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滿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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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原來男人也可以賣 01-64 作者:小蟑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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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男人也可以賣 01-64 作者:小蟑螂

原來男人也可以賣

作者:小蟑螂 





               第一幕回憶

            回憶像個潘多拉的盒子

             太多的惡夢藏在裡面

             總在不經意打開它

               讓惡夢重現

  「用力點!啊!用力……」我身體下面的那個女人嘶聲力竭的尖叫,化著精
致的裝的臉扭曲著。她用力的抓著我的手臂,指甲嵌進我的肉裡面。

  我配合地用力挺著下身,一下一下用力的插入她的穴中,一直頂到她的子宮
口。

  「啊,好爽,啊,受不了了。」我看著她的眼睛,沒有聚焦的點,完全的迷
蒙。我有些氣喘地保持著快速的節奏,從我的經驗來看,只有這樣才能快點讓她
滿足。

  「啊……」女人忽然僵直了下身體。慢慢的身體下一股熱乎乎的東西流了出
來,沾濕我的體毛。

  我慢慢從她的身體中退了出來,雖然我還處於勃起的狀態。我拿床頭早準備
好的手紙輕柔地擦拭她的下身。她沒有出聲,默默享受著我的服務。

  做完了,我躺回她的身邊,把避孕套從我的**上拿了下來,用手紙擦乾淨她
留在我身上的東西。

  「為什麼不射?」靜寂的房間裡響起她清脆的聲音,讓人很難想像剛才那個
聲嘶力竭的聲音是出自於此。

  我不羈地笑了笑,點上煙後道:「滿足了嗎?」

  她點了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我知道自己的笑容對女人有什麼作用,
這個是我在對著鏡子不知道練了多久後才得到的成果。

  「你不難受嗎?還是……」她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我知道她在想什麼,我伸手輕輕地撫摸她的頭髮,「我想留在待會再滿足你
的好胃口啊。」我有些戲謔。

  她不好意思地握著拳頭垂了一下我的胸口。不疼,反而有絲酥麻。我笑著順
勢握住她的柔荑,一把把她拽入我的懷中。

  「累了吧?我抱你睡會,好嗎?。」

  「嗯。」她乖巧地貼著我的身體,雙腿和我纏繞在一起躺下,慢慢合上眼。
我知道這樣一場大戰已經耗損了她不少的體力。

  但是我自己卻清醒得有些難受。每次都這樣,在和女人上床後,我都從來沒
有睡覺的習慣。也許我認床,總是穿梭在不同的床鋪間,如何能睡著呢,我總是
這樣自嘲地解釋給自己聽。

  我叫李雲奇,現在是一家小有名氣的廣告策劃公司的設計部經理。在別人看
來,也算年少有為了。只是多少人又會知道,我除了在陽光下的衣著光鮮。到了
夜幕下,我卻是個什麼都可以出賣的男人。好聽的叫我公關少爺,難聽的就是個
做鴨子的。

  我出生在一個工人家庭,從小就知道社會底層的生活是什麼。

  我身上的衣服都是媽媽買的布,然後自己做的。小時候不懂事情,以為花布
就是好看,把別人異樣的眼光當成了羨慕,這個是媽媽一直告訴我的想法。

  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我開始明白那些眼中代表的是什麼。我憎恨那種眼神,
憎恨自己美醜不分的愚蠢。

  那又能如何?我知道自己的父母即使再努力地工作,還是不可能賺來多少錢
的。父親在外人眼中一直是個窩囊廢,他除了哀聲歎氣自己的時運不濟外,能做
的就是逃避了。所以在美貌的母親面前他也從來沒有抬起過頭來,他能做的也就
是在母親不在的時候,辱罵我,打我。

  讀小學一年級的第一個學期,我拿著自己的成績單回家,都是剛及格的分數。
我爸一看到成績單,頓時就火了:「小雜種,你*** 書都讀到**裡了嗎?每天看
你看書到十一二點的,浪費我的電在孵鳥阿?!」

  我懼怕地縮著瘦瘦的身子,低著頭,一聲都不敢吭。

  「你瞧你那德性,連屁都不會放。」

  我眼前一紅。是他抄起了桌子上那本紅色的學生手冊就朝我砸了過來。冊子
很薄,但是因為嶄新的,打到了我的眼角,我吃痛的用手捂了一下,抬眼看著自
己的父親猙獰的樣子。

  「*** ,你敢瞪我!」父親豁地竄了過來,伸手就朝我的頭上招呼過來。

  他是個打鐵的工人出身,手上的力道哪裡是我這個年紀所能承受的住的。就
因為我當時的那個無辜的眼神,他就像瘋狗一樣的、,往死裡打我的頭。當時我
一下子就被扇暈了。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我抓住了他又揮向我的手,狠狠地咬
了下去。

  父親吃痛地縮了一下,然後是更加瘋狂的毆打。他似乎還不過癮,突然抓起
嘴巴上刁著的煙頭往我的胳膊上用力地烙了上去。

  我聞到了媽媽燒糊飯的味道。

  「啊………」從他打我開始,我就沒有出過聲,但是這個時候我放聲的尖叫
了出來。

  他一時楞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從著魔中清醒了過來。放開了我。我一下軟到
了在地上。他複雜的看著地上的我,朝我伸手,似乎想扶我。我害怕的縮到了角
落,死死咬住自己嘴唇。拒絕這個殘忍的父親的靠近。

  後來的事情我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只是醒來就發現自己趟在自己小床上。房
間裡面黑乎乎的。是天黑了?我聽到了外面砸東西的聲音,接著是媽媽拔尖的嗓
門。

  「你幹嘛把孩子打成那個樣子?你有種去外面凶啊!在外面就一幅熊樣!回
來就會拿小孩出氣。」

  我能猜想到我媽媽那時候的樣子,她凶的時候一直很嚇人。讓我從小就知道
再美麗的女人在生氣的時候也一樣的醜陋。

  「他就考了剛及格的成績,能不打嗎?現在才一年級,以後……」

  「最起碼他考及格了,比你這個蠢貨強,你不看看自己德性,你有什麼本事
啊,你認識多少字啊。每個月你拿那點破工資,不是一樣敢回來啊!」女人永遠
知道男人痛的地方在哪裡,然後用最惡毒的力往下踩,這個是我後來從漫漫的人
生中所瞭解到的。

  「我兒子不用你管,你連自己也管不好!管誰啊?我要是你,這麼沒臉沒皮
的,就自殺算了。我找個揀破爛的也比你強。」

  聽不到父親反駁的聲音了,我知道媽媽已經用必殺的絕招把他將死了。

  手臂上傳來的痛楚,讓我從小就開始記恨著父親,我們的父子之情也是從那
個時候開始淡薄的。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有些說不清楚的感情在我的心裡面。
只是那時候小,不懂,後來明白,是同情。

  當時年紀還是小的,我沒有忍住不掉眼淚。我對著鏡子裡面的自己說,不要
哭了,哭沒用的,等長大了一定要讓父親後悔;竟然一邊留著眼淚,一邊笑了。

  我後來一直懷疑自己人格分裂,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吧。我是個會一
邊哭一邊笑的奇怪的人。

  但後面的歲月中,我父親堅信那次打我是正確的。因為我那以後的成績就一
直很好,一直在學校名列前茅。學習好的結果還給我帶來了很多的名譽,比如能
拿我得來的獎狀糊我們家的墻。父親得意極了。他還會得意洋洋的告訴別人他是
如何地成功的教育了我,讓我走上成才的道路了。碌碌無為的父親終於有點值得
驕傲的資本了,他經常在同事和鄰居面前滿不在乎地說──我兒子又考了個第一
之類的話。別人表面上是表示羨慕的,但在背後卻一直嬉笑李老頭傻人傻福才娶
了個那麼美貌的老婆,還養了這麼個兒子。更加惡毒的就說,那個美貌女人幹嘛
要嫁給李老頭這個窩囊廢啊?那個兒子根本就是別人的野種之類的下作閒話。

  這個世界真的很變態,當自己不能擁有就會去詆毀別人。惡毒的中傷別人。
說出那些惡毒的話,似乎能讓自己得到些快感。

  這就像做愛,看到那些女人痛苦的表情和呻吟,才能從中得到快感,其他的
就不重要了。

  但是我感覺我當時的讀書成績優異對於我們的家庭來說只是很阿Q的精神安
慰,並不能改變什麼本質。

  而我就像《水調歌頭》中寫的那樣「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
勝寒。」

  在重點學校中,我的周圍似乎像我這種社會底層的孩子並不多,大多孩子的
背後都有一個做官還帶長的父母,不然是成功商人的子女。像我這種孩子,夾在
他們中間就像根稻草一樣卑微。

  我盡力保持著低調,也不想和別人多接觸。除了讀書,我就在旁邊默默看著
別人。也許以前很多讀書人的清高可能就像我一樣,書讀得好是沒用的,重要的
是你是否有這個身份和上層社會的人結交。

  班主任似乎也並不太喜歡我,可能因為我父母沒有什麼太實惠她的事情。我
被安排坐在教室的角落。但是卻正合乎我的心意,可以看著別人,而不被別人注
意。大家除了期終考試的時候,會陌生地聽到一個叫李雲奇的名字外,誰也不會
去注意那個天天穿著分不清楚髒不髒的藏青色校服的孤僻男孩子。

               第二幕初識

              少時的感情萌動

                澀澀的

               純粹而乾淨

             讓人留戀年少好滋味

  「你不回家嗎?」

  「喂……」

  「你是聾子阿!」

  我抬頭環視了下四周,才發現教室裡只有一個梳馬尾辮的女孩子。

  她在和我說話嗎?我推了下眼睛,朝她眨眼表示疑問。

  「說你呢!死人阿!」她粗魯地叉著腰,莫名地生氣道。

  「不回去。」

  我又低下頭,繼續看書。她好像叫林漪瀾,有著很夢幻的名字的女孩。雖然
我基本沒有和班上的同學有過交流,但兩年半的高中生涯,大部分同學的名字還
是能叫得出來的。她是班上的文藝委員,一直是很活躍的風雲人物,怎麼也不會
讓人忘記她的。

  「臭德性!」

  我暗忍發笑,我覺得這個人怎麼跟武俠小說裡面的人物一樣,刁蠻任性到毫
不講理。那時對於女孩子的瞭解,我大多來自於閒暇時讀的武俠小說了。

  但是自那以後,我會不自然地常常把目光停留在林漪瀾的身上。也許是到了
男人的發情期了,我後來自嘲自己的猥瑣偷窺行為。但是誰也不會想到那個女孩
會是改變了我的一生的人,成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距離高考只有3個月的時間了,學校要求高三年級各個班級舉辦告別班會,
並要搞評比活動。這對我們這些讀書讀到天昏地暗的高三學生來說可以說是噩耗
了。誰也不肯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平時愛現的人現在都互相推脫,說不要
出來獻醜了,要錄像下來,留在學校裡太丟人了之類的話。

  而當時最沒有辦法推卸這件事情的就是林漪瀾了,她是文藝委員,根本逃脫
不了的責任。但是所有的節目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唱獨角戲。即使她真的很有天分。

  在這個美麗的女孩的哀求下,我們班上的一些情竇初開的男生最後還是沒有
挺住。好不容易湊了8個節目,加上林漪瀾自己的,還差一個。但這一個又去那
裡找呢?

  還是一個午後。

  「李雲奇。」這個是我有生以來聽到過叫我名字的最美麗的聲音。

  我從瞌睡中驚醒,抬頭,瞇縫著朦朧的睡眼,紅色的俏麗身影逐漸清晰起來。

  林漪瀾凶巴巴地站在我面前,蠻橫道:「你表演個節目吧!你也應該為班級
做點貢獻的。」

  我輕輕地彎了下嘴角,心道:自己這些年來為班級爭取的榮譽還不多嗎?基
本每學期我都會得到年級的前三甲的。

  「你想要我貢獻什麼?」

  「你得出個節目,參加班級的畢業晚會表演。」她似乎很理所當然。

  「我什麼也不會。」

  「唱歌總會吧,你沒有那麼蠢吧?」她輕蔑地掃了我眼,從頭到腳地。

  我覺得忽然很冷,每次看到這種眼神,都覺得自己就像塊破抹布一樣給人嫌
棄。

  「不會。」我粗聲地吼了聲。拉了拉厚重的校服外套,準備繼續我的午覺。

  教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我心裡很鬱悶,根本沒有辦法真的入睡了。趴了三五分鐘,我氣悶地坐了起
來,猛地發現林漪瀾坐在距離自己3排的前座,望著我。臉上有淚水未乾的痕跡。

  我嚇著了,第一次,我看到了女孩哭,而且好像是因為我哭的。我不知道該
怎麼辦,傻楞楞地看著她。

  兩人就這麼對峙了很久。

  終究還是她先打破了寂靜。

  「幹嘛對我凶。從來沒人這麼對我的。我又不是因為自己,是……」她說話
還是有些抽泣,讓我的心裡有些不好受。我暗暗回想自己剛才是不是真有點過分
的舉動。

  「對不起。」我很艱難地吐出三個字。

  「對不起有什麼用,還是沒人表演節目,我真的煩死了。又不是我一個人的
事情,我也要參加高考的。我在為誰忙?」她似乎越來越覺得自己委屈了,又開
始有了哭音。

  我有些不知所措了,道:「你別……你想怎麼樣,我真的什麼都不會。」

  「唱個歌吧。也算個節目的。」她哀求地看著我。

  其實,我並沒有騙她。我真的一首流行歌也不會唱。其他同學都有walk
man之類時新玩意,我從來想都不敢想的。平時在家,父親一下班就霸佔著電
視,根本輪不到我來看看的。所以我不是蠢,而是真的土。如果在這種表演場合
上唱個國歌之類的愛國歌曲,肯定會被人嘲笑的。我受不了那種感覺,想都不敢
想。但是眼前的事情,我如何面對林漪瀾?

  「我真的不會唱歌,只會唱國歌,還有以前念小學時,老師教的一些兒歌。」
我硬著頭皮道。

  吃驚在她眼中一閃而過,但是足夠觸疼我的心裡。跟很多窮人一樣,我一無
所有,只有一點自尊,所以總會像寶一樣的呵護。

  「我教你好了。」林漪瀾輕聲道。

  我真的很想看不起自己,因為我也是個逃不過林漪瀾魅力的小男人。

  「隨便你吧。」似乎有聲歎息從耳際掠過。

              第三幕畢業晚會

             愛戀是男女間的磁場

               男人是北極

               女人是南極

             注定了彼此的吸引

  接下來的幾天真的是我有史以來過得最開心的。每天下午放學後,林漪瀾總
會留下來,教我唱歌。她的嗓子很亮,唱歌很好聽。真的不愧是我們的文藝委員
啊。

  她開始的時候教我唱了周華健的《花心》,那個時候很流行的歌曲。但是我
大概真的沒有什麼天賦,一首歌在我唱來,就像在念詞一樣。沒有旋律,沒有感
情。

  還教我唱了《吻別》,《忘情水》,但最終都失望而歸了。

  「你怎麼那麼笨啊。我唱得嗓子都麻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一聲不吭的坐到凳子上。

  她跑到我的旁邊,很不文雅的一屁股坐了下來。一陣很好聞的香氣,讓我緊
張得挪了下身子。我知道她一直瞪著我,但是我沒有勇氣側身看她的眼睛。

  我感覺自己心跳的聲音很快,而且很重地撞擊我的胸口,撞得我有些疼的感
覺。她忽然湊近我的臉,熱熱的鼻息呼到我的臉上。我緊張極了,但是我盡量讓
自己的呼吸不要很喘,那一定會和殺了我沒有兩樣的。

  「哎!李雲奇,我發現你的睫毛很長哦。」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伸手摘我帶了七八年沒有離身的眼睛,「讓我看看仔細,好像比我長……」

  「你幹嘛!」我慌張地側身,打開她的手,但是動作還是慢了。我的眼鏡摔
在了地上。

  「啪」得一聲,有個玻璃鏡片碎了。我呆住了。看著地上的眼鏡。

  「你的眼睛很漂亮,不帶眼鏡好看。」林漪瀾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評論
著我的長相。

  我的火趁得就上來了,因為我的眼鏡碎了。

  我有400度的近視,沒有眼鏡,坐在角落裡我根本看不清黑板上到底寫了
什麼。而眼鏡對於我這種家庭出身的人來說是一件很奢侈的東西。

  這幅眼鏡跟了我很多年,只是因為實在看不清了才換過次鏡片。

  我狠狠瞪了林漪瀾一眼。

  她第一次看到我這個傻大個敢用這麼凶的眼神瞪她,似乎有些害怕地縮了下
脖子。但很快地她又挺了挺已經發育很好的胸部,道:「凶什麼,就副破眼鏡。
我賠你好了,有什麼了不起。」

  我真的很厭惡。這種天之驕女似乎永遠覺得用錢能賠償任何的一切。我蹲下
身,揀起破了一半的眼鏡,重新帶上,沉默地走回自己最後排的座位,就像只烏
龜一樣縮了回去。

  林漪瀾呆了半晌,覺得很沒有面子。「哼」了一聲,拿了書包甩門就走了。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起點。我還是繼續看我的書,沒有再和她有什麼交流。只
是每天放學時,我都會用眼睛的餘光瞟到她臨走看我的眼神。但是左眼碎了的鏡
片時刻提醒著我,我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應該離她遠些。

  少女懷春總是詩。其實,對於這個年紀的男孩來說,又何嘗不是。我真的沒
有辦法不去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常偷偷看她。

  這樣又過了七天。

  放學的時候,林漪瀾沒有走。

  「明天就要開晚會了。」她吞吞吐吐地說,「你會唱歌的吧?!」

  我沒有抬頭,盯著書上的排列組合題,發現那麼多的數字象搗亂一樣在那亂
蹦,讓我看不出任何的規律來。

  「李雲奇!」她重重地叫了我的名字。

  我知道沒有辦法躲開的,粗聲道:「我唱歌走音。」

  「只要你唱就可以了,不管走不走音。」她有些哀求。

  突然有些怨恨起這個女孩,她就想達到她自己的目的,並沒有考慮到,如果
我上台唱歌走音是多丟人的事情。她從來不是個顧慮別人想法的人。

  「李雲奇,你……」她看我默不作聲,有些失望地低呼了聲。

  還是那雙充滿靈動的眼,在裡面寫著太多的期盼了。

  我微微的點了點頭。

  「真的,你太好了。」林漪瀾歡呼著衝上來抱住了我。我一下子驚呆了。

  「漪瀾!」一聲驚呼從教室門口傳來。我們象觸電一樣地分開了。

  「爸!」她又一次的驚呼,狠狠撞擊了我的神經。

  「你們在幹什麼!」林父有些臃腫的身體以一種很奇怪的靈巧衝了過來,一
把抓住了他的女兒的胳膊。然後撇了我一眼。又是那種看抹布一樣的眼神。我的
手握緊著拳頭,指甲嵌入肉裡面,疼痛讓我心裡感覺好受點。

  「爸,你聽我說……」

  「跟我回家。」林父打斷了她的話,拽著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我一直目送著他們父女的離開。看著林漪瀾父親燙著一頭奇怪卷毛的背影。
心裡說不上的滋味。

  我曾聽其他的同學議論過林父。他真的可以算改革開放來第一批富起來的人,
聽說很有經濟頭腦,賺了很多錢。林漪瀾的成績並不算好,能在這種學校讀書,
沒有做官的爸爸,那麼就一定要有個有錢的爸爸。看來,林父不惜血本送女兒來
這裡讀書,真的是望女成鳳的了。

  第二天的晚上,晚會的最後一個節目就是我唱歌表演。

  林漪瀾報幕的時候,讓原本在座位下偷偷複習功課的同學一下子集中了精神
到晚會上。因為他們沒有想到會是我。

  我有些緊張地上台,鞠躬,拉了拉校服的領子。

  「我給大家演唱《水調歌頭》」

  明月幾時有?

  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睛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蟬娟。

  一首歌娓娓唱來,正好那天又是十五,非常應景。唱完了,我才如釋重負地
深吸了口氣。

  林漪瀾是第一個鼓掌的。她欣喜地望著我,滿眼的不可置信。

  晚會結束後,我被林漪瀾以幫她打掃教室衛生留了下來。

  然後,又被以夜黑風高為理由強迫送她回家。

  她似乎總能有理由讓我為她做事。

  「這歌怎麼學的,你不是不會唱歌嗎?」路上她終於問出了疑惑。

  「我前兩天逛新華書店,聽到的,覺得很好聽。這首詞我特別熟悉和喜歡,
它本來就是個詞牌,能唱,我就曾一直琢磨古人是怎麼唱的呢。呵呵,我連續2
個下午去了新華書店就莫名其妙地會唱了。」我道出了事情的緣由。

  「哦,是那幾天嗎?」林漪瀾看了我眼,儘管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
是我覺得那個眼神很溫柔。

  「嗯。」我不好意思地答應了聲。繼續往前走。

  她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很軟,很熱。我一下子緊張極了,但是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我忽然用力握
了一下。

  「啊!」她的痛呼制止了我的愚蠢行為。

  我猛地鬆開了她的手。可又被她拽了回去。

  我們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就這麼在月夜下慢慢地走。我真的期待,她的家能再遠點。

  但是她還是上樓了。我在樓下,看著她消失的身影。發現她握過的那個手全
是汗,而另外一隻手卻是冰涼的。

              第四幕偷食禁果

          傳說中亞當和夏娃因為蛇的蠱惑

               偷食了禁果

  現實中我和她因為一種叫做「情」的激素

               墜入了欲河

  那晚我沒有睡好。翻來覆去的沒有辦法入睡。鼻子總聞到林漪瀾的身上的香
氣,那種香我從來沒有聞到過,好像是她特有的。腦海中不停的回放著和她牽手
的每個細節。

  直到半夜三點多,我才迷糊入睡的。

  早上的鬧鐘把我驚醒了,忽然覺得身下濕乎乎的。我伸手一摸,粘粘的,有
些怪味道。

  我以為自己昨晚尿床了。這個太丟人了吧,一個18歲的大小伙因為牽了個
女孩的手而尿床了。我害怕被父母知道,趕緊抓起床單就偷跑入衛生間,想在父
母起來前快點銷毀證據。我用自來水沖掉那一灘東西,然後把再整個床單浸在浴
缸裡面。

  當時我心一隻繃緊著,直到母親問我在幹嘛。當我告訴她我在洗床單時,她
並沒有懷疑地讓我放著讓她洗,我才稍安了些心。

  我的性教育真的很晚。因為學校把公共衛生課都改成了語數外的輔導課了。
生理衛生的書我又懶得自習,才這麼在慌亂中度過了第一次遺精,成為一個真正
的男人。

  我的初戀從高三的最後一段時間開始的。儘管每天應付不光的功課要做,但
是每天我都充滿了精神,不覺得疲憊的樣子。我已經很少笑了。從懂事來就和父
親關係很疏遠,有時還覺得和個陌生的人沒有什麼兩樣。又因為是男孩,沒有辦
法和母親親近。我在家裡,一個人的世界中,很少能有什麼快樂的事情值得我去
笑。但是現在,我常常會一個人呆呆地發笑。因為那個喜歡穿紅衣的林漪瀾。

  我還是習慣每天最後離開學校,一定在學校把作業都做完了回家。林漪瀾也
會在離開後再折返回來陪我。和我一起做作業,給我吃我很少吃到的小餅乾,然
後一起回家,我會送她到她家的小樓下。

  她是個開放的女孩,就像第一次是她主動牽我的手一樣。她第一次擁抱我,
第一次吻我的臉……我有時覺得自己很不像個男人,而她卻像個霸道的男人一樣
總是欺負我,看到我臉紅就會很放肆的大笑。

  其實,我只是不敢。從小時候開始,我就不太敢去要求什麼,因為我知道我
太多的要求都不可能被滿足,面對的還可能會是羞辱。就像小時候,我羨慕別人
有好看的書包,而我只有一個很破的,根本不能稱為書包的包。我問爸爸,我什
麼時候也能有個這樣好看的書包。爸爸回答我的是,要背好看書包也要看自己有
沒有那個命,窮孩子以為背了個好書包就能成少爺嗎?他那時還用一種很輕蔑的
眼神撇了我。我一生難忘。我覺得父親是變態的,他把一切他受到的屈辱來侮辱
他的兒子,也就是我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兒子,彷彿我生來就有責任來分擔他的苦
痛。看到我被羞辱後痛苦的表情,他能從中得到自己的滿足感。

  「雲奇。」

  「嗯?」我還在驗算一道三角函數題,不經心的回了句。漪瀾似乎不滿我的
態度,硬擠到我一個凳子上,抱著我的手臂,把臉貼在我臉上輕輕的往我的耳朵
裡哈氣。

  耳朵是我的弱點,那是我最敏感的地方。我「啊」的一聲,從凳子上滑落,
摔倒在地。引來的是漪瀾的哈哈大笑。我有些無奈,這個女孩對讀書好像真的沒
有太多天資,但是對於怎麼整人,根本就是個奇才。

  「我們回家吧。」漪瀾嘟著可愛的小嘴。

  「現在?」我爬起來,沒有顧上拍去身上的灰塵,先關心有沒有弄壞我的書。

  「你那麼早就想回去了?」

  「不是我。是我們。我爸爸去無錫談生意了,明天回來。媽媽參加單位的旅
行也不在家。我帶你去我家玩玩吧。學校裡一點都沒有意思。」

  「不好吧。」我皺眉,心中有些不安。

  「什麼好不好的,你在我那吃點東西,晚些回家好了。我爸爸臨走的時候給
我買了很多好吃的,我們再帶點肯德基回去。」她又開始霸道起來,這個小姐做
事真的很少顧及他人的感想。

  她一邊說,一邊就開始收拾我課桌上的書。

  我知道,說了也沒用,到最後我還是會妥協的。這個女孩真的讓我很迷失,
我總是想看到她笑,看到她開心的樣子。她有時的皺眉都讓我憂心是不是自己惹
她不爽了。

  「好吃嗎?」漪瀾看著我津津有味地啃著雞腿。她對這些東西根本就是無所
謂的了,而我是第一次吃。真的很香。而且正好是我長身體發育的年紀,我至今
也不相信當時,我一口氣吃了6個雞腿和一個漢堡還有薯條之類的東西。

  「嗯。」我是輕哼了聲表示回答。

  她好像吃飽了,無聊地拿著薯條沾番茄醬餵我。我乖乖的把她餵我的每一根
薯條吃掉,但是她的惡作劇細胞好像又爆發了。餵我的速度越來越快,我有些來
不及吃的感覺,塞了滿滿一嘴的食物。她看著我的熊樣,開始咯咯的笑,越笑越
誇張,連拿薯條的手都抖了起來。一個不留神,把番茄醬抹到了我鼻子上。她一
楞,看著我,然後是更加大的暴笑。

  「小怪物!哈哈,小怪物!」她氣喘吁吁的喊著。

  我有點惱了,覺得這個女孩總是拿我取笑為樂。我用手指沾了點番茄醬,塗
到她粉雕玉琢的臉上。

  然後,我也開始壞心的笑。

  這下她可不開心了,抓起桌子上的食物就扔我。

  真的是場混戰。我也顧不得要去謙讓她什麼了,反正就是奮力反擊。

  很快食物被扔完了。她開始用手抓我的腰間,我的癢癢肉。

  「讓你欺負我!讓你欺負我!」她出手奇快,動作又快又狠。如果在古代,
她真的可以去當殺手了,我的腰間要穴似乎根本就躲不開。我不停的避讓,一隻
避讓到了墻邊。

  退無可退了,我知道躲恐怕是躲不了的了。我試圖自救,也大著膽子把魔掌
伸向了她的小蠻腰。

  原來她也是怕癢的,這是我第一次主動去碰她的身體。

  「啊,別,啊,別。」我的體形還是有一定的優勢的,手就比她長了很多。

  「求求你。」她一邊笑一邊痛苦的求饒。

  形勢很快逆轉了過來,這回是她縮到了角落,她似乎真的受不了,忽然一屁
股坐到了地上。一系列動作發生的太快了,我一個不慎,跌倒在她的身上。

  她的笑聲忽然停了。

  兩具年輕的悸動身體貼在了一起。

  太靜了,我們彼此聽到了對方的呼吸聲。

  我的手還在她的腰間,那裡好柔軟。我真正體會到了女人身體的軟玉溫香。
但是我不敢動,挪一下都不敢。

  真的好熱,儘管還沒有到夏天,但是我的襯衣明顯粘在了我的後背上。

  「我,我。」我有些口吃地道,「我起來好嗎?」

  我看到漪瀾第一次在我面前臉紅,她沒有吱聲,只是微微點頭。

  我只能用個很笨的狗爬式從她身上爬了起來,有點手足無措。她伸出手,示
意我拉她起來。我無從拒絕地拉起了她。

  她故作若無其事地環視了下一片狼藉的客廳,然後皺眉道:「收拾一下,我
們做作業好嗎?」

  「好。好。」我笨笨的連聲答應。我覺得此刻她即使讓我去死,我都會義無
反顧地去照做的。

  我們沒有說話,默默地專心收拾到處都是的食物殘渣。偶爾肢體的任何接觸
都會讓我們觸電一樣馬上分開。專心確實真的能把什麼都做好做快。我們很自覺
地開始做我們的功課。

  其實我根本沒有辦法把心思轉入那些題庫中。我的心跳還在為剛才發生的事
情難以平復,不停地回想剛才發生的鏡頭,甚至想如果不主動放開漪瀾,會發生
什麼呢?

  我很為自己的齷齪的意淫感到慚愧,但是又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大腦。

  我偷偷用餘光撇了眼旁邊的漪瀾。她的臉紅撲撲的,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的劇
烈運動還是因為她也像我一樣在想些不該想的事情。

  她似乎察覺了我的目光,抬眼看來。我尷尬地收回目光,盯著自己的習題,
手不停地轉筆,裝作好像在思考樣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禁錮的空氣像個罩子一樣籠罩著我們,我無法轉頭去看她,
也不敢去看。忽然感覺有個溫暖的手放到了我的腰間。

  我驚了跳了一下,轉頭望向邊上漪瀾。

  她仍然低著頭看書,假裝什麼也發生,但是手卻不規矩地開始在我的腰間游
移。

  我真的不知道應該開心,還是痛苦。我渾身的肌肉都因為她的手變得緊崩起
來。她的手真的很柔軟,彷彿都沒有骨頭,但是卻帶電,高壓電。每到一處新的
地方開拓都把我電得一驚一咋。

  她真的是個大膽的女孩。也許,在青春期,女孩是要比男孩成熟得早。

  她竟然把手受到了我的小腹,殺了我吧。我心中痛苦的呻吟,這是種非人的
折磨。

  我一把抓住了她的魔手。我不能再讓她肆無忌憚了。我假裝凶狠地瞪了她一
眼。她吐了吐舌頭,朝我做了個怪腔,但是不說話。反而更加囂張地反抓住我的
手,拉到了她的平坦的小腹。

  我真的覺得我要靈魂出鞘了,手上都是汗。

  身上也是。

  太陽穴上的汗滑落到我的嘴角,鹹的。

  我們兩個就在這種無聲中,互相撫摸著。

  我不知道兩個人是怎麼跑到了**上的,身上的衣服都解了開來。

  她穿著淡粉色的胸衣,她的胸部很小巧。我像膜拜一樣罩到了她的胸部上。
她不好意思地一把摟住我的脖子,不讓我看清她的表情。但是這個姿勢正好方便
我把她的文胸解了下來。

  我太緊張了,花了很長時間才解下她的文胸。在這個過程中,漪瀾似乎也因
為緊張一隻僵直著身體。在終於成功後,她一口咬住了我的肩膀。

  我痛得倒吸了口冷氣。

  但是我一點都不責怪她,甚至覺得有些愧疚。

  我一手撫摸著她光滑的背部,一手握著她的胸部。我不太敢用力,輕柔地抓
著。我感覺她的乳頭慢慢凸起,並聽她在耳邊發出了輕輕的喘息聲。

  我自然地用食指和中指夾住了她的黃豆粒似的乳頭。剛剛放開我的小嘴又咬
了我的肩膀,還在同一個地方雪上加霜。

  我安撫地來回摸著她的背,就像對小動物一樣。

  我將她往**的深處推了推,然後貼了上去。用自己胸膛貼上她的胸部。解放
出來的手開始不規矩地往下開拓新的領土。

  她穿著裙子,我很容易地就深入她的內褲。我想扒她的褲子。

  這個時候她才似乎有所顧慮地拉住了內褲。但是我已經失去了理智,無法在
這個節骨眼打住了。讓野火燒得再猛烈點吧。

  我抬頭看著已經滿臉潮紅的漪瀾,道:「放鬆好嗎?讓我看看。」

  我後來覺得當時我真的像個無恥的**一樣滿身的猥瑣氣息。

  她沒有堅持住,咬著下唇,一閉眼睛,放棄了最後的一道防線。

  我順利脫了她的小內褲,扔在她身下的**上。我掰開她緊並的雙腿。她緊緊
閉著眼睛,不出一聲,向個待宰的羔羊。

  我喘著粗氣,像膜拜一樣撫摸她柔嫩的大腿內測,我終於看清了女人最神聖
的地方。我顫抖著去碰觸那想河蚌一樣緊咬在一起的緋色嫩肉。順著肉縫來回摸
著。

  我真的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的性教育,但是在此時此刻,一切都像自然的法
則,早就從人降生開始就刻入每個人的大腦中。

  我輕輕地把手指探入了那個未經人事的小穴。

  漪瀾顫抖著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阻止我再深入的發現。

  我縮回了手,快速解開褲頭。我的下身早就硬得發燙了。我握著它,悄悄靠
近她的小穴。

  男人和女人的性器官,就像磁鐵的南極和北極,只要有一定的距離,南極和
北極就會自然吸引粘到一起,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催化劑了。

  我握著**抵到了她的小穴口。試探著想進入。

  「啊!痛!」她的尖叫打醒了中魔般的我。我看到了她的眼淚。第一次看到
我的漪瀾哭。我的心糾在了一起。再看到她的狼狽模樣,我覺得自己真的禽獸不
如。我倒向**另外一頭,沒有想過遮掩自己,完全沉浸在自責中。

  我有些失神,茫然著……

  漪瀾似乎發現了我的異常,抱著衣服坐起來躺到我的懷中。

  「怎麼了。」她似乎有些心疼我,「我不是故意哭的,真的痛!」

  我抱住她的頭入懷,輕輕撫摸她的青絲,念叨:「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
故意的。」

  漪瀾抱緊我的胸膛,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我看著懷裡的她,不知道從何說起。就覺得自己很髒。

  我們就這樣躺著。過了會,漪瀾看我沒有反應,就主動地親我的胸膛。看我
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她開始密密麻麻的親,然後慢慢地往上移動。

  漪瀾確實和一些富人家庭的孩子一樣的驕傲任性,但是我能和這樣一個我從
來不敢接觸的階層的女孩走到一起,是有原因的。因為她其實真的是個很善良的
女孩,而且真的曾用心喜歡過我。

  兩具赤裸裸的身體如此的糾纏,根本就是乾柴和烈火。我自然又不爭氣的在
她的親吻下就勃起了。

  經歷過上一次的行為,漪瀾也知道了該如何去做。

  她克服了所有的羞澀,竟跨坐在我身上,用收抓住了我的**,然後一屁股做
了下去。

  「啊!」我們兩個人都疼得叫了出來。

  我還沒有來得及動一下我的分身。我已經噴出了所有的精液。粘糊糊的,流
向了我的小腹。

  這個時候我才明白那天早晨我床單上的是什麼東西了。

  漪瀾倒向**另一頭。滿**都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是乳白色的精液,還有紅色
的血跡。

  「怎麼有血?」我驚訝的長大嘴巴,我有些不安,怕弄傷了漪瀾。

  漪瀾無力地搖搖頭,道:「沒事。第一次是這樣的。」

  這個就是我的第一次性生活,我真的不知道,這算不算被一個女人非禮了。
明明應該我干女人的,但是好像我被人干了。

  但是連動一下都沒成功就射了,確是我永遠的痛。後來很多女人問我第一次
是不是也這麼棒的時候,我總是很含糊其辭的敷衍了事。

  我們兩個象做錯事情的孩子一樣。大家都沒有平時的嬉戲歡笑,好像一下子
長大了的沉重。

  「算了,發生都發生了。」林漪瀾真的是個堅強而樂觀的人,一直都是。

  她帶頭收拾**上的狼藉。

  她很細心地用自己的裙子擦拭**上的,我衣服上的,還有地板上的精液和血
漬。

  我看著她的動作,眼前湧起一陣霧氣,有種想哭的衝動。我暗暗發誓一定要
一輩子對這個女人好,只要她開心,就可以為她付出一切。

             第五幕夢魘的開始

                忐忑

            我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

            對未知的事情充滿忐忑

           到底夢的前方是什麼在等待

  我的第一次就在這種緊張和慌亂中度過了。回家的路上一直感覺自己的腿很
軟,我好像是飄回家的。

  又一個無眠的夜,我怎麼也無法相信自己和林漪瀾親密到了這種程度。她的
雪白的酮體還像慢鏡頭一樣在我面前不停的倒帶,重播……我有種不太不真切的
感受,一直懷疑自己做了個春夢。

  就在這種恍惚中,我在天有些放亮時才慢慢支撐不住入睡。

  又是新的一天,我踏入校門的那刻,有種很久未曾經歷的忐忑。就像小時候
上學的第一天,要面對從來沒有經歷的陌生環境一樣。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對林漪
瀾,感覺兩個人的關係變得更親密了,但是這種親密是陌生而曖昧的。

  我在惴惴不安中等待,但直到上課的鈴打了,我也沒有見到那個期待的身影。

  她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難道昨天受傷了?……

  我有太多的疑問和擔憂,我心裡好像有無數的螞蟻在啃噬:我根本沒有辦法
靜下心來去聽老師講了些什麼;我一直克制自己一種很可怕的衝動,就是站起來
衝出教室,去她家,去看看她到底怎麼了。

  我緊緊的握著手中的筆,指甲掐進我的肉裡,但是我一點都不覺得疼。一直
到下課打鈴,我才一驚得放鬆了下來,低頭看見自己的手心內有深深的指甲印。
痛!

  我該怎麼辦。我惱怒地狠狠揪著自己的頭髮,無處發洩難耐心情。

  就這樣,連續三天林漪瀾都沒有來上課。我度日如年地熬過每天的學校生活,
只要一放學就一反常態的第一個衝出教室,跑到林漪瀾的家門口不遠的小花園等
著,死死盯著她家樓下的門口,怕眨眼就讓她從我的視線中逃掉。

  雖然我們真正交往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但是在她家樓下的這個小花園,已
經留了太多我倆的回憶身影。

  每晚我都送她回家,然後在這個小花園中依依不捨。她總會纏著我,讓我多
陪她一會。她真的很黏人,我總要花很多時間安慰她,把她哄上樓。但是我自己
總會在樓下逗留一會,體味她剛才的一顰一笑。其實我也不想讓她走的,只是擔
心她父母責怪她的晚歸,所以每次都裝得很絕情的要趕她回家。

  她總會嘟著嘴,說我不愛她,說對她沒有她對我好。我總是很沉默的接受她
所有的指責。我不知道什麼是愛情,沒有人交過我,我也沒有地方去學習這種很
神秘的東西。但是我知道,為了她,我願意做任何事情,只是我不知道如何去告
訴她,我覺得那一定很蠢。

  我曾後悔自己的不會表達感情,我曾告訴自己,將來自己有孩子的時候,我
一定要讓他他去學會表達愛。

  但是當時那個年紀的我又如何會想到,我和林漪瀾之間的愛似乎一生都無法
表達。

  我終究還是沒有等到我的漪瀾。

  還好我一直坐教室的角落,也沒有什麼要好的同學,沒有人會注意我這個書
呆子最近的一系列反常的舉動。

  「咄咄」數學老師正在講得唾沫星子橫飛的時候,突然的敲門聲打斷了他。

  他有些不爽地粗聲問道:「誰?」

  門吱呀開了,吸引了所有課堂下的學生。但不包括我這個一直沉靜在自己世
界裡面的人。

  「梁老師,胡主任叫你們班的李雲奇馬上去他辦公室,有急事。」

  我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一下醒了過來,抬頭望向門口。是教導處的小李老師,
新來學校不久的輔導員。

  「哦。」梁老師似乎還是為有人打斷他上課不開心,他並不給面子的朝我吼
了句,「李雲奇,你跟她去。」

  我沒有吭聲,默默站了起來,在同學詫異的目光中走出了教室。聽到教室的
門在我背後很大聲的轟然關上。夢遊似的我嚇了一跳。這時才發現平時總是笑咪
咪的小李老師,今天的表情很沉重。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道:「跟我走吧。」

  對於這種奇怪的狀態,我沒有想太多。因為我還是一直為漪瀾的事情心事重
重。根本沒有想到小李老師的態度有什麼。

  我雖然不是什麼風雲人物。但是每年年級前10名的成績總讓學校一些老師
一直對我很客氣,很愛護。畢竟在這種尖子生凌雲的重點高中,這種成績是不容
易的。雖然學校在市場化的趨勢下,老師也變得勢利,但是學校百年來的深厚底
蘊還是讓大多老師對於優秀學生有些愛護的。

  「進去吧。胡老師在等你。」小李老師最後看了我眼,轉身走回自己的辦公
室。我抬手開門的時候,似乎聽到她一聲不易察覺的歎息。

  沒有讓我的思考時間,我已經進了辦公室了。

             第六幕被誣蔑的愛

             我想用心愛的女人

            用背叛來誣蔑我的愛情

              她像貓一樣戲耍

           我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鼠

  胡運來,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早禿的前額讓他比真實年齡看起來老了
不少。聽說他是內地一個省級教育局調來我們學校的。沒有點本事又怎麼可能從
內地調到我們這個中國最大城市的名校來呢,所以年紀不算大,卻已經是我們學
校的二把手了。雖然還只是學校教務主任的職位,但是實權卻不少,暗傳老校長
退休後,下面接班人就是他了。

  我從高一就和他認識了,每次代表學校去參加數學奧林匹克競賽的,通常都
是他領隊的。他是為數不多的,很看得起我這種窮學生的老師。每次和他談話,
他都鼓勵我,告訴我,人的一生在於奮鬥。我將在我的人生中得到的要比那些從
父母手中繼承遺產的孩子得到更多的人生財富。

  他的話像一支興奮劑一樣,注入我的體內,讓我有無數的勇氣和自信生活在
這樣一個貴族一樣的學校的中。我有時常常很羨慕他的孩子,我想有這樣一個爸
爸一定很棒。即使不富裕的生活,也一定很快樂,因為父親給的精神財富是裨益
一生的。

  「做吧。」胡運來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對我笑呵呵的。他的臉崩得極為難看。
即使剛才沒有察覺小李老師的異樣,但是此刻我已經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了。

  「你和林漪瀾什麼關係。」他一開口就把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不知道說什麼,長開嘴,卻沒有發出聲音。我能告訴他什麼,告訴他──
林漪瀾是我的愛人嗎?這個話對我這種學生身份的人來說太奇怪了。

  但是畢竟我不是笨蛋,馬上就讓我感覺接下來問題的複雜了。並沒有人知道
我們兩個在談戀愛,所有的事情都是偷偷的,他怎麼知道了,我有些不敢往下想
……

  我合上了張開的嘴,用力的咬住自己下唇。我知道胡運來馬上會告訴我,到
底發生了什麼。我暗自想壓下跳動的很厲害的心臟,屏息等待。

  「她告你非禮了她。」

  我的心臟真的停滯了那麼片刻,我看著胡運來唇形,害怕自己聽錯,這根本
不是他說出來的,是自己得了失心瘋的臆想。

  「現在他父母要求學校給一個交待。這是我們學校百年來最大的醜聞。你到
底發什麼神經,腦子被燒糊了嗎?」胡運來看我一聲不吭默認了所有的事情,終
於爆發了他所有的脾氣,「還有1個多月,你就要畢業了,你想毀了自己,難道
還想毀了學校嗎?」

  我根本聽不見他說了什麼,只知道他的嘴巴在不停的動。然後是拍桌子,指
著我破口大罵,接著是拿起桌上的課本迎面向我砸了過來。

  我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場夢。我心裡有點想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這樣
的一個夢。一定是功課太多,太緊張了。我試圖讓自己醒過來。我不停的深呼吸,
然後用手掐自己的大腿。我用力的掐,但是只有疼。我醒不過來阿!

  我恐懼地想尖叫。不敢去相信這個是真的。那個美麗的紅衣女孩,那個巧笑
殷兮的女孩,突然變成一個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樣子從到我眼前,指著我,大聲
喊:「李雲奇,你非禮了我。李雲奇,你非禮奸了我……」

  我的世界,我辛苦建立起來的世界彷彿是個美麗的玻璃房子,在那聲聲的指
責中破碎,一切化為烏有。

  「啪」玻璃重重的粉碎的聲音。

  胡運來看我根本沒有任何反映,彷彿自己一個人在唱獨角戲一樣。他憤怒地
把用了很多年的玻璃杯狠狠砸在了地上。玻璃碎裂的聲音終於把我和他都從失控
的情緒中拉了回來。

  我雙眼空洞地望著他。

  他整理一下有些凌亂的頭髮,坐回自己的椅子深深歎息了下,似乎即為自己
的失態感到尷尬,又為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感到無奈。

  「你這幾天不要上學了,等待學校的處理。還有叫你家長來一下。」他有氣
無力的交待。

  我「嗯」了一聲,機械地站了起來,向門口走,開門,出去,關門,繼續往
教室走。

  這個時候正值下課,學校走廊裡,到處都是喧鬧的聲音,這種學校有時確實
需要宣洩的。但是這一切再也與我沒有關係了,我就像一具行屍走肉一樣。

  我不明白,林漪瀾為什麼這麼做。她為什麼要那麼傷害我們。這裡用了「我
們」,因為我覺得她傷害的不只是我,同時把自已也推向深淵。

  她是我認識的那個說過要真的對我的好的女孩嗎?那晚發生的事情,本來在
我心中是那麼蕩氣迴腸和纏綿悱惻,為什麼卻變成了一件如此骯髒的事情。

  「強姦」,這個詞對於那個時代,那個年紀的我來說,根本就和殺人沒有什
麼區別。她不會的,我根本不相信這兩個骯髒的罪惡的字眼會出自她的嘴。一定
是瘋了,一定是瘋了,不是她瘋了,那麼肯定是我瘋了……

  我忽然發瘋地狂奔,在人多走廊裡玩命的狂奔起來。周圍的人被我撞翻了,
罵罵咧咧地要揍我,但我不在乎,我只有一個目的,我要去找她,找到她。

               第七幕面對

              終究無法逃避

              我生活在現實中

                懲罰

               我能否承受

  我在班級同學詫異的目光中,把桌子上的東西胡亂地掃入我那個書包袋子裡
面,抱起來就往外衝。

  我用了衝刺的速度像瘋子一樣跑到了林漪瀾家的樓下。

  「林漪瀾……」我扯開嗓門大喊。

  「林漪瀾……」我不放棄,死死盯著她房間的窗。

  「林漪瀾……」我的嗓子要破了似的發出了難聽的哭音。

  彷彿老天可憐我,我似乎看到窗前有了漪瀾的身影。

  「林漪瀾……」

  窗打開了,但是確不是林漪瀾。

  「她不在,走開。」開窗的中年女子惡狠狠地吼了我,然後關上窗,拉上厚
重的窗簾。

  「林漪瀾……」

  我不死心,我覺得她應該在。剛才應該不是幻覺。

  可是,我這樣喊了半個來小時,沒有反映。反而招來了其他鄰居的謾罵並聲
稱要報警的威脅。

  我突然覺得絕望如斯,我狠狠把抱著的書包裡的書全部倒在地上。然後去踩
那些書,去踢那些書來發洩我的悲嗆情緒。

  我嘶聲力竭地喊了最後一聲「林漪瀾……」

  頹然地坐到地上,捧起,平時我最珍惜的書。

       書上雋永的鋼筆字跡在我的眼淚下化了開來……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回家的。我像個得了失心瘋的病人一樣,抱著那些,我揀
起來的書,拖著沉重的腳步,彷彿帶著一套鐵鎖的死刑犯蹣跚回家。

  周圍很多異樣的眼光。有個小孩指著我說了什麼,被身邊的母親一把拽了回
去。估計是怕我突然發瘋。呵呵,我心裡不停的笑著,我真的希望自己能瘋,瘋
了對我來說可能是最好的結局。但是為什麼我瘋不呢,我是那麼的痛苦!

  家的路再漫長,還是到了。暮色中,家裡昏黃的等亮著。不是很明亮,但在
我眼裡有絲溫暖。

  我用鑰匙開了門,剛踏入門。迎面就是一個大耳光,把我打得腦子嗡的一聲
就悶了。我收勢不住倒向了一邊,抱在懷裡的書再次灑了一地。

  我感覺左邊的整個臉頰都腫了,但是不覺得疼,還有種暢快的感覺。

  「小畜生,你還回來幹嗎?你幹嗎不去死?」父親咬牙切齒地用最惡毒的語
言咒罵我,他一把揪起我的衣領,抬手又想扇我。

  我抬頭挺胸迎向他,並不是我有什麼可以理直氣壯,而是我多麼渴慕他再打
我。我真的那麼想,因為身體上的痛讓我的精神能有絲麻木。

  在父親來不及再在我的身上發洩他的暴力精神的時候,母親跳了出來。

  「住手,你打死他又能解決什麼?」她跑上來掰開了父親的手。其實,根本
不用費力,他就放開了我。然後像被抽掉了魂一樣,坐到了房裡的椅子上,抱著
自己的腦袋。這個是父親最多的動作,像個鴕鳥,彷彿把自己的腦袋埋起來,就
能不去面對外面的一切。

  他真的活得很累,對什麼都無能為力。而我這個唯一的他身上的光環也將消
失了,他貧瘠得可憐。

  「學校要開除他了。你說怎麼辦?」父親悶聲說著。

  我的臉色「唰」的白了下來,我的心被活生生的撕裂。好痛,我真的覺得我
想把我的胸膛剖開來,去摀住我被流血的心。

  儘管我曾猜測過學校會怎麼樣處理我,但是我沒有想到。我這個今年有希望
衝刺高考狀元的優等生就這樣再也不能讀書了。

  那麼多年的努力,我把我的血都融入了那些書裡,我不能再讀書了嗎?我曾
經一直想通過讀書來改變我的一生。為什麼要剝奪我的全力?難道要我一生都像
父親一樣做個工人,做個社會底層的人來生活嗎?為什麼?

  我看到我身邊散了一地的書,我發瘋鋪向它們。我抓住那些課本,往懷裡塞,
但是被我蹂躪多次的書頁竟然開始散落,像雪花一樣散落。

  「不……」我發出野獸一樣嘶吼,我開始多麼憎恨發生過的一切。

  我做錯了什麼,2個月前,我還平靜的沒有波瀾的生活,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林漪瀾……」我吼出這個曾經魂牽夢縈的名字。她在我心中的所有影像都
開始變得醜陋和猙獰起來。

  母親淚流滿面地撲到我的身上,她抱著我的頭,不停地撫摸我的頭。

  「雲奇,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不會做那種傻事的對嗎?你不會的。」母親不
停地嘮叨這句話,一邊安慰著我,一邊也在撫平她自己受傷的心。

  那是什麼味道,我在淚眼模糊中,聞都久違的溫暖的味道。多久了,我已經
有多久沒有被自己母親抱過了。我向初生的嬰兒一樣尋找著母親的懷抱,想深深
地鑽進去,想躲起來。真的好溫暖……

  那晚我是被父母抬上床的。我的身材已經很高大和健碩,對於他們來說已經
費力得虛脫了。我們都沒有吃晚飯,因為大家需要的不是食物能解決的空虛。

  那個晚上我一直做惡夢,夢到林漪瀾的指控,夢到胡運來在校會上宣佈開除
我的學籍。我醒來了就流淚。我不敢闔上眼,因為那個纏擾我的夢境太痛苦了。

               第八幕談判

               冰冷的桌子

               冰冷的心

             滿眼除了自己的利益

              誰還在乎什麼

  第二天的早上,我很早就起床了。

  清晨的空氣特別的清新,讓我甩開一些心裡的積鬱,神情一振。我打理乾淨
自己,讓自己看上去精神些,然後就跑去豆漿攤買了豆漿和油條回家,再用剩飯
燒了一大鍋泡飯。這個是我吃了十多年的家常早點。

  父母的房間的門開了,他們看到我一楞,傻傻地呆立在原地。

  「早!我買了早點,快來吃熱的。」我笑著說。

  「哦!哦!」父母驚訝得有些口齒不清。

  我轉過頭,深吸口氣,然後咧開嘴笑,用力地咬了口手中的油條。我在天際
出現了第一縷曙光的時候,我下決心──我一定要回學校,就是去跪著求他們,
我也要回學校,這是我一生的希望。

  父母在怪異的氣氛下,坐到我邊上開始吃起了早飯。但是相對於我的津津有
味,他們就像在嚼蠟一樣食不知味。

  「雲奇。」母親有些不敢開口,試探的道:「我和你去次學校吧!」

  「哦。」我眼中的黯然一閃而過,看著母親擔憂的目光,我又發出燦爛的笑
容,道:「沒事的,沒有那麼嚴重,我去求求老師,會好的。」我不知道是在給
自己還是父母的信心。

  這麼多年來,母親一直是家裡的支柱,她雖然外表柔弱和美麗,但是她有顆
比誰都堅強的心。家裡家外的事情,都是母親在處理,她就像個女人中的男人,
撐起這個家。所以即使父親,也從來不敢在母親的面前多說什麼。

  有時很怪異,我常常偷想,這麼個美麗堅強的女子為什麼要嫁給我父親這樣
的人。真的很應驗老人的話: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我沒有去教室,不想驚動同學。這畢竟不光彩。我和母親在上課後才來到學
校的教務處,找胡運來主任。

  「咳」胡運來先打破了辦公室裡我們幾個人之間沉默的氣:「雲奇一直是個
很優秀的孩子,我們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但是前2天林漪瀾在她父親
的陪伴下到我這裡,告訴了我這個驚人的消息。當時,林漪瀾的精神狀態很差,
問她就是哭。他父親說林漪瀾邀請雲奇去家裡做功課,雲奇趁家裡沒有家長就『
那個』了她。」

  胡運來似乎在母親面前不要意思說出「強姦」這2個字眼。

  「我當時有些不感相信,因為畢竟雲奇那麼優秀。他的前途那麼好。唉……
但是他父親說他們有充分的證據,如果學校不處理,他就要報警。當時他一說有
證據,林漪瀾就像發狂一樣哭著衝了出去。」胡運來描述著當時的情況。

  我的心像被用女人的尖細指甲惡毒地揪了起來一樣,難道漪瀾真的在事後後
悔了。她覺得我傷害了她,所以這麼做嗎?

