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奔
論壇元老
 
UID 8197
精華
0
積分 1415
帖子 996
閱讀權限 150
註冊 2006-11-25
狀態 離線
|
地獄刑警:大國手(作者:12DK):上
地獄刑警:大國手
作者:12DK
(上)
醫生,一種職業;它的責任,是治療患上疾病的人,令其恢復健康。
手術刀,一種工具;它的用處,是割開患病的肉體,把一切對健康造成威脅
的東西切除。
毒瘤,討厭的寄生物和疾病;它的存在,只爲了破壞和毀滅。
我呢?我是誰?我的存在,又是爲了什麽?
我站在黑暗之中,靜靜地凝視著,思考著。在離開十年之後,G市依然沒有
任何的改變。呈現在眼前的,是這座城市五光十色,璀燦奪目的美麗夜景。假如
把這座大都會比喻爲人的話,毫無疑問,她是一名令所有人爲之側目的美女。
然而這位美女,卻是一位病美人。數不盡的毒瘤,在這位美女的身體裏肆虐
著,吞噬著每一個健康的細胞。眼前呈現出來的,不過是病態的美感罷了。有誰
能夠知道,在那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有多少無助的弱者正在發出絕望的哀叫?
又有誰能夠知道,這無邊無際的黑暗,掩埋了多少本來充滿光明的希望?
是的,我回想起來了。我是一名醫生,而我的手中,正握著鋒利的手術刀。
治療病人的疾病,是醫生的天職,哪管這治療的物件是人,還是城市,對於
我而言,都沒有任何分別。
既然被稱爲『法律』的藥物,對這名美女起不到任何的作用,那麽,身爲醫
生的我,就惟有親自動手,以手中鋒利的手術刀,把一切的毒瘤都切除。
因爲我就是漢尼撥·楊·尼古拉斯,在黑夜中揮舞著手術刀,切除罪惡的—
—「大國手」
*** *** *** ***
天上在下著雨。
雨勢並不大,大約只維持在牛毛細雨的程度而已。然而,從昨天晚上就已經
開始的雨,卻淅淅瀝瀝地下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才逐漸停了下來。灰色的雨雲
層層疊疊堆積在天空,仿佛一堵厚重的牆壁似地,在把陽光和溫暖拒諸牆外的同
時,也使人心變得更加的陰鬱,灰暗。
這裏是G市的西區,一個罪惡和不幸的滋生及集中之地。即使在晴空萬里,
陽光明媚的日子裏,西區居民們的臉上,也永遠看不到開朗和歡笑。艱難的生活
早已給他們帶來太多的憂愁,假如再加上病魔的糾纏和搔擾,就更雪上加霜了。
是的,病魔。它和死神一樣,從不選擇物件,對任何人都同樣公平。只是,
內部條件雖然一樣,外在的客觀原因卻不盡相同。一點再普通不過的抗生素,往
往也足以在西區引發出一場奪命的流血衝突。藥物尚且如此,願意在西區開診的
醫生是何等的珍貴和重要,也就可想而知了。事實上,西區唯一稱得上正規的診
所只有一間,那就是由漢斯醫生所開辦的《秋水仙綜合診所》。
在連續奮戰八個小時,終於送走了今天的最後一名病人之後,漢斯醫生摘下
眼鏡,用力揉了揉雙眼,站起來舒展一下筋骨。他信步走到窗戶邊,揪開窗簾往
外張望,雨雖然已經停了,街道上卻依舊是灰朦朦的一片,傍晚六點四十五分的
街道上,已經看不到多少行人或者車輛,又是漫長的一天,過去了。
「鈴鈴鈴……」清脆的鈴聲,打斷了漢斯醫生的沈思。他快步離開窗戶,拿
起桌子上的電話。
「秋水仙綜合診所,我是漢斯。」
「漢斯醫生嗎?是我,安莉阿修女。」電話另一端傳來的,是一個溫柔,蒼
老的女性聲音。
「傍晚好,修女。有什麽事需要我的幫忙嗎?」
「哦,是的。今天修道院裏,有幾名孩子從早上開始就覺得肚子痛,藥是吃
過了,卻一點用也沒有。可以勞駕你到我們這裏來看看嗎?」
漢斯醫生擡起手腕上的表看了看,點頭道:「可以的,反正今天的工作已經
告一段落了。請稍等,我三十分鐘內就到。」
「哦,非常的感謝你,我和孩子們會替你祈禱的,願上帝保佑你,好心的醫
生。」安莉阿修女滿懷感激地放下了電話。
「上帝保佑?哈哈,上帝真的會保佑他的信徒嗎?」漢斯醫生苦笑著搖了搖
頭,把手裏的話筒放回到它該呆的地方,走進診所的內間,換上了一件黑色的厚
重大衣,收拾好必須的工具和藥品,然後慎重地鎖上門窗,沿著昏暗的樓梯,走
到了街上。
身處於亞熱帶的G市,因著它的地理位置,所以是不會下雪的。然而,若然
把北方冬天的寒風比喻成鋒利的刀子,那麽G市冬天的寒風,無疑就是銳利的尖
針。刀子頂多只能刺進肌肉之中,而尖針,則可以一直紮進骨頭的最深處。
漢斯醫生快步地沿著街道前進。外界冰冷的空氣,使他呼出的溫暖氣息,在
臉前形成一股白色的霧氣。在沒有交通工具代步的情況下,要想半小時內從診所
趕到安莉阿修女的《白百合修道院》,時間不能說很緊迫,但也是得在毫不耽擱
