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滿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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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天若有情】(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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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若有情】(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不知过了多久,我又重新睁开了眼睛,眼前不见那个幽暗封闭的玻璃房子,
却是一片阳光灿烂的蓝天,空气中好像弥漫着桂花树的香气,我站在一条人来人
往的道路上,路上好多人骑着老式的自行车,穿着的确良短袖衬衫,梳着三七分
的发型,眼前的事物和环境好像都变得大了许多。

  我低头一看,地板怎么变得好近,自己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一条背带的条
纹短裤,两截瘦瘦的小腿穿在一双皮凉鞋内,右边小腿上有一个小伤疤,这个疤
痕一直伴随我许多年了,可是现在腿上这道疤痕的颜色却很新鲜,还涂了消毒用
的红药水,我这是在哪里呢,为什么我的个头矮小了这么多,身上还背着个又大
又沉的书包,为什么我腿上的那道疤痕还涂着药水,好像是刚刚弄上去的一般。

  对了,我想起来了,今天下午第一节课间活动的时候,班上那个平时最爱欺
负同学的大个子又来找我的麻烦了,以前我是班上学习成绩最好的,这些不爱学
习的坏孩子们都有点讨厌我,但因为班主任和老师们都护着我,他们也不敢对我
怎么样,不过近半年来,由于我的成绩逐渐下降,已经渐渐失去了老师们的宠爱
,所以他们对我就开始有些不恭不敬的,时不时要挑衅作弄我一下。

  我还记得大个子说话时候那张充满着恶意的丑脸,之后我便一头撞了上去,
把这个比我高了2 个头的家伙撞到了墙壁上,大个子显然被我爆发出的蛮力所
震惊了,但很快他沉重而又残酷的报复就回敬到了我的身上,我被他一脚揣在了
肚子上,整个人摔倒在旁边的课桌上,从此我的小腿上就多了一道长长的疤痕。

  大个子并不肯善罢甘休,我的反抗损害了他在这个小圈子里的权威,他必定
要狠狠的惩罚我,这是一场力量极不均衡的战斗,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的抓住
他的大腿不放,任由他的拳头像雨点一般落在我的身上,但我却像一只铁臂猴子
一般丝毫不肯松手,直至最终他狂叫一声,使命的推开我,抱着肚子不停嚎叫,
而我却死死咬定满口腥红的牙关,一块尚连着皮的肉块被咬在口中。

  接下来的情景可想而知,教导主任严厉的面孔和班主任无奈的叹息轮番登场
,我记不得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无非就是这个孩子如何不像话,在学校如何捣
乱生事,他们几乎忘记了一年前我还是优秀学生代表,是老师们在家长会上要求
别人学习的榜样,是学校引以为荣的好苗子。

  只有班主任委婉的提到,这孩子自从爸爸去世后就变了个样,上课老是心不
在焉的,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还经常旷课早退逃学,以致学习成绩一降再降


  不知道哪个人在旁边说了句,这也难怪,孩子爸爸不在后,听说他妈妈又跟
别的男人好上了,女人的心一旦野了哪里还会去管孩子,这孩子也就跟没爹没娘
一般,忒可怜了。

  这句话让一直垂着头不声不语的我又再次狂躁了起来,我睁大了血红的眼睛
想要向讲话的人扑过去,但却被班主任给拉住了,然后是教导主任的斥责和班主
任的安慰,他们说了什么我已经忘记了,脑海里只有那句「没爹没娘」一直在盘
旋着。

  不知怎么的,老师和看热闹的人们都不见了,我已经走出了学校,手里却多
了一张停学通知书。

  我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只觉得路上的行人都在看着我,他们个个形迹
可疑、面目可憎,虽然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我肯定他们都在嘲笑我,嘲
笑我是个坏孩子,嘲笑我没有爸爸,嘲笑我的妈妈,我向他们发出野兽般的狂吼
,他们就像妖怪一样化成一团云雾,然后挟起苍蝇般的翅膀飞走了。

  离家的路挺远的,但下一刻我就站在了家属院中,下午的阳光照在米黄色的
墙壁上金灿灿的,我的心好像突然又暖了起来,不管怎么样,我还有妈妈,妈妈
就在家里,妈妈在等着我,这个时候我最需要妈妈的拥抱与安慰了。

  欢快的小腿把我带到了家门前的走廊,走廊上堆满了邻居们乱放的杂物,而
我们家门前却是多么的干净整洁,有妈妈在的家是我温馨的小港湾,我多想大声
呼叫;「妈妈,我回来了,你的小石头到家了。」可是,我长大了喉咙,却没有
喊出声来,只是呆呆的站在家门口一动不动,空荡荡的门前走廊上,妈妈那双精
致漂亮的白色高跟鞋旁边,一双男人的皮鞋极为突兀的摆在那里,这双皮鞋我从
来没有见过,尺码款式都不像爸爸的皮鞋,褐色皮鞋敞开的鞋口,好像一张裂开
的大嘴,在无声的嘲笑着我。

  我的心跳好像瞬间停止了一般,只能眼睁睁看着门口那两双鞋子,不知多久
之后,我发现自己已经打开了家里的房门,正悄无声息的走入屋中,家里一切还
是那么的熟悉,就像从未被人动过一般,但我却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爸爸妈妈的卧室的门是虚掩着,从那条缝里传出女人带着颤音的呻吟声和男
人喘着粗气的呼吸声,女人的声音是我最为熟悉的,男人的声音我好像似曾相识
,女人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愉悦和快感,男人的声音中充满了征服者的骄傲
与狂妄。

  透过房门的小缝,卧室内的画面一览无遗,午后的阳光照射在那张面积并不
大的床上,照在床上那对交织在一起的肉体上,妈妈的身体就像一条大白蛇般缠
在男人身上,她肌肤白皙滑腻,乳房高挺丰满,双腿又长又直;男人的身体黝黑
壮硕,背对着门口的背上肌肉坟起,两块岩石般的臀部像马达般耸动着,带动着
他身下的妈妈像在舞蹈般颤动,她的头发又黑又长,像海妖般披散在蓝白格纹的
床单上,那床好像承受不住两人狂热的动作一般,咯吱咯吱的直响个不停,伴随
着男女肉体相接的啪啪声,将这间不大的卧室弄得淫靡无比。

  空气中弥漫着性液和男人的汗臭味,还有一种我自小闻惯了的香气,屋内的
气温至少有27度以上,妈妈白皙的身子上流着晶莹的汗滴,男人身上好像抹了
层油一般黑得发亮,两人正热火朝天的沉浸于动物般的交配动作中,但我好像置
身于万里冰窖中一般,浑身的血液冷得都要凝固了,牙齿冻得上下直打颤。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我心目中温柔贤淑的妈妈此刻却与爸爸之外的男
人在做着这种事,难道正如外面人所讲的一般,你已经将自己的儿子和家庭置之
度外了吗?

  妈妈,这个房间是你和爸爸结婚的新房,你们曾经在这张共枕同眠了多年的
床上孕育了我,可现在你却让另外一个男人侵入这里,还让他肆意的在你身上取
乐,难道你忘记了你们之间的誓言了吗?

  妈妈,你曾经说过,我和爸爸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无论如何你都会维护好
我们的家庭,可是现在爸爸已经不在了,你却把其他的男人引入了家中,难道你
都不考虑自己儿子的感受吗?

  妈妈,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最美丽、最优雅、最高贵的女人,可是你现在像只
青蛙般张开着大腿,被一个男人插入你最为圣洁的地方,还被他弄得浑身沾满不
洁的液体,嘴里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淫荡声音,难道这就是你的本质吗,你跟那
些无耻而又堕落的女人又什么区别?

  床上的男女依旧在做着他们背德淫靡的事情,随着男人越发有力的挺动,妈
妈把自己的下身高高的抬起,她用自己雪白细长的胳膊托住双腿,将又长又直的
玉腿分开大大的,在男人的不断撞击之下,她垂着的纤细脚踝不停的碰在床头的
柜子上,那柜子上放着一个普通的木相框,阳光照在相框上,照得相框里的一家
三口无比清晰,那时的他们是那么的年轻俊美,被抱在怀中的我是那么的温暖祥
和,一家三口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可是相框之外的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了


  随着男人动作的加速,整张小床好像快要坍塌了一般晃动着,那张相框开始
不住的抖动不安,相框中的人物脸上好像也盖上了一层乌云,他们也在注视着这
个房间吗,他们也像我一样充满了屈辱与愤怒吗?

  那对男女的动作越来越激烈,妈妈白腻的肉体扭动得更欢了,她的娇吟一声
声的越拉越长,每一声的尾端都带着一个极为难耐的颤音,我的耳边好像又传来
了大个子讥笑的话语:「你妈妈就是个骚货。」「你妈妈在外头带了很多野男人
,你知道吗?」「你是不是你爸亲生的啊,怎么长得像只虾米一样。」……

  我的耳朵里充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同学们的窃窃私语、邻居们的闲聊八卦
、老师们的批评训斥,和那对男女无止境的寻欢作乐交缠在一起,让我头疼欲裂
;我的眼前闪过无数张的脸孔,班主任同情的眼神、路人异样的目光、大个子丑
恶的嘴脸,跟眼前动物般交合的肉体混搅在一块,让我目不暇接;我想大喊大叫
,唤醒面前这对男女,但是张大了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我想冲上去,分开他们交
合的四肢,双脚却像被胶水黏住般,动弹不得。

  「啪」一声,最终那副木相框承受不住,向下扑倒桌面上,我身上好像被一
道强烈的电流烧过,突然发现自己手脚又可以动了,不知何时起,我的手中却多
了一把锋利的尖刀,尖刀的刀柄上装饰着古朴的花纹,那是爸爸生前挂在客厅墙
上的,他曾经答应过我,等我长大后就把这刀送给我。

  我双手紧握着尖刀,刀柄上好像还残留着爸爸手掌的温度,给我带来了力量
与信心,床上的男女们并未发现我一步步的走近,他们还沉浸在那无耻的淫乐中
,我高高的举起了爸爸的刀,对着那个强壮的男人后背,使出浑身的气力戳了进
去。

  眼前的画面好像定住了一般,我只看见大片大片的血像泉水般飞涌出来,那
些血液在床上像花儿般遍地开满了,在女人雪白的肉体上绽放着,我耳边传来妈
妈惊恐的叫声,血还在不断的流着,脚下的那个男体渐渐开始萎缩,最后居然变
成一具黑色公羊的尸体,只是那头公羊的阳具伴着睾丸,已经被完全切除了下来
,公羊的眼睛却好像还能活动一般,带着讥讽的笑意看着我,那笑意无比的恶毒