  「這件事情的情節真的很嚴重,可以說是我們學校百年來都沒有發生過的。
如果被報到,真是其大的醜聞,學校的牌子也砸了。我不知道雲奇和漪瀾之間到
底發生了什麼,我也寧可不去相信這件事情。但是林父一定要學校給個交待,我
們沒有任何的辦法。」

  「胡老師,我們家雲奇說平時你還是蠻關心這個孩子的,兩年多來的相處,
你覺得他是會做那樣傻事的孩子嗎?」我媽態度懇切地問道。

  「嗯?」胡運來沉思了一下,也比較誠懇地回答,「我一直覺得雲奇是個好
孩子,我甚至希望這些都是搞錯了。他可以說是我教學近10年來見到過最有天
賦又肯勤奮的孩子。現在這種孩子真的不多了……」

  胡運來慈善和藹的目光望著我,讓我感覺無比的溫暖和感動。我很感激他在
這種時候能站出來為我說這些中肯的話。

  「但是……」他的眼光忽然變得犀利,直勾勾看著我,道:「你和林漪瀾是
否在談戀愛?」

  我避開他的目光,垂下頭,慢慢地點了點沉重的頭。我覺得太諷刺了,我和
林漪瀾真的在戀愛嗎?我對自己無比的羞愧。

  「唉。你不應該去碰那樣的女孩的。」胡運來有些意味深長地歎息,「你還
是先出去一下,我想和你母親單獨談一下。」

  他的那句「不應該」象根針扎進了我的後腦勺,讓我疼得天旋地轉。此時我
沒有任何的判斷能力,只能痛苦地看向我的母親,她輕輕點頭,示意我出去。

  我狼狽地起身,走了出去。走到辦公室外,我虛脫一樣地癱軟在墻角。雖然
早上我做足了心理準備,但當別人直接指出我所謂的「愛情」是多麼幼稚可笑的
時候,我被傷得很深。我穿著皇帝的新裝上街,終於有人指出我是赤裸的了,讓
我無地自容。

  母親在裡面談了很久,我大約能猜測出他們談什麼。估計會談到一些關於證
物的事情,胡運來覺得我還是小孩子,不能聽,所以把我趕了出來。

  母親出來的時候,我已經縮在墻角睡著了。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晚上又沒睡
的我終於支撐不住了。她喚醒了我,輕柔地撫摸我的臉和頭髮。

  在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看到了母親的眼中是有眼淚的。

  「回家吧。胡老師答應明天幫我約林漪瀾的爸爸談談。你別太擔心了。胡老
師說讓你明天先去上課,別把最後的複習課落下。」她拖我起身,但根本拉不動
我,反而自己有些蹌踉。我趕緊爬起來扶了她把。我看到已經矮了一個頭的母親
黑髮中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有了幾根白髮。

  我的鼻子一酸,感覺自己真的很不爭氣。我真的遺傳了爸爸的軟弱,竟然要
一個女人擋在自己身前。

  第二天,我開始像往常一樣去上課了。但是第二節課,我就沒有辦法上了。
因為我知道母親和林父約在這個時間談判。

  我第一節課下課就沒有回教室,跑到了教務處辦公室外的窗前往裡張望。他
們都到了。但是沒有林漪瀾的身影。

  我偷偷跑到門口,貼著門縫偷聽裡面的談論。我真的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賠?你們家用什麼賠?」林父鄙夷地白了我母親一眼,「就你們這種垃圾
碰我根手指頭,我都嫌髒。你兒子敢碰我的女兒。你知道她有多金貴嗎?」

  我瞪著那個男人,感覺眼中要冒出血來了。我緊緊的拽著拳頭,怕自己失控
推門而入進去揍他。

  「林先生,你有話好好說。你答應坐下來談的,你這樣大家就沒有辦法說了。」
胡運來是對付這種自以為是的人的能手了,馬上就把林父的話打了回去。他的正
義凜然不僅博得了我母親感激的眼光,也在我的心裡留了深刻的印象。

  「哼。我不想多說什麼了。你們學校沒有管教好學生,本來就有責任的。如
果我把這個事情捅出去,你知道有什麼結果的。」雖然林父的氣焰沒有那麼囂張
了,但是他對於握著全部籌碼的談判還是信心實足的。

  「漪瀾現在已經沒有辦法讀進書了。每天都失魂落魄的,馬上要高考了。她
這種情況你們學校是要負責的。」

  「你的意思是?……」胡運來皺眉道。

  「我知道你們有保送重點大學的名額的,你應該有權利拿出來的吧。」林父
拿出標準的生意人的嘴臉。

  我倒吸口冷氣,林漪瀾,難道你利用我就為了一個重點大學的保送名額?我
有些想笑的衝動,一個女孩讓人毀了清白,就只為了一個保送名額。這是什麼世
界啊?我第一次明白什麼是交易。但我人生中的第一場交易讓我付出太多了。

  「但是作為對李雲奇那個臭小子的懲罰,你們必須立刻開除他。」林父的眼
中冒著惡毒的火焰。

  「林先生,我剛才已經說過了。算我求你放我們家雲奇一馬吧。他還是個孩
子,什麼都不懂。他說他在和你女兒談戀愛,一時衝動才做下錯事的。他有很好
的前途,你這樣就把他徹底毀了。」我母親苦苦懇求。

  「前途?什麼前途,你以為你兒子能有什麼前途?哦……你想考兒子鹹魚翻
身吧。哈哈,但是他不應該去惹我的女兒,欺負我的寶貝。如果不是殺人是犯法
的,我恨不得捅死他。」

  我剛放鬆的拳頭又握緊了。

  「不要!我求你了。」母親在林父一再的惡語相向中終於崩潰了。她一把抓
住林父的手臂,似乎快要跪了下來。

  林父厭惡地甩開她,還好胡運來及時衝過來接住了往後倒的母親。我再也忍
不住了,我一把推開門,衝上去就要揍這個男人。

  但是母親和胡運來阻隔在我和他之間,讓我沒有得逞。他們一把拉住了我。

  「你想幹嘛?」林父害怕地向後縮了縮,但是看到我被拉住了,才慌忙掩飾
自己狼狽的窘態。他慢條斯理地整理襯衣,然後故意摸了一下手腕上拇指粗的金
鏈子。我真的恨得牙根癢癢,從來沒有那麼恨一個人的感覺。

  「我不會便宜你的,你還敢那麼對我!」林父不客氣地起身,拿起茶几上的
手提包夾在腋下,朝門外走去。

  我的拳頭還是拽得緊緊的,直到我聽到母親的抽泣聲。我不安的回頭看母親,
我覺得我的愚蠢傷害了她。我的衝動把這個女人用尊嚴換來的局面又倒退到了原
貌。我真的想一頭撞死算了。

  胡運來拿出面紙遞給我媽媽,然後對我弩了弩嘴,示意我出去,不要再刺激
她了。我無奈地往外走,一邊走一邊看到胡運來在低聲安慰了我母親。

  我一直對胡運來有著近似父輩的崇拜,也曾幻想有個這樣的父親是多麼幸福
的事情。這次的事情,他雖然責備我,但是我感覺相對於我那個不知所措的父親
來說,他更加像我的的父親般管教我,然後幫助我處理這些事情。對於從小沒有
享受過父愛的我來說,他讓我深深的崇敬著。

               第九幕崩潰

              崩潰只是剎那的

               像火山爆發

              瞬間就吞沒一切

                毀了吧

  接下來的幾天,我在胡運來的保護下,繼續在班級上唸書。這件事情似乎也
被校方壓得很緊,幾乎沒有多少人知道。班主任在班會上宣佈林漪瀾因為急病,
要在家修養一段時間,同時拒絕他人的探訪。

  我的母親還是一直往學校跑,和學校的相關領導談。只是不再告訴我具體時
間,似乎又怕我做傻事。父親一直沒有來過學校,他似乎不敢來學校面對發生的
這件事情,只是每天下班回家,拉我母親進房問事情。

  這麼持續過了10天,高考的志願表發了下來。我開始有點傻了,因為我現
在的身份,還能參加高考嗎?只有3天了,3天後就要把志願表交到學校然後轉
到教委了。我時時刻刻地不能安生,我想知道母親到底和學校談得如何了。看過
俄國名著《白癡》中曾經描寫過,說死刑是最殘酷的刑罰,不是因為要弄死犯人,
而是因為要犯人在知道自己要死之後,等待的過程。我現在就是,看林父的態度,
我知道這件事情沒有多少迴旋的餘地,我的結果似乎注定了要被開除學籍,但是
他們卻沒有最後的宣判,每天86400秒的折磨我。

  直到那天。

  下午第二節課後,我在走廊上透氣的時候看到了林父那臃腫的身材出現在了
校門口,他是在向校外走。難道我媽媽又來和他談了嗎?

  我真的沈不住氣了,我一定要去看看,即使馬上聽到開除我的消息。

  我往教導處奔去。

  我敲門進入,發現裡面並沒有人。忽然想起來,今天是月末的職工大會,所
有的職工都要去大禮堂開會。我喪氣地回身要走。但是忽然胡運來辦公室細微的
聲響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輕手輕腳靠近辦公室門口,門是禁閉著的,厚重的窗簾也拉著。我想我肯
定是聽錯了。

  「啊……」是母親的聲音,我立時嚇呆了。這個是母親的聲音,是做兒子不
可能聽錯的。「求求你,輕點。」房門裡傳出如泣的聲響,我的臉白了,我知道
那是什麼,曾經林漪瀾也曾在我面前發出過。

  我渾身的血液都凝結了。我知道在一門之隔內,我最愛的母親和我當父親一
樣崇敬的老師在幹著什麼齷齪的勾當。

  我不敢進去,不敢破門而入,我怕,我不敢面對那醜陋的一幕。

  我走了出去,走出了辦公室,走出了學校,漫無目的的在城市的角落裡面游
蕩。

  我感覺自己的氣息很微弱,好像是個遲暮的老人。

  我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家,那個字是否對我還有意義。

  在無意識中,我還是回到了家門口。

  還是那昏黃的燈光。

  我開門走了進去。第一眼看到的是母親的笑容。母親是個美人,她的笑曾經
讓我如此的迷戀和溫暖。但是這時,這個笑容對我有什麼意義呢?

  「回來拉?快來吃飯吧。」母親以為臉色難看的我還是在為前途擔憂,「別
擔心了,我今天見了林父和你們胡主任了,他們同意保留你的學籍,你可以繼續
唸書了。」

  「可以讀書了」,我多麼期盼,但是現在這個許諾卻讓我有嘔吐的衝動。我
僵直著身體在那,臉上陰晴不定。

  母親笑著走向我,抬手想扶平我緊皺的眉頭。

  「啪。」我第一次如此粗魯地拒絕母親關切的溫柔。

  她的臉色瞬間變了變,然後還是盡力維持著笑,道:「怎麼了,還不開心阿?」

  「我不想讀書了。」我紐過頭不看她,怕自己控制不了眼淚,粗聲道。

  「什麼,你發瘋嗎?」母親終於有些把持不住了,「我不管你有什麼事情,
你必須去唸書,必須考大學。你要知道,這個機會是來之不易的。」

  一句「來之不易的機會」終於引出了我潛伏的情緒。

  我轉過頭,死死地盯著這個做我母親的女人,霧氣克制不住地在我眼眶中蒸
騰。「我不要,我覺得好噁心。這個機會要我媽媽用身體去換,去和別的男人上
床!」我用力地吼出一切的憎惡。即使林漪瀾如此毀了我,都沒有讓我這麼恨過
一個人。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她第一次打我!

  但是後面更大的聲響在廚房門口響起。母親痛苦地轉頭望向那裡站成木頭一
樣的男人,我的父親。他不說話,只是瞪著眼睛,那裡面混雜著痛苦,悲傷,還
有著從沒有顯現過的凶狠。他的手維持著端碗狀,但是一大鍋湯已經在地上了,
滿在他的腳上,很濃的霧氣,他卻沒有感覺到燙。

  「懿德。」母親的嘴裡發出難聽的低喊。

  父親沒有理會,彷彿聽不到。接著是突然爆發,他衝到桌子邊,把滿桌的菜
全部掃都了地上,然後是哭泣。像受傷的野獸一樣的嘶鳴。

  我驚呆了。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我只能呆楞在原地看著母親走向父親。
但是父親又像我一樣揮開了母親的手,然後發瘋一樣衝出大門,同時撞倒在門邊
的我。他已經誰也不認了。

  我看著母親還舉在空中的手,感覺這個家也在搖動。

  低泣的母親,滿屋的狼藉,冷的嚇人的空氣,我坐在地上瑟瑟發抖。感覺修
羅地獄也不過如此悲慘。什麼時候?家,成了人間地獄。

  我和母親就這樣在家待了一天一夜。

  但是當我以為最悲慘的事情都已經在我身上發生過了以後,上天又開始戲弄
我了。家裡來了警察,告訴我們母子,在江邊發現了一具男屍,從證件上查到我
們家的,讓我們去認屍。

  母親崩潰了,在她見到停屍房裡的屍體的時候才徹底崩潰的。她沒有想過就
撲向了屍體,但是一把被警察拉住了,因為父親的屍體在江中浸泡後根本就不能
碰了。但是母親不管,她哭喊著要去抱抱自己的丈夫,她說怕他冷。她質問周圍
的警察為什麼要把他留在這個冰冷的地方。在場的所有人,即使見過了各種人間
慘劇的法醫也紅起了眼睛。

  我沒有哭,因為不知道哭還有什麼用處了。我從來不知道母親對父親有那麼
深厚的感情過,從小我就見慣了母親罵父親的鏡頭。但是此時,我知道她是真的
愛這個男人。那種愛是深藏到浸潤到骨子裡的,它不會因為外界的世俗而受到什
麼影響。我開始理解為什麼我們這種家庭會走過這麼多年,為什麼母親會容忍丈
夫的無能,為什麼父親會忍氣吞聲被一個女人踩在腳下──他們的愛是不能被別
人所理解,愛只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

  望著父親浮腫得變形了的臉,我忽然發現了一個疑問的答案,這個答案讓我
從頭到腳的冷了──因為我就是那個答案,所有的痛苦和悲傷源於我一個人的錯
誤。

  我就是個惡魔,我親手把整個家毀了。我先毀了自己,然後是母親,然後是
父親。多麼可笑阿,在這麼多讓我不滿的人的背後,真正的應該憎恨的是自己,
而我的父母從來沒有來指責我,他們把所有的錯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第十幕罪贖

              佛曰輪迴之苦

              原來活著是懲罰

              讓背負罪惡的人

              時刻品味折磨

  從那天開始我沒有再去上學,我躲在自己的房間裡面。我摸出父親生前藏著
的香煙,希望也能像父親一樣借助它讓自己的難受減輕一點。滿屋子的煙,如果
煙有毒,是否這些能把我毒死?我躺在地上奇異的幻想。

  結果是失望的,它沒有那麼大的作用。我根本找不到發洩的東西,我覺得好
痛苦,我痛苦地撕扯自己的衣服,像個瘋子一樣。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打自己
是不會痛的。

  我顫抖地抱緊自己,讓虛弱的自己得到點依靠,我摸到了手臂上,父親曾經
留下的煙痕。我笑了,這幾日來第一次笑了。我把抽剩下的煙屁股再點燃了,深
吸一口,看到紅彤彤的煙頭,然後往自己手臂上按了下去。

  「啊……」我發出滿足的歎息,就好像一個吸毒的犯人終於找到了毒品一樣
的過癮。

  我就這麼每天折磨著自己,我才能擁有一些快感。有人奇怪我為什麼不去死?
我想過,但是我真的沒有那麼大的勇氣,我怕死,我怕死了見到我的父親,見到
那張被水浸泡了長時間的浮腫的臉。

  我每天都會在一個時間爬出房間吃點東西。母親在家,但是當我陌生人一樣,
她不和我說話,只在房間和廚房不停的走,一直到晚上。

  但是有一天,我沒有再聽到我房間外傳來的腳步聲了。我懶得去看看,因為
我不想動。慢慢感覺房間裡有股很怪的味道,那個味道好像在哪裡聞到過?

  我皺眉搜索記憶中的味道。

  「是煤氣!」我趁地就爬起來了,我跌跌撞撞地打開房間的門。一股刺鼻的
煤氣味向我衝來。房間裡的門窗都密閉著。我捂著鼻子衝到廚房,下一幕讓我驚
呆了。

  母親躺在廚房的地板上已經一動不動了。

  「媽……」我的眼淚一下子湧出來了。是因為害怕,害怕再次面對一具冰冷
的屍體。我撲過去,抱起她。然後不停的搖晃她,想讓她醒醒。

  「媽,醒過來啊!媽,別嚇我!求求你醒過來啊。」

  母親微微睜開迷濛的眼睛,動了動嘴巴,說了什麼,很輕。但是就在我的耳
邊,我聽得很清晰,清晰地像用篆刀一筆一畫地雕刻到我的心上。

  「我想死。」

  然後是安靜,她昏死在我的懷裡。母親最後的話像詛咒一樣縈繞在我的耳邊,
讓我窒息。我不能讓她死,我不能,我太孤單了,不要丟下我啊,媽……

  我昏沉沉地抱起她,蹣跚地挪到門口。我用了最大的努力才打開門。跌跌撞
撞地到了樓下,我摔倒在小區的馬路上,在最後一刻,我用身體護住了母親,用
最後的力量嘶喊出:「救救我媽媽……」

           接著我什麼也不知道了……

  「媽!」我從惡夢中哭醒,發現周圍是的一片白色。外面的天也是要發亮的
慘白色。

  我害怕極了。我發抖地蜷縮起自己的身體,咬著牙齒,顫抖……

  這時,臨床的一個護士走了過來。

  「感覺好點了嗎?你是煤氣中毒,不過還好不是很重。還有……」

  「我媽呢?她怎麼樣?」我坐起來打斷護士的話,根本不想知道自己怎麼了,
生死對我這種人來說還有什麼呢,何況我根本死不了。

  「她有些麻煩。」護士不忍看我扭曲的臉,假裝幫我拉被子道,「她煤氣中
毒有些深,儘管進入了高壓氧倉,但是可能會有些後遺症。需要長期的治療。」

  「不!」我的眼淚一下子湧出來了,我痛苦地捶打自己的頭,「為什麼不是
我,為什麼?一切都是因為我。」

  「你別這樣,你也中毒了,身體很虛弱!」護士用力拉住我的手。

  病房裡的吵鬧引來了其它的醫護人員。

  「你想幹嗎?你想死就別救你媽媽了。」有個年長的中年婦女凶巴巴地對我
說。

  「她還有救嗎?」我忽然清醒了點。

  「死不了,但是智力可能會受到影響,還有可能會有點失憶。」她似乎早就
看破了來來往往那麼多人的生老病死,依然很鎮靜地說,「你媽媽這個情況,需
要一直調養的,聽送你來的鄰居說你父親過世了。你這個兒子不照顧就沒人照顧
了。所以如果你打算死,我們就不要再浪費救你媽媽了。」

  她尖刻的話狠狠刺激著我的神經,但是我知道她說的都是事實。

  我沉默了。周圍醫護人員看我不鬧了,也漸漸散開。只有原來那個護士還留
在我的身邊。她年紀好像比我大不了多少,她用種憐憫的目光望著我。

  「我可以看看她嗎?」我抬頭,平靜地說。

  「你披件衣服,我帶你去。」護士給我遞了件病號服。

  我乖乖穿了起來,不吭聲,乖乖跟著她穿過一條條冰冷的狹長通道,到了重
症監護室。

  房間外,我看著還插著氧氣管的母親。她安詳地躺著,似乎因為這塊玻璃而
與世隔絕。但是那個還是我的母親嗎?我有些認不出她了,她原本還黝黑的秀髮
間冒出了很多的白髮,遠遠望去頭髮都花白。原本紅潤飽滿的臉頰深凹了下去,
把眼睛顯得更大了。

  在她臉上我看不到任何的生氣,如果不是旁邊的監視設備還在跳動信號,我
會以為她又像父親一樣死了。

  我不能進去,其實我也不敢進去。我在窗上撫摸著她的輪廓,淚又流入我的
嘴巴。

  我轉身,不理那個護士,按記憶中的原路走回我的病房。她快步跟上我,看
著我殭屍一樣地躺回了自己的病床,瞪著天花板。

  她有些擔憂,但是在我旁邊站了會還是走了,因為更多的病人需要她。

  我沒有動,因為我需要太多的精力去思考事情。想這2個多月來我經歷的甜
蜜的愛戀,骯髒的指控,父親的死,還有母親的自殺。我覺得這2個月經歷的苦
難太多了,而我的人生似乎再也見不到陽光一樣,我覺得活著好累,好痛苦。堅
強的母親選擇自殺,也一定和我一樣,已經累透了,找不到任何生存的意義了。

  但是就這樣看著她死去嗎?還是我先從這棟樓的樓頂跳下去,先逃避這人世
的苦難。然後也把這最後生的痛苦留給監控室裡的母親一個人去品味。

  我渾身都在發抖,真的太殘忍了。原來,在這個人世活下去才是對人最大的
懲罰。我決定了,所有的懲罰就讓我一個來享受吧。

  那一刻,天終於亮了,早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縫照在了我的身上,沒有
絲毫的暖意,只是代表著我必須爬起來受到懲罰的開始。

              第十一幕重生

  我要活下去,

            既然活著就要活得更好

            所有的苦痛都是我的罪贖

             背上命運的十字架

              追求我的人生

  我按鈴找來了護士。

  還是那個年輕的護士。

  「你能告訴我今天幾號嗎?」我滿臉認真地看著她,像個對未知渴慕的孩子。

  她似乎很高興看見我開始關心日子這個問題,那代表我對生有了渴望。

  「6月7日。」她笑吟吟地道。

  「6月7日。」我驚呼了一聲,忽然發現今天的開始對我來說是意味多麼重
要的日子。

  「怎麼了?」

  「你能借我筆和橡皮嗎?」我神情焦急地看著她,然後又不好意思抓著自己
的衣角靦腆地說,「再借我10塊錢吧。」

  她的笑容更加大了,這是我近一個多月來有人施捨給我的最燦爛的笑容。她
點點頭說:「好。你跟我來吧。」

  在去她辦公室的路上,她告訴我,她叫紀敏,讓我不要總叫她小護士,不然
在醫院內會很多人回頭。笑容確實是用來彼此溝通的最好的語言,她的就笑像春
天和煦的風吹開我心中的寒冬的陰冷,讓我感受人世間的些許暖意。我從來沒有
奢望過,這種暖會在我的心間駐紮,陪我度過一段美好的時光。

  我拿到了想要的東西,謝了她一聲就跑出了醫院。沒有來得及換病號服,我
就在別人的驚訝目光中往學校狂奔,因為今天是我高考的第一天。

  到了學校,我發現這裡的人全部是陌生的,很多學生在操場上等考。

  「同學,你知道嚴華中學高三二班的在哪裡嗎?」我隨便抓了一個人就問。

  「這裡是嚴華中學。嚴華中學的學生在我們青田中學考試,你這個都不知道?」
他滿臉的不可置信。確實,有哪個要參加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試的考生會不知道自
己要在哪裡考試的,而我就是。

  我顧不得和別人解釋,放開那個同學就往外跑。

  等等我,等等我,不要再次拋棄我。

  我心底默默祈禱著在上班的人流中穿梭狂奔,即使滿頭滿臉的汗,身上的衣
服都貼服到了身上;我顧不得擦一下,因為我要抓緊一切的時間趕往青田中學,
那裡有我的夢。

  但我做夢沒有想到的是即使在考試入場前趕到了學校,我也根本就進不了考
場,我是否再次要受到上天的愚弄?

  「老師,求求你了。我真的是嚴華高中的高三學生,你讓我進去吧。」我拉
著攔住我要求檢查我准考證的老師哀求。

  「是啊。他是我們學校的同學。」

  「老師你讓他進去吧,我們這麼多人是不會騙你的。」

  「……」

  我感激地環視周圍一些根本就陌生的面龐,第一次感受同學的友誼。我是孤
獨的,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了,因為太多來自家庭的自卑讓我從來不敢去接觸陌
生的人。這是我第一次接受來自周圍的人的關懷,在當我以為我已經被這個世界
拋棄的時候。

  「不行,這個是有規定的。」監考老師仍然刻板地拒絕了。

  周圍的同學都同情憐憫地望著我,然後魚貫地走入考場。擁擠的人群中,只
有我一個人呆立在原地,就像溪流中的石頭被命運的溪水無情的沖刷,打磨。

  我感覺頭皮有些發麻。我人生的唯一希望,我似乎眼睜睜地看著有扇沉重的
大門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慢慢地合攏,所有的掙扎都已經沒有辦法挽救。

  「老師,讓他進去吧。我是他的班主任,這個是我的工作證。」一雙溫暖的
手搭到了我的肩膀上,班主任突然出現在我的身邊。她的話此時對我而言猶如天
籟,我感激地抬頭看了一眼。

  「這個……」監考老師拿著班主任的工作證,半天的猶豫。

  「好吧。我先讓他進入考場,但是你必須在他考完出來前讓學校開出他可以
參加高考的證明。」

  「好的,等考試開始我就回去辦,你放心好了,我的工作證在你的手上呢。」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給了我一個鼓勵的笑容。

  「一切都會好的。」

  我點點頭,也開始排隊進入了考場。我從來沒有寄予希望有人還會來幫助我,
更加沒有想到平時很少關心我的班主任會伸出援手。「一切都會好的。」她是知
道了我的遭遇嗎?是出於同情才來幫助我的嗎?此刻,無論她出於什麼原因,都
讓我對這個悲涼的世界中感受到一絲溫暖的關懷。也許我還是幸運的,最起碼我
在人生的懸崖邊,我的同學和老師都將溫暖的援手伸給了我。

  也許連老天都來憐憫我這個還什麼都不太懂的孩子吧,在拿了我的人生苦苦
戲耍了近2個月後,讓我終於順利地參加完了為期三天的考試。我再也沒有見過
胡運來,但是他似乎在學校確實為我開了很多綠燈,讓我這個特殊的考生能順利
參加考試。雖然我打心底不願意接受我母親用身體,用我父親生命換來的照顧;
但是我知道,要活下去,要更好的活著,自尊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

  在接下來近一個月的時間,我一直在醫院呆著,陪伴我的母親。她已經順利
從監護病房搬到普通病房了。只是她再也不認識我這個兒子了。在我感到痛苦傷
心的時候,回頭想來,也許這對她來說才是件好最好的事;即使她醒來,回憶去
過往,這份痛苦也足以讓她崩潰。我不想看到我的母親痛苦,我帶來的;更加不
想看到母親再次尋死。就這樣吧,所有的痛苦都讓我來背吧。

              第十二幕求生

              生存是艱難的

           孩子是無從體會父母的艱辛

           只要當真的要為了生存的時候

             我知道活著有多難

               何況要活好

  「媽,我收到成績單了!」我抓著收到的成績單飛奔進屋裡,母親靜靜地坐
在窗邊,沒有什麼反映,我跑過去跪在她的腳邊,握著她有些微涼的手放低聲音
道:「我沒有考好,剛剛才上了一本的分數線。你不會責怪我吧?」

  她還是沒有回答,只是沒有什麼目的的看著遠方,好像在思考。

  這個就是她自從醫院回來後最經常做的事情,醫生說是腦中毒太深了。

  但是只要她還活著,能看到她在我身邊,我已經覺得很幸福了,畢竟母親已
經是我在世間最重要的財富了。

  雖然我考上了一本的分數線,但是由於我當時志願的缺失。我沒有辦法進入
一本大學,在學校的幫助下,我被調劑進入了一所三流大學的廣告系。我對自己
是失望的,但是相比這些日子來遭遇過的事情,這個打擊已經不算什麼了。我知
道後面的路有多難走,但是我要走下去。

  父親的突然死亡和母親的神知不清,讓我們本來就不富裕的家庭徹底失去了
經濟來源。窮人是沒有親戚的,本來我們家那些親戚就少有來往,現在聽說我們
的事情就更加不會有人來搭理我們這對落難的母子了,似乎只要踏進我們的家門
就會被我們像虱子一樣纏著不放。我也骨氣地不願意向任何人去求救,去哭訴自
己的遭遇有多可憐,讓別人看到我血淋淋的傷口後賞我點同情的硬幣,而心裡卻
罵著──真倒霉,恨不能裝作不認識繞道而行。

  我用父親去世後,他單位給的慰問金結清了我和母親住院的費用。

  還有家裡的大部分的積蓄付了我第一年的學費。我真的不知道原來念廣告的
費用要比普通的學科高一倍,我有些後悔,為什麼挑了這個專業。但是,似乎我
本來就沒有什麼選擇了。

  為了照顧母親我向學校申請了走讀,雖然給我省了一筆開銷,但是我知道,
入不敷出的家庭經濟情況是沒有辦法維持多久的。我要對我的母親好些,讓她有
好的生活,這也許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我想找份零工打打。開始的時候我找到了學生會的勤工助學部,他們安排我
在學校的書報亭賣報紙。但是每天即使工作5個小時,我也就10元的收入,這
剛剛夠我和母親一天的伙食費。我的學費呢?我不得不往外發展,我找到了一個
中介公司,說給我介紹打字的工作。我很開心。因為我這種沒有任何技能的學生,
打字確實是份好工作。我去了那家公司,裡面很多學生模樣的人,都在排隊,裡
面有個女的把一本本書撕成4份,然後交給每個人。告訴他們這些字打成wor
d文件,然後半個月後來交,但是為了避免他們誤工,所以要交納100塊的保
證金。但是等交工後可以得到退款和100塊的收入。

  我開心極了,這個工作真的很好賺。我一口氣問那個負責的人要了5份,給
了他500塊保證金。其實我還想多要些,但是那個中年婦女看了我好幾眼,然
後告訴我讓我留點給其它的學生。我無奈的拿著書回去了。

  我沒有電腦,這個東西太奢侈了。後來沒有辦法,突然想起管體育室的老伯,
我記得曾經在他那看到過一台很舊的電腦──用來登記管理體育器材的。

  開始的時候,他想都沒有想就拒絕了我。但是我每天下午放課就去體育場,
默默地幫他收拾其它同學到處亂扔的器材。他被我的真誠感動了,終於答應我,
在每天下午放課後可以去他那打字。

  那段世間很充實,我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做。白天上課,下午打字,然後趕回
家給媽媽做飯。

  但是半個月後,當我再次找到那個打字公司的時候──傻了,那裡根本就沒
有人。我問了保安,保安看著我手裡拿的破碎的書頁,同情地搖頭,感慨道:
「又一個上當的孩子。回去吧,錢沒有那麼好賺的。」

  我悶了。那些人做了什麼,他們為什麼如此黑心的來欺騙一個純真的學生。
就算我再累,也根本就沒有辦法在半個月內賺到500塊,這個是我多久的生活
費啊。我有些欲哭無淚的感覺,呆楞楞地離開。

  我真得覺得這個社會好骯髒,讓我沒有辦法去相信任何的人。

  回到家,我蹲在媽**腳邊哭了,我為自己的愚蠢感到傷心,我知道這個世界
沒有那麼容易能得到錢的。母親撫摸著我的頭一直說不哭,不哭。但是她似乎並
沒有太理解我的悲傷,她活在一個純淨的世界中。

  第二天,我第一次逃課衝到了那個中介公司中,我一定要為我被騙的錢做點
挽回的事情。我要求他們賠我的錢,這個是我想了一夜的主意。

  「叫你們經理出來,你們要賠錢。」我大聲嚷嚷著要往裡面的小辦公室走,
但是門口的3個職員架著我,不讓我前進。

  「經理不在,你不能亂闖。你再這樣我們就叫保安了!」

  「叫保安?好啊,你們報警吧!我正好也要報警,你們是騙子公司!」我今
天是一定要討回說法的。

  他們聽到報警有點緊張了,從他們的舉動上我知道,他們介紹的不止一個人,
他們很害怕事情鬧大。

  我定心地推開他們,一屁股坐到**上。他們三人彼此看了一眼。有個年紀稍
大的吱聲了:「你別鬧,我們會盡力幫你解決的。我們知道你是個學生,不容易。
你過2天再來,我們在給你介紹個工作。」

  「還過2天,還介紹工作?你們要是又騙我怎麼辦,你們也跑了,我找誰去!」
我不肯讓步。

  「我們是大公司,怎麼會跑了呢。你放心!」中年人滿臉堆笑地安撫我。

  我已經不上當了,道:「不行,你今天一定要給我有個具體的說法,要麼你
賠我500塊!」

  「那怎麼可能!你發神經哦!」旁邊的年輕人沈不住氣地跳了出來。

  我不吭聲,把頭歪向一邊,不看他們了。

  他們三個人看著我,有些無奈,大概我這種難纏的學生也沒有遇到過吧。

  中年人突然像想起什麼,他上下不停地打量了我一番,然後快速他走回自己
的辦公桌拿了個文件夾出來,對我說:「這樣吧,這裡有份工作,但是要上晚班,
你能不能做?」

  我沒有吱聲,怕他又騙我。

  「你放心,這個工作很好的,是真的。我們馬上可以派人帶你去見工。就是
要晚上上班,你是學生?不知道可不可以?……」他有些遲疑地沉思。

  我看他似乎來真的,想都沒有想道:「可以的!現在就去看看。」我「趁」
地站了起來,兩眼放光。他又看了一眼,發現我站起來身材非常修長挺拔,暗暗
點了點頭。

  他回首吩咐道:「小平,你帶這個孩子去《夜色》找陳老闆試試吧。」

              第十三幕見工

                夜色

            一個給我嶄新生活的地方

                夜色

             拉開黑暗序幕的地方

  我和小平來到了這個名字古怪的店裡。原來是間酒吧。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剛
才那個人說要上夜班了。

  我見到了那個陳老闆,原來是個只有30歲左右的女子。看看酒吧裡面豪華
的裝修,我有些驚訝於這個年輕女子的成功。

  「你幾歲了,以前做過waiter嗎?」她很犀利地看著我,有些讓我不
舒服。但是我還是不想得罪她,因為我想要工作。

  「沒有。我還是學生,我想兼職,但是我不會影響工作的。」我有些倔強地
昂著頭。

  她盯著我看,一直看到我不好意思,然後「撲哧」笑了出來,道:「這裡這
麼複雜,不適合你學生的。」

  「讓我試試。」我真誠地看著她有些妖媚的眼睛,我克制自己緊張的心跳看
著她。

  「你的眼睛很漂亮。」她答非所問的一句話有點刺傷我,因為記憶深處曾經
也有個女孩說過同樣的話。

  「留下來吧。每天晚上9:00到凌晨3:30。試用一個月,每晚100。
正式員工每晚150。小費自己拿。」她沒有看我一眼轉身走了。

  我得到了第一份比較正式的工作,而且我沒有想到有那麼豐厚的收入。在我
嚴詞拒絕下,我也沒有再給中介公司中介費,因為他們要彌補我的損失。他們有
些拿我沒有沒辦法,也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雖然我在三個月中經歷了也許其他人三年也不會遇到過的苦難,但是我依舊
對「社會」這個外部世界是懵懂的。陳姐,就是夜色的老闆,後來曾經告訴我,
她看到我第一眼的感覺就是青澀。這種滋味應該不算好的,但是就像女人對新上
市的嫩綠的李子一樣,知道它的味道是什麼,但是會忍不住被吸引。而這些都是
我這個過去的書獃子未曾想到過的。

  第一天上班,我想找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我的櫃子裡大部分就是歷年來的
校服。我忽然想到也許父親的衣服我能穿,於是就興沖沖地跑到父母房間的衣櫃
前,打開衣櫃,一股長久沒有打開的味道迎面襲來。裡面是父親生前自以為的一
些好衣服,整齊地排列著,上面還覆著布。我的心湧起股酸澀,這是我第一次打
開父親生前的遺物。顫抖著手,我慢慢地伸手摸上掛著的衣架,深呼吸了一下,
妄圖甩開那些難受的情緒,我拿了下來。這個是父親生前的西裝,樣式有些老舊,
但是依舊保護得很嶄新。因為父親的好衣物也不多,這套西裝是他難得要去充充
場面的寶貝,平時根本捨不得穿。

  我曾經是恨父親的,覺得他沒有給我好的生活,還一直對我並不太好。但是
現在這種恨已經隨著他的死而隨風而去了,留下的是血濃於水的依戀。

  我小心地把父親的西裝抖開,在大衣鏡前套上。不太合身。我照著鏡子,端
詳著。雖然剛滿十八週歲,但是我體形要比我父親高大挺拔很多。我的肩膀很寬,
因為一直蠻喜歡體育的,所以我的胸肌也比較發達。脫去寬寬大大的校服後,我
並不是像個文弱書生一樣淡薄。父親的衣服套在我的身上,緊緊繃著,袖子也短
了些,有些像小丑一樣的滑稽。我無奈地脫了下來,重新套回校服。穿這個去上
班,一定會笑死人的,而且根本就沒有辦法出門。

  我轉身看了眼躺床上熟睡中的母親,歎息了聲,出門了。

  我知道老闆看我一幅傻樣子沒有好氣。她受不了得用化著濃妝的眼睛白了我
一眼,叫來了酒吧的領班──保羅。

  「帶他去換個衣服,不然別人以為我們店要關門了,找揀破爛的來了呢。」
她沒再看我一眼,轉身走回內場,「以後別從前面進來,走後門,換好了衣服出
來。」她的話蓋過了有些嘈雜的背景音樂。

  我一直緊緊咬著自己的牙,忍受她的白眼和批評,我知道如果我發脾氣,可
能馬上就要丟掉這份工作。生活的需要讓我學會了忍耐。

  「跟我過來吧。」保羅對我的態度也很冷淡,可能是看老闆對我不加以辭色。

  進了後面一個更衣室,環境有些凌亂,更衣箱下亂七八糟地扔了幾雙球鞋。
長條凳子上還有髒的襪子被隨意丟棄。

  「323箱子就給你了,你保管好鑰匙,要是丟了要賠100塊。」保羅遞
給我一把很普通的小鑰匙,要100塊的鑰匙。

  「你大概要穿特大號的衣服了吧?」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後從一個比較
大的衣櫃裡面拿了2套黑色的服務生裝出來,說:「自己保管好,弄壞了賠50
0塊。每週一,週五有洗衣店來收衣服,自己要洗就去登記一下。」

  我接過了衣服,第一觸感,讓我覺得這個衣服的質地很好,要比我今天穿的
爸爸的衣服好像還要好些。我有些意外於這裡服務生都穿那麼好。以前路過飯店,
瞧見裡面的服務員穿得很差的。也許這裡真的很高級,怪不得薪水也那麼高,我
暗暗有些高興自己找了這份工作。

  「楞著幹嘛?快點換衣服啊!來上班還是來混的?」保羅看我傻楞楞的樣子
沒有好氣道,「傻兮兮的,不知道陳姐發什麼神經,讓你來這工作。」

  「哎!」我轉過神來立馬答應道。我越來越珍惜眼前的工作了。

  我在保羅的注目下快速地換好了衣服。有些不自在,第一次被人看著換衣服,
儘管他是個男人。

  換好衣服後,我有些尷尬地看著保羅。他似乎眼睛一亮,重新又從頭到腳地
打量了我一番,道:「真是人要衣裝哦。看不出來你還蠻帥的,陳姐真厲害。」

  第一次聽人這麼赤裸裸地評價我,還是個男人。我真想挖個地洞鑽下去。

  「你想把地板瞪穿嗎?」保羅看我扭捏的樣子嘲諷了我句。然後伸手遞給我
一瓶摩絲,道:「把你的雞窩頭整理一下。那有鏡子。」

  我接了過來,仔細看了看,紅色的瓶身,上門印的都是英文。我正打算湊近
看清上面的英文寫什麼呢,保羅一巴掌打到了我的腦門上。

  「看什麼?快點去弄好啊!」

  「我不會用。」我並不氣惱,而是臉紅地告訴他我研究英文註釋的原因。

  保羅白眼往上翻,有些要氣絕昏倒的樣子。他一把搶過我手裡的摩斯,然後
抓著我的小臂,拖到鏡子前。

  他用手摘掉帽蓋,然後按動上頭的塑料按鈕。「絲」,一股白色的泡沫就從
瓶子裡面跑到了他的掌心。他把那些泡沫塗到我的頭髮上,有些涼涼的,但是很
香,很好聞。我不敢動,任他隨意擺弄我。他又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了一把梳子,
把我的頭髮往後梳。那些泡沫沒有了,我的頭髮像剛洗過一樣的濕潤服貼。看著
鏡子中的我,露出高高的光潔的額頭,眼睛因為沒有長長的頭髮的遮蓋完全露了
出來,我的眼鏡早在換衣服的時候摘掉了。原本就很高的鼻子也顯得更加的挺拔。
我有些不敢相信鏡中的自己。

  保羅似乎吃驚沒有我大,他把那瓶摩斯和梳子都遞給了我,要我自己保存,
摩斯用完了問他要就可以了。並要求我上班就要弄成這樣乾淨才能去前面的酒吧。

  他找了雙合適我的黑色的皮鞋扔給我,要我換好鞋出去找他。

  我乖乖地照做,但是在離開更衣室的時候,我還是有些緊張。千萬不要笑,
我覺得灰姑娘的故事好像發生在我身上一樣,有沒有「灰男孩」?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3-12-31 12:48 編輯 ]
2013-12-28 14: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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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幕紀敏

         在我的人生序曲上的一個漂亮的音符

              因為她的出現

          讓我灰色的世界有了那麼絲色彩

               只是我不懂

  我忐忑地站在酒吧的通道門口,這個是我第一次看清酒吧裡面的情景。剛才
有些嘈雜的音樂已經換成了舒緩的外國歌手低聲吟唱,沙啞低沈的嗓音甘醇如酒,
浸淫著整個空間。剛才不停閃動的激光也因為音樂變得柔和。抬頭一看房頂,竟
然猶如星空,我知道這裡的屋頂不是玻璃的,那麼這些星空也是燈光造就的,我
有些佩服這裡的裝飾技巧。酒吧四周有不少**,但已經差不多坐滿了。男男女女
纏綿在一起的不少。我感覺臉一下子就燒了起來,如此親密的舉止竟然敢在公眾
場合做,我不敢盯停留太久的目光。在酒吧的一側是紫色紗幔低垂的隔間,看不
清裡面到底是什麼。

  我還沒有把這裡的環境看更明瞭時,有個和我身著同樣服裝的年輕男子跑來
推了推我,他指了指吧台處。我轉頭望去,是老闆和領班保羅在那看著我。

  老闆向我勾了勾手指,要我過去。

  我深吸了口氣,邁開步子。在老闆和保羅竊竊私語的審視中,我一路努力保
持抬頭挺胸,把大學裡軍訓學的步子都拿了出來。

  「你幹嘛啊,你是機器人啊!」老闆見面就不客氣地罵道:「你媽沒有教你
走路啊。」

  她刻薄地評論我的母親讓我有些受不了,臉色也有些沈了下去。我倔強地盯
著老闆,不吭一聲。對峙中,老闆似乎有些不自在了,她輕輕咳嗽了聲,打破尷
尬道:「算了,以後走路自然點,不會就看看其他人怎麼走的。」

  「知道了,老闆。」我把「老闆」2個字念得很重,我知道反抗是不理智的。

  老闆微微皺眉,對於我的不遜有些不快,道:「以後別叫我老闆,你跟別人
一樣叫我陳姐好了。改改你的脾氣,你要在這裡混,不會軟的就趁早走人。」

  我明白她的話,沉默。

  「保羅,你先親自帶帶他吧。這個傻小子什麼都不會,好好教教他,別給我
惹麻煩。」陳姐側身笑著對保羅說。

  保羅吃驚地指著自己的鼻子叫道:「我?你讓我教他。那不是整我嗎?」

  陳姐有些嬌媚地撇了一眼保羅,抬手摟著保羅的脖子親暱地說:「是你啊!
呵呵,我比較相信你帶出來的啊。反正你也很多年沒有帶過學生了。」

  我有些吃驚於陳姐的浪蕩的舉動。一來我從沒有見過如此風騷到骨子裡的女
子,二來是因為沒有想到她這個做老闆的需要對手下一個領班如此獻媚。

  保羅終究還是答應了教我。他先安排我在吧台內熟悉各種飲料和食物。我在
吧台裡面認識了其他的幾個同事。

  剛才來叫我的是小威,他跟我同年,但是因為念完初中就出來打工了,所以
比我老練很多。他身材不高,才到我的下巴,長得也有些瘦弱,白淨的臉龐,眉
清目秀地似個女子。他告訴我老闆總喜歡安排些高大威猛的帥哥在場子裡面跑,
說話的時候,他羨慕地看了我一眼,說我前途無量,一定很快能去場子裡的。

  他所說的場子裡跑就是在外面負責點單和端盤子的服務生,我不明白那有什
麼好。

  「那不是很累嗎?我看他們不停地跑來跑去。」我奇怪地問他。

  他有點看傻子似地白了我眼,然後轉頭羨慕地望向場子裡,滿眼神往道:
「因為賺的小費多啊。你別看我們酒吧外的門面不大,這個是為了低調。知道不?」
他有些神秘兮兮地湊近我刻意壓低聲音說:「樹大招風。」他弩了弩酒吧另外一
頭的黑暗處,我記得那是垂掛了絲幔的隔間。

  「這裡的大人物可多著呢!不然你以為老闆那麼年輕就能有那麼大的場子?
直接服務這些大人物,當然小費多咯。笨!」小威的話讓我茫然望著那個黑暗中
的角落,心情有些複雜。大人物,就是社會的上層人士咯。我生活在社會底層近
20年,曾經做夢都想有一天能鯉魚躍龍門,擺脫身上窮人的桎梏,但是現在─
─我還是要伺候那些上層人,難道我一生就要這樣度過嗎?我握緊了拳頭,又不
得不回想起自己曾經的遭遇。

  「李雲奇,你在混什麼?」背後保羅的叫聲把我拉回現實。「我讓你來認識
酒種的,不是讓你來發呆的。你認了多少酒拉?」

  「哦。我認識了幾種。」我回神後,知道要認命的乖乖回答保羅。

  保羅懷疑地皺眉,道:「我不喜歡別人蒙我。你說你認了幾種,你說來聽聽
吧。」

  我有些緊張的看了看旁邊的小威,他對我使了個眼色。我知道他要我用討巧
的辦法來說,因為酒店裡面的酒實在太多了,一下子根本就說不清。只有挑主要
的說才有利。這個也是剛才和小威打屁的時候,他告訴我的自己的寶貴經驗。

  我清了清嗓子道:「我們酒店的洋酒主要分6種。伏特加,威士忌,白蘭地,
葡萄酒,力嬌酒,朗姆酒。我剛才主要看了下威士忌,我們店主要賣的都是美國
的威士忌。美格波本威士忌(Maker& apossMark)、天高(Te
nHigh)、四玫瑰(FourRoses)、傑克?丹尼(JackDan
ie)、西格蘭姆斯7王冠(seagvam& aposs7Crown)、老
祖父(OldGrandDad)、老烏鴉(OldCrown)、老林頭(O
ldForster)、老火雞(OldTurkey)、伊萬?威廉斯(Ev
anVilliams)、金冰(JimBean)、野雞(WildTurk
ey)……」

  我看到了保羅的臉色變了變,但是小威已經把嘴巴張的老大了,下巴都快掉
了的樣子有些讓人發謔。

  「夠了。你自己集中點精神繼續學吧。別打擾其他人工作。」保羅說完狠狠
瞪了瞪一邊的小威,轉身就走。小威緊張的立馬把剛才誇張的表情收了回去,滿
臉嚴肅。

  我覺得好玩得笑了,這個小個子,真的很有意思。

  小威看保羅走遠了,才又湊過來吐吐舌頭道:「你還是人嗎?這些酒我用了
一個禮拜才記住的。你還會說他們的英文名字。我到現在都記不全呢!」

  我有些得意地笑道:「中文是你剛才念給我聽的,英文是我自己看的。雖然
我剛才在跟你說話,但是我也一直在複習那些酒的名字啊。」

  「天啊,你是個天才哦!」小威滿臉的崇拜。

  我覺得小威有點像個弟弟,很親切的感覺,特別願意和他親近。從小我就沒
有朋友,第一次嘗試的感覺,讓我有很大的滿足感。我也說了這麼多年來最多的
閒話:「我的記憶力很好。我以前背書只要仔細看一邊,然後在心裡回味一下就
可以了。初中的時候練出來的。」

  小威不可置信的眼神更加濃了。

  就這樣,我的三天酒吧工作就是在吧台內認酒和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度過了。
因為周圍一起工作的同事都是些大嘴巴,不停聊天,我也開始變得開朗了很多。
但是這種長期晝夜顛倒的生活畢竟不太適合我這樣學生,我開始整天在課堂上睡
覺,這樣是不行的。畢竟酒吧服務生不是我一生的工作,我不能把書本丟了。我
向陳姐提出了要少上幾天班的要求。

  陳姐似乎有些不高興道:「你自己當初說可以上班的啊!現在怎麼反悔了。」

  我有些愧疚自己的誇口,道:「對不起,我現在每天到家凌晨4:30,因
為要走讀7:30就要起床,中午11:30我又要趕回家給媽媽做飯,然後再
趕回去上課……」

  儘管陳姐知道我家庭有些困難才出來打工的,但是沒有想到我的生活會是這
個樣子。「你爸爸呢?」

  我神色黯然下來道:「我爸爸過世了。媽媽因為悲傷過渡失去些自理能力。」

  「哦……這樣啊。」陳姐有些同情地沉吟,「那你確實過得很辛苦。難為你
那麼小的年紀。」陳姐第一次對我開始改善了原本的態度。

  「要麼這樣吧,你每週二,四,六來上班吧。我給你買個BP機,如果有特
別忙的時候我呼你,你得過來上班。」

  「太好了,謝謝你,陳姐!」我有些意外她的通情達理,並且還仁慈地給我
買BP機。我開心地轉身走出陳姐的辦公室。臨到門口的時候,陳姐又喊了我聲
:「明天起,你就轉成為正式員工吧,每天150。保羅跟我誇你很不錯!」

  我已經激動的不知道如何表達了,我轉身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竟然看
到她有些臉紅。也許我眼花了,我急於跑去感謝保羅的美言。

  保羅沒有說什麼,就說讓我今晚請大家每人喝瓶汽水。

  那晚半夜回家,我特別興奮,一掃往日的疲憊,我覺得我的霉運已經過去了,
我遇到了一群好人。

  因為每週只要去酒吧上三天的班。我的時間一下子又空餘了下來,可以讓我
在陪伴母親的時間多點。

  我在給母親梳頭。原本靚麗的烏絲在我的手中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光彩,我有
些鼻酸地一下一下輕輕地梳著母親的發。

  「媽,對不起。」我有些哽咽地對母親反覆說著這句話。其實我害怕在這個
家裡,因為這裡的一切都會時刻提醒我,是我親手毀了這個家。

  母親似乎不太明白我的話。她像個孩子一樣專心擺弄著扎頭髮的頭繩,臉上
是天真的笑容。她回頭衝我燦爛地笑了,示意她手中擺弄成蝴蝶結的頭繩。

  我真的有種要痛哭出來的衝動。母親在醫院中醒來就這個樣子了。醫生說她
腦中毒,所以智力退回到了孩提的時候,而且失去了過去的記憶。

  她看到我痛哭的表情,原本的笑臉嚴肅了下來,她用手撫摸著我扭曲的臉龐。
粗糙的手很溫暖,暖到熔化我心中的寒冰。

  門外突然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我貪婪的對溫暖的吸取。母親的臉猛然又出現
了歡喜的笑容,她有些歡快地朝門口跑去。我知道只有一個人會讓母親這樣──
紀敏,那個在醫院中我醒來第一見到的女孩。

  她和我似乎很有緣分。我是她調到呼吸科第一批病人之一,我的悲慘經歷深
深地打動了這個姑娘。她從一開始就特別照顧我和我媽媽,雖然出院了,但是她
每週都會來個一兩次看望我的母親,給她帶些康復性的保健品或零食。母親和她
也投緣,平時每次吃藥都要我碾碎了偷偷放到她的茶水裡,發現了還會發脾氣。
但是只要紀敏在,她就會很乖地吃藥,根本不需要騙。

  「敏姐。」我開門迎進她。

  她假裝生氣地厥起嘴巴,道:「告訴你幾次拉,不要叫我姐!把我叫老了,
我就比你大一點。」

  我不太好意思地撓撓頭,不太自在地叫了聲:「小敏,你來了。」

  紀敏比我大三歲,因為生的小巧可愛,所以一點看不太出年紀。醫院的同事
尋她開心,說她穿上校服準能裝中學生。每次她為此都要不開心的。但是對我,
她似乎不喜歡擺姐姐的架子,反而要我直接叫她名字。

  從後來慢慢的接觸中,我還是多少感受到了她對我的不一樣,但是因為林漪
瀾,我對女人有些感冒,不敢再輕易靠近了。

  「阿姨!」紀敏把手上拿著的棉花糖遞給了我母親,她開心地接過,蹦蹦跳
跳地跑到**上去吃了。

  「你怎麼總是買東西來啊!」我邊接過她帶來的水果邊埋怨她,因為怕越欠
越多。我這個一無所有的人根本還不起。

  「又沒有給你吃!我給阿姨買的,她吃不完,要爛的時候就便宜你吃吧!」
紀敏嬌聲道。

  我有些吃不消她的撒嬌,逃避地不接話,拿著水果躲進廚房,道:「我給你
泡茶。」

  「哦!」紀敏有些失落地走向**上的母親。

  我端水出來的時候看到紀敏和母親在**上玩跳棋。母親的反應雖然有些遲鈍,
但是似乎對這些五顏六色的棋子很有興趣。這個是紀敏特意準備的東西,她說適
當的腦力活動有力與我母親的康復。我坐到母親身邊,把茶水遞給了紀敏。

  她接過時,手無意碰到了我,我有些緊張地縮了回來。

  紀敏不快地不再理我,把注意力繼續投入和我媽**棋局中。我尷尬地握著自
己的手,覺得自己確實愧對紀敏的好意,簡直是狗咬呂洞賓了。

  「小,小敏」我口吃地打破尷尬,「我打工的地方老闆給我配了個拷機,你
以後要是找我!可以打。」

  她似乎有些高興我主動把新的聯繫方式給她。原本僵硬的嘴角又有了笑容。
「你們老闆怎麼那麼大方,這個可不便宜哦!到底是什麼單位啊!」

  「嗯,是酒吧,老闆是個很好的人!」我想到老闆就有些興奮地回答。

  紀敏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問道:「是女老闆吧!」

  我遲鈍的沒有考慮太多就默認了。

  「酒吧這種地方複雜的要死。裡面待久了人也會變壞的。」紀敏的反應在我
看來有些武斷,但是又不好直接反駁。

  「我不可能待久的,現在就賺點學費和生活費!」我的回答雖然沒有讓紀敏
滿意,但是也是客觀的事實讓她感到無奈。

  母親似乎不滿我們倆說話而忽略了她。「快點啊!該你了!」

  我很感謝我母親這個時候的救駕。後來我和紀敏就在陪著母親下棋的過程中
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

  其實我並不討厭紀敏,她也算個漂亮的女孩。對於我這種在性勃發期的男孩
是很有吸引力的。但是我現在的境遇,讓我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資格去走近她。
如果她是珍貴的瓷器,那麼我就是片破瓦,站旁邊都顯得唐突得無地自容。

  我以晚上要上班為借口,在簡單地吃完飯後就送走了紀敏。

  母親不太高興,不肯理我,早早地就要求睡覺了。我知道母親喜歡紀敏,但
是我如何又能為此讓她留下。

              第十五幕背後

           每個人都有不可告人的過去

             即使再光鮮的背後

            錢似乎是最好的修飾物

            為所有的灰暗歷史遮瑕

  「陳姐好。」為了擺脫因為紀敏帶個我心頭的複雜的結,我特意提早來了酒
吧,希望工作能讓我忘卻,不再想煩心的事情。

  「那麼早就來了。」陳姐滿意地打亮了換裝後神清氣爽的我一眼,「聽說你
的吧台學習要出師了,真是不簡單啊!想當年我剛入行的時候,算最快的了,也
花了近一個月呢。」

  「陳姐也做過服務生?」我驚訝地問。本來以為陳姐這種派頭的人,肯定出
身很好。

  「是啊。我也是從底下苦過來的。那種苦不是人人都能挨的……」陳姐有些
失神,我看到她臉龐在精緻的妝容下有著難以掩飾的滄桑。那種感覺突然觸動我
心裡深處的一個地方,覺得似曾相識。

  「咳!」陳姐似乎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急忙板臉掩飾道,「別在這打屁,去
幹活。」然後轉身逃似地快步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我沒有馬上走,還是在回味剛才陳姐留下的餘音。我確實沒有想到陳姐會有
那麼複雜的經歷,而且從她的話中,那似乎並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歷。但是卻讓我
有天涯同是淪落人的親切感。不過,有個問題也在我心中留下了一個火種──陳
姐真的很年輕,她大概最多不會超過35歲吧。她一個女人能從底層做起,短短
在10來年間就有如此成就,也許我也會有希望──這個星星之火讓我感覺週身
的血液有些熱了起來。我開心地跑回了吧台。

  「小奇。」我剛到吧台就看到小威神秘地衝我笑著打招呼,我知道肯定有事。
這個傢伙是這裡比較有名的八卦人,小道消息特別多。

  「聽說你今天可以『出台』了。」

  「什麼啊!這麼難聽,我又不是小姐。」從進酒吧工作後,我也從周圍人的
嘴巴裡瞭解了些社會常識。

  「喲,還真嫩哦!會不好意思。」小威有些三八地用屁股撞了下我,學足了
女人腔。我假裝雞皮疙瘩掉下來一樣渾身抖動道:「好噁心。別這麼說話。像個
妖怪!」

  「哼!」小威詳裝生氣地叉腰,本來好好的動作,在他做來更加像個潑婦。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出聲。看到小威咬牙切齒的樣子更加誇張地笑蹲了下去。「救
命啊!救命啊!笑死我了!笑死我了。」我摀住肚子,氣喘吁吁地叫。

  「笑死算了,哼!那麼也許我就有機會可以進場子力工作了。」小威白了一
眼地下的我,並沒有要拉我起來的意思。

  「你說什麼?」我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出台』的意思是出吧台!保羅說你在吧台的學習出師了,可以去內場了。」

  「哦。真的。」我有些意外保羅對我的信賴,因為我知道在場子裡面做wa
iter並不容易。出入酒吧三教九流都有,要應付好客人是不容易的,通常都
是在酒吧工作很有經驗的熟手才能做的。

  「是啊。誰讓你又帥又聰明呢!」小威有些妒忌地酸道。

  我好玩地去揉小威的頭,笑答:「你吃醋啊!聰明和帥是天生的。」

  小威趕緊從我的手下躍開,有些生氣地嚷:「你別弄亂我很帥的頭髮好不好,
好不容易梳好的。」他有些耍帥地甩了甩頭。髮型是小威最寶貝的東西之一,但
是我總覺得他特別可愛,總想伸手揉他的腦袋。

  小威說的沒錯。保羅一來就吩咐我以後不要再呆在吧台裡面了。我以後的工
作主要去負責迎接客人,帶他們到預備好的位置,然後請他們點單,上酒和食物。

  來酒吧工作也有近20天了,自從我第一次從更衣室出來見到裡面紙醉金迷
的糜爛場景像個土包子一樣傻眼,到我後來的慢慢習慣看到在場子裡當場表演的
真人版活色生香。酒吧似乎總會讓人第一聯想到「墮落」這個字眼不是沒有道理
的。也許因為夜色太黑,燈光太暗,酒太醇,音樂太讓人迷醉,在這裡的所有的
人,不管在現實中是什麼樣的身份,都會褪下道貌岸然的面具,在酒池舞林中放
縱。

  這是我真正地靠近酒吧中的客人,雖然已經有些習慣這裡人的放蕩不羈,但
近到能感受他們身上傳來的熱度的時候,我還是驚訝於人在這裡可以如此「放開」。

  「嗨!帥哥,新來的啊。」一個妖艷的女子躍入我的眼簾,但只有一眼我就
不好意思看她了。她竟然沒有穿衣服!僅僅帶了個黑色的文胸。但這個文胸顯然
不能起到什麼遮掩的作用,她胸前兩塊白花花的肉不耐寂寞地呼之欲出。也許因
為剛才激烈的跳過舞,有些晶瑩的汗珠浮現在她的乳肉上,在燈光的反射下閃爍
炫目的光。

  我低下頭,眼前的情景只有讓我更加臉紅。她穿著條短到不能再短的皮褲,
堪堪僅能包裹住她渾圓的屁股,兩條修長的光裸大腿在我眼前隨著音樂節奏搖擺。

  正當我眼睛無處可放的時候,她伸手像我的臉襲來。

  「你長得真俊啊!」雖然她用了很輕的力,但她的長指甲還是嵌入了我的肉
裡。我害怕地縮了一下。

  「小梅,你別鬧他。」保羅轉身對那個女孩說。

  「幹嗎啊?我也是客人!你什麼態度!」那個叫小梅的顯然不願意買保羅的
帳。

  「唉,你別拉我啊!有什麼了不起,就一個服務生。」又一個穿著和小梅差
不多少得可憐的女孩跑了過來拖著小梅走。

  「保羅哥,小梅喝多了,你別生她氣。」那個女孩一邊拖小梅走回她們自己
的桌子,一邊跟保羅打招呼。

  我有些奇怪這裡的客人幹嘛要對保羅那麼尊敬,目光不由隨著她倆去了。看
見她們坐到一群熙熙攘攘的男女中,小梅原本板著的臉鬆懈了下來,滿臉笑容地
和身邊的一個中年男子對飲,然後好像還不過癮,她竟然含了一口酒,用嘴巴渡
到那個中年男子的嘴巴裡,然後還很煽情地用舌頭在那個男人嘴巴裡翻攪,引來
周圍一陣叫好聲。

  「以後別理那些女人。」保羅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他好像見怪不怪了,
反而讓我這個盯著看別人親熱的人顯得尷尬。

  我緊走幾步,跟上保羅。在一路上有不少女人也和那個小梅一樣用要吃了我
一樣的眼光看我,有些還做出飛吻狀,但是好像是懼怕保羅,沒有人再敢上來粘
我。

  「她們是什麼人?」我實在忍不住好奇,湊近保羅問。

  「出來混的。好聽的說是小姐,難聽點就是妓女。」在我吃驚地吐出舌頭的
時候,保羅說來面無表情。

  「那她們也是我們酒吧裡的……」我不知道能用什麼稱呼她們,顯然服務生
是不合適的。

  「她們不是我們酒吧的工作人員。我們酒吧除了老闆和打掃衛生的阿姨,沒
有其它的女人。」保羅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看我,只是留心酒吧大堂裡各處的情況,
「老闆從來不用女服務員的。她們都是暗娼,自給自足。」

  「那她們在這裡,不會影響酒吧生意嗎?」我總覺得這些妓女會惹麻煩。

  「不會。來這裡的人都是找樂子的。不管男人還是女人。所以酒吧也需要他
們這樣的人。」

  「你是說這裡也有男……」後面的話我沒有說出口,因為覺得羞於啟齒。也
許因為我也是個中國人,雖然沒有生在古代,但是幾千年的封建的思想並不會因
為社會體制的改變而完全抹殺。我的股子裡覺得女人出來賣是可以的,但是男人
──這就跟讓我在公共場所罵髒話一樣,我有些出不了口。

  保羅沒有回答,只是回頭看了一眼我,微微地點頭。

  我驚訝。回想起學校同學在歷史課上的的笑話,他們說中國幾千年來最徹底
的革命是女權主義革命。因為在短短的幾十年間,女人用沒有任何硝煙的戰爭開
始把男人壓在了自己的身下。當時想來覺得他們說話有些惡俗和調侃的味道。但
是現在看來,確實不是沒有一些道理。最起碼在這種地方,男女都可以像貨物一
樣被買賣。用錢買性上的滿足不再只是男人的專利了。

  「小鵬來了嗎?」保羅抓過經過我們身邊的服務生道。

  「嗯,來了。在包廂裡面。」他點頭回答,然後又匆匆往吧台去了。估計是
去拿東西。

  保羅繼續帶著我往前走,是包廂的位置。我有些學乖地不敢到處亂看,深怕
又惹麻煩,但是到處都是男女之間醉態的笑鬧,避無可避。

  「小鵬。」我抬頭往前看去,正面走來了個高大的男子。他的臉的線條很深
刻,有些像混血兒,強壯的體態並不能被普通的制服掩映去多少。如果不是因為
黑頭髮,黑眼睛,我真的覺得他像個外國人了。

  他走近我們。朝保羅微微點頭示意。

  「這個是小奇,剛來沒有多久,你應該見過吧──他一直在吧台實習。」保
羅向他介紹我,又轉身對我說,「叫鵬哥,他是這裡的副領班,專門負責內場的
接待。接下來你就在他下面實習段時間。」

  「鵬哥。」我很真誠地像他鞠了一躬,抬頭看他臉上沒有任何反應,有些尷
尬於自己的傻帽。後來回想,自己那個時候的德性真的跟個劉姥姥一樣的沒見過
世面的土。

  鵬哥只是隨便掃了我眼,連笑臉也沒有一個。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他不喜歡
我,但是我不知道原因,難道是因為我的臉長得惹人厭嗎?