的情況下才做得到的。
西區街道兩旁的建築物,就和居住在裏面的居民們一樣,是頹廢、破敗以及
灰暗的真實具現化。可是若說有什麽例外的話,那《白百合修道院》無疑就是一
個例外。這座建於20世紀之初的歐洲哥德式建築,曾幾何時,是這座城市裏最
宏偉,最美麗的建築物。即使一個多世紀的風吹雨打,使這座漂亮的,使用純白
色大理石建造的建築,就像一名曆盡滄桑的美麗少女一樣,在歲月的侵蝕之下,
終於變得老態龍鍾,但是天生的風華麗質,卻往往能夠抗拒歲月的不停侵蝕。
真正的美麗並不在於外表,而在於內在。即使已不再具有吸引全城人眼光的
魅力,可是在西區居民的心目中,《白百合修道院》仍然是他們最後的迦南地。
而這一切,全都應當歸功於主持修道院已經30年之久的安莉阿修女。她收
留無家可歸的孤兒們,教導教區內上不起學的小孩子們念書,不計回報地替西區
居民們解決困難,幫助失業的人找到新工作……甚至可以說,在這塊幾乎被外界
遺忘的土地上,安莉阿修女,她就是西區居民們的聖母瑪利亞。
踏上修道院門前高高的石階,漢斯醫生放下藥箱,脫下手套搓了搓僵硬的手
掌,抓起青銅制的門環,用力地敲了幾下。修道院的大門是用上好紫檀木造的,
百多年來的風風雨雨,使它身上本來亮麗的油漆已經退落,但是堅固和結實的程
度,就和修道院的本身一樣,一如既往,毫無改變。
細碎而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大門上的小窗被拉開,露出一對烏黑閃亮的
大眼睛。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著,一把以前沒有聽過的女孩聲音,向漢斯醫生問
道:「你是誰?有事嗎?」
「我是安莉阿修女叫來的漢斯醫生。請開門吧。」漢斯醫生微笑著,向女孩
點了點頭。忽然之間,他整個人都愣住了,微笑?我在微笑嗎?這種發自內心內
心,溫馨而自然的感覺,似乎在很早以前,就已經被自己忘記掉了,可是,現在
爲什麽……
「哦,您就是漢斯醫生啊?我馬上開門!」女孩答應一聲,沈重的大門隨即
晃悠著,打開了一道足以讓漢斯醫生通過的縫隙。出現在醫生面前的,是一名看
上去頂多只有15、6歲上下,頭髮剪得和男孩子一樣短,臉頰上還有兩個可愛
小酒窩的女孩子。她的臉上,永遠帶著活潑而開朗的笑容。夏天!是的,無論任
何人在任何地方看見她,都一定會馬上聯想到那溫暖而陽光燦爛的夏天。
漢斯醫生用力甩甩頭,讓自己恢復原來的樣子。他提起藥箱走進大門內,幫
助女孩一起把大門關上,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而隨意地問道:「上次我到
這裏來的時候,好像沒有見過你吧?你是?」
「夏兒,沙夏兒。身高165CM,血型是B,天蠍座。最喜歡的運動是鐵
人三項賽,最喜歡吃的是特大辣味海鮮比薩,座右銘是:明天會更好!」漢斯醫
生只問了一句,夏兒就像連珠炮一樣,嘰嘰咯咯地回答了一大串根本沒人問過的
東西,聲音又響又脆,說不出的好聽。倒讓一向不苟言笑的醫生啼笑皆非起來。
他拍了拍夏兒的頭,笑道:「好啦好啦,我都知道了。修道院裏有孩子生病
了,是吧?快帶我進去吧。」
「嗯?噢,是哦!」夏兒吐吐舌頭,當先小跑起來。看著她那充滿生命活力
的背影,漢斯醫生再次微笑著搖搖頭,忽然之間,心中一陣酸楚湧現,醫生沈默
著,長長地歎了口氣。
穿過修道院的前園,漢斯醫生和夏兒走到了禮拜堂的石階前。安莉阿修女平
靜地微笑著,從石階上走下來,輕輕地擁抱了漢斯醫生:「你來了,醫生。進來
吧,孩子們都在裏面等著你呐。」
醫生覺得有點奇怪,孩子們生病的話,安莉阿修女的話裏,卻似乎是另有含
意?而且看得出來,她的笑容中,隱隱有一抹藏不住的憂色,難道是孩子們病得
很厲害嗎?他跟在修女身後。急步走上石階,推開禮拜堂的門,禮拜堂裏面黑漆
漆的一團,什麽也看不見,怎麽,是停電還是電燈壞了?漢斯醫生在心裏面嘀咕
著,把手伸進衣袋裏掏出打火機,舉起來就想點著。
眼前陡然一亮,五彩繽紛的燈光充斥視線之中,還沒來得及讓眼睛適應環境
的急劇變化,耳中已經響起了鋼琴伴奏之下,孩子們一起唱出來的輕快旋律,這
是……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慶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
樂!」
緊接歌聲而來的,是熱烈的鼓掌聲,只見修道院的孩子和修女們站在詩歌演
唱臺上,整整地列成兩行,每個人的臉上,都有著發自內心的笑容。一幅橫額高
高挂在他們的頭上,上面用彩色的紙粘成一句話:漢斯醫生,HAPPY B-
IRTHDAY!