  又是一阵强烈的电流穿过,我眼前的画面又变了个样。

  我站在一个宽敞的大厅里,赤红色的帷幕点缀在暗金色的木纹墙边,墙面的
正上方中间挂着个鲜红的国徽,国徽底下一张气派的红木桌子后坐着三位中年人
,他们穿着深色制服,戴着大檐帽,桌前的牌子上分别写着「审判员」和「审判
长」,中间那个「审判长」牌子背后的是一个头发烫得卷卷的中年女性,他们前
面还有一张桌子上放着「书记员」的牌子,一个穿制服的短发年轻女性在写着什
么。

  我所站的位置正对着审判席,身体四面都是不锈钢的栏杆,将我像一只野兽
般圈住,审判席高高在上,远远看去桌子后面的人好像坐在云端似的,这里就像
一个巨大的斗兽场,而我就是放在场上任人宰割的羔羊,四周都是择人欲噬的可
怕眼神。

  我旋目四方,左边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年人正在
唾沫四溅的表达着什么,他面前的牌子上写着「辩护人」,他正对面的右边桌子
上坐着两个穿制服的年轻人,他们面前的牌子上写着「公诉人」,这两拨人正在
唇枪舌剑的激烈交锋中。

  我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他们讲的内容好像跟我有关系,又好像跟我没有什
么关系,我只是觉得这个厅子太大了,厅子里的人太少了,厅子里的温度好低,
我觉得自己身上一点热气都没有,我好冷,谁来抱抱我,妈妈呢,妈妈你在哪里
,为什么你不来抱抱我,为什么我要在这个厅子里。

  我找啊找,总算在背后的一排坐席上看到妈妈的身影了,她穿着件白色的女
式西服,黑亮光滑的长发在脑后用一个发夹固定住,素净的脸蛋苍白得好像一张
纸,她整个人清瘦了不少,但依旧是那么的窈窕美丽,她的大眼睛里带着几丝疲
惫和忧伤,却一直紧紧盯着我看,目光里投注出的关注与爱意让我不能质疑,我
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远,只见她白皙的双手合什好像在祈祷,毫无血色的小嘴翕动
着,在对我念着些什么。

  妈妈身边还坐着个中年男人,这男人个子高大瘦削,穿着件铮亮的皮衣,微
秃的头顶,黑墨的浓眉,鹰隼般的鼻尖,这个人不就是吕江吗,为什么他会出现
在这个地方,为什么他会坐在妈妈身边,他好像一边在介绍着什么,一边安慰着
身边的妈妈,妈妈虽然没有正眼看他,但是对他的态度却是较为友好。

  法庭上辩控双方的争斗总算告一段落了,那个女审判长蛮有威严地说了一声
什么,从旁听席上又站起一个中年男人,他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到证人席上开始作
证,这个男人穿着一身灰色的合体西服,西服上衣是老式双排扣的,他戴着一副
金丝边眼镜,整齐光亮的头发向后梳着,五官看上去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我
却想不起他是谁了,只觉得他白衬衫上系着的那条深红色领带很眼熟,这个人是
谁呢,他在上面说什么?

  很快的我又回到了那个圈子里,证人席上的那个男人又不见了,现场突然坐
得满满的都是人,然后那个女审判长站了起来,这时候整个法庭上的人都起立目
视审判席,女审判长开始宣读一份文书,我听不懂她嘴里念的是什么,只看见我
的辩护人这边好像个个很得意的样子,而那些穿制服的公诉人满脸的不服气,等
女审判长念完了那段长长的文书,身后的旁听席上传来一阵密集的嘘声,其中我
好像听到了妈妈哭泣的声音。

  我回过头看去,妈妈穿着一身黑色小西服,瘦瘦的锁骨在白色裹胸上方十分
显眼,她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稍稍遮住了半个脸部,却无法掩盖她悲痛的
神情,她手里拽着个白色小手帕抽泣着,美丽的大眼睛已经哭得红肿,看得我心
痛不已,我想去安慰妈妈,想让她不要再哭了,可是已经有两个虎背熊腰的制服
警察上来抓住我的胳膊,我身不由已的被他们向外拖着走去。

  我狂呼着妈妈的名字,呼叫着她来营救我,妈妈从座位上冲上来拉住我的手
,我们的手总算握到了一起,妈妈的纤手是那么的冰凉,完全没有往日里那种温
暖的感觉,但仅仅几秒之后,马上就有法警上来分开了我们,我只觉得妈妈的指
甲在自己手心上抓了一下,自己的手就被拉拽着脱离了。

  我们母子俩各自发出悲愤和不舍的哭叫声,妈妈好像支撑不住晕倒在座位边
了,我只看见妈妈软软的身子被一个男人扶住,那个人是吕江,他正用手抱起昏
迷中的妈妈,然后朝另外一个出口走去,我又急又气却身不由己,拼命的挣扎却
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妈妈一点点的离我远去。

  最终,我的眼前化作一片空白。

  一阵刺疼的电流灼烧而过,我的眼前变得模模糊糊。

  两个穿着白大褂,嘴上戴着口罩的男人正看着我,他们手里的黑色电击器正
是我脖子上灼痛的来源。

  「这回疯狗咬不了人了吧。」一个秃顶男人语气不善的说着。

  他说的疯狗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他们又是什么人?

  「老张,我的手腕被咬出血了,好疼啊,这小孩力气还真大。」一个带眼镜
的男人正捂着他的右手,他眉间都是痛苦的神情。

  谁咬人了,他们说的是谁,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

  「你先忍一忍,咱们先把正事干了,让他服了药先,别耽误了领导的事。」
老张一边指挥着眼镜,一边伸手握住了我的下巴,他双手熟练的在我的上下颚连
接处一用劲,我不由得张开了嘴巴,然后便有两粒带着苦味的药丸扔了进来,眼
镜从旁边拿了一杯水,朝我嘴里灌了一口,我喉咙被呛到了,一个咳嗽又把水给
喷了出来,弄得眼镜满脸都是,十分狼狈。

  眼镜骂骂咧咧用白大褂擦着自己被弄花了的镜片,老张在一旁催促他。

  「行了,他这下被电过,起码半个小时不能动,到时候那药早就消化在胃里
了,你赶紧去包扎一下,再晚点食堂都要没菜了。」眼镜很听老张的话,他重新
戴好眼镜后,两人便一起走开了,远远的还能听到他们边走边谈的声音。

  「这小子看起来个子小小的,力气还真大啊,这一口差点把我咬下一块肉来
了,要不是你电击了他,我还没法子把他嘴巴掰开。」「呵呵,只是个小孩子你
就没法子了,以后还要不要在这里上班,我在这里十几年了,什么样的疯子神经
病没见过,管你多大来头多大本事,进了这里就是我手里的货,我要你生就生,
要你死就死,这小子要是老这么犟,他熬不了多少时间的。」「那是,老张你是
我们这里资格最老的,年年先进都是你拿,能跟你混真是我的福气啊。」「哼,
你小子别只会拍马屁,晚上值班的时候精神点,别老是偷懒。」……

  「老张,你说这小子有什么来历,干嘛上头对他这么重视,天天要他吃那种
药。」「嘘,这个你最好少问,被别人听到了不好……」他们越走越远,后面的
那几句已经听不清楚了。

  我浑身麻木的躺在地板上,虽然脑子里清醒了很多,但是手脚还动弹不得,
突然有个人窜到了我的身边,我还没看清楚他的样子,他就用老张先前的动作抓
住了我的牙关,而且他手上的气力比老张大多了,我不由自己的把嘴大大张开,
他把两根手指伸入我的喉咙深处搅动了几下,我感觉胃里一阵恶心,他另一只手
抓住我一提,就把我提起来翻了个身子,伸手在我背上推了几下,我感觉一股酸
气涌到喉咙口,伴随着几声咳嗽,一团包裹着两粒药丸的浓痰吐在了地板上。

  那人随手把我往旁边一扔,伸手捡起还包在浓痰里的药丸,他也不嫌弃那口
痰粘在手上,把药丸凑到眼前看了看,嘴里不屑的笑了笑道:「这年头还有人用
这个,对一个小孩子下这种药也太下作了吧。」我这时候才看清楚这个人的样子
,他原本应该个子很高大的,但现在背全完全塌了下去了,显得整个人矮了一截
,他的五官轮廓都比别人大一圈,脸上满是岁月的沟沟渠渠,还有几道很深的疤
痕,除了一头杂乱灰白的头发,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这个人好像受过很多的折
磨和苦难,但他却依旧顽强不屈的活着,特别是一双眼睛锐利有神,让人不敢直
视。

  被他这么一扔,我身子骨倒有些可以活动开了,伸手揉了揉有些干疼的脖子
,看着那个人问道:「你是谁,他们给我吃的药是干嘛用的。」「小孩子你运气
好,这个药你如果服用上一年,没过多久你就会记忆衰退,发育迟缓,智力只停
留在7 、8 岁的水平,到时候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傻子了。」那个人边说着,
边用手指把那两颗药丸碾碎了,扔出窗外。

  「他们为什么要用药来害我,你为什么要帮我。」我有些感激的看着这个人
,我这才发现,他跟我一样,身上都穿着带条纹的病号服。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上前捧着我的脸端详了半天,然后又翻起眼睑看了
看,摇了摇头道:「你看上去不像是神经病,挺正常的一个小孩子,就是现在发
育慢了点,不过看你的骨骼将来会长得挺高的。」「我不是神经病,你才是神经
病呢。」我对他的说法很是不满。

  「哈哈,我的确是神经病,要不然也不会呆在这里了,不过你这个不是神经
病的小孩子,怎么也会在这里呢。」那个怪人并没因为我的话而生气,反而放声
大笑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我是被很多警察抓着,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之后
还上了轮船,下来后就到这里了。」我把自己从法庭以来的情况如实告诉了他,
不知怎么的,我对这个人有一种信任感。

  他听了我的讲述,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问道:「那天开庭的时候,坐在你妈
妈身边的那个人是干嘛的,和你妈妈是什么关系。」我告诉他吕江是我爸爸单位
的领导,我们家平时也没跟他有什么来往,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他会出现在妈
妈身边。

