前放開她櫻紅的唇瓣,眷戀地在唇角輕啄幾下。「看來你還滿喜歡的。」她迷離的眼神說明了一切。

  「你為什麼要吻我?」親吻不是只有親密之人才會做的事嗎?「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如果說,我說是的話你會怎麼樣?」他撫摸著她酡紅的臉頰。看來他必須承認他是對她有感覺的。

  她先是一愣,然後深思了起來。「這問題很傷腦筋,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她想起了辜蔭。「為了孤鷹?」

  她誠實的點頭。「我會來這裡的另一個原因是為了蔭,因為他是第一個讓我心跳加速的男人。」「那我呢?」

  「你是第二個。」老天真待她不薄啊!一次讓她對兩個男人動心。

  「如果我要你選擇我放棄孤鷹呢?」

  「我辦不到,畢竟我對蔭投注的感情已到達某種程度,叫我放棄,太難了。」她會很痛苦的。

  「那我懂了。」黑帝斯表情森冷地起身離開客廳進臥房去,不再與裴孝耘交談。

  她只能靜靜目送他的背影俏失在門後,不能給他一字半句的承諾,因論她給不起。

  她打了個極不文雅的呵欠,糅糅極度酸澀的眼睛,她愛困了。懶得回房睡,在這裡睡好了,雖然地板硬了點,但尚能接受。

  至於她跟他們之間的三角習題,等睡醒後再說吧!

  關掉電視跟遊樂器的電源,基於懶惰,大燈等睡醒了再關,她先睡了。

  

第九章

  天剛亮,出外四天的辜蔭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打開門--奇怪,客廳的大燈怎麼沒有關?他順手關掉。

  走到沙發前想讓自己四天以來只睡八個小時的身體休息一下,卻發現裴孝耘蜷縮著身於睡在電視前。

  有房間不睡卻睡在這裡,也不怕萬一感冒生病了怎麼辦。他拍拍裴孝耘的睡容。

  「耘、耘,起來,別睡在這裡,會感冒的。」

  她抓抓被拍打的臉,嘴巴嘟嘟嚷嚷的不知在說什麼,翻了個身,繼續再睡。

  辜蔭拿她沒辦法,苦笑一下,預備抱她到房間睡時,不知在旁看了多久的黑帝斯卻刻意擠開辜蔭,率先抱起裴孝耘。

  被擠開的辜蔭一臉驚訝地盯著對裴孝耘充滿佔有慾的黑帝斯。原以為他們兩人在他不在家的這段時間,感情會每況愈下,看來他想錯了,應該說是突飛猛進。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黑帝斯的語氣裡擺明不希望辜蔭那麼早回來。

  顯然黑帝斯已經明白對裴孝耘的感覺了,接下來要打的仗又多了一項打敗黑帝斯這個情敵。

  「不早點回來成嗎,守護者那些傢伙把我找他們的目的告訴了組織,現在我是回來準備迎戰的。」

  「怎麼回事?」黑帝斯本來想抱裴孝耘回她的房間,但聽了辜蔭的說辭後,將她抱到他們的房間安置,好就近保護。

  辜蔭坐在臥室的單人沙發上,將他四日來發生的情況告訴黑帝斯。

  頭一天他依約到火車站,按照指示打開那個貼著紅紙條的置物櫃,裡面有一張紙條和一支鑰匙,紙條上寫著另一個地點,而那支鑰匙就是掌握另一個地點的關鍵之匙。就這樣,他不斷在台灣各地的風景名勝尋找貼著紅紙條的置物櫃,將它打開得到另一項指示,再往下一個指示去。他從台灣頭走到台灣尾,每個縣市走透透,最後又繞回起初約定的火車站,在同一個置物櫃得到他將被掠奪者追殺、與守護者答應接下他的請托的訊息。不過必須在他被追殺了一個月後他還活著,他們才會派遣人員進駐保護。

  「看來往後的一個月我們要自力救濟了。」黑帝斯撫摸著裴孝耘散在枕上的青絲,宣佈他也要退出掠奪者。

  「冥,你決定了。」

  他自嘲地苦笑道:「誰叫我也跟你一樣,有了想定下來的心。」

  「也是為了耘?」

  「就為了她……孤鷹,接下來我們就是情敵了,雖然她對你的感情比較深厚,但我不會就此放棄的。」他的眼裡有藏不住的旺盛鬥志。

  「誰是耘的依歸,等一個月後我們真的活下來再說。在這之前你必須先答應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

  他附在黑帝斯的耳畔大略解說一遍。然後黑帝斯的眉頭皺了起來,眼神裡有著不認同。

  「這主意太爛了,一定會失敗的。」

  「不試試看怎麼會知道好不好?」

  「我懂了,我會盡量配合你的,如果失敗了,可別怪我沒警告過你喔!」





  「蔭,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啊?」裴孝耘像是苦守寒窯十八年的王寶釧終於盼到薛平貴回家般,撲進辜蔭的懷裡,緊緊抱住他,生怕他消失似的。

  辜蔭回抱住她,在她額上印下充滿思念的吻。「剛剛。」他用手幫她大略整理一下剛起床後的凌亂髮絲。

  「你去哪裡?你是不是又跑去殺人了?」剛才的柔順樣一瞬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凌厲的凶樣。

  「沒有,我沒有去殺人。」

  「真的嗎?」她懷疑地瞇起眼。

  「真的真的。」要他發毒誓也行。

  「要我相信你可以,只要你跟爛人一起退出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爛組織,我就相信你說的話。」她不允許他們再為那個恐怖組織賣命了,因為她不想再看到他們任何一個人為了自己所犯的罪徹夜難眠了。

  「耘……」

  她不等辜蔭把話說完就搶言道:「我不管,你非答應不可!」她踮起腳拉著他的衣領低吼著。

  「好好好,我答應。」瞧她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即使他不想退出,恐怕她也有辦法逼得他退出--她只要叫她的朋友韓天晴在掠奪者網站上發佈不實消息,他就必須真的退出掠奪者。不過反正他本來就要退出掠奪者。

  裴孝耘滿意地點點頭。「嗯,很乖,很聽話。」她拍拍他的胸脯算是獎賞。

  換黑帝斯了。裴孝耘走到他面前,用對付辜蔭的方法對付他。「那你呢?」目露凶光地瞪著他。黑帝斯彎下腰在她耳畔小小聲地說:「只要你親我一下,我就答應你退出掠奪者。」他必須取得心理的平衡,因為裴孝耘剛才的行為讓他的妒火到現在都熄不了。

  「要我親你……」她先是送他一枚帶著戾氣的偽笑,後送一記又急又猛的直拳給他的肚子。「下輩子吧!」

  「你這瘋女人,敢打我。」他佯裝疼痛,捂著根本不痛不癢的肚皮。

  她插著腰、仰著下巴。「誰叫你威脅我。」她最痛恨、也最怕別人威脅她了,因為她討厭無法掌控的感覺。

  「你不想活啦!不怕我用一根手指頭殺了你?」

  「怎麼,想用在殺手組織那裡學來的伎倆對付我啊!果然狗改不了吃屎,殺手就是殺手,天生冷血。」她從頭到腳瞧不起他。

  「你這女人……今天我非讓你瞧瞧我的厲害不可。」一跨步,單手將她從腰抱起,讓她趴在他的大腿上,揚起手重打她的屁股,因為她剛才的話傷害到他了。

  如果他真的冷血的話,她早沒命了,才不會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激怒他了。

  老天啊!為什麼要讓他愛上這種嘴毒又沒半點體貼的女人呢?