這……這是?!突如其來的驚喜,令漢斯醫生霎時間不知所措,拿著打火機
的手高高舉起,竟不懂得放下。生日……嗎?這個充滿了溫暖,代表家庭和愛的
名詞,自己到底已經有多久沒有聽見過了呢?一年?十年?還是二十年?
安莉阿修女慈祥地微笑著,輕輕握住漢斯醫生的手:「對不起,醫生,今天
沒有病人,只有一個孩子們爲了感謝你平日替我們做的一切而開的生日會!至於
你的生日…上帝原諒我,上次你來出診的時候,我偷看過你的身份證了。我想,
你不會怪罪我們這個不禮貌的行爲吧?」
「不會,當然不會!謝謝你,謝謝你,修女,還有修道院裏所有的人,我…
很感謝你們爲我做的這些事…」早已不習慣這種場合的漢斯醫生,使盡了所有的
力氣,才勉強沒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他想說很多很多的話,可是話一到嘴邊,
又都全忘光了。結果,最後能說的,也就只有『謝謝你們』這一句罷了。
修道院裏年紀最輕的藍修女邁著輕快的腳步,推出一輛手推車,笑著揭開了
小車上用蓋子蓋住的大盤子,五顔六色的蠟燭整整齊齊地插在奶油蛋糕上,發出
夢幻般的光。她牽起漢斯醫生的手,把他帶到蛋糕旁:「來,醫生,許個願吧。
你希望些什麽呢?」
「好。」漢斯醫生雙手互握,平放在胸前:「希望明年,後年,還有在以後
所有的日子裏,我都可以和這裏的人們,一起渡過快樂的每一天,啊門。」
「啊門!」修女和孩子們一起念著,這其中,只有安莉阿修女沒有一起念,
她悄悄地皺起眉頭,無聲地歎一口氣,歲月刻下的滿臉皺紋,在不知不覺中又增
加了深度。
漢斯醫生,還有其他的任何人都沒有發現安莉阿修女的異常。許願完畢的醫
生一口氣把蠟燭都吹滅,藍修女拿起一柄閃閃發亮的餐刀,塞進醫生的手中:
「切蛋糕吧,醫生。孩子們可等這一刻好久了哦。」
醫生看看餐刀,難得地笑了起來:「還是你來切吧,藍修女。這只手拿慣了
手術刀,要是孩子們想到我平日的工作,對他們的消化可不好。」
「好吧,那就我來切。」藍修女接過餐刀,首先切下一大塊,盛在碟子裏捧
給醫生,然後,整整齊齊地把蛋糕分成相同的大小,每個人都拿到了一塊!
………………
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三個多小時一眨眼就過去了,修道院晚上十
點必須熄燈睡覺的規定,是不會因爲任何特別情況而作出修改的。修道院副院長
的奧黛修女帶著孩子們回進裏面的宿舍,藍修女則和夏兒一起留在禮拜堂裏打
掃。漢斯醫生也想幫忙,卻看見安莉阿修女向他招了招手:「醫生,請你過來一
下,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想跟你說的。」
醫生點點頭,走到她的身邊坐下:「是的,我看出來了。安莉阿修女,你有
什麽事,是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嗎?」
修女長長地歎息一聲:「是的,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合適……老
實說吧,醫生,剛才你許下的願望,恐怕已經無法實現。因爲再過一個月,《白
百合修道院》的歷史,就要結束了。」
這的確是一個太過突然的消息,漢斯醫生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過了
半晌,他吐出一口氣,道:「爲什麽?爲什麽要結束?」
「你知道《天幕》集團吧,兩個星期前,他們突然派了人來,說想要收購這
所修道院。」
「那麽,修女你答應了?」
安莉阿修女聽得出醫生聲音中的一絲責備之意,她無奈地搖著頭:「你不知
道,爲了維持修道院的正常運作,我們已經欠了很多的錢。《天幕》集團不但以
市值三倍的價錢收購修道院,還願意替我們還清所有欠賬,而且他們還答應,會
把這裏的孩子們都安排到《天幕》集團開辦的寄宿學校裏去念書,這麽優厚的條
件,我根本無法抗拒。」
「那麽,安莉阿修女你以後怎麽辦?其他的修女呢?」
安莉阿修女向不遠處正在打掃的藍修女望瞭望:「我準備回鄉下去,其他的
人也都打算好了。就是藍修女她……唉……」
「我知道,藍修女從小就是孤兒……那麽,我可以做些什麽呢?」
「藍修女一直都偷偷地喜歡著你,醫生,這一點相信你也清楚。」
「是的,可是……我是不能喜歡她的。」
「我知道,不過,你能不能暫時把她收留在你的診所裏呢?只是暫時的。」
醫生想了想,遲疑道:「假如是暫時的話,應該沒有問題。可是以後……」