  那个怪人听完笑了笑说道:「你这个事很简单了,像你这种14岁的孩子故
意杀人的话,最多给你判个10年左右,法院却以你患有精神障碍为名为你脱罪
,还把你送到这个国内防备最为严密的精神病院来,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法院
被人做了工作,有人刻意要把你送到这里的。」「从你妈妈的情况来看,她是没
有能力影响法院判决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叫吕江的什么领导,肯定是他出面
促成了这件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我迷惑不解
道。

  「这个我就不敢说了,或许是你家有大笔财产,还是你的存在妨碍了他的事
情,总之,他这么做首要目的是让你离开你妈妈,然后让她与你无法近距离接触
,之后他到底是想对你家不利,还是想对你妈妈下手就不得而知了。」怪人抚摸
着下巴上的一撮灰白胡子道。

  「而且,他这么做的同时,还可以对你妈妈市恩,让你妈妈因而感激他,增
加对他的信任感和好感,为他在你妈妈心中的地位加分,由此达到一箭双雕、一
举多得的效果,此人心机慎密,手段狡诈,不是个一般人物。」「不一般,不一
般,不一般。」怪人将这话重复了三遍后,转身就要走开,他虽然驼着个背,但
走起路来却是极快,我的手脚此时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看他要走开的样子,连
忙上前拉住他道:「大叔,等等,你要去哪里啊。」「我还能去哪,午饭时间到
了,你不去吃的话就没得吃了。」他被我拉住衣袖也没有生气,只是用手指了指
另一个方向。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才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不足10平方的房间内,裸
露在外的混凝土墙面粗糙砂砾,有一个装着手臂粗钢筋的小窗户带来唯一的光线
,两边墙角各放着一张钢丝床,床脚都是焊死在地板上的,房间另一面并没有门
,而是用一道铁栏杆与外界隔开,此刻铁栏杆已经被打开了,外面传来嘈杂的人
声和脚步声。

  我跟着那人走出了这个房间,置身于一条很长的过道内,过道两边都是同样
大小的房间,此刻正有不少同样穿着病号服的人正在向外走着,我跟在他们后面
走到了一个宽敞的大厅内。

  这个厅子里摆满了铁制的餐桌餐椅,同样都是焊死在地板上的,当中有个大
桌子上摆了几个齐人高的大铁桶,接穿着白色厨师服装的人拿着勺子铲子在分菜
,这些病人倒是挺遵守纪律的,整整齐齐的排了几支队伍,厅子的窗户和大门都
装着铁栏杆,有不少穿着跟老张他们差不多制服的人在来回巡视着。

  我跟在别人后头排了15分钟,才从一个取菜队伍拿了一份饭菜,一个又高
又胖的厨子在不锈钢餐盘上放了一团米饭,几根豆荚和几块黑乎乎的看上去像肉
的东西,我还想问问这是什么,胖厨子已经开始喊下一个了,我只好端着这份轻
忽忽的饭菜走开了。

  我看到那个怪人在很角落的一张餐桌上坐着,也就端着自己的盘子走了过去
,跟他面对面的坐下,他没抬头看我,只是专心致志的对付的自己盘子里的食物
,看他那副认真劲还以为盘子里的是什么山珍海味,其实一看里面的东西跟我差
不多。

  我试着夹了块看起来像是肉的东西,放在嘴里一咬,这又冷又硬的哪里有点
肉的滋味,好像是用豆腐之类的裹上层面筋在油里炸一炸就捞出来的,而且放了
那么久都凉透了,一点味道都没有,我有些丧气的把咬了一口的面筋吐在了盘子
里,看着那团冰凉的饭团怎么也提不起胃口来。

  那个怪人花了20分钟才把那团饭和面筋吃完,然后挑起一根豆荚放在口中
细细咀嚼,他闭着眼睛活动着下颚,好像陶醉在豆荚的美味之中一样,我有些钦
佩的看他把这几根豆荚都吃进肚子里,最后还端起盘子把残余的菜汁都舔干净,
才拍拍肚子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

  「你怎么还不吃饭,难道要留给我吃不成?」怪人瞪圆了眼睛看着我道。

  「可是,这些东西也太难吃了吧。」我面露难色道。

  他看我盘子里的饭菜还是一动不动的样子,摇着大脑袋叹道:「你这娃儿好
不知深浅,这里的东西你不吃别人还会过来抢的,你还以为自个是在家里,不想
吃饭有父母哄着你吃吗?」好像要印证他的话一般,一个瘦的像竹竿般的青年男
子一直徘徊在我身边,虎视眈眈的看着我面前的盘子,这时他趁我一个走神,从
旁边冲了上来就要抢我面前的盘子,别看他一副死痨病鬼的模样,那一下的动作
居然像只鬣狗般迅速,我完全被吓到了,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可是那个病鬼双手握在盘子边缘却怎么也动不了,他皮包骨头的手上直冒青
筋,骷髅般深凹的脸涨得通红了,可我面前的盘子依然纹丝不动,我这才发现,
原来我对面那个怪人伸出2 根手指搭在盘子边缘,看他面不改色,一副漫不经
心的样子,但是病鬼就是无法从他的手指下抢走盘子。

  病鬼看到两人之间力量过于悬殊,只好松开抓住盘子的手,悻悻的走开了,
我越发觉得这个怪人身上有很多令人难解的谜,他的一举一动都不像个囚犯或者
精神病人,好像身上拥有深不可测的能力,这个人的身份肯定很不简单,我忙出
言道:「大叔,你这么厉害的本事,能不能教教我。」「呵呵,这个好说,不过
——」怪人看我一副很崇拜他的样子,好像心情大好道。

  「你得先把这个盘子里的饭菜都吃完。」为了讨好这个怪人,我只得捏着鼻
子开始吃起这些令人难以下咽的东西,看着我面带苦色,但任然坚持将饭菜都吃
完,怪人脸上露出一种慈祥的神色,他站起身来示意我跟着他走。

  这个时候,厅子里的病人差不多都吃完他们的食物了,开始各自做着自己的
活动,有的人拿了书本在一旁看,有的人聚在一起下棋,还几个人像小孩子一般
玩起了跳皮筋,这些穿着病号服的,年龄从10岁到60岁都有,还有一些长相
上看不出年龄的,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是眼神呆滞、行动机械,一看就知道这些人
的精神状态并不正常,我果然是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疯人院中。

  我们一路从这些不正常的人群中穿过,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这些病人
都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完全无视周边的人或事,门口的看守们的注意力也不
会放在我们身上,怪人带着我走到大厅一个偏僻的角落,这个角落里的灯已经坏
了,地面上堆满了各种旧家具,堆得高高的直到天花板。

  搬开几把堆满灰尘的椅子之后,怪人轻车熟路的从家具堆里找到一条隐秘的
通道,随着他的脚步我们钻进了一个仅容1 人通过的小道,转了几圈之后怪人
突然停住了,他摸索着不知道动了什么,前方突然有光线透露了进来,原来这里
已经抵达大厅的外墙了,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张墙上已经被挖开了个2 
个拳头大小的洞。

  怪人轻轻唿哨了一声,那个洞口突然钻进一颗黑乎乎的小动物头颅,它有着
湿漉漉的尖鼻子,三角形的耳朵竖在头顶,两只细长的眼睛斜斜向上,除了下巴
处一圈白色的毛发之外,浑身都是油黑发亮的短毛,我好奇的摸了摸这只小狗的
头,它很和善的闻了闻我的嘴巴,然后嘴里「呜呜」的向怪人叫着些什么。

  怪人叫了几声我听不懂的语言,那只小狗的头又缩回去不见了,我觉得这个
怪人身上真是有太多故事了,在这么一个被限制人身自由的地方,他好像在自己
家中一般闲庭信步,而且还能有一只小狗作伴,这简直就像小说电影里才有的情
节。

  没等太久,小狗又从洞里钻了进来,这回它嘴里还叼了个什么东西,我闻到
一股久违的煮熟的肉香味,原来是一只油腻肥厚的烧鸡,怪人撕了半条腿扔给小
狗,小狗就叼着从洞口原路退了出去了,怪人伸手不知道用什么把洞口给封上了
,我有些嘴馋的看着剩下的烧鸡,怪人却掏出个袋子将食物包好,揣回自己的怀
里,然后示意我跟他走。

  我们从原路返回,又将椅子按原样摆好,从外表上根本想不到这下面有这么
一条通道,厅子里的病人们仍然沉浸于他们的娱乐中,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
俩的举动,我跟怪人回到最早的那个房间内,我们刚坐下没多久,外面就响起了
一阵刺耳的铃声,接着附近病房内陆续有人返回房间内,大约15分钟后,房间
门口的栏杆被合了上去,我们俩又重新被禁锢在房间里了。

  怪人看房门已经被拉上,叫我转过身来背对着门口,然后取出怀里的烧鸡,
分了一半递给我,我忙不迭的接过,狼吞虎咽起来,前不久勉强填进肚子里的那
些饭菜根本无法抑制我的饥饿感,我很快就把手中的鸡肉都送入了肚子,而怪人
依旧保持着他细嚼慢咽的吃法,他见我眼巴巴看着的可怜样,不禁摇了摇头,将
手里还剩的一条大腿都给了我,我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奈不住馋虫作祟,还
是接过去送入了肚中。

  待我吃完,怪人很仔细的将剩余的骨头和肉刺都收拾好,用那个袋子装好放
入怀中,还叫我擦一擦嘴上残留的油渍,以免被巡视的人看出端倪。

  他这一系列手段我看在眼里,心里越发觉得此人浑身都透露着神秘,待他把
东西都收拾好后,我一把抓住他的裤管,长跪在地道:「大叔,求求你,救救我
,帮帮我好吗?」他对我所说的并不惊讶,只是微微一笑道:「你要我怎么救你
,我自己跟你一样,都被关在这个疯人院里面,我要是能救你的话,我不会早点
救了自己去吗?」我一时为之语塞,但仍然坚持摇着他的裤管道:「我不信,大
叔你看起来很厉害的,你还在墙上弄了一个洞,迟早能够出去的,求求你,带上
我一块去吧。」「呵呵,你看到的那个洞,知道花了我多少时间吗?」怪人轻轻
的摇了摇头,有些洒然笑道。

  「多少时间」我奇道。

  怪人伸出一个巴掌向我晃了晃。

  「五年吗?」我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呵呵,翻一倍。」怪人笑了笑答道,他的笑声中有着一股说不出的苍凉之
意。

  我真的被震住了,没想到那两个拳头大小的洞,居然花了这个怪人十年的时
光,想到这人在这里呆了这么长的时间,居然没有被逼疯就觉得很了不得了,他
还悄悄地利用这短暂的饭后活动时间来挖这个洞,很难想象这十年间他是如何坚
持下来的,回想到自己的处境,心里顿时凉了一半,觉得眼前一片茫然。