  「啊!你真的打我,還打得那麼大力,我跟你拼了……」她不甘受欺負,還手打起黑帝斯的大腿。他們兩個……本以為他們兩個感情已有好轉的跡象,原來那些全是海市蜃樓的假象。

  睡眠不足再加上他們兩人的極力「助興」,辜蔭覺得他的頭比以往來得痛多了。實在不想管,可是任由他們這樣下去,日後他們的關係會更差的。

  天哪!他好想睡覺喔!

  「好了,你們兩個統統給我住手,不要再打了……」辜蔭心不甘、情不願地上前進行以往的例行公事--勸架。




  辜蔭與黑帝斯在書房內一邊等著裴孝耘的晚餐,一邊調查掠奪者那邊的動態,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辜蔭坐在電腦桌前。「他們已經對我們下達挑戰書了。」「他們」指的是那些處心積慮想要取代他們位置的後輩殺手。「他們說他們第一個要下手的目標是耘。」

  黑帝斯坐在沙發上蹺著二郎腿,眼中含著蓄勢待發的殺意,盯著琥珀色的酒液。「聰明,懂得先從我們最在乎的東西下手。」

  「他們恐怕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敢動我們的人,看來他們是嫌活得太膩,想早點登上西方極樂世界。」陰森的光芒在辜蔭的眼裡閃耀著。

  「現在你有什麼計劃?」他搖晃下酒液,看著那起浮的波浪。

  「為了自保,只好狠心掃除這些不如死活的障礙物了。」

  黑帝斯為自己的酒杯注滿酒液,並倒一杯酒給辜蔭。「祝成功。」酒杯舉高呼喊道。

  「祝成功。」辜蔭附和高喊。

  兩人酒杯碰酒杯,發出脆亮的聲響,從這一刻開始,他們將為了永遠的自由苦戰到底。





  「為什麼我要睡在這裡?我回我的房間睡就行了。」裴孝耘準備起身離開,卻被躺在她左右的兩人壓回床上。

  「你哪裡也不准去,就睡這裡。」辜蔭將因裴孝耘起身動作而滑到腰際的被子蓋回胸上,命令道。

  「你們今天的神經全搭錯線了是不是啊?我電動才打到一半,還沒玩過蔭就把我扛到這裡強迫我睡覺,什麼時候睡我自己會斟酌,不用你們操心,我又不是七八歲的小孩子,還要你們來規定就寢時間。」她提出嚴正的抗議。

  「都已經十二點多了,還打什麼電動,再健康的身體經常被你這樣搞,遲早會出問題的。你啊!給我安分點,早點睡。」黑帝斯懲治似的輕敲她的額頭。

  「要我早點睡行啊,但也要讓我回我自己的房間睡啊,為什麼非要我跟你們兩個大男人擠一張床?很擠耶!你們知不知道啊!」她不舒服的蠕動身子。

  「再擠你也要給我乖乖待在這裡。」辜蔭就是不准她離開這張床。

  「為什麼?」她嘟著嘴詢問。

  「孤鷹,告訴她吧,再讓她這樣鬧下去,我們整晚都別想睡了。」他近三十六小時都沒合眼,再跟她耗下去,怎麼會有精神應付隨時出現的敵人。

  同樣疲憊得極須休息的辜蔭,歎了口氣後說:「你非打破沙鍋問到底不可嗎?」

  「對!你們一分鐘不說,我就多拖一分鐘,讓你們整晚都別睡。」她側過頭看著辜蔭發出威脅。「好,算我怕了你行不行。」反正遲早要面對,早點告訴她也好讓她有個心理準備。「我們被通緝了,也就是說我們已經被掠奪者遺棄了。」

  「真的嗎?」她轉到另一邊看著黑帝斯尋求肯定。

  「真的,這下你滿意了吧!」黑帝斯用力捏了下她的鼻尖。

  她揉操吃痛的鼻子說:「那你們現在不就正處在隨時被追殺的危機中嗎?」她現在開始擔憂起來了。

  「沒錯!而且他們第一個要殺的人是你。為了保護你,才強迫你睡在我們中間當夾心餅,不然你以為我們幹嗎要冒著隨時可能被踢下床的危險陪你睡啊!」他本人可是經歷過一段慘痛的經驗。

  「我才不會把你們踢下床咧!我的睡姿一向是最好的,不像某人的睡姿,像個缺乏安全感的小孩般緊緊抱著我不放,害我那天渾身酸痛的要命。」標準的做賊喊捉賊。

  「這是怎麼回事?」辜蔭有種被戴綠帽的憤怒。

  她連忙轉過頭面對一臉不悅的辜蔭。「這不是因為他做惡夢睡不著,我看他可憐就陪他睡了一晚,不過我們什麼事也沒做,我們純粹只是睡覺而已,你不要誤會喔!」嘻……他在吃醋耶!那是不是代表他對她是有點愛意的?裴孝耘愉悅地幻想著。

  「你是純粹睡覺,我可就不一定嘍!」黑帝斯故意把話說得曖昧。

  黑帝斯的話讓辜蔭的臉顯現殺氣。裴孝耘見狀,暗喊不妙。

  她帶著吃人的氣憤面對惟恐天下不亂的黑帝斯。「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那天我的衣服整整齊齊的,怎麼可能被你怎麼樣了!再說,你不是視我如瘟神嗎?怎麼可能對我這個瘟神下手呢?」

  「是嗎?你確定?女人,並不是衣著整齊就代表你沒被怎麼樣,我可以先把你怎麼樣了之後再把你的衣服穿回去,而且,你別忘了我後來對你說過的話,那些話可都是真心誠意的,你說,我在那樣的情緒下,真的不會對你怎麼樣嗎?」他愈描愈黑了。

  聞言,她臉色瞬間慘白。「你真的把我怎麼樣了?」

  「你說呢?」故意擺出好像有、又好像沒有的笑容,他要誤導她。

  盡量罵他卑鄙吧!反正他就是要用這個方法讓辜蔭知難而退,也要用這個方法獲得裴孝耘。

  「你這個混蛋,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她真當黑帝斯把她怎麼樣了,坐起身狠狠地捶打他的胸膛。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現在要她怎麼面對蔭啊!