「我知道,以後的事,我會儘量想辦法的。可憐的孩子,除了這裏,她已經
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了。」
充滿憂鬱的沈默飄浮在兩人中間,良久,安莉阿修女歎息著站起來,臉上呈
現出一種說不出的疲倦:「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以後的事,多想也沒有用。」
「上帝的安排……嗎?」醫生深有感觸地應和著,然後,他穿上大衣,握住
老修女的手,輕輕地擁抱了她一下。
「放心吧,安莉阿修女。我會把藍修女照顧好的。感謝你給了我一個快樂的
晚上。」
「比起你這兩年來替我們所做的,這實在算不了什麽。啊,對了,請你等一
等。夏兒,夏兒你過來。」
「什麽事啊,修女?」夏兒停下手上的活,蹦跳著走了過來。
「夏兒,現在已經不早了,你也回去吧,剩下的東西我和藍修女會收拾的。
醫生,可以請你幫忙送夏兒回去嗎?」
漢斯醫生覺得有點奇怪:「怎麽?夏兒不是修道院新收養的孩子嗎?」
安莉阿修女微笑著否認:「不是,夏兒是北區『聖瑪各』教堂的左右牧師介
紹來這兒幫忙做義務工作的。白天的話還比較無所謂,可現在已經10點多了,
這種時候,是不適合一名女孩子在西區的街道上獨個兒走的。」
「好的,那麽,夏兒,和我一起走好嗎?」
夏兒很乖似地點點頭,於是,安莉阿修女把兩人送出大門,直到他們的背影
消失在街角的轉彎處,再也看不見了,才轉身走進修道院裏。
難得一次的機會,孩子們都玩得很盡興,自然,留下要收拾的東西也就特別
多。安莉阿修女和藍修女足足又忙活了半個多小時,才把一切都恢復到原來的樣
子。正想要回到裏面去睡下,忽然間,門外傳來了一陣砰砰嗙嗙的敲門聲。
安莉阿修女覺得很奇怪,這麽晚了,會是誰呢?她把詢問的目光轉向了藍修
女,藍修女正想搖頭,忽然發現做禮拜用的長椅上,赫然放著一個灰色的箱子,
是漢斯醫生的藥箱,他忘記帶走了。
「是醫生,他忘記藥箱了。我去開門吧。」藍修女提起箱子,像小鳥一樣輕
快地跑過院子,擡起了沈重的門閂……
「砰」的一聲大響,大門被人從外面用力撞擊,挾帶著勁風猛然往左右分開
了,把毫無防備的藍修女重重地撞倒在院子裏鋪著的的石板上。手指一松,藥箱
脫手飛出,裏面的藥物和工具頓時『嘩啦啦』落了滿地。借著微弱的燈光,她驚
慌地發現,站在門外的不是漢斯醫生,而是五名身上挂滿奇奇怪怪金屬小飾物,
每走一步都會發出既嘈雜又詭異聲響,一眼看去就知道絕不屬於什麽正人君子的
壯漢。
「你、你們是什麽人,想幹什麽?」對方這些人當然是來找麻煩的,可儘管
心裏清楚,藍修女還是忍不住這樣問,或者,是心裏還存在著一點僥倖吧?
爲首的人笑嘻嘻地走到藍修女身前蹲下,他留著兩撇小鬍子,身上的飾物也
最多,不但衣服上有,身上也有,耳環和鼻環在微弱的燈光下閃閃發亮。他一開
口,居然看到他的舌頭上也裝上了一顆金屬珠子。
「嘿嘿嘿,不用害怕,修女,我們來找你們的院長談點事,談過了就走。」
*** *** *** ***
街邊昏暗的路燈散發著朦朧的光,一群群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們,把收集得來
的廢物集中在空置的汽油桶裏,燃起了一個個的火堆。在火光之下,他們每一個
人的臉,都是同樣的疲累,灰暗,以至於咋看起來,竟令人産生一種所有人都沒
有分別的錯覺。
若然以疾病加以比喻的話,那麽,西區無疑就是G市這個身體裏病變細胞最
爲集中的一個器官了。可是,這絕非是什麽不治之症,不過是主宰身體的大腦,
刻意選擇遺忘這個器官罷了。有病並不可怕,可怕的,正是這種諱疾忌醫的心態
啊。想到這裏,漢斯醫生只覺得一陣意興闌珊,忍不住無奈地長長歎了口氣。
「醫生,你爲什麽歎氣?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和醫生並肩走著的夏兒,
眨眨閃亮的大眼睛,側起頭,奇怪地問道。
漢斯醫生微笑著,摸摸夏兒的頭髮:「現在你還不會懂。再長大一點,你就
知道了。唉……只不過到了那時候啊,你就會希望自己還是什麽都不懂好啦。」
夏兒伸腳踢開了塊小石頭,擡起頭望著醫生的眼睛:「我懂的,現在就懂。
不過,與其一味的愁眉苦臉,唉聲歎氣,不如開開心心地笑一笑,醫生,你說對
嗎?」
刹那間,醫生隱隱約約地,在夏兒的眼眸內,看見了一絲稍微疏忽都無法發
現的陰霾。難道說,即使是夏兒這麽活潑可愛的女孩,也有不爲人知的痛苦嗎?