  「大叔,还有其他法子能尽快的离开这个地方吗?」我犹不死心的追问道。

  「没有,就算是那个洞挖好了,也不能保证你可以逃得出去,出了这外面还
有三道围墙,每一道都有荷枪实弹的武警看守,就算你能够逃了出去,你还是在
这个面积不大的岛上,离最近的大陆还有8000多米的距离,你能在被大浪打
碎前游到岸吗?」「我会游泳的,我一定可以游过去。」此时我心里暗自感谢爸
爸,从小就带着我学游泳,虽然从小体质并不是很好,但在码头上长大的自己游
泳却是一把好手。

  「呵呵,你瞧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最多只能在小河小溪里游个来回,到了海
上被浪一打就晕了过去,想都不用想了。」怪人瞥了我一眼,从鼻子里笑了一声
道。

  「那我应该怎么办,大叔,你教教我吧。」我继续恳求着怪人。

  「等你长大一点再说吧,没有一个强壮的体魄,我让你跟着我就是送你去死
。」「那要多久啊。」「也许要五年,也许要十年,也许要更长的时间也说不定
。」怪人眼睛瞪着我身后的墙壁道,他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不行,我等不了那么久的,我要早点出去,妈妈会担心我的,况且爸爸又
不在了,吕江他们都是坏蛋,妈妈一个人太危险了。」我一听要那么长的时间,
心下就慌了。

  「呵呵,你有没有想过,就算让你出去了,你能给你妈妈提供什么帮助吗?
就算没有吕江,也会有张江、王江之类的,你有什么能力去抵抗他们?」怪人反
口问道。

  「可是,难道我就只能白白的在这里等着,让妈妈被吕江他们欺负吗,我是
家里唯一的男人了,我要保护好妈妈啊。」我嘴里很不服气的说道。

  「你以为自己会吹几句牛就是男人了吗?他妈的这男人两字也太不值钱了吧
,你自己撒泡尿照照看,你像个男人吗?」不知道我说的什么惹到了怪人,他语
气一下子严厉了起来。

  「手无缚鸡之力,身无半毛值钱之物,你连吃喝拉撒都要倚靠你妈妈,除了
给她惹下是非之外,你还能干啥,说白了你就是个拖油瓶,你连累完你妈妈之外
,在这里还要连累我。」怪人的一番话尖酸刻薄,却又刀刀入肉,说得我浑身像
在蒸笼里蒸过一般,大汗淋漓,心里又羞又愧,的确如他所说,我自从生了下来
就是不省心的小孩,妈妈为了我不知受了多少的苦,在爸爸去世后,妈妈自个承
担着整个家庭的负担,可是自己非但没能为母亲分忧,反而各种惹是生非,现在
只能被困在这个非正常人聚集的地方,其中有很多都是自己咎由自取的,要不是
自己任性冲动,做事情不考虑后果,怎么会把自己弄到这个局面呢。

  想到此处,我死死的咬住牙关,强忍着快要迸出来的眼泪,发狠着就朝他面
前地板上磕了十几个响头。

  怪人也不阻止我,看着我的脑壳敲在水泥地板上咚咚作响,直到额头上已经
破皮见血了,才把手一伸,将我从地板上捞了起来,他力气极大,只用一只手就
把我提到空中,面露怒色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是干嘛?」「求你,我要做
个真正的男子汉,你教教我吧。」这几下嗑得我脑子晕乎乎的,我只能尽力保持
清醒的说道。

  「我为什么要教你,教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怪人翻了翻白眼道。

  「我是我的恩人,我终生都会感激你的,我还年轻,可以帮你做很多事,你
让我杀人放火都可以,等你老了的时候,我把你当亲人一样照顾。」我强忍着脑
壳上的疼痛道。

  「哈哈,你小子还真会说话,不过现在你我都被关在这里,你说的这些又有
何用。」怪人冷笑道。

  「不管有用没用,我对你总没有坏处,不但挖洞的时候多一个人帮忙,平时
没事还可以跟你聊聊天,总比跟一群疯子在一起好吧。」虽然怪人的冷嘲热讽停
在耳朵里极为难听,但我依然坚持着。

  怪人皱起眉头思索了半天,总算舒颜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好吧,
算你小子走运,我答应你了。」听到他这句话,我原本强撑着了半天的神经一下
子松懈了下来,顿时感到额头被磕破处疼痛异常,眼前突然一片白茫茫的虚空,
又昏睡了过去。
2014-2-19 1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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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8718c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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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起

昨天看到三十九章,今天就有更新了,顶起,H大辛苦鸟!等待慢慢揭开潘多拉的魔盒!
2014-2-19 2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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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前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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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H大近期更新速度明显加快了,剧情也开始加速,必定小说已经有30万字了,很多开始阶段的团团迷雾必须逐渐揭开,男主角石头的神奇经历之谜肯定要明确的,一个14岁的孩子,突然消失于家人的视线,8年之后,却变得更加强大,从常理上看,很难去理解的。这个坑,大大在写作之初就挖了,随着剧情的推进和演绎,石头细致入微的观察力,敏捷如虎的行动力,对枪械、武器的熟悉度,无不让人感觉他曾经有当过特种兵或职业保镖的体验。
  40章1.3万字,内容都是围绕着江华医生类似于催眠般的模拟场景对石头的过去影像进行还原,从石头14岁初中生时代,到目睹母亲在家中与别的男人偷情,石头愤怒失手杀人(目测这个被害者应该是程阳,而钟小箐肯定是知道丈夫是怎么死的,难怪第一次见到石头时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可是,为啥她不愤怒呢?)吕江为了假扮好人,故意教唆白丽媛:让石头装神经病,以逃避法律制裁,但是必须要去正规精神病医院治疗,只有这样才能挽救白的儿子!白丽媛很傻很天真的相信了!像她这样的家庭妇女,社会经验哪里比得上吕江这个老狐狸呢?江华医生应该是白丽媛值得信赖的人,从某种意义上,她甚至相信他比吕江更多(个人感觉的,从江华现在给石头的治疗就能看出,这个人对石头应该没有恶意)。石头进入精神病医院的前6年里,白丽媛所有获悉石头的情况都是通过江华的。说明了几点:1.江华医生的身份问题。这个精神病医院,非同一般,居然有军人站岗放哨,说明里面关押的肯定不仅仅只是精神病人。通过石头的模拟情景再现,可以看出,石头遇到的那个怪人,绝非平庸之辈,这所医院居然远离城市,也不在深山老林,居然在一座岛上!那么,江华怎么会和这样的医院有联系?说明他的背景肯定不一般,要么他有个本事很大的老子,要么就是老丈人牛:2.江华很可能出现在石头被宣判的法庭上作为证人出席。说明他和吕江肯定也是熟悉的。究竟是吕江喊他共同蒙骗白丽媛的,还是白丽媛本身就和江华认识,个人判断后者情况居多。
  本章的剧情确实让人感觉眼前一亮,万万想不到名不见经传的小石头居然在14岁时干掉了妈妈的情郎!他的这个举动不禁让我想起今天刚刚看到的一则新闻,一个现实里14岁的中学生,逃课去网吧上网玩游戏,爸爸追到网吧后,这个孩子居然从怀中掏出小刀刺向父亲,父亲失血过多不治身亡!所以,14岁的孩子真的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弱小的,石头的惊天爆发,不但吓坏了白丽媛,也吓坏了同样是妈妈情郎的吕江!要知道,这个吕江,肯定没有少和白丽媛偷情啊,如果当时在家中的是吕江,这个后果...所以,吕江这个老江湖,为了自身安全,必须把小石头从白的身边弄走,还要唱出一副苦情大戏,不但送走了石头,还要让白对自己感恩戴德,认为是自己挽救了她的儿子!所以,吕江在这个孩子身上下足了功夫:给他弄个精神病人的证明,免于法律追诉,但是还要以治病名义对这个孩子进行心理干预,送到国内最好的精神病院“医治”(甚至雇佣人给小石头强行喂药,当然是毒害大脑的毒药,目的就是怕有一天即使石头出来了,也没有能力找自己寻求报复)。
  而从白丽媛的角度来说,石头从自己身边的离开,这一切的开端就是因为自己私生活不检点给孩子带来了不可估量的伤害,她的内心肯定是有悔意的,觉得自己对不起石头,可是另一方面,却又不知自己如何去面对他...或许,石头离开治病的日子可以帮助白慢慢缓解自己内心的负罪感吧。可是,这种等待从石头离开起到第六年,她就越发感觉不踏实了:因为石头的消息彻底没有了!6年未见的唯一的儿子似乎真的消失了...要知道,从常识来说,一个14岁的未成年人,即使犯了天大的罪行,法律也不可能判5年以上的有期徒刑吧?这个时候的白,我相信她的内心一定是后悔的,当初即使吕江不帮忙,或许今天这对母子已经可以见面了...总比孩子完全消失要强点吧?况且,即使关押在监狱的犯人,家属也可以探视的...而自己的孩子不但见不到,现在连消息都没了...
  从天若的时间表看,两年前,那家精神病医院发生火灾,之后,石头逃离了那个医院。也就是说,从14岁到20岁,石头的青春岁月都是在医院里渡过的!他真正完全走向社会只有2年时间!甚至,他的记忆储备只是停留在1年前的车祸之后...这条线索意味着石头自己对在医院里面发生得很多事情都遗忘了...还有,他逃出生天,在社会上飘荡了一年,这一年,他的思维、记忆都是正常的,但是他没有想到回家寻母,是否是因为他答应了那个怪人师傅,要帮他做事?还有石头带回来的那个手提箱,里面的秘密是什么?为啥石头来到寻母的第一站首先就是要藏起箱子?说明虽然石头记忆丢失,但是思维却不昏乱。
  最后一点疑问是:14岁的小石头杀人这件事情,似乎知道的人很少。除了可能的被害人程阳家属,连瘸子、姚姐、张新、施姐...这些人都不知道(因为他们从未提及),这个惊天的秘密白丽媛作为亲历者居然也从未向石头提及,倒是石头自己通过江华的催眠式治疗获得的!在这点上,吕江和白肯定是达成一致意见的,那就是必须隐瞒程阳的死因!按照道理说,吕江应该给受害者家属一大笔钱作为封口费...可是,似乎现实中的钟小箐过得还是很凄惨啊.
  最后,还是向勤奋耕耘的H大再次致以问候:辛苦了!希望下一章能给我们读友们带来更多的惊喜!
2014-2-20 0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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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從精神院逃出來,回來這麼久,為什麼呂江還沒有動靜呢

那個被殺死的我想也是陳陽,只是證人席上的熟悉的人,又會是誰呢?