  黑帝斯只是悶不吭聲乖乖地讓她打。

  不過他的應對已讓辜蔭看出了端倪,他知道黑帝斯是屬於那種只要有做就會直接承認,絕對不會拐彎抹角說得模糊不清的人。

  「好了、好了,耘,住手,別打了。」辜蔭制止裴孝耘的動作。「再打下去,你會把他打死的。」

  「像他這種人死有餘辜……我後悔死了,當初為什麼要同情可憐他這個心肝早被掠奪者那種攔組織養黑的畜生。」舉起手就要給他一拳,卻被辜蔭捉住。

  裴孝耘的話讓黑帝斯的心一涼,眼神霎時蓄滿了被傷害的痛苦。他坐起身,隨手從抽屜中拿出兩把槍,不發一語走出臥房,到陽台去。

  「你不要跑!蔭,放開我,讓我殺了那個禽獸不如的傢伙!」她掙扎著。

  「耘,你冷靜點,難道你聽不出他是有意要誤導你嗎?」辜蔭生氣了。

  「是嗎?我可一點也聽不出來。」她決定從此以後要痛恨黑帝斯到底。

  「我不想多說什麼,有些事你自己要懂得判斷,不要只聽別人的一面之辭,就信以為真,因為有時是不准的,懂嗎?」他揉揉她的頭,希望她聽得進去。

  她撇過頭不想懂。

  裴孝耘的冥頑不靈讓他怒氣衝天。「看來我太高估你了,耘,明天你行李收拾收拾馬上給我離開這裡,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我不要!我要留在這裡。」轉身哀求著。

  「不管你怎麼說,明天天一亮,你非走不可。」他沉痛地下達驅逐令,因為這一切是為了她的安全。

  「我不要……是不是我剛才的行為讓你很討厭,那我馬上去跟他道歉,求求你不要趕我走!」她拉扯著他的袖子求道。

  他搖搖頭。「如果你根本不曉得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對冥道再多歉也是沒用。」

  「那是不是只要我知道哪裡做錯了,你就不會趕我走了?」有了一線生機。

  但這一線生機在辜蔭的再次搖頭下消失無蹤。「即使知道,明天你依然要走。我已經通知你的朋友來接你了。」

  她明天非走不可,因為這裡愈來愈危險了。

  「我不要!」與其要她回去,倒不如留在這裡等那些掠奪者殺手來殺她。

  就當辜蔭要繼續說服裴孝耘時,陽台傳來一陣東西碰撞摔破的聲音。

  「你們是誰!」黑帝斯故意提高問話的聲量,讓屋內的辜蔭能聽見。

  「他們來了,快躲起來!」

  「真的是他們嗎?可是我怎麼連槍聲也沒聽到啊!」裴孝耘拉長耳朵注意聽,沒有聽見預期中的激烈槍戰聲。

  「他們全部使用裝有滅音器的槍,主要是怕引起警方的注意,會增加他們逃亡的困難度。」辜蔭解釋道。

  「喔!懂了。」她受教的點點頭。

  「懂了還坐在那裡,怕死就給我下來。」

  他將裴孝耘從床上拖下來,要她不要把頭探出床鋪以上的地方,然後從床底搜出一件防彈衣幫她穿上,再拿出一個掌心雷給她。

  「我先帶你到書房躲起來,這個掌心雷給你以備不時之需。來,跟我走。」

  他剛站起來,就是一陣亂槍掃射,讓辜蔭又躲回床下。「王八蛋,看來冥那邊有點吃力。」

  聽辜蔭這麼說,她害怕了起來。「那你還不快去幫他,我自己到書房就行了。」

  「就憑你,恐怕還沒走出這裡就被亂槍打死了。少不自量力了,冥他至少還可以撐上半個小時,別瞧不起他。」

  辜蔭按下裝置在床板下的一顆按鈕,床墊立即往上彈起形成一面屏障。他用力往床沿一踹,床墊隨即飛到落地窗前堵住人口,他趁機拉起裴孝耘往房門走。

  到了門前,他貼靠在門旁的牆邊,將裴孝耘安置在身後。他快速打開房門,幾發子彈立即射了進來,他趁對方退換彈夾的空檔,閃身站到門口朝對方連開幾槍。

  霍地,裴孝耘緊張地拍打著辜蔭的肩膀。「蔭,他們快衝進來了。」看那床漸漸移開了條縫。

  他閃回牆邊躲過幾顆子彈。「把電燈關掉。」下完指示又站到門口朝對方開了幾槍。

  在黑暗中攻擊對他比較有利,因為對方不瞭解這房子的構造,可他卻瞭若指掌。

  「喔!」她壓低身體衝過有辜蔭掩護的門口,到原本放床的牆頭按掉電燈開關,隨即跑回辜蔭的身邊。

  這防彈衣還真重,害她跑起來慢吞吞的。

  幾聲哀號響起,辜蔭解決掉攻打他的殺手,往後握住裴孝耘的手腕,拉著她快速往幾步之隔的書房去。往書房的途中辜蔭扣扳機的動作一直持續著,而裴孝耘則被辜蔭藏在身後帶著走。

  到書房門前,辜蔭指揮她打開門,她才剛轉開門把,忽然一股拉力將她拉進房內,瞬間,她落入一名穿著白色中山裝、戴副金框眼鏡,外表斯文卻渾身散發凌厲寒氣的男子手中。

  「蔭,救、救、救命!」冰冷的槍管抵住她的太陽穴,讓她害怕得口吃起來。

  辜蔭聞聲,一分神,左手臂隨即被射穿了個洞。

  「啊!蔭。」她想上前卻被男子制止。

  「你最好別動,不然小心你的小命。」男子森冷地警告。

  辜蔭對外射出幾槍,而後閃進書房,將門落上鎖,留下他與挾持裴孝耘的歹徒。「射手,放開她,你想要什麼?只要我有能力,我會想辦法滿足你的。」他搖住頻頻出血的手臂與他談判。

  這名叫做射手的男子是繼他們之後最被注目的新銳殺手,他小他們四期,不過卻以利落乾淨的殺人手法急速取代當紅的殺手們,因為如此,他已在不知不覺中得罪了許多身為前輩級的殺手,是繼他們之後最被視為眼中釘的人。不同的是,他們是被後輩視為阻礙前途的絆腳石,而射手則被前輩視為威脅到地位的新勢力。

  「我要的東西我自己會想辦法得到,不用你來滿足我,我只是要跟她探聽一個人而已。」他放開懷中的裴孝耘推給辜蔭。

  辜蔭隨即將裴孝耘藏到身後。

  躲在辜蔭背後的裴孝耘看著鮮血不斷從他的指縫中流下,驚煌地叫道:「蔭,你的傷口一定要馬上處理,不然你等一下會因為失血過多死掉的!」

  「你放心,我等一下會處理的。」他轉身對裴孝耘安慰了句,然後以充滿脅迫的口吻詢問射手:「你有什麼事就快問。」他從電腦桌的抽屜內找出止血帶,用力綁緊出血處上方的手臂止血。

  「放心,我絕對不會對她不利的,你該擔心的是在門外孤軍奮戰的冥王。」射手丟下一句讓裴孝耘臉部血色盡失的話。

  裴孝耘不怕危險的奔到射手面前,捉著他的衣襟搖晃著他問:「他怎麼樣了?你們把他怎麼樣了?」

  「耘,過來,危險。」辜蔭伸手要將她拖回身邊卻被她拒絕。

  「他怎麼樣了?」她開始有些歇斯底里的低吼。

  「他的大腿吃了我一槍,現在可能一跛一跛地在閃躲那些人的攻擊吧!」

  「你……我要殺了你!」掏出放在口袋裡的掌心雷對準射手。

  「你不適合拿這種充滿血腥的武器。」語畢,原本在裴孝耘手中的掌心雷已落到射手的手中。他將掌心雷丟給辜蔭。「我幫你保護她,你去救冥王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我自己的女人,我自己會保護,不用你操心。」抱回精神處於極度緊繃狀態的裴孝耘。

  裴孝耘抬起頭望著辜蔭,不敢相信剛才灌入她耳內的話語。他說她是他的女人,難道蔭也對她產生了情懷?