醫生暗暗地搖搖頭,決定不再糾纏查究這個問題:「別說這些啦。夏兒,你
家到底在哪?」
「北區托馬斯大街106號的『綠蔭園』公寓。以現在這種速度走著去,大
概要花四十分鐘吧。啊,醫生,你不必再送我了,人家自己回去就行。」
「那可不成,首先,我答應了安莉阿修女要把你送到家的。第二,現在這種
時候,可不適合一名女孩子獨自散步。」
「嗯呼呼,安啦安啦!不會有事的醫生,人家可是跑得很快的哦!即使有什
麽危險,也絕……對追不上我的啦。醫生你就別管我了,還是快回家去休息吧。
不然,你明天可就沒有精神治療病人囉!」
漢斯醫生停下腳步苦笑著,無奈地一攤手:「好吧,既然你這麽堅持的話,
那就不勉強了。記得千萬要小心啊。別貪圖快而走小巷,沿著大馬路走會比較安
全……」
叮囑的話還沒說完,夏兒已經不耐煩地一面揮著手,一面輕快地跑開了。望
著她逐漸溶入遠處的背影,漢斯醫生忽然發現,和這女孩子在一起的時候還不到
一小時,可自己說的話,居然已經比平日裏一天說得都要多了。或許,是被她的
快樂感染到了吧?要是雪妮還在的話,說不准……
想到這裏,漢斯醫生陡然覺得心中一陣刺痛,他下意識擡起頭,望著夜空上
那被烏雲遮蓋了一半的月亮,呆呆地出神想著什麽,那些久遠的往事,霎時間似
乎又再湧現心頭………
良久良久,漢斯醫生方才如夢初醒般輕籲一口氣,過去的已經過去,那是永
難改變的事實。或許,自己應該向夏兒學習一下,不要在緬懷過去了吧?
他擡起手腕看看,手錶上的兩根指標,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走到11:20
的位置上了,的確就像夏兒說的一樣,再不回去休息,明天可就沒有精神應付工
作……工作?啊,對了,我的藥箱呢?
仔細回想一下,漢斯醫生發現,自從接過藍修女捧來的蛋糕以後,藥箱就離
開了自己的手,現在恐怕還是在修道院吧?要折回去嗎?醫生猶豫了一下,現在
這個時間,修女們也應該都睡下了吧?可是因爲藥物短缺的關係,有好幾種常用
的針劑,都只剩下藥箱裏面的最後幾瓶而已,看來,是非得回去拿不可了。漢斯
醫生自嘲地笑著搖搖頭,轉過身,快步往修道院的方向走去。
轉過兩處街角,已經可以看得見修道院那兼具威嚴與美感的大禮拜堂了,希
望自己不會給安莉阿修女添太多的麻煩吧。漢斯醫生一面走,一面盤算著待會兒
該怎麽說話,一陣晚風迎面吹來,敏感的漢斯醫生,突然之間,發覺風中竟蘊藏
著一絲自己所熟悉的氣味?這是什麽氣味?是修道院裏種植的梅花?不是。是洗
衣服時下的漂白劑?也不是。是消毒水?更不像,似乎…似乎更像是血腥味?!
醫生陡然警覺起來,加快速度向前奔去。距離拉得越近,血腥味就越濃,漢
斯醫生的心跳也越來越快,果然出事了!修道院的大門是敞開的,而自己剛剛和
夏兒一起離開的時候,大門明明是已經緊緊地關上。什麽事?到底在這短短的一
個小時裏面,修道院發生了什麽事?
他小心翼翼地走進大門內,呼喊了幾聲,卻完全沒有得到回應。隱隱約約,
他看到幾點暗紅色的血迹灑落在院子中的石板上,一擡頭,只見血迹蛇一樣向前
延伸著,一直進入同樣敞開著的禮拜堂大門內,裏面黑沈沈的一片,什麽也看不
清楚。醫生猶豫一下,掏出打火機點燃,高高舉過頭,跨進了禮拜堂中。
打火機發出的光芒實在太微弱了,在寬闊的禮拜堂中,這點火光根本和沒有
差不多。漢斯醫生摸索著找到了電燈的開關,用力往下一按,眼前陡然間大放光
明,一幕觸目驚心的血腥畫面,不由分說地闖入醫生的腦海之中,令他霎時間幾
乎連呼吸也忘記,僵硬的身體化作泥塑木雕一般,站在地下一動不動。其震撼的
程度,恐怕即使是十多個響雷同時在耳邊炸響,也是絕對無法與此刻相比擬吧!
原本整潔的禮拜堂此刻一片狼籍,禮拜堂上供講道的祭壇上,此刻胡亂豎立
起了一個臨時造就而成的十字架。一位修女被四枚長長的尖銳鐵釘,殘酷地穿過
了雙臂皮膚和骨骼,硬生生地釘在十字架上。鮮血從傷口流淌而出,不停滴落地
板,在寒冷的空氣中,呈果凍狀,令人看見就想作嘔的一大灘。她雙目緊閉,腦
袋軟軟地癱在肩膀上,皮膚呈現可怕的青白色。大量的失血和劇烈的痛楚,已經
令她的生命之火頻臨熄滅邊緣。而最令醫生觸目驚心的,是這名受害者,赫然竟
就是可敬的老修女安莉阿!
最初一刹那的震撼過去之後,漢斯醫生馬上意識到自己該幹些什麽。他爬上
祭壇,用力拔下十字架,把老修女輕輕平放在地板上。必須趕快替她止血,漢斯
醫生咬咬牙,小心翼翼地抓住一枚鐵釘暴露在空氣中的部分,用力一拔!