[ 本帖最後由 bzdjsml 於 2014-2-20 00:32 編輯 ]
2014-2-20 00: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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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若有情】(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不知過了多久,我又重新睜開了眼睛,眼前不見那個幽暗封閉的玻璃房子,
卻是一片陽光燦爛的藍天,空氣中好像彌漫著桂花樹的香氣,我站在一條人來人
往的道路上,路上好多人騎著老式的自行車,穿著的確良短袖襯衫,梳著叁七分
的發型,眼前的事物和環境好像都變得大了許多。

  我低頭一看,地板怎麽變得好近,自己穿著白色的短袖襯衫,一條背帶的條
紋短褲,兩截瘦瘦的小腿穿在一雙皮涼鞋內,右邊小腿上有一個小傷疤,這個疤
痕一直伴隨我許多年了,可是現在腿上這道疤痕的顏色卻很新鮮,還塗了消毒用
的紅藥水,我這是在哪裏呢,為什麽我的個頭矮小了這麽多,身上還背著個又大
又沉的書包,為什麽我腿上的那道疤痕還塗著藥水,好像是剛剛弄上去的一般。

  對了,我想起來了,今天下午第一節課間活動的時候,班上那個平時最愛欺
負同學的大個子又來找我的麻煩了,以前我是班上學習成績最好的,這些不愛學
習的壞孩子們都有點討厭我,但因為班主任和老師們都護著我,他們也不敢對我
怎麽樣,不過近半年來,由于我的成績逐漸下降,已經漸漸失去了老師們的寵愛
,所以他們對我就開始有些不恭不敬的,時不時要挑釁作弄我一下。

  我還記得大個子說話時候那張充滿著惡意的醜臉,之後我便一頭撞了上去,
把這個比我高了2 個頭的家伙撞到了墻壁上,大個子顯然被我爆發出的蠻力所
震驚了,但很快他沉重而又殘酷的報復就回敬到了我的身上,我被他一腳揣在了
肚子上,整個人摔倒在旁邊的課桌上,從此我的小腿上就多了一道長長的疤痕。

  大個子並不肯善罷甘休,我的反抗損害了他在這個小圈子裏的權威,他必定
要狠狠的懲罰我,這是一場力量極不均衡的戰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的抓住
他的大腿不放,任由他的拳頭像雨點一般落在我的身上,但我卻像一衹鐵臂猴子
一般絲毫不肯鬆手,直至最終他狂叫一聲,使命的推開我,抱著肚子不停嚎叫,
而我卻死死咬定滿口腥紅的牙關,一塊尚連著皮的肉塊被咬在口中。

  接下來的情景可想而知,教導主任嚴厲的面孔和班主任無奈的嘆息輪番登場
,我記不得他們具體說了些什麽,無非就是這個孩子如何不像話,在學校如何搗
亂生事,他們幾乎忘記了一年前我還是優秀學生代表,是老師們在家長會上要求
別人學習的榜樣,是學校引以為榮的好苗子。

  衹有班主任委婉的提到,這孩子自從爸爸去世後就變了個樣,上課老是心不
在焉的,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什麽,還經常曠課早退逃學,以致學習成績一降再降


  不知道哪個人在旁邊說了句,這也難怪,孩子爸爸不在後,聽說他媽媽又跟
別的男人好上了,女人的心一旦野了哪裏還會去管孩子,這孩子也就跟沒爹沒娘
一般,忒可憐了。

  這句話讓一直垂著頭不聲不語的我又再次狂躁了起來,我睜大了血紅的眼睛
想要向講話的人撲過去,但卻被班主任給拉住了,然後是教導主任的斥責和班主
任的安慰,他們說了什麽我已經忘記了,腦海裏衹有那句「沒爹沒娘」一直在盤
旋著。

  不知怎麽的,老師和看熱鬧的人們都不見了,我已經走出了學校,手裏卻多
了一張停學通知書。

  我背著書包走在回家的路上,衹覺得路上的行人都在看著我,他們個個形跡
可疑、面目可憎,雖然我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但是我肯定他們都在嘲笑我,嘲
笑我是個壞孩子,嘲笑我沒有爸爸,嘲笑我的媽媽,我向他們發出野獸般的狂吼
,他們就像妖怪一樣化成一團雲霧,然後挾起蒼蠅般的翅膀飛走了。

  離家的路挺遠的,但下一刻我就站在了家屬院中,下午的陽光照在米黃色的
墻壁上金燦燦的,我的心好像突然又暖了起來,不管怎麽樣,我還有媽媽,媽媽
就在家裏,媽媽在等著我,這個時候我最需要媽媽的擁抱與安慰了。

  歡快的小腿把我帶到了家門前的走廊,走廊上堆滿了鄰居們亂放的雜物,而
我們家門前卻是多麽的幹凈整潔,有媽媽在的家是我溫馨的小港灣,我多想大聲
呼叫;「媽媽,我回來了,妳的小石頭到家了。」可是,我長大了喉嚨,卻沒有
喊出聲來,衹是呆呆的站在家門口一動不動,空蕩蕩的門前走廊上,媽媽那雙精
致漂亮的白色高跟鞋旁邊,一雙男人的皮鞋極為突兀的擺在那裏,這雙皮鞋我從
來沒有見過,尺碼款式都不像爸爸的皮鞋,褐色皮鞋敞開的鞋口,好像一張裂開
的大嘴,在無聲的嘲笑著我。

  我的心跳好像瞬間停止了一般,衹能眼睜睜看著門口那兩雙鞋子,不知多久
之後,我發現自己已經打開了家裏的房門,正悄無聲息的走入屋中,家裏一切還
是那麽的熟悉,就像從未被人動過一般,但我卻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

  爸爸媽媽的臥室的門是虛掩著,從那條縫裏傳出女人帶著顫音的呻吟聲和男
人喘著粗氣的呼吸聲,女人的聲音是我最為熟悉的,男人的聲音我好像似曾相識
,女人的聲音中帶著難以抑制的愉悅和快感,男人的聲音中充滿了征服者的驕傲
與狂妄。

  透過房門的小縫,臥室內的畫面一覽無遺,午後的陽光照射在那張面積並不
大的床上,照在床上那對交織在一起的肉體上,媽媽的身體就像一條大白蛇般纏
在男人身上,她肌膚白皙滑膩,乳房高挺豐滿,雙腿又長又直;男人的身體黝黑
壯碩,背對著門口的背上肌肉墳起,兩塊岩石般的臀部像馬達般聳動著,帶動著
他身下的媽媽像在舞蹈般顫動,她的頭發又黑又長,像海妖般披散在藍白格紋的
床單上,那床好像承受不住兩人狂熱的動作一般,咯吱咯吱的直響個不停,伴隨
著男女肉體相接的啪啪聲,將這間不大的臥室弄得淫靡無比。

  空氣中彌漫著性液和男人的汗臭味,還有一種我自小聞慣了的香氣,屋內的
氣溫至少有27度以上,媽媽白皙的身子上流著晶瑩的汗滴,男人身上好像抹了
層油一般黑得發亮,兩人正熱火朝天的沉浸于動物般的交配動作中,但我好像置
身于萬裏冰窖中一般,渾身的血液冷得都要凝固了,牙齒凍得上下直打顫。

  為什麽,為什麽會是這樣?我心目中溫柔賢淑的媽媽此刻卻與爸爸之外的男
人在做著這種事,難道正如外面人所講的一般,妳已經將自己的兒子和家庭置之
度外了嗎?

  媽媽,這個房間是妳和爸爸結婚的新房,妳們曾經在這張共枕同眠了多年的
床上孕育了我,可現在妳卻讓另外一個男人侵入這裏,還讓他肆意的在妳身上取
樂,難道妳忘記了妳們之間的誓言了嗎?

  媽媽,妳曾經說過,我和爸爸對妳來說是最重要的,無論如何妳都會維護好
我們的家庭,可是現在爸爸已經不在了,妳卻把其他的男人引入了家中,難道妳
都不考慮自己兒子的感受嗎?

  媽媽,妳在我心裏一直是最美麗、最優雅、最高貴的女人,可是妳現在像衹
青蛙般張開著大腿,被一個男人插入妳最為聖潔的地方,還被他弄得渾身沾滿不
潔的液體,嘴裏發出令人面紅耳赤的淫蕩聲音,難道這就是妳的本質嗎,妳跟那
些無恥而又墮落的女人又什麽區別?

  床上的男女依舊在做著他們背德淫靡的事情,隨著男人越發有力的挺動,媽
媽把自己的下身高高的抬起,她用自己雪白細長的胳膊托住雙腿,將又長又直的
玉腿分開大大的,在男人的不斷撞擊之下,她垂著的纖細腳踝不停的碰在床頭的
櫃子上,那櫃子上放著一個普通的木相框,陽光照在相框上,照得相框裏的一家
叁口無比清晰,那時的他們是那麽的年輕俊美,被抱在懷中的我是那麽的溫暖祥
和,一家叁口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可是相框之外的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了


  隨著男人動作的加速,整張小床好像快要坍塌了一般晃動著,那張相框開始
不住的抖動不安,相框中的人物臉上好像也蓋上了一層烏雲,他們也在注視著這
個房間嗎,他們也像我一樣充滿了屈辱與憤怒嗎?