  「信不過我……就當我多管閒事吧!我先走一步了。小姐,我先跟你說一聲,我這一走,你就要有為冥王收屍的心理準備。」

  「你給我閉嘴,少危言聳聽!耘,別聽他胡說八道。」辜蔭嘴上是這麼說,其實心裡對於射手的話也有幾分恐懼。

  裴孝耘面無表情地推開辜蔭。「去救他,快去救他,我還沒跟他道歉呢,他不能就這麼死了。別管我了,快去救他,快去救他,」

  「可是……」他抗拒著,他害怕他救了黑帝斯卻救不了她,到時黑帝斯會恨他一輩子,而自己將會永遠活在無盡的自責情緒裡。

  「我相信他不會傷害我的,如果他真的要傷害我的話,剛才他就可以殺了我,不用等到現在。再說他不是說有事要問我嗎?如果他就這樣殺了我的話,那他的問題將可能永遠沒有解答,光衝著這一點他就不足以構成危險,相信我。」裴孝耘試著說服辜蔭,生怕慢個一秒她就再也見不到老愛跟她鬥嘴的黑帝斯了。

  「好,我相信你一次,如果你敢傷她半根寒毛的話,我會不惜任何代價追殺你到天涯海角的。」辜蔭發出嚴正警告。

  「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因為不久的將來,我將會和你們站在同一陣線。」

  辜蔭從書櫃的暗格中翻出兩技裝有減音器的槍,左右手各拿一枝。「希望有那麼一天。」話方落,他人就消失在書房。

  現在只剩他們兩人,裴孝耘緊張恐懼地靠到牆角,生怕射手一槍斃了她。

  「剛才的勇氣都跑到哪裡去了?躲得那麼遠。」射手冷冷地譏笑。

  「喂!你有什麼事快問,問完就快滾。」不躲遠點行嗎?雖然不管躲得多遠都跑不贏子彈的攻擊,但就心理層面來說,躲在這裡至少讓她覺得安心多了。

  「孟瓊舞你認識吧?」

  「認識又如何?不認識又如何?」瓊舞該不會是他下個「目標」吧!

  「別跟我打啞謎,我知道你們認識。」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為什麼還要問我認不認識瓊舞這個爛問題?你把我當白癡要啊!」睥睨他一眼。

  「我只是想再確認一下。」

  「你這人還真夠謹慎啊!」口氣裡有著不爽被耍的忿怒。「喂!你找她做什麼?」

  「你是讓孤鷹跟冥王自願放棄殺手生涯的人,而孟瓊舞即將是讓我放棄殺手生涯的人。」他語氣冷冰地繞了個圈解釋。

  不會吧!瓊舞什麼時候招惹到他這種人的?看他勢必要將她弄到手的模樣。

  唉!瓊舞啊瓊舞,你淒慘的日子恐怕不遠了。

  而她自己也有預感,到時絕對少不了要她趟一次渾水。

第十章

  裴孝耘抱膝蜷縮在牆角,一雙擔憂的眼始終沒離開過房門。她在等它開啟,在等待門外的男人們平安走進來,跟她說已經沒事了。

  「喂!你要不要去幫幫他們啊?」她對著坐在電腦椅上閉目養神的射手叫道。此刻她對他已不再帶著警戒,反而是種信任與依賴,不然她就不會脫下那重得要命的防彈衣了。

  射手睜開眼。「我還不能幫他們,因為我暫時還沒有脫離組織的打算,而且他們也不會樂意見到我插手屬於他們的戰役的。」

  「既然你暫時不想脫離組織,那為什麼還要保護我,你不怕被外面那些人知道後告訴那個爛組織嗎?」

  「外面那些半瓶水碰到他們恐怕這輩子都開不了口了,所以我一點也不擔心。至於保護你嘛,是為了要讓你們欠我人情債,往後我有麻煩才好找你們幫忙。」這叫放長線釣大魚。

  好個攻於心計的人,如果讓他繼續待在掠奪者發展的話,等哪天他爬上高層,世界可能會因為他而大亂,想想實在太恐怖了。

  莫約過了半個小時,坐在電腦椅上的射手有了動作。他走出書房,留下已經困睡的裴孝耘。

  「全搞定了。」射手掃困一室半死不活的人。「你們為什麼不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才能永絕後患。」因為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反正我們殺不殺死他們,他們最後的下場還是只有那麼一個,與其親手殺了他們弄髒了我們的手,倒不如留給你處理。」正在替黑帝斯縫合腿部傷口的辜蔭說道。

  「你們怕髒,難道我就不怕髒嗎?他們就留給不怕髒的人去處理吧。」射手指的是掠奪者。

  「射手,你怎麼辦?任務沒完成,你的下場會跟他們一樣,你不怕嗎?」黑帝斯不解射手的一派輕鬆。

  「有事也不會輪到我頭上,因為組織派的是他們,不是我,我只是來這裡串串門子而已。」

  「串門子能串到把我的腿射穿一個洞嗎?」黑帝斯氣炸了。

  「誰叫你一見到我也不先讓我解釋一下就對我開槍,我這麼做完全出於自主性的防衛,怪我也沒用。再說我也替你解決了幾個想從你背後開槍的人。」

  「是你自己不會挑選適當時機來拜訪,偏選在這個節骨眼上來,敢怪我!」黑帝斯不覺得自己有錯。

  「等一下你就會感謝我剛才對你開的那一槍了。」射手輕扯嘴角曖昧地笑道。

  「我會感謝你才有鬼咧!」他那一槍可讓他吃了多少苦頭,翻身、閃躲都讓他痛得差點昏過去,還感謝他咧!他沒殺了他就不錯了。

  「他們失敗的訊息可能已經傳回掠奪者了,趁他們還沒發覺前快走吧!」語畢,準備離開這個隨時可能再次成為戰場的是非地時,射手忽地停下腳步,轉身又說:「孤鷹,等你們家的小公主醒來後幫我傳達一聲--後會有期。」然後邁步瀟灑離去。