「啊~~!」強烈的疼痛殘忍地刺激著老修女的神經中樞,把她自唯一可逃
避痛苦的昏迷裏,推回到無情的現實當中。一聲慘叫過後,老修女的喉嚨裏發出
微弱的呻吟,緊閉的眼睛,也稍微睜開了一道縫。散亂的目光之中全是茫然,似
乎根本不認得眼前的人到底是誰。
「你……你……不,我絕對不會答應的。」
「修女,你在說什麽?我是漢斯啊,《秋水仙診所》的漢斯醫生!」
「漢…漢斯?」散亂的視線始終沒能集中,老修女只是機械性地重復念著這
個名字,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突然間,她一把緊緊地抓住漢斯的手,氣
息急促地說道:「快,快去救人,……他們,他們捉走了……」
「被捉走?是誰被捉走?又是誰幹出這麽殘忍的事?」
「豺、豺狼!豺狼來了!」老修女激動地大喊一聲,這一聲喊叫耗盡了她殘
存的力氣,話音未落,老修女頭一側,再次昏迷過去了。
漢斯醫生眼看著衰弱之極的老修女,實在不忍心要她再多受苦,可是,不把
鐵釘全拔下來的話,卻又無法替她治療。猶豫著,遲疑著,醫生毅然伸手入懷,
掏出了一管暗綠色的藥液,把其中的一半注入針管當中。
「對不起,修女。使用這種東西,或許,會讓你失去上天堂的資格吧?可
是……比起天堂,現實更需要你啊!請……請原諒我。」
醫生輕聲道著歉,把那管暗綠色的藥液注射入老修女的血管之中。然後,以
儘量輕柔的手法,拔下了剩下的三枚鐵釘,不知道這種奇特的藥液當中,到底包
含有什麽成份。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不可思議的奇迹,已經出現!老修女身上四
個巨大的創口蠕動著,以超越人類想象的速度,開始癒合。因痛苦而扭曲的臉龐
迅速得到舒展,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龐,也竟然逐漸恢復了一兩分紅潤……很明
顯,老修女的痛苦已經被緩解,頻臨熄滅的生命火花,總算是逃過一劫。
「感謝聖母瑪莉婭!漢斯醫生,是你!」身後傳來一聲如釋重負的驚歎,是
修道院副院長奧黛修女的聲音。她顫抖著小跑到安莉阿修女的面前,一面察看她
的傷勢,一面絮絮叨叨地念著感頌的句子。趁著她沒看見,漢斯醫生馬上把手中
還剩下一半的暗綠色藥液藏進懷中。
「不必擔心,奧黛修女。安莉阿修女不會有生命危險的。到底出了什麽事?
是誰到這裏來搗亂?」
「我、我也不清楚啊。有一夥人來找安莉阿修女,似乎是談修道院即將賣給
《天幕》集團的事。隱隱約約地,我只聽見那夥人威脅安莉阿修女,要她在一份
契約上簽字,轉而把修道院賣給他們,安莉阿修女不肯,還要他們講出爲什麽,
他們就……」
「他們就這樣動手了?這群可惡的人渣!敗類!孩子們呢?還有其他的修
女,他們沒有事吧?」
「孩子們倒是沒事,我囑咐他們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准出來的,可是……可
是藍修女被捉走了!」又著急又擔心的奧黛修女,說著說著,竟然一低頭,眼圈
一紅,抽泣起來,遇上這種事情,除了哭泣,她也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怎、怎麽辦啊?安莉阿修女這樣子,我、我……藍修女她,她一定會被…
被……嗚嗚嗚……醫生,我們應該報警嗎?」
「報警也沒有用。第一,警察都不願意過問西區的事,第二,也難保那夥人
會不會跟警察也有關係,第三,即使警察和他們沒關係,而且也願意到這裏來,
可是一切也都太遲了!奧黛修女,仔細想想吧。來搗亂的那夥人,他們有什麽特
征嗎?相貌、衣著、打扮、說話的口音都行,仔細想一想!」
奧黛修女抹去淚水,仔細地想了又想:「我,我隱隱約約看見,這夥人身上
都穿著好多個金屬環,不光有耳環,還有鼻環和唇環。還有,安莉阿修女和他們
說話的時候,有幾次他們都提到……提到……對了,是『狼窩』。」
金屬環,狼窩?難道……難道是他們?!恐懼和憤怒的強烈感情同時湧上,
在漢斯醫生的身上造成恐怖的變化,意識到自己外貌産生的改變,醫生顫抖著,
用雙手掩住自己的臉,迅速轉過身,背向奧黛修女,以儘量正常的聲音吩咐道:
「把大門關好,好好照顧安莉阿修女和孩子們,放心吧,天亮之前,我一定會把
藍修女平安帶回來的!」
不等奧黛修女的回答,漢斯醫生邊掩著臉龐,邊快步跑進了修道院外的黑暗
之中,在西區淩晨的無人街道上,醫生的雙眼之中,赫然燃起了一股熊熊的火焰
——並非文學上的修辭手法,而是當真有一股不停跳躍的火焰,正在醫生的眼眸
中猛烈燃燒著,而且,那還是一股散發著詭異光芒的,象徵強烈復仇之心的紫藍
色火焰!
在這刹那間,漢斯醫生由內到外地徹底改變了,他再也不是溫和善良的漢斯
醫生,而是從地獄歸來,一心要以最殘忍的手段去執行正義的黑暗武士——漢尼
拔·楊·尼古拉斯!
以惡還惡,以牙還牙!