  那對男女的動作越來越激烈,媽媽白膩的肉體扭動得更歡了,她的嬌吟一聲
聲的越拉越長,每一聲的尾端都帶著一個極為難耐的顫音,我的耳邊好像又傳來
了大個子譏笑的話語:「妳媽媽就是個騷貨。」「妳媽媽在外頭帶了很多野男人
,妳知道嗎?」「妳是不是妳爸親生的啊,怎麽長得像衹蝦米一樣。」……

  我的耳朵裏充斥了各種各樣的聲音,同學們的竊竊私語、鄰居們的閑聊八卦
、老師們的批評訓斥,和那對男女無止境的尋歡作樂交纏在一起,讓我頭疼慾裂
;我的眼前閃過無數張的臉孔,班主任同情的眼神、路人異樣的目光、大個子醜
惡的嘴臉,跟眼前動物般交合的肉體混攪在一塊,讓我目不暇接;我想大喊大叫
,喚醒面前這對男女,但是張大了喉嚨卻發不出聲音,我想衝上去,分開他們交
合的四肢,雙腳卻像被膠水黏住般,動彈不得。

  「啪」一聲,最終那副木相框承受不住,向下撲倒桌面上,我身上好像被一
道強烈的電流燒過,突然發現自己手腳又可以動了,不知何時起,我的手中卻多
了一把鋒利的尖刀,尖刀的刀柄上裝飾著古樸的花紋,那是爸爸生前挂在客廳墻
上的,他曾經答應過我,等我長大後就把這刀送給我。

  我雙手緊握著尖刀,刀柄上好像還殘留著爸爸手掌的溫度,給我帶來了力量
與信心,床上的男女們並未發現我一步步的走近,他們還沉浸在那無恥的淫樂中
,我高高的舉起了爸爸的刀,對著那個強壯的男人後背,使出渾身的氣力戳了進
去。

  眼前的畫面好像定住了一般,我衹看見大片大片的血像泉水般飛涌出來,那
些血液在床上像花兒般遍地開滿了,在女人雪白的肉體上綻放著,我耳邊傳來媽
媽驚恐的叫聲,血還在不斷的流著,腳下的那個男體漸漸開始萎縮,最後居然變
成一具黑色公羊的尸體,衹是那頭公羊的陽具伴著睾丸,已經被完全切除了下來
,公羊的眼睛卻好像還能活動一般,帶著譏諷的笑意看著我,那笑意無比的惡毒


  又是一陣強烈的電流穿過,我眼前的畫面又變了個樣。

  我站在一個寬敞的大廳裏,赤紅色的帷幕點綴在暗金色的木紋墻邊,墻面的
正上方中間挂著個鮮紅的國徽,國徽底下一張氣派的紅木桌子後坐著叁位中年人
,他們穿著深色制服,戴著大檐帽,桌前的牌子上分別寫著「審判員」和「審判
長」,中間那個「審判長」牌子背後的是一個頭發燙得卷卷的中年女性,他們前
面還有一張桌子上放著「書記員」的牌子,一個穿制服的短發年輕女性在寫著什
麽。

  我所站的位置正對著審判席,身體四面都是不銹鋼的欄杆,將我像一衹野獸
般圈住,審判席高高在上,遠遠看去桌子後面的人好像坐在雲端似的,這裏就像
一個巨大的鬥獸場,而我就是放在場上任人宰割的羔羊,四周都是擇人慾噬的可
怕眼神。

  我旋目四方,左邊的一張桌子上坐著兩個人,一個戴黑框眼鏡的中年人正在
唾沫四濺的表達著什麽,他面前的牌子上寫著「辯護人」,他正對面的右邊桌子
上坐著兩個穿制服的年輕人,他們面前的牌子上寫著「公訴人」,這兩撥人正在
唇槍舌劍的激烈交鋒中。

  我聽不懂他們在講什麽,他們講的內容好像跟我有關係,又好像跟我沒有什
麽關係,我衹是覺得這個廳子太大了,廳子裏的人太少了,廳子裏的溫度好低,
我覺得自己身上一點熱氣都沒有,我好冷,誰來抱抱我,媽媽呢,媽媽妳在哪裏
,為什麽妳不來抱抱我,為什麽我要在這個廳子裏。

  我找啊找,總算在背後的一排坐席上看到媽媽的身影了,她穿著件白色的女
式西服,黑亮光滑的長發在腦後用一個發夾固定住,素凈的臉蛋蒼白得好像一張
紙,她整個人清瘦了不少,但依舊是那麽的窈窕美麗,她的大眼睛裏帶著幾絲疲
憊和憂傷,卻一直緊緊盯著我看,目光裏投注出的關注與愛意讓我不能質疑,我
們之間的距離有些遠,衹見她白皙的雙手合什好像在祈禱,毫無血色的小嘴翕動
著,在對我唸著些什麽。

  媽媽身邊還坐著個中年男人,這男人個子高大瘦削,穿著件錚亮的皮衣,微
禿的頭頂,黑墨的濃眉,鷹隼般的鼻尖,這個人不就是呂江嗎,為什麽他會出現
在這個地方,為什麽他會坐在媽媽身邊,他好像一邊在介紹著什麽,一邊安慰著
身邊的媽媽,媽媽雖然沒有正眼看他,但是對他的態度卻是較為友好。

  法庭上辯控雙方的爭鬥總算告一段落了,那個女審判長蠻有威嚴地說了一聲
什麽,從旁聽席上又站起一個中年男人,他邁著自信的步伐走到證人席上開始作
證,這個男人穿著一身灰色的合體西服,西服上衣是老式雙排扣的,他戴著一副
金絲邊眼鏡,整齊光亮的頭發向後梳著,五官看上去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但我
卻想不起他是誰了,衹覺得他白襯衫上係著的那條深紅色領帶很眼熟,這個人是
誰呢,他在上面說什麽?

  很快的我又回到了那個圈子裏,證人席上的那個男人又不見了,現場突然坐
得滿滿的都是人,然後那個女審判長站了起來,這時候整個法庭上的人都起立目
視審判席,女審判長開始宣讀一份文書,我聽不懂她嘴裏唸的是什麽,衹看見我
的辯護人這邊好像個個很得意的樣子,而那些穿制服的公訴人滿臉的不服氣,等
女審判長唸完了那段長長的文書,身後的旁聽席上傳來一陣密集的噓聲,其中我
好像聽到了媽媽哭泣的聲音。

  我回過頭看去,媽媽穿著一身黑色小西服,瘦瘦的鎖骨在白色裹胸上方十分
顯眼,她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禮帽,稍稍遮住了半個臉部,卻無法掩蓋她悲痛的
神情,她手裏拽著個白色小手帕抽泣著,美麗的大眼睛已經哭得紅腫,看得我心
痛不已,我想去安慰媽媽,想讓她不要再哭了,可是已經有兩個虎背熊腰的制服
警察上來抓住我的胳膊,我身不由已的被他們向外拖著走去。

  我狂呼著媽媽的名字,呼叫著她來營救我,媽媽從座位上衝上來拉住我的手
,我們的手總算握到了一起,媽媽的纖手是那麽的冰涼,完全沒有往日裏那種溫
暖的感覺,但僅僅幾秒之後,馬上就有法警上來分開了我們,我衹覺得媽媽的指
甲在自己手心上抓了一下,自己的手就被拉拽著脫離了。

  我們母子倆各自發出悲憤和不捨的哭叫聲,媽媽好像支撐不住暈倒在座位邊
了,我衹看見媽媽軟軟的身子被一個男人扶住,那個人是呂江,他正用手抱起昏
迷中的媽媽,然後朝另外一個出口走去,我又急又氣卻身不由己,拼命的掙扎卻
無濟于事,衹能眼睜睜的看著媽媽一點點的離我遠去。

  最終,我的眼前化作一片空白。

  一陣刺疼的電流灼燒而過,我的眼前變得模模糊糊。

  兩個穿著白大褂,嘴上戴著口罩的男人正看著我,他們手裏的黑色電擊器正
是我脖子上灼痛的來源。

  「這回瘋狗咬不了人了吧。」一個禿頂男人語氣不善的說著。

  他說的瘋狗是誰,為什麽我會在這裏,他們又是什麽人?

  「老張,我的手腕被咬出血了,好疼啊,這小孩力氣還真大。」一個帶眼鏡
的男人正捂著他的右手,他眉間都是痛苦的神情。

  誰咬人了,他們說的是誰,為什麽他們要這樣對我?

  「妳先忍一忍,咱們先把正事幹了,讓他服了藥先,別耽誤了領導的事。」
老張一邊指揮著眼鏡,一邊伸手握住了我的下巴,他雙手熟練的在我的上下顎連
接處一用勁,我不由得張開了嘴巴,然後便有兩粒帶著苦味的藥丸扔了進來,眼
鏡從旁邊拿了一杯水,朝我嘴裏灌了一口,我喉嚨被嗆到了,一個咳嗽又把水給
噴了出來,弄得眼鏡滿臉都是,十分狼狽。

  眼鏡罵罵咧咧用白大褂擦著自己被弄花了的鏡片,老張在一旁催促他。

  「行了,他這下被電過,起碼半個小時不能動,到時候那藥早就消化在胃裏
了,妳趕緊去包扎一下,再晚點食堂都要沒菜了。」眼鏡很聽老張的話,他重新
戴好眼鏡後,兩人便一起走開了,遠遠的還能聽到他們邊走邊談的聲音。

  「這小子看起來個子小小的,力氣還真大啊,這一口差點把我咬下一塊肉來
了,要不是妳電擊了他,我還沒法子把他嘴巴掰開。」「呵呵,衹是個小孩子妳
就沒法子了,以後還要不要在這裏上班,我在這裏十幾年了,什麽樣的瘋子神經
病沒見過,管妳多大來頭多大本事,進了這裏就是我手裏的貨,我要妳生就生,
要妳死就死,這小子要是老這麽犟,他熬不了多少時間的。」「那是,老張妳是
我們這裏資格最老的,年年先進都是妳拿,能跟妳混真是我的福氣啊。」「哼,
妳小子別衹會拍馬屁,晚上值班的時候精神點,別老是偷懶。」……

  「老張,妳說這小子有什麽來歷,幹嘛上頭對他這麽重視,天天要他吃那種
藥。」「噓,這個妳最好少問,被別人聽到了不好……」他們越走越遠,後面的
那幾句已經聽不清楚了。

  我渾身麻木的躺在地板上,雖然腦子裏清醒了很多,但是手腳還動彈不得,
突然有個人竄到了我的身邊,我還沒看清楚他的樣子,他就用老張先前的動作抓
住了我的牙關,而且他手上的氣力比老張大多了,我不由自己的把嘴大大張開,
他把兩根手指伸入我的喉嚨深處攪動了幾下,我感覺胃裏一陣惡心,他另一衹手
抓住我一提,就把我提起來翻了個身子,伸手在我背上推了幾下,我感覺一股酸
氣涌到喉嚨口,伴隨著幾聲咳嗽,一團包裹著兩粒藥丸的濃痰吐在了地板上。

  那人隨手把我往旁邊一扔,伸手撿起還包在濃痰裏的藥丸,他也不嫌棄那口
痰粘在手上,把藥丸湊到眼前看了看,嘴裏不屑的笑了笑道:「這年頭還有人用
這個,對一個小孩子下這種藥也太下作了吧。」我這時候才看清楚這個人的樣子
,他原本應該個子很高大的,但現在背全完全塌了下去了,顯得整個人矮了一截
,他的五官輪廓都比別人大一圈,臉上滿是歲月的溝溝渠渠,還有幾道很深的疤
痕,除了一頭雜亂灰白的頭發,看不出他的真實年齡,這個人好像受過很多的折
磨和苦難,但他卻依舊頑強不屈的活著,特別是一雙眼睛銳利有神,讓人不敢直
視。