  我一直覺得自己挺聰明的,再跟著鵬哥身邊看他接待客人了10來天後,我
主動跟他提出,想自己獨立工作了。

  「鵬哥。我可不可以……」開始不知道怎麼開口,我緊張地道。

  「你不想做小跟班了,要自己做是嗎?」鵬哥瞄了眼身後的我。

  我看到那個眼神裡充滿了冷笑,有絲不服氣。

  「是的。我覺得自己能行的。」

  「哈。行啊。慢慢做。」鵬哥假笑了聲,把手裡的menu遞給了我,「去
15號包廂吧,客人剛來。」

  「知道了。」我沒有想到他那麼爽氣地答應,但總覺得他剛才的笑有些不懷
好意。第一次就讓我進包房,這個對我來說確實是場大的挑戰,因為我曾經從小
威那裡知道這裡面坐的非富既貴,每個包房設置了2萬以上的最低消費。

  我有些緊張地走近包廂區域。15號包廂──我心裡默默念著,一邊深呼吸
給我自己打氣。

  我撩開紗幔走了進去。裡面的大型半圓形**上散落地坐著七八個人。

  「夷?小鵬怎麼沒有親自來?」最邊上的一個男子奇怪地打量了我一眼。

  我多少有些侷促地回答:「鵬哥讓我來接待你們的。」

  「這個臭小子,找罵呢!」那個男子有些粗魯地站起來,作勢要往外走。我
有些哀歎自己怎麼第一個客人都沒有辦法應付。

  「算了。」那男子因為一個女聲停下了身形。

              第十六幕羞辱

           伺候人的活總是低人一等的

              沒有足夠的臉皮

             是學不來伺候人的

             招來的是更大的羞辱

  我追尋著聲音望去,發現是坐在中間的一個女人發的話。她裝扮得很漂亮,
但是不是那種酒吧裡面常見的妖嬈,是很富貴的美麗。這是我在酒吧裡第一次看
到如此氣質的人,不忍多瞧了兩眼。她應該有些年紀了,雖然保養得很好,但是
她的眼睛的犀利還是洩露了她的年紀。

  啊,我竟然就這麼直勾勾地看她。我心虛地低下了頭。

  「你是新來的?我好像沒有見過你。」她對著我笑了。

  周圍原本有些吵的人聲似乎安靜了下來。七八雙眼睛都投向了我,我感覺臉
有些被燒燙。

  「唉,他竟然說話都會臉紅哦……」

  「長得還滿帥的嘛……」

  「年紀太小了,我不喜歡嫩的……」

  「男人太小了沒有味道,要像我這種成熟男人……」

  我強自鎮定不去理周圍突然冒出來的無數對我有些不懷好意的評頭論足,感
覺自己怎麼都像件商品。

  「這位小姐,你點單嗎?」我自己猜測當中對我開口的那個女人應該是這裡
做主的人。

  「你不知道我在問你話嗎?」她挑眉,對我的不識好歹有些不以為然。

  我這才想起,她問我的問題,太緊張了,我只一心想他們快把東西點完。

  「我是新來的。」

  「多大了?」她似乎仍舊不想點東西。

  「20歲。」

  「20歲。那麼小。呵呵,凱琦這丫頭怎麼總能挖到些又年輕又帥的人啊。」
我知道她口中的凱琦就是陳姐的名字。由此也可知,她一定是這裡的熟客了。

  「我在這裡兼職的。平時要唸書的。」我想快點結束,所以主動告訴她她下
一個可能的問題。

  「呵呵,那是大學生咯。」她又從新上下從頭到腳看了看我,接著道:「我
是陳莉華,你會很有前途的。」她像變戲法一樣不知道哪裡拿出來了張名片,遞
給了我。

  我雖然奇怪她為什麼給我名片,但還是謹慎地上前雙手接過。

  周圍原本調侃的聲音變成了竊竊私語。

  「你們需要什麼嗎?」我繼續棄兒不捨地問她。

  她似乎有些覺得我有點傻,笑著搖頭,道:「開瓶路易十四吧。再拿2盆水
果拼盤,堅果隨便上點咯。」

  「好的,馬上來。」我鄭重地拿起放在桌子上她看都沒有看過的menu。
轉身走了出去,出了門口,放下紗幔,我興奮地躍了一下。這個是我第一次給客
人成功的點單。身後紗幔裡我又聽到了開始的喧鬧。但是我身後沒有眼睛看到紗
幔後一雙秀目。

  我輕快地跑到吧台前,滑稽地趴到吧台上,朝裡喊:「杜小威!出來!」

  顯然又躲在角落和同事打屁偷懶的小威伸出腦袋吼了回來:「叫魂啊!」

  「快出來幹活!一瓶路易十四。2盆水果拼盤,堅果隨便上!」

  「啊?」小威有些難以置信,「哪個金主那麼大方啊!你的客人嗎?」

  「當然是我的啦!15號包廂的。」我皺眉努力地回憶起那個女人的名字,
「好像叫做陳莉華的客人。」

  「啊?」

  我不爽地跳起來打了下小威的頭,道:「幹嘛啊!一驚一乍的!快幹活!幫
我準備東西啊!」

  「叫你別碰我頭,說幾次啊!討厭。」小威憤憤不平地整理好又被我弄亂的
頭髮,無可奈何地給我準備材料,但是嘴巴可沒有閒著。

  「小奇。你怎麼會去接待15號的客人啊?那個是鵬哥的客人哦!每次來,
都會指定鵬哥接待的。」他邊擺東西,邊抬頭深深看了我眼,有些意味深長地說,
「你怎麼一下子就知道那個女人的名字拉!」

  「廢話,我厲害貝!」我有些得意忘形,趁沒人注意偷吃了塊水果。但是第
二次沒有得手,被小威凶狠地打掉了。

  「找死啊!被發現罰死你。」

  我吐了吐舌頭,眨巴嘴,感受剛才的美味。我一直沒有流露的率真的本性沒
有想到在這個地方得到了抒發。

  「我跟鵬哥說想自己做。是鵬哥讓我去接待15號包廂的客人的。名字呢,
是那個女的自己告訴我的,還給了我張名片。」

  小威楞了一下,馬上又繼續自己手上的動作,道:「你小心點。這裡沒有你
想的單純,別太得意了,會得罪人的。」

  這種老於世故的話從看上去稚嫩的小威嘴巴裡吐出來有些奇怪。我呵呵笑著,
並沒有放在心上。

  在我開心地端著托盤要走的時候。小威說了句很奇怪的話:「鵬哥是這裡的
元老。你小心點。」

  我快樂的心根本就沒有心思去聽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而且我覺得這裡的每個
人都對我很好。也許他們會勾心鬥角,但是我是個實習生,並不會妨礙到別人的
什麼。我想自己也根本就沒有值得別人去害的價值。小威這個傢伙一定是三流電
視劇看多了,才那麼人小鬼大。

  我拿著東西進了包房。因為東西多,我足足分了三次才上完。額頭已經微微
有些滲汗。

  「你做事很利索!我很喜歡。」陳莉華慵懶地靠在**墊裡面。

  「這個是我應該的,陳小姐。」我還是有些侷促,像個小學生第一次被老師
訓一樣規矩地站一邊回話。

  「別叫我陳小姐,你和他們一樣叫我莉莉姐吧。」她點了支女士薄荷煙,向
旁邊的女人打了個眼色,然後又靠回了**. 那個女人站了起來,跑過來把一小疊
鈔票塞進了我的馬甲口袋。我看到都是簇新的一百人民幣。我有些乍舌於她們的
大方,這個是普通工人一個月的收入了。

  我有些靦腆地說了聲:「謝謝,莉莉姐。」

  「那怎麼表示謝謝呢?」陳莉華吐出連綿的煙圈,她的雙目都躲在了迷濛的
煙霧後,讓我看不清她。

  我有些僵硬地站那,因為還沒有遇到這種麻煩過,現在有些後悔自己大膽向
鵬哥討活,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應付。

  剛才給我小費的女人有些受不了我的遲鈍,她推了我一把。用嘴弩了下茶几
上的酒,然後輕聲在我耳畔說:「還不給莉莉姐敬個酒。怎麼那麼蠢?」

  我有些還過神,感激地看了眼那個女人。然後走上前,打開了路易十四的瓶
蓋,在晶瑩的酒杯裡注入了小半杯,遞向陳莉華。

  陳莉華似乎早有準備似地坐起身,好像從煙霧中鑽了出來。儘管她在笑,很
美的笑,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些怕。

  「呵呵」她笑著接過酒杯,一仰頭就喝了個底朝天。我知道這個是烈酒,剛
學習的酒類知識記憶猶新,她竟然這麼喝法。

  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酒從她仰起的修長的脖子裡面順勢而下。

  「沒見過女人喝酒?」

  我傻傻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不知道說什麼好。

  陳莉華忽然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毛巾印到了我的額頭。「你是剛才跑的汗,還
是怕我?」

  我害怕地倒退了一步,道:「不是,不是。」

  陳莉華的手在半空中舉著,但是和我的額頭差了一大截距離。她原本溫柔親
切的臉瞬間地僵硬了。周圍的人又一次靜了下來。她豁然站起,扔掉了毛巾,抬
手就給了我一個很結實的巴掌。

  我沒有想到她翻臉比翻書還快,剛才還有說有笑,突然就面目猙獰了。

  陳莉華真的用了很大的力氣,她把周圍安靜下來的氣場似乎都凝聚了到她手
裡扇向我。我的半邊臉頓時紅了,嘴角有了絲血跡。我曾經以為這種抽巴掌抽出
血是電影的特效,現在知道是真的了。但是更加要命的是陳莉華手中的戒指,我
不知道她是有意,還是無心的,戒指竟然在我臉頰上留了條長長的血印。

  「莉莉姐,在和哪個不知死活的生氣呢!」陳姐不知道怎麼就忽然掀了紗幔
走了進來。她走近陳莉華,親熱地一手摟著她的脖子,一手攬著她的腰。

  「你要是在我這裡玩出氣來。你老公可會抽了我的筋扒了我的皮哦!」陳姐
一邊把陳莉華拉回**,一邊白了我眼,示意我出去。

  陳莉華聽到她的老公,有些臉色微變,然後又恢復了笑容道:「我怎麼會不
開心呢!不開心就不來你這裡找樂子了啊。我不是幾乎天天來。我剛才酒喝多了,
找那個服務生鬧著玩呢!」

  「喲!莉莉姐,你的花頭越來越多了。下次也帶我玩啊!」陳姐拿了塊水果
塞到了又窩回**的陳莉華的嘴巴裡。

  「好啊!把你這的帥哥統統叫上!」陳莉華眼皮都沒有抬道。

  「你最壞咯。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陳姐撲向陳莉華,抓她的癢癢肉。

  「好了。好了。不玩了。」陳莉華終於笑了出來,怕癢地討擾,「怕了你拉!」

  「那我不耽擱你的玩興了,我去叫小鵬來服侍你。」說著起身走出了包廂。

  看到陳姐出去了,陳莉華的臉又拉了下來。

  「莉莉姐,那個臭小子。」旁邊的女人湊到她身邊。

  「算了。沒看出陳凱琦護著他呢!別落我手上。」陳莉華恨恨地道。

              第十七幕輪迴

              輪迴是一個過程

               從生到死

               從死到生

               無法拜託

             哪天到了涅磐的境界

               才能擺脫

  「你跟我來辦公室。」老闆出來瞪了一眼站一邊的我。

  「哦。」剛才沒有來得及感覺,現在我左臉完全地就腫了起來,回答老闆的
話的動作都讓我有絲抽痛。

  為了怕人看到我的狼狽相,我一邊跟著老闆穿過酒吧內場,一邊低頭捂著臉。
可是老天真的喜歡惡作劇,偏偏要來戲耍於我。

  迎面走來的竟然是鵬哥,我剛看到他一眼,我就低頭躲到老闆的身後去了。
但是我知道我是在掩耳盜鈴,她雖然高挑但是如何遮住我個大男人。

  「小鵬,我正好找你。」老闆攔住了本來還行色匆匆的鵬哥。

  我心裡悲歎──天要亡我。

  「什麼事情。我很忙。」鵬哥的直截了當也讓我乍舌的。

  「再忙也要去15號包房,莉莉在裡面等你。你去安撫一下她。」

  我感覺有道目光從頭上射來,燒得我從頭燙到了腳。

  「哼」我聽到了一聲冷笑。只能認命地接受接下來的嘲笑。

  「還不走。低頭找黃金啊!」我抬頭,看到老闆母夜叉狀的兇惡模樣。

  回頭看到鵬哥的身影消失在包房區,感到一身的冷汗。

  「去**上坐好。」老闆始終沒有給我好臉色。

  我有些委屈,想訴苦:「不是我,是她……」

  「不管發生什麼,你既然在這裡就要讓我的客人開心。我不管你怎麼辦,用
什麼方法,但是如果你得罪我的客人,你就早給我滾蛋。」老闆打斷我想說的話,
她的話活像盆冷水,讓我從頭涼到了腳。

  我有些喪氣地把頭捂在手裡。這個動作曾經是我父親生前最常做的,我也曾
無數次嘲笑他的窩囊樣。但是現在我開始體會那種心境,這是對現實的乏力。這
個世界不是你有道理就能行得通的,道理只在有權勢的人手中。

  「抬起頭!」我聽到老闆的喝令,有些艱難地抬頭面對我該面對的命運。

  「啊!」我痛呼出聲。原來是她用雙氧水擦我臉上劃破的傷口。

  「不想破相就給我安分點。叫什麼?一個男人以為逃避就能生存嗎?」她擦
的有些用力,我有些懷疑她是在故意懲罰我。但是她的話讓我忍住了,隨便她怎
麼搞吧,就算用硫酸給我擦,我也不會再喊痛的。

  「這個世界不是你努力了就可以得到什麼的。」

  老闆終於停下了手,她用嘴巴輕輕對我的傷口吹氣。

  很香,很溫柔,我有些迷醉地看著她……

  她似乎發現了我們兩個鼻息相對的曖昧。站起身收拾茶几上的東西,但是我
覺得她的動作好像很急,沒有往常的從容。

  「在這個世界裡要得到東西,就要懂得犧牲。犧牲你所擁有的來交換你想要
的。」她說話的時候,我在她的雙眸中似乎看到了很多的畫面,那是她的過去嗎?
我不知道。

  她正了正神色,從回憶中甦醒。「你在我這裡工作,也是種犧牲。你必須犧
牲你那些所謂的尊嚴和原則來交換你需要的錢。你別看外面的那些人,他們很多
人花錢在這裡尋找的可能也就只是別人廉價的尊嚴,這個是他們要的東西。」

  我總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像本藏在角落的神秘魔法書,在她的內心藏著太多太
多的秘密,讓人好奇。

  「你也交換了嗎?」我抓住茶几上她收拾完馬上要撤的手。望著她的眼,那
雙眼像口深井,要把我吸了進去,我的心在不停的掙扎中。

  「交換了!」她狠狠地抽回手,有些決絕的回答讓我解脫了出來。

  剛才是什麼?我的心還在劇烈跳動著,不知道因為剛才奇怪的感覺在害怕,
還是失望。

  「你回家吧。休閒2天,這種臉也不能上班,不知道的以為我改行開武術館
了呢!」她自嘲說。

  我點點頭,起身就走。

  「想不明白就不要來上班了。」

  身後的狠話讓我的腳步滯了滯,沒有回頭,關上門,我向更衣室走去。

  「小威?」我剛推門進入更衣室就看見小威背對我坐著。

  「小奇。你沒事吧!」他聽到我的聲音立馬就轉了過來,快步走向了我。

  「你怎麼來了,吧台不忙嗎?」我有些答非所問,因為現在是酒吧客流最高
峰的時候。

  小威近前仔細看了看我的左臉,道:「我聽說你出事情了。就吩咐胖子幫忙
頂著,來看看你。」

  小威口中的胖子是吧台的一個服務員,整天喊自己苗條,所以我們就惡意給
他起了個「胖子」的綽號。

  「你消息還真靈通哦!」我有些沮喪,因為剛才還在小威面前得意洋洋,這
種樂極生悲的滋味嘗來很是苦澀。

  「你剛走。陳姐就來了。她好像注意到你的反常,你太招搖了。你走後,她
就問我你怎麼回事情。我老實地告訴她說你跟鵬哥要活幹,鵬哥讓你去接待15
號包房的客人了。一聽完,陳姐就頭也不回地去包廂區了。」小威說話的時候特
意看了眼我的反應。

  我陷入疑問中,根據小威的話,陳姐應該早就到了包廂外,但是沒有進來。
是看我挨了打,她才適時地進來做和事佬的。她是從一開始知道我去接待那個陳
莉華就可能出事?

  我實在想不明白了,皺眉望向小威,正好和小威的眼神對了個正著。他馬上
移開了,但是就那麼剎那我知道,小威應該知道點內幕的。這個小傢伙年紀是不
大,但是懂的事情肯定比我多。

  「陳姐為什麼知道我會出事?」我直白地提問。

  「唉。我已經提醒過了。」小威有些猶豫。

  「不告訴我就連朋友都沒得做了。」我故意恐嚇他。

  小威畢竟還是和我特別合得來,我拿友誼威脅還是起了作用。

  「我已經跟你說了15號客人是鵬哥的客人。他怎麼會讓你去接待呢,這個
明顯就有問題。」

  「那有什麼問題,很正常的。那個客人不會就沖鵬哥來的吧!」我不滿意他
的答案,覺得有些牽強,畢竟來這裡消費的都是有頭有臉的,怎麼會為一個服務
生來──即使是個領班。

  小威有些無奈我的單純,歎氣道:「唉……被你說對了一半。那個莉莉姐和
鵬哥間的關係不一般的。」

  「啊!」我驚呼,惹來小威沒好氣的白眼。

  「他們之間的曖昧關係大家基本都知道的。每次陳姐來,老闆都會默許鵬哥
早點走的。有很多人都看到鵬哥上了一輛黑色轎車,有心人說那輛車就是莉莉姐
的。」

  我的嘴巴早就張了老大。「你的意思是……」

  小威看我終於有些明白地點頭:「嗯。鵬哥就是莉莉姐的地下情人。他怎麼
會把自己的『恩客』介紹給你去接待呢?那不是毀自己嗎?」

  「恩客」兩字直白地剖開了一切的遮掩。雖然早已經聽說了這裡男女間的復
雜關係。即使男人都可以出賣自己。但是當一個活生生的身邊的人就是那樣的人
的時候,我還是有些難以接受。我實在想不通,做為一個四肢健全的男人,應該
說還是個有體面外表的強壯男人,為什麼甘於去做女人的玩物。

  小威沒有看我,他似乎沒有奇怪我的驚訝。每個人長大都有一個過程,孩子
碰到沒見過的就會新鮮,然後就是無所謂;大人碰到非常事會緊張,慢慢地也就
麻木了。

  「為了錢。你很簡單就可以想明白。在這裡的很多人都是為了錢。」他的話
讓我有些體會深切地低下頭。

  「為了錢,很多人沒有了尊嚴。有錢人,只要有錢,就可以在這裡讓你逗他
開心。既然自尊也都出賣了,那再多出賣點又如何呢?」小威出神地不知道是在
對我說,還是對誰?他的滄桑的話語讓我重新認識了眼前這個小傢伙。

  「我們和你不一樣。我們出生於農村,沒有接受多少教育,看不到任何的希
望。現在就想依靠年輕狠狠地賺點錢,然後回家可以過太平日子。雖然現在活得
很累,受氣,被人看不起,但是回家做個農民不就是要一輩子受累,受氣,被人
看不起嗎?如果我是鵬哥,我也會那麼做!為了更好的活著!」我望著小威的臉
龐,太多的表情瞬息萬變,傷感──迷茫──堅定。我並不喜歡看到他這個樣子,
不像我認識中那個可愛的夥伴了。我握起他有些冰涼的手,希望他不要再想下去
了。他轉頭看我,笑了起來,那個看似天真燦爛的笑容背後隱藏了好多好多。

  「好了拉!你是大學生,沒有必要和我們這些人這麼混樣。以後小心點,我
在這裡也工作2年多了,形形色色的人見得比你多,聽得也比你多。你以後多來
問問我!」小威神奇地抱胸,像個小大孩,惹我又忍不住去揉他的頭。他氣憤地
伸手也弄亂我的頭髮,我們兩個傻子一樣把對方的頭搞成個大雞窩,然後哈哈大
笑。

  「小威。你知道陳姐怎麼那麼厲害會有這麼大的場子的啊?她還很年輕。」
我埋心裡的問題想弄個明,因為她那雙深邃的黑色眼睛總在我眼前晃過。

  「嗯……」小威有些沉吟,他跑去了鏡子前整理頭髮。我知道他肯定多少知
道一些,他只是在考慮是否該說。

  「我聽說過一些。她出生並不好。以前是也是在酒吧做女侍應生的。」我雖
然有一定心裡準備,但是聽到她從服務生做起,還是讓我吃驚不小。我期待地看
著小威,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後來她嫁給了個香港人,是個老頭。很多人說她就是為了財產嫁給他的。
結婚2年後,她就成了新寡。確實得到了一筆很豐厚的遺產。但是你知道,像她
這種沒有任何背景的女人,突然手上有那麼多錢,誰不窺視呢?而且在這種大家
族能拿出錢來,不被剝成皮才怪呢!傳言很多。有人說她做了黑道老大的情婦有
黑道背景的,就是為了去謀財的。但最多的都是說她和自己的繼子關係很曖昧,
所以男方家才在繼子的控制下沒有發飆。……」

  後面小威說什麼我都沒有聽到,只是回想起自己在辦公室陳姐別有深意的話。
她告訴我過要犧牲才能換取,她也默認了自己也是這種人。對這樣一個把自己的
貪婪和無恥完全赤裸裸擺在我面前的女人,我卻沒有辦法去討厭她,反而感覺她
在這些罪惡的面具後的心應該是多麼的蒼白和孤獨。雖然我經歷不多,但是在母
親和胡運生的事情上,讓我徹底明白這個世界上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才是最讓
人可恨和防不勝防的了。

  在夜色,我開始上了我社會人生的第一課。我忽然覺得很累──明白得世間
險惡越多,反而越覺得累。我很奇怪那些人,在這樣的爾虞我詐的世間中能生存。
在短短數十載中,把自己的血肉都練就成盾牌和武器,保護自己並不停地去傷害
別人。然後把這些戰鬥和防衛的技巧教給下一代,並不斷發揚光大。世世代代糾
纏在這種被傷害的痛苦和傷害別人的快感中,這難道是一種輪迴。

  我覺得腦袋通,不願意載往下去想。

  我催促小威回吧台上班了,因為被發現了,是會被扣錢的。不能因為我又害
了他。我自己收拾了東西,心事重重地回

              第十八幕闖入

              死灰色的生活

              我緊緊閉著門

           沒有人知道門裡還有人活著

               直到有天

             天真的女孩的闖入

  進家門,我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母親房間裡看了看她。她睡得很踏實。不知道
是不是在做美夢,嘴角有著微微的笑意。

  現在的母親是快樂的,也許比成人後曾經任何時候都快樂。只有活得超脫了
這個複雜的社會,才會有快樂。

  我欣慰地回房睡覺了。

  我又夢見了林漪瀾,夢見我們曾經坐在夕陽下的空蕩蕩的教室裡,我們一起
做作業。她總是不太專心,總是要打斷我的思路。夕陽下映襯的笑臉美麗得不敢
逼視。

  但是爸爸和媽媽突然出現在教室門口,他們質問我在幹嗎?他們傷心地相擁
哭泣……

  「不。爸爸,媽媽……」我從夢中驚醒,滿頭大汗。

  噩夢難道要纏繞我一輩子嗎?

  天已經亮了,我聽到屋外有聲音,是媽媽起來了吧。我穿衣起身。看見母親
真的起來了,趴在外面的窗台上,望著外面已經開始熙熙攘攘的街道。

  我笑著搖搖頭。母親真的回到了童年似的,她也許一個人在家寂寞了。

  我打算今天請天病假,帶她去公園逛逛吧。我臉上的那麼明顯的巴掌印是真
的不適合讓我帶到學校去。

  我在出去買早飯的時候,給紀敏打了個電話。在她的拷機上留言要她給我開
張今天的病假單。

  「媽,你乖點把早餐吃掉。我帶你去公園玩好嗎?」我喊回又要去窗台的母
親,讓她快把桌子上的早點和牛奶吃完。這些早點是我們過去三口之家的時候不
能想的,但是自從家裡就只剩下我和母親後,我一直決心要讓母親過好些,我沒
有考慮過其它的什麼,賺來的錢也都全部用在照顧她的衣食起居。母親吃的苦太
多了,我有責無旁貸的責任。

  「真的?」蒼老的母親臉龐顯出不該這個年紀的孩子般興奮的光彩。看我笑
著點頭,她立刻坐了下來開心地吃了起來。

  「慢點。別嚥著。」我拿毛巾給母親擦著嘴角的殘屑。此刻的我多麼懷念父
親,如果他也在……我不敢想自己能給他們多好的生活,但是我希望也能買一堆
好吃的,然後讓父母一起陪著我開心的吃。我想起一句話──樹欲靜而風不止,
子欲養而親不待,我一定會好好孝順我的母親。

  「嗶嗶……」我看了眼拷機。

  「我在你家門口,你在哪裡?」是紀敏的留言。

  唉,我知道請她開病假條肯定會惹點麻煩的,真的頭痛。

  「媽!媽!」我呼喚在草地那邊和孩子一起玩的母親。她笑得燦爛,根本不
理會我。我無奈地跑過去,抓住母親道,「我們回家吧。」

  「不要,我還要玩老鷹捉小雞!」母親想甩開我的手。

  「媽,小敏在家等你呢。她來陪你玩拉!」我哄她。

  「真的?那好,回家找小敏玩。」母親聽到小敏就願意跟我走了,她確實在
我的母親心中留下了很深的烙印。臨走時,她還蹲下來,和一群小孩打招呼,說
好下次再來玩。

  「你的臉怎麼了?誰打的?」這個是紀敏見到我的的一句話。為了不引起母
親的恐慌,我給她拚命使眼色,道:「進屋再說。」

  母親蹦上來,親熱地挽著小敏,進屋。小敏沒有再說,但轉身時還是深深看
了我眼。我知道等會還是要面對審問的。

  「你的臉怎麼了?誰打的?」紀敏一邊陪母親玩跳棋,一邊問我,但是語氣
上和剛才比平靜了很多,像談論天氣似的。我知道她是明白我不要嚇到母親的意
思。

  我看了眼仍然專心棋子的母親,稍微安心道:「和客人有點不愉快。」我知
道這個五指印根本不可能說謊是碰的和跌的,只能比較輕描淡寫的說。

  「還有其它地方傷嗎?」紀敏不放心地上下打量我,好像要來個現場X光片
一樣。我被看的有些不自在。

  「沒有。是意外的。」

  「意外?打那麼狠?」她顯然根本不相信我的話,「我說過,那種地方不適
合你一個大學生呆的。你還是不要做了。」

  「我和媽要活下去。」我盯著她的眼睛堅定地說。

  「我先借給你錢,你讀完了還給我。」她又向我舊事重提。

  「我不需要。你不要難為我。」我有些激動了。因為覺得她這個提議太讓我
沒有面子了。但是我的語氣似乎影響到了我母親,她有些害怕地把跳棋掉在了地
上。

  「媽,你掉了,會輸的哦!」我盡力挽回,笑著蹲到地上幫她找棋子。她看
到我溫暖的笑容,有些安心了下來。

  「我不想你有事情,你應該知道。」紀敏有些想哭。

  我不能再驚擾我的母親了,我一屁股做到紀敏旁,用力摟住她的肩膀,再她
低泣出聲前在她耳邊說:「求求你。我們待會出去談好嗎?」

  這個是我第一次對紀敏做出如此親密的動作,是出於一種無奈的。但是我的
動作和話卻沒有想到會使得我和紀敏的關係一直糾纏下去。

  緣分真的是種很奇怪的事情。

  最終的談判,紀敏還是拗不過我的堅持。我答應她以後會小心工作,並且在
大學畢業後馬上就離開酒吧,找份正當的工作。但是誰說過女人是最精明的生意
人,她總在適當的適合會提出自己的交換條件獲得利益。她把我家的鑰匙要去了。
她說因為我自己都照顧不好,如何能照顧好我母親,她要隨時來檢查情況。她就
這樣,因為我被打了一個巴掌,闖進了我的生活。

               

  第十九幕墮落的開始

  原本以為很難

  真的開始了

  我也可以如此墮落

  和很多求生活的人一樣

  「陳姐。」兩天後,在臉上的傷褪了,我回到了酒吧,在辦公室裡等陳姐來


  「回來了。」她脫了外套掛好,面無表情冷淡地道,「來上班還是來結賬的
?」

  「來道歉的。」我的答非所問讓她抬頭疑惑地看了我眼。

  「我去給莉莉姐道歉。」我很認真地說。

  「別又引火燒身。」

  「我知道怎麼做的。謝謝陳姐。」我臨走時向她深深地鞠躬,我是出自真心
的感謝她對我好。她沒有理我,自顧坐回辦公桌翻開文件。

  我出門去更衣室換衣服,等待考驗。

  從小威那打聽到了莉莉姐已經來了。步履沉重地走到她的包廂前,我握緊拳
頭,給自己打氣,一定要忍住。

  我掀開紗幔,走了進去。

  顯然大家都意外於我的出現。我看到鵬哥竟然坐在莉莉姐的身邊。我努力把
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陳莉華的身上,我盯著她。然後深深地鞠躬,大聲地道:「對
不起,莉莉姐,我錯了。」

  陳莉華有些皮笑肉不笑地揚了揚嘴角,道:「你在跟我說嗎?」

  「是的。對不起,莉莉姐。」我已經做好了她刁難我的打算。

  「莉莉姐,別理他!」

  「對,這小子不識好歹。」……

  周圍人雜七雜八地起哄。我什麼也沒有聽,還是專注於莉莉姐臉上的表情。

  「那你把桌上的酒喝了。」她終於開了口,周圍也安靜了下來。

  我咬咬牙,往前走。每一步,我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我眼角掃到鵬哥
抿得越來越緊的嘴角。我現在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我要先為自己活下去。

  我剛要蹲下身,拿起茶几上的酒杯。莉莉姐以極快的動作,抓起酒杯把酒往
我的臉上潑去。「你也佩喝我喝過的酒?」

  周圍一下子爆發出一陣輕蔑的怪笑。我抬眼看到莉莉姐譏笑的臉。

  我伸出舌頭,添了下嘴角,好像很享受地道:「莉莉姐賞給的酒就是特別好
喝。」

  陳莉華的臉色變了變,然後我看到她的嘴角慢慢地揚起。她又伸出手,拿起
茶几上的紙巾,給我擦了擦臉上的酒漬。我有些顫抖,但是沒有動,仍由她擺弄


  「學乖了?」她傾身湊近我,在我耳邊吹著曖昧的熱氣,用只有我聽得到的
聲音呢喃。

  「嗯!」我用力地點頭。

  陳莉華坐起了身,她的臉頰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地擦過我的臉。我的臉頓時
燒紅了一片。

  「經常來我的包廂坐坐哦,小奇。」她大聲地說,好像在像眾人在宣佈什麼


  「哦。那我出去忙了。」我在她的默許下退了出去。我這時才注意鵬哥的臉
色有些難看。

  到了包廂外,我深深了吸了口氣。感覺自己的肺都要因為剛才不敢呼吸而有
些痛。只是我也分不清,我的心是不是也在痛,因為痛得地方多了,也就麻木了


  很快,我在包廂挨莉莉姐打,然後又上門道歉的事情傳遍了整個酒吧。大家
在為我的膽大不甚唏噓的時候,很多又說我這下有機會攀高枝了。

  保羅把我找了去,告訴我,以後就自己做吧,不用跟著小鵬實習了。

  我覺得有些好笑,這個酒吧如何成了一個後宮,我們這些酒店服務生反而成
了等待寵幸的人。有哪個被客人看上了,就好像要發達了一樣。什麼時候,自己
也開始淪落到這種地步。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做的對,沒人會告訴我。

  人總歸會有第一次的,而因為有了這個第一次,也就無恥於後面的N次了。
我沒有想到,這種無恥我也是能做到的。開始的時候需要深吸口氣,像個游泳的
初學著一樣,慢慢也就習慣成了自然。

  我開始習慣了酒吧裡面的相處方式。客人來的時候,多點獻媚的場面話,無
論女人還是男人都是愛聽的:男客人喜歡擺闊,點單的時候多說幾句給他帶來的
女人聽:女客人則多是些調笑,厚著臉皮給吃些豆腐也就算了。

  「莉莉姐,這個是最後一杯酒咯!我再喝下去,等會陳姐就要把我炒了!」
陳莉華今天把我找來,就一直逼著我喝酒。我已經無奈下喝了4- 5杯烈性的威
士忌了,頭開始有些暈眩。雖然現在的酒量已經有些漸漲,但是我知道這樣下去
會出醜。

  「你喝!去告訴陳凱琦,我今天心情不好。你今天的工作就是陪我喝開心!
你這個月的工資我都包了。」莉莉姐大著舌頭咕嚕嚕地道。她歪歪斜斜地從沙發
上站了起來,晃悠悠地向我跑來,她今天沒有像往常一樣隨身帶著一群狐朋狗友
,看來她說心情不好是肯定的了。

  「喝啊!」她靠到我的懷裡,全身的力量都放在了我的胸口。我不能動,低
頭看了一眼懷裡的醉女人。我不喜歡女人喝醉,會很醜,而且女人會喝醉的時候
往往是因為憂傷。

  她抬頭望著我,嫵媚地笑,慢慢抬起手,輕輕地撫摸我的臉。「我喜歡看你
喝酒的樣子,很好看。」我的眼皮跳了一下,雖然我根本就一點都不喜歡她,純
粹因為她是個客人需要應付,才應酬她。但是當一個成熟貌美的女人在一個年輕
力壯的男人身上扭動的時候,我想即使是神仙都受不了。我開始懷疑柳下惠是不
是性無能才能做到坐懷不亂。

  我一口喝乾了手中的酒,原本想讓烈性的酒刺激味蕾讓自己不太迷醉。但是
這似乎根本就是傻子的行為,酒精在我的小腹慢慢地燃燒了起來。

  「別上班了好嗎?送我回家!」莉莉姐在我的懷裡低聲下氣地懇求,完全沒
有平時的盛氣凌人。我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思想噁心,就像臭水溝裡面腐蝕的垃圾
一樣讓人反胃。我用著混沌的腦中的最後一絲清明,把她抱離自己的身體。

  「莉莉姐,你喝太多了。醉了!」我有些拿他沒有辦法。

  「我沒醉。我要你抱著我,我好冷。」她像只寵物一樣又往我的懷裡鑽。

  「讓我來吧。」我的回頭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鵬哥已經站在我的身後。他又
抿著嘴角,面無表情地和我說。

  雖然還是一張臭臉,自從我進莉莉姐包廂和她示好道歉後,鵬哥似乎也再沒
給過我好臉色。我知道他和莉莉姐的關係,但是想解釋只有欲描欲黑。但是現在
他的出現真的無疑是我的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了。

  他上前,從我的懷裡面接過了莉莉姐。讓她靠在他的懷裡。她真的醉了,沒
有掙扎,只是「嗯」地低吟聲,就順利給鵬哥接手了。

  我擦了擦額頭的汗,其實背後的襯衣都有些微涼。終於如釋重負地轉身要走
了,但是一聲「小奇」讓我不由自主地轉回身。我真的想不明白我幹嘛要聽力那
麼好,反應那麼快地回身。我看到的是鵬哥鐵青的不能再難看的臉色,而那個叫
聲肯定是她懷裡那個還在呢喃的女人發出的。

  我立馬掉頭就走,像怕後面鬼抓一樣匆匆跑到了吧台。我有氣無力地靠到吧
台上,終於覺得口乾舌燥。

  第二十幕蠱惑

  一種相近的氣息

  一樣坎坷的經歷

  因為這些特質而相互吸引

  因為虛弱我們需要彼此的體溫

  「小威,給我杯冰水。」我有些喘氣,不知道是因為剛剛被那個女人勾引,
還是因為害怕鵬哥。

  「你幹嘛?」小威遞給我一杯水。我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個干,伸手把杯子
給他,道:「再來一杯。」

  小威拿水杯給我繼續加水,一邊追問:「到底怎麼了?」

  我喝完了第二杯水,然後有些神秘兮兮地張望了下旁邊有沒有人,對小威勾
勾手指。他湊了過來,我在他的耳邊把我剛才被莉莉姐勾引,又被鵬哥撞見,然
後把莉莉姐扔給他的事情說了一下。

  小威一邊聽,一邊吐舌頭。

  「就這樣啊!我都見鬼了,我幹嘛和別人為這個女人爭風吃醋啊?我根本一
點意思都沒有。純粹是因為不敢得罪才做的。」

  「誰讓你長得好看呢?」小威有些譏諷。

  「好看你個頭!我又不是女人!我只不過長得比較正常點而已,我總不能怕
惹事情去毀容吧?」我又打了下小威的腦袋。

  「你幹嘛啊?又碰我的頭!不跟你說了。」小威有些生氣地整理自己的頭髮
,作勢要走。

  「唉,別啊!我以後不碰還不行嗎?」我現在就想和他說說話。和小威認識
了快2年了,他早就成為了我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好兄弟了。他讓我不再像以前
那麼孤僻,雖然生活並沒有改善什麼,但是有這個一個兄弟在,我變得開朗了很
多。

  「你知道什麼叫做紅顏禍水嗎?你算「綠顏禍水」吧!」小威依舊調侃我。

  我把剛要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忍住不能去碰小威的頭。小威早有準備地往
後退了退,看我沒有下面的動作才放鬆了下來。

  「讓我仔細看看你的臉。」小威又湊了過來,好像很認真地開始端詳我的臉
,然後裝模作樣地搖頭沉思。

  「你小子幹嘛?在計算我臉上的汗毛孔嗎?」我有點好笑。

  他抬頭滿臉沉重地說:「我看你眼角桃花太多,命犯桃花,小心女人哦,不
要死在女人的手裡。」

  「去。神經。你會算命啊!」

  「呵呵,會一點,以前和鄉下的爺爺學過點。」

  「你去擺攤算命算了。」我根本就沒有信他的話。在中國的社會裡,算命這
種事情都已經成為了家常便飯,從小到大就看到周圍人在算自己命,但是如果真
能算那麼準,人就沒有辦法活了。

  「小奇,老闆叫你去一下。」從辦公室那個方向走來的胖子打斷了我和小威
繼續閒聊。

  「哦。」我答了一身去辦公室了。

  在辦公室外,我整理了下衣服。因為我知道陳姐最反感別人的不整潔,剛才
和小威笑鬧,不要留下痕跡才好。

  我敲了敲門。

  「進來。」

  我推門進去。陳姐沒有坐在辦公桌,我環視了下周圍,她不在?

  「啊!」忽然的驚叫讓我立刻回頭看到陳姐站在書櫃錢的梯子上搖搖欲墜。
我以最快的速度衝了過去一把接住了摔下來的她,但是衝力太大了,儘管我的手
臂力量不小,我們兩還是往後跌出了1米多。

  我的胸口因為她的肩膀撞得發悶,忍住痛,知道陳姐有沒有受傷。

  「陳姐,你還好嗎?」雖然我的身體要比地板柔軟,但是明顯她也撞得暈眩
了。

  「哦!」陳姐微微呻吟,用手撐在我的胸口,抬起頭。

  我因為受傷的地方又被她撐住悶哼了一聲。陳姐緊張地放手,卻又跌到我身
上,又是痛。

  她抬頭為自己的愚蠢滿臉通紅地望向我。我倒吸了口冷氣。有些凌亂的長髮
散在面前,被暈紅的雙頰像個打了蠟的蘋果一樣誘人,因為剛才的慌亂,她平時
的冷意被卸下,今天她的臉上只撲了淡妝,沒有過多化妝品的摧殘讓她反而顯得
更年輕而純真。

  我感覺身體痛的地方已經不只是胸口了。剛才因為冰水壓下去的酒精和情慾
又翻騰了上來。她的身體貼合著我,原本凹凸有致的身材似乎本來就是用來契合
男人的,雙腿的纏繞讓一把火從腳燒上了我的頭。

  就那麼瞬間,我忍不住低頭堵上她的嘴巴。開始激烈地吮吸她柔軟的唇。香
甜的唇嬌嫩得讓我不敢太用力,只是裡面的蜜汁似乎對我有了太多的誘惑,我用
舌尖挑開了她的唇。我勾到她的舌尖,比我想像得還要軟滑。我原本就抱著她的
手,很自然地把她摟更緊,翻滾著把她壓在了身下。

  我們開始著舌尖的嬉戲,我把她的小信捲起來包裹到我的舌裡貪婪吮著,舌
尖的敏感讓我和她興奮地顫抖起來。我一直屏息著,不敢呼吸。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滑向了她的腰間。

  在我以為自己會因為窒息而亡的時候,她突然一把推開了我。我的身體沒有
準備地軟弱而無力的被推到了旁邊。她滾開,爬起,走開,一系列的動作一氣呵
成。

  我呆呆地仰首看著她,因為她的動作沒有反映過來。舌尖的餘溫還提醒著我
,我曾經做過什麼。

  「出去。馬上出去。」低沈冷酷的命令讓我有些無地自容。我恨恨地咬牙,
感覺這個女人如此無情地嬉耍我。

  我爬了起來,臨走的時候用力地關上了門,沒有去看她一眼。

  憋著口氣,我一路走近更衣室。

  「乓」我一腳狠狠地踢在更衣櫥的門上,鐵質的門上立刻有了點微微凹陷。
我還不過癮地死命垂了幾下門,心裡的壓抑才給我發洩了出來。我轉身氣喘地靠
著更衣櫥的門滑落下了身體。我有些後悔自己剛才做的事情。我就像頭髮了情的
野豬一樣攻擊著陳姐。

  我到底是不是愛上了她?不然為什麼會這麼做?雖然在莉莉姐的勾引下,我
也會動了情慾,但是我還是有自制力在最後把她推向鵬哥的懷抱的。那種慾望是
雄性的動物本能。而我相信對陳姐不是,如果不是她推開我,我可能會……

  「啊……」我吼叫著拚命揉著頭髮,還不過癮地拉扯。我不應該去對陳姐動
感情的,那將是邁入一片死亡的沼澤。林漪瀾如此一個平凡的女孩,因為她,我
已經搞得家破人亡了。那我又如何去惹上背景複雜的陳姐。我只知道她確實對我
好,而且她背後因為不堪回首的經歷也深深吸引和打動著我,讓我覺得我和她是
一樣遭受上天戲弄的可憐之人。

  「不可以!不可以!」我大聲喊了出來。

  「什麼不可以?」不知道什麼時候保羅已經站在了我的面前。

  「你在這裡發什麼神經?不上班了嗎?」他居高臨下地扳著臉看我。

  「哦。我不太舒服。」我爬起身,轉身打開被我揍了頓的更衣櫥,恢復冷靜
地道,「我請半天假。」邊說邊開始解我自己的襯衣扣子。

  「別去惹老闆。」保羅的一句沒有語調的話像鐵錘一樣從我的後腦勺打來,
轟得我發悶,我轉身疑惑地望著他。

  「她不是你這種人能碰的。」又一句同樣冰冷的沒有感情的話,保羅說完就
走了,沒有給呆立當場的我發問的機會。

  保羅知道了我和老闆的曖昧了?儘管我也知道他的話是對的,但是讓一個旁
觀者,這麼絕絕地當面告誡我,我還是覺得受到了傷害。我苦笑,笑自己的虛弱
,竟然連接收別人說的事實真相的承受力也沒有。

  我繼續脫我的衣服,我知道,現在我的心情是沒有辦法上班的了。

  我想快點逃離那個人間的煉獄。我要回家。

  第二十一幕親情

  在這個世界上

  有什麼還不能遺忘

  有什麼還無法放棄

  母親千萬不要再拋棄我

  讓孤獨陪我一世

  我似乎又回到了孩提時代,做了錯事,感覺自己無法解決的時候就往家跑。
可是當我打開那扇門的時候,我知道早已家非家,人非人了。

  我踏入黑暗的屋內,沒有開燈。讓周圍的黑暗和凌晨的清冷包裹著我,孤獨
的滋味,有時是能將人逼瘋的。我想那些雖然罪不至死的犯人,在聽說自己要坐
幾十年牢後選擇自殺,也許就是因為害怕孤獨的。

  我輕輕推開母親的房門。

  她安靜地躺著。

  媽,你知道兒子多麼孤獨嗎?你能告訴我該怎麼做嗎?我好怕。我怕自己又
會走錯路。

  媽,你能抱抱兒子嗎?