*** *** *** ***
這是一所不足三十平方米的小房間,房間的屋頂很低,大約只有兩米多一點
而已。因此的緣故,無論任何人進入到這所房間的時候,都會覺得十分的壓抑。
如果有一位女性看見了這所房間牆壁上挂著,天花版上吊著的皮鞭、三角木
馬、手銬、鎖鏈等等一切東西,而這名女性又是在被迫的情況下進入房間的話,
那麽,她的心情就不止是壓抑,而是極度的恐懼了。很不幸的,藍修女就是此時
此刻的這位女性。
房間中央是一張豪華的真皮大沙發,足以同時坐得下七、八人的沙發上,此
刻只有一名男人,他大馬金刀地張開腿坐著,手邊拿著一柄『九尾狐』,一名肌
膚雪白,有著美麗金髮的年青女郎,正赤裸著上身,跪在男人的身前雙腿之間,
頭部上下來回動作著,每動作一下,脖子上的頸圈就帶動金屬鏈子發出悅耳的叮
叮鐺鐺聲響,很顯然,她正在向男人提供『服務』。目睹這種情景,仍然是處女
的藍修女不禁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麽反應才好。
「進去吧,等什麽!」伴隨著喝罵,那滿身金屬裝飾的小鬍子從後向藍修女
大力推了一下。心情激蕩再加上出其不意,藍修女一個踉蹌,向前跌出幾步,跪
倒地上,正好讓她看見了從來沒有看見過的『醜惡』東西,毫無心理準備之下,
她驚慌地尖叫一聲,連忙閉上眼睛別過頭,臉上早已紅得發燙。
「哈哈哈……好純情的小妮子。」沙發上的男人不懷好意地笑出聲來,拍拍
金髮女郎豐滿的胸部,示意她離開。金髮女郎順從地爬到房間的角落裏,把自己
整個身體埋在陰影中……爬?不錯,她沒有像人一樣站起來走,而是像動物般四
肢著地爬行。很顯然,長時間的虐待與調教,已經剝奪了她作爲『人』的思想。
藍修女驚恐而又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一切,眼前所見的一切,迫使她隱隱約約
地感到了,即將會有一件可怕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狽,這是?我是叫你去做生意,可不是叫你去擄人勒索。」沙發上的男人
架著二郎腿,點燃了一根香煙。
「咳……這個……老大,讓你說中了,那個老不死的,怎麽也不肯在合約上
簽字。一怒之下,我就教訓了她,順便看這個女人不錯,就帶回來了。」
「嗯,幹得還算可以。軟的不行,也只好用硬的了。總而言之,《白百合修
道院》下面藏著的『那東西』,我是非弄到手不可。只要有了它,控制整個西
區……不,即使是控制整個G市,也絕對不是夢想!哈哈,哈哈哈……!」
沙發上的男人,也就是西區三大黑道組織之一,《狼組》的首領豺狼,完全
沈醉在自己的美好想象之中,發出了瘋狂放肆的笑聲。小鬍子陪著乾笑幾聲,問
道:「那麽老大,這個女人應該怎麽處置?」
豺狼站起來走到藍修女的身邊,用一隻手指挑起她光滑的下巴,仔細的端詳
著,笑道:「質素還不錯,我先享用一下,然後聯絡『蛇』,把她賣到日本去,
算是補償一下你們這次出動的車馬費。
「嘿嘿,多謝老大,那麽我就不打擾您享受了。」狽陪著乾笑了幾聲,牽著
那金髮女郎系在脖子上的頸圈,象溜狗一樣把她帶了出去。
豺狼獰笑著,一步一步接近蜷縮在地下,渾身抖個不停的藍修女,突然間抓
住她修道服的衣領,向左右一分,清脆的裂帛聲中,藍修女那自打十歲以後就從
未有男人看見過的清純肉體,立刻在眼前這頭兇猛貪淫的豺狼面前,徹底地暴露
出來了。
「全能的主啊,仁慈的聖母瑪莉婭,請您救救我吧,求求您!」藍修女以微
弱的聲音不斷地祈禱著,希望奇迹會出現而把自己從這個地獄中拯救出來。她一
遍又一遍地念著,無法在身體上反抗的她,也只有這個最後的辦法了。
然而,奇迹沒有出現。在藍修女生平最虔誠的一次禱告聲中,豺狼用力分開
她緊緊夾著的白嫩大腿,用他醜陋的武器,刺穿了修女的純潔。在強烈得似乎要
把整個身體撕開兩半的痛楚當中,藍修女清澈的眼神開始變得渙散、渾濁。她的
靈魂進入了無邊的黑暗當中,永無休止地下沈,下沈……
經過三十分鐘以後,豺狼終於痛快淋漓地享受完了第一次,微微地喘著氣,
坐倒在地毯上。望著早已被折磨得失去意識的藍修女,強烈的征服感在豺狼心中
油然而生。
激烈運動後的寧靜,是最能令人感到安詳滿足的。然而忽然之間,豺狼卻感
到了不對,無數次從生死搏鬥的經歷中鍛煉得來的第六感,本能地開始了運轉。
一絲難以言喻的不安,促使他豎起耳朵,警惕地仔細傾聽密室外的動靜。
什麽聲音都沒有,實在太反常了。豺狼很清楚自己的那夥手下,他們都屬於
絕對安靜不下來的人。可是現在……