  目送走射手,辜蔭轉頭面對黑帝斯。「你要不要進去看看耘?」

  黑帝斯怕面對裴孝耘厭惡的表情,搖搖頭拒絕。「她不會想見到我的,說不定還巴不得我在剛才那場槍林彈雨中喪命呢。」

  「是嗎?等一下你就會知道耘是不是真的希望你死在那場槍林彈雨中了。」不曉得是誰先前為了他,激動得潔淨的雙手差點染上血腥。

  辜蔭不想解釋,火大地走進書房叫喚窩在牆角的裴孝耘。

  她睜開迷濛的眼,面前辜蔭的身形漸漸明顯聚集。「結束了?」

  辜蔭笑笑地點頭。

  「我好擔心喔!好怕你們就這樣丟下我不管了。」她投進他的懷裡確定他是不是溫暖的。

  他輕拍她的背安撫著。「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已經沒事了。」

  「他呢?他呢?他怎麼沒跟你一起來?他怎麼了?是不是……」接下來的話她不敢再說下去,她害怕得顫抖起來。

  「去看看他吧。」辜蔭故意皺著眉,裝出一副悲痛難忍的模樣刺激她。

  辜蔭的表情嚇著她了,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靈動的眼不再活潑,只剩悲傷的空洞。她的模樣讓辜蔭內疚極了,不過若不這麼做的話,他們兩人的關係可能還會如此僵持不下。

  唉!他怎麼幫起情敵來了?算了,計較那麼多做什麼!

  從書房到容廳這段只有幾步路的距離她不知走了多久,只曉得她的腳彷彿灌鉛般的又沉又重,讓她舉步維艱。她跨過幾個躺在地板上生死不明的身體,立在沙發旁,望著倚靠著椅背、仰頭閉眼像在休息又像是在思考的黑帝斯。視線飄向綁在他大腿的染血繃帶,心就一陣揪緊疼痛。

  「他沒事的,只是有些疲憊而已。」辜蔭不想再瞞騙下去了,她痛不欲生的模樣讓他心疼不已,他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麼要出那個餿主意了。

  「太好了!」她鬆了口氣,蹲下身捂著臉,像個孩童般的嚎啕大哭起來。

  辜蔭見狀心慌了起來,趕緊蹲下來安慰著。「對不起!耘,我不應該欺騙你的,別哭了好不好?」認識她這麼久,即使黑帝斯再如何恐嚇她,她都沒被嚇哭過,她這一哭可嚇得他的心跳差點停止了。

  裴孝耘尖銳的哭聲讓剛進入夢鄉的黑帝斯高聲咆哮。「吵死了,你再裝哭的話,小心我把你的嘴巴縫起來,看你還裝不裝得出來。」

  她將掩藏在手心裡的臉抬起,露出一張未佔半滴眼淚的笑臉。還是被發現了。聽他那有精神的欠人湊聲音,看來他是真的沒事。

  「你的大腿沒事吧?」看那腿上已乾涸的大片血跡,就曉得他的傷勢有多麼嚴重。

  她臉上的憂慮讓黑帝斯原本的怒氣一掃而空,露出難得的和煦笑容。「小傷,沒事的。」他甩動一下腿讓她安心。不過很痛。

  她忽然站起身對他投懷送抱,他順勢抱住投來的軟玉溫香。這下他明白射手所謂的感謝了,現在他真的感謝射手的那一槍。

  「沒事就好,剛剛我說的話太過分了,我跟你道歉,對不……」起字還來不及說,一顆晶瑩的淚珠竟背叛她滾了下來,她趕快將臉埋進他的胸口,掩蓋自己流淚的事實。

  她真的哭了!黑帝斯手足無措了起來。「你幹嗎哭啊!」

  「我剛剛想到如果你跟蔭要是就這樣死掉了我會怎麼樣?愈想就愈傷心,眼淚就控制不住掉了下來。」抬起爬滿淚痕和鼻水的臉。她不喜歡哭的原因是因為她一哭,鼻水絕對會比眼淚多,看起來多噁心啊!一點美感也沒有。

  辜蔭抽了張面紙給她提鼻涕,揉揉她的頭。「我們以後會小心照顧自己的,別哭了好嗎?」他捧著她的臉,用拇指拭去殘餘的淚痕。

  「你根本是白擔心,我們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不濟事,像躺在地上的那些傢伙再多個十來人,我們依然輕輕鬆鬆,對不對啊孤鷹?」他用眼神對辜蔭做暗示,要他順著戲碼演。



  「是、是啊!別小看我們,我們曾經兩個人一起撂倒二、三十個想捉我們的人。」只是用的方法不太一樣--他們是用催淚彈。

  說實在的,還好今天來的敵人只有七個而已,不然這種程度的敵人再多來個十幾人,一切都別比了,大家直接等著包白包吧!再怎麼說他們只是訓練有素的普通人而已,不是刀槍不入的超人,千萬別把他們神化了。

  他們在撒謊,但她曉得他們撒這個謊是為了讓她寬心。「謝謝你們,我現在的心情放鬆許多,謝謝!」雙手分別攬著他們的頸子感動道。

  在這一刻溫馨甜蜜的時光裡,突然一串殺風景的電話鈴響起。

  「這時候會是誰打來的?」現在才清晨四點多而已。裴孝耘感到奇怪。

  「是韓天晴打來的,她依約來接你了。」辜蔭說。

  「要接我可以等晚點再來接啊!幹嗎來得這麼早,難道……你們又在打什麼主意?」

  「我們怕她來接你時你會抵抗,所以我們想趁你睡著時把你送走。」這就是他要黑帝斯配合的計劃,這麼做全是為了她的安全,如今看來這個計劃恐怕行不通了。

  裴孝耘氣到臉色翻紅。「難怪你們會急著哄我睡覺,就是要趁機送走我!原本我想我繼續跟著你們必定會為你們帶來不必要的危機,所以想乾脆先找個地方隱藏起來算了,可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不管你們走到哪裡,我都要跟你們到哪裡,休想甩開我。」

  「你看,我就說這個方法太爛了,叫你聽我的,你不要。如果你當初聽我的,現在不就萬無一失了。」黑帝斯譏諷起辜蔭。

  「你所謂萬無一失的方法就是像上次那樣在牛奶裡摻入安眠藥嗎?你知不知道安眠藥吃多了對人體不好啊!像上次要不是我在旁邊阻止你,不然你可能整罐安眠藥都放進去了。」辜蔭反唇相稽。

  「多加點才能確保她睡久一點,不然萬一藥效不夠,我們走到半途她就醒了過來怎麼辦?」他這人吃藥時向來是有多少吃多少,按時按量吃藥對他來說是另類的折磨,反正最後都是要把這些藥吃完,那就乾脆點,一次把它吃完不就得了。所以那次裴孝耘對他下了那麼重的藥,他卻能在幾天內醒來,是因為他對某些藥已經免疫了。