  媽……

  我趴在母親的床邊,禁不住開始流淚。這個是我在醫院醒來那麼久後第一次
流淚。那個時候感覺淚應該已經流乾了,不會再有什麼好痛苦的了。原來自己是
那麼膚淺和幼稚,這個世界上的苦難我只是見識了冰山一角,人因有情而有了無
數的苦痛。

  月光下,我見到母親微微皺起是雙眉。是聽到了我的話嗎?我後悔自己的訴
苦,不應該再把煩惱帶給背負太多了的母親了,她已經承受太多的殘酷,能逃避
在自己的世界裡是她最大的幸福。我伸手想輕輕地撫平母親的皺眉。

  啊,好燙!我發現母親的額頭驚人的燙手。

  「媽!你怎麼了?」我發現不對地想搖醒她,但是她只是迷迷糊糊的發出嗯
嗯啊啊的回應。

  「媽,起來,快!我帶你去看醫生!」我掀開她身上的被子,發現穿著單衣
的母親身上已經因為發汗濕透了。母親沒有醒來,她的昏迷不醒,讓我感到恐懼
的襲來。

  「媽!不要,你別嚇我!」我忽然哭聲喊著。我太害怕了。我怕母親有個萬
一,那麼這個世界就只有我一個人孤獨地活著了。

  不行,要快送醫院。

  我把母親放回床上,衝到隔壁我的房間拿來我的干的被子把母親裹上,抱起
她就往外衝。

  蒼茫的夜色下,初春的天冷得刺骨。我根本沒有辦法在我們這種狹窄老式小
區找到出租車。即使跑到馬路上也根本就沒有行人,何況出租車。

  我一定要快把媽媽送醫院,她的臉靠在我的下顎,她的體溫告訴我沒有太多
時刻去找車了。

  「媽!你忍一下!我送你去醫院,媽,你千萬不要睡著哦!」我抱著她,淚
水已經讓我的眼睛迷濛,我只是本能知道哪條是最近的醫院的路。我的呼吸很痛
,心裡面更加的痛,因為抱著母親,我看不到腳下的石階,我被狠狠地絆了一跤
。我沒有鬆手,膝蓋著了地,刺骨的痛讓我沒有任何的感覺,我只有一個目標,
那就是醫院。

  我堅強地站起來,繼續跑。我怕自己的一時耽擱就會讓我永遠失去我的摯愛


  醫院的燈光終於出現在我的眼前。

  「媽!我們到了。求求你,你不要拋下你的兒子。我會死的。」我哭著對母
親說。

  「嗯」母親傳來的微弱呢喃,讓我有絲信心。

  我跑進了醫院。門口的護士被我的瘋子形象嚇著了,趕忙跑了過來。

  「救救我媽!求求你!」我激動地幾乎要下跪求她。

  「你先別急。你快把你媽媽把抱到診室來,醫生在那。」護士顯然要比我冷
靜很多。

  「好!」我吸了吸鼻涕,抱著母親跟她去了。

  醫生讓我在診室外等,我沒有辦法進去。只能焦慮地在外面渡步,我不是個
杞人憂天的人,但是這個時候,我的腦海中反覆翻騰的是母親有個萬一,我該怎
麼辦。我似乎真的失去了生活的意義──她已經是我的全部。

  「醫生。我媽怎麼樣。」一聽到門有點響動,我就衝到門口。

  「是急性肺炎。年紀有些大了,有些麻煩的。你快去交保證金和住院費。其
它的你放心交給我吧!」醫生推了推眼睛,看了我眼。

  「好,好。」我知道應該聽醫生的話。我跑到交費窗口,才想起來,剛才出
門,根本就沒有帶錢。難道回去拿,太慢了。對了,找紀敏。她今天小夜班。

  我找了服務台的護士要求打個電話。不到3分種,身穿護士服的紀敏從後面
住院部趕來。

  她看到我的第一眼,臉色就變了。她知道出事情了。

  「出什麼事情了?」她的嘴唇有些發白,怕應正自己的預感。

  「我媽!」我今天變得特別的脆弱,眼淚又忍不住要湧出來。

  「你媽怎麼了?」她焦急地抓著我的手臂。

  「她急性肺炎。剛送到急診室去。我要繳費用,一時沒有帶錢,我就想到你
在上班,看你能不能幫忙。我等母親穩定些還給你。」我艱難地回答。

  「嗯,我陪你去簽字就可以了。」她立馬拉我去交費窗口。

  她就是這個醫院的工作人員,所以手續辦得很順利。

  「你放心,會沒有事情。你先跟我去上藥。你這個樣子不行的。」我這時才
低頭看了下自己,因為剛才的跌倒,我的膝蓋的褲子早就破了2個洞。只穿了單
褲的我,膝蓋上已經血肉模糊了,這才讓我明白剛才跌一跤有多重。腳上的鞋也
就剩下了一個,另外一隻什麼時候掉的也不知道。我用手擦了下一把鼻涕一把眼
淚的臉,道:「好的。不過我要馬上見到媽媽。」

  「嗯。放心,我剛才打過招呼了,他們會好好照顧的。你媽媽現在在監護室
了,我等會馬上帶你去。」她不忍心地直接拿袖口擦我的髒臉。

  「啊。」我吃不消地叫了出聲。

  「怎麼傷那麼重,還好是皮外傷。如果嚴重,膝蓋骨碎了,你就一輩子坐輪
椅吧。」紀敏看我疼,一邊給我上藥,一邊給我小心的吹。

  「只要媽媽好好的,腿斷了,我也認了。」我有些衝動地喊出。

  紀敏抬頭憂傷地望我,我看到她眼中也起了霧氣。

  「你就沒有想過別人的感受嗎?」她似乎感覺自己衝出口的話有些不妥當,
又補充道,「你媽媽好了,你腿斷了,誰養活她!你不明白嗎?」

  我沉默了。我知道紀敏的話是對的,她總是在衝動的時候告訴我冷靜地面對


  我看她低頭繼續給我清理傷口,但是她的肩膀有些不自然的抽動。我搭上她
的肩膀,堅定道:「為了媽媽,我會保重自己的。」

  她覆到我的手上,抬起頭的臉已經淚流滿面,哭泣道:「你要答應我,任何
時候都要保重自己好嗎?為了……為你的母親。」

  我心裡是痛的,因為我不是傻子,我知道紀敏對我的感情。這兩年多來,她
一直無私地陪伴在我的身邊,照顧我和母親。她從來不敢奢求我去愛她,她只是
默默地等待,等待終於有那麼一天,我會像她張開懷抱,我會愛上這個溫柔賢淑
的女子。

  只是我被曾經傷的千瘡百孔的心就像個篩子已經沒有辦法盛得住如此一個完
美的女人的愛了。

  對紀敏我愧對一生。

  我有些微微蹣跚地穿著紀敏給我換來的拖鞋去母親的病房。

  她仍舊安靜地躺在那。多麼熟悉的一幕,她曾經也這樣躺那。我自責於自己
的疏於照顧,我趴在監護室外,用手垂著窗台。

  一雙溫暖的手拉住了我,我轉頭看到紀敏心疼地對我搖頭。

  我難看地笑笑。不想說太多。

  「會好的。年紀大的人,都少會有些小毛病,放心。我問過醫生了,他說今
晚觀察一下,明天情況好轉就可以住普通病房了。你放心。」

  「哦。」我緊盯著病房裡面的母親,似乎連她的每次呼吸都不肯遺忘。

  「去躺會好嗎?我幫你找個地方。你應該剛下班吧。」紀敏關心地問。

  我搖搖頭,走到監護室對面的凳子上無力地坐下,道:「不用了。我在這等
母親醒來。」

  她看我堅持,只能放棄,但是她因為還在上班時間,必須回辦公室了。

  我望著一窗之隔的母親,不願意眨眼,怕忽略她的醒來。

  「小奇,醒醒。」我艱難地撐開沉重的眼皮,是紀敏在搖我。

  「啊,媽怎麼樣了?」我一下子意識到自己竟然睡著了。我看到對面監護病
房內已經沒有了母親的身影立刻著急地跳了起來,一把拉住紀敏,「我媽怎麼不
見了?出什麼事情了?」

  我有些慌了神,責怪自己的貪睡,怎麼沒有看好母親。

  千萬不要出事,我默默祈禱。

  「沒事,小奇,阿姨只是度過危險期,進入普通病房了。你送得很及時,一
晚就把體溫壓到38度上下了。」紀敏不忍地反握住我的手安慰。

  我深深吐出了口氣,人的精神也有些萎靡,畢竟短短10來個小時突發了這
麼多的狀況。

  咳」我有些不舒服地咳嗽了幾聲。

  「你不要生病咯。那麼冷,昨晚穿著件襯衣就跑來了。」紀敏滿臉的擔憂,
她放開我,跑到我原本坐的位置前蹲下。我這才注意到地上有件她的外套,是她
在我睡著後給我批上的吧。

  我剛才就想到母親,根本對其它的事情沒有在意。看到紀敏慢慢撿起被我隨
意丟棄的外套,我覺得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愧疚。她就像那件外套,在我需要的時
候,給我溫暖,而當我有其它的事情的時候,就會被輕易地扔到了一邊。

  「我帶你去見阿姨吧。」她一如既往地對我柔聲道。

  「哦。哦。」我口吃地答,看到她把自己的外套耷拉在自己的臂間,轉身往
前走。我有些失神,這個出現我生命中的女人是除了母親之外對我最關懷的了,
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去愛上她,也不敢愛她,我該如何對待她,該如何不去傷害
她善良的心。

  見到紀敏的身影即將消失在我的視平線中,容不得我多想,急步趕上她。

  第二十二幕前世

  娓娓道來

  好像所有的殘酷都是故事

  她是旁觀者

  漠然到讓人心疼

  「媽媽。」我坐到母親的身邊,握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旁感受她的體溫。
她微微睜開了眼,也許是因為發燒,她的臉還是有不正常的潮紅。

  她凝望了我會,然後看向我旁邊的紀敏,慢悠悠地把手伸向她。紀敏機靈地
握住了母親的另外一直手。母親慢慢地把紀敏的手抓著放到我的手背上,用手將
我倆的手包在了一起。

  我的心一震,同時也感受到了紀敏的微顫。母親的眼中緩緩升起暖暖的笑意
。母親難道是清醒了嗎?我心中有些驚喜。

  但是母親沒有給我追問的時間,馬上又合上了眼睛,放開了我倆的手。

  「媽!」我驚恐地叫著。我聽說過人在死前會有迴光返照,剛才母親眼底的
清澈讓我感到無比的恐懼。

  紀敏馬上職業地反手摸向母親頸間的脈搏,然後吐出了口氣,她和我一樣有
些緊張的。

  我看向她,她對我笑著搖搖頭道:「放心,她只是睡著了。可能身上的藥效
的關係,比較貪睡。」

  我這才稍安心,但是剛才母親把我們兩個雙手緊握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臉
騰地就尷尬地紅上了。我偷偷看了眼紀敏。她的臉也有些紅,我彷彿從她的眼中
也看到了剛才的情景。

  我清了清嗓子,想消除下尷尬。

  紀敏神情忸怩地開口道:「現在沒事情了。你先回去洗洗再來吧,這裡有我
在的,放心。」

  「那怎麼行?你也上了一晚的班了。」我不放心地道。

  紀敏看到我關切的神色有些欣喜,笑道:「沒事情的。我習慣了,我們這種
做護士的經常就是要倒三班的。夜班翻早班也是常有的事情,習慣了。放心。」

  我終究拗不過她的堅持,回家了。我想順便也帶醫藥費來補上,給母親準備
點東西,這個總不能再麻煩紀敏的。現在自己獨自當家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一個
女人對一個家庭的重要性。

  我因為要照顧母親,給酒吧打電話請了一周的假,老闆不在,保羅接的。他
爽氣地答應了。

  就這樣,我在學校和醫院之間開始了一周的奔波。紀敏也總趁工作之便常來
照顧我們,讓我和母親有了許多方便。隔壁鄰床的病人羨慕地說我有個好女朋友
,把我媽媽照顧得那麼好,福氣真好。每次紀敏在的時候,我倆都有些尷尬,但
是我不知道如何解釋。確實,如果沒有任何關係的人,紀敏又何必如此噓寒問暖
地照顧我的母親呢?──這切實沒有道理。我只有默認下了一切,望著每天都精
神奕奕的紀敏,感覺疲憊。

  在母親將我和紀敏的手握到一起後,醒來又恢復了原本的孩子樣。她仍舊沒
有回憶起我這個兒子,我在失望的同時,想想也算了,自己何必自私地要讓她想
起痛苦的經歷,有什麼苦難就讓我這個重罪的兒子來承擔吧。

  精心的呵護下,母親康復得很快。她不願意整天躺病床上,就像孩子一樣耍
賴胡鬧,我被折騰地沒有辦法,在徵求了醫生的建議後,和紀敏一起把她接回了
家。我和她,似乎真的像模像樣地成了出雙入對的小情侶,我不知道如何辯解。
她也已經越來越默認自己的身份,而且甘之如飴。

  我回到夜色銷假,去找老闆,卻發現保羅坐在她的辦公室裡。

  「陳姐不在嗎?」我奇怪地問。

  「嗯,她回香港度假了。」保羅隨意地回答了我聲,「這裡暫時我代理一下
。」

  「哦。」我雖然有疑問,但是我知道保羅是不會告訴我太多的。自從那晚我
吻了老闆後,已經有一周的時間了,我沒有她的任何訊息。回來又發現她竟然不
在。從這麼多年來的相處,我知道陳姐有多麼關注自己的這個小事業,隨便個小
毛小病都沒有看她不來上班的。怎麼會突然休假了。

  我知道這個去找誰。找小威,這個包打聽肯定會有些小道消息。

  我換好了工作服,在吧台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個小子。剛九點多,酒吧的高峰
期還沒有到,我有足夠的時間去找他問清楚。

  「小威。」

  「啊!」他因為我在他背後一拍嚇著跳了起來,生氣地回身吼我:「你想嚇
死人啊。一回來就不幹好事情。」

  「呵呵,別生氣哦,氣壞了身子。」我獻媚地給他拍拍胸口順氣。

  他不領情地打我的手,道:「少來。別這麼噁心,別人會以為我喜歡男人的
呢。」

  「真的嗎?」我故意驚訝地縮回自己的手,裝出害怕的樣子。

  「真你個頭哦。回來就噁心我。你媽媽怎麼樣了?聽說病了。」

  「沒事了,還好及時。」我調笑的神情嚴肅了下來,對於母親的事情我是輕
松不起來的。

  小威安慰地拍拍我的肩膀,給我很大的鼓勵。我勾住他的背,給了他一個堅
實的擁抱,這個是出於真心的,他是我難得的知己好友。

  「我有個事情問你。」我整理下思路想打聽陳姐的事情,但是不想讓他看出
我和陳姐之間的糾葛。

  「什麼事情?說吧。」小威一邊佈置吧台上的東西,一邊問。

  「哦,沒什麼?」我想我該輕鬆些的,裝出隨意聊天狀道,「我剛才去老闆
辦公室,沒有看見她,聽說去香港了。」

  「嗯。你請假的那天就突然說走就走了。不知道怎麼回事情。我來這也第一
次看她回香港的家呢。」

  「香港的家?」我疑惑地問。

  「是啊。上次不是和你說過,她嫁給了個香港的商人嗎?她在香港有家很正
常的。不過奇怪哦,她在香港又沒有親人怎麼會回香港?」小威擦著玻璃酒杯搖
頭。「難道傳言是真的?」

  我看了眼把眼睛瞪的老大的小威。

  「你忘了啊?我上次和你說過,傳言她和自己的繼子有一腿。她可能就是回
去找他的。」小威好像發現了什麼重大的新聞線索,得意於自己的分析能力。

  「去。你這種人最無聊了,背後亂說。」我啐了他一口,因為我真的反感小
威的猜測。我根本就忘記了那個所謂的傳言,雖然知道陳姐肯定有複雜背景,但
是心目中,我希望她不是別人說的那樣不堪。

  「我無聊,你還不是一樣找我這個無聊的人打聽。」小威翻白眼,覺得我這
種人就像個小偷想偷東西,還要教育別人偷竊是犯罪。

  我不想搭理他了,因為知道他也就這麼點消息了。

  我心裡是有點擔心,擔心陳姐因為我才避開的,如果這樣,以後我在這裡繼
續工作就難堪了。但是這個事情沒有辦法證實了,除非當事人回來。

  陳姐在一周後終於出現在了酒吧。她的臉色有些差,根本就不像剛休假回來
的樣子。我第一眼看到她就開始擔憂了。我怕我自己亂琢磨的事情成真。

  趁稍微空閒的時間我溜進了辦公室,並沒有注意到有人已經看到我的行動。

  我敲開了她的門。

  「陳姐。」

  「嗯,什麼事情。」她低頭看自己桌前已經有些高起的賬本,無心地答。

  我已經很少遇到她這麼冷淡了,回想曾經在這裡的熱情,恍若冰火兩重天的
感覺。

  「沒什麼。我……我只想來看看你。」我口吃道,因為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說
,直接問她回香港是不是為了躲避我?這樣肯定讓她尷尬。她現在這種態度擺明
了不想和我有所糾纏。

  她抬起頭,望向我。我們四目相接,似乎彼此眼中都有無數的話要說。

  她害怕地轉移了眼神,歎息道:「小奇,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別問了好嗎?
知道太多對你並不好。你還年輕,好好努力會有前途的。何必和我這種人攪合到
一起。」她說話間好像把自己貶低成了什麼髒東西一樣,這讓我感到不忍。

  「陳姐,你別這麼說自己。是我自己……自己喜歡你。」我走上前,不知道
哪裡來的勇氣道出了這句話。但是感覺有點輕鬆,因為這些話我想了很久了。我
感覺自己是喜歡上了陳姐,所以那天才有的意亂情迷。

  陳姐在位置上一震,閉上眼有些痛苦地道:「別傻了。那個是不可能的,我
不會喜歡你這種傻小子的,跟你在一起不會有什麼前途。你也保護不了我。」陳
姐的話像利劍一樣刺穿了我的心臟,我知道她說的是事實,殘忍的事實。我驀然
垂下高傲的頭。

  「你應該知道我也是從服務生做起的吧。」她看著窗外的路燈,有些悠揚地
道:「我那個時候和你差不多大,因為家裡供不起讀書,也早出社會了。沒有文
化就只有幹些簡單低賤的活。做服務生,端盤子就算吧。我當時想法很簡單,就
只要憑雙手的努力,總能好好過生活的。但是我就是因為傻才到酒吧這種藏污納
垢的地方來工作,這裡哪有什麼清白世界。也許年輕的時候我也算好看的吧,很
清爽的好看。我不喜歡化妝的。」

  我見過她不化妝的,就是那晚,確實是個美麗的女子。她從抽屜裡拿了煙出
來,點上,平復自己的心情,繼續道:「有幾個客人一直很喜歡我,總讓我去服
務。還說要我不要做了,跟著他們,他們供給我一切。我知道那就是做金絲鳥,
見不得光的髒。我都拒絕了。但是有個客人讓我很留心。他經常來,似乎是個白
領,但是他從來不呼朋喚友地來鬼混。他總是一個人喝酒。我慢慢地留意上了他
,他也是個帥氣好看的年輕人,很容易吸引年輕的女孩。慢慢接觸多了,我也會
和他聊上幾句。有次快打烊了,人很少了,他讓我陪他喝杯酒。我想這麼熟悉了
,就答應了。就是這杯酒改變了我的一生。他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他騙走了
我的貞節。」

  我的心因為陳姐的話糾結了起來,我看著她出神的眼睛,似乎要滴落出鮮紅
的血。

  「那以後,他還是來酒吧糾纏我。有次我不小心躲進了一個VIP包廂,第
一次見到了我後來的老公,喬德怡。他是香港商人來內地談生意的。那年他已經
有68歲了。他看我一個小女孩,怪可憐的,就沒有責怪我,反而將我留在他的
包房了。他連續來了我們酒吧5次,最後一次他就問我願不願意跟他回香港,做
他太太,他很喜歡我,說我很像他年少的同桌。

  他說得很淡然,只說這可能是自己最後一次回大陸了,年紀大了,要退休了
。他給了我三天的考慮時間,如果我願意就直接去他的酒店找他,三天後就再也
找不到他了。」陳姐在煙霧繚繞中慢慢說著,好像後面的事情都已經和她無關了
。但是我知道那只是痛到麻木才能做到如此平靜。

  「我是個女人,沒有太大的野心,想有個溫暖的家。有個愛自己的老公,有
個可愛的孩子。但是第一次有些喜歡的男人就無恥地對我做了這種醜事。我覺得
自己根本就沒有什麼資格再去實現夢想了。那個時候的我可是很單純的,會把男
女之事看得無比的崇高,不像現在的都市女子的隨意。沒有理想我,想就這麼算
了吧,在這麼個地方,我這種人還會有什麼幸福。我去找了喬德怡,同意跟他去
香港,最少那樣我和家人都會有優渥的生活,其它的夢我再也沒有了。」她吃吃
地笑了起來,好像才譏嘲自己曾經充滿夢想的幼稚。

  她看了我眼,眼神有些凶,是殘酷,她正在殘酷地要將自己的醜陋傷疤揭開
給我看。我覺得自己是個劊子手一樣的殘忍。

  第二十三幕愛的回報

  沒有任何的奢求

  只是默默等待被愛

  不要再為我哭泣

  不要再為我悲傷

  她沒有停止,繼續道:「我嫁給了一個大我48歲的男人。陪伴在一個滿頭
白髮,滿身褶皺雞皮的暮年老人身上,你知道晚上躺在他床上的感覺嗎?就從那
個時候開始,我就變成了什麼臉都不要的下賤女人了。這個男人給我最大的補償
就是錢,很多錢,隨便我揮霍……但是這種時間並沒有持續多久,我們在結婚後
2年他就因為腦溢血忽然死了。他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才娶的新婚妻子只有享受了
2年。也許是我伺候他還不錯,他留給了我四分之一的財產。但是這些錢我根本
就沒有辦法拿,還捲入了財產分割的官司中。老頭子的家裡要告我謀奪家產,說
我有陰謀嫁給老頭,然後騙取財產。我被趕出了豪宅,寄居於貧民窟中,他們什
麼也不肯給我。而官司在打中,我也什麼都得不到。他們就想這樣耗死我,把官
司拖個十年二十年對他們來說並非什麼難事。……」

  我皺眉聽著她的故事,人如何能被如此的作踐。出賣自己尊嚴,出賣自己的
身體,像狗一樣活著。即使物質生活也像過山車一樣大幅起落,這個女人到底受
到了多少的折磨。她說自己生活到了貧民窟,但是現在的事實告訴我她還是成功
得到了金錢的資助,難道真的像傳說一樣,她和自己的繼子亂倫?我的眼神沒有
逃過老辣的陳姐,她有些神經質地大笑:「哈哈,哈哈……你應該也聽說了,對
嗎?」她的眼神不是詢問,是直接的陳述一件事實。

  「是的。那是事實。我確實投靠了老頭子的長子,他的最大繼承人──喬悟
俊。他從平民窟裡把我找了出來。你知道嗎?他找到我的時候,親眼看到我在吃
飯店裡倒掉的給豬才會吃的泔腳。他問我要不要回去,我流著眼淚告訴他我願意
,我不要像這樣像個畜生一樣的活著。知道天堂和地獄的分別嗎?我就在去過天
堂後,去了次地獄,誰也受不了那種折磨的。我發誓我願意同魔鬼交易,付出任
何的代價,我要好好的活著,活著……」她的最後的聲音已經有些嘶啞,眼淚終
於控制不出迸發了出來。

  我知道這是什麼樣的折磨──天堂和地獄之間,我不是也曾經走了一遭嗎?
我衝過去抱住她抽泣的肩,希望自己能給她一點力量。她一把推開了我,狠狠地
盯著我的眼,道:「不要碰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根本不是愛我,你只是覺
得我和是同類人罷了。你只是想可憐我。」

  我垂下我的手,無力地垂下。看著這個女人的絕情。我真的不是愛上了她嗎
?但是她脆弱的像菟絲花一樣,她是那麼需要有個人給她力量──我確實在她的
身上看到那時父死母傷的時候的我自己的影子。

  「出去!立刻給我出去!」陳姐指著門,她已經在我面前徹底的崩潰。

  我知道我作為她背後生活的知情者,此時在她的面前給她的,除了難堪還能
有什麼。她需要空間去舔食自己的傷口。我無聲地退出了房間。

  在屋外,我靠到了墻上喘息。我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屋裡的哭泣還隱約可
聞,像聲聲指控。我做了什麼?我就像個無恥的強姦犯將一個女人剝得一絲不掛
。陳姐應該算我的恩人,她在我最失落的時候給了我份養家餬口的工作,讓我這
個一無是處的學生能念得起書。我就是如此地報答她的。我狠狠地捶打墻壁,恨
不能那墻就是我自己。

  「小奇,保羅叫你去接待客人。」小威跑來喊我。

  我沒有空暇收拾心情,被迫回酒吧繼續工作。

  那晚我特別的放縱自己,肆無忌憚的和那些女客人調笑。他們來的酒我也來
之不拒。我想醉,我不想清醒,這個世界到底藏了多少的罪惡,如何讓人能如此
從容接納這些痛苦呢?

  我喝了多少我也不知道,那些烈性的酒像罌粟一樣越發讓人上癮。

  下班後,我根本就沒有辦法換自己工作服。我腳步虛浮地要回家。

  「小奇,我送你吧。你今晚發什麼神經啊,竟然和客人喝成這樣。」小威一
把攔住了我。

  「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放心。」我仍然有絲清醒地道。

  「不行,你這樣我不放心的。」小威有些緊張我。

  「讓他自己去吧,他應該還沒有很醉。」忽然的聲音讓小威畢上了嘴──是
保羅,他看了眼我,他今天似乎也放任了我的行為,並沒有來管束我。我心裡笑
著,知道他應該算個明白人。

  「我回家了。」我跌跌撞撞地走到屋外,清晨的空氣清爽得讓我震了震。

  「哈哈,回家咯。我要回家。」我像唱小調一樣哼哼唧唧地在空蕩蕩的馬路
上走著。空蕩蕩的馬路似乎只屬於我一個人。我可以隨便地在馬路上從左邊跑到
右邊,從右邊跑到左邊。我好像又回到了童年的無憂無慮,我展開雙臂,學著小
時候裝滑翔機一樣快速的蹦跑。天地間只有我的翱翔……我笑了,笑得無比燦爛
,只是臉上有絲冰冷,有些莫名的液體沾得我滿臉,我伸出舌尖,添添,是鹹味
的。

  「吱──」我被突然停在我面前的轎車的燈光打得晃了眼。我氣憤有人打斷
我的「飛翔」,正想破口大罵,車上已經衝下來了4個大漢。

  我有些驚愕。他們什麼話也沒有說,衝過來一拳就打到我的小腹上。我原本
就因為過多酒精折騰的肚子根本碰不起,我一口吐出難聞的穢物濺到了那個大漢
的身上。我的舉動顯然惹火了他,他上前又是一拳打到了我的臉上。我翻到在地
,那三個人馬上就來對我拳打腳踢。我用手抱著頭,只有挨揍的份。

  打吧,打吧,哈哈……

  我的記憶有著一段短暫的空白。我睜開絲眼,是誰?我看都一個年輕的身影
。是林漪瀾嗎?不,不是,是陳姐?我看不清……我又陷入的空白。

  「小奇?你醒了?」有個年輕的女子撲到了我身上。

  我睜開眼,眼角的刺痛讓我有些清醒。

  「小敏……」我看清在我胸前哭泣的是紀敏。

  「怎麼了?誰欺負你?」我疼惜地揉著她柔軟的秀髮安慰道。我不想有女人
再因為我哭泣了──用心關愛過我的女人。

  我難得的柔情惹來更加大的哭泣,她的眼睛就像爆裂的水管一樣流淚不止。

  「你!是你欺負我。只有你欺負我……」

  我心中歎息,是啊,我就是個惡棍,總是把對我好的人傷得遍體鱗傷。我輕
輕捧起她的小臉,用手指抹去她的淚,承諾道:「不哭了好嗎?不哭了。以後我
再也不欺負你了。再欺負你的就是小狗。」

  紀敏緊皺的小臉終於破涕為笑,道:「你不許騙人,你要再騙人我一輩子也
不理你了。」

  「好。」看著胸前的她像個孩子一樣嘟著小嘴,臉因為剛才的哭泣而漲紅了
。這是個多麼惹人憐愛的女子,我有什麼可以回報她的一片真情。如果她需要我
的愛,那麼就給她吧,只要她能感覺到幸福,什麼都可以給她。

  我的手臂因為挨打有些疼痛,但還是用力把她整個身體抱到了我的身上。「
啊!」她驚叫出聲,然後是滿臉的羞紅。我翻身把她壓到了我的身下,望著這個
女子,她的眼中除了我竟然沒有任何的雜質。

  我要讓這個女人得到她想要的幸福。我輕輕地,溫柔地印上我的唇。她青澀
地任由我施為,沒有任何反抗,含羞帶澀地放出她的舌尖供我調戲。

  雖然我的經驗並不多,但是我可以說自己是個溫柔的男人,會去愛惜我的女
人。

  我吮吸她口中的津液,她因為情慾難耐摟緊我腰,讓我的下身靠緊了她的大
腿摩擦,她像條蛇一樣在我的身體下扭動。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完全出於一種
自然的反映,但這種舉動讓她的身體跟我有更加直接的摩擦。

  我含住她的上嘴唇,她的上唇是那種可愛的微翹,真的很想像中一樣柔軟,
我用舌尖吮吸。

  第二十四幕巫山雲雨

  因為深愛的癡

  因為被愛的痛

  我將能給予的

  都給了這個純真的女孩

  「啊……」我倆幾乎同時發出呻吟,這個動作似乎對我們都產生了很大的刺
激。我放開她的唇,還想尋找其它的地方。

  這是個對愛付出到如此讓人憐惜的女人,我輕吻她的額頭,她的眼睛,她的
臉頰,她的鼻尖,她的下巴。她用力抓住床單顫抖著。我抬起身看了她一眼。她
緊張地閉著眼,但是身體是完全對我打開的姿勢。

  這個可愛的小女人,我嘴角露出笑意,像獵鷹一樣像獵物俯衝過去,讓這個
小女人感受來得再激烈些吧。我猛烈地吻住了她的纖長的脖子,慢慢地將吻化作
了吮吸,在她的身上留下記號。然後是胸口,她大字型的姿勢有點像個等待行刑
的犯人,但卻方便我的慾望,我很快就用手解開了她的襯衣。我順著一條線細細
地吻下來,不肯遺漏任何一個地方。我吻到她的胸,討厭她的蕾絲文胸扎到我的
臉,我用牙齒技巧地咬著她的文胸往下扯。已經俏麗的乳頭像個紅色的小桑果一
樣躍然眼前,我快速而貪婪地含住它,發出深深的滿足的呻吟。紀敏有些受不了
我的挑逗,她抓床單的手越來越用力,身體微微地向我弓起迎合著我的嘴。

  她喘息著,但一直不肯呻吟出聲。我惡作劇地用一隻手掰開她緊抓床單的手
,牽引她來到我的身下。我握著她的手包裹住了自己的寶貝。

  「啊……」我抬頭看了眼倒吸冷氣的她。她終於睜開了雙眼,滿臉驚訝地望
著我。我笑了,這個傻女孩。

  「學醫的應該不會沒有見過吧。」我戲謔地調侃她。

  她有些惱了,咬牙用手用力地把我的脖子摟了下來。「啊!」剛受傷的我經
不起如此的粗暴。

  明顯感受到她的動作滯了一下,然後似乎不知道如何懲罰我。她竟然咬住了
我的耳朵。是不是女人都喜歡咬人?喜歡的時候要咬,生氣也要咬。耳垂的肉是
最嫩的,我經不住痛呼出聲,她終究是疼愛我的,不忍地放開了牙齒,但是嘴巴
沒有離開。因為這個丫頭似乎發現我的大耳垂蠻好吃的,竟然開始舔了起來。我
倒吸口氣,又酥又麻的感覺,太刺激了,我的閉上眼睛呻吟出聲。

  「啊……你這個妖精。」

  她發現了我的弱點,更加變本加厲,改添為吮,將那塊柔軟的小肉含在舌尖
翻滾。我受不住地稍用力抓住了她的乳房,另外的手帶著這個小女人的手伸進了
我的褲子內。我不容許她的退縮,強迫她握住了我的滾燙。我一手揉捏她秀氣的
乳房,一手握著她的手套弄自己的熱棍。我感覺自己快爆炸了。

  「嗯……」她在我的耳蝸間喘息,呼出的熱氣刺激到我耳朵,聲音在我耳鼓
間迴盪,讓我的心像坐了鞦韆一樣蕩起了老高。

  我忍不住了,我沒有辦法思考,我只知道要快點讓自己解脫,我像野獸一樣
開始瘋狂地扒她的衣褲。三兩下就將她扒得一絲不光了,我雙目發紅的望著蜷縮
躺在我的床上的女人,她不敢看我,妄想用手遮住胸部和下身。我後來想自己當
時一定很嚇人,那種吃人的表情,加上臉上和身上的傷。我根本就沒有感覺到傷
口的痛,因為我有個要命的地方更加的痛。我掰開她遮掩的雙手,將她的手固定
到她的雙耳邊。

  「看著我,我要你知道你在和誰做愛。」我有些霸道地命令她。

  在她慢慢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用膝蓋頂開了她是雙腿,在她的洞口進行瞄準


  當她完全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知道時候到了。我用力地往前一頂。

  「啊……」我沒有讓她完全叫出口,我用嘴巴吞下了她的叫聲。

  我沒有動,因為我知道剛才我破了她的處女身,她是純潔無瑕的。我等待她
的痛楚過去,我感覺到臉上濕濕的。她哭了。

  我跟她四眼相對,看到她的眼中流露的是笑意的。這個傻女人。讓我呼吸疼
痛的傻女人。我雖然不能說我愛她,但是我希望她能快樂,和我在一起的時候。

  我用舌頭添干她的淚水,品味那澀澀的滋味,記住她對我無私付出的愛的苦
澀。

  我開始我的律動,很慢,很穩。我希望留給她美好初夜,讓她感受男人的愛


  「啊……啊……」她疼痛過後,她慢慢有點感覺,開始呻吟了起來。

  「噓……輕點。你想把媽媽吵醒了,就完了。」我一邊在她耳邊吹氣,一邊
小聲說。我看到她的臉燒了起來。可愛的我心癢癢,就想欺負她。

  我又低頭去尋找我的乳源。我含住她的乳頭,圍著她淡淡的乳暈舔食,忽而
又張大嘴巴,恨不能把她整個乳房都咬到嘴巴裡。在這種有含,又添,又咬的過
程中,我一邊有節奏的進出她的小水簾洞。

  我不過癮地想吃其他的地方。我悄悄退出了她的身體,趴下身體,開始輕吻
她的小腹,她的小腹光潔而平坦,肚臍眼張得非常的精巧好看,和她的人一樣的
精緻柔美。我用舌尖在她的肚臍眼周圍打轉,不過癮還調皮的伸進去拜訪一下。

  她開始不停的蠕動,我抬頭看看她。不知道哪裡弄疼了她。她一個勁地對我
搖頭。

  「怎麼了,寶貝?」

  她不語,憋得滿臉通紅。她抓住我揉捏她屁股的雙手,閉眼,然後把我的手
放到了自己的小洞口。

  我輕笑出聲,知道她是受不得那裡的空虛了,算了放過她吧。我重新爬到她
的身上,在她耳邊道:「你想我進洞玩耍嗎?」

  她禁閉眼睛,皺著眉,好像在經受很大的苦痛。她先搖頭,再點頭,一切都
慌亂的。

  「你不說明白,那算了。」我作勢又要趴下去玩她的小肚臍眼。

  「我要……你」她突然睜開了雙眼,叫了出來,只是那半個你字被吃入了腹
中。

  我逗弄夠她了。用手微微扶住我的陰莖,送入了她的體內。

  「啊……」像一聲來自遠方的悠遠歎息,她滿足地閉雙眼。

  其實我也經驗不多,現在已經是我忍耐的極限了。「寶貝,讓我帶你飛一段
吧。」我輕喃。

  開始我的衝刺。我像頭野獸,在她體內釋放我所有的精力,我緊緊咬住唇,
才沒有讓自己失控。我感到有種天旋地轉的騰空感覺像我襲來。「啊……」我忍
不住一開閘口,洩了出來。我像軟泥一樣癱軟到她的身上。陰莖在她的體內,仍
舊有些不知足地抖動了幾下,射出餘下的精液。

  頭暈,我覺得自己真的口乾舌燥。我迷濛地看像身下的紀敏,我怕壓懷了她
,我想用手臂撐起點身體。她不讓,用手像抱孩子一樣摟住我的頭,將我埋入胸
口。

  這個是我很久沒有嘗到的溫暖的懷抱了,我是多麼渴求。我抱緊她,在她的
懷裡聞到了小時候媽媽懷裡的乳香。

  就這個嬌小的女人,此刻用自己的懷抱溫暖起自己所愛的男人。

  我疲憊兒滿足地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我一個人趴在床上。昨晚是夢嗎?我酒喝多了?我撐住身體要
爬起來。

  「啊……」我左肋痛得倒吸口冷氣。我掀開被子,發現那裡有一大塊的淤青


  「你醒了。」紀敏拿著牛奶和蛋糕進入了房間。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全裸的身
體。「沒有做夢嗎?」我又抬頭狐疑地看著她。

  紀敏不好意思地滿臉飛霞,快步走到寫字檯邊,把牛奶和蛋糕放下,背對我
說:「你先把衣服穿上。」

  我原本就不是個豪放的人,在女人面前不穿衣服,屈指可數了。

  「啊?哦!」我急吼吼地胡亂套上衣服,甚至把紐扣都胡亂地扣了拉倒。

  我跑到紀敏身邊,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我……昨晚……你……」

  紀敏臉紅地點了點頭,她的眼睛始終沒有看我。

  「我記得我喝醉了,有人在路上攔住我,打我的。怎麼會……」我真的搞不
明白,明明在給人挨揍,怎麼會?

  「我遇到你的時候確實有人圍著你在打你。」她終於看著我,滿臉擔憂。

  「當時我和同事們剛下小夜班。剛走不遠就開到有輛車奇怪地停在路邊,然
後看到有幾個黑衣人在打一個人。也許看我們人多,他們立刻就跑上車開走了。
我們上前一看,我認出了是你。我當時嚇死了。」她心有餘悸地說,手不自覺地
握上了我的手,很涼。

  「我當時就告訴和我一起走的醫生,說你是我好朋友。他們好像也認出了你
……」她有些臉紅。我知道她同事肯定也認為我是她男朋友了,因為我在醫院照
顧母親的時候已經被公認了。

  「他們立刻幫你檢查了下。告訴我還好來得及時,你只是皮肉傷。好像喝了
很多酒,加上有點外傷,所以暫時昏迷。我很擔心要送你去醫院。他們讓我先送
你回家觀察一下,你現在喝那麼多酒又和人鬥毆的痕跡,不要惹來警察。我當時
覺得有道理,你在酒吧工作,背景確實可能惹麻煩。就同意先這麼做。想回來等
你酒醒了,早上陪你去檢查的。沒有想到你昨晚……」她不在說下面的話,停頓
了一刻。我們兩個人的呼吸聲傾耳可聞。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3-12-31 12:44 編輯 ]
2013-12-28 14: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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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幕幸福時光

  原來有家就是幸福

  原來有愛就是幸福

  原來幸福是平淡

  原來幸福是簡單

  「小奇,你是不是……」她抬頭有些憂傷地看我。我用手指堵住了她的小嘴
,我知道她要說什麼。這個敏感的小女人,她是不會那麼輕易肯相信我會突然愛
上她的。

  「噓……你聽我說。」我用手環住了她的腰,把她擁入懷中輕輕搖擺,低沈
地在她耳際呢喃:「不要胡思亂想。昨晚發生什麼,我都是清醒的。我知道自己
做了什麼。我不能給你任何保證,只能說和我在一起開心地度過每一天好嗎?」

  我知道我的肩頭的襯衣濕了,為什麼女人就這麼傻。她在我的懷裡哽咽地拼
命的點頭。我知道此刻開始我對她是有責任的,如果她不幸福,那麼就是我最大
的罪。

  我因為臉上的傷又只能休息在家,家裡有個專職的小護士,確實是我的無微
不至的關懷。她也去跟醫院裡面辦了休假,單位裡面已經有人知道她男朋友受傷
了,也就同意了她難得的假期。

  每天她都在我的身邊,照顧我和媽* 起居。已經大三期末了,我也正好有時
間複習我的期末考試。每次看到有個小女人在家裡忙進忙出,跟我媽媽一起玩的
情景,我都會會心地微笑。紀敏是個好女人,一個可以成為賢妻良母的好女人。
只是有時在旁邊看到她燦爛的笑就會想到自己迷茫前景,我會不禁擔心,這個女
人可能會跟自己吃苦。我不願意太深地往下想,怕自己又會退縮到原位,只要能
看到這個可愛的小女人幸福的笑過,就不要去計較太多了。

  美麗的世外桃源的生活總是短暫的。我不得不回夜色去銷假。雖然我不知道
那晚到底是誰打的我,但是我知道肯定和夜色是脫不了關係的。

  要面對的總歸是無法逃脫的,這就是生活在這個都市社會的無奈。

  我第一眼見到老闆的感覺,除了憔悴還是憔悴。她似乎比前幾天的情況更不
好了。聽說她自從回來以後就再也沒有進過內場,每天就在自己辦公室,也很少
見人。

  「陳姐。」

  「回來了。沒事情吧。」她看到我的第一眼似乎在蒼茫的眼中有了絲色彩,
但是那只是一閃即逝的火花。

  「嗯。沒有事情了。」我看著她的眼睛,想尋找更多的秘密。她避開了沒有
給我任何的機會。

  「那就好。以後小心點。我找你來是想和你說……」她頓了頓,似乎有些遲
疑地開口道:「我一直把你當成個小弟弟。你希望你也能把我當個姐姐好嗎?」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腦中有霎時的空白,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話。其實,從
那天我在她面前聽了她所有的故事,然後聽她說我根本不愛她的時候,真猶如當
頭棒喝,我真的自己也搞不太明白和她的感情了。我深深地凝望眼前蒼白的陳凱
琦,第一次完整地默念她的名字,她就像一道難解的題,我想從她身上找到答案
。但是她藏得太深了,深得像個無底洞。我想到了紀敏,她和眼前的陳凱琦彷彿
鮮明地對比。她永遠充滿陽光和柔弱,像溫室的花朵一樣需要呵護。而陳凱琦就
如山上的映山紅,在最惡劣的環境中,在石縫中,也能開得燦爛,開得妖艷無比
。我握緊我的拳頭,我在選擇。我只能去呵護一個女人,將愛分隔是對任何人的
不公平。

  「我一直把你當我的「好姐姐」。」我是沒有音調地從牙縫中逼出這句話。

  陳姐呆了呆,我看到她握茶杯的手顫抖了。她掩飾的很好,只是有些外溢的
茶水讓我知道我還是傷害了她。

  她抬頭看向我,虛弱地笑笑道:「有個弟弟真好。」

  我沒有回話,這已經是我能回答她的最後的話了。我走了出去。合上門的時
候,我已經把我和陳姐的男女青絲斬斷,我現在的責任是去愛護我身邊的那個小
女人。

  「我提醒過你。」保羅又無聲息地出現在我旁邊,他有些意味深長地說。

  我點點頭,道:「我知道自己錯了。」然後沒有等他回答就走了。留下一個
人呆立的保羅。

  我從來都相信如果我願意全心做一件事情就一定能做好的。我現在的生命中
就只有四件事情值得我去付出精力──照顧好我的母親:呵護好我的女人:讀好
我的書:應付好我的客人。

  我的生活開始走向了平靜而充實的軌道。有時會傻傻地做夢,如果父親還在
,我們一家團圓,看到我有個如此乖巧懂事的女朋友,他們應該會感到欣慰的。

  有時聽周圍的女孩子說,希望找個白馬王子,當然如果是黑馬王子也湊合,
只要他是個「王子」。然後兩個人一見鍾情,墜入愛河,談場轟轟烈烈蕩氣迴腸
的愛情。看到她們故做陶醉裝的花癡樣,有時感到好笑。因為這些小姑娘肯定是
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的了。其實她們和我一樣大,應該算同學吧,只是我總感覺她
們還是小孩。

  我曾經深深的愛過,深深的恨過,經歷了她們做夢嚮往的愛的蕩氣迴腸,但
是留下的除了傷痛,剩下的還有什麼呢?

  對於紀敏我並沒有曾經的那種激情,很平實,似乎感覺她更加像自己的妹妹
一樣需要呵護。但是這個「妹妹」是要我用男女之愛來澆灌才能成長而已。

  我們沒有什麼吵嘴。我是不會去和她吵架的,什麼都可以讓著她:而她用所
有的愛來環繞著我,對我連句重話也沒有。我們也不會像其他情侶的那種瘋狂的
激情,我唯一做過的就是在她生日的時候買了支玫瑰花給她。她似乎已經非常感
動了,而我也因為她的快樂而快樂著。

  在我看來也許幸福的生活原本也就源於此刻的平淡是真。我們的日子像一段
和弦,悠揚而飽滿,我有過無數次的奢望,讓我的生活就如此停止,我不再去貪
婪地奢望其他了。

  10個月後,我的平靜生活終於被打破了。

  「小奇。」今天是紀敏的休息日,她又像往常一樣來我家買菜做飯。但是她
今天似乎有些古怪,總喜歡纏著我說話的她似乎總是欲言又止。

  「什麼事情?今天怎麼了。」我放下手中在挑的菜,在廚房的狹小空間中從
後攬住她的腰,把頭擱在她的肩頭。

  「我想和你說個事情?」她還是不停地在水裡洗著菜。

  「說吧。」我有些討厭自來水的伴奏,把龍頭關了。

  「我爸媽想見見你。」我原本想縮回來繼續抱她的手懸在了空中。雖然我知
道我和紀敏的發展終有這麼一天,但這一天似乎來得太早太快了。

  「呵呵,能不見嗎?我怕羞。」我開玩笑,想輕鬆點躲開這個事情,只是我
知道自己臉上的笑讓我覺得肌肉僵得發痛。

  紀敏搖了搖頭。

  「我快27了,爸媽為我的婚事很操心。一直給我介紹相親對象,我一直不
肯見。這次他們又給我介紹了個醫生,我還是拒絕了。他們發火了,說要是再不
見,就要和我斷絕來往。」我看到紀敏憋紅的臉,知道她受的委屈遠遠不只是這
麼輕描淡寫。我用力抱緊她,想給她安慰。忽然想起紀敏比我大了4歲,時間真
快,我的大學都快要畢業了。

  27歲,也許這個年紀對現在的女人來說沒有什麼。但是像紀敏這種出生於
本地農村的女孩,真的是很大齡了。

  「我沒有辦法就告訴了他們,我有男朋友了。他們怕我騙人,就一定要見見
你。」她宣佈了我早知道的答案。有些可笑,這種逼婚的戲碼竟然真實上演。

  「我還是學生。你覺得我現在適合去見他們嗎?」我無奈的問。

  「但是……但是他們這麼鬧下去。」紀敏轉過了身,著急地望向我,她的眼
睛已經紅了。

  「噓……」我在她的眼淚珠掉下來前哄她。我捏捏她的臉,笑道:「我又沒
有說我不去。你發什麼急啊?又要掉「金豆豆」拉!等我,我去拿盆接著。」

  我作勢去拿盆子,被紀敏一把抓了回來,她破涕為笑地捶我撒嬌。我把她擁
入懷中。既然曾經說過要給她幸福,就不能讓她為我哭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是個早婚的人。誰會想自己在大學畢業前就見自己女朋
友的父母的呢?雖然我在外面的工作讓我比同齡人顯得成熟穩重些,但是這件見
家長的事情我還是不免緊張的。

  第二十六幕上門

  懷著緊張的心態登門

  看清兩家的差距

  我的愛

  不是麵包

  我在紀敏的陪伴下去買了套像樣的西裝。雖然現在每個月掙的工資和小費已
經不少了,相當於別人白領干一個月了,但是第一次去百貨公司看到西裝的價錢
還是把我嚇了一跳──全套的西裝最差的也要兩千多塊。

  紀敏說這個錢她出,讓我怪不好意思。搞的自己跟守財奴似的,我第一次為
自己買了有史以來最昂貴的衣服。

  有了撐場面的西裝不行,見長輩總要準備些禮物吧。我們又去買了些水果和
餅乾禮盒。

  這個是我第一次來紀敏家,我沒有想到他們家在那麼豪華的小區中。

  我有些咋舌道:「你不是說你出聲農村嗎?怎麼住那麼好的房子。」

  「我是出生農村啊。誰說過出生農村的人不能住好房子了?」她沒好氣地白
了我一眼,似乎覺得我有些看不起她似的。

  我趕緊給她賠笑,我有什麼資格看不起她呢。

  「我們家的地全部被徵用了。蓋了很多房子,我們家分了7套房子。」她說
的很平靜。

  「啊!」我驚呼出聲,有些口吃,「7……7套房子?」以現在的房價,這
要值多少錢啊。

  「是啊。這有什麼奇怪的。我們大隊裡比我們家地多的分的多的多著呢!不
過我們家已經沒有那麼多房子了,我爸爸賣了4套套現做生意了。」她根本沒有
在意我的反應,似乎很習以為常。

  「哦。」我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心頭又添了份重量,忽然紀敏給我感覺有些
陌生。

  我們一進門,紀敏的父母就熱情地迎了出來。

  「來了啊。快裡面坐。」開口的一定是紀敏的母親,因為她們就像一個版子
刻出來一樣的相似,讓我有了些親切感。她的爸爸看上去有些嚴肅,但是臉上也
不乏笑意。

  我禮貌地鞠躬,叫了聲:「阿姨,叔叔好。」

  進了客廳,環視了下周邊的佈置,已經看出了紀敏的家並沒有跟我想像的有
任何的相似處。雖然進來的路上,她告訴了點她家的情況,但是真的看到,我還
是驚訝的。

  客廳很大,大概有30多個平方吧。一套白色的真皮沙發放在了客廳中央,
華麗而氣派。黑色灑金的大理石的地面,光潔得可以映襯出每個人的臉。墻上的
壁畫,隨意擺放的小雕塑讓我知道,自己和這個家庭的差距。

  我猛然覺得自己有些滑稽。我一直以為自己在給紀敏創造幸福,但是她在我
那個相比像貧民窟一樣的房子中,真的感覺到了幸福嗎?

  「先來吃飯吧。你們這麼晚來。我們一邊吃一邊聊。小奇?對嗎?是叫小奇
對吧。」紀敏的母親熱情地來拉我的手,讓我從冥想中回神。

  「哦!哦!好的。」我傻傻地回答。

  紀敏愛嬌地拉了下我的袖子,道:「你傻拉。緊張什麼?又不吃你!」

  我尷尬地看了看她的父母,看他們像看戲一樣的笑,我臉紅的不吱聲。

  在他們的飯廳落座後,他們家的阿姨開始一道道地上菜了。

  紀母熱情地給我夾菜,突然關心地問:「你沒有什麼忌口吧?」

  「沒有。」

  「那就好。我們家小敏就挑食,她從來不吃雞肉和鴨肉的。還有……」

  「媽……別亂說拉!」紀敏看我奇怪地看她,猛地打斷了母親的話。

  紀敏衝我笑了笑,說:「他們亂說的,我吃的。」說著就夾了塊雞肉賽進嘴
巴裡大口咀嚼起來。

  我的眼角注意到了紀敏父母的怪異眼神,我明白了一切。

  我的手在桌布底下按住了紀敏的腿。我鼻酸了起來。因為知道紀敏在我家,
從來都沒有告訴我過她什麼愛吃,什麼不愛吃。我最愛吃雞肉了,所以經常買來
做菜。平時看她吃得很少,總說減肥,其實她根本是不吃的……

  我的心感覺到痛,這個傻女人到底跟著我吃了多少的苦,還有多少是我不了
解的。

  紀敏吃完了,囫圇吞棗似的嚥下,暗中把手放到我在她腿上的手上用力握了
握,對我輕鬆的笑笑。

  我知道現在不是和她說話的時候,只能忍耐著繼續吃飯,只是食不知味。

  「小奇,你是屬什麼的?」審問終於開始了,我等待的也就是這個了。

  「我屬狗。」

  「什麼?你比我們家紀敏小?」紀父也開始加入了。

  「是的。我比紀敏小三歲。」我知道事實就是事實。

  紀父看了眼紀母,紀母尷尬地笑著說:「沒關係的,以前不是說女大三抱金
磚的嗎?」「那你……」紀父似乎沒有那麼輕鬆,他擔憂的回頭看我。

  「嗯,我還在唸書。今年大學畢業。」

  「哦。」紀父的聲音拖得很長,似乎有些刺耳。他不再做聲,開始低頭吃飯


  「你父母是做什麼的啊?」紀母似乎對我還有絲希望。

  我苦澀地笑笑道:「我父親在我高中的時候過世了。家裡就母親了。她因為
身體不好,一直在靜養,不工作了。」

  紀母的臉色白了白,我用餘光看到我旁邊的紀敏臉色也好看不到那裡去。

  「那你怎麼生活啊?」紀母有些擔憂和同情地看我。

  紀敏在桌子底下拉了我把,我知道她要我不要再說了,但是要面對的難道還
能逃嗎?我已經豁了出去,把所有的事實真相都說出來吧。

  我不顧紀敏的阻止繼續道:「我晚上在酒吧打零工賺生活費和學費。」

  「啪」我聽到瓷器撞擊的刺耳聲音,太陽穴有絲抽痛。

  「我吃飽了。你們慢用。」紀父板著臉站了起來,起身到客廳,打開電視,
開了很大的音量,似乎再也不想聽到我的聲音。

  留下紀母一個人在那尷尬地賠笑道:「呵呵,年輕人真不容易啊。」然後她
也低頭繼續吃飯,好像對我也沒有太多的問題了。

  這頓飯就在不歡而散中進行,飯後,我以要回學校有事情為借口要走,紀敏
的父母似乎也沒有絲毫的挽留的意思。我知道我和紀敏間的裂痕已經開始了。

  「不要生我父母的氣好嗎?我晚上下班了在你家等你。」我在上班的時候看
到了在我拷機上的這段留言──是紀敏。

  她沒有機會送我出家門,到了門口就被她父親叫了回去。她似乎擔心固執的
父親給我更加多的難堪,就沒有勉強送我,只是用目光目送著我走近了電梯。

  其實我並不怪她父母,因為他們做的都是為了女兒。沒有一個為人父母的不
希望自己孩子能有幸福美滿的將來,而這些幸福是需要基礎的。這個所謂的基礎
其實應該就是等同於金錢或者社會地位了。而我這個窮小子,有什麼什麼都沒有
。沒有有前途的工作,沒有錢,沒有房子,沒有有實力的父母,我這種人在99
. 9%的父母眼中都是一無事處的了。我還有什麼好多說的呢。

  第二十七幕機遇

  對一個社會底層的人來說

  機遇就像中彩票的概率

  屬於奇跡

  「小威。」

  「嗯?」我每次心情不好,也就來吧台找小威打打屁。學校裡的那些同學是
無法理解我這種人的思想的,因為他們似乎還頂著「大學生」的天之驕子的光環
,我們沒有任何溝通的語言。

  「你說我們什麼時候能出人頭地啊?」我有些打不起精神。

  「啊?呵呵。」小威似乎聽到這個問題很來勁道:「你聽說過「三靠」嗎?


  我搖搖頭。

  「這個是個測試,看看你有沒有機會。」雖然我從來不相信小威的這些鬼話
,但是這種時候聽聽也是無妨的,我要他繼續說。

  「第一靠,就是靠父母。有個當官的爹,就是有條康莊大道了。你沒有吧?


  我點點頭。

  「第二靠,就是靠老公。你好像這輩子沒有機會了,除非……」小威淫蕩地
笑惹來了我的拳頭。

  「第三靠,就是靠自己了。」

  「這個我行啊。」我似乎發現了新大陸。

  小威搖搖頭說:「回答這個的,基本上是沒有前途的了。和買彩票的概率也
差不多了。」

  我垂下頭,想想也是。自己也不是象牙塔裡面的書獃子了,這4年的酒吧生
活,形形色色的人見過的,聽過的太多了。天下哪有那麼簡單的事情,靠自己…
…呵呵,沒有人給機會是幾乎不可能的。

  「唉。我告訴你件事情哦。我說不定會有個很好的機會哦!」小威忽然神秘
地和我說。

  「嗯?什麼機會?」我狐疑地看他。

  「記得最近常來的那個東北人嗎?王老闆!」

  我搖搖頭,沒有什麼太深的印象。

  「哎呀,你這個傢伙就知道在女人堆裡混。」

  「什麼話?」我一把揪起小威的前襟,我最討厭別人也把我歸類為某種人,
在這裡工作最怕的就是這樣的誤會。

  「好了,好了。不說你了。」小威拍開我的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繼續
道:「那個王老闆是現在酒吧的紅人呢,出手很大方的。他常常在吧台喝酒,所
有你沒有注意吧!我服務過他很多次,他說他很欣賞我。」小威有些得意地挺挺
胸膛。

  「哦。」我沒有太起勁。

  「你別就「哦」呀。他說他來這裡是考察的,想在這裡也投資搞個酒吧。現
在已經談好了,要開始物色職員了。他很看得起我,說我談吐很不錯,在這裡埋
沒了,去他那做個領班什麼的沒有問題的。這個是機會。你說我要不要去?」

  我看小威說得那麼認真,也為他感到高興。在這裡工作的人,能得到賞識的
機會並不多,那些自命上流的人,把這裡的服務人員根本就當作下等動物。如果
真有人能給小威機會,那也許會改變他的命運。

  「去試試吧。要抓住機會的。」我拍了拍小威的肩膀鼓勵他。

  「小奇,小威。你們又在偷懶了。」保羅有些臉色難看地過來訓斥,「你們
兩個小子在一起就要渾水摸魚,以後少給我粘一起。」

  我和小威吐吐舌頭,知道又被抓到了,估計今天的班又白上了。

  我快速往內場跑,準備去撈外快了。只能對不起我的小威兄弟了,他只有困
在那裡被罵的份了。

  回家的時候,我已經有些微醺,凌晨的涼風吹過,原本壓制在胃底的酒精開
始翻湧了起來。開始有些理解那些酒鬼為什麼嗜酒如命了。因為酒後,人真的可
以飛起來,漂浮的感覺,讓人忘乎所以,所有的煩惱和壓抑似乎都到了腦後。踉
踉蹌蹌地爬上了樓梯,樓梯間的各家的雜物讓我踢得乒乓亂響,我把手指放到自
己的嘴邊吹了一下:「噓……別吵!安靜哦!要罵的。呵呵……」我就這樣自言
自語地到了自家的門口。我掏出鑰匙,想憑借屋外的月光找到鑰匙空,但手顫抖
得讓我根本辦不到,我剛想用左手幫助我的右手一下的時候,門「嘩」地開了。
是紀敏,她背著屋子裡的光站著,望去是那麼的聖潔不可侵犯。我的嘴角掛上了
微微的苦笑,自己曾多麼不自量力地以為只要把疼愛給了這個女人,她就會幸福
,但是自己這種窮困潦倒的人的愛在現實中根本就一文不值。

  「你怎麼又喝醉了。」紀敏微微皺眉地把我拖了進去。

  她因為常常倒三班,而且都不固定班次,所以父母根本管不到她自由的時間
,她也經常在我這裡過夜。

  「呵呵,客人太多了。看在小費的份上就喝了。」我輕輕推開了她,自己走
進了房間。

  她有些不開心地道:「你就為了點小費把自己灌得爛醉嗎?」

  她的話像冷水一樣把我澆得渾身一機靈,我慢慢回頭,看了她一眼。她在我
的目光下害怕地後退了一步。我掩飾地繼續自己脫衣服的動作。我知道這些錢在
她眼睛裡根本就不是什麼東西,就算我喝到死也不可能靠小費來提供她現在的家
境生活。

  「對不起,我只是不希望你喝那麼多。」紀敏敏感地發現剛才的話似乎刺痛
了我,她補救地上前把手搭到我的背上。

  我沉默,因為我覺得自己沒有任何的資格去原諒她,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不要介意我的父母好嗎?希望你能理解他們的苦心,也理解我對你的感情
。」她附在我的背上道出今晚來的目的。

  「沒有什麼。如果我有女兒我也會希望她能嫁給個有實力的男人,那是她的
一生。」我說的很平靜,「是我太自以為是了。我根本給不了你好的生活環境…
…」

  我後面的話沒有說下去,因為紀敏已經用自己的手摀住了我的嘴。她害怕地
有些輕微的顫抖,她不停地搖頭,我感覺我的肩上又濕了。這個小女人,她的柔
弱總能打動我神經中最軟弱的部分,她總叫我知道什麼叫做愧疚。

  她沒有說話,有些哽咽:我沒有動,有些心疼。

  「奇,我感覺自己的心口好痛。」她終於在平靜了些後說話了,她像溺水的
垂死掙扎的人,把我當成浮木一樣雙手緊緊地抱住我的腰,「你就像罌粟一樣,
是現在唯一的鎮痛藥了。我不能失去你。」

  我握著她已經冰冷的手,轉身看她。她的小臉,全都被淚水弄花了。我輕輕
地用拇指擦拭她的淚,但是就像個泉眼,還是不停地往外冒!

  「小敏,我就像罌粟,雖然能暫時治療你的心疼,但是你應該知道,我只有
把你向更加糟糕的方向引,我是有毒的。我本來以為能看到你笑,你開心,我就
會覺得滿足了:現在我知道了,你的笑的背後隱藏了太多了我根本給不起的東西
。」

  「不!不是那樣的。」她用手摀住自己的雙耳,根本不肯聽我繼續告訴她事
實的真相,「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每天住在哪裡,每天吃什麼,每天穿什麼,我
只想和你在一起!」

  她的陷入的瘋狂狀態讓我沒有辦法控制,她在我身上投入的愛太多。曾經看
過本什麼書,上面說在愛情中,付出自己更加多的愛的人,就會成為感情的奴隸
。我的紀敏,她到底背負了多沉重地枷鎖在愛我?