「什麽事,外面怎麽啦?狽!?」
連續幾聲呼喊,假如在正常情況之下的話,不等他叫完第一聲,狽早已應聲
進來答應了,可是現在,居然連叫三聲,外面依舊半點動靜也沒有。
豺狼皺皺眉毛,依依不捨地放開身體下這塊難得的美食,把藍修女像個破麻
袋似地推到一邊,藍修女身體一歪,額頭重重地撞上牆角,發出『砰』的一聲,
然而她卻既不懂得叫痛,也沒有伸手掩住自己身體裸露的部分,過度的驚嚇和刺
激,迫使單純的心靈作出本能性自我保護,此時此刻,真正的藍修女已經像一隻
受到過分驚嚇的小動物,躲進了自己內心的深處,留在密室中的她,不過是一具
可憐的空白軀殼吧。
憑著黑道生涯磨練出來的警覺性,豺狼意識到自己這個固若金湯的巢穴,已
經出現了一絲足以致命的裂縫。他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把心愛的《沙漠之
鷹》手槍搶在手中,小心翼翼地打開門……
眼前所見到的景象,頓即令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的他,也不禁大吃一驚!只
見瞬間之前還生龍活虎的《狼組》,此刻已經變成了一窩死狗!滿地橫七豎八的
屍體,無一例外地全都是眼睛突出,五官痛苦地扭曲著。腥臭的血液從咽喉上的
致命傷口處湧出流淌遍地,聚成了一個黑色的水潭。
一切都在豺狼腦海中幻化作同一句話:完了,他的勢力已經土崩瓦解,從今
以後,那個稱霸西區四分之一地盤的《狼組》,徹底地完了!
「你就是狼組的老大『豺狼』?」帶有審訊意味的一句質問,來自樓梯口旁
佇立著的黑色人影。厚重的黑色大衣和寬邊禮帽完全遮蓋著他的臉,白色的手套
上,握著一柄雪亮的手術刀,刀刃因染血而泛起詭異的紅光。很明顯,就是他,
毀滅了整個《狼組》。
多年心血毀於一旦,且動手的人就在眼前,相信絕大部分的人都一定會狂怒
而不可抑制吧?即使一向在黑道上以狡猾冷靜著稱的豺狼也完全不能例外。然而
在發泄怒火之前,一把由理智發出來的聲音卻在心底向他發出了警告:不能強迫
自己冷靜下來面對這個人的話,一定會死得很慘!
「你是誰?爲什麽要毀滅我的組織?」
「因爲你觸犯了不該觸犯的禁忌。也傷害了不該傷害的人。」
「是指《白百合修道院》的事嗎?那是狽自作主張幹的,我只要他去談生意
而已。」
「他當然不可寬恕,但是你,同樣也將在今天受到應得的懲罰。」
「你的確有說這種話的本錢。可是,即使你把我殺了,那又能怎麽樣?除了
一點自我滿足的虛榮心之外,你什麽也得不到。擁有這樣的好身手,你不覺得太
可惜嗎?」
黑衣人的嘴角向上微微翹起,寬邊禮帽遮蓋下的眼睛閃過一絲嘲弄的光芒,
捏著刀的手垂下,道:「那麽,你有什麽好提議?」
「我的提議是……你下地獄去吧!」
豺狼閃電似地擡起槍口,朝著黑衣人毫無防備的胸膛,發射出所有子彈。他
有自信,在這種距離之內,世上絕對沒有任何人,可以躲過被子彈射穿身體的命
運。
他是對的,黑衣人也同樣躲不過……不,是他根本就沒有躲。在呼嘯的子彈
即將命中的一刹那,他出手了。暗紅色的光芒在空氣中劃動著,結成一面最安全
的防護網。所有的子彈甚至還沒來得及爆發,就已經被這柄世上最鋒利的手術刀
迎上,切開兩半。
這一陣悅耳得象音樂似的金屬撞擊聲響,成爲了豺狼的送葬曲。黑衣人彪悍
迅捷的動作,快得簡直不像人,而是一頭蓄勢待發已久的獵豹!
偷襲無效,豺狼就知道不妙了,然而連逃走的念頭都還未轉過,眼前一連串
寒光閃動,視覺殘像所形成的細細紅線,就像是蜘蛛對準獵物吐出的絲,緊緊地
纏住了他的身體。神經中樞還未來得及向向大腦作出報告,豺狼『啪達』一聲,
爛泥似地軟軟癱倒在地板上,再也動彈不得。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刹那間,黑衣人已經以他準確而迅速的手法,割斷豺狼四
肢關節上的所有筋脈,可是也僅此而已,豺狼非但沒有生命危險,甚至連流血量
都減少到了最低限度。他的神智仍然清醒——清醒得能夠完全感受到黑衣人所給
予的,既不會傷害他的生命,卻又絕對令人無法忍受得情願以死或昏迷去逃避的
痛苦。
黑衣人從大衣的口袋中掏出一條手絹,仔細地把手術刀刀刃上所有肮髒的血
迹擦去,收回大衣內。走到豺狼的身邊蹲下,一手按住他的腦袋,讓他散亂的目
光可以看到自己。
「放心,我不會殺你,因爲你這種人連死的資格都還沒有。告訴我,你從修
道院捉來的藍修女呢?」
「在……在房間裏。」
(待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