  「你當每個人都你像這樣濫用藥物嗎!」辜蔭低吼。

  「統統給我閉嘴!蔭,把電話接起來,告訴天晴我不會跟她回去的,因為我要跟你們浪跡天涯逃亡去。還坐在這邊,快接電話啊!」

  辜蔭終於明白什麼叫做「惹熊惹虎,就是不能惹到怡查某」的意思了,他屈於裴孝耘的淫威下接起電話。「喂!」

  「看樣子你的詭計被發現了。怎麼樣?被修理的感覺如何?要不要說來聽聽,我跟她朋友當了有十年,可從來沒見過她生氣的樣子喔!」韓天晴用冰冷的聲音椰偷著。

  「我想你是不會有興趣的。」

  「誰說我會沒興趣,想想看兩名世界級的頂尖殺手被一名小女孩罵得狗血淋頭的模樣,誰會沒興趣!」

  「你少嘲笑我們了,耘要我告訴你,她要跟我們浪跡天涯逃亡去。」他無奈地轉述裴孝耘的話。「我早猜到會有這種結果,所以我現在還在我的工作室,一步也沒離開過。你們就辛苦點,帶著她走吧!祝一路順風,拜!」隨即掛斷電話。

  看辜蔭糾結的表情,裴孝耘大概猜得出韓天晴跟他說了什麼。「往後請多多照顧啦!」她用力拍拍他們兩人的肩膀咬牙道--

  他們兩人同時哀歎了口氣,露出「我命苦」的表情。他們未來的逃亡生涯將會多采多姿,但也將多災多難了。

  因為他們多了個專找麻煩的拖油瓶。





  「我問你們喔!你們愛不愛我啊?」坐在後座的裴孝耘突然問坐在前座的兩人。

  駕車的辜蔭被這問題震驚得緊急踩煞車,而黑帝斯來不及反應,硬生生撞上前方的擋風玻璃。黑帝斯捂著受傷的地方轉頭低吼:「你不要突然問這麼白癡的問題讓人分心好嗎?痛死了!」

  「耘,你問這個問題幹嗎?當我們離開台灣時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我們都很喜歡你,都很愛你,難道你對我們的回答有疑問?」辜蔭邊把車駛到路旁邊問。這麼做是為了預防等一下裴孝耘又語出驚人,他可不想發生任何意外。

  他們現在逃亡到無尾熊的故鄉--澳大利亞。

  她搖搖頭。「我只是在想,我也到了有點想結婚的年齡了,所以我想從你們兩個之間選一個當未來的丈夫,可是你們兩個都說很愛我,讓我不知如何抉擇。」

  當初他們兩人就約法三章,無論誰是裴孝耘最後的選擇,都要心甘情願退出並送上祝福。現在裴孝耘要選了,兩人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蔭對我既體貼又溫柔也細心,我想丈夫就是要選擇這樣的人才可靠幸福。」

  辜蔭認同地點點頭,但黑帝斯的臉上出現了菜色。

  「可是……蔭太死板了,都不會陪我玩,也不會陪我去探險,而且每次我要獨自出門買個東西,都會像老媽子一樣  嗦嗦個老半天, 嗦到最後還是不讓我獨自出去。唉!一點自由也沒有。」「那是我怕你被掠奪者的殺手盯上,我這麼做是為了保護你。」辜蔭趕緊找理由為自己開罪。

  「我知道啊,可是你也用不著像跟屁蟲一樣跟前跟後的。像爛人就不會跟,我要出去他都讓我自己出去,你看我哪一次出過問題了?」

  這時黑帝斯的眼裡浮現了些許心虛。他不是沒有跟,只是他跟的方法沒那麼明顯,因為他是暗中尾隨。

  「我看我選爛人好了。」跟他比較自由。

  黑帝斯用得勝後的同情眼神瞧著沮喪極了的辜蔭。但他的得意只有幾秒鐘而已,因為裴孝耘又改變主意了。

  「不行,如果我選了爛人的話,只要有人跟我問個路或搭個訕,他絕對會把人家打個半死的,我可不想再替他跟人家道歉賠不是了。」太累了。

  「你是豬啊!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在跟你問路或搭訕,他們全在跟你勒索,你英文不好就不要隨便會錯意。」說到這裡,黑帝斯就氣。

  他們上個逃亡的地點是義大利!那裡最多扒手跟不學無術的小混混了,他不知跟她講了多少次,到了那裡別走小巷子,她偏不聽,說什麼要抄捷徑,結果被一堆小混混圍剿,要不是他跟在身旁,不然她恐怕凶多吉少了。

  「是啦!我的英文程度比幼稚園小班還爛行不行。」

  「知道爛還不趕快把它學好。」都已經走過了四五個英語系國家了,每次溝通還要靠他跟孤鷹翻譯給她聽,她不累他都翻到煩了。

  「有你們這兩個懂得六國語言的天才在就好了,我幹嗎還要學呢?」她撒嬌地親吻他們臉頰一下。

  「想用這個方法買通我們啊!恐怕不夠喔!」辜蔭開玩笑道。

  「那不然這樣,等一下我請你們吃飯。」

  「錢我們付對不對啊!」他們異口同聲道。

  「嘻嘻,你們猜錯了,你們認為我會把吃飯的那些小錢放在眼裡嗎?」她的笑容裡有詐。

  「咦!難得你會剩錢下來,你不是一有錢就亂花的嗎?」黑帝斯詫異極了。

  「昨天我給了她這個禮拜的零用錢了。」現在裴孝耘的錢是辜蔭在負責保管的。

  「怪不得,原來是有錢可以擺闊了。」

  「你們要先搞清楚喔,我只付白飯的錢,菜錢還是由你們來付喔!」在這種地方要找到中國餐館是有些困難的,所以說要她付錢的機率最小之又小的。

  「我們就知道。」兩人默契十足地彈了下裴孝耘的耳垂做為懲罰。

  裴孝耘揉揉受創的耳垂笑嘻嘻的。她可沒有受虐傾向,她只是喜歡這種溫馨和諧的感覺。「如果我們能永遠這麼快樂在一起,不知道該多好!」

  「你想得美喔!」黑帝斯戳了下她幻想力十足的腦袋。

  這時辜蔭已經將車子駛離路邊,尋找他們的午餐去。

  「我有個方法可以讓我們三個人永遠在一起喔!」

  「你想到什麼辦法啦?」辜蔭超過一輛開得比腳踏車速度還慢的車問道。

  「你們都娶我做老婆就行了啊!這可是我想了好幾個星期得出來最好的結論喔!怎麼樣,這主意不錯吧!」瞧她得意洋洋的。

  雖然他們已經逃亡了半年,對於她的古靈精怪、突發奇想還是無法克服。辜蔭再次狠狠踩下煞車,而黑帝斯再次吻上擋風玻璃,製造驚奇的裴孝耘則經驗老到地牢牢捉住前座椅背,半點事也沒有。

  黑帝斯捂著同一傷處,轉身咆哮。「很爛的主意,你休想坐享齊人之福!」

  「我也不贊同。」

  「可是我都已經爬上過你們的床了,你們上上下下也全都被我看光光了,現在惟一能對你們負責的人只有我而已了!你們最好仔細考慮清楚。」她以她佔了他們的清白為借口。

  「你閉嘴!」他們已經氣到不行。

  「我真的覺得這方法不錯說。」她受委屈似的嘟嚷著。

  「閉嘴!」他們兩人再度發出嚴重的警告。

  「好嘛,好嘛,閉嘴就合嘴。」她乖乖地端坐回後座,趴在車窗上想她提出的方法真的很攔嗎?