  我沒有辦法看她如此地痛苦,我曾誓言要她幸福。我不忍地擁抱她,把她揉
進自己的懷中,想把她藏到我的心裡最安全的地方,不想這個傻女人再如此傷心


  第二十八幕被揭的傷口

  那是道在心底的傷

  這麼多年後

  被人硬生生的撕開

  那痛

  那晚,我沒有和她再交談這個話題。我覺得這個問題根本就沒有辦法解,因
為紀敏根本就沒有辦法接受已經擺在面前的答案。我把她抱到床上,用被子把兩
個人包裹起來,讓她在我的懷裡低泣,等她慢慢哭累了,睡著。望著懷裡的紀敏
,望著她在夢中還皺著的眉頭,我的酒意早就沒有了,我清醒地等待著天際第一
縷曙光的出現……

  早晨,我沒有驚動還在睡覺的紀敏。我準備了早飯給母親吃,然後告訴母親
不要去我的房間裡吵紀敏。母親很合作地乖乖地在自己的房間一個人玩。

  我回房為她定了個鬧鐘。我無法面對她醒來,我逃似地回學校去上課,即使
暫時的逃避,也讓我做吧。

  剛打下課鈴,我隨著人群從多媒體大教室裡出來。剛才《媒介與社會》課的
教授的精彩講課還在我的耳中不停迴響,我並沒有注意到遠處有兩張熟悉的臉正
在到處張望。

  「李雲奇……李雲奇。」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叫我,我抬頭在人群中搜索。

  是紀敏的父母,沒有想到他們會找到學校來,我有些驚訝。出於禮貌,我還
是不得不假裝高興地走向他們。

  「伯母,伯父。」我微笑點頭示意。

  紀父有些倨傲地沒有搭理我,紀母為丈夫的行為有些尷尬地對我笑了笑,道
:「小,小奇。你有時間和我們談談嗎?」

  我已經猜到了他們要找我幹嘛了,我和紀敏的事情肯定不會就這樣不了了之
的。我點頭,請他們跟我去學校的咖啡館談。現在是上午,那裡肯定沒有什麼人
,很適合我們談話。

  我為三個人點了三杯雀巢咖啡。他們根本就不在意喝什麼,而對我而言,雀
巢咖啡是種奢侈。

  「小奇。」紀母似乎開始對我的稱呼有些習慣,「我和紀敏爸爸來找你是希
望談一下你和紀敏的事情。我們覺得……」

  「你快跟我女兒分手。」紀父粗暴地搶言,似乎覺得妻子跟我這樣婉轉地談
根本就是浪費時間。

  我低頭攪拌咖啡的動作停了停,雖然知道肯定是這樣,但是被人如此說,尊
嚴上還是打擊的。

  我深吸了口氣,要求自己冷靜對面對。「我知道。我和紀敏根本就不般配。
我們的生活背景相差太多了,這個是我沒有想到的。我能理解你們二老的想法,
如果我有女兒也不會願意讓她找個男人吃苦的。」我婉轉地道出自己的真實感受


  紀母對我的話欣慰地流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但似乎又覺得如此對我這麼一個
懂事的孩子有些不忍。紀父原本難看的臉色也有了稍微的舒緩。

  「謝謝你的理解。我們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但是你的家庭……我們擔心女
兒現在對你只是暫時的迷戀,怕她真的要開始生活的時候就會無法了接受了。你
們都年輕,你們無法理解婚姻,無法理解「貧賤夫妻百事哀」的道理。也許你們
現在很幸福,但是當你們要每天面對柴米油鹽的時候,就會知道當家的不容易了
。如果你真的喜歡紀敏,那麼你一定不會忍心她為生活犯愁,對嗎?」

  紀母原本想開解的話反而讓我有些悶,我呆呆地望著我手中的小匙發楞。

  我也曾經生活在這樣一個「貧賤夫妻百事哀」的家庭中,父親根本就沒有能
力來給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足夠的物質生活,母親為了便宜一毛錢一斤的鹽巴跑上
幾公里的路到一個搞促銷的店買,而我自己連像樣的文具都從來沒有用過。我曾
經如此地憎恨自己出生於這樣的一個家庭,我羨慕別的孩子,我多麼希望我也有
重新投胎的權利,讓有錢人的家庭把我生下。但是父親死了,我記得母親在停屍
房的嘶聲力竭地要求抱一抱自己丈夫腐爛的屍體,我記得母親在辦理完父親的葬
禮後在家每天痛苦的腳步聲,我記得她冰冷地躺在廚房地板上自殺的情景,她最
後跟我說的話是想死。她對父親的愛是深沉的,再多的生活的艱辛並沒有磨滅她
心中對父親的愛。紀敏是否也如此的愛我呢?她是否也會堅強地陪我走到生命的
盡頭?我是否應該把她放開?

  「紀敏愛我!」我在楞神後的第一句話。

  紀敏父母同時抬頭驚異地看著我,在他們的眼中,我看到了憤怒,好像我要
加害他們女兒一樣的憤怒。

  「啪!」紀父狠狠地把咖啡杯砸在了桌子上,廉價的咖啡濺得桌子上到處都
是。咖啡館的小店主緊張地探頭看了看我們,我僵硬地對她笑笑,示意沒事,她
才回頭繼續工作。

  「你有什麼資格說「愛」?」紀父瞪著我,我瞥見他眼中的血絲。

  「你用什麼來愛?你愛過那個叫做林漪瀾的女學生嗎?你愛過你的父親嗎?
你愛過你發瘋的自殺母親嗎?」

  我被人用一把藏了很久的已經生銹的匕首硬生生地插進了心臟,窒息……我
張開嘴巴,想多吸入點氣息,掙扎著想呼吸。他剛才說了什麼?他為什麼會知道
?他調查了我?

  「你根本就不懂得「愛」。你難道就用愛去傷害別人嗎?我知道了你家庭的
複雜情況就請朋友去你高中瞭解你的情況。正好朋友和你們學校的領導熟悉,你
的一切經歷我們都知道了。所以我們必須馬上來找你,來要求你立刻放過我們家
紀敏。她會有美好前途的,我們給她安排了很好的親事,她會有美滿的家庭……
」我無法聽見紀父在說什麼,我的心麻了,麻得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站了起來,我根本就聽不見世界外的任何聲音。我走出了小咖啡館。我失
魂落魄地在校園裡漫無目的地走。那個傷口,那個隱藏在心底的傷口,我以為已
經痊癒了,但是現在被人翻了出來。沒有好,那個傷口還在那流血,原來它已經
在心底開始腐爛,我似乎聞到了膿血的腥臭。我噁心地想吐,我跑到路邊,扶著
大樹,開始嘔吐,把肚子裡的東西全部吐出來,甚至把自己的心都吐出來。我的
眼淚不聽使喚地湧出,我不知道那是因為嘔吐得疼痛,還是……

  周圍有上課的同學靠近想幫助我,我揮手把他們支開了。送我去醫院,有醫
生可以治療我的傷嗎?它已經爛在了我的心底,一生一世都不會有痊癒的一天了
,它如影隨形地跟著我,一直要等我停止呼吸的那刻……

  「嗶嗶」我的拷機已經不知道想了第一次了。是紀敏吧。也許她知道了父母
找我的事情,她是否也知道我那段可怕的歷史了呢,知道我是因為一個女人才導
致自己的家破人亡呢?

  該面對的總歸要面對的吧,逃得了嗎?我苦笑,掏出了拷機。

  是陳姐的留言。

  「小奇速回電。」

  「小奇,你在哪裡?有急事找,速回電。」

  「小奇,小威出事情了,請速回電。」

  「小奇,我要瘋了,你快回電啊。」

  這個是我看到陳姐最後的一條留言。

  小威會出什麼事情,我知道如果沒有很急的事情,陳姐絕對不會以這樣的方
式給我留言。小威?他會出什麼事情?

  我的心裡一邊翻騰著無數不祥的猜測,一邊不願意接受地不停否認,終於找
到了一個公用電話。

  「陳姐?……」我沒有問完,已經被話筒另外一端傳來的哭泣的聲音驚呆了
,我知道一定是出了很大的事情。

  「小奇!小奇!你快來吧!我在第二人民醫院的急診室。小威他……」

  我「啪」地掛斷了電話,沒有顧及沒有掛好有摔下來的電話和電話裡面急切
的呼喚。我向校外開始狂奔。我的心是慌亂的,陳姐的哭讓我不祥的預感越來越
強。小威是我長那麼大唯一能稱為朋友的人,他就像個弟弟,他對什麼事情都充
滿了熱情:他一直會掛著燦爛的笑容,露出兩顆小虎牙:他最愛惜自己的頭髮,
總覺得自己很帥……

  第二十九幕性虐

  殘忍的性虐

  對這個陽光男孩

  我如何告訴他

  他要活下去

  他不要有事啊!不要……為什麼我在乎的每個人最終都要離開我呢?難道老
天一定要我生活在孤寂之中?

  我一衝進醫院急診室的大門就看到陳姐已經在那裡等著我。她的臉色是驚恐
的蒼白,頭髮也是亂的,從上到下,那個平實最注意整潔的女人已經不復存在。

  她看到了我,原本散亂的眼神終於有了聚焦。

  我衝到她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雙臂,喊道:「小威怎麼了?你告訴我,小
威怎麼了?」

  她原本就瘦弱的身體,在我狂暴的力量下像根柳條一樣柔弱,她的眼睛紅了
,原本臉上干了的淚痕又重新被濕潤:「小奇,他……他在監護病房,剛剛……


  我不想聽她說再多的,我想要先見到小威。我拽著她的手臂,粗魯地要她帶
我去看小威。但當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我根本無法相信我的眼睛。躺在那裡的
是誰?他的左臉完全腫著,右邊臉已經被紗布纏擾:他的頭髮像被什麼鈍了的剪
刀硬絞得像狗啃過一樣。

  如果不是因為上面掛著小威的名字,我根本不相信那個人是俊秀的小威。他
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慘事?

  我放開了陳姐,握緊拳頭,閉上眼睛,不忍心繼續看他的樣子。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不知道!我到醫院才見到小威的。當時他的身上到處是血,傷得很重。
因為他在這裡沒有家,所以警察找到了我。我為他簽字做的手術。」陳姐因為我
的逼迫又回想起當時血腥混亂的恐怖場面,她的臉痛苦地扭曲著,眼淚不停地淌
下。

  「他不肯接受治療,他像發瘋一樣。大家架著他想給他打鎮定劑,但是他不
停地掙扎,又哭又鬧,後來他就一直叫你的名字,他叫你救救他。我找不到你,
沒有辦法,我真的沒有辦法……」她抓住我胸口的衣服,歇斯底里地喊。

  我能感受眼前這個女人的精神已經有多麼脆弱,她的堅強偽裝後面已經不堪
一擊。我把她擁入懷中,希望她能鎮定下來。

  「告訴我他到底怎麼了?」

  「他……」她嗚咽著難以開口,我輕輕地拍著她的背,等待著。

  「醫生說……他被人強行,強行發生了性關係,並且對方對他……進行了性
虐待。」

  我猶如五雷轟頂地猛地推開她。

  反手就是一個耳光。陳姐像一塊破布一樣被我打得摔倒地上。她虛弱地趴在
那裡,哭得更加凶了。周圍的人因為這場戲劇化的鏡頭都靜下來好奇地張望,但
是沒有人敢靠近。

  我收回的手是麻的,我知道我那一巴掌有多重。我把自己所有的憤怒都發洩
在這個女人身上。

  「你為了錢,你什麼都做得出來嗎?」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又是這個女人做的
拉皮條的生意。

  夜色是從來都沒有女服務員的,裡面的女人大多是野雞。但是夜色為什麼每
天有那麼好的生意,很大程度也因為這裡的男人,這裡很多男的服務員都兼職扮
演著男妓的角色。陳凱琦因為自身的經歷,所以從來都不用女服務員。因為她覺
得那些女孩子都和曾經的自己一樣沒有自我保護能力,但是男人不同,他們有能
力選擇自己是否為了錢可以出賣自己,所以她從不避諱自己在為生活空虛的富婆
做著拉皮條的營生。

  我想去扶她。她有著可憐的身世,她無論精神和肉體都被無情的在摧殘:但
是心底的恨意讓我拒絕去靠近她。她利用別人對金錢的慾望,把人引向一場場罪
惡的交易。曾有人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就是一個能讓人愛恨交加的女人


  我克制自己要伸出的援手,轉而打開了小威的病房。把那個女人和外界所有
的紛紛擾擾都杜絕在外,我想靜靜地陪陪小威,陪他說說話。

  我慢慢坐到他的身邊凳子上。我想撫摸他已經看不清容貌的臉,但是那裡沒
有一塊好的地方,讓我無從下手。

  我只能放棄,改為握住他沒有掛水的手。雖然手是冰冷的,但是我能感觸到
他的脈搏,讓我懸掛的心悄悄的放心。

  「小威……我來了。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需要我。對不起……」我輕輕地對
他訴說,希望他能聽到我的悲傷。

  我感到他是手指在我的掌中有了微微的顫動。

  「你聽到我的話了嗎?對不起,小威,對不起,我……」我的呻吟有些哽咽


  「小……奇……」

  我聽到微弱的呼喚。是小威,我湊過頭去,發現他的眼睛根本腫得睜不開,
但是淚,已經從眼睛的縫中流了出來。

  「小奇,我……我真的……不想活了。」

  我的眼淚又湧了出來,為什麼,我的淚水總流不幹。又是一個人,又是一個
人告訴我他不想活了。為什麼活著就是這麼痛苦的事情,真的有這麼的難嗎?這
是不是上天在和人開的玩笑,上天創造出了人就是為了看一場場生離死別的戲來
歡娛。

  「你別,你要活著的。你說過總有一天要過好日子的。你還沒有做到,你不
能放棄……」我的眼淚嗆到了我的鼻腔中,我酸得根本就沒有辦法說完一句完整
的話。

  「他們,他們根本……就沒有把我當人。我,我連條狗都……不如。我為什
麼……要活著?為什麼?」小威情緒有些激動地說完,不停的喘息。

  我輕撫他的胸口,我發現,他的胸口也纏滿了紗布。那些畜生到底對他做了
什麼?人是不會把自己的同類折磨成這樣的體無完膚的。我的手在顫抖地僵在那
裡。我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小威。因為我不知道,如果我是他的時候,有什
麼安慰可以讓我有活下去的勇氣。

  「小威。」我抓起他的手,稍微用了點力道:「你要活下去。一定要活著懂
嗎?你要想想你的爸爸媽媽。你要他們為你送終嗎?你要他們孤苦一生嗎?他們
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在你的身上,希望你能幸福。你知道嗎?父母不需要你有很多
錢的。只要你能陪他們說說話,能在天冷的時候問問他們冷不冷:在天熱的時候
給他們搖搖扇子。他們就滿足了。你不能用死,用恨來回報你的父母。他們沒有
錯,他們是你的恩人啊!你如何能恩將仇報!你一定要活著,在愛你的人沒有死
之前,你沒有資格去死,你聽到了嗎?活著,你要為著別人堅強的活著……」是
的,我也活著了,為了可以用生命保護我的母親繼續活著。只要有口氣在,我一
定會掙扎著活著。

  我已經泣不成聲了,我似乎把自己唯一堅強的理由喊了出來。我想把我能有
的能量都給小威,讓他有勇氣活下去。

  他沒有回答我。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我能感受到我握著的手在對我用
了點力的反握。我知道,眼前的奄奄一息的生命燭光又被重新點燃了。

  我感到無比的疲憊,整個身體都是軟的。我想我需要休息。我幫小威拉好被
子,低聲告訴他我要走了,我轉身,我看到陳姐靠在門框上,滿臉都是淚。

  我已經不恨她了,因為這個可憐的女子讓我無法恨起來。我知道她和我,還
有小威,我們三個人都是為了別人活著的人……

  第三十幕事實真相

  事實永遠的殘酷

  但人總去探究

  即使等待的

  除了傷沒用其他

  紀敏應該去上班了,她今天午班。我拖著乏力的身體回家給母親準備午飯。

  紀敏確實走了,不過桌上的飯菜已經準備好了。看著豐盛的菜餚,我知道紀
敏在我走後一定馬上就起來準備了。

  「媽,多吃點,都是你喜歡吃的。」我幫母親把嘴角的飯粒擦乾淨,給她夾
了些菜。

  她衝著我甜甜的笑。我真的在她的眼中看不到任何的憂愁,只是蒼老的外表
才能告訴別人,她曾經遭遇過的痛苦。

  「媽,你說錢真的有那麼重要嗎?真的能買到一切?人在金錢的面前為什麼
會如此的渺小?」我知道母親根本就聽不懂我的話?只是有時停下來看著我,奇
怪地點點頭,當我以為她明白的時候,她就笑了,笑得沒有任何的煩惱。此時的
我,母親已經是我唯一的傾訴對象了,我只能對著她自言自語。

  「小時候,我就想長大了要掙錢,要買好吃的,要買新衣服:慢慢長大了,
我更加想掙錢,掙很多錢,因為我想要買尊嚴,想讓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尊重我:
現在我確發現,有錢還可以買別人作為「人」而活下去的權利。」我的眼前又浮
現了小威,曾經在吧台裡自以為英俊的搔首弄姿的天真小威和那個病床上被折磨
得面目全非的小威慢慢地重疊在了一起,我的心裡沉甸甸的,像被一塊大石頭壓
迫得快要窒息了。

  「我吃飽了。我要睡午覺了。小奇睡覺覺。」母親放下吃得還剩下很多飯粒
的碗,打斷了我的思維,她拉起我的袖子要拖我進屋。

  我露出久違的微笑,像哄孩子一樣牽著母親的手到衛生間洗了一下她的嘴角
和油膩膩的手。

  「媽媽睡覺覺哦。」母親已經躺到了床上,我幫她把被子拉好。我轉身去客
廳收拾亂七八糟的碗筷,母親卻拉著我的衣角不讓我走。

  「奇奇也睡覺覺。奇奇要給媽媽講故事的。小敏也給媽媽講故事的。」我有
些哭笑不得,紀敏在的時候總把我母親當一個孩子一樣哄,現在弄得我有些傻眼
了。

  「好。媽媽把眼睛閉上,奇奇就給媽媽講故事。」

  「好哦。好哦。躺這講。」母親往床裡挪了挪,留了半個枕頭給我,她拍拍
枕頭要我躺在她的身邊。

  我合衣躺在她的旁邊。

  「從前啊,有一隻兔子媽媽,她有三個兔寶寶。有一天,她要出門去採蘿蔔
,她告訴兔寶寶們……」我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了小時候,母親給我講的《小白
兔和大灰狼》的故事。我慢慢地講著,看著母親假裝閉眼聽我講故事,原本浮躁
的心漸漸地平靜了下來,我似乎覺得這種溫馨的感覺可以填補空虛的心,讓人有
滿足的幸福。曾經我也是這樣以午睡作為交換條件讓母親給我講故事,我也會假
裝睡覺想多聽會故事,母親當年給我講故事的時候一定也像我這樣望著自己,就
會感到對現實生活的知足了。如果生活就這麼簡單,沒有貪婪,也許每個人都會
覺得幸福……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屋裡已經黑了。我什麼時候睡著的?我在母親的身邊蜷縮
著身體,像小時候一樣喜歡摸著母親的頭髮睡覺。這個是我有多少年沒有嘗到的
母愛了?我有些貪婪地不想醒,就這麼一直在媽* 身邊睡下去。

  「嘿嘿。好玩吧。」母親忽然轉頭看我,原來她早就醒了,只是沒有吵醒。
她一個人拿著水筆在床裡側的墻上畫小人玩。

  我終究還是要起來的。

  「媽媽,你起來,我弄點東西給你吃。我開電視給你看好不好。」

  「好。好。」母親一聽有電視看,就扔了筆利落地爬了起來。

  我熱了點中午吃下的飯,和母親一起吃了。然後讓她一邊看電視,一邊給她
洗腳。母親雖然回到了孩童的記憶,但是她應該算一個很乖的「孩子」,很少給
我添麻煩。

  晚上九點多,我本想完成自己的畢業論文的。因為還有2個月我就要畢業了
。很多同學已經完成了論文在找工作了,而我,因為太多的瑣事一直落了下來,
實在很難和老師交待。

  可是我就是沒有辦法靜下心來,寫了不到1000個字就怎麼也寫不進去了
。我想知道小威的事情到底會如何處理,誰為他來討個公道。

  我要去找陳姐問個清楚。一想好,我就拿上了鑰匙出門去夜色了。

  聽說陳姐在場子裡面,我也懶得去換什麼衣服了,就穿了身邋遢的衣服跑了
進去。因為穿了件破校服,又架著黑黑大大的眼睛沒有摘,周圍的熟悉的人都沒
有認出我。他們只是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熟悉地在場裡穿梭,奇怪這麼個窮酸
讀書人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陳姐。」陳凱琦回頭看到我驚了一驚,但馬上就認出了我。這身和四年前
第一次見她的打扮完全一模一樣。

  「小奇。」

  「我想問你小威的事情到底怎麼說?警察抓到那個兇手沒有?」

  她沒有回答我,只是臉色微微的變了一下,她示意我到角落裡談,不想驚動
其他的客人。

  「小奇。這件事情……這件事情沒有辦法立案。我建議小威私了。」

  「你說什麼?」我一把抓起她的手腕,我真的有些想捏碎它的恨意,「那個
人給了你多少好處費?你沒有看到小威有多慘嗎?你還是不是人?你這個女人為
什麼那麼歹毒……」

  「你聽我說。你別那麼衝動。」她受不了地想用左手想掰開我抓住她右手腕
的手。

  「這個官司根本就贏不了,你懂嗎?那個東北人的後台很硬的。他既然敢到
這裡來開娛樂業,沒有後台是不可能的。……」

  「你說什麼?東北人?他是不是姓王?」

  「你怎麼知道?你認識他嗎?」陳姐的話印證了我的猜想,真的是那個人。
我放開了她的手腕,有些失去力量地靠到了墻上。那個人,就是小威曾經提過的
器重他的老闆,我想到了當時我曾經鼓勵小威去跟他闖事業的。我的天!我到底
做了什麼?我當時的鼓勵沒有想到卻成了送小威走上這條不歸路的詛咒。我感到
嘴邊裡面的酸澀,我把一顆苦果吞了下去。

  「小奇,你怎麼了?」

  「我……是我。都是我。」我懊惱地捶打自己的頭。

  「你怎麼了?你告訴我,到底怎麼了?你不要這個樣子。」陳姐拚命地拉住
我揮舞的手。誰也沒有想到從紗幔外看我和陳姐的樣子,竟然是在角落裡面抵死
的纏綿──禍根也就這樣悄悄地被埋下。

  「是我鼓勵小威去跟那個東北人闖事業的。當時小威說那個東北人器重他,
要他當領班的。我沒有想到,我……」

  「小奇,你住手,你聽我說,不能怪你的!不能!。」

  「小威是自願的……」

  陳姐的話讓原本陷入歇斯底里自責的我停住了手,我不敢相信地瞪著她。

  她的眼睛紅了。

  「小奇。我告訴你真相,這個官司真的沒有辦法打。因為開始的時候小威是
自願的。他自願和那個東北人做的交易,你懂嗎?只是他沒有想到那個東北人不
僅是個同性戀,還是個虐待狂。他不能打這個官司,你忍心看小威在法庭上被在
摧殘一次嗎?你想看到小威死嗎?」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的聲音平靜得連我也不知道它從哪裡出
來的。

  「為什麼?呵呵,呵呵……」陳姐笑了,但是她的眼睛裡流出的卻是淚,黑
色的淚,「因為小威想有天出人頭地貝。你和他那麼好,難道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曾經有無數次小威都對我說過,要賺很多錢才能回家,他說他不要
回家做個農民:只要給他機會,他願意用任何代價來換。他瘋了,真的窮瘋了…


  「那個東北人願意拿20萬出來私了。今天傍晚,在醫院的時候,我跟小威
說了。你今天早上的勸說很成功,他不鬧了,有了生的希望。我問他要和那個東
北人打官司,還是拿這些錢回鄉下做點買賣。他說他想明白了,他要錢,他要回
鄉下和父母在一起。」

  呵呵,我心底在冷笑。李雲奇啊,李雲奇,你真的很會勸說人──活下去─
─所以所有的罪惡都可以在金錢的粉飾下變得無痕了:確實,有錢才能更加好的
活下去。

  「呵呵……皆大歡喜了?陳姐,你要不要請我喝一杯?我們是否要慶祝一下
?」我放肆而輕浮地大笑,越來越覺得這個世界滑稽而可笑。

  「你?……隨便你吧。你高興怎麼樣就怎麼樣,所有的帳都記到我的名下好
了。我覺得很累,我回辦公室了。」她抬頭,望入我的眼,尋找她熟悉的小奇。

  我扭過頭,避開她的目光大喊:「Waiter,開2瓶JackDani
e。誰願意陪我喝的都來,老闆請客。」

  柔和音樂下的酒吧一下子沸騰了起來,這種事情在夜色是絕無僅有的。他們
誰也不明白為什麼有個窮酸的學生口氣那麼大,而且還敢要老闆買單,這一晚老
板要開銷多少啊!

  過來的兩個服務生並沒有認出現在其貌不揚的我,他們以為我鬧事,所以面
色凝重地走近老闆:看他們那個架勢,只要陳姐一聲令下,我肯定被拖出去打個
半死。

  第三十一幕借酒裝瘋

  我沒用被酒精迷醉

  我還是那麼殘忍地清醒著

  傷害她

  我的心卻在滴血

  陳姐對他們點點頭,默許了我的話。那兩個同事都傻傻的一楞,然後莫名其
妙地對視一眼,只能往吧台走去。

  「小奇……你別鬧得太過分了。發洩會就早點回去吧。」陳姐傾過上半身,
靠近我的臉邊耳語。

  「波」我在她的臉上用力地親了一下,然後大叫:「謝-謝-陳-姐。」

  雖然燈光很昏暗,但是因為剛才已經引來了太多的注意,所以我這個舉動被
很多人看到了。周圍口哨聲一片,還有人誇張地學起了狼嚎。雖然老闆娘也算在
風塵之中的人,平時在場子裡面為了和客人套套近乎經常和客人說些有的沒的,
插科打諢地調笑,但是誰也沒有膽子真正的去沾惹這個背景不一般的女人:今天
看到有個不如自己的小癟三竟然當眾調戲了老闆娘,那種暗爽就比自己親自上還
過癮似的。

  起哄的聲浪一聲高過一聲,把包廂裡面的人都吸引了出來。陳姐臉色難看地
轉身就快步往辦公室走,留下我一個人站著原地,沒有任何地為難我。

  我不知道我剛才為什麼要那麼做,只是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樣被人耍。原來
她,小威,所有都人都是明白人,只有我一個,一個人像小丑一樣上躥下跳地蹦
活:我眼中所謂的仁義道德,禮義廉恥在別人眼中根本是幼稚可笑的東西:我成
了別人眼中的納西瑟斯,一個人在高處孤芳自賞的蠢貨。

  我抓起服務生送來的酒,根本就沒有用酒杯,直接望嗓子眼裡面灌了下去。
那種放肆的感覺讓我第一次感覺可以扔掉所有的包袱。

  「你說什麼?你叫小蝶?不對,不對。你叫小蝶。」我暈眩地在幾個小姐的
包圍圈裡面轉。我感覺我自己沒有醉,我好像還是不能忘卻,只是我的手腳為什
麼不停使喚,我的嘴巴也不是自己的了。我像一個抽離的靈魂看著自己的軀體在
那裡和一群妖艷的女人嬉戲成一團。

  「帥哥。你的拷機怎麼那麼煩啊!你把那個破東西扔了行不行啊?」

  「拷機?拷機是什麼東西啊?你喜歡?你喜歡就給你──」我摸到腰間,費
力地把那個一直叫的拷機摘了下來,輕輕拋給那個不知道叫什麼的女孩。

  那個女孩接了過來,看都沒有看一眼就當垃圾一樣扔到了角落裡。

  「帥哥,你覺得我們姐妹幾個哪個好看啊?」

  「好看?都好看。哈哈。」

  「那你喜歡哪個啊?」

  「我可不可以都喜歡啊!」

  「你好壞哦。這麼貪心都想要,罰你喝酒……」

  「喝酒?好啊!喝……」

  我不知道我被灌下了肚子第幾杯,一開始圍繞我起哄喝酒的人看我這麼個玩
命地喝法,都跑開了,只留下了幾個小姐繼續和我惡搞。

  我躺在沙發裡面,左擁右抱的衣不遮體的女人,第一次醉死在溫柔鄉中。原
來這個就是那麼多人夢寐以求的生活,燈紅酒綠,夜夜笙歌,哈哈……沒有想到
我這個窮小子也能享受一回。

  「啪」,我的臉上一熱,然後是冰冷的酒精臨到了我的頭上,像憎恨地要焚
了我一樣。

  「啊……」周圍一片女人刺耳的尖叫。

  「誰啊?」我抹掉臉上的酒,誰拿這麼昂貴的酒給我洗臉?我睜開有些重了
點眼皮,眼前有個人影在模糊地晃動。我用手托住自己頭,以為是自己搖晃的關
系。

  「李雲奇。你做的好事。……」

  是紀敏,我的心因為酒精燃燒起的溫度一下子就冷卻了。

  「哦。是紀敏啊!」

  「帥哥,她是誰啊?這麼凶?」

  我輕佻地捏了把湊過來的女人,感覺手上捏了滿手的胭脂。

  「她啊?我的女人啊!呵呵……」

  「哦──」周圍幾個女人故意異口同聲地發出譏笑的怪音。

  我看到紀敏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滾落下來。

  對不起,我說過讓你不哭的,我無法遵守我的諾言了,對不起……

  「小奇,我知道你不開心。我和我爸媽鬧翻了,我要跟你在一起。你跟我回
去好嗎?我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只要你就夠了。」紀敏哭到
身體癱軟在地,趴在茶几上,想伸手觸摸到我的手。

  我抽離了我的手,藉著酒瘋把手摸到了身邊女孩光裸的腰上。

  「你什麼都不要?哈哈。我為什麼要你?你有什麼好?你憑什麼高高在上,
你在施捨我嗎?哈哈,我不稀罕。要女人找就是了,對不對?我的寶貝?」我索
性將自己的頭埋入了那個女人的胸口,那個女人發瘋一下地尖笑,振痛我的雙耳
。我不想再看到紀敏的眼淚了,我就像劊子手一樣在一刀刀地凌遲了這個女人,
為什麼要讓我如此殘忍地對她。

  「小奇,你說的不是真的,你說的不是真。這個不是你。」她不停地搖頭哭
喊。

  我受不了,我覺得自己隨時都要衝過去,抱住她,把她藏到懷裡,帶她回家
。不可以。紀敏的父母說得對,我根本就配不起她,我根本就承擔不起給一個女
人無憂的生活。她的父母也不會接受我這種有如此經歷的人,和她在一起,就是
逼她和父母的決裂。我給不了她幸福,我只會毀了她的幸福……

  「服務生!服務生!」我仰面大喊,蓋過周圍的重金屬音樂,「你們在幹嘛
?快把這個神經病的女人拖出去,快……」

  那兩個同事跑了過來,他們拉起紀敏往外走。對這種情景他們已經太熟悉,
每天都會在這種地方上演這種鬧劇。

  「小奇……你騙我,你騙我,小奇……」

  我聽著紀敏的哭喊,一直到她的聲音被重金屬音樂淹沒。我粗魯地推開身邊
的女人,不理她噁心的發嗲,一把抓起還剩下一半的酒瓶往嘴巴裡面灌。我狠狠
地把酒瓶往地上砸了過去,看到水晶酒瓶在大理石地面上碎裂,周圍的女人又發
出了刺耳的尖叫。

  我不想理她們了,覺得沾著我都覺得有些反胃。我跌跌撞撞地往酒吧外跑,
突然被一魁梧的男人狠狠地撞了下,腳步有些踉蹌,險些摔倒,還好那個男人及
時拉了我一把,但是我的眼鏡已經掉在了地上,碎了……

  「小奇?」

  該死,我不理那聲驚呼,抓起地上的眼鏡胡亂地帶上就往外走,沒人攔我。

  我在哪裡?我睜開眼睛,腦袋想被人狠狠地捶了一棒一樣。我沒有焦距地望
著白色的天花板,腦海中一片空白。

  「呵呵……呵呵……」誰在笑,誰的笑聲那麼好聽,像開春時冰雪融化後小
溪流淌的叮咚聲,像春天油菜花開遍的田里的蛙鳴聲,像孩童天真的浪漫的笑…


  我有些遲鈍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因為太多的酒精,我還是頭重腳輕的感覺。
我被那美好的笑聲吸引,就像在沙漠中迷失的人在渴求著綠洲,我嚮往著那溫暖
的笑。我摸到門邊,輕輕地打開門,怕動作大些就會驚動那笑聲,讓它飛走。

  是母親,是母親在那笑,她的笑容像剛剛開放的雛菊一樣的鮮嫩,充滿生機
,充滿歡樂,充滿對新的世界的期待。我也被她的笑容感染,微笑偷偷地爬上了
我的嘴角……

  但是當我看到坐在她面前引她發笑的那個人身上的時候,我就再也笑不出來
了。

  又是紀敏。她就像過去那麼多年一樣陪著我母親玩跳棋,逗得我母親不停地
歡笑。我望著她的美麗的臉龐,希望能尋找到昨晚我的那場胡鬧在她臉上留下的
任何傷害的痕跡──沒有,什麼都沒有,除了有些沒有睡好的憔悴,她還是一如
既往地愉快地陪著我母親玩,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我把門「豁」地用力摔了開來。她倆嚇了一跳,同時抬頭看向我。

  「小奇,你起來了。早飯我買了,在廚房,你去吃吧。」紀敏楞了一下,然
後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臉上。

  第三十二幕被愛太累

  原來有愛也是種纍纍

  因為我這破敗的身軀

  承受不起

  也許因為我還不夠愛她

  「你為什麼還來?!」我看到母親受驚的臉,馬上壓制了下自己的脾氣,改
而柔聲和母親商量:「媽媽,你去你房間看會電視好嗎?我想和小敏說會話。」

  母親僵硬地搖搖頭,身體往紀敏的身邊縮了一下。

  紀敏揉住母親的肩膀,在她的耳邊低聲地耳語了一會,母親緊繃的臉才稍微
地放鬆了下來,然後點點頭,起身走回自己的房裡。她臨關門的時候回頭望了我
一眼,我心虛地不敢對視她。

  直到我們聽到了她屋裡的電視打開,兩個人才默契地開始談話。

  「小奇,我知道你昨晚喝醉了。你心情不好,我不會生氣的,我們就當什麼
都沒有……」

  「我沒有醉,我說的都是真話。」我打斷紀敏的話,看她的臉色越來越難堪


  紀敏站了起來,走近我,伸手想碰觸我的臉,被我無情地打開了。

  「你聽不明白我昨天的意思嗎?你不知道我不要你了嗎?我已經玩膩了。」

  「你騙人……」紀敏看著我的眼睛,淚又從眼角滴落,我終於看到了,看到
昨晚我傷害的被紀敏藏了起來的裂痕,我有些痛快地感受自己心上的痛。

  「你是因為愛我,所以不想我和父母鬧翻,對嗎?我說過了,我真的不在乎
什麼,我什麼也不想要,我只想留在你的身邊……」

  「你閉嘴!」我一把抓起了紀敏的手腕,逼她再次抬起低垂下去的頭,「紀
敏,我告訴你,我從來就沒有愛過你。對我死纏爛打足足3年,我看你可憐,就
隨便你留在我的身邊陪陪我。但是我現在膩味你了,我也受不了你和你父母給我
帶來的那麼多麻煩了,我根本就不會娶你的,你不要做夢好不好……」

  「不,這個不是真的,你是愛我的。你說過,你說過你以後再也不欺負我的
,你說過你不會讓我再哭了。你是個騙子,你是個騙子……」紀敏哭喊著曾經我
給她許下的誓言,她握著拳頭捶打我的胸口,打在我的心上,我早已經麻木地感
受不到任何的痛楚了。

  我抓住她的兩個手腕,不理會她的掙扎,平靜地述說:「我根本就沒有愛過
你。我沒有騙你。我早就沒有愛人的能力了。你懂嗎?我愛過的人都已經離開了
我……你不要再浪費時間在我這種人身上了。你這樣是有讓我感覺很累。這個游
戲已經結束了,你放過我吧,放過我……」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紀敏捂著自己雙耳死命的搖頭。我真的要瘋了
,這個女人為什麼如此糾纏,她不知道我在攪碎我的心嗎?我還有多少的心力可
以給她折磨?我的怒氣上來了,我今天一定要這個女人走,我要把她徹底地趕出
我的生命,我要她能幸福地好好地活下去。既然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再過分也
無所謂吧?我已經有些豁出去了。

  「你怎麼這麼不要臉,你不明白我在玩你嗎?你就那麼下賤?你看上我什麼
?我說了我沒有錢,我沒有身世背景,我除了傻了的母親,就這副臭皮囊了。」
我有些猙獰而下流地笑了起來:「呵呵,你別說你就看上了我這張臉,看上了我
床上的本事。我就這麼讓你爽嗎?讓你這麼捨不得。那我就成全你好了。你要我
這樣是嗎?」

  我猥褻地撫摸紀敏白嫩的臉頰,把她逼得步步後退,一直到摔倒在沙發裡,
我撲了上去,用雙腿壓住她的身體,我仰起上身,發狠地一把扯開了她的領口。
我像頭餓狼一樣凶狠地朝她白皙的胸脯咬了下去,我把手伸到了她的裙子裡面…


  她沒有動,沒有了任何掙扎,她就像一個木偶娃娃,沒有了任何的生命的氣
息,只有臉上還在源源不斷地流淌著淚告訴我,她還是個活生生的人。

  「嗚嗚──」

  是悲傷的哭聲,從我的耳後穿來,我回頭,看到我的母親站在自己的屋子門
口,她放肆地大哭著,彷彿世間所有的悲慘已經在此刻發生。我木然地只能看著
她,看著母親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肆無忌憚地哭……

  母親跑了過來,雙手死命地揪起我的頭髮,把我拖離紀敏的身上。

  「你是壞人。你是壞人。你為什麼要欺負小敏,為什麼要欺負小敏……」

  我沒有任何的掙扎,我坐在沙發邊任由母親抓我的頭髮,用拳頭捶打我的臉
。我何止是個壞人,哈哈,我根本就禽獸不如,打吧,打吧,我本來就該打的。
……

  我閉上了眼睛,把要湧出的淚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裡,承受我本該承受的打


  「不要。阿姨不要。」紀敏像個瘋子一樣從沙發上爬了起來。衣衫不整,頭
發散亂的她讓我看明白我幹了什麼醜事,她的身影刺痛我的眼睛。

  她跪在地上抓住我母親打我的手,哭喊著:「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
別怪小奇,你別怪他。他是沒有辦法,他也是沒有辦法。為什麼我們要生活得要
那麼辛苦……」

  母親放棄了打我,她哭著抱住紀敏的頭,將她的頭埋入她的懷裡繼續哭泣。

  「阿姨,你別哭了。阿姨,我一直把你當媽媽一樣,求求你別哭了,女兒的
心太痛,太痛了。我沒有辦法承受的,求求你……」

  我坐在地上,坐在那裡,看著這對沒有任何關係的母女在那裡哭成一團。我
知道一切都結束。我曾經以為我有了個新家,我以為我可以一直這麼享受著這偷
來的幸福,但這終究不屬於我,在348天後,我再次失去了我的幸福……

  那段母女抱在一起互相吸取彼此的溫暖,只留下一個冰冷的世界給我。

  紀敏走了。母親因為還在生我的氣,還是不太願意搭理我。紀敏臨走的時候
說還是會來看我的母親的,她現在改口叫我的母親媽媽。

  我的生活又恢復了平靜,雖然沒有紀敏的身影,我常常覺得孤獨,但是我覺
得心裡輕鬆了許多。

  我最近一直沒有去醫院看了小威。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對他,心裡總有些怪怪
的悵然。據說他要出院了,我還是忍不住去了趟醫院。

  第三十三幕離別

  離開這個燈紅酒綠的都市

  別在回來

  這裡除了悲傷的記憶

  還能給予什麼帶走

  我進了病房,病房裡沒有其它的病人,我看到孤獨的小威一個人背對著門在
收拾自己的衣服。他回頭發現了我,澀澀地笑了笑:「小奇,你來了。」

  「嗯。」我應了一聲,然後靠到墻上,不知道說什麼。

  小威尷尬地看了我眼,然後低頭繼續收拾自己的衣服。

  他被絞的亂七八糟的頭髮,頭皮處長了新的出來,但是更加顯得滑稽可笑。
他的臉已經消腫了,只是那道扭曲的傷疤就像條噁心的毛毛蟲,從眼角爬到了鼻
翼,把原本俊秀的臉龐徹底破壞殆盡,留下的只有猙獰。我在這個年輕的生命上
看到了為了利益付出的慘痛代價。

  「你有什麼打算?」我靜靜地問。

  看到小威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後是平靜,他繼續邊整理邊回答我:「我
打算去剪頭髮。這種髮型已經不適合我了,你說是嗎?」

  他抬頭認真地看我一眼。我只能無奈地點頭。

  「你陪我去好嗎?一個人蠻無聊的。」

  「好。」我答應了他,不由自主的。

  我陪著他默默地把行李都收拾好,然後去住院部的窗口繳納住院費用。我看
到小威從自己背的書包裡面拿出了個黑色的塑料袋子,裡面裝的都是一捆捆的簇
新百元人民幣,紅色的人民幣像燒紅的烙鐵一樣映紅我的眼睛。

  小威轉頭看了我眼,無語。這個是他該得到的,他用了自己的尊嚴,肉體,
更可以說是用命換來的錢,我有什麼理由去指責他。

  我們出了醫院,找了間門面看上去不錯的美容美發的店走了進去。

  小威坐到椅子上,跟髮型設計師說:「把我的頭髮弄正常些,短點沒事,只
要能看。」

  我坐在小威背後的椅子上看著鏡子中的小威。他看著眼前鏡子中的自己,死
死地用力地盯著自己,彷彿害怕自己的眼睛會因為受不了而逃開。

  頭髮像雪花一樣一點點的飄落,小威曾經那麼愛惜的頭髮。我回想起曾經我
最愛做的就是去揉他的頭,然後被他生氣的罵。他生氣的時候臉會紅得會像個女
孩子一樣好玩。

  以前就算打死我也一定不會相信有一天小威會捨得把自己認為最帥的頭髮剪
成班寸。小威衝著鏡子中的我笑了,露出他原本可愛的虎牙,但年輕的臉看去卻
是滿目的滄桑。

  我有些僵硬地回了個笑容,給他些鼓勵。

  「我買了晚上的車票,今晚就回老家了。」

  「啊?嗯……」我剛進入嘴邊的茶嗆了口,雖然知道結果,但是沒有想到他
會這麼早走,「這麼著急嗎?」

  小威嚮往地望著窗外,好像已經看到了遠方的家。

  「我想家了,想我爸爸和媽媽了。」他的聲音悠揚的好像就是來自遠方。

  我點點頭,我知道這個是對他來說的最好的結果,但是想到他要走,心裡總
覺得有無限的悵然。我甩玩著手裡的小匙,邊低低地問:「還會回來嗎?」

  他沒有回答,沉默。他抬起頭,看著我,我看到他眼睛中難以掩飾的痛。

  「不回來了。我不喜歡這個城市。我覺得還是鄉下好。我在這裡失去了很多
,但是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了,我沒有什麼好多留戀的……我會想你的。」他握
住了我的手,用力地握了握。

  是啊,我也不知道這個城市有多少值得人去留戀。無數的年輕人帶著無數的
期待和憧憬向這個燈紅酒綠的都市湧來。但是這裡根本就不是什麼夢想的樂園,
它的華麗外表掩蓋下,是早就腐爛不堪的醜陋。沒有人知道,只有曾經在這裡受
了傷的人,逃回去的人,會告訴別人,這裡根本就是個賭場──十賭九輸,沒有
多少人能從這裡帶走什麼,除了傷痛。但是外面的人沒有人肯相信,相信這個華
麗的地方的罪惡:或者他們即使相信了,也要來試試自己運氣,拿自己的命運來
和老天做場賭博。

  如果我是小威,我會希望我從來就沒有來過這個城市……

  小威走了,我親自送他上了長途汽車,在淡淡的憂傷中目送他的揮手在揚起
的塵埃中消失。周圍又停下了好幾輛外省來的車,上面熙熙朗朗地下了一群背著
大包小包行李的年輕人。他們的笑臉和曾經的小威一樣天真而充滿對未來的期待
。我知道又是群來這裡尋夢的人,我只能默默地祝福他們好運……

  晚上回到家,我給自己和母親簡單地弄了點吃的。

  「媽,你慢慢吃,電視等會才開始呢!」我把母親掉得滿地的飯粒拾了點起
來。

  母親看了我眼,然後「哼」地一聲轉頭賭氣不理我,只顧自己拚命地扒飯。
我知道她還在生我的氣,怪我傷害了紀敏,只是她無法明白我的無奈。

  我苦笑著搖頭,道:「媽媽,我週末帶你去公園玩好嗎?」

  我看到她的眼睛亮了起來,母親就像一個孩子,很容易把不愉快拋到腦後。

  「那帶小敏一起去玩吧!」

  看著母親滿臉的期待,我有些傻了,我真的不知道,小敏會在母親的心底會
留下了那麼深的感情。可惜我無法滿足她的願望,我必須早點讓她忘記紀敏,這
對她和我都好。

  「以後小敏不會來了。我們吵架了。」

  「你是壞人。我不要理你。」母親惱了地站了起來,把吃得亂七八糟的碗一
放,轉身就進自己屋裡了。

  我楞楞地坐那,對目前的狀況無能為力,我只能祈求母親能快些忘記小敏吧


  收拾乾淨桌子,洗完了碗,我也進了我自己的屋裡。自從那天從大鬧了夜色
以後,我就再沒有去上過班,夜色會讓我想起小威,想起那些黑暗中的醜陋,不
是我假清高什麼,我確實感覺難以接受。如果不是出於生活的無奈,我甚至希望
我從來就沒有到過那個地方。

  第三十四幕招聘會

  一場招聘會

  古羅馬的鬥獸場

  年輕的小牛犢

  一場廝殺

  這些日子悶在家裡寫論文,我的論文到現在也就只差一個結尾了,我想抓緊
點結束掉,交給導師,那麼我就可以早點開始找工作了。我看了看書桌邊我已經
打好的30份簡歷,心頭有絲甜甜的滿足。讀了17個年頭的書了,我終於要大
學畢業了。我想起爸爸活著的時候,最高興的一件事情就是和我媽媽談論,他們
的兒子以後一定能上大學,我將成為我們家幾代人中多年來唯一個大學生。

  因為我們家家境不好,我父母家的親戚就一直看不起我們,幾乎沒有任何的
來往。父親早已把我能讀完大學作為自己在親戚面前炫耀的里程碑。我現在做到
了,如果父親還活著,他應該會開心的。

  就業指導的老師給應屆的畢業生上了堂課,告訴我們目前的就業形勢並不理
想,希望我們有足夠的思想準備。我衡量了自己,雖然成績不錯,但是畢竟只是
個三流大學的學生,跟名牌大學的比肯定吃虧的,所以要把姿態放低些,先找個
專業對口的廣告公司,大小無所謂,只要能先進去再說,畢竟我現在什麼也不會
,辛苦幾年就好了。我一直自信於自己的能力,我也相信有能力的人一定會可以
闖點名堂出來的,對於未來,我同樣和很多剛要跨出校門的人一樣充滿了幹勁。

  兩天後,我終於把自己的畢業論文交了出去。指導老師要我放著,過幾天和
我聯繫。我高興地答應了。

  走出校門的時候,我深深地吸了口校園清新的空氣,我的大學校園生活終於
要結束了。這四年來艱苦的奔波中的生活讓我做夢都期待能快點畢業,但是現在
,當真正馬上要離開的時候,我卻有著深深的依戀和不捨。

  總在匆匆中走過,重來還沒有來得及去欣賞一下校園的景色,校園的氛圍。
曾有人說,應該在該做什麼的年紀就做什麼,這才是種真正的幸福。是啊,我的
大學校園生活就在我的手指縫間淌過,沒有來得及細細體味的時候,它就結束了
。也許,有一天,我老的時候,會因為自己的記憶中這段空白的大學校園生活而
感到追悔不已的。

  我搖頭苦笑了下,笑話自己突來的多愁善感。我該重拾下散亂的心情,因為
下面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做──找工作。

  週六的一大早,我就夾著自己的簡歷來到了人才市場。今天有專場的應屆畢
業生的招聘會,吸引了很多和我一樣剛要跨出大學校門的學生,一路上都是些學
生模樣的人。

  「先生,請問XX會展中心怎麼走?」一個打扮時髦,但是明顯青澀的女孩
跑過來問我。

  「你跟著大部隊走吧,肯定能到的。」我向周圍弩了弩嘴。這個已經是來問
我路的第23個人了,我真的驚訝於怎麼有那麼多人去這場招聘會。

  到了那個招聘會的門口,我才知道什麼叫做嚇得掉了下巴。我誇張地張著嘴
看著XX會展中心的門口4個大門外排起的四條蜿蜒的長龍,久久不能自語。

  既然來都來了,就排吧。總不能浪費了那麼多車錢,一大早白來次吧。我排
到了A進口的最後一個,但是不出5分鐘,我已經發現自己佔了屬於位置靠前的
優勢地位了。

  「唉,你看看我的眼線有沒有化開啊?」

  「你看看我頭髮亂不亂?」

  我有些奇怪地回頭看看邊上的幾個好像一起來的女孩,她們紛紛掏出粉餅補
裝。我納悶於這些似曾相識的動作,因為我常常在夜色中看到那些小姐一個個躲
在角落補裝。

  但是這裡是招聘會,至於嗎?又不是招演員。而且從她們的不太嫻熟的動作
和有點髒的化妝上可以看出,她們並不是很會化妝的女孩。

  「你們是來應聘的嗎?」我好奇地低聲問了句。

  「廢話,不來應聘,來幹嘛?來排隊買雞蛋嗎?」那個拿著粉盒往臉上狂撲
粉的女孩白了我眼。

  「那用得著要化妝嗎?」

  「你怎麼那麼多管閒事啊?」

  「對不起哦,她心情不好。」那個凶巴巴的女孩身邊有個軋馬尾的女孩拉了
拉她的同伴,對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點點頭,表示打了招呼。

  「我們是想把自己包裝得好看點,成熟點。這樣用人單位可能會比較喜歡。
」她禮貌地回答我,然後有些奇怪地看了眼一身校服的不修邊幅的我。

  「用人單位是來招人才的,好看能加分嗎?反正他們都知道我們是應屆的大
學生,成熟與否也就是這點年紀的。」我不太認同這些女孩奇怪的想法。

  「別理他。土老冒一個。」那個凶巴巴的女孩又發話了。

  我有些生氣,覺得自己又沒有招惹她,幹嘛就這麼看不起人。我也回頭,不
再和他們說話了。

  排成長龍的隊伍終於開始往前開始挪動了,招聘會開始了。入口處的四個保
安像四個門神一樣直挺挺地站著,沒有任何的表情。我慢慢感覺到這樓裡似乎已
經不是什麼招聘會了,而是一群年輕小獸離開父母的第一次搏殺,有些血腥的殘
酷搏殺。

  我終於進入了招聘會的大廳,和別人身體貼在一起進來的。我的記憶中那麼
擁擠的場面還停留在三歲和爸爸媽媽一起去展銷會的時候,我騎在父親的脖子上
,看人挨著人的在3- 4米寬的通道緩慢前進,兩邊的鋪子擠滿了搶購商品的人
。沒有想到現在大學生的招聘會會成這個樣子。

  雖然一直聽到周圍有為了踩著誰的腳了,撞疼了誰的叫罵聲,但是人潮並沒
有停息下來。我也顧不了那麼多,心裡想著就找準廣告公司的攤位擠吧。

  大概花了一個多小時時間,我才把整個大廳的招聘崗位粗劣看了一下,只有
10來家廣告公司。但是看他們的招聘要求確很奇怪,明明是應屆大學生的專場
招聘,確打出了要求3年以上工作經驗的標準。最有趣的一家單位的招聘條件是
這麼寫的──

  性別要求:男性碩士以上學歷年齡25-27歲3年以上的相關行業工作經驗

  具有客戶資源的優先考慮

  我想寫這個要求的人肯定小學數學都不及格。碩士學歷,3年以上工作經驗
,25-27歲?這個怎麼可能,這道年齡的數學題怎麼都不可能成等式的,除
非是少年大學生,這個幾率和買福利彩票差不多了。

  我經過篩選,不想浪費了自己的簡歷,只找了3家可能會合適我的單位。我
目標明確地擠到其中一家單位前。

  「老師,我想應聘你們單位的廣告設計助理的職位。」我半個身子在人堆了
,半個身子終於到了那個展台前。

  「哦。你的簡歷呢?」招聘的是個老女人,架著副老花眼睛,跟場裡的人頭
湧動熱鬧完全相反,她像得道高僧一樣坦然若定,連抬頭看我一眼都沒有,只是
把我雙手遞過的簡歷一把抽了過去。她上下瞄了眼,就往旁邊已經堆得小山一樣
高的簡歷裡面一扔,冷淡地說:「回去等通知吧。條件合格會通知你的。」

  我楞了一下,剛想說話。「唉,老師……」我已經被周圍湧來的另外一波人
潮像大浪淘沙一樣推了出去。

  我本來想問他怎麼問題都不問我的,現在想想也確實不能怪那個老師,人太
多了。

  我又這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的另外兩份簡歷投了,走出了人群才發
現,已經是中午了,從早上到現在,我竟然花了3個半小時才投了三份簡歷。看
來學校的老師在講台上說今年就業形勢不太理想已經是很保守的說法了,事實似
乎更加要嚴峻些。

  第三十五幕正式工作

  大學文憑變得如此廉價

  現實打破了我的憧憬

  回歸真實

  路到底在何方

  我不知道怎麼地又繞到了剛才投第一份簡歷的展台前,工作人員都已經坐著
吃起了盒飯,原本的人群也已經散開了。

  「張姐,拿張紙給我擦一下,我的湯灑了。」

  「哦,你等等,我翻張沒用的廢紙給你。」那個收我簡歷的女人在一大落簡
歷裡面翻找了下,遞給了那個開口的姑娘幾張紙。

  那個姑娘瞄了眼手上的紙問:「張姐,這個學生的簡歷沒用拉?」

  「要來幹嘛啊?我們今天收到的國家重點都一堆,這種名字都沒有聽到過的
大學畢業的學生無所謂的。」

  「哦。」那個姑娘點頭,拿著那些紙抹了抹沾了油污的凳子,然後隨手往地
上一扔。

  那個紙就像命中注定一樣飄落到了我的腳下。

  李雲奇。

  我看到簡歷上照片裡那個熟悉的臉對著自己微笑。

  我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我蹲下身,撿起那幾張紙,用手拉平了。

  那個姑娘看到了,微微地一楞,滿臉通紅地低呼了聲:「張姐。」

  「幹嘛啊?」那個老女人抬頭,看了眼旁邊的姑娘,又奇怪地看了眼我。她
肯定沒有認出我。

  我走到她坐的展台前,把手裡撿來油膩膩的紙用力地攤到桌子上,什麼都沒
有說,在那個老女人呆楞的目送下轉身走了出去。

  一直出了招聘會的大廳,我才吐出了胸中的那口氣。這個是我做夢都沒有想
到的,自己用那麼多的努力和汗水換來的大學文憑會那麼的廉價,在人眼中就和
垃圾一樣。原本為自己戴上的大學生的光環就在那麼瞬間被砸的粉碎。

  後面的一個月裡,我又無數次出現在各種學校的,社會的招聘會中,把我的
準備的20份簡歷發掉了19份。

  有次在場招聘會中遇到班上個同學,他問我發了多少簡歷了,又收到多少面
試通知。我告訴他我發了19份,通知還沒有收到。他像看傻子一樣的譏笑我,
說我就這麼笨,不知道網撒大些才能捕到魚的道理嗎?他發了190份簡歷都不
止,也收到了7- 8份面試通知了。

  我奇怪現在怎麼有那麼多廣告設計的相關崗位嗎?他說現在這種形勢,反正
別管什麼職位了,先投了再說吧。我有些沒有辦法接受,也許我的腦子真的很笨
,我學了4年的專業技術怎麼能就這樣輕易地放棄了?對於其他的任何崗位,我
根本一點不懂,有什麼優勢和別人競爭。

  我的興奮和期待在這些看不到期望的招聘會中被磨平了,留下的除了沮喪沒
有什麼其他的了。

  學校的畢業論文在指導老師的要求下,象徵性地修改了遍,就輕而易舉地在
答辯會上通過了,並沒有像以前我在電視裡面看到的大學生畢業答辯會中舌戰群
儒的激烈鏡頭,反而發現有些教授在下面一直低頭忙自己的事情。

  我的大學就在這種失望中結束了。

  這兩個月來,陳凱琦拷了我幾次,我都沒有回。她問我什麼時候去上班,我
一直想逃避,因為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那裡和我是格格不入的,我想過正常的
凡人生活,我想能實現自己的夢想成為一個高級的白領,一個社會精英,而不是
去那種龍蛇混雜的地方伺候別人。

  但是我身邊的錢已經不多了,我知道如果我在一個月之內再找不到工作,家
裡就要揭不開鍋了。

  也許真的是天無絕人之路吧,在我極度無助的時候,我收到了我第一份面試
通知。

  「你是本地人嗎?」

  「是的,土生土長的。」我正襟端坐地回答面試官的話題。

  「你的父母是幹什麼的?」

  「我父親過世了,有個母親帶病在家修養。」

  「哦──」那個面試官抬頭看了眼我,「你到是蠻不容易的。你們家有沒有
從事廣告行業的啊?」

  「沒有。」

  「我看你的畢業作品,還不錯,是你獨立完成的嗎?」

  「是的。」

  我就像一個犯人一樣,被那個面試的考官把家裡,學校裡的事情從頭到腳問
了遍。臨走的時候,我看到他在對我的綜合評價欄裡面寫著只有四個字:忠厚老
實。

  我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這個算不算是個好的評價。

  但是我在一周後,確實收到這家單位的面談通知。

  「經過領導的反覆研究,我們單位對你有錄取的意向。但是我們想和你重新
談一下你的工資待遇問題。」還是上次的那個面試官,我現在知道他叫張恩德,
是這家中型廣告公司的人事部經理。

  「我是覺得你蠻有才華的,一直像公司極力推薦你的。但是公司領導覺得你
是個應屆大學生,沒有工作的經驗。所以如果你能降低一下工資待遇,我們就可
以合作愉快了。」

  「張經理,你覺得多少合適?」

  「試用期800一個月,三個月後轉正是1200一個月。我們公司還是有
很大發展前景的,你可以考慮一下……」

  「我同意了,我什麼時候可以上班。」我打斷了張經理的話。雖然800塊
應該算少的可憐了,但是無論怎麼樣它是份正經的工作,我終於能有份工作了。

  「啊?哦──」張恩德沒有想到我那麼爽快答應了這個民工級別的工資,一
時反到反應不過來,那個三層的下巴差點掉到了挺著的那個大肚子上,「哦。明
天就可以來上班了。」

  我就這樣擁有了我的第一份工作,雖然收入很少,但是還是有不少興奮的。
只是沒有想到這份工作我連一個月都沒有做滿。

  我是珍惜自己工作的,雖然經驗很少,但是我想只要努力學,把自己的一天
當成兩天花,一定有天能成功的。所以我每天都會一大早來,給辦公室裡打掃下
衛生,然後晚上都會最後一個走,把公司裡的事情搶著做。母親的午飯我花了1
50塊,委託了隔壁的阿姨幫忙照顧了。

  「你好,請問有人嗎?」我從工作間裡面抬頭看了眼辦公室門口,是張熟悉
的臉,只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你找誰?」

  「我是張經理通知來面試的。」

  「哦,進來。」

  「啊!是你!」她看清我的臉後叫了聲。我想起了,是我第一次去招聘會遇
見的和我說話的馬尾女孩。

  「是你啊。你也學廣告專業嗎?」我打量了眼現在打扮越顯成熟的馬尾女孩
道。

  「是啊。你好,我叫孫莉。你在這個公司上班嗎?」

  「你是來面試的孫莉嗎?」從裡面辦公室走出來的張恩德阻止了我們繼續的
閒聊。

  「是啊。你好。是張總吧。」孫莉微笑著有禮地鞠躬。

  「嗯,帶作品來了嗎?」張恩德聽到有人稱呼他「張總」差點把頭抬到看天
花板,那個笑容好像能從臉上擠下半斤豬油下來。

  「帶了,帶了。」

  「那到我辦公室談吧。」張恩德回身往辦公室走去,不忘提醒了我句:「小
奇啊,你今天早點回家吧。不要總那麼晚。」

  我感激地點點頭,繼續回座位把剛才留下的點活做了。

  我想說我本來確實想立刻回家的,但是沒有想到一做就會是一個小時。我站
起來伸了個懶腰,發現裡面小辦公室裡的燈還亮著。孫莉和張經理進去就沒有出
來,一定還在談。如果我走了,這個外面那麼大辦公室敞開著不安全吧。我想應
該去和張經理打個招呼,讓他知道我走了。

  我走到人事經理辦公室門口。

  「啊!不要……」

  「你小聲點。你答應我,我就馬上讓你到公司來做助理主任設計師,這個職
位最起碼也要3年以上的工作經驗的哦。」

  我發誓我真的不想看到這幕醜態的,它就像根導火索點燃我心底的記憶。我
曾經也站在一個我以為好人的辦公室門口,聽到他和自己的母親的醜事。我不明
白為什麼美麗純潔的東西總要讓人貪婪地想去破壞,什麼都可以作為去引誘的借
口,什麼都可以用來交換。

  這次我沒有辦法忍住,我不想讓那種骯髒的交易又在我眼前發生……

  「啪」我一腳踹開了辦公室的門。

  「啊……」女人的尖叫,畫面定格在張恩德滿臉大汗地拉扯著孫莉的襯衣,
已經裸露在外的香肩白得刺痛我的眼。

  他終於從呆楞中回過神,生氣地向我咆哮:「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我抿著唇,向他一步步走近,感受他逐漸軟弱的氣息和顫抖。

  「你想幹什麼?李雲奇!我叫你出去!」

  「你要幹嘛?你小心我開除你!」

  「你──」

  我沒有說話,直接用拳頭給了他一拳。這一拳,是我第一次打人,凝聚了我
所有的悲憤,所有的怒火。因為世界上有這種雜碎,才傷害了那麼多無辜的女人
,才會毀了那麼多幸福的家庭。

  張恩德像個皮球一樣滾飛了出去,倒在角落裡。

  「李雲奇,我要報警,你敢打我,你……」

  我沒有去搭理他,我一把抓住獨自埋頭痛哭的孫莉的手。

  「跟我走。」

  我什麼也不管了,拖著孫莉就跑出了辦公室。

  第三十六幕返回夜色

  命運

  我不想去相信

  但是我依然被迫回到它的軌道上

  能躲開嗎

  我不是怕那個張恩德報警,而是不想再看到他的臉,待在那間噁心的辦公室
裡都讓我覺得的噁心反胃。

  「你別哭了。」我有些受不了這個女人不停的哭泣。

  「我……我也不想……不想哭了。但是……但是忍不住。」孫莉不停的抽泣
道。

  我無奈的從口袋裡面掏了張面紙遞給她,拍了拍她的背,幫助她緩過口氣來


  「你這麼跑了,怎麼辦?」

  「算了。不幹了。反正也試用期,我的檔案還在學校沒有轉過去。」我回答
道。

  「都是因為我!」

  我看了她眼,然後淡淡地告訴她:「不全是。回家吧,以後小心點。我走了
。」

  「唉,你……」我沒有理睬她的挽留,我現在只想回家,回家去看看我的媽
媽。

  「媽──」我進屋子的時候看到母親一個人坐在客廳裡面吃我事先預備的蛋
糕,她抬頭看了看我,又低頭開始吃。

  我心酸地跑到沙發邊,在她的身邊慢慢地蹲下,我看著吃著滿臉都是蛋糕屑
母親蒼老的臉。我用手輕輕地幫她擦乾淨,是麵包屑掉我眼中了嗎,為什麼我的
眼睛會那麼濕?