  被他這麽一扔,我身子骨倒有些可以活動開了,伸手揉了揉有些幹疼的脖子
,看著那個人問道:「妳是誰,他們給我吃的藥是幹嘛用的。」「小孩子妳運氣
好,這個藥妳如果服用上一年,沒過多久妳就會記憶衰退,發育遲緩,智力衹停
留在7 、8 歲的水平,到時候妳就是名副其實的傻子了。」那個人邊說著,
邊用手指把那兩顆藥丸碾碎了,扔出窗外。

  「他們為什麽要用藥來害我,妳為什麽要幫我。」我有些感激的看著這個人
,我這才發現,他跟我一樣,身上都穿著帶條紋的病號服。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走上前捧著我的臉端詳了半天,然後又翻起眼瞼看了
看,搖了搖頭道:「妳看上去不像是神經病,挺正常的一個小孩子,就是現在發
育慢了點,不過看妳的骨骼將來會長得挺高的。」「我不是神經病,妳才是神經
病呢。」我對他的說法很是不滿。

  「哈哈,我的確是神經病,要不然也不會呆在這裏了,不過妳這個不是神經
病的小孩子,怎麽也會在這裏呢。」那個怪人並沒因為我的話而生氣,反而放聲
大笑道。

  「我也不知道,我衹記得我是被很多警察抓著,坐了兩天兩夜的火車,之後
還上了輪船,下來後就到這裏了。」我把自己從法庭以來的情況如實告訴了他,
不知怎麽的,我對這個人有一種信任感。

  他聽了我的講述,沉吟了一會兒,開口問道:「那天開庭的時候,坐在妳媽
媽身邊的那個人是幹嘛的,和妳媽媽是什麽關係。」我告訴他呂江是我爸爸單位
的領導,我們家平時也沒跟他有什麽來往,不知道為什麽那個時候他會出現在媽
媽身邊。

  那個怪人聽完笑了笑說道:「妳這個事很簡單了,像妳這種14歲的孩子故
意殺人的話,最多給妳判個10年左右,法院卻以妳患有精神障礙為名為妳脫罪
,還把妳送到這個國內防備最為嚴密的精神病院來,唯一的解釋就是,那個法院
被人做了工作,有人刻意要把妳送到這裏的。」「從妳媽媽的情況來看,她是沒
有能力影響法院判決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個叫呂江的什麽領導,肯定是他出面
促成了這件事。」「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這麽做對他有什麽好處?」我迷惑不解
道。

  「這個我就不敢說了,或許是妳家有大筆財產,還是妳的存在妨礙了他的事
情,總之,他這麽做首要目的是讓妳離開妳媽媽,然後讓她與妳無法近距離接觸
,之後他到底是想對妳家不利,還是想對妳媽媽下手就不得而知了。」怪人撫摸
著下巴上的一撮灰白胡子道。

  「而且,他這麽做的同時,還可以對妳媽媽市恩,讓妳媽媽因而感激他,增
加對他的信任感和好感,為他在妳媽媽心中的地位加分,由此達到一箭雙雕、一
舉多得的效果,此人心機慎密,手段狡詐,不是個一般人物。」「不一般,不一
般,不一般。」怪人將這話重復了叁遍後,轉身就要走開,他雖然駝著個背,但
走起路來卻是極快,我的手腳此時已經可以自由活動了,看他要走開的樣子,連
忙上前拉住他道:「大叔,等等,妳要去哪裏啊。」「我還能去哪,午飯時間到
了,妳不去吃的話就沒得吃了。」他被我拉住衣袖也沒有生氣,衹是用手指了指
另一個方向。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才發現自己身處于一個不足10平方的房間內,裸
露在外的混凝土墻面粗糙砂礫,有一個裝著手臂粗鋼筋的小窗戶帶來唯一的光線
,兩邊墻角各放著一張鋼絲床,床腳都是焊死在地板上的,房間另一面並沒有門
,而是用一道鐵欄杆與外界隔開,此刻鐵欄杆已經被打開了,外面傳來嘈雜的人
聲和腳步聲。

  我跟著那人走出了這個房間,置身于一條很長的過道內,過道兩邊都是同樣
大小的房間,此刻正有不少同樣穿著病號服的人正在向外走著,我跟在他們後面
走到了一個寬敞的大廳內。

  這個廳子裏擺滿了鐵制的餐桌餐椅,同樣都是焊死在地板上的,當中有個大
桌子上擺了幾個齊人高的大鐵桶,接穿著白色廚師服裝的人拿著勺子鏟子在分菜
,這些病人倒是挺遵守紀律的,整整齊齊的排了幾支隊伍,廳子的窗戶和大門都
裝著鐵欄杆,有不少穿著跟老張他們差不多制服的人在來回巡視著。

  我跟在別人後頭排了15分鐘,才從一個取菜隊伍拿了一份飯菜,一個又高
又胖的廚子在不銹鋼餐盤上放了一團米飯,幾根豆莢和幾塊黑乎乎的看上去像肉
的東西,我還想問問這是什麽,胖廚子已經開始喊下一個了,我衹好端著這份輕
忽忽的飯菜走開了。

  我看到那個怪人在很角落的一張餐桌上坐著,也就端著自己的盤子走了過去
,跟他面對面的坐下,他沒抬頭看我,衹是專心致誌的對付的自己盤子裏的食物
,看他那副認真勁還以為盤子裏的是什麽山珍海味,其實一看裏面的東西跟我差
不多。

  我試著夾了塊看起來像是肉的東西,放在嘴裏一咬,這又冷又硬的哪裏有點
肉的滋味,好像是用豆腐之類的裹上層面筋在油裏炸一炸就撈出來的,而且放了
那麽久都涼透了,一點味道都沒有,我有些喪氣的把咬了一口的面筋吐在了盤子
裏,看著那團冰涼的飯團怎麽也提不起胃口來。

  那個怪人花了20分鐘才把那團飯和面筋吃完,然後挑起一根豆莢放在口中
細細咀嚼,他閉著眼睛活動著下顎,好像陶醉在豆莢的美味之中一樣,我有些欽
佩的看他把這幾根豆莢都吃進肚子裏,最後還端起盤子把殘餘的菜汁都舔幹凈,
才拍拍肚子一副吃飽喝足的模樣。

  「妳怎麽還不吃飯,難道要留給我吃不成?」怪人瞪圓了眼睛看著我道。

  「可是,這些東西也太難吃了吧。」我面露難色道。

  他看我盤子裏的飯菜還是一動不動的樣子,搖著大腦袋嘆道:「妳這娃兒好
不知深淺,這裏的東西妳不吃別人還會過來搶的,妳還以為自個是在家裏,不想
吃飯有父母哄著妳吃嗎?」好像要印證他的話一般,一個瘦的像竹竿般的青年男
子一直徘徊在我身邊,虎視眈眈的看著我面前的盤子,這時他趁我一個走神,從
旁邊衝了上來就要搶我面前的盤子,別看他一副死癆病鬼的模樣,那一下的動作
居然像衹鬣狗般迅速,我完全被嚇到了,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

  可是那個病鬼雙手握在盤子邊緣卻怎麽也動不了,他皮包骨頭的手上直冒青
筋,骷髏般深凹的臉漲得通紅了,可我面前的盤子依然紋絲不動,我這才發現,
原來我對面那個怪人伸出2 根手指搭在盤子邊緣,看他面不改色,一副漫不經
心的樣子,但是病鬼就是無法從他的手指下搶走盤子。

  病鬼看到兩人之間力量過于懸殊,衹好鬆開抓住盤子的手,悻悻的走開了,
我越發覺得這個怪人身上有很多令人難解的謎,他的一舉一動都不像個囚犯或者
精神病人,好像身上擁有深不可測的能力,這個人的身份肯定很不簡單,我忙出
言道:「大叔,妳這麽厲害的本事,能不能教教我。」「呵呵,這個好說,不過
——」怪人看我一副很崇拜他的樣子,好像心情大好道。

  「妳得先把這個盤子裏的飯菜都吃完。」為了討好這個怪人,我衹得捏著鼻
子開始吃起這些令人難以下咽的東西,看著我面帶苦色,但任然堅持將飯菜都吃
完,怪人臉上露出一種慈祥的神色,他站起身來示意我跟著他走。

  這個時候,廳子裏的病人差不多都吃完他們的食物了,開始各自做著自己的
活動,有的人拿了書本在一旁看,有的人聚在一起下棋,還幾個人像小孩子一般
玩起了跳皮筋,這些穿著病號服的,年齡從10歲到60歲都有,還有一些長相
上看不出年齡的,但是絕大多數人都是眼神呆滯、行動機械,一看就知道這些人
的精神狀態並不正常,我果然是置身于一個巨大的瘋人院中。

  我們一路從這些不正常的人群中穿過,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我們,這些病人
都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完全無視周邊的人或事,門口的看守們的注意力也不
會放在我們身上,怪人帶著我走到大廳一個偏僻的角落,這個角落裏的燈已經壞
了,地面上堆滿了各種舊家具,堆得高高的直到天花板。

  搬開幾把堆滿灰塵的椅子之後,怪人輕車熟路的從家具堆裏找到一條隱秘的
通道,隨著他的腳步我們鑽進了一個僅容1 人通過的小道,轉了幾圈之後怪人
突然停住了,他摸索著不知道動了什麽,前方突然有光線透露了進來,原來這裏
已經抵達大廳的外墻了,而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這張墻上已經被挖開了個2 
個拳頭大小的洞。

  怪人輕輕唿哨了一聲,那個洞口突然鑽進一顆黑乎乎的小動物頭顱,它有著
濕漉漉的尖鼻子,叁角形的耳朵豎在頭頂,兩衹細長的眼睛斜斜向上,除了下巴
處一圈白色的毛發之外,渾身都是油黑發亮的短毛,我好奇的摸了摸這衹小狗的
頭,它很和善的聞了聞我的嘴巴,然後嘴裏「嗚嗚」的向怪人叫著些什麽。