  不會啊,她真的覺得這個方法很棒啊!

  唉!真搞不懂他們在顧忌些什麼?他們就允許她爬上彼此的床,卻不准她跟他們兩個一起結婚,怪了!

  因為「老婆」是獨享的,在她還沒成為他們其中一人的惟一之前,她是自由的,她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他們無權干預。可一旦她成為其中一人的惟一時,她就必須專一於她所選擇的那個人。而這也是他們兩人之間約定的法章之一。

  對於這點,他們絕對會徹底執行,沒有任何通融的餘地。
尾聲

  事隔三年,一名穿著格子襯衫搭條牛仔褲的女人,披頭散髮、上氣不接下氣地衝進一室流竄著影藝八卦的六人世界裡,她的不請自來引起女人們一陣騷動。

  待她們瞧清闖入者的真面目,立即揚起一陣驚呼,因為闖入者正是「污」了她們東西銷聲匿跡三年的裴孝耘。

  惟獨韓天晴一副見怪不怪的處變不驚,因為她是惟一曉得裴孝耘今日會回來的人。其實這三年間她和裴孝耘一直靠著電腦網路相互傳遞彼此的近況,只是裴者耘不要她透露而已,所以今日大家才會如此震驚。

  大伙瞧一眼氣喘吁吁,像是被人追殺而慌張逃逸的裴孝耘,再將視線往下調,看到被她分別夾抱在腋下的兩名嬰孩。一名嬰孩擁有一頭炫耀的金髮,不時發出足以令人耳鳴的哭鬧聲,胖短的四肢不停掙扎揮動著;而另一邊的黑髮嬰孩,則張著不懂世事的大眼,嘴巴塞著自己的小拳頭,口水不斷自嘴角流出。

  「孝,那兩個小孩子是誰的?該不會是你偷抱來的?」莫菡驍首先發出疑問。

  「這兩個小孩不是我偷抱來的。」

  「不是偷抱來的,那幹嗎鬼鬼祟祟的?」莫菡驍再問。

  「我看她是做了什麼壞事不敢承認吧!」湯圍揚帶著譏諷的口吻說道。

  「圍揚。」湯百祈出聲制止妹妹接下來可能出現的過分言語。

  湯圍揚肩一聳,擺出一副「不說就不說」的表情。

  裴孝耘壓根兒就不在意湯圍揚的冷嘲熱諷,自顧自的偵查一遍室外的情形,感覺沒啥危機後,便將擺在大門邊的登山包用腳拖進來,用手肘將門關上。

  然後疾走到童宜面前,將黑髮小女嬰交給她,而金髮小男嬰就丟給安坐在沙發上的湯百祈。

  「那個愛哭鬼肚子餓了,百祈幫我喂一下,奶粉跟奶瓶在這裡,我拿給你。」她從登山包中翻出一罐滿週歲的嬰兒奶粉,和消毒過的奶瓶交給湯百祈!順便抓出一片嬰兒專用的尿布跟爽身粉給童宜。「她剛剛尿尿了,幫我換換。讓我休息一下,快累垮了。」然後整個人往沙發攤去。

  湯百祈哄著哭聲宏亮的小男嬰,詢問道:「他好可愛哦!是誰的啊?」

  「我的。」

  裴孝耘這句話讓眾人的眼珠差點從眼眶中滾出來,嘴巴更是張大到快脫臼的程度。「你的?」齊聲問。

  「對啊!有疑問嗎?」小孩是她的有那麼奇怪嗎?

  難道她們的眼睛全忘了帶出來嗎?看那兩個小孩的五官多像她啊!

  不是她們眼睛忘了帶出來,而是真的完全不像她,兩個小孩惟一遺傳到她的特質,恐怕只有專惹麻煩這一點吧!

  「兩個都是?」常常被裴孝耘欺負的唐鈞凝提出疑問。

  「沒錯。」她拿起擱在桌上不知是誰喝了一半的檸檬紅茶,咕嚕咕嚕一口喝盡。

  「你怎麼養的啊?讓兩個小孩看起來一般大,你不要告訴我們他們是異卵雙胞胎,所以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從實招來,他們該不會是你領養來的?」

  以前裴孝耘就老喜歡買一些家禽家畜回來養,可能她現在對養家禽家畜已經沒有興趣了,改領養小孩回來養。這是孟瓊舞分析後的結論。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他們兩個是不是異卵雙胞胎,不過他們的出生日期的確是同一天。說到生這兩個小傢伙,我可是躺在生產台上痛了兩天才生下來的。」早知道會那麼痛,就不要遑強說要自然生了。

  這下大伙再次被嚇住,完全無法發聲。

  一旁沉默無語的韓天晴首度開金口,替裴孝耘解釋一下兩位小嬰孩的來歷。「如果卵子在同一天分別受到出自兩名不同男子的受精,受精卵接著就會分裂成二顆基因各異的胚胎,然後便會產生兩名髮色、容貌不一的小孩,不過這種機率是極少見的。」

  大伙愈聽愈覺得像是在聽虛擬的科幻片。

  「孝,你老實說,你是不是被兩名男人……輪暴?」孟瓊舞小心翼翼地詢問,生怕觸動裴孝耘隱藏在心中深處的傷痛過往。

  裴孝耘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們同情心痛、甚至憤怒的表情。「我沒有被輪暴啊!」

  「那孩子為什麼會……」唐鈞凝蹙緊眉,滿臉不解。

  「那個哭個不停的愛哭鬼是我爛人老公的,另一個憨憨傻悠、拚命流口水的是我蔭老公的。」

  「你結兩次婚?」湯圍揚大感不可思議的驚叫。才短短三年就換掉了一個老公?不對啊!那兩個小孩是同一天出生的,那受精日不是要在同一天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快被搞昏頭了……

  「沒有啊!我只有結一次婚而已啊!」

  「可是你剛才不是說你有兩個老公嗎?」湯圍揚這時完全昏頭,無法判斷了。

  「沒錯,我是有兩個老公,不過我只有一張結婚證書,是我跟我蔭老公的。但是一年後我就要跟我蔭老公離婚,然後再換跟爛人老公結婚,然後接下來……」也就是說,未來的日子裡,他們的結婚證書將每三年輪替一回,至死方休。如果想要遏止他們以上行為,除非法律改了,不然他們會貫徹到底。