  媽媽,我好孤單,我好想你,你能像小時候那麼抱抱我嗎?

  你還可不可以也來問問我過得好不好呢?

  媽媽,我覺得生活真的好累。

  我不知道人為什麼要繁衍下一代,我為什麼要降生,我的降生就注定了我要
面對那麼灰冷的世界嗎?

  媽媽,你和爸爸將我生下來的時候是不是也像其他的父母一樣的充滿著喜悅
呢?但是你們那個時候有沒有想過,等我長大的一天,我也會像你們一樣的為生
活所累呢?為了希望,很多人告訴我,生育孩子是為了希望,為了誰的希望呢?
是為了自己的生命的延續嗎?即使我實現了爸爸的希望,讀完了大學,又能代表
什麼呢?我還是沒有辦法停止,沒有辦法功成身退,等待我的是失業的危險的開
始,是迷茫的未來。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放棄,從來都沒有,但是當我不停地往
前走,往前走的時候,我發現希望的那個光點永遠在我的視線的盡頭,我要什麼
時候才能抓住它啊?

  母親還是只關心她的蛋糕,她不理睬我心裡的呼喊,我真的覺得好累,好累
,沒有人跟我來分擔我的悲傷。

  我疲累地坐到地上,我把頭放到她的腿上,抱住她小腿。我想要點媽* 體溫
,可以讓我有勇氣繼續撐下去。

  我合上眼睛,我想睡會,因為我知道明天──明天我又要為自己的生活奔波


  早晨,我去菜場買了很多菜。我不知道我為什麼忽然那麼做,只是衝動。在
我發現我的口袋裡面只有300塊錢以後的衝動。

  我對錢沒有太多的概念,基本上能掙能花的大男人樣子。在夜色賺的錢不少
,小費就往往是個白領一個月的工資,但是我也不是常常去和女人混錢的那種,
總覺得這些錢像出賣了什麼。在付了自己四年的學費,母親的長期的康復性治療
的費用,平時都大手大腳地花在了家裡的伙食上了。

  已經有三個月沒有去夜色了。我曾經想再也不要踏入那裡。但是生活告訴我
,目前我還需要去夜色,一直到我找到一份工作為止,不然我和母親就不知道如
何繼續生活下去。

  白天除了做飯,我還帶母親去公園玩了,看到她和孩子一起玩,我也能感受
到愉悅,就彷彿自己也回到了童年,只不過過去是我在玩,母親望著笑,而現在
是我望著她笑。

  「陳姐。」

  「你還知道要來見我嗎?」這個是我進入陳姐辦公室她第一句話,充滿女人
的嬌嗔。

  「對不起……」我低頭,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她的話。

  「為什麼還來?」

  「我想來上班。」

  「你覺得我就一定會同意你回來上班?」

  「會。」

  「你憑什麼那麼自信?」

  「因為你是陳凱琦,因為我是李雲奇。」我終於抬頭看向她,這個美麗妖嬈
的女人。

  沉默──

  我們誰都不知道接下去的話怎麼說。空氣在此刻凍結。

  「咄咄。」門吱呀的開了。

  「陳姐。」是保羅,他有些驚訝地看著我的出現。

  「去換衣服上班吧。」陳凱琦憋開頭不再搭理我。

  我進入了那個熟悉而陌生的更衣室。三個月後,我就像個逃犯,在逃脫了這
個監獄,終究還是要回來的,好像我真的有太多的罪孽,要在這個人間,天堂,
地獄的夾縫中煎熬著生存下去。

  就像四年前第一次被保羅帶進來一樣,這裡就是一間改造的工廠。從這裡,
我要脫去那邋遢的衣服,退去我的眼鏡,穿上合身的禮服,抹上香味的摩絲,走
出這裡,我又帶上了一幅人生面具,開始我的另外一個人生角色。

  「小奇?你回來拉。」我一進場子就迎來以前一群同事的熱烈歡迎。

  「嗯。」我衝他們點頭笑了笑。

  平時幾個不太和我說話的人竟然還過來給了我擁抱,讓我有些受寵若驚。

  「你最近都忙什麼去了,怎麼都不來拉。大家都想你呢。」

  「我在家寫論文。」

  「哦,畢業拉。畢業了,怎麼還……」那個要繼續說的同事在其他同事的眼
色下住嘴。

  我笑了笑想掩飾自己的黯然,道:「現在大學生就業也難啊。我想先過來打
工,一邊找工作。」

  「找什麼狗屁工作啊。現在大學畢業找個千八百的工作難得跟個屌似的。還
不如就在這裡正式做拉倒了,每個月拿的錢他,* 可以去當老總了。」小胖帶點
家鄉口音的粗魯的話引來的周圍一群笑聲。

  他們似乎都很過癮,因為雖然在這裡當低下的服務工作,但是能把現在的大
學生比下去,那種暗爽就別提多有勁了。

  「臭胖子,別那麼說話,小心被陳姐看到罵。」

  「奶奶的,女人就喜歡老子罵髒話,越罵越爽。」小胖抬頭挺胸的神氣。

  我只能笑笑,四年了我也已經習慣他們私下的髒話,只是不想聽,也不想說
。說實話,長那麼大我還真的沒有學過幾句髒話,能罵人聲豬,幾經覺得大不了
的事情了。

  我拍拍胖子的肩膀,示意自己進去工作了。

  「鵬哥。」我對迎面走來的鵬哥點頭問了聲好。

  「眼鏡修好了?」他有些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我的心裡一驚,那晚我喝醉了
,根本就沒有看清自己臨走的時候撞倒了誰。難道那天正巧是鵬哥?

  我不自在地往附近那群駐店的小姐望去,那裡有那晚和我瘋狂的幾個女人。
她們看到了我,但是好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映。我心中暗暗鬆了口氣,感激地
看了眼鵬哥,我知道他並沒有說出那天是我,最起碼今天見過的所有的人都沒有
再提起那晚的事情。

  「謝謝鵬哥。」我微微鞠躬。

  他沒有說任何的話,「哼」了聲就走了。

  「喲,是小奇啊。好久沒有看到你了。快到我包廂去啊,為了見到你,我們
也要開瓶波本威士忌慶祝一下哦!」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女人塗著鮮艷指甲油的鬼手搭到了我的肩膀上,我有些
厭惡地皺眉,但是下一刻我就自然地搭上了那隻鬼手,滿臉職業笑容地回頭了。

  「瑪麗姐,你也太大方了吧。為我開那麼貴的酒,我怎麼謝你啊?」

  「你會不知道怎麼謝嗎?」那個徐娘半老的女人好像虛弱地往我身上靠了過
來,我忍住沒有逃開,四年了,我也習慣這裡的這種男女間打情罵俏的方式了。
她朝我放浪地拋了個眉眼。

  「那你去包廂等我,我幫你拿酒去哦。」我不著痕跡地推開她,在這裡躲開
這種女人是需要技巧的。

  我拿完酒,站在瑪麗姐包廂的門口,深深地用力呼吸了一下。我知道我必須
要進去的,然後我還要出來的。

  第三十七幕情感漩渦

  她用力地拖著我

  就像唯一的救命稻草

  難道注定

  同樣的沉淪

  「你怎麼那麼晚還沒有走?」

  我抬頭看了眼說話的陳姐,繼續埋頭掃地上垃圾,道:「我打掃衛生。」

  「留給明天的阿姨打掃吧,太晚了。」陳姐走近我,身上的幽香越來越濃郁


  「我掃吧,反正回去也睡不著。」

  「你有心事嗎?」陳姐在離我最近的位置上坐下,翹起她的長腿,「為了找
工作的事情心情不好嗎?」

  我不吱聲。

  「我也許可以幫你。我認識些人的。」

  「不要。」這個是我從牙縫中蹦出的字。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感覺和她再
也難以親近,也許因為那次小威的事情,讓她跟我越來越疏遠。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她悠悠地說。

  「沒有。」

  「你為什麼還沒有長大呢?難道你不明白這個都是每個人的選擇嗎?我做了
我的選擇,小威也有他自己的選擇,我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付出是我們甘
願的,有什麼好埋怨呢?」

  「你可有其他的選擇,小威也可以。」我終於說出來自己一直想說的話。

  「其他的選擇?什麼選擇?」陳凱琦有些譏諷地道。

  「你可以不要到酒吧這種地方來。你可以在被強姦後離開這個地方去找個好
男人,找份掙乾淨錢的工作。你為什麼要為自己的墮落找出理由,為什麼要說得
自己好像被迫害了。那你現在呢,你不是也在做拉皮條的生意,你在迫害誰?」
我用力地吼了她。

  「啪」我挨了一個再實在不過的耳光,我的右臉發麻。

  但是陳凱琦的臉色比我還要難看,她就像個垂危的病人一樣的用力喘息。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以為我給你點顏色就可以讓你來指責我了嗎?是,
我是自甘下賤,我願意出賣我的肉體,我願意陪男人睡覺來換取我要的金錢。因
為我有了錢,我就有了一切,我可以不在別人面前低聲下氣,我可以讓別人也來
看我的臉色活,你不知道現在錢可以買一切嗎?」她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好像花
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這些話來,我看到她的臉色是鐵青的,第一次,我從這個一
直對我溫柔的女人臉上看出猙獰的狠毒,「你呢?你以為你自己清高嗎?你不是
也在我這裡出賣自己的尊嚴?你要清高是嗎?那值多少錢?你能用你的清高去保
護你的女人嗎?你只能要別人把她從你的身邊拖走,你只能用酒精來麻痺自己,
而連去保護她的勇氣都沒有。你能用你的清高去捍衛你的朋友嗎?你看到你的朋
友被人性虐待了,能做什麼?你只能用祈求來讓他有活下去的勇氣。」

  這個受了傷的女人像發了瘋一樣掏出一把帶毒的匕首,往我的心窩裡面一刀
一刀的紮了下去。我扔開掃帚,我要離開這個瘋女人,我要走,快點走,不要再
聽她的話。

  她拉住了我,我感覺就像一個怨靈一樣要拉我和她一起的沉淪。

  「小奇,求求你。別走,求求你。是我說錯我話了,對不起。對不起。」她
開始哭泣,散亂的發,污濁的化裝告訴我這個女人在崩潰的邊緣了。我終究還是
對她恨不下心,我就那樣直挺挺地站著隨著她拖著我哭,一直哭倒在我的懷裡。

  「小奇,你不要把我一個人扔下好嗎?你走了三個月,我突然覺得好孤單,
我好害怕。我沒有朋友,沒有愛人,我除了錢,除了噩夢,什麼都沒有了。你陪
著我好嗎?陪著我。我真的喜歡你,我不會再逃避了,我真的喜歡你。只要你願
意,我什麼都答應你。」她拉著我的手扯下她吊帶裙的肩帶,拉著我的手覆上她
飽滿的胸部……

  我用力地把這個已經瘋狂的女人的手按到背後,然後用力擁抱住她。我看不
下去了,我真的看不下去她如此的作賤自己了。

  我把她的頭埋入我的胸口,打橫抱起她,步入她的辦公室。抱著她坐到沙發
上,讓她像隻貓一樣躺在懷裡。我解開白色襯衣的袖口,用它輕輕地把陳凱琦臉
上花了的裝抹掉。我抹掉了她濃重的眼影,鮮艷的唇,但是我更加想抹掉她身上
的濃重悲哀。原本清麗的臉龐終於出現在我的眼前,她閉上眼睛輕輕地厥起她的
唇等待我的光臨。我低頭,輕輕地,將我的吻映在了她的額頭。

  她睜開眼睛,奇怪地看著我,張嘴要說什麼。我用食指及時地堵住了她的嘴
,我知道她要說什麼,我知道她願意把身體給我。

  但是我不想,我覺得我的佔有只有讓這個女人變得更加的混亂。性愛的溫存
只是短暫的放縱和短暫的忘卻。

  我把她的頭埋入我的懷,撫摸著她的柔順秀髮,在她的耳邊低喃:「睡吧。
我抱著你睡會。」

  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偷溜了進來,我掙扎著睜開自己的眼斂。我的右臂已經
好像從我的身體上卸走了一樣地沒有了任何感覺。陳凱琦依然躺在我的懷中。她
嗚咽地動了一下,我緊張地不敢再有任何動作,連呼吸都停頓了那麼幾秒,在發
現她只是調整個更加舒服的位置而已後,我才呼出口氣。我輕輕撥開她臉上的發
,凝視她滿足的睡顏。她有多久沒有好好的睡過?可以睡那麼沈?濃妝背後的她
雖然清麗卻也難掩的憔悴蒼白,這是一個才30來歲的女人不該有的滄桑。

  我應該早點走,我不想等她醒來。我有些害怕──我敏感地感受到現在還貼
服在我大腿和小腹上的體溫和柔軟,如果她醒來再像昨晚那樣糾纏我,現在的我
肯定無法做一個謙謙君子。悄悄的,緩緩地抬起她的半身,然後又小心地把她放
到沙發裡。臨走的時候我不放心地環視了下四周,發現她的辦公椅子上有件披肩
,我躡手躡腳地取了給她蓋上,然後出門。

  從暗處走到明處,感受早晨的空氣,陽光,這也許是人活著的唯一美好的不
帶任何雜質的一樁美麗事情。我喜歡有陽光的日子,什麼都會因為陽光而有了生
機,只是在這個城市陽光是種奢侈。

  我除了白天在繼續找我的工作,晚上都在夜色中度過了。

  陳姐沒有和我再提那晚的事情,但是我感覺她對我的變化。在無數次無意中
抬頭的時候,我會搜索到她炙熱的目光像火一樣要融化我,她不再掩飾對我的興
趣,有時赤裸的慾望讓我不敢和她對視。我總有種不舒服的預感,總覺得有什麼
事情等待著,要發生。

  「小奇,保羅讓你去18號包廂。」

  「哦。」我應了聲,思索18號包廂會是誰找我。夜色的包廂通常都是熟客
包的,每個包廂的服務人員也基本固定的。我從沒有去過18號,我不知道誰會
突然要我去。和我擦身而過的鵬哥看了眼我,我沒有太在意。

  當撩開厚重的紗幔,剛探入半個身子的時候,有一直大手把我一把拽了進去
。在我沒有反映過來的時候,我的小腹上已經結結實實挨了一拳。那種力道,我
蜷縮起身體,蹲了下來,肚子裡面的酸水直往上湧。但這個似乎還只是好戲的開
始──我被揪了起來,接著是我的臉,我只感到了臉頰的火辣,嘴巴裡一股難聞
的血腥。在我還沒有來得及痛的時候,我的背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腳,我跪到了地
上。我不是個軟弱的人,但是顯然出手打我的人真的非常的專業,每個動作都沒
有浪費,都結實地制到我的軟肋要害上。

  頭很暈,身體很痛,但是我神志仍然清晰地意識到打我的人,一定有原因的
。沒人會輕易敢在夜色裡動手這樣給我顏色看的。我克制著沒有掙扎,沒有還手
……

  打夠了嗎?我被人從背後揪起我的頭髮,我抬頭,睜開眼,看清我面沙發上
的人──一個男人,我不認識的男人。

  「知道為什麼有人要打你嗎?」

  我沒有出聲,但是我看到站在他身側的人,是冷漠的保羅和滿臉驚恐的陳凱
琦。

  「你很年輕,而且我感覺你是個很聰明的人。」那個男人用拇指來回撫摸著
手中水晶酒杯的簷口,然後把酒杯送到口邊,我看見像血一樣鮮紅的液體從他剛
才撫摸過的地方慢慢地流入他的口中。

  「我叫喬悟俊。」我沒有太多的驚訝,因為當我看到保羅的時候,所有的事
情都明白。我明白為什麼當我第一次來到這裡發現老闆對保羅,這個領班,要假
以辭色:為什麼保羅幾次都會撞見我和陳姐:為什麼他會給我警告──保羅就是
喬悟俊安排在陳凱琦身邊的監視者。

  「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會打你了吧?」他忽然把喝完酒的水晶酒杯從手上放
開,讓杯子自由落體一樣地掉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碎裂,水晶是碎片在燈光下閃
耀著妖艷的光。

  「我不喜歡別人碰我用過的東西,即使我不要的也不行。而且你知道嗎?很
多東西就像這個酒杯一樣,只要我放開,它就會碎,就會成為塵埃,消失……」
他面無表情地用眼睛盯著我,一股寒意從我的心裡升起,陰冷的讓我的骨頭都在
疼痛。我用破裂的眼角瞥見了微微顫抖的陳凱琦已經滿臉是淚。是害怕嗎?害怕
我被傷害,還是害怕自己被放開?

  「你覺得我要怎麼對你呢?也許你可以給我一個建議。」

  我張不了口,我知道這個男人的的心中已經給我判刑,根本不需要我的申辯
。我看了眼喬悟俊身邊的冰冷的保羅,有些失望,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總會看走
眼,總會去相信一些不該相信的人,還是這個世界本就沒有什麼可以信賴的人。
我閉上眼,等待我的懲罰……

  「喬先生,你太不給面子了。來了也不叫我來玩,反而把我的小心肝弄了來
。」我睜開眼,看見陳莉華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我背後。

  她話雖然是對著喬悟俊說的,人卻朝我走來。她在我的面前蹲下,不管自己
穿了條很短的裙子。她用手絹溫柔地捂到了我眼角的傷口上,輕輕對著傷口吹氣


  陳莉華直勾勾地望著我,頭也不回地嬌嗔道:「喬先手,你和我的小心肝寶
貝玩得也太過分點了吧。」

  我不敢看她的目光,撇開頭望見沙發上的喬悟俊皺起了濃眉。

  他輕咳了聲笑道:「既然是莉莉姐的寶貝,我怎麼敢玩呢?快還給你吧,不
過你一定要把你的小心肝,小寶貝藏好,藏妥貼了,不然我又會心癢癢咯。」

  「那就去藏我的小寶貝咯。」陳莉華拉起了地上的我。

  在出門的時候,我有種衝動,我想回頭看看陳姐,我想知道她到底會不會有
事情。

  陳莉華敏銳地發現了,她用指甲狠狠地掐了我一把,輕聲道:「你想死,你
就轉頭吧!」

  我沒有轉頭,因為我還不想死:因為我也是人,有血有肉的人,我對死亡也
有著本能的恐懼。

  我被陳莉華帶進了她的包廂。

  第三十八幕同魔鬼的一場交易

  地獄的聲音嗎

  引誘著

  看到自己人生的希望之燈

  用一切我有的換

  她一把甩開了我,走到自己的沙發上坐下,抓起酒杯就狠命地灌了一口烈酒


  我就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站在門口,手足無措。

  「如果剛才要不是小鵬讓我去喬悟俊的包廂中看看你,你現在不知道還能不
能這麼站在我的眼前了。」

  我意外地抬頭看到沙發邊站著的鵬哥。他還是依舊冷冰冰的,讓人感覺不到
任何可以親近的信息。

  「你發什麼神經去上自己的老闆?找死嗎?憋不住就去廁所撒泡尿。」

  陳莉華刻薄而下流的咒罵引來了周圍一群男男女女的哄笑,我的臉像燒起來
一樣,還好有傷,誰也看不出來什麼。儘管陳莉華救了我,但是我不想就這麼站
在這裡被她這樣羞辱。

  「謝謝陳姐。沒事,我就先出去了。」我倔強地鞠了一躬。

  周圍靜了下來,也許真的沒有見過如此不識好歹的人。我聽見陳莉華從鼻腔
裡面重重地「哼」了聲。

  我轉身撩開紗幔出去了。我從包廂區走向更衣室,很慢,我已經不在意別人
看到我的傷了,既然都做了,又有什麼好掩飾呢?我的心是空蕩蕩的,因為我知
道從今晚我已經無法再在夜色呆下去了。我又因為一個女人,失去了我賴以生存
的工作,也許當初小威開的玩笑是對的,我的命裡面有太多的桃花,也因此總要
為了女人而付出代價。我為自己明天的何去何從而感到迷茫。

  更衣室裡,我解開我的襯衣,露出我健碩的胸膛,在鏡子前我就這樣看著自
己,像灰姑娘一樣又要穿回一身邋遢的行裝。

  「你可以過得更加好的。」身後傳來低沈的嗓音,我從鏡子中看到一個高大
的身影出現在暗處,我已經猜到是誰了。

  「鵬哥,謝謝你。」我點頭致意。

  他仍舊沒有搭理我的謝意,只顧著自己的話:「你需要別人給你機會。你是
有能力,但是你沒有機會。不要自己像個沒頭的蒼蠅一樣撞了,當你終於找到門
的時候,你會發現自己已經老了,老得什麼都來不及去幹了。」

  他的話直白地道出了我近幾個月來所受到的精神的折磨。

  「我找不到機會,沒有人會把機會給我這樣的無名小子。」我松下手中的衣
服,有些垂頭喪氣。

  「如果你還想這輩子能看到自己成功那天,那麼你就要懂得放棄些東西。」
我看不到鵬哥的臉,我覺得他的聲音是來自很遠的地方。哪裡?──是地獄嗎?
他就是所謂的地獄的使者嗎?他在誘惑我是否願意和魔鬼交換嗎?

  「你現在什麼都沒有,你根本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你能給別人什麼?不要
讓你在乎的人總受到傷害。」

  我不得不承認地苦笑,牽動我疼痛的嘴角,讓我記起剛才包廂中的那頓毒打
。他每句話都是事實,我沒有能力自保,更加沒有能力去保護我的母親,保護紀
敏,保護陳凱琦:和我有關聯的人總在受傷,總在分擔我的苦痛,而我除了眼睜
睜地看著,什麼都做不了:大學畢業後的憧憬在現實面前變得滑稽而可笑,我真
的要這麼一直苦苦找尋下去嗎?我有多少歲月可以讓我尋找,我需要多少時間讓
母親看到我成才,我看不到我人生的終點。

  我的心底有個聲音在催促我:答應吧,什麼都答應。只要給我機會,只要能
讓我能出人頭地,我什麼都答應,我什麼都可以交換。

  「莉莉姐會給你機會的。她也曾給過很多你這樣的年輕人機會。只要你願意
去找她,去求她。」

  「你也是得到她機會的人嗎?」

  「是的。她給了我很多,給了我用盡一生也得不到的東西。有些人花費了一
生,也沒有辦法得到自己的期望:而有些人,他的手中抓著太多人的夢想,只要
輕輕的用手一揮就能讓灰姑娘變成公主。不要去詛咒什麼不公平,你生下來就注
定了。你只要還活著就不可能祈求到公平。」

  「你為什麼要幫我?」

  「因為你也和我一樣在追尋自己的夢想,而無法成功的人。」他的話讓我的
感覺到冷意,我害怕,怕真如他所說就這樣將我的青春就在追尋中度過,怕即使
窮極一生仍舊會在庸庸碌碌中度過。我從來沒有想過活著有什麼快樂,過去有太
多的悲傷的記憶在折磨著我,將來有太多的坎坷等待著我,我只是憑藉著對母親
的責任和對未來的期望作為我唯一的精神支柱。我不想再像小時候一樣穿那些舊
衣服,不想像父親那樣窩窩囊囊被人看不起,不想再被林父那種人羞辱,不想再
看到母親為了我要用身體去交易,不想看到紀敏因為我窮而不得不被逼離開……

  我看到鏡子裡面的人在笑,我是否認識那個笑得如此猙獰的人,他的眼中除
了貪婪還剩下了什麼呢?我看著鏡子中陌生的我,同魔鬼開始了場沒有回頭的交
易。

  小鵬見我沒有再問什麼,就打開了自己的衣櫃,從裡面拿了件黑色的襯衣扔
了給我。

  「你的白襯衣上有血漬了,換我的吧。樓下有輛牌號為A05558的車在
等你,你要是決定了就下去吧。」他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雷達表皺眉道:「從
現在開始,你有5分鐘的時間。」

  我接過他的襯衣,質地很舒服,我看不懂那個是什麼牌子,只知道一定很昂
貴。我抖開這件黑色的襯衣,站在小鵬的面前,在他的炯炯的目光下穿了上去。
第一次,我看到了他嘴角的笑意,他搭上我的肩用力地拍了拍,道:「你很像過
去的我,不過你會比我有更好的前途。」

  我閉上眼鏡,心中數完最後的15秒,因為我知道,我從這裡到樓下的門口
,正好是3分鐘,我曾經頑皮的和小威無數次玩過這個誰先下樓的小遊戲。

  誇出大門,我看到了那輛車,全黑的,連玻璃裡面有什麼也看不出。我走到
車窗前,後排的車門打開了,我看到一雙修長的腿裹在晶瑩的絲襪中,在燈光下
閃爍著誘人的光。

  我低頭,彎腰鑽進了車廂,坐到了陳莉華的身邊。

  她好像一切都在預料中一樣,仍舊冷淡自持。

  「開車。」

  這個車的啟動速度是我見過的最快的,也是最穩的。我沒有任何的感覺,只
有外面飛馳而過的霓虹燈告訴我,我在路上,通往地獄的路……

  外面的燈光越來越昏暗,房屋也越來越稀少,當車子穿越過一大段竹林後,
才在一棟3層的別墅門口停下。

  我本來以為陳莉華會帶我去賓館的,沒有想到會來這個地方。我沒有見過這
麼大的房子,只有在看外國片的時候看到過。這是哪裡?

  「這個是你的家嗎?」我嚥了口口水潤了下嗓子。

  「呵呵,我幹嘛帶你回家?」陳莉華嘲諷地笑說,她的聲音像跟木屑扎到我
的心中,很疼,卻無法挑走。

  我沉默,不在作聲,心中一股子叛逆湧起──反正這個女人找我來就是為了
和我作愛,我幹嘛要和她說話,被她譏諷呢?

  陳莉華領頭走了進去,大門自然地打開了,有個五十歲左右的婦女開的門,
我聽陳莉華叫她張媽。

  「你不進來嗎?準備在那站一晚?」陳莉華頭也沒有回地往裡走。

  我只有進屋,既然來了,我也就沒有想過回頭了。

  第三十九幕出賣

  我在女人的面前

  一絲不掛

  羞恥地接受審視

  和貨品一樣

  屋裡的擺設豪華已經是我意料之中的,只是我根本沒有心情,也沒有機會去
仔細看這些。因為我知道我現在站的房間是一間臥室。

  圓形的大床擺放在了屋子最中間的位置,龐大的佔據了所有的視線,床幔和
床上的睡具都是紫羅蘭色的,在高貴中顯露著妖艷的氣息。床上並沒有很小女人
的紫色蕾絲,最完全簡單的緞面,自然的褶皺在淡黃色的燈光下反射著誘惑的光


  「喜歡我的床嗎?」陳莉華躺到了我的視線中間。我望著她,感覺她和這張
床很配,好像就是為她定做一樣。

  但是因為剛才她的譏諷,我沒有回答她。她對視我的眼,感覺到了我的不羈
,她牽動了下嘴角,淡淡笑道:「你先洗澡,還是我呢?」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但是手心中已經有微微的汗冒了出來,我必須承認我很
緊張。

  「還是我先吧。」陳莉華起身,慢慢地從床邊朝我走來。她扯掉了肩上裙子
的兩根吊帶,胸口綢質的布料自然而貼服地順著她的胸部往下滑落。她沒有帶文
胸,雙乳已經一半躍然到了我眼前,緊身衣料在她深色的乳頭處停止了滑落。她
的兩個乳頭像捉迷藏一樣一個躲在衣服裡,一個卻調皮地跑了出來。

  我感覺到我的心跳在不停的加劇。

  她繼續朝我走著,很慢,每一步都像個慢鏡頭。她直勾勾地望著我的臉,似
乎看到我滿臉的紅暈還覺得不夠刺激。她把手伸到裙子下擺,慢慢的褪下她的絲
襪和一條黑色的小得不能再小的內褲。當她順利脫完的時候,她的鼻息已經貼到
了我的胸口,我的眼鏡早就不聽使喚地閉上了。她拿著褪下的黑色內褲撫摸我的
臉,我感覺到絲滑的布料上仍舊有著她的體溫。我的呼吸很重,確切地說是在喘
息。我努力吞嚥著口水,滋潤我已經乾澀的咽道。

  「幫我把拉鏈拉一下。」

  她的呼吸吐在我的胸口上,我不知道是自己敏感還是什麼,隔著襯衣我都能
感覺她呼吸的滾燙,像烙鐵一樣刻到我的身上。

  我偷偷地深吸了口氣,鼓勵自己睜開眼睛。我不敢看其他的地方,除了陳莉
華仰起的臉。

  「哪裡的拉鏈?」

  她嬌媚地笑了。雖然保養的很好,她笑的時候我依然看到她眼角的細紋。她
牽著我的手放到自己的背脊上,好像自己也不能確定位置似的按著我的手一起在
她的背上遊走尋找拉鏈的蹤跡。

  終於摸到了,我以為我就快窒息的時候。我們倆的手糾纏著一起把她的拉鏈
拉到了臀部上方。我感覺她在最後的地方用力按了下我的手,是臀溝開始的地方
,我像觸電一樣縮回了手,往後退開了半步。那件衣服就這樣在我的注目禮中落
下,我眼前的女人赤條條地站在了我的眼前,讓我的目光無從逃避。

  她的皮膚很白,但還是有些歲月的痕跡,我想和她的夜生活是分不開的。她
的乳房很大,但是有些微微的下垂了。雖然40歲的女人了,但是她的身材並不
比我見過的差,她的腰很細,腿也很修長,最難能可貴的是她並沒有這個年紀女
人常見的小腹。

  「看夠了嗎?」我掃視的目光被她驚醒,我不自在地把眼光移到了她的腳下


  「待會會讓你看個夠的。」她嬌笑著走近浴室,留下我一個人尷尬地站在原
地。

  我不知道時間是如何渡過的。浴室的門敞開著,水聲混合著屋裡的音樂在我
的耳際流淌。我還是站在那,沒有改變任何的動作,腦中是一片的空白,我只是
等待著,等待我已經做的抉擇。

  陳莉華裹著白色的浴巾,赤著腳從浴室裡面走了出來,她的頭髮是濕的,沒
有完全的擦乾,晶瑩的水珠從髮梢滾落,滴入她豐滿的乳溝內。我不得不承認我
是個男人,而且是個成年的年輕男人。這個年紀即使隨便看點黃色的小說都會有
反應,何況這個妖艷的婦人站在我面前如此直接的勾引,我的身體有了最男人的
原始反應。

  她靠近我,我聞到她身上的香氣,有種酒醉的魅惑。

  她用手解開我的襯衣紐扣,將手慢慢插入衣服和我的胸膛間,然後自然地往
後,將我的襯衣褪到了背後。她就如此抱著我,把臉緊貼到我光裸的胸上,抬首
,悠悠地問:「你不去洗澡嗎?」

  我不得不低頭看她,這張滿是蠱惑的臉,她酒吧裡面濃艷的裝現在改成了淡
妝,她還是不願意用最真實的面目來給我看,也許歲月對女人而言真的是很在乎
的秘密,即使這個女人願意脫光了,也不肯把臉完全的裸露。

  我有些艱難地點點頭,因為我知道她在等我。

  我拉下她在我背上的手,沒有吭聲地走入浴室。

  浴室很大,要比我住的那個屋子都大。乳白色的大理石和鍍金的金屬鑲嵌成
了這個浴室的主基調。我跑到洗手台前,看到眼前4個差不多的金色龍頭,我一
個個試過了才找到我要的冷水。把冰冷的水掬起撲到我的臉上,我為剛才自己明
顯的慾望感到羞恥,即使我知道今晚必然要發生什麼。

  我抬頭,看見鏡子中的自己。不知道是因為水迷濛了我的眼,還是因為滿臉
都是水珠,我竟然覺得自己的臉在鏡中是如此的模糊不清,只有赤裸的胸膛在鏡
子中依然清晰而光潔。

  既然來到這個地方,答應了這個女人的要求,又有什麼太多的可以思考呢?
就像陳凱琦曾經說的,要得到就要有付出,交換是再公平不過的了。而我貧窮的
什麼都沒有,似乎只有這張臉,這幅皮囊還有人看得上。我記得母親曾經在我的
記憶中也是如此的美麗和動人,而現在,在她蒼老的臉上,哪裡還能找到當年的
痕跡呢?歲月對於個人來說是殘酷的。我有多少年的生命呢?40?50?也許
我會活得長些,那麼就80吧!我已經如此渡過了我四分之一生命了,我還有多
少?我要在我最後的四分之一里面遺憾和悔恨嗎?

  我把洗手盆裡面已經快漫溢出來的水甩到鏡子中,讓自己再也看不到自己,
我的心已經被悄悄的蒙蔽了。

  我沒有那個心情去陳莉華顯然準備好水的按摩池中享受,我已經硬起了我的
心,告訴自己接下來的只是工作,快點把活完了就結束了。

  我進玻璃淋浴房裡面沖洗,把自己的身體從頭到腳的清洗,我想沒有一個客
人會喜歡自己買的東西不乾淨的。

  洗乾淨了身體,出來時候我還是拽了條干的浴巾包裹住了自己的下身。雖然
我已經開始變得無恥,但是就這麼赤條條地跑去給這個女人看,似乎還有些為難
的。

  「過來。」

  我走到那張紫色的床前,直挺挺地站著,等著這個一絲不掛躺著的女人驗貨
,心裡不得不承認她白皙的皮膚包裹在紫色綢緞中的動人,她是個絕對懂得自己
的女人。

  「把那條礙眼的毛巾拿掉好嗎?」陳莉華笑著瞄了眼我的毛巾,調侃道:「
別告訴我你沒有做過,所以不好意思!」

  我想對她笑的,就像服務員對顧客的笑容,但是我沒有辦法笑出來。我只是
乖乖地把浴巾扯落了,淡淡地回答:「做過。」

  陳莉華的眼睛毫不羞澀地盯著我的下身。

  「你確實是個雄偉的男人。」

  這是第一次被女人誇獎我的性器官。雖然我有過性的經驗,但是無論林漪瀾
還是紀敏都是羞澀而委婉的,她們根本都不好意思談論自己在做愛中的感受,何
況如此赤裸地評價我的身體呢?

  我沒有回答,因為我不知道如何接她的話。

  陳莉華翻身爬起,就像一隻豹子一樣弓著身體慢慢向我爬來,隨時會展開攻
擊。

  我閉上了眼。

  「別一副我要強姦你的樣子。你要是不願意就滾,門開著。」她的手已經搭
在我的肩上,溫熱的鼻息吹拂到我的臉上。

  我睜開雙眼,與她近距離地對視。幾分鐘過去了,我沒有動,才在她眼中發
現了些許笑意。

  「吻我。」

  我乖乖地聽令,但是我沒有接受她微微翹起的唇,而是把嘴迎向了她的脖子
。她的身體僵了僵,我知道她的不滿,為了避免她再發火,我只能伸出我的舌頭
開始舔吻她的脖子。當我沿著她的脖子一路滑到她的耳根,才聽到她一聲滿足的
歎息。

  「啊──」我感覺她的身體開始酥軟,我用雙臂接住她即將軟倒的身軀。

  我抱起她,跪到床上,把她輕輕放到了那紫色的綢緞中。她望著我,滿眼的
慾望。

  就當一份工作吧,滿足這個女人。我知道如果有太多的情感的話根本就做不
下去的,此刻的我只能忘記自己是個人,是個男人,我只是一頭為了生存的雄性
的動物而已。

  陳莉華似乎有些著急,她主動伸出雙臂把我的脖子拉了下去。

  我知道一切開始了,我不會回頭的。

  第四十幕媾合

  我做了

  覆在買我的女人身上

  結束了

  並沒有我想得那麼難

  我吻向她的鎖骨,纏綿地用舌尖舔吻,我知道她喜歡這樣。然後慢慢地向下
,我一手握住她的右乳,慢慢地揉捏,一邊用嘴巴在她的左乳上畫著螺旋的圈,
輕柔地右外向內,由低向高,最後含住她的乳頭。我像孩子一樣稍微用力地吮吸
住,沒有放,一直到聽見她來自心底深處的抽氣。

  「啊──」

  她抱著我的手的指甲嵌入了我的肌肉中,像個白骨精似地要吸乾我的血肉。
但是我竟然沒有疼痛,反而有些快感,也許我真的有被虐的傾向了。

  我繼續我的工作──我依樣畫葫蘆地吻她的右乳,吮吸她,直到她再次驚叫


  慢慢地,我向下開始蔓延我的吻,她的小腹,她的肚臍眼,我用舌尖,濕漉
漉的把她每個地方都澆灌到,這些都是我在過去的性經驗中唯一會做的,我很盡
責地把我會的都做了。

  當我舔完她的肚臍眼,打算抬頭呼吸的時候,陳莉華抓住了我的頭髮,她似
乎並沒有滿足。她抓著我的頭,將我往下面摁了下去。

  「我還要,繼續──」

  我的臉碰到了她私處的毛髮,被她按著。

  我所有的屈辱在這個時候爆發,我拉下她的她抓住我頭髮的手,猛地抬起了
半身。我紅著眼睛憤怒地望向這個情慾迷濛的女人。

  陳凱莉的臉色刷地變了,想都沒有想就給我一個耳光。我的臉被打到一側,
火辣辣的,她真的是個扇人耳光的高手。

  我「豁」地跳到了地上,在她的震驚中,以最快的速度進入浴室拿出了我所
有的衣物準備朝門外去,我連在她這穿上的時間也不想留。

  「你出去了,就再也別想還能回到這。」她的聲音冰冷的毫無感情,我真的
不敢相信這是個剛才還在我身體下喘息的女人。

  我的身體在門口定住了,猶豫是否要誇出下一步。

  緊緊抓住衣服的手鬆了,我為我的無恥悲痛地想放聲大哭,可是我沒有眼淚


  我像頭受傷的野獸一樣衝到陳莉華的身上,像飢餓了幾天幾夜後看到了食物
一樣,我把我的頭埋入她的身體,我瘋狂地吻她,瘋狂地撫摸她……

  我聽到了她的尖叫聲,興奮的尖叫。

  我抬起頭,凌亂的頭髮已經遮擋了我的視線,讓我看不見前方陳莉華的眼,
她向我張開了腿,把私處徹底暴露在我的面前,等待我。

  我雙手握著她的膝蓋,順著她光滑的大腿內側滑下整個身體。我閉眼,用唇
第一次親吻女人的私處。我伸出舌頭,有些怯懦地推開她的毛髮,找到肉縫的起
始點,順著這條神秘的峽谷,我的舌頭慢慢第往下滑。

  當我遇到第一個阻礙的時候,我聽到了陳莉華的吸氣聲。

  「恩啊──吸它!」

  我的舌頭靈活地在那個阻礙上轉了一圈,然後聽話地開始吮吸。她的身體開
始有節奏的起伏著,她的呻吟聲也開始放大。

  「啊──好舒服!啊──用點力!啊──輕點!」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要我用力還是輕點,整個過程都是戰戰兢兢的,但是有一
個是可以肯定的,這個女人讓我弄得很舒服。

  在吸允的時候,我的手已經滑向了她的臀部。她很配合地稍微抬起身子,讓
我抓住她兩瓣飽滿的臀肉,我稍微用力地抓著,揉捏著,有絲快感也從我的心底
開始升起。

  很快,我感覺我的下巴都濕透了,不是我的唾液,而是陳莉華自然從陰道裡
面分泌的東西,她是我遇到過的女人中最濕潤的。她的叫聲越來越急促,我下巴
和她摩擦的水聲也越來越大,沒有人教我怎麼辦,我只是本能地放開嘴裡含著的
小核,一口堵在了那個決堤的洞口,溫潤的體液源源不斷地流入我的口中,我用
舌尖微微地刺探進了洞口。那個神秘的洞,就像個有著無以名狀的吸力,將我的
舌整跟都吞噬了進去。我開始在她蠕動的洞穴內玩著我逃它吸的遊戲。

  「啊──受不了了。我要……」

  我不知道她還要幹什麼,她顫抖著喘息,根本就沒有辦法一口氣講完話。

  也許現在動作比語言更加直接和有用。

  她仰起半身,一手撐著身體,一手直接一把抓住了我的男根。

  「啊」我忍著痛低呼,沒有見過比這個女人更狠的了。

  「怎麼還沒有完全硬起來!不要中看不中用哦!」她有些嫌棄地白了我眼。

  我真感覺羞憤難當。

  她索性坐了起來,抓著我男根的手開始了套弄,並用拇指在我的龜頭上來回
打著圈的撫摸。她忽然猛地撲向我的跨間,一口含住了我的龜頭。

  我沒有任何準備,只感覺柔軟,濕潤,溫暖的空間裡,我被一根像蛇一樣的
柔軟物纏繞了,當她用力地吮吸我的小洞的時候,我感覺到種快要爆炸的疼痛感


  陳莉華抬起頭,滿意地看到自己的傑作笑了。但我已經不是剛才的我了,我
一把撲倒了她,在她的尖叫聲中,我一手凶狠地抓著她的一隻乳房,一手扶著我
的那根,一槍挺進了她的身體。

  「啊──好大。」她滿足地歎息只有在我的火上澆了油,我開始瘋狂。

  我將她兩隻抓著我的肩膀的手扣到床上,然後開始猛力地抽動。

  我看到這個女人發瘋似地尖叫,甚至發出哭音,她的臉上根本就看不到平時
的冰冷,而是狀似痛苦的扭曲。我必須承認此刻的快感,在看到這個女人被自己
幹得死去活來的快感,這是我到現在為止,唯一能感到不屈辱的地方,也許這個
也是上天注定男女之間的差異。

  我從來沒有那麼狠地幹過一個女人,在床上,我一直是溫柔而靦腆的。而此
刻,我只是純粹的發洩,發洩自己的獸慾。

  「啊!好舒服。啊!好棒!」

  我一直保持了一種速度抽插,這個女人不但沒有拒絕,似乎覺得我折磨的她
還不夠。

  「頂穿我,啊!頂穿我了!」

  她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似乎還不過癮地掙脫我的雙手,用力地揉捏著自
己的乳房。

  「啊──」陳莉華在最後的尖叫後軟在了床上,我的身下。

  我的慾火並沒有澆熄,我仍舊在挺動我的下身,陳莉華就像木偶一樣放任我
的粗暴。我從她的身體中褪了出來,在一聲低沈的悲嗆中射了出來,弄髒那華麗
的床單。

  我滾落到地上,閉上眼,躺在柔軟的白色羊毛地毯上喘息。

  我終於做完了,原來想像中如此艱難的事情就這麼結束了。我感覺不到眼角
冰冷的是汗還是淚,只是覺得自己跟死了一樣的冷。

  當醒來的時候,我依舊赤身裸體的躺在地上,我終究沒有爬上這個女人的床
,那張本就不屬於我的華麗的床。我的肚子上隨意地覆著條毛毯,是她的施捨嗎
?對自己玩物的。

  我無力地從地上爬起,拖著自己的軀體走到門邊,拾起已經皺巴巴的昨晚被
我丟棄的衣服。我笑了,奇怪的笑,我發現自己竟然和這一團衣服有著何其相似
的氣息。用力地將這團衣服捂到臉上,我深吸了口氣,和這些曾經光鮮的衣服融
為一體一起發皺,一起凌亂,一起墮落下去吧。

  我去浴室,沖刷掉昨晚留在我身上的痕跡。身體在溫暖的水流中開始復甦,
有了活力。這副皮囊,只要有空氣,有溫暖,有食物,它就能茁壯,和世間所有
有生命的生物一樣:只是我的心卻不是那麼能復甦的,它已經被冰雪覆蓋,此生
此世都不再有醒來的一天,我惡毒地詛咒自己。

  套上衣服,我走出了浴室,站在昨天我進來矗立過的地方,望著依舊在夢中
的陳莉華發呆。我在幹嘛?我在等待嗎?等待著自己的恩客快快醒來,給我一晚
工作的酬勞嗎?我發現自己似乎越來越無恥,讓自己都厭惡的無恥。

  我握起拳頭,最後看了她一眼,轉身,沒有辦法繼續的等待。

  「小奇。」當我已經要走出門的時候,我聽到了聲呼喚,身體不由自主地滯
了滯,等待我的恩客的再次呼喚。

  沒有。我回頭,看到她依舊睡著,是夢囈嗎?我差點放聲大笑,因為心底有
個聲音在不停的怪笑──你就那麼著急嗎,急切地要恩賜嗎?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3-12-31 12:44 編輯 ]
2013-12-28 14:2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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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幕姐姐

  我叫了她聲「姐」

  把我們的情緣喊斷

  祝福

  除了這個,我沒有其他我屏息著,快速地跑下樓,在傭人奇怪的眼神中衝出
這棟豪華的別墅,我不停的狂奔,我撕心裂肺地咆哮:「啊──」

  我真的會瘋的。我已經發現,在我的心裡原來住著兩個「我」,一個「我」
不停地咒罵著自己的無恥行徑,一個「我」不停地鼓勵我著繼續的墮落,我的整
個人都在他們的爭執聲中混亂,在被撕裂……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將何去何從,因為我的前方是
陌生的,到處都是廣袤的農田,和天際接壤。我已經跑不動了,我只能在唯一的
馬路上繼續向前,我要回家,我一定要回家,就像我對生的渴望,我從沒有放棄
過:現在是什麼時間?我的母親一定醒了,她在那個家等我,等唯一的兒子回去
給她做飯。

  「嘀嘀──」我聽到後面汽車的鳴笛,終於有人了,我等待到了回家的希望
。我興奮地回頭,是昨天接我來的車。

  「上車。太太讓我送你回家。」

  我知道抗拒是不理智的,因為這樣走下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家,我的
心是急切的,為了我的母親。

  我坐上了車,看著外面的農田。

  「先生,你要是自己走回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走到市區呢。」司機一邊
開車,一邊從後視鏡中笑著看了我眼。我沒有理他,心想他一定在譏笑我的愚蠢


  司機似乎並不介意我的冷漠,依舊絮絮叨叨的說:「我叫老王,是跟了太太
十幾年的司機呢。」他有些得意。

  確實是應該得意的,跟了太太十幾年,我想在那個女人身邊的男人,除了他
丈夫能呆上十幾年外,其他的真的不容易的了,看來我對這個老王更應該恭敬些
的。

  「太太說讓我先送你回家,中午的時候接你去莎莎百貨樓上的餐廳等她一起
吃飯。」老王說著又開始觀察我的反應。

  我冷淡的看了後視鏡中的老王一眼。老王因為我冰冷的眼神,不自在地躲開
了和我的對視。他打開了車裡的音響,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歌,只是很憂傷,一個
男人低啞的傾訴。

  「開一下窗。」老王被我突然蹦出來的話下了一驚,但馬上反應過來開啟了
窗。

  我需要呼吸更多的空氣,不想自己也和音樂一起沉淪,窗外的風讓我可以保
持清醒和堅強。

  回到家,打開門的時候,我以為會看到母親會哭鬧。沒有想到看到了我最不
願意在此刻看到的人──紀敏。

  「你回來了。」

  「啊?哦。」我一時不能回神。有多少個日子沒有看到她了?我以為她已經
從我的生命中徹底消失,沒有想到她再次會回來。她穿的很漂亮,我從沒有看到
她打扮那麼漂亮過,一襲淡粉色的薄紗裙把她的柔美氣質勾勒了出來。她化妝了
,我第一次見到她化妝。

  她應該過得很好吧。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她委屈自己不能好好的打扮,現在
……我心頭五味沈雜。

  「昨晚加班了吧。我來的時候媽媽已經餓了。」她自顧自的給母親夾菜道。

  「加班」,我心中的羞愧一股腦地湧上。在紀敏的面前,原本我只是窮,現
在呢,我窮得連尊嚴也蕩然無存了。

  我只有沉默地面對她。

  她細心地給母親擦嘴,母親很開心,這個是我多久沒有看到的其樂融融的場
面了。現在的我已經好似一個局外人了。

  紀敏喊我母親媽媽,就如當初被我趕走時她自己對母親的承諾,從此要做母
親的女兒。我心疼地看著這個有些癡傻的女人,她躲了起來自舔完了傷口後,又
來幫我照顧母親。世界上為什麼有那麼傻的人,會用自己全部的感情都給別人呢
?也許是我這種自私的人永遠無法理解的。

  「小奇。我要結婚了。」紀敏沒有看我,淡淡地說。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失落,我好像被人掏空了心。

  我知道我應該祝福這個女子,祝福她有段美好的婚姻,但是我必須對自己承
認自己的失落。她要嫁人了,永遠也不再屬於我,即便知道,但當她親口告訴我
又是另外一回事情。

  我硬擠出些笑容道:「祝福你,姐。」

  我的一聲「姐」叫得平靜的紀敏終於有了反應。

  她抬頭看我,深情的看,讓我墜入她的眼底的深淵,似乎要把我永遠留在她
的心底。我看到她眼中的濕潤,是我的錯覺嗎?我已經沒有資格再把肩膀給她依
靠,也沒有資格給她擦眼淚,要她不哭了。

  「來參加我的婚禮嗎?」她低頭看著自己碗裡的飯。

  「不來了。我現在工作比較忙。」

  「好。」

  然後是沉默,我們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我看著紀敏,想像著這個曾經的
我的女人披上婚紗的樣子,她一定很美,那個能擁有她的男人很幸福。我想妒忌
,卻連妒忌的資格也沒有了。

  「既然你在,我先走了。我還有事。」我知道老王還在外面等我,我不想他
進來遇到紀敏。

  「你工作很忙嗎?」

  「是啊,很忙。」我的嘴裡有種苦澀湧來,給我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那你去吧。我會照顧媽*.」

  我看了一眼一如既往溫柔的紀敏,猛然回身衝出門。

  在車上,我告訴自己,不能再去想太多的往事。我已經做了我的選擇,已經
沒有任何的回頭的路了,既然有了目標就走下去吧。如果自己一直在這種混沌中
掙扎下去,我一定會瘋的,我還有太多的夢沒有實現,我不能就這麼瘋了。

  第四十二幕賞賜

  她給了我想要的

  興奮的

  我忘記了自己得到的方式

  沉淪的開始

  「你終於來拉。怎麼那麼半天?」陳莉華有些不滿的坐在包房裡面。

  「對不起,我媽媽身體不好。」我默默地在她的對面坐下,打開餐巾。

  「你給她請個傭人吧。這樣對你和她都好。不要擔心錢的問題。」她邊說邊
把一張支票隨意地飛到我的面前。

  我沒有拿,心有些刺痛。

  「不要嗎?」她譏諷地扯著嘴角似笑非笑。

  為什麼不要,這個是我應得的。我用我的尊嚴,用我的肉體換的──就為了
這些。我伸出我的手,拿過那張我第一次出賣自己的酬勞。我沒有看清數目,一
拿到手就小心地折了起來,然後放進自己的口袋。

  「不看一下多少嗎?」

  我沉默地搖搖頭。

  「算了。吃飯吧。等會我陪你去樓下買衣服。」她皺眉,一臉嫌棄地看著我
那身昨晚到現在沒有換的衣服,「真不敢恭維你的品味。」

  我心裡冷笑。品味?什麼叫做品味,這些都是有錢人閒來無事弄出來折騰的
事情,對於像我這種為溫飽而奔波的人有什麼資格來考慮自己穿什麼好看呢?