  怪人叫了幾聲我聽不懂的語言,那衹小狗的頭又縮回去不見了,我覺得這個
怪人身上真是有太多故事了,在這麽一個被限制人身自由的地方,他好像在自己
家中一般閑庭信步,而且還能有一衹小狗作伴,這簡直就像小說電影裏才有的情
節。

  沒等太久,小狗又從洞裏鑽了進來,這回它嘴裏還叼了個什麽東西,我聞到
一股久違的煮熟的肉香味,原來是一衹油膩肥厚的燒雞,怪人撕了半條腿扔給小
狗,小狗就叼著從洞口原路退了出去了,怪人伸手不知道用什麽把洞口給封上了
,我有些嘴饞的看著剩下的燒雞,怪人卻掏出個袋子將食物包好,揣回自己的懷
裏,然後示意我跟他走。

  我們從原路返回,又將椅子按原樣擺好,從外表上根本想不到這下面有這麽
一條通道,廳子裏的病人們仍然沉浸于他們的娛樂中,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我們
倆的舉動,我跟怪人回到最早的那個房間內,我們剛坐下沒多久,外面就響起了
一陣刺耳的鈴聲,接著附近病房內陸續有人返回房間內,大約15分鐘後,房間
門口的欄杆被合了上去,我們倆又重新被禁錮在房間裏了。

  怪人看房門已經被拉上,叫我轉過身來背對著門口,然後取出懷裏的燒雞,
分了一半遞給我,我忙不迭的接過,狼吞虎咽起來,前不久勉強填進肚子裏的那
些飯菜根本無法抑制我的饑餓感,我很快就把手中的雞肉都送入了肚子,而怪人
依舊保持著他細嚼慢咽的吃法,他見我眼巴巴看著的可憐樣,不禁搖了搖頭,將
手裏還剩的一條大腿都給了我,我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奈不住饞蟲作祟,還
是接過去送入了肚中。

  待我吃完,怪人很仔細的將剩餘的骨頭和肉刺都收拾好,用那個袋子裝好放
入懷中,還叫我擦一擦嘴上殘留的油漬,以免被巡視的人看出端倪。

  他這一係列手段我看在眼裏,心裏越發覺得此人渾身都透露著神秘,待他把
東西都收拾好後,我一把抓住他的褲管,長跪在地道:「大叔,求求妳,救救我
,幫幫我好嗎?」他對我所說的並不驚訝,衹是微微一笑道:「妳要我怎麽救妳
,我自己跟妳一樣,都被關在這個瘋人院裏面,我要是能救妳的話,我不會早點
救了自己去嗎?」我一時為之語塞,但仍然堅持搖著他的褲管道:「我不信,大
叔妳看起來很厲害的,妳還在墻上弄了一個洞,遲早能夠出去的,求求妳,帶上
我一塊去吧。」「呵呵,妳看到的那個洞,知道花了我多少時間嗎?」怪人輕輕
的搖了搖頭,有些灑然笑道。

  「多少時間」我奇道。

  怪人伸出一個巴掌向我晃了晃。

  「五年嗎?」我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

  「呵呵,翻一倍。」怪人笑了笑答道,他的笑聲中有著一股說不出的蒼涼之
意。

  我真的被震住了,沒想到那兩個拳頭大小的洞,居然花了這個怪人十年的時
光,想到這人在這裏呆了這麽長的時間,居然沒有被逼瘋就覺得很了不得了,他
還悄悄地利用這短暫的飯後活動時間來挖這個洞,很難想象這十年間他是如何堅
持下來的,回想到自己的處境,心裏頓時涼了一半,覺得眼前一片茫然。

  「大叔,還有其他法子能盡快的離開這個地方嗎?」我猶不死心的追問道。

  「沒有,就算是那個洞挖好了,也不能保證妳可以逃得出去,出了這外面還
有叁道圍墻,每一道都有荷槍實彈的武警看守,就算妳能夠逃了出去,妳還是在
這個面積不大的島上,離最近的大陸還有8000多米的距離,妳能在被大浪打
碎前游到岸嗎?」「我會游泳的,我一定可以游過去。」此時我心裏暗自感謝爸
爸,從小就帶著我學游泳,雖然從小體質並不是很好,但在碼頭上長大的自己游
泳卻是一把好手。

  「呵呵,妳瞧妳這細胳膊細腿的,最多衹能在小河小溪裏游個來回,到了海
上被浪一打就暈了過去,想都不用想了。」怪人瞥了我一眼,從鼻子裏笑了一聲
道。

  「那我應該怎麽辦,大叔,妳教教我吧。」我繼續懇求著怪人。

  「等妳長大一點再說吧,沒有一個強壯的體魄,我讓妳跟著我就是送妳去死
。」「那要多久啊。」「也許要五年,也許要十年,也許要更長的時間也說不定
。」怪人眼睛瞪著我身後的墻壁道,他語氣中有種說不出的意味。

  「不行,我等不了那麽久的,我要早點出去,媽媽會擔心我的,況且爸爸又
不在了,呂江他們都是壞蛋,媽媽一個人太危險了。」我一聽要那麽長的時間,
心下就慌了。

  「呵呵,妳有沒有想過,就算讓妳出去了,妳能給妳媽媽提供什麽幫助嗎?
就算沒有呂江,也會有張江、王江之類的,妳有什麽能力去抵抗他們?」怪人反
口問道。

  「可是,難道我就衹能白白的在這裏等著,讓媽媽被呂江他們欺負嗎,我是
家裏唯一的男人了,我要保護好媽媽啊。」我嘴裏很不服氣的說道。

  「妳以為自己會吹幾句牛就是男人了嗎?他媽的這男人兩字也太不值錢了吧
,妳自己撒泡尿照照看,妳像個男人嗎?」不知道我說的什麽惹到了怪人,他語
氣一下子嚴厲了起來。

  「手無縛雞之力,身無半毛值錢之物,妳連吃喝拉撒都要倚靠妳媽媽,除了
給她惹下是非之外,妳還能幹啥,說白了妳就是個拖油瓶,妳連累完妳媽媽之外
,在這裏還要連累我。」怪人的一番話尖酸刻薄,卻又刀刀入肉,說得我渾身像
在蒸籠裏蒸過一般,大汗淋灕,心裏又羞又愧,的確如他所說,我自從生了下來
就是不省心的小孩,媽媽為了我不知受了多少的苦,在爸爸去世後,媽媽自個承
擔著整個家庭的負擔,可是自己非但沒能為母親分憂,反而各種惹是生非,現在
衹能被困在這個非正常人聚集的地方,其中有很多都是自己咎由自取的,要不是
自己任性衝動,做事情不考慮後果,怎麽會把自己弄到這個局面呢。

  想到此處,我死死的咬住牙關,強忍著快要迸出來的眼淚,發狠著就朝他面
前地板上磕了十幾個響頭。

  怪人也不阻止我,看著我的腦殼敲在水泥地板上咚咚作響,直到額頭上已經
破皮見血了,才把手一伸,將我從地板上撈了起來,他力氣極大,衹用一衹手就
把我提到空中,面露怒色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妳是幹嘛?」「求妳,我要做
個真正的男子漢,妳教教我吧。」這幾下嗑得我腦子暈乎乎的,我衹能盡力保持
清醒的說道。

  「我為什麽要教妳,教了妳,對我有什麽好處。」怪人翻了翻白眼道。

  「我是我的恩人,我終生都會感激妳的,我還年輕,可以幫妳做很多事,妳
讓我殺人放火都可以,等妳老了的時候,我把妳當親人一樣照顧。」我強忍著腦
殼上的疼痛道。

  「哈哈,妳小子還真會說話,不過現在妳我都被關在這裏,妳說的這些又有
何用。」怪人冷笑道。

  「不管有用沒用,我對妳總沒有壞處,不但挖洞的時候多一個人幫忙,平時
沒事還可以跟妳聊聊天,總比跟一群瘋子在一起好吧。」雖然怪人的冷嘲熱諷停
在耳朵裏極為難聽,但我依然堅持著。

  怪人皺起眉頭思索了半天,總算舒顏道:「妳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好吧,
算妳小子走運,我答應妳了。」聽到他這句話,我原本強撐著了半天的神經一下
子鬆懈了下來,頓時感到額頭被磕破處疼痛異常,眼前突然一片白茫茫的虛空,
又昏睡了過去。
2014-2-20 05: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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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這章會通過石頭的催眠來回憶白麗媛裸體畫的誕生過程,沒想到H大筆鋒一轉,寫到了石頭年少時是如何跟媽媽分開的,看來文章一開始的一些疑問要逐步的揭開了。石頭被關到精神病院而不是監獄也有好幾種可能,就看H大準備怎麼展開了。一種可能是白麗媛向呂江臣服換來了呂江幫她把石頭送到精神病院,這樣吃的苦頭會少點,畢竟那是醫院,有吃有喝有相對的自由。14歲的孩子送到監獄搞不好第二天就被基佬爆菊身亡了。然後呂江做了好事以後,再偷偷的讓人給石頭服藥,摧毀他智商,從而可以長期的佔有白麗媛這個尤物。第二種可能就是白麗媛作為沒關係沒勢力的弱女子,無法做什麼,呂江暗地裏把案子弄成送精神病院這個結果,然後再威脅白麗媛,讓白麗媛成為他長期的情婦,否則石頭的診斷結果永遠是沒有康復無法出院,白麗媛無奈之下只好屈服。
這個怪人應該是打亂呂江美夢的一個轉折點(不過其實呂江已經得手了,美夢實現了),後面應該是石頭逃出了精神病院而不知去向了。白麗媛縱然再怎麼責怪呂江也沒用了,一來,她也無法把呂江怎麼樣,二來,靠上呂江後,自己也能過上如意的生活了,至少一些小混混小流氓不敢再來騷擾自己了。
老公死了,兒子失蹤了,白麗媛的人生再沒有一個能支撐她信念的東西,紙醉金迷是麻醉自己的最好藉口。破罐子破摔的就開始周旋在與呂江還有其他男人周圍,開始了5年的淫亂奢侈而又身體極其滿足的生活。唉,人生就是這樣,作為一個絕世美女,更是自古紅顏多薄命。
伏筆一個一個埋下又一個一個顯露出來,H大最近進度很快,真是我等狼友之福。辛苦辛苦
2014-2-20 22: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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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量很大。看了楼上两位的分析,觉得应该离作者的原意很接近了。
2014-2-21 00: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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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大大,ZZ大大分析的不错,作者的意图应该差不多了,基本没有什么悬疑了,写了这么多,估计差不多要结尾了。唉!!只是不知道丑闻什么时候能开始更新。
2014-2-21 1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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