  不過裴孝耘是如何說服他們兩人依照上則方法延續他們三人的關係,說來這全要靠她那雙「古椎」的兒女的牽成了。

  當她發現她懷孕時,她就將懷孕的消息告訴極有可能是她肚子裡孩子的父親的他們,然後再告訴他們,她未來的丈夫人選就讓她肚裡的孩子來做決定。

  為了保持神秘,她放意不做超音波,讓這份神秘留待孩子誕生的那一剎那再揭曉。

  老天似乎對她不薄,當護土將剛出生的孩子抱給她瞧時,她知道他們三人的關係將永遠牽扯不清了。

  於是她請護士幫她叫在生產室外等得快得心臟病的兩人進來。

  算他們還有良心,一進來是先問她的身體狀況,而非急著問孩子是誰的。她請護士把洗去血漬的孩子抱給他們看,只見兩名護土將兩名長相各異的孩子分別抱給他們。

  「沒想到吧!他們就是老天給我們的答案,先出生的是蔭抱著的那個女孩,所以我先跟蔭結婚,三年後再跟爛人結婚,沒有疑問吧!」她笑瞇瞇地看著他們震撼不已的俊臉。

  於是,他們考慮了幾天,終於屈就於老天的安排,接納了注定同享一妻的命運。

  「天哪!你們的夫妻關係還更亂。」唐鈞凝歎為觀止。

  「現在先不管你有幾個老公。」這個話題讓孟瓊舞愈聽頭愈痛,趕快轉個話題。「小姐,你可以解釋一下你剛才幹嗎鬼鬼祟祟的?」

  「這個啊!還不是因為我的存在已經被他們組織的人挖出來了,他們組織上層派人來追殺我們,逼得我們只好『亡命天涯』嘍!不過這樣也好,正好順了我的意,我老早就希望他們能脫離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爛組織了,好替下一代積積陰德。」

  「那個組織為什麼要追殺你們啊?」湯百祈發問。

  裴孝耘回答:「那個組織有個規定,凡是要脫離組織的殺手將永遠被追殺,直到他們死亡為止。反之,如果不想被追殺,就要瓦解那個組織。不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人做到過。而我們夫妻三人也已經逃亡了三年了。」

  「你現在和你丈夫們分開,難道一點也不擔心他們的安危嗎?」孟瓊舞問。

  「他們不會有事的。他們現在正和另一個組織的人計劃如何殲滅那個殺手組織,他們說大概再三年就會成功,叫我先找個地方躲起來。而我現在的任務是要努力保護好自己跟寶寶們,不能給他們帶來任何麻煩和擔心,他們才能無後顧之憂的早點殲滅那個殺手組織,早點來接我們。」

  原以為裴孝耘說到這裡會露出憂傷的神情,看來她們太低估裴孝耘的能耐了,瞧她現在依然一副沒事人般的悠哉,要是一般人碰到這種情形,絕對是寢食難安、愁容滿面,真不曉得她之前的生活是怎麼過的。

  「那殺手組織的人會不會殺過來這裡啊?我們要不要做些防備啊?」向來神經兮兮的唐鈞凝惶恐地詢問裴孝耘。

  「安啦!跟我老公們合作的那個組織已經派遣人員暗中保護我們,再加上菡的保鏢們,大致上是不會有太大的危險。不過自己還是要有些警戒心,畢竟他們也有無法面面俱到的時候。」

  為什麼她會這麼說?是因為她之前就是太相信守護者的保護能力了,結果……她的小腿肚被子彈開了個洞,最後在她的明查暗訪下,終於明白她被狙擊的原因--那天保護她的人內急跑去上廁所,於是她就……中彈啦!

  所以她今日才會有這個覺悟,畢竟保護她的人不是萬能的機械人,所以人類的一切生理機能他們自然也會有。

  不過那天保護她的人後來被黑帝斯狠狠地修理了一頓,讓她現在見到他都會覺得內疚不已。

  「這下凝慘了,她向來沒什麼危機感。」幫小女孩換完尿布的童宜嘲笑道。

  「對啊、對啊!那我怎麼辦?」唐鈞凝急得哇哇叫。

  人都還沒打過來就怕成這樣,實在有夠沒膽的!莫菡驍暗自不屑。

  「吵死了,大不了我把我那群身經百戰的帥哥保鏢借你幾個。」

  「菡,你真是個大好人。」唐鈞凝說完就要撲向慷慨的莫菡驍,眼看就要抱住她了,可惜無法如願,因萬她被莫菡驍的右手阻隔住了。

  「要跟你講過多少遍你才聽得懂啊!我討厭別人抱我,你還敢來抱我。」只見唐鈞凝被莫菡驍一推,連退數步,倒進莫菡驍貼身保鏢的懷裡。

  見她們兩人的鬧劇終於告一段落,孟瓊舞才有空間發表問題。「孝,那你的意思是說,在那個殺手組織尚未殲滅前,你都會待在這裡嘍?」她眼神裡的邪光一閃一閃的,耀眼得令人毛骨悚然。

  「就是這樣。」可惜裴孝耘沒注意到。

  「那實在太好了。」莫菡驍的笑容詭譎了起來。

  「是該到結算你欠我們賬的時候了。」湯圍揚手指扳得喀喀作響。

  顯然她們三人想起三年前的陳年舊賬了。

  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是嚴禁兒童觀賞的,所以童宜開始進行驅趕的動作。「時間不早了,小朋友該上床睡覺了。」她推推女兒的頭。

  「媽媽,那我可以跟小弟弟、小妹妹一起睡嗎?」童心拉著母親的褲管邊走邊問。

  「當然可以,今天你孝姨可能沒辦法陪小弟弟、小妹妹睡覺了,心心陪他們睡覺剛好幫了孝姨一個大忙。」恐怕不只這一晚而已吧!

  「耶!」沒有兄弟姐妹的童心高興地手舞足蹈起來,快速的奔上樓去鋪床。

  「我們也快走吧!」唐鈞凝也感覺事情不對,拉著湯百祈隨後上樓避難去,因為這裡即將變成屠宰場,而被屠宰的對象正是裴孝耘小姐是也。

  既然裴孝耘回來了,那她延宥多時的物體實驗終於可以進行了。別忘了,裴孝耘還欠她不少債務,是到償還的時候了。韓天晴走向位於地下室的工作室,準備等待適當的時機呼叫她的白老鼠。見其他人一個個撤離,裴孝耘這才意識到危機,不過一切都太遲了,有人已經搶先一步揪住她的耳朵,讓她插翅也難飛,其餘兩人順勢展開攻擊,開始在她耳邊大聲宣讀她的條條罪狀。顯然裴孝耘自以為找到絕佳的藏身地點,事實上是標準的自投羅網。

  暫時她的災難是不會結束的,我們先來替她祈禱一下,希望上蒼能保住她的小命一條。

  南無阿彌陀佛!

  「啊--救命啊--各位大姐們饒命啊--我下次不敢了--」

  她的慘叫聲還真是餘音繞樑,不絕於耳啊。


  -全書完-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4-6-5 10:44 編輯 ]
2014-5-17 19:55#4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引用回覆  向版主反映這個帖子 回覆 頂部
   

查看積分策略說明快速回覆主題
標題:   (可選)
選項:
禁用 URL 識別
禁用 Smilies
禁用 Discuz! 代碼
使用個人簽名
接收新回覆郵件通知

           [完成後可按 Ctrl+Enter 發佈]

  可打印版本 | 推薦給朋友 | 訂閱主題 | 收藏主題  


 


本论坛支付平台由支付宝提供
携手打造安全诚信的交易社区   Powered by Discuz! 4.1.0 Licensed  © 2001-2006 Comsenz Inc.
Processed in 0.042141 second(s), 12 queries

所有時間為 GMT+8, 現在時間是 2022-2-18 19: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