  菜上的很快。這個是我第一次在這麼高級的飯店吃飯,每盆食物都是精緻的
,像藝術品,但是量很少。菜式很多,足足上了12道,但是陳莉華吃得很少,
都是淺淺的嘗。

  「你大學畢業了對嗎?」

  「嗯。」

  「那別去夜色了。」

  「嗯。」

  「我幫你安排個工作吧。」

  我終於不再悶頭吃東西,抬起頭,有些興奮地望向陳莉華。

  她被我熱切的目光搞得笑了。

  「別那麼高興。我只能幫你安排進去,給你個機會。至於是否能做好,跟我
沒有任何關係。那個也不是我的公司,是我小姐妹的。你明白嗎?」

  我用力的點點頭道:「我知道,謝謝莉莉姐。」

  「那快吃吧。」

  我一掃原本的無精打采。這個工作的機會讓我感到很興奮,所以我也很聽話
地開始大口地吃飯了。

  陳莉華在飯後帶著我到樓下的百貨公司購物,從頭到腳的買,她似乎根本就
不在乎錢,只要看得順眼就讓小姐打包刷卡。

  她連我的內衣褲都沒有放過。我有些扭捏地站她遠些,假裝的等她。

  那些專櫃小姐好像都認識她,她跟那些小姐說我是她弟弟,她們都誇莉莉姐
對自己弟弟的好,但是她們的眼神卻是怪怪的。也許這個莉莉姐有經常帶弟弟來
購物的習慣吧,我心裡冷笑。

  兩天後,莉莉姐打電話約我第二天一起喝早茶,說然後帶我見見她開廣告公
司的朋友。那晚我一宿都沒有睡好,太興奮了,因為我感覺以莉莉姐的身份給我
介紹的工作,而且介紹給廣告公司的老闆的應該不會差,我的事業的起點也許就
會從這裡開始。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弄了早飯吃後,就開始打理起自己。我把陳莉華給我
買的新的衣服全都翻了出來,即使內褲,整個人都煥然一新了,照鏡子的時候我
發現鏡子裡面的自己完全是陌生的。連剛起床的母親都被我嚇了一跳,久久才認
出我還是她的小奇。

  「媽,我今天要很忙,我開始上班了。中午隔壁的吳阿姨會給你做飯的哦。
你有事情可以找她,好嗎?」我樂呵呵地搭在母親的背說。

  「哦!」母親對我的很少的興奮有些不太習慣。

  這是我一直期待的機會,應該說是我讀書以來一直為的事情──找一份好的
工作,然後出人頭地,做個高級的白領,甚至是金領。我在這個機會的面前早以
忘卻了自己的痛,忘卻了我是如何能得到這個機會的了。

  現在是早上8:30,我掏出陳莉華給我買的新手機看了看時間,然後小心
翼翼地擦了下屏幕放回褲兜。莉莉姐怎麼還沒有來,已經等了足足半個小時了。
我邊喝了口水邊張望著門口,這個是我喝下的第4杯檸檬水了。

  終於,我看到陳莉華有些慵懶地慢步走近餐廳。她慢條斯理地走到我面前,
坐下。我雖然心裡有些著急,但還是克制住了。

  「你很早就來了嗎?」

  「沒有,我也剛剛到的。」

  陳莉華看了眼因為說謊緊張喝水的我,無所謂地笑了笑,然後招來了服務生
點餐。

  整個用餐的過程,我都沒有和她說話,只是低頭吃東西。陳莉華剛才的那種
笑,讓我覺得很難堪,就像在嘲笑我的謙卑。

  「你會抽煙嗎?」

  她忽然的問話,讓正在吃叉燒酥的我嗆了口,我趕緊慌忙地拿起旁邊的水喝
了一口,才嚥下可能噴出來的尷尬。

  她笑著拿起桌子上的紙巾在我的嘴角上擦了擦,我的臉一下子羞紅了,為自
己有點楞的舉動。

  「不要像個小孩子一樣。記住你是個大男人了。」她的話讓我更加不好意思
抬頭了,我悶悶地「哦」了一聲,自己拿起紙巾胡亂地抹了下嘴。

  「我問你會不會抽煙。是覺得你太稚嫩了,以後在外面不要畏首畏尾的,要
像個穩重的男人。」

  我聽了這個話,立馬就抬頭,像發誓一樣認真地對她說:「我會抽煙。」

  陳莉華「撲哧」笑了出來。

  「我真的會。」

  「我知道了,我相信啊。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的?」她屏住笑意問我。

  原本好像全然一新的我,因為她的話回到了過去的回憶中。我黯然地低頭看
著自己面前的餐具,悠悠地道:「高中畢業的時候。」

  「為什麼?那麼小就抽煙。你不像。」她最後用的是肯定句。

  「因為我的爸爸死了,是我……」過了半晌,我才從自己的牙縫中擠出了這
句話。

  「哦。」陳莉華在我沒來得及說完就打斷了,她遞給我支煙,「我覺得抽煙
可以讓人冷靜下來思考,你可以繼續抽煙。」

  我伸出了手,有些顫抖,接過她遞給我的煙和打火機。

  我在她的注視下點燃,然後深深的用力的深吸了口,和過去抽的爸爸的煙不
同,這種湮沒有那麼嗆人,淡而醇的味道。

  我慢慢地吐出煙圈,陳莉華的影像在我面前開始模糊。我原本浮躁的心似乎
真的在這種醇厚的煙味中慢慢沉澱了下來,她說的是正確的。

  當煙霧散去的時候,我看到了陳莉華嘴角邊淺淺的微笑。

  「你的領悟能力很強,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覺得你是塊璞玉,你只是需要時間
的雕琢而已。」她從皮夾裡面抽了幾張錢,扔在桌上,起身就走。

  我掐了煙頭,起來跟上她。

  「喲,莉莉姐,你什麼時候有空來我這玩了啊。」陳莉華剛把我帶入一家位
於市中心辦公大樓9樓辦公室的時候,迎面就跑來了個穿著前衛的女人。

  「你怎麼時間算那麼準,知道我現在到啊?」陳莉華隨意地繼續往裡面的辦
公室走,並沒有那麼多的熱情。

  「你莉莉姐打電話說要來,我當然馬上就到門口迎接啊。」

  「少來。」

  「不過你別是來找我逛街哦,我最近很忙的。」

  「誰找你逛街啊,你那種品味!」陳莉華坐到沙發上,翹起腿有些鄙夷地上
下打亮了下這個前衛的女人。

  我注意到那個女人臉色只有那麼瞬間的微涼,然後又熱情地哈哈大笑起來,
似乎把陳莉華的嘲笑照單全收了。

  「我今天給你帶個小子過來。他是學廣告畢業的,想在你這裡謀個差事。」
陳莉華隨意地用嘴巴弩了下我。

  「小奇,她叫江鳳鈴,是這個公司的老闆,以前我的小學同學。」

  「江總好。」我像江鳳鈴鞠了個躬。

  她第一次用正眼打亮了我下,但是她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就像在檢驗貨物
一樣。我低垂下頭,不願意和她的目光接觸。

  「呵呵。」江鳳鈴有些放蕩的大笑,我抬頭看了眼沙發上的陳莉華,她眉頭
微微皺了下。

  「莉莉姐,你的眼光越來越好咯!」江鳳鈴坐到陳莉華的身邊,意有所指地
用肩膀撞了下陳莉華。

  「她只是我朋友的弟弟,你別亂想。」陳莉華豁地站起轉身就出門道:「交
給你了,你幫他安排吧。」

  她就這麼走了,我不知道她是否是因為被揭穿而惱羞成怒地跑了的。辦公室
只剩下尷尬地站著的我和坐在沙發裡望著陳莉華離開身影吃吃發笑的江總。

  過了會,江鳳鈴才回頭看了眼我,道:「你學廣告設計的嗎?」

  「是的。」我畢恭畢敬地回稹?「那就去設計部吧。我讓人給你安排。」她
一轉剛才的熱情,冷淡地道。

  她回到自己辦公桌前,拿起電話播了個內線。

  「讓設計部的經理到我這裡來一下。」

  我在這家廣告公司的工作就這樣開始了,誰也沒有想到在這個原本安排好的
工作背後到底有多少事情正在等著我發生,命運總在孜孜不倦地和我遊戲著。

  第四十三幕一飛廣告

  我如願

  得到我想要的

  彷彿計算不來

  我的付出

  轉眼到一飛廣告公司工作了三個月了,我就在閒來無事中順利度過了我的試
用期。我的事業並沒有像我所期待的有什麼起色,只是些零碎的學習做一個of
fice人。

  我還是和陳莉華有著斷不了的關係,她給了我錢,給了我工作,我是欠她的
。我老實地,只要她打電話就會去見她,陪她繼續去酒吧喝酒,然後陪她回家,
陪她上床。

  人有時就能無恥到這種地步。有了第一次,又何所謂第二次,第三次呢?我
只是告訴自己,自己只是還欠陳莉華的。雖然夜色的那些人都知道我被陳莉華包
了,又怎麼樣呢?大家依然過著聲色犬馬的迷離夜,沒有人會去在乎誰在出賣,
誰在購買,這種事情早被大家看淡薄了。

  三個月後,這個是我第一次參加公司比較大的季度工作匯報會議。本來以我
的資歷是沒有資格參加的,但是江鳳鈴打電話給我的黃經理,指明要我陪同參加


  我大感意外之餘,暗自猜測老闆終於要給我機會了。

  「今天的會議內容是要大家匯報一下各個部門的工作。就從業務部陳經理先
開始吧。」這次會議的主持當然就是老闆自己了。她依舊穿的時尚,雖然40來
歲的年紀,但是不清楚她底細的人都會誤以為是個30來歲的少婦的。

  我坐在會議室的最角落裡,仔細地聽著每個人的發言,雖然和我所工作的部
門不同,但是我覺得學習一下也是必要的。

  「黃經理,你們部門的那個明安房地產廣告設計做得如何了?」老闆終於問
到了我們部門。

  「哦。那個……」黃經理有些遲疑。

  對於這個廣告設計業務我是知道的,雖然沒有參與,但是給別人處理文件的
時候我曾經看過。公司給那個房產公司做了不下5套方案,但是都被一一否決了
。據說他們公司是業界有名的難纏的客戶,但是因為是我們市裡房地產龍頭企業
,所以照樣人人都巴望他們的生意。看黃經理額上微微冒出的汗,我有些為他難
過。

  「你們那個案子都做了5輪了。天天熱火朝天的加班,就給我加出這個樣子
嗎?」江鳳鈴把桌子上的文件夾用力地砸了下。

  下面的一片寂靜,沒有一個人敢吭聲。我偷偷瞄了眼我們部門的人,一個個
主創設計師都幾乎把頭要埋到會議桌底下了。

  「誰負責的?」江鳳鈴吼了聲。

  黃經理沒有吭聲,只是用眼角瞥了眼他身旁的葉儲,我們部門的首席設計。

  「是我。」

  江鳳鈴瞇縫著眼看了眼葉儲:「換人。」

  我聽到了周圍有人吸氣的聲音,因為誰都沒有想到江鳳鈴會這麼不給首席設
計面子。

  「李雲奇。」

  我幾乎要意外自己是否產生了幻覺,直到大家都把搜索的目光定格到我身上
的時候,我才敢相信。

  「這個案子你來吧。我相信你,莉莉姐的眼光不會錯的。」

  我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成了這個大型房地產公司廣告設計的主案。會議結束後
,在所有人的注目中,我是逃回自己的位置的。

  從剛才被任命做主案的時候,我的一直心慌到現在,因為太興奮了,我的預
感是真的,老闆確實要給我機會。我的年輕和衝動根本就沒有讓我有太多的時間
去思考橫在我面前的困難,我只想到了機會。我也不願意去考慮剛才其他同事的
眼神,那種明顯的不屑。

  「李雲奇,老闆讓你去她的辦公室。」黃經理親自跑到我的座位前叫我,引
來了周圍同事的一致側目。我緊張地站起來,不自在地環視了下周圍,他們都又
低頭工作,但是我還是看到他們剛才漂過的眼神──鄙視和憤怒。

  在這個擁有20設計師的辦公室中,有很多人來這裡工作了很多年也未曾被
老闆單獨召見過。我能理解他們的感情,雖然有些心虛自己的一步登天,但是我
也更加體會「關係」在工作中的特殊意義──沒有「關係」依靠的人要什麼時候
才能熬出頭呢?

  我輕輕推門進入了老闆辦公室,這是我來公司以來第二次進來。

  「江總,你找我。」

  「坐吧。」江總朝辦公桌前的位置點了點頭。

  我謹慎地入座,等待她的吩咐。

  「剛才我宣佈你做明安房產公司的廣告總設計,你應該知道為什麼的吧。」
她深意地看了眼我。

  我有些羞愧的點頭。

  「呵呵,不用想太多。最主要是做好,明白嗎?」

  我又用力地點頭,滿眼感激地望向江鳳鈴。

  「這家公司因為我們5輪廣告都沒有過,所以已經對我們有微詞了。事情比
較麻煩的是,又有另外一個廣告公司插入了。GM廣告你聽說過嗎?」

  我微微有些一驚,因為這家廣告就是我第一次任職的地方。

  江鳳鈴看我沒有回答,繼續道:「他們公司的實力也蠻強的。最主要他們的
公關能力也比較強。」

  我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意外要和GM冤家路窄,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江鳳
鈴的奇怪眼神。

  「你有信心嗎?」她刻意壓重的問題讓我一驚。

  「有。我會好好做的。」

  江鳳鈴看我滿臉熱切的眼神滿意地點點頭道:「你晚上和黃經理一起去下錦
港飯店。明安老闆約了我們2家公司的設計師吃飯,想比較一下。」

  「我知道了。」

  雖然這個是我第一次單獨做案子,但是我一直給自己大氣,自己不能辜負老
板期望。

  晚上,當我和黃經理到錦港飯店時候,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會遇見一個人──
孫莉。她看到我的時候的意外並不下於我,並且有些緊張。後來我我才知道她現
在是GM廣告公司這次的主創設計師的助理。


  第四十四幕商業應酬

  中國式的應酬

  酒精

  最好的溶解劑

  水乳交融

  「這位就是我們明安地產的蘇明惠蘇總經理。你們是第一次見吧,她可是很
少露面的。大家看出我們公司對這次廣告案的重視了嗎?」一個油頭粉面,衣著
光鮮的男人有些獻媚的介紹著坐在主席位的女人。

  我有些意外地多看了幾眼這個蘇明惠,沒有想到這麼大的房產公司的總經理
會是個女人,而且年紀也最多在40上下。

  那個蘇總好像注意到我的目光,轉頭看了我眼。我立刻緊張地低下了頭,不
敢對視。

  「哦。這個是我們這次負責明安廣告的新任首席設計師──李雲奇先生。」
黃經理注意到蘇總在看我,立馬介紹道。

  我有些汗顏,莫名其妙就被經理在名字前貫上了「首席設計師」,前2天我
還在辦公室打雜呢,而且哪裡有那麼年輕的首席。我的想法立刻被後面的驚呼揭
破了,讓我心虛而尷尬。

  「黃經理,你開玩笑吧。你們公司的首席設計師就這麼點大?」剛才介紹明
安房產老總的男人尖聲怪叫。

  我尷尬地掃了眼在座的其他十來號人,他們的眼中都有些不以為然的輕蔑。
我真的恨不得能有個地洞給我鑽,但此時只能硬著頭皮硬挺了下去。

  「盧經理,這個話可不是這麼說的。」黃經理漲紅了臉,沒有想到別人會這
麼落他的臉。

  「我確實很年輕,但是不代表我沒有實力對嗎?不要用年齡來衡量人的能力
。」我在黃經理繼續搜刮肚腸想找話解釋的時候挺身而出了。

  大家有些驚訝我這個年輕人的大膽,所有的目光都聚集都我的身上,當然包
括孫莉和蘇明惠。我特意地挺胸抬頭,一臉的自信環視了下周圍,其實我的手裡
拽著的桌布早已經被我的手沾濕了。

  蘇明惠有些激賞地望了我眼,輕聲叱責道:「小盧,別那麼說年輕人。廣告
業是需要活力的,確實需要像小奇這種有想法有創意的年輕人,不要大驚小怪的
。」

  我懸吊在空中的心因為蘇明惠的話有了些放鬆,我真的太感謝她的適時解圍
了,心裡想能做到那麼大公司的老總的人,確實有別人不一樣的風度和胸襟的。

  我看向蘇總,用眼神表達了自己的敬意。她笑了,笑得溫柔而恬淡,完全沒
有商場女強人的尖銳。

  我不好意思停留太久的目光,收回視線的時候看到孫莉有些黯然的表情。

  我全沒有在意接下去的大家的介紹,只是思考孫莉為什麼又回到那個公司,
而GM的人事部經理張恩德如何就會那麼輕易的再用她呢?

  「李設計師,我們蘇總很少那麼誇獎人的哦。你也不表示下嗎?」我的思緒
被那個盧經理打斷了,猛地抬頭,望見我對面的孫莉,她似乎也在想什麼忽然醒
來,撞到我的迷茫眼神,滿臉通紅。

  「啊?」我有些雲裡霧裡。黃經理在我旁邊用力拉了下我的褲管,朝我的酒
杯弩了弩嘴。我有些明白地急忙拿起了酒杯。這種事情在夜色裡,我已經熏陶出
來了,感情有時就要在這種杯酒碰撞中醞釀的,這就是中國式的工作式人情。

  「蘇總,我敬你,為了我們的合作愉快。」我欠了欠身,將酒杯湊到唇邊慢
呷。

  「既然李設計師敬的,就要喝乾哦。我們蘇總隨意啊!」不知道誰第一個帶
頭起哄的,周圍響起一片叫好聲。我忍不住看了眼蘇明惠,她舉起酒杯向我微微
地示意,然後送到口邊淺嘗即止,淡淡笑意地看著我的酒杯。

  這個真的是我第一次喝白酒,如果說洋酒像咳嗽藥水,那麼這個白酒就跟辣
椒水差不多了。我知道,剛才蘇總的笑意意味什麼,我不喝乾似乎真的會駁了她
的面子。我閉眼,一仰頭,酒好像根本就沒有經過我的嘴,而是直接從喉嚨中灌
了下去的。

  「好!」周圍一片喝彩聲中,我的胃燃起一股燒灼的火焰。我趕緊坐下,狠
狠灌了口茶水,才讓火勢小了些。

  黃經理在旁邊拉了拉我的褲腿,我看到他在桌子底下向我翹了翹大姆指。我
淡淡的笑了,有些欣慰吧,這也許是成功的第一步。

  我們一飛表示了熱情,GM當然也不會落後的,本來就是來和我們搶業務的
,現在怎麼肯輕易地放棄呢。

  於是在這個酒桌上,我們兩個公司,四個人,一個小時陪著客戶的10個人
足足喝了8瓶茅台和其他亂七八糟一堆酒。

  我真的頭暈得不行了,滿肚子都是酒精,現在隨便一個火星就能把我點著了
。我有些歉然地站了起來,點頭示意了一下就往外面的衛生間跑去了。

  我跌跌撞撞地通過走到,地上的全玻璃的鋪地讓我更加有種騰雲駕霧的虛幻


  我要摔下去的,要小心哦。呵呵,我不能醉,還沒有喝完呢。我自己心裡默
默叮嚀著自己,然後扶著墻壁,往廁所走。

  「惡──」我趴在洗手台邊,把自己胃裡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這個是我用
手指自己弄的,在嗓門的地方摳一下,就反胃的把所有的酒都吐了出來。

  我痛苦地直不起腰來。做夢都沒有想到,在離開夜色後,在正規的大公司還
要用這種手段來陪客戶喝酒。

  我用水洗了洗臉,讓自己更加清醒些。我知道在沒有送走這些客人之前,自
己怎麼都要撐下去的。我在鏡子中給了自己一個鼓勵的微笑,然後回身走出了洗
手間。

  「啊!」我和一個女人同時發出尖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就和一個從女士
洗手間出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我……」當我看清原來是孫莉的時候,我到口邊的話嚥了回去。

  這個我目前的競爭對手看來也沒有比我的境況好多少,滿臉的紅暈,虛晃的
腳步。

  「哦。呵呵,是你啊!」孫莉指著我的鼻子醉態地吃吃地笑了。

  「嗯,是我。你沒事吧。」

  「我沒事……」還沒有說完,孫莉的身體就軟了下來。我機警地扶了她把,
有些不忍心。我自己是在酒吧裡面混了4年了,這種杯酒生活多少有些習慣,但
是看到孫莉這種嬌滴滴的大姑娘被灌成這樣多少覺得那群人太狠了些。

  「不用你扶啊!」她似乎並不領我的情,掙扎著甩開我的手。腳步不穩的她
只有靠到墻上做支撐,我看到她的眼睛是紅的,不知道是否是被酒精折磨的。

  「你不要再幫我了,我根本就不領你的情。你這個人莫名其妙,我現在是你
對手哦!我一定會和你搶這個案子的。」我呆楞地看著這個奇怪的女人在那咆哮
。上次無論如何,應該自己也算幫了她的忙,但是她說話的樣子好像對我充滿了
忿恨一樣,我什麼時候得罪過她。雖然同時搶一個案子,但是也不用做那麼絕,
搞的好像大家一定要你死我活的決絕啊。

  孫莉說完狠話就扶著墻往我們的包房回去了。

  我跟在後面,不敢靠近,怕再討罵,但是依然有些保護的心意在的。

  這一晚就這麼在酒精中渡過的,我們幾乎都喝得趴下了,才散伙的。走出酒
店的時候,我們已經開始和客戶的經理們開始勾肩搭背了,大家的關係似乎一下
子變得更加親密了──酒精真的是個好東西,可以讓陌生人變為朋友。

  「我送潘經理幾個。小莉啊,你送送盧經理他們啊!」帶孫莉來的GM的主
創設計師吳郡還保持了些清醒。

  孫莉的身形僵了僵。

  「吳郡啊,你就別客氣了。我還要送我們蘇總呢。」盧民勝微醺地扶著蘇明
惠,好像就是醉死在這裡都不能放棄自己的上司。

  「呵呵,沒關係的。讓小莉一起送你們,先陪你送蘇總,再送你回家……」
吳郡看了眼孫莉,然後對盧民勝眨了下眼睛繼續道:「我們小莉酒量很好的,你
放心好了。」

  「呵呵,那好。那好。」

  孫莉一改剛才的醉意,好像被晚風已經吹散了一半酒意,只是面無表情地為
盧民勝和蘇明惠拉開了剛來的出租車門。

  盧民勝扶著蘇明惠有些踉蹌地走過去。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她竟然往站在
一邊的我身上倒了倒。

  「小奇,你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哦!」她輕聲言道,然後一張名片悄然塞入了
我的手中。我有些楞,沒有明白她的意思,只覺得頭嗡嗡做響。蘇明惠的整個動
作很輕巧自然,不著痕跡,連盧民勝也只以為她喝多了。

  蘇明惠在盧民勝的攙扶下上了車,孫莉自然地坐到了駕駛室旁的位置上。第
一輛出租車決塵而去。

  後面的我們幾個也都按任務分了幾輛出租車去送明安房產的其他經理們,其
實我們都沒有一個清醒的,大家都醉了,我們送,也不過是名義上好聽地讓出租
車司機一個個載到家而已。所有開來的車都停在了錦港飯店的停車庫裡,沒有開
走。

  第四十五幕業務洽談

  業務是怎麼談的

  推銷產品嗎

  那也需要先推銷自己

  自己本身就是最直接的商品

  我得到了明安房產老總的鼓勵,她的話無疑給還是第一次做廣告方案的我打
了強心針。接下來的幾天,我都在辦公室努力地寫文案,幾乎每天都工作到10
點以後才回家。我看過了被否決的5個文案,真的覺得每個文案都可以說是精品
,在我看來,葉儲的首席主創設計師並非浪得虛名的,我覺得自己真的不可能超
越他。

  一周後,我的文案放到了經理的桌子上。

  三天後,我被叫進了老闆的辦公室。

  「你做的這個是什麼?」江鳳玲把我做的一本廣告企劃方案重重地扔到我面
前。

  「我──」我不知道有什麼好解釋的,這個確實是我用了自己最大努力的作
品了。

  「這個根本就是垃圾!」

  雖然我知道自己的方案比葉儲的還有一定距離,肯定會稚嫩,但是江鳳玲如
此咆哮地罵這是「垃圾」還是讓我的心裡委屈的不好受。

  「這個廣告被他們策劃部的盧經理退了回來,一句話都沒有。我們聽說他們
已經開始在和GM洽談了。」

  我看著漸漸冷靜下來,背對我靠窗站立的老闆,慚愧的無以復加。

  「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要這個案子獲得成功。」她回身望著我。

  「我──」我都找不到什麼話來回答老闆。我告訴她我不能做到嗎?我一直
以為做廣告企劃案是很簡單的,從沒有想過平時的那些播放的廣告有什麼特別的
,但是我現在知道,這個廣告片出來之前,需要有多少的東西去打動廣告客戶,
讓他們聽你的計劃來做這個廣告。

  「小奇,你不傻。你應該知道你自己有能力得到這個廣告案子,我不會看走
眼的。」

  面對老闆的打氣,我依然沒有辦法抬起頭,因為我已經對自己沒有了開始的
信心了。

  「你有蘇總的電話嗎?」

  「啊?」我有些意外地抬頭看了眼江鳳玲,然後點點頭,我不明白老闆怎麼
會知道我有蘇總的電話。

  「你約她談一下吧。當面的,跟她談談你的廣告創意。」

  「當面和蘇總談?」我有些詫異地開口,因為我不覺得這個對方的老總肯來
聽我的解釋,何況這個文案被對方這麼沒有餘地的打了回來。

  「你試試吧。這個是盧經理發回來的,並不代表了蘇總的意思。你試著去打
動一下她。」

  我想想也覺得有些道理,現在只有把死馬當活馬醫了。

  「好吧。我去約她。」

  原本臉色難看的老闆終於露出了笑容,點頭道:「表示點誠意。給她打個電
話,下班親自去她公司接她一下。去錦港飯店請她吃個飯,晚上有什麼活動也可
以安排的,所有的開銷公司報。」

  剛畢業了半年,我真的無法把這種工作上的客戶關係往來處理得游刃有餘。
我在公司多少聽前輩們說起,國內廣告公司90%的業務都賴於客戶關係,不是
說你把文案做得好,客戶就會和你簽約的:在每筆廣告業務單後都有著錯綜複雜
的人情關係在。

  我只有完全跟著老闆的要求做。先給明安房產的蘇明惠打了個電話,她似乎
早有心理準備地接受了我的邀請,也同意我下班後到她公司等她。

  6點,我準時出現在了在了明安房地產總經理的辦公室門口。

  「你很準時。」這是我推開門迎接我的第一句話。

  我靦腆地笑了笑:「應該的。」

  「那我們走吧,我也下班了。」她在我還沒有反映過來時就站了起來,拿了
手提包和外套就往外走。

  我小跑步地跟上,真是意外地碰到一個性子那麼急的女人。

  「坐我的車。你會開車嗎?」

  我搖搖頭,迎面像我飛來她的外套,我一把接住。

  「那幫我拿衣服。」蘇明惠對我揚了揚手中的車鑰匙,表示自己開車。我有
些不太適應,覺得她有些怪異,雖然見過一面,但是我們有這麼熟嗎?好像認識
了很久的隨便。

  一路上蘇明惠都保持著一種青春的氣息,不知道我的形容詞是否恰當。但是
她的那種神情真的很放鬆,沒有絲毫老總的架子,而且顯得輕快,我只有在過去
大學的校園女生身上見到過。

  進了事先預定的包房。這個包房是就是上次我們吃飯的包房,明安房產的指
定用房,平時明安的人不過來也只能關著,是不給其他客戶用的──這是我和蘇
明惠提出要來定位時她告訴我的。

  蘇明惠還是坐在主位上,而我也自然地找了個她對面的位置坐下。凳子還沒
有完全拉開,她就道:「你覺得我們兩個要面對面坐在16人席位的桌子上談嗎
?」

  我停了動作,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以為這張桌子真的太大了。

  「做我旁邊吧。這樣好說話,吃飯也方便。」蘇明惠主動拉開了她身邊的椅
子。

  雖然我覺得有些不妥當,但是也不好意思拒絕。

  蘇明惠一點完菜,我就清清嗓子道:「蘇總,我今天是想像你解釋一下我的
那個廣告方案的創意的。我首先調查了下目前我們市的幾家和明安房產公司相當
的房地產企業,然後從優勢上分析……」

  「小奇。你別影像我的胃口好嗎?」

  「啊?」我詫異地看著慢條斯理品茶的蘇明惠。

  「我……」

  「我知道你今天約我出來是想和我談那個廣告的事情,但是我告訴你我有個
習慣,休息的時候我是不談工作的。」她一本正經地說,沒有了原本的輕鬆。

  「哦──哦──」我點點頭,感激失落。我今晚請蘇明惠出來吃飯是有任務
的,就是為了要試圖說服她接受我的方案,她現在連談都不想談,那就是一點希
望都沒有了。望著桌子上已經上來的一些菜,我覺得一點胃口都沒有,但是因為
實在不知道幹嘛,只能拿起筷子隨意地夾了塊沉默地吃起來。

  「小奇,陪我聊點輕鬆的吧。」

  「哦。」我無從拒絕,但是卻打不起精神。

  「你不會就要這麼請我吃飯吧。」蘇明惠的聲音冷了下來。

  我機靈地震了一下,感覺自己這麼做確實不妥,暗暗責怪自己沒有處理事情
的經驗。我馬上陪起笑臉道:「哪裡,蘇總。」

  「罰你把這個酒喝了。」

  我看了眼眼波流動的蘇明惠,總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覺在裡面,因為這種眼神
我曾經遇到過。但是現在真的不能得罪她,為了老闆也為了自己的前途。

  我一仰頭把酒杯裡的酒喝乾了。

  「我發現你的酒量真的很好。是在夜色練就的嗎?……」我猛地回頭望向蘇
明惠,她發現自己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沒有接下去。

  「你怎麼知道夜色?」我克制不了自己的好奇。

  「哦。呵呵,夜色在圈子裡面有名啊!」

  「那你怎麼知道我曾經在夜色。」

  她被我質問得有些不自在道:「和你們江總無意之間談起的。」

  江總?老闆怎麼知道的呢?這件事情似乎並沒有什麼懸疑──肯定是陳莉華
說的,她們是同學。

  我有種傷疤被揭開的感覺。我不知道陳莉華對江總到底說了多少關於我的事
情,而江鳳鈴又對這個蘇明惠談了多少關於我。她們是怎麼談論我的呢?雖然自
己做了出賣自己的無恥勾當,但是就算一個倚欄賣笑的妓女也不會在平時總在臉
上寫著──我是賣的:何況是我的呢?

  「對不起,我想上趟洗手間。」我在蘇明惠有些愕然的表情下站了起來,往
外面走去。

  第四十六幕為了更好地活著

  那個清純的女孩

  滿身酒味地吼著

  不偷,不搶

  為了更好的活

  我礙著誰了

  剛剛知道的事實讓我有些心亂如麻,我不想在蘇明惠面前失態,所以選擇了
去洗手間冷靜一下。

  在洗手間裡,我發洩地垂了下墻,心中有些怨恨這些女人的多嘴多舌。自己
有風流韻事,還要到處去說,這個本是男人要炫耀自己的事情,現在連女人也來
這套,我真的覺得夜色,陳莉華就像一個標記刻到了我的身上,讓我無法拜託了
,我要一直生活在這種陰影下嗎?

  我點了根煙,狠狠地吸了幾口,讓自己冷靜些。即使我現在生她們幾個女人
的氣又有什麼用呢?我還是要工作,她們現在根本就是我的衣食父母,抬不起頭
也要生存啊。

  我按滅了煙頭,洗了洗手,走出洗手間。

  「啊──」又是同樣的尖叫。我真覺得這個地方的男女洗手間是不是靠得太
近些。

  當我扶助倒我懷裡的女人時候,我真想讓自己去買注福利彩票了──又是孫
莉。

  她比上次我見著的喝的還多,多到好像根本就認不出我。

  最近為什麼總是讓我碰到這些女人,不是長舌婦就是個女酒鬼。我因為自己
的事情已經心緒不寧,根本就煩了孫莉。

  「你起來啊。」我推了推酒醉的孫莉,她身上濃重的酒味和香水混合的味道
讓我有些受不了。

  「幹嘛啊?躺躺,舒服!」

  「起來!」我有些火大的拽了她一把。

  「哎!你幹嘛!」我被人呵斥地抬頭。是張恩德,我尷尬地站那,放開了孫
莉,讓她反而自然地靠我身上。

  張恩德跑到我面前,一把拉過孫莉。我以為一張戰爭肯定要爆發,但是沒有
,他只是白了眼我,然後摟著孫莉就走了。

  「討厭。不要亂摸──」孫莉拍開張恩德色情地捏她屁股的手。

  「小乖乖,不給摸,就給我親一下啊……」

  我看著這對在公眾場所動作猥瑣的男女的背影,不敢置信。張恩德可能確實
沒有認出我,其實這幾個月來,連我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了。原本衣衫簡陋的我,
現在從頭到腳都是些名牌的服飾,而且平時帶的醜陋的大眼鏡早在陳莉華的要求
下換成了隱性眼鏡了。

  但是讓我怎麼也想不通的就是孫莉和張恩德,他們到底怎麼會攪和在的?雖
然我對孫莉不是很瞭解,但是從認識的第一印象,我就覺得她是個很單純的女孩
,需要保護的那種。是否是張恩德那個色狼欺負了孫莉呢?原本也許對這個社會
還有絲美好的幻想,現在我的想法也沒有過去那麼純淨了。

  我回到了自己的包房。蘇明惠一個人低頭,有些無聊地翻著菜,我有些對自
己這個請客人的不負責自責。

  「對不起。」我誠懇地說。

  「沒什麼。」她淡淡地回了句,然後把筷子往桌子上一隔道:「我不想吃了
。你陪我去酒吧喝酒吧。」

  「啊?」我意外她提出的要求。

  「有什麼問題嗎?」蘇明惠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我訕訕地道:「不是。我本來是想請蘇總聽我解釋方案的,去酒吧似乎不太
適合。」

  「呵呵。」蘇明惠冷冷地笑了。

  讓我從心底冷的笑。

  「我不想看什麼廣告方案。其實無論什麼廣告對我來說都不重要,只要是明
安的牌子打出去就是最好的廣告。」她傲慢地看了我眼。

  我知道這個確實是事實,但是她的眼神讓我不舒服,我倔強地沒有接她的話


  「只要我開心,我就可以把廣告給任何人做。這點權利還是有的。」她上下
看了我眼,就像在預估自己要買的東西是否值得這個價錢。我在心裡最糟糕的猜
測成真了,陳莉華和江鳳鈴說的不只有我曾在夜色上班那麼簡單,她把我和她的
關係真的說了出來。

  而江鳳鈴也早就把陳莉華這種名女人的風流韻事當成茶餘飯後的點心了。我
在這個案子中扮演的到底是什麼角色?我開始譏笑這段時間來自己一直自以為是
愚蠢,自己從頭到尾只是別人交易附帶的籌碼。什麼5輪方案不過,什麼客戶要
求很嚴,都只是蘇明惠玩的把戲而已:我真的就有那麼大的魅力嗎?一個小人物
就值得這個名女人花那麼多的精力嗎?呵呵,應該值的,這種女人不會傻的用1
000塊去買100塊的貨。陳莉華也算圈子裡面的名人,搞陳莉華身邊最新貼
身男人,應該確實有點意思的事情吧。沒有想到我這件地攤貨,貼了陳莉華這個
商標以後,身價陡增。

  我對蘇明惠露出我自認為最帥氣的笑容,在她也開始微笑的時候,我告訴她
:「對不起,我比較累了。你找別人陪你去喝酒吧。」

  我連最後看她一眼的興趣也沒有,拿起外套扭頭就走了出去。在包房門外,
我聽到裡面發出瓷器碎裂的聲音。我笑了,發自內心的,一直以來在女人身上的
抑鬱此刻消除一空。

  我想起了孫莉。儘管她不領我的情,但我還是有些犯賤地想去看看她,希望
她不要吃虧。

  我走到剛才孫莉和張恩德消失的那個走廊,我並不清楚他們在幾號包廂,只
想來碰碰運氣。

  「小莉,你這杯酒一定要和我們盧總喝交杯的哦。」我聽到一個包廂內傳出
了張恩德聲音。我反感地皺起眉,覺得這個人的聲音真的和人一樣,充滿著一種
豬油的膩味噁心勁。

  「是啊,是啊。這次明安房產的廣告業務都要靠我們盧總拉。」有人附和著
拍馬屁。

  「明安的業務夠我們公司一個季度的產值拉,這杯不喝不行哦!」

  「沒有小莉也不行啊!」包廂裡傳來一群男人的淫穢的調笑聲。

  我站著,門外,通過門縫看到裡面的富麗堂皇和一群男人圍著一對男女起哄
的醜態。這些依舊衣著體面的人,一個個都滿面的紅光,眼神猥褻而瀰散,根本
就不像什麼大公司的白領階層,反而讓我有種看到工地上一群民工調戲婦女的齷
齪。

  孫莉並沒有拒絕,就在大家的起哄聲中半推半就的和那個姓盧的摟在一起喝
下了那杯酒。這種鏡頭我在夜色中見識多了,本該已經麻木的,但是我沒有想到
孫莉──這個原本害羞青澀的女孩會做這種平日陪酒小姐才做的事情。

  「先生,你找人嗎?」

  「啊?」我被一個走來的服務員小姐叫了一聲嚇了一跳。

  「哦。沒有,我出來透透氣抽煙的。」我靠到墻上,出褲兜裡面的煙,刁到
嘴巴上,掩飾自己偷窺的尷尬。

  「哦。」那個小姐還是多打亮了我眼才走。

  我把身體挪到角落些,打算抽完這支煙再走吧,畢竟這個煙也不便宜,我有
些譏笑自己一個月掙2000塊卻抽中華煙:我現在的生活質量不可否認有很大
部分都來自於陳莉華,憑我每個月的收入,都不夠給母親一個月的康復費用和請
傭人的錢。

  從第一次收陳莉華錢的緊張,到現在的習慣,我已經有些麻木了。陳莉華雖
然跋扈,但高興起來的時候對我一直像個弟弟一樣的寵愛,也許是因為她對我還
比較有新鮮感的。我從來都沒有問她伸手討過什麼,每次都是她主動塞錢或者禮
物給我,在我們歡聚後。

  「惡──」孫莉從剛才的包廂中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一手捂著嘴,做著反
胃狀。

  我的思緒被她打斷,我急忙扔掉煙,怕這個穿高跟鞋的女人在這個玻璃地上
摔一跤可就夠瞧的了。

  「惡。」就在我接觸到她的那麼一瞬間,她吐了,吐得我一身。

  我心裡暗自咒罵,這身4000多的西裝啊。

  「喂,你怎麼樣啊?」我拉起她,不想她倒我身體裡,和那些污穢物沾染在
一起。

  她抬起頭,因為剛才的嘔吐酸得滿眼是淚。

  「你?」我看到她眼中的一絲清醒,是因為吐乾淨了吧。

  「你為什麼要這個樣子?」我想到剛才的鏡頭有些心痛。

  「要你管嗎?你有什麼資格管?我說過的,這個案子肯定要和你搶的,我們
只是用不同的方法而已。你別碰我!」她甩開我的手的時候,掙扎著,無意識地
打到我的臉上。

  她和我一樣的錯愕。

  她說得沒錯,我確實沒有資格去管她。我自己做的不體面的事情也沒有比她
好到哪裡去,這巴掌明明是我把臉湊上去讓她揍的。

  孫莉見我捂著臉不語反而失控地吼了起來:「你憑什麼看不起我。我只是為
了生活,為了生活得更加好些:我沒有偷,沒有搶,沒有礙著誰!」

  她說完的時候淚水已經不受控制地留了出來,讓我的心跟著一起酸澀。

  因為她的嗓門太大了,引來她包廂裡的人開門探出了身體。孫莉一看到他們
,轉身就往走廊拐角的洗手間跑去,她並沒有聽到我低聲的「對不起。」

  我也沒有去理會她包廂的人,往酒店門口走。

  我和孫莉其實是一樣的,她告訴我的只是我沒有說出口的話──我們都為了
更好的活下去。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一些小人物,終於拼著家裡所有的財產,帶
著幾代人的希望,掙扎著想到這個社會上來爭奪一席之地。但有多少人能實現夢
想呢?金字塔的上端永遠是越來越小,下面的人要拚命地忘上爬,而上面的人永
遠要為了保護自己的位置把這些下面的人一腳一腳踩下去。我和孫莉,都是再底
層不過的了,即使抬頭仰望,似乎也永遠看不到金字塔的塔頂:我們是怯懦的人
,沒有勇氣去靠自己的力量投入這場希望渺茫的鏖戰中,我們選擇了一條讓人不
齒的捷徑──出賣自己的身體和尊嚴來換取。

  「你憑什麼看不起我。我只是為了生活,為了生活得更加好些:我沒有偷,
沒有搶,沒有礙著誰!」

  我走到酒店門口,居高臨下地望著酒店廣場前停滿的高級轎車,心裡默念著
剛才孫莉的話,對於自己的心,我開始少了些愧疚。

  我掏出了褲兜裡的手機,已撥電話的第一格──蘇明惠,我下了決心地按下
了通話健。

  「什麼事?」電話另外一頭是冰冷的女聲。

  「我要見你!」

  「我在君悅酒店2546房間。嘟──」對方的電話馬上就掛斷了。

  我平靜的把手機放了回去,揮手叫了輛出租,直接去君悅酒店。

  我的心平靜的沒有絲毫的波瀾,就像一潭死水。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3-12-31 12:45 編輯 ]
2013-12-28 14:2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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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醒

  第四十七幕又一場夢魘

  惡夢

  纏擾著

  何時休

  何時了

  「咄咄」

  門開了,迎面就是一個耳光。我沒有任何的表情,深深看了打我的這個女人
一眼,然後側身就走近了屋裡,留下一臉錯愕給那個打我的人。

  我沒有任何猶豫地走近了臥室,在這間豪華的臥室中央開始解我的領帶,然
後脫我的西裝,襯衣,……

  我一絲不掛地站在那,沒有絲毫的羞澀,我朝呆楞在臥室門口的蘇明惠張開
手臂。

  沒有說話,直勾勾地看她,她就像被一根無形的繩子牽引著慢慢第向我靠近
。在距離我一臂之遙的地方,我一把抱起了這個女人:在她的驚叫聲中,我已經
走到床邊,把她拋到了床裡。

  柔軟的水床並沒有傷害她,反而讓她彈得翻了個側身。

  我用身體覆了上去,壓在她的身上,讓她體會我的強壯。

  「你幹嘛?」蘇明惠有些不自在,因為整件事情好像都和她預想的有些不一
樣。在她看來,我打電話找她,一定會來求她:而她故意約在賓館也是為了故意
為難我的。

  「干你一直想要我幹的事情。」我在她的耳朵旁吹氣著說。

  「你……」我話中隱含的淫褻讓她覺得丟臉,她翻身似乎又想給我個耳光。
我抓住了她掙扎出來的手,將它壓在蘇明惠的背後,讓她這樣趴在了床上。

  「你給我滾出去,不然我要報警了。」

  我懶得去理這個女人發神經,我只想完成我的任務。我開始用鼻子輕輕地嗅
她的頭髮,然後淡淡地輕吻。我從她的脖子開始舔吻了起來。

  「走開啊──」她還在掙扎,不停地踢動雙腿。

  我繼續吻,直到衣服阻隔了我。我空出一隻手來,一把撕裂了她的麻質襯衣
,不顧她驚叫的吻她的肩膀,她的背。

  我一手仍然抓著她的兩隻手壓著她的掙扎,一手已經忘她的下身摸去。我掀
起她的長裙,滑入她褲襪裡。我並沒有直接進入她的小褲,只是在外面揉捏她的
臀部。

  我可以感覺她手上的力氣已經開始慢慢地放鬆了,原本掙扎踢動的腿也只是
裝模作樣地小幅度擺一擺。

  她不再喝罵我,只是不出聲,默許了我的動作。我知道,這個女人已經同意
了這次的交易,所有的憤怒都被我假裝的熱情所熄滅了。

  我不在用手去控制她。我把雙手放到她的脖子上,從脖子開始往下稍微用力
地撫摸,像一種膜拜一樣一直滑到她的臀:然後再用嘴細細地沿著剛才撫摸的軌
跡吻了下來。

  「啊──」我終於聽他出聲了,是種滿足的歎息。

  我用牙齒咬開了她背後的文胸搭扣,雙手她的腋下滑入,她配合地微微弓了
下身子,正好讓我順勢握住了她的雙乳。我慢慢地揉捏著,聽她微微的呻吟。

  我的身體和她的貼合在一起起伏。蘇明惠有些收不了地把手摸到自己的裙扣
處,我配合地放開她,跪坐起來,在她的身後,幫她解開所有的束縛。

  我輕柔地輕吻她的臀,雙手在她的大腿內側撫摸。在聽到她的呻吟聲放大的
時候,用力地分開了她的腿。即使對陳莉華,我也並沒有做出過如此下賤的動作
,但是現在我似乎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只要這個女人能高興,能把我要的給我
,即便讓我去吃屎,也許我也會考慮的。

  我的唇印上了她的後庭,伸出舌尖,從哪裡開始出發往下舔了下去。

  我把她肥厚的陰唇都含到了嘴裡,舌頭就像個小偷慢慢地溜進她的穴中,偷
出她身體的裡的汁水。

  「啊──受不了了。求求你……」蘇明惠開始不停地扭動下身,我怕她被我
的牙齒傷到,鬆開了她,沒有想到被這個女人弄得一臉的水,和我的汗一起混合


  我顧不了那麼多,我順著她的身體爬了上去,故意用自己的勃起處頂著她的
私處。

  「求我什麼?」我在她耳邊問。

  「求你──」

  「什麼?」

  「求你和我做愛。」她用著最大的勇氣來低聲下氣。

  「把合約給我。」我咬牙說出我最終的目的。

  沉默,即使蘇明惠曾經就是以此來要挾我和她好,但是她做夢也不會想到,
我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這麼直白地和她談生意。她的臉漲紅了。也許這麼做對她的
羞辱也沒有比她給我的好到哪裡去。

  我狠下心,和她的私處繼續磨著,今天我一定要不擇手段地達到目的。

  「好──」

  在她沒有說完整句話的時候,我已經用力挺了進去……

  我從背後抱著她,雙手捏著她的乳房,一下下用力地逼出她的尖叫……

  「啊──」我吶喊著,出了一身的汗。我頹然地睜開我的雙眼,盯著白色的
天花板。

  這個是哪裡?

  我慢慢轉動酸澀的眼珠,環視了下周圍。

  是我的家,我位於市區的新家。

  我又做那個夢了。我有些難受地吐出口氣,碰了下床頭燈,拿起鬧鐘看了眼


  凌晨4:45。

  距離我從剛才女人身邊回來,我僅僅睡了一個半小時。

  為什麼我永遠都忘記不了過去,那些塵封的記憶總會從我心底那個墓地裡偷
偷地溜出來,來騷擾我一下,讓我一邊一邊溫習我的過往。

  我失去了再繼續睡覺的興趣,爬起床,批了件晨褸,拿起煙跑到窗外的陽台
上。

  站在22樓的陽台上,眺望經過一夜笙簫的市區。晚秋的風似乎已經把昨夜
的奢靡痕跡吹得一絲不剩,市區的街道上沒有什麼車輛,只有路燈的璀璨告訴別
人這個城市經過的喧鬧洗禮。

  我喜歡凌晨的這個城市,好像能把過去所有的污穢都抹得乾乾淨淨,等太陽
升起的時候,又能開始全新的一天,以積極向上的一面告訴別人她的魅力。

  我的煙是越抽越凶了,自從陳莉華讓我抽煙到現在有多久了?4年了吧。我
心裡估摸著。

  我靠在陽台的欄杆上,回首望向我的房間。

  這個是我兩年前買的房子,一共花了130萬,那個時候我剛坐上公司設計
部經理的位置。陳莉華,江鳳玲,蘇明惠,還有好幾個女人都為了恭喜我送我的
禮,我就放到一起買了這套房子。

  我不想再住在自己家的老房子了,並不是因為覺得它配不上自己,只是那裡
有太多關於記憶的東西。在那裡住著,總被過去所纏繞,讓我想起過去,看看現
在的自己覺得污穢的抬不起頭來。

  第四十八幕偶遇

  又一次的邂逅

  是命運的詭計嗎

  我們都只是遊戲中的木偶

  被擺佈著

  我為母親請了個傭人,24小時陪伴她。我真的很想念我的母親,卻越來越
怕見到她,她開始慢慢地有些對過去的意識,我怕她終有天會醒來,會想起過去
,怕她雙眼中的純淨被我這個髒人玷污。

  我這個做兒子的只是難得地回去看她一次。為了這個事情我已經被紀敏罵了
很多次了,說我這個做兒子的還沒有她跑得勤。她每週都會帶自己兒子去我媽媽
那看看,母親看到小孩跟她玩,別提多樂了,估計把我這個兒子也忘記了吧。

  對於紀敏,我這輩子也許真的沒有什麼可以回報的了。她將曾經對我的愛似
乎都轉移到了母親的身上,把她當成自己的親人一樣的照顧。

  她的丈夫我見過,是一家大醫院的醫生,他曾偷偷問我,為什麼紀敏和我媽
媽感情那麼好。我告訴他,因為這個媽媽有個太帥的兒子,結果被紀敏知道了,
惹來她一頓好打。

  我不知道紀敏的記憶裡我倆的過去還有多少,只是希望她能忘卻再忘卻,因
為只有這樣她才能真正的幸福。

  我的手機響了。我走回臥室,拿起手機看了一下──是江鳳鈴。

  「喂,你好。」

  「喂,小奇啊。昨晚那女人搞定沒?」電話另外一頭傳來有些焦急的聲音。

  雖然已經習慣了這個女人每次把我當種馬一樣的利用,但是她在清晨5點就
打電話來擾人清夢就為了知道自己的部下有沒有成功上了客戶,我有些厭惡地皺
眉。

  「喂?」

  「嗯。你今天下午2:00去她辦公室好了。」我冷淡地道。

  「小奇你太棒了!嗯啊──」電話裡面傳來膩膩的親吻聲,我「啪」就把電
話闔上了,懶得去理她。

  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四年前還需要在江鳳鈴面前卑躬屈膝的我了,如果沒有些
實力是不可能完全依靠色相來坐上這家有一定規模的廣告公司的設計部經理的。
那些女人,就像當初鵬哥跟我說的,都只是為我敲開了機會的大門,讓我這個底
層小人物有一見天日的機會。我並不覺得我比起同齡的年輕人真的有多優秀,最
多也就是勤奮了些,但是他們經過4年有多少人能倚望到我現在的成就呢?他們
在感歎和羨慕的時候,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墊腳石裡藏了多少骯髒。

  手機又響了,還是江鳳鈴,我有些惱火這個女人像個吸血鬼一樣非要軋干我
的糾纏。

  「你還有什麼事情?」我不客氣地吼了她。

  「小奇,你別發那麼大脾氣啊。我知道你很累,需要睡覺。但是我也一晚沒
有睡啊,我一直等你消息,等到現在才打給你電話的啊。」

  我用力地握著電話,真恨不能捏碎它──這個貪得無厭的女人。

  「你今天不用進公司上班了,好好休息,好好休息。嘿嘿,但是晚上蘇明惠
請的晚宴你總歸要去的啊。不管如何她也是你的大客戶了,你現在不理不睬的總
過意不去吧。」我依舊沉默聽著她說,我不相信她就單純為了要我安撫蘇明惠這
麼簡單。

  「蘇總答應介紹一家著名的紙業公司老闆給你認識啊,如果你能把他們的廣
告業務都包下來……」

  「我知道了。」終於等到她的最終目的,我不客氣地又掛了她的電話。

  我敢想像現在江鳳鈴的臉肯定被我氣歪了。公司上下也許就我敢給這個大老
板氣受。因為這幾年來我無論在業務和設計上的能力早以有目共睹的,即便過去
一直看不起我的葉儲現在也會對我客客氣氣的了。已經有很多獵頭公司找過我了
,我隨時都可以離開一飛,離開江鳳鈴。她也許只是把我當個給她賺錢的工具,
不會在乎換一個,但是她肯定不會願意,因為我而把蘇明惠之類的和我有著曖昧
的大客戶都帶走──那才是她真正捨不得的。

  我看了看窗外,第一縷霞光已經開始在灰幕般的天際隱現了。我貪婪地深深
吸了口清晨的新鮮空氣,起身準備去小區裡跑個步,再去公司上班。雖然江鳳鈴
特許我不用上班,但是我一直覺得我在工作中個人成長和她這個老闆無關,所有
的工作都是我的練習,為了自己的未來練習的。

  八個小時的工作裡面,我連續跟三個設計小組開了長達6小時的方案討論會
,然後再把一些業務合同看完,衡量好公司自己的利益和在合同約定前完成任務
的可能性後送到經營部門辦公室,讓他們對合同的法律程序進行了評估。

  有時覺得自己的時間根本就不夠用。當我坐回自己的位子,喝上一口早以冰
冷的咖啡的時候,發現現在已經過了六點半了。

  我疲累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想著待會要和蘇明惠周旋就覺得比任何工作
都累。我是後來才知道蘇明惠是個沒有結過婚的女人,這種為了事業把自己青春
虛度的女人,對於自己的感情處理是很奇怪的。我對她從開始就沒有假以辭色過
,就想我們的第一次性關係,我可以說是有些粗暴的態度。但是這個女人也許真
的膩味了其他男人對她的卑微的態度,反而對我特別的另眼相看:有時她刻意牽
線送到我面前的業務都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真的懷疑這個女人不會是不小心在
自己的不惑年齡中戀上了我。

  而陳莉華的態度就相對比較隨意些,像大多的和我有過露水姻緣的女人一樣
,她沒有那麼黏糊:想起我了,就會給我打個電話,約我一起去玩玩,陪伴她一
晚:她知道我還有其他的女人,這種事情在一個圈子裡面是沒有辦法不流傳的,
但是她並沒有什麼不滿的,有時還會在床上和我開玩笑,問我哪個女人的床上的
技巧好些,讓我當場尷尬。後來在夜色裡面玩,我還是會去那的,鵬哥告訴我他
們仍舊是那種關係我才豁然──這個女人從來就是把男人當玩物而已。

  唉,現在都幾點了?我暗自罵了自己一聲,還有心情去想這幾個女人。我抓
起掛著的西裝外套,去停車場拿我的車。

  這個城市真的建設的很快,高架道路基本已經把整個城市的角落都用最快的
紐帶聯繫到了一起。我僅僅用了20分鐘就到了蘇明惠請客的酒店,我們經常纏
綿的地方──君悅酒店。

  在把車停好後,看著那熟悉的門口和熟悉的小弟。我笑了笑,我想今晚蘇明
惠選這裡,又是想和我從溫舊夢吧。

  這是個自助型的酒會,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國內的一些老闆開始喜歡模仿
老外來開這種酒會了。不過不可否認,這種形勢,確實要比中國傳統的圓桌式飯
局更加有利於人的溝通。現在的商場上的這些老闆,誰沒見識過山珍海味,吃已
經不是目的了,利益的合作才是最重要的。隨意的刻意走動,可以和任何人的交
談形勢,和容易拉攏感情的。

  「小奇。」

  我在門口站了幾秒就聽到有人叫我了──是江鳳鈴。

  她身邊的蘇明惠因為聽到我的名字立刻把頭回了過來望向門口,然後對我露
出最燦爛的笑容。

  我有禮貌的正打算回她一個笑臉的時候,蘇明惠背後露出的一張有些熟悉的
臉讓我的笑容完全僵硬住了。

  我做夢也不會想到我此生此世還會有機會見到的一張臉正用同樣驚訝的表情
望著我。

  蘇明惠看我沒有走過來,熱情地小跑來,挽著我的手臂走向她剛才聚集的那
一攤子人中。我根本就不是走過去的,完全是被蘇明惠拖著過去的,就像拖著具
沒有任何生命氣息的屍體。因為我似乎停止了所有的呼吸,腦中一片的空白。

  「小奇,沒見過美女嗎?要這麼看!」江鳳鈴在旁邊調笑著說。

  蘇明惠似乎並不覺得這個笑話好笑,她挽我的手,偷偷在我的腰間用力擰了
一把。引來江鳳鈴的曖昧的偷笑。

  我因為痛楚,才回了回神。有些機械地伸出我的手。

  「這位是紫江紙業的林漪瀾小姐,林總。這位是一飛廣告的設計部經理李雲
奇先生。」我根本沒有聽到蘇明惠的介紹,只是抬著手,看著這張曾經在記憶中
迷亂的臉。

  多久了?九年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即使化了妝,換了華麗的服飾,
依舊無法磨滅她在我心頭的印象。我恨自己為什麼還是把她記憶得那麼清晰如此
的美麗,好像從來就沒有離開過我的心底,她終於把手給了我。居然這個世界上
還有和我一樣冰冷的像死人的手。我輕輕握了下,瞬間的放開,似乎怕這種冰隨
時會因為摩擦的炙熱而熔化。

  第四十九幕車禍

  歷經著生與死

  活著,有時不僅因為有愛

  還有述不盡的恨

  如果我能活下去

  「小奇。這位林小姐可是和你同年哦。她可厲害了,是XX大學的管理系研
究生哦,所以剛工作2年,他老爸就放心的退位給她了。」

  XX大學的名字同時讓我和林漪瀾變色了。多麼諷刺,我曾經對她信心滿滿
地誓言,XX大學就是我的目標,我一定會考上那個大學,而結果呢?這個大學
和我此生成了永遠不可能交際的平行線:而成績不怎麼樣的林漪瀾,卻踩在我的
肩膀上進入了我夢中的大學深造。

  我盯著林漪瀾的眼睛,我想看穿這個曾批著天使的外衣的女人的心底到底藏
了多少的狠毒,才可以那樣毀了我,毀了我的家。

  她心虛地逃開了,不敢正視。

  「小奇,你幹嘛啊。我要生氣了。」蘇明惠不開心地嘟起了嘴,露出不符合
年齡的嬌媚樣,讓我有些反胃。我不知道蘇明惠是否照過鏡子演示過這個表情。
蘇明惠張得不醜,五官端正,但是這種情調讓一個40出頭的女人來作,怎麼也
不可能好看的。

  林漪瀾有些奇怪地望了眼我和蘇明惠挽在一起的手,也許她怎麼也不會明白
,我為什麼會和這個徐娘半老的女人會如此親暱地相伴。

  我心裡冷冷的笑。這種天生就有好命的人是不會理解我這種人的生活的,而
且我現在的生活有很大應該也要拜林漪瀾所賜吧。

  我拍了拍蘇明惠,安撫了下發脾氣的她,然後很自然地順勢放開了她的鬼爪
。雖然蘇明惠不介意自己養小白臉,但是我可不想這麼向所有人宣佈我是靠吃軟
飯的。

  我在蘇明惠發火之前靠到她的耳邊輕輕說了聲:「晚上去找你。」

  她立馬滿足地笑了,收斂地給了我些自己的空間。

  「好了拉,小奇。」江鳳鈴有些不滿道,她叫我來並非真的來調和我和蘇明
惠的關係,而是有其他的目的,「不要冷落了林小姐啊。林小姐談談你們公司吧
,你們公司近幾年的發展真的驚人哦。」

  林漪瀾大方的笑笑道:「哪裡,和江總的一飛廣告不能比啊,您可是商界的
前輩了。」

  這個女人確實變得成熟了,看她的得體應對,就知道她也不是什麼初出茅廬
的嫩頭了。

  「聽說你父親是靠炒作認購證,倒賣鋼材起家的。」我的第一次尖銳刻薄的
話引來了蘇明惠和江鳳鈴的驚訝。

  林漪瀾的臉色有些蒼白,但是很短暫──那就足夠了,我根本就不在乎我身
邊兩個女人的反映,我要的只是想這個女人不舒服:那種快感讓我有種舒暢的感
覺。

  「中國的發展確實給了一部分有能力的人一次很大的機遇。我父親抓住了,
然後也很成功地轉入了實業的發展。」如果是別人,我一定會為他的激變應答喝
彩的:可惜是林漪瀾,為她的那個市儈父親不辯白。

  「嗯。中國的發展確實造就了一批暴發戶的成功。……」

  「小奇!不要太過分了!」江鳳鈴的臉終於拉了下來。

  「對不起,我失言了。可能剛才外面的冷風吹多了。」我輕佻地解釋,知道
自己再敢羞辱林漪瀾一定會被江鳳鈴踢出去的。我不想在林漪瀾面前被自己的老
板教訓,我一把拉著呆楞的蘇明惠往角落走去。

  「滾你*.老子不高興伺候了。」我低聲的咒罵,這個也是我少有的罵髒話。

  「小奇?你怎麼了?」蘇明惠被我拉到一邊有些不知所措。

  「想跟我上床就10分鐘後到樓上你的房間找我吧。」我從牙縫中蹦出這句
猥褻的話。

  「你!」蘇明惠一把甩開了我,抬起手。

  我閉上眼睛,等她的耳光。

  沒有。

  我睜開眼的時候,她已經恢復了淡淡笑容的優雅,只有眼底的怒火還在燃燒
著。

  「給我滾!」蘇明惠轉身微笑著望著周圍因為我倆的異動而投來注目眼光的
人,用只有我聽得到的聲音道。

  我也笑了。為這些滿腦下流齷齪卻假裝高貴的上流人士感到可笑。我對蘇明
惠欠了欠身,然後頭也不回地朝大門走去,遵從了這個酒會主人要我滾的命令。

  我坐到自己的車裡,揭開我的領帶和衣扣,打開所有的車窗。從見到林漪瀾
的第一眼起,我似乎就沒有一刻正常呼吸過,慢慢的積聚,積聚,我的肺部像壓
了快大石頭一樣的沉重得發痛。我打開了發動機,在自己窒息前衝出了停車場。

  我沒有目的地,只是瘋狂地往前開,就像後面有個惡鬼在追逐著我。

  過去的回憶像潮水一樣像我湧來。林漪瀾和我嬉戲的嬌笑聲,母親在學校辦
公室裡面的呻吟聲,母親在停屍房拽著父親屍體的哀號……

  「不要纏著我。不要纏著我……」我用力地踩下油門,讓車速的指針飆過了
180碼。

  這麼多年來,我早以失去了感覺,就像行屍走肉一樣地過活。我用自己的一
切和魔鬼做了交易,帶上鐐銬,在魔鬼的指引下不斷地向上攀爬,攀爬:我不知
道我的盡頭在哪裡,我只想能爬上山,能俯視一下其他的人:也許在沒有達到山
頂的時候我就會死去,和曾經的無數的曾出賣過自己的人一樣死於自己的貪婪,
但是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會看到讓我在人生十字路口迷路的女人。

  為什麼要再讓我見到你?你的成功難道還缺少人來羨慕來瞻仰嗎?奪走原本
應該屬於我的鞋子,走上康莊大道的人要回來譏笑一下我這個傻瓜嗎?

  我以為我已經麻木了。我沒有恨過陳莉華將我引上的不歸路,沒有恨過江鳳
鈴為了利益可以拿我當成籌碼,沒有恨過這個社會對我的不公。但是當看到林漪
瀾的那刻,我知道我還有感覺,我的怨恨像墳頭的鬼火一樣熒熒燃燒著,只有在
黑暗的深處才能看到。

  我盯著前方,瘋狂地開著,我彷彿看到前面出現了林漪瀾的嬌巧的笑臉,變
得像魔鬼一樣的猙獰,然後是冷冷的譏笑……

  「啊……」我吼著,繼續加大油門。

  我要撞死你,我要撞死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太陽穴有種爆裂的疼痛。

  「哐……」的一聲巨響,我的車子從一個高度上像下跌落,然後是回彈的致
命衝擊力。我的五臟六肺好像都要被震了出來,我壓抑住翻湧的噁心。在神志最
後清明的一刻,我告訴自己不能死,因為林漪瀾還活著,活得比誰都好。我急速
地踩下了剎車,刺耳的剎車聲和橡皮燒焦的味道是我昏迷前最後的知覺。

  「小奇──」我聽到一個好聽的聲音在我耳邊哭泣。

  是誰?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來為我哭泣?還有人關心我嗎?

  我在黑暗中辨別不清方向。

  「他的手在動,可能醒了。小奇──」

  我跟著呼喚的聲音,向有光亮的地方摸索。

  「小奇。」

  我找到了光亮,白色的光芒讓我這個黑暗裡行走慣了的人很難睜開眼睛。

  這是哪裡?

  我不喜歡醒來,每次醒來,白色的天花板和無人的安靜總讓我感到害怕。

  我輕輕地想扭頭,但是脖子被固定了不能動。

  「小奇。」我目光仍舊有些呆滯地看見一個哭成花臉的女人,我應該認識她
的,我在記憶中搜尋。

  「藍浩,你快過來,快過來看啊。他的腦震盪不會讓他失去記憶了吧。」

  在一個男人出現在我視野前的一刻,我終於想起了──她是紀敏。

  我掙扎著抬起手,放到她溫暖的臉上,我找到了久違的生命的熱源。我微微
張了嘴,乾澀的唇讓有說話都有些痛。

  「紀……敏……」我撫摸著她的臉,看到她原本有些停止的眼淚又像斷了線
的珍珠一樣滑落,我的淚腺也忍不住被觸動,我有多久不知道眼淚原來是鹹的發
澀的滋味了。

  「別……哭了好嗎?我……還活著。」我用所有的力氣說出了這句話,本來
想安慰她的。但是當我說到「我還活著」的時候,紀敏像發瘋一樣撲到了我的胸
口。

  「哇……」的一聲哭出了所有的悲慟。

  我曾經躺在自己的床上遙想──如果哪天我死了,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會為
我哭泣?我一直想不出來,因為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再會有人來關心我的
生死了:那些平時和我一起鬼混的女人在乎的也就我這副皮囊了。我死了,對她
們而言只是失去了件玩具而已。

  我把紀敏忘記了,把這個肯定會為我哭干眼淚的傻女人忘了。

  我不想要她對我這麼好,我甚至希望她能恨我,那樣最起碼我會好受些:她
藏起來的眼淚,藏起來的悲傷只會像把深藏得已經發銹的鈍刀,一刀刀生拉了我
的心,讓我這個忘恩負義的薄情的人後悔著痛苦一生。

  「好了,好了!小敏。小奇沒事了。你別這樣。」藍浩,她的丈夫,穿著醫
生的白大褂拉開了撲在我身上的她。他並沒有懷疑什麼,他一直只是知道紀敏和
我這個乾弟弟感情特別的好,雖然她的父母並不喜歡我。

  我望著被拖開的紀敏,她的眼睛裡的話只有我明白,那種和自己所愛的人生
離死別的痛只有我知道:我絕情地合上眼睛,不願意再去看她,我怕她會失控,
怕她會不顧一切說出我們曾經的往事,然後徹底地毀了自己,毀了自己幸福的家


  「小敏別鬧了。小奇只是皮肉傷,你是護士應該知道的。他有腦震盪,需要
休息。」我聽到藍浩對紀敏的勸說。

  他是個好男人,值得任何女人的珍惜的好男人:小敏你不要為我犯傻啊,我
只能默默地祈禱。

  終於安靜了。

  我直到聽不到哭泣聲才又睜開了眼,原本藏在眼簾後的淚才決堤地噴湧而出
。為什麼無論去愛過,還是被愛過都讓人這麼痛苦呢?我寧可回到原來的麻木生
活中去。

  第五十幕報復

  醒來

  清醒的

  痛,提醒著要報復

  為了所有的坎坷找個理由

  我在醫院足足躺了一個月。當中除了紀敏時時的照顧,也就只有鵬哥,江鳳
鈴來看過我。和鵬哥的情意是在那晚他和我談了很多後的,雖然我不在夜色上班
了,卻成了那裡的常客,我和他倆也自然成了朋友:江鳳鈴來看我,無意是為了
工作上的事情:其他的平時貼著的女人並沒有來,只是打了個電話來問候表示了
下關心,她們估計是不願意看到可能因車禍被毀容的我吧。

  「小奇,你收拾好了沒有,出院手續我辦好了。」

  我有些無奈地回頭對為我忙裡忙外的紀敏笑了笑。那天在我醒來時失態後的
紀敏似乎又回到了這4年來保持的平靜,我知道她又把心底的情緒掩藏了起來。

  「我自己來吧。沒有斷手也沒有斷腳。」我怕欠她越來越多。

  「呸,呸。什麼話?別咒自己哦!」

  「姐夫,你們做醫生護士的有迷信的嗎?」我朝後面出現的藍浩笑問。

  「沒有。不過你姐對你除外。」他跑上來摟著紀敏道。

  「就是拉。」我拿起行李包就往外走,不想打擾他們兩人的親暱。

  我沒有回自己的住處,而是叫了輛車和紀敏一起回了母親的家,藍浩因為要
上班,並沒有來。

  「小奇……」

  我看了眼欲言又止的紀敏,猜不透她想說什麼。

  她把手覆到我擺在大腿上的手,她的手是冰冷的。我有些不自在,為了打破
曖昧,我用雙手抓起她的冰冷的手,用力地揉挫。

  「姐,你很冷嗎?我給你暖暖。」我邊給她哈氣,邊笑道。

  她抬起頭,掛著淚的眼角讓我怎麼也笑不下去了。我心疼地用衣袖給她抹眼
淚,心裡一直在呼喊:求求你了,紀敏,難道你一定要搞瘋我嗎?我真的受不了


  「姐,你再冷也別哭啊。」我嘴邊還是在打趣。

  她翻握住我的手,終於開口了:「小奇。姐求你件事情好嗎?」

  「說啊!只要你別哭,讓我跳樓我都干!」她一把摀住了我的嘴,眼淚啪啪
地往下落。

  「小奇,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但是……但是你一定要活下去好嗎?千萬
不要做傻事啊!小奇。」

  「怎麼會呢?」我被紀敏握著的手開始冒起了冷汗。

  「警察說了,那天晚上的車是……」我看到了紀敏淚眼中的驚恐。我一把抱
住了這個已經被我折磨得精神疲憊的女人,我真的對不起她。

  「對不起。對不起,姐。那只是意外……真的,只是意外。以後不會發生的
,我向你發誓!」我輕輕地拍著哭得有些喘的紀敏。

  就這樣,紀敏在我的安慰下,到家才平復了下激動的情緒。我告訴她不要再
哭了,不然會嚇著我媽*.她就真的很認真地去做了。

  我終於見到了我的母親,我有多少天沒有見她了?2個月?還是3個月?她
並沒有什麼外在的變化,自從8年前,好像時間真的在她的身上已經悄然停止了


  「媽!」我發自深情地呼喚了聲。

  「小奇啊。」她從電視機前樂呵呵地轉向了我。

  我快步地朝她跑去,就像小時候剛剛練習走路,每次被母親放開,我都要快
速往她懷裡跑一樣,因為我本能地知道母親的懷抱是我最溫暖的避風港。

  我跪在地上,抱著坐在沙發裡的母親,把頭整在她的腿上輕輕的磨蹭。

  紀敏和阿姨看著我這個大男人像孩子一樣,都微笑著搖頭。阿姨轉身去廚房
忙活午飯,而紀敏對我示意了下就進屋給我收拾東西了──我告訴她,我要在這
裡住幾晚。

  「媽,你想小奇嗎?」

  「想──」

  「媽,你有多想小奇?」

  「有──」母親難為地想著詞,我知道我的要求對病著的母親過分了些,「
很想,很想。」

  「媽,我回來住幾天好嗎?我想家了。」

  「好啊。回來住,回來住。」母親撫摸著我的頭,輕輕地搖晃著。我閉上眼
睛,就像回到了過去。

  我喜歡在媽* 懷裡搖啊,搖啊,搖……

  每個冬天的週末早晨,我都會早醒,因為習慣了平時的早起。我會光著腳丫
躡手躡腳地跑到父母的房外,悄悄推開他們的門,然後偷偷靠近他們的床,慢慢
地小心翼翼地爬上去,爬到他們的中間,縮著小身子坐在他們之間的枕頭上,「
滋溜」一下,我就會滑到他們的被窩裡,冰冷的小腳丫會把他們冰得一下子醒過
來。

  被我驚擾了好夢的父親一定會張牙舞爪地要揍了,而母親就會讓我從她身上
翻到另外一邊,躲進她懷裡。

  「你敢打!」母親杏眼一瞪就把父親的凶勁都嚇沒了。

  我母親會在我耳邊說:「我們勝利大反攻吧!」

  我一聽就來勁了,再鑽回到中間,然後爬到父親的身上,騎在他的肚子上吆
喝:「駕!駕!」

  可憐的父親,就是這麼被我和母親欺負的。

  那種冬天一點都不冷,一點都不冷……

  「嘩──」我被廚房裡炒菜的聲音驚醒。原來剛才我趴在母親的腿上竟然小
睡了會。我抬起頭看著一眼認真盯著電視的母親,我的心像放進了絞肉機一樣擰
著的痛。

  如果父親和母親都好好的,我們會是多麼其樂融融的一家。也許我不會有今
天的成就,但是我也會努力地積極的生活,活得像個樣子給父母看,讓他們為我
這個兒子感到驕傲和自豪。

  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幸福的家庭只成了影像存檔在記憶的某個角落,留下的
是殘缺不全的家庭,傻了的母親,滿身骯髒的我,還有永不磨滅,至死方休的夢
魘。

  「媽,都是我錯了,我錯得太厲害了。」我伏回母親的腿,真心為自己的過
錯懺悔。

  「媽,我這輩子都會受到報應的。那些害我們的人也會,他們都會有自己的
報應的,他們根本就不配那麼好的生活著,我也要他們知道生活在地獄中的滋味
,要他們和我一起下地獄,一起受煎熬。」我閉眼咬牙發誓。

  我在家住了三天,在我整理完了自己思緒後,我決定回自己市區的房子了,
我不想在這裡打擾我母親寧靜安詳的生活。

  「咄咄」

  「請進。啊!小奇,你回來拉。」江鳳玲露出好像看到親人一樣的熱烈笑容
。我已經習慣了她的虛偽,因為她的眼底從來就是冰冷的。

  「嗯。」我隨意地走到她的辦公桌前,做了下來。

  「沒事吧。」她上下仔細的看我,然後微笑道,「年輕人就是身體好,那麼
快就復原了。一點看不出來受的傷了。」

  因為我的傷都是留在心上的。我根本就不想去搭理她的話。

  其實,在我看來,我的老闆並沒有比我活得好什麼。她每天都要為自己自私
貪婪的心累死累活,沒有任何喘息的機會,好像活著就是為了算計,為了和別人
鬥心眼。就像上次她苦於心計地拉攏我和客戶老總的關係獲得合約一樣。我是出
賣了自己,陪那個女人一晚,可是最少我還能放鬆的精神,還能躺著休息,而老
板呢,估計她整晚都沒有辦法入睡,忐忑難安地等待我的結果。我確實已經有了
這個能力離開江鳳玲了,但是我沒有,因為我覺得做個老闆更加的累:我現在常
常喜歡看江鳳玲因為貪心得不到滿足的痛苦,這種遊戲讓我有樂此不疲的快感。

  「你想要紫江紙業的廣告業務嗎?」我趴到她的辦公桌上,玩世不恭地把玩
她自認為最靚的倩影照片。

  「你有辦法?」江鳳玲兩個眼睛都發出了異樣的光彩。

  我用指甲劃過照片上的江鳳玲的臉,抬眼看了她一眼道:「有辦法。但是你
要答應幫我個忙。」

  她笑了,就像已經贏得了最後勝利的得意。

  「說吧。你想要多少比例。」

  「一分都不要你。」

  「啊?」江鳳玲有些意外,同時開始皺起了眉。錢,對她來說可能是最好的
分享的東西了,而我不要錢,她反倒覺得有些失措。

  「我要你幫我搞到林漪瀾。」

  她湊近我,有些滑稽地自己看我的臉,然後收手想摸我,被我厭煩地揮手拒
絕了。

  「你是不是撞傻了?你以為林漪瀾是那些寂寞難耐,慾求不滿的女人嗎?別
人是大企業的掌上明珠。」她有些輕蔑地瞟了我眼,那種看一堆垃圾的感覺,「
你也要照照鏡子啊!」

  我窩著拳頭,慢慢將所有的怒火和空氣一起吸入腹中。這麼多年來,我已經
學會了怎麼克制自己,學會如何被人羞辱。無恥是怎麼樣練成的,就是把別人羞
辱你的話當成誇獎你一樣來聽。

  「我知道我長什麼樣子,不需要你來評價的。我只是問你,要不要?幫不幫
?」我嚴肅地看著她,冰冷的尖利目光讓江鳳玲收斂自己的態度並開始認真思考
我的話。

  「你試試吧。如果你有本事拿到合約的話。」

  「把她的電話給我。」

  江鳳玲剛找出名片,就被我一把抽了過來,回身就筆直走出辦公室不理她發
火。

  「李-雲-奇。」

  第五十一幕利用

  唯一的軟肋

  唯一的機會

  拿著手中唯一的籌碼

  我在和命賭

  我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開始把玩著手裡的精緻名片。她還是沒有改變自己特
立獨行的風格,連一張名片都要和別人做的不一樣: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哦,連名
片都要刻花。

  我拿過桌子上的手機,重新靠入辦公椅。

  我撥通了林漪瀾的電話。

  「喂,你好。」我聽到曾讓我上過天堂下過地獄魂牽夢縈過的嬌聲,她的嗓
音就像過去一樣好聽,她現在還一直唱歌嗎?……

  「喂,哪位啊?」對面有些焦躁的聲音讓我醒了過來,我輕輕咳了聲。

  「我……」

  「……」

  靜默,當我以為電話可能壞了,無法正常通話的時候才有了回音。

  「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我想見你。」我有些艱難地才把這句話吐出。它為什麼如此熟悉,好像在
我心裡已經塵封了很久很久。

  「我……我們沒什麼事情還是不要……」

  「你欠我的。」我不給她拒絕說出口的機會。我聽到電話那端的抽氣聲,好
像做了很大的心裡掙扎,她才回道:「在哪?我只有一點點時間。」

  「晚上七點,晶咖啡。」我沒有理會她的矯情。這個遊戲開始了,而我才是
這場遊戲的主導者,所有的規則將由我來控制。

  我沒有等她答應就掛了電話了。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否真的會去,如果她有這
個本事拒絕我,那麼我的仇恨也就沒有報的希望了,我在賭,賭她這條大魚是否
會上鉤。

  晚上七點,我準時在晶咖啡裡面等她了。

  五分種後,我開始有些不耐了,我掏出香煙,尋找一點能讓我靜下心的依賴


  10分種。

  20分種。

  我已經抽了半包了。我惱火地把剩下的煙揉成了一團。

  林漪瀾,算你狠。

  我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終於看到一身紅色套裝的林漪瀾出現在了咖啡館門
口。

  鮮艷的紅,最適合她的顏色,只有這種顏色能把她粉白的臉襯托得艷若桃李
。她對侍者淡淡的微笑就像冬的陽光一樣驅散所有人心上的冰寒。我有些迷亂地
望著她,她的身影和曾經我埋葬的林漪瀾重疊了在一起。笑啊,跳啊,唱啊,給
我的灰白色的人生激起璀璨的火焰。

  「李先生?」我恍然地搖搖頭,看向將我從恍惚中拉回的服務生。

  「您準備走嗎?」

  我還是有些傻楞地搖搖頭,再望向門口,林漪瀾已經跟著服務生的指引往我
走來。

  她真的是個魅惑的妖女。老天為什麼要給這種蛇蠍心腸的女人如此的美貌呢


  我忿忿地坐了回去。

  「李──」林漪瀾到我面前伸手要和我打招呼。

  我沒有去握,然後淡笑道:「叫我雲奇吧。我們沒有那麼陌生。」

  我看到她臉色的不自然,心裡譏笑這個曾和我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還要假裝
陌生。

  她在我的赤裸裸的注視中不自在地坐了下來。

  「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她細聲細氣很淑女地問道,一改過去學校中的
飛揚跋扈。

  「我想要接你公司的所有廣告業務,全部。」我把玩著咖啡杯的杯口,那種
曖昧親暱的對釉滑瓷器撫摸讓對面的林漪瀾漲紅了臉。

  她別開頭,舉杯艱難地吞嚥了口苦澀的咖啡。

  我看著咖啡從她修長的脖子中流過,莫名的有種衝動,我想撲過去,我想吻
那漂亮的脖子,然後掐斷它。我不知道自己這種變態的想法怎麼產生的,但是心
底的血腥味在蔓延。

  「你不放糖嗎?清咖啡?」我晃掉心上的陰暗慾望,拿起小糖勺示意了一下


  她有些不適應地硬生生地把苦澀的咖啡吞嚥了下去。我知道她是個怕苦的女
人。她慌忙用手就抓了2塊小方糖,攪拌後再喝了口。

  「我沒有辦法答應你。雖然我父親是公司的最大股東,但是這麼大的業務單
還是要通過董事會的。」她終於還了過來道。

  「我知道你有辦法。」我盯著林漪瀾的雙眸,冷冷地道:「你欠我的。」

  又是這句話。就像魔咒一樣,讓她在我的目光下變得虛弱。

  她又端起了咖啡杯,大口地喝著,像因為我炙熱的眼光下被烤乾了一樣的干
澀,這個動作和她原本的淑女形象極不相符。

  我有絲得意地看到她的失態。

  「我們公司一年的廣告業務有幾千萬。」

  「那又怎麼樣?」

  「我知道你們行業的潛規則,你能得到很多分紅。」

  「那又怎麼樣?」

  「我把這個業務給你,給你3年的合約。你就放過我好嗎?」她抬頭祈求地
望著我,在她那雙大眼睛中,有著讓我著迷的無助,軟弱。

  你又在誘惑我嗎?你又想在我面前假裝什麼呢?

  我輕佻的地露出笑容:「我能把你怎麼樣?你現在是紫江紙業的老總了。」

  「你知道的,你的心底很明白。」她有些憤怒地指控。

  我有嗎?我知道什麼?如果我真的那麼明白,我還會上你的當嗎?

  「明天我請公司經營部的人拿合約去你辦公室給你簽。」我不想再和她去糾
纏我到底是否瞭解她的問題。我真的怕自己會被她再次的迷惑,我拿起桌几上的
打火機,站起來滑入口袋。

  「你買單吧。我先走了。」我冷情地從她身邊走過,沒有去注意她落寂的臉


  我像木偶一樣僵硬地坐到我的車裡,憤怒地狂按喇叭,刺耳的噪音刺激著我
的中樞神經,疼痛,酣暢的痛。

  我已經不是九年前的自己了,我的心已經滄桑得對於這個世界沒有了任何的
幻想。我遇見過太多的悲傷,太多的不平,見過形形色色的正人君子背後的齷齪
,見過那些清高貞節女人在床上的放浪:我以為我已經能對林漪瀾的魅惑免疫,
但都是自欺欺人,見到她我見猶憐的表情,我依舊有失控的衝動:我該如何去面
對?我要堅持著自己的心。

  我手用力地砸向車窗,反彈回來的痛楚可以讓我狠下心來。

  三天後,當我在辦公室埋頭公文的時候,江鳳玲滿面笑容地歡快地飛進了我
的辦公室。

  花花綠綠的前衛服飾讓她更加像只童話裡面憨憨的鳥,但是我知道她不是,
她是只掩蓋在小鳥身體中的禿鷹。

  「小奇,你太棒了。快給我個擁抱吧!」

  我冷冷地瞄了她一眼道:「有好處嗎?」

  她並沒有生氣,反而跑近我摸了把我的臉,讓我害怕地仰身差點從椅子上翻
落。

  「你這個小傢伙!」

  「如果你想,我可以像你證明我到底是小,還是大!」我一臉嚴肅地說著這
個本來應該很色情的調情話。

  江鳳玲不吱聲了。這個是她和我之間的原則,我們從來都沒有越過男女之間
的防線:我是因為根本就不會喜歡這種市儈的女人,而她是很原則地不會和自己
的工具產生情感。這就是一個成功的女商人,我相信江鳳玲有今天的成就,絕非
是個沒有本事的人。

  「拿到合同了?」我打破了忽然的沉靜。

  「嗯。」她又興奮了起來,「你真的很厲害哦。那麼快就拿了合同。你怎麼
做到的?不會是又……」

  我反感她臉上露出的情色的猜想,倒不是完全因為自己,反正自己確實幹過
不少這類下流事情:倒是因為把我和林漪瀾想成那種鬼混的男女有些不爽。

  「你沒有必要知道,拿到合同就可以了。你答應我的事情呢?」我刁起手中
的彩鉛。

  江鳳玲在我的對面做了下來,開始嚴肅了起來。我知道她在為自己要付出的
代價憂心。

  「你想要我怎麼樣幫你?」

  「過一周就是我們公司的10週年慶了吧。弄艘船邀請一些大客戶來參加個
週年party怎麼樣?」

  江鳳玲莫名其妙地忘了我一眼:「就這些?」

  「呵呵,是啊。但你必須把林漪瀾請來。」

  「這個肯定的。她也是公司的大客戶啊。」江鳳玲長舒口氣,覺得我要求的
事情太過簡單了。

  我心裡冷笑,這個女人以為事情就會如此簡單嗎?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李雲奇
了。我也會玩弄手中的這些籌碼了,一定要把每個籌碼都用到最可能勝利的戰爭
中去。

  「還有個事情。我不太喜歡葉儲,這個首席設計師狂得讓我不舒服。」

  江鳳玲看了我眼,有些意外地第一次發現我是個胸襟狹隘的男人,然後又明
了地笑道:「呵呵,你這些年確實也受了不少委屈。翅膀硬了?隨便你吧,只要
不太過分。你知道葉儲的能力還是有目共睹的,我還不想失去他。你陪他玩玩就
行。」

  我滿不在乎地隨手把剛才弄的文件扔到江鳳玲面前道:「會的。把這個給他
!你犧牲點,然後讓他對你死心塌地,就算被我玩死都會爬回來舔你的腳趾。」

  她拿起那份文件,凝重地看著,漸漸地臉上出現了笑容。

  「你還真想得出來哦。夠絕的,我真的小看你了哦。給他公司的2% 的股份
,然後讓他和公司簽約10年,違約要10倍賠償公司。」

  「你要記住外面請來的傭人永遠不可能把你的孩子像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的
,要想他忠心就要讓他知道他是這家的一份子,她才會賣命啊。但是給他的權利
又不能大,就用一根骨頭套住他吧,那他就會是你這個主人褲腿旁邊的狗了。我
玩玩他,你賞他,那麼他就更加會給你賣命了。這筆生意你不虧本的。」

  我的分析讓江鳳玲的笑容更加大了,但是眼中的也冒出了股我不熟悉的敵意


  「我發現你真的是個人才。我再想最應該套住的人是不是應該是你!」

  「我?」我仰天笑了起來,「這個是我謀的套,我會鑽嗎?你要套我,自己
去再想個來試試吧。」

  江鳳玲別有深意地笑了下,對我揚了揚手中的文件道:「你忙吧。我去套我
的小狗了。」

  在她闔上門的時候,我才呼出了口氣──這是我第一次和這種老江湖耍心計
,沒有想到會那麼容易成功的。

  江鳳玲,你要付出的怎麼可能就如此簡單呢?整天在森林中設置陷阱捕捉獵
物的人,終有天也要被獵物反噬的。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3-12-31 12:45 編輯 ]
2013-12-28 14: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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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幕我的傷口

  真有靈魂嗎

  在海上

  我是否會離父親近些

  我在這

  和曾心愛的女人對質

  「很高興大家能賞光一飛廣告的10週年慶的酒會。在這過去的10年中,
一飛在大家的共同幫助下……」

  我一個人站在角落,手插在褲兜裡環視眼前這些賓客。裡面有很多熟悉的面
孔,甚至也有曾經有過肌膚之親的人,但無論是台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還
是其他的任何人,都已經成了這裡的擺設,我眼中的背景,我的眼中除了一個女
人之外沒有了其他的人。

  在這個酒會的籌辦工程中,我已經聽江鳳玲報怨說林漪瀾不肯給面子來,只
肯派代表參加。她為什麼不肯來?我們公司在這個市裡廣告業內也算鼎鼎有名了
,她是在怕我嗎?還是來了,江鳳玲還是有些手腕的。

  我目不斜視地盯著我手裡的這種小老鼠的美麗側面。她好像感應地回過頭,
第一眼就準確地落到了我臉上,然後馬上避開,好像我身上藏有劇毒,連看一眼
都會致命的傷害。

  她再停留聽了會台上的講話,好像就開始像個被燙著屁股的猴子一樣不耐了
。她和周圍的客人施禮道歉後往外面的甲板上走去。

  我開始越來越佩服自己的高明了,用艘船把這個女人弄出來,即使想逃也逃
不出去的。

  我從艙門的另外一側走了出去,看到林漪瀾已經跑到了船頭。夜晚的風很大
,把她的禮服都吹得漂浮了起來,她仍舊堅強地站著,沒有動,像個下落凡間的
仙女抗拒著老天的捉弄。

  「你不冷嗎?」我靠近了她。

  她一聽到我的聲音就像個刺蝟一樣,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往另外一側回身
就走。

  我眼明手快地一把按住了她原本還扶在欄杆上的手,不讓她掙扎,死死地釘
在欄杆上。

  「你想幹嘛?」她終於回頭了,滿眼的怒火,像她的衣服一樣鮮艷的紅,一
樣的炙熱。

  「有多久沒有看見過你凶了?你還是那麼漂亮。」我有些痞地道,其實自己
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記得這個時間。

  「放開我,不然我叫人了。」她還是掙扎。

  我一把用力,她的細高跟鞋根本站立不穩地向我這邊倒來,我用身體把她夾
在了和欄杆之間的狹小空間內。

  「你想讓船裡的人看到,就叫好了。」

  「你是個無賴。」

  「我第一次聽到有人那麼罵過我。」

  她知道我的擰勁上來了,根本不會退步。

  「我給了你想要的了。你答應放過我的。」她睜大水汪汪的眼睛,軟弱地哀
求。

  看著這雙魔眼,像個漩渦一樣要把人吞噬。

  我嚥了口口水,讓自己清醒些。

  我有答應過放過你嗎?

  我淡淡地笑了。

  「我們沒有那麼陌生。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你了。我們不能像老同學一樣聊
聊天嗎?」我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自然平和,不再尖銳或無賴。

  她沉默了,望著遠處黑得已經看不清的海面,似乎也跌入了回憶的漩渦。

  「我聽說你還是考上了大學。」她的聲音很沙啞,沒了平日的清脆。

  「嗯。一個三流大學。」我有些嘲諷。

  「對不起。我只能那麼說。我想補償你的,但是……」她沒有說下去,微微
地低下頭。

  「你不欠我什麼,我是罪有應得的。」

  「不。」她打斷我的話,「是我們2個人的錯,不能讓你一個人承擔。」

  我沒有意料到她會這麼坦誠的承認,不過她否認也是沒有用的,這個女人真
的很聰明,她知道如何先博得同情。

  「我沒有承擔,雖然我想……」

  她奇怪地抬頭看了眼我。

  我放開了對她的禁錮,不想再讓她的氣息攪擾了我。雖然我有些不情願,但
是我還是要狠下心去再次揭開自己的傷疤,展示在這個女人的面前,告訴她我曾
經的痛。

  我靠到船的欄杆上,用力握著,似乎感受到指甲都能掐入那木質的扶手中,
十指傳來鑽心的刺痛。

  「因為我,我的父親自殺了,在和這大海相連的江裡:因為我,我的母親也
想自殺,我不願意獨自領受這世間悲涼的懲罰,我救下了她,她瘋瘋傻傻地陪我
走過了8年……」海的深處像傳來了嗚咽,隨著海風一刀刀向我襲來,劃破我的
臉,刺痛的……

  「你?怎麼會?……」我側臉看了眼林漪瀾,她不敢置信地呆楞著。

  「我和媽媽去停屍房看我爸爸,他因為泡在江裡的時間太長了,整個人都是
水腫的,就像豆腐一樣。我母親怕他冷,哭著鬧著要去抱抱他,給他點溫暖:我
看著他的屍體,不敢靠近,恐懼地不敢……」

  「不要說了。求求你,不要說了。」她捂著耳朵發瘋一樣地搖頭,拒絕聽我
述說如此恐怖的鏡頭。

  我一把拉開她的手,在她的耳邊咬牙道:「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你怕嗎?
你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嗎?我就站在那個屍體旁邊!我可以聞到消毒液也無法掩
蓋的腐屍的味道。那是我的父親,他留給我最後的……」

  「不……」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掙脫了我,反衝的力量讓她跌倒在地。

  外面呼嘯的海風和倉內快節奏的音樂掩蓋了我們倆的聲音,讓那些陷入激情
的人們遺忘了我們。

  我沒有拉她,看她無力地坐在那裡。她低垂著頭,眼淚一滴一滴地掉了下來
,在紅色的裙子上暈開,跟血的顏色一樣。

  她的痛苦讓我有了短暫的過癮,我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別把這隻小老鼠玩
得太用力,玩死了就沒有意思了。

  我蹲下身,在她的身邊。我輕輕地掬起她的臉,兩道黑色的淚痕,她把自己
的妝完全哭花了。

  我用拇指慢慢地抹去她的眼淚,但是就像個天然的湧泉,根本不知道閥門在
哪裡,又是一滴一滴地沖刷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

  「為什麼要那麼做?」我終於問出了藏在心底8年的疑問。

  她躲開我的眼睛沉默了。

  「為什麼?」我大聲地喉了她,把她嚇得一驚,淚更急了。

  她開始哽咽道:「都是我……是我……是我知道自己考不上大學,我著急。
我在團委登記畢業晚會的時候聽說學校有保送資格,還說那個大學來學校提出要
最好的學生,而你有這個資格,所以……」

  我隨著她的話開始捏緊她的下顎,慢慢的用力一直到她無法說話,我真想就
這麼捏死她。她眼中的驚恐慢慢擴大,我猛地放手,用力揮了她一巴掌後站起。

  她倒在地上,像被摧殘蹂躪過的鮮花,她沒有爬起來,匍匐著繼續哭泣。

  「你真讓我覺得噁心。」

  我不想再在她的身邊呆上片刻,深怕自己失控把這個無恥的女人推下海去。

  我進了船艙,看到裡面的人各自散落在自己的圈子裡面閒談。

  我若無其事地走到江鳳玲的身邊,在她耳邊道:「你去船甲板,接一下林漪
瀾,她不太舒服。」

  她身體一振,抬頭看了我眼,在我的眼中找不到任何的波瀾後只能放棄。她
和周圍的人告辭了聲往外面移動。

  我的出現,又開始聚集了些場面上的熟人,大家又開始嘻嘻哈哈地開始了調
笑。我回頭看了眼消失在門口的江鳳玲背影,眼底沒有一絲的笑意。

  我接過別人遞給我的酒,和大家在談笑間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香醇的酒
在我的嘴裡嘗來再苦澀不過。

  我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所有的客戶來進酒我都一口喝乾的,那種胸口燃起
的火熱讓我最少感到自己還能活著。我就是那麼的愚蠢,明知道逼林漪瀾親口告
訴我她當年的陰謀除了使自己更加痛苦外沒用任何的意義了,我還是義無反顧地
做了,又將自己推到一口沸騰的油鍋中去煎熬。

  我在自己最後意識開始模糊的時候,憑借過往的經驗,擺脫了人群悄悄地離
開主會場。我走到甲板上的時候,海風吹來,沒用驅散酒意,反而讓酒精在心底
更加快的擴散:我想找個沒人會發現的地方,能躲起來,能舔食一下自己的傷口


  這是哪裡?我到了甲板下的一層,這艘遊船不大,僅僅有兩層。我找到一間
看似房間的門推了進去。

  「啊!」

  我迷濛地看到一對男女衣衫不整地在床上翻滾。因為我的忽然闖入引來了女
人的尖叫。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停地點動我的昏昏沉沉的頭,在這種晃動後我的
最後一瞥確看見了江鳳鈴的外套就在自己的腳下。

  我冷冷地一笑,關上門走了出去。

  呵呵,這個世界,大家都已經不知道在追求什麼而活著:窮人為了溫飽而不
得不受盡屈辱,那不過是動物本能地活下去:富人為了行樂而不得不需要更多的
金錢,那是人類才有的貪婪。

  為什麼這個世界就沒用一塊乾淨的地方讓我躺一下,讓我這個已經骯髒到自
我厭惡的人也能感受一下純淨呢?

  哈哈,我是不是也開始瘋了,這種感覺真的不錯,我能不能奢望一下自己能
永遠不要醒來。我把從船艙裡面順手牽羊拿的酒像水一樣灌入口中。

  酒真的是種好東西,它能讓人脫離現實。我不想再看到這個世界的形形色色
,不想看到林漪瀾,更加不想看到自己。

  我終於找到一個放雜物的地方,裡面曾經放過機油吧,滿地的油污,還有濃
重的味道。但是那在我眼中真的是個乾淨的世外桃源了,我沒有介意自己的不菲
的西裝,就這麼坐到地上,喝完我最後一口酒,然後躺下。

  如果我能此刻就死去,就這麼讓我死去吧。我閉上眼睛,淚珠暈到紅色的衣
裙上散開的鏡頭充滿我的腦中,我的淚順著眼角滑落。為什麼?為什麼讓我連逃
避的機會也不給我,讓我在滿肚子酒精的情況下,那個夢魘仍舊陰魂不散地纏擾
我。

  一會好嗎?求求地給我一會的安寧。我又在痛苦中睡去……

  第五十三幕一場遊戲一場夢

  這是場遊戲

  我們都是其中的棋子

  我想贏

  可下棋的是我嗎

  「葉儲,你現在手上的案子還是交接給小唐吧。客戶對的方案現在意見比較
大。」

  「你開什麼玩笑?我們已經溝通好了,這個方案早就通過了。」葉儲滿臉的
不敢置信。

  「你在和誰說話?」我有些陰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環視了下周圍的其他同
事。下面每個人都低頭沒有吱聲。

  「你……」葉儲有些火大的把手上的文件夾一扔,吐不出半句話來。

  「我什麼?不要自以為是,客戶沒有當面否決你是給你面子,畢竟你是公司
的老員工,而且是首席設計師,但是他們把不滿都反映到我這裡的啊。」

  「你胡說,根本不可能的。這些都是我的老客戶了,風格都習慣了。」葉儲
因為我在整個部門會議上這麼一點不給面子的指責,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這
個是你近二周來否定我的第4個案子了。只要我接觸的,你都否定。我懷疑……


  我揮手,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我朝老闆辦公室弩了下嘴,道:「你可以去
那述說你的懷疑。在這裡,我是你的上司,你有什麼資格懷疑?」

  原本大家都低下去的頭,因為我和葉儲的戰爭的升級而好奇地大膽抬起頭來
看戲了。他們都是滿臉的疑惑和驚恐。我們是家規模比較大的公司,雖然平時的
同事間的辦公室政治鬥爭肯定是不會少的,但是從沒有誰會把這種事情抬到檯面
上說,更何況是我和葉儲這種的中層人員。

  葉儲在我的刺激下轉身就往會議室的門口走去。他火大地打開門,臨走的時
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雖然是我的後背,我也能感受到他那種要吞了我的憤怒燒
灼我的感覺。

  對於葉儲,我除了歉意就沒有其他的了。他在這場遊戲中只能算個棋子吧,
但是我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補償他的。

  把一些案子都從葉儲的手裡分了出來,我立刻安排給了其他的人做。雖然和
江鳳鈴達成協議要耍耍葉儲,但是如果把公司正常的運作搞亂,她是第一個會找
我算賬的人,我需要很好地安撫這頭母獸。

  我一臉疲憊地終於解決了所有的可能的後患。回到辦公室,稍作休息,我就
給陳莉華撥了個電話。

  「喂?」

  我抬手看了眼手上的表,中午11點了,這個女人的聲音還那麼慵懶,用我
的腳趾想也在床上。

  「喂。昨晚是不是又瘋狂了一夜?」

  「呵呵──是小奇啊!別亂說哦,我昨晚去打麻將了。」電話那頭傳來一陣
低沈的有些淫蕩的笑聲,鬼才會去相信這個女人的話,她的需索無度我也不是沒
有見識過。

  「我只說你瘋狂。有說你去幹嘛嗎?」我故意拖長話音地戲弄她。

  「呵呵,你最壞了!臭小奇。」

  她的嗲聲讓跌落一身的地皮疙瘩。

  「莉莉姐,今晚我們去夜色玩玩吧。我挺想你的。」

  「想我?」她有些意外地道,「太陽從西邊出來拉?你這個忙人還有主動想
我的一天。」

  「呵呵,隨便你怎麼想。你到底去不去?」我不想陪她繼續打情罵俏了,這
個真的需要精力應付。

  「去啊!當然去!我想見識一下你有多想我──」我雖然沒有看到她的表情
,我也能猜出她此刻的曖昧。

  「晚上見。」我移開電話,過了2分鐘才掛斷,我故意留了些時間給這個女
人去自說自話的。

  我若有所思地把玩著手機,在手機屏幕上映射出我的臉。每天都照鏡子,但
是為什麼現狀看到的這張臉如此陌生?是因為手機屏幕才的反射關係才讓我的臉
變得扭曲嗎?

  我用指甲輕輕地沿著手機屏幕上的那張臉的線條刻畫著,光滑的,我一下下
滑開,然後再從前面的點開始,我竟然無法勾勒完整自己的臉。

  我心裡泛起種說不明白的惆悵,我已經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了。

  「啪」我悶悶地把手機扔到寫字檯上,整個身體倒入辦公椅中,虛脫的累。

  我想瞇會。慢慢地當我感覺神志開始模糊的時候,忽然有個主意跳到了眼前
。我猛然睜開眼睛,坐起了身子,抓起桌子上的手機撥給了江鳳鈴。

  晚上9:00,我出現在了夜色。

  「小奇,今天怎麼有空來玩。」沒有想到剛踏入門口就遇到了陳凱奇。

  這幾年來,她似乎一點沒有變,她好像有把時間凝固的本事:和我第一次見
到的一樣妖艷美麗。

  這四年來,我還是會不時出現在夜色,只不過我和她的關係由僱主變成了顧
客:我們並沒有什麼好尷尬的,因為我們早已練就了一副面對外界的分身。也許
從對我莫名的欣賞開始,她已經早就嗅覺到了我身上有和她近似的氣息吧──我
們都是那種為了生存,為了更加好的活著,什麼違心的事情都能做的人。

  從那天在她的面前被揍以後,我倆的情緣就已經蕩然無存了。我感覺那天的
眼淚,並不是她為我而留的,應該是為自己,為自己始終無法擺脫的命運,為自
己不敢抗拒的懦弱,為自己妄想的愚蠢。

  這樣一個女人,一個會為了自己出賣自己的女人,是不會也不敢站出來宣佈
對除了自己的恩客的其他男人有任何感情的:我呢,和她應該是一類人,可悲的
一類人。

  「我用莉莉姐的包房,我們約好了。」我淡淡的說,已經習慣了客人的身份


  「嗯……我等會讓小鵬去你們那招呼一下嗎?」她口中的小鵬,就是鵬哥,
這4年他已經順利地頂掉了保羅,成為了這裡的領班。陳凱奇那麼問,是因為她
也知道我和陳莉華的關係,所以會特別關照一聲。她這樣的女人是不會想到,我
和鵬哥能成為朋友的,畢竟我們有同一個金主。

  「算了。他很忙的。」我按照著常人的思路給了最常人的反應。

  我到15號包廂,這個對我有特別意義的包廂,環視了下四周。房間裡的蠟
燭燈在瞬間就被安排點亮了。

  我躺到沙發裡,感受這個昏黃的銷金窩。我點燃了自己的煙,在吞雲吐霧中
放鬆自己緊繃的神經。

  「這麼早來了?」一陣香風襲來,紫色紗幔被撩起的時候。

  「你今天怎麼一個人來的?」我看了看陳莉華的身後,並沒有平時的三五簇
擁,感到反而奇怪。

  「哈哈」她有些放浪地笑,走到我的身邊,緊挨著我跌近沙發裡面。柔軟的
沙發,因為她的用力,讓我們兩個捂到了一起,她順手抽走我嘴邊的煙道:「你
不是說想我嗎?這個是這麼多年來你第一次主動打電話說想我。我當然想過來獨
自體會下,你是怎麼個想我法啊!」

  她一手吸著我的半支煙,一手下流地滑入我的大腿內測,在距離我的命根子
幾毫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我湊近她的耳邊,含住她的耳垂呢喃:「你似乎永遠都要不夠一樣?」我抓
住她的手向她要的目標壓了下去。

  「你真討厭!我有說要問你要什麼嗎?」陳莉華假裝一本正經地推開我,只
是被我用腿夾住了手,她作勢掙扎不開,倒入了我的懷裡。

  我們就這樣在曖昧的燈光下開始耳鬢廝磨。

  「哈哈,不要鬧。」她尖笑著,想打開我的手,把煩惱扔向了一邊。

  「咳咳……」我和陳莉華的嬉鬧被突然闖入的人打斷。

  「喂,你們收斂點好不好!」江鳳鈴如風一樣旋入包廂。

  「誰知道你來啊?」陳莉華不以為然地道。

  「我帶朋友來玩的,誰知道你們……」江鳳鈴側身看了眼身後跟著她的人─
─林漪瀾。也許是看到林漪瀾滿臉的尷尬和臉紅,江鳳鈴把後面要罵的「鬼混」
硬生生地吃了進去。

  「這位是林漪瀾,紫江紙業的老總:其他的幾個你們都認識了,大家一起玩
過的。今晚本來我約朋友來這裡玩的,沒有想到夜色生意那麼好,都找不到包廂
。我就想到莉莉姐這裡有個常用的包廂,服務生說你們就2個人在,我就帶朋友
一起過來了,反正大家也熟的啊。」

  江鳳鈴有些理所當然地解釋道。

  「漪瀾啊,這位是莉莉姐,我同學:旁邊的那頭就不用介紹了吧。」

  林漪瀾還是懂禮地和莉莉姐點頭打了個招呼,但是她並沒有看我。我的臉也
冷冷的,沒有意思要跟她打什麼招呼。女人的第六感是靈敏的,陳莉華似乎察覺
到了什麼,她刻意地往我身上靠,半個身子都掛到了我的身上。

  我沒有心思去感受陳莉華柔軟的乳房,我盯著林漪瀾。她把頭撇向了一邊,
似乎什麼都沒有看到。

  第五十四幕偷情

  赤裸裸的

  迷濛的情慾

  我的墮落

  留給誰

  江鳳鈴熱情地把她拉入和她一個的沙發裡面,周圍的3個江鳳鈴帶來的朋友
也陸續落座。

  服務生送來了酒杯,每個人手裡握上酒杯,對飲一杯,似乎也就開始變成融
洽的朋友了。林漪瀾和他們幾個開始互相說笑開來了,一點也沒有把剛才的一幕
放在心上。

  呵呵,我心底冷笑,想想林漪瀾是什麼樣的人。這種猥褻糜爛的紙醉金迷在
她的眼中能算什麼呢?也許她自己也和陳莉華是差不多的人,可以用錢來買任何
東西的。

  「你幹嘛啊?那麼不專心?」陳莉華不滿我一直把眼神留在其他人的身上。

  我摟了摟她的肩,在他耳邊輕聲道:「我們跳舞吧。」

  「好啊」她有些興奮,「哎,小奇說帶我去跳舞哦,你們要不要捧場?」

  「你們去跳吧。這種貼面粘死了,我們沒有興趣,也沒有對象。」江鳳鈴有
些酸酸地白了陳莉華一樣。

  「服務生,把我們包廂的紗幔撩起來,我們要欣賞莉莉姐的舞姿哦!」在我
摟著陳莉華出去的時候,江鳳鈴有些誇張地喊。

  我被陳莉華纏著滑入了舞池,更準確地說是,陳莉華像蛇一樣快盤到了我的
身上。

  在這種地方再親熱的舉動也不會引來多少別人的注意,只有江鳳鈴帶來的朋
友們在身後下三爛地吹起了口哨。著讓我想到了電視裡那種農民工在地下舞場看
人跳艷舞的情景,而我竟然有這個榮幸和一個快奔五的女人來當艷舞的主角。

  整個舞池的人並不是很多,三三兩兩的。音樂舒緩而動聽,是個低沈的外國
女人的嗓音,如訴如泣地唱著自己愛戀的纏綿。

  我閉上眼睛,讓自己投入音樂中,而不要太介意和陳莉華所做的事情。

  她把臉靠在我的肩上,手緊緊地箍著我的脖子。她不是很高,穿了3寸的高
跟鞋也不過168左右,為了配合她,我放鬆地站得並不直。

  她把自己的胸部緊緊地壓在我的身上,隨著音樂的節奏讓我感受女人的柔軟
。慢慢地,她收手給我多開了胸前的2粒襯衣扣,然後雙手滑入,從我的鎖骨一
直撫摸到了我的勁後。

  我也沒有讓她太失望,原本掛在她腰間的手往下滑落到她的臀部,用力往裡
收攏,讓她的恥骨頂在了我的小腹上。

  猛的動作,讓她抬頭看了我眼:滿臉的笑意和眼中的情慾讓我知道,她喜歡
這樣:我把她的頭按回了我的肩部:她很乖,沒有反抗。

  我抽了個空隙看了眼15號包廂,我特意選了離那裡最近的位置。裡面的人
就像在看戲一樣盯著我們,時不時滿臉淫笑地低頭交談。我用腳丫都能猜出那些
人現在滿腦的黃色鏡頭,懶得搭理。只有一個人沒有加入,只是孤零零地坐在最
裡面的沙發喝酒,似乎外面的一切都和她沒有什麼關係。

  我的嘴角揚起笑意,林漪瀾的視力我是知道的,在高三那種時候,她體檢的
視力都能達到1. 8,何況現在呢?她應該完全看到,只不過故作清高地不願意
去和那些人一樣表現出對色情表演的興趣。

  她越是不在乎,我越有種要她知道的衝動,即使是在作賤自己。我一手仍然
按壓著陳莉華的臀部在我的的小腹上廝磨,一手滑入她的上衣,貼著她的背部畫
著搔人心底的圈。

  「啊──」我聽到了她微微的呻吟。

  「你壞死了,你要我當場出醜嗎?」陳莉華詳怒地扭了下我的耳垂。

  15號包廂又傳來一聲高過一聲的狼吠,引得周圍的人也開始跟著起哄了。

  我彎下頭,貼著陳莉華有些微微汗濕的鬢角,用最沙啞的聲音耳語道:「你
不喜歡嗎?」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陳莉華正背對著15號包廂,而我,直勾
勾地望入,看到一張和我直視的冰冷的眼。是我的隱性眼鏡太好了嗎?我似乎都
能看到那雙冰冷的眼背後的怒意。一定是幻覺的,也許現在的我在女人間太順風
順水了,才有這種自以為是的錯覺的。

  「小奇,我好難受。」陳莉華用牙齒輕輕地啃著我的肩。

  「哦。那就回包廂去休息吧。」我故意裝做不明白。

  「我不是那個難受,是這個拉。」她用下身頂了我下。

  「現在?呵呵,你瘋了。要麼我們現在去你的別墅。」陳莉華是從來沒有去
賓館的習慣的,她認為去那種地方很噁心,不知道誰住過。

  「嗯……不要,開回去要三刻鐘呢,熱情早過了。」

  我覺得這個女人在發瘋,就像頭髮了情的母獅一樣,如果不滿足她,她就能
把人一口吞了。

  「我帶你去個地方。」在音樂開始轉換成快速舞曲的時候,趁激光的打起和
人潮湧入舞池的混亂間隙,我牽著陳莉華往洗手間的方向快步走去。

  她看著我帶她的方向,似乎明白我要幹什麼,發出吃吃的嬌笑。

  在夜色曾幹過那麼久,這裡的每個角落,不用我思考,我的腳就能自己找到
。現在的夜色除了陳凱琦的辦公室外,只有這裡可能提供我們偷情的場所──女
化妝室,就在女洗手間的旁邊的小門裡,現在這個時段,是熱舞剛開始的時候,
不會有人來補妝的。

  半個小時的熱舞,夠我解決陳凱琦的需要了。

  我們幾乎用撞的把化妝間的門打開了,陳凱琦像發瘋一樣地摟住我,狂吻我
的臉,我的鼻子,我的眉毛:她的雙手和雙腳都沒有閒著,手早就把我襯衣從褲
子中扯了出來,開始貪婪地撫摸我的身體:雙腳更好了,索性盤到我的腰上。

  我把她用力地壓到墻壁之間,借掉一下她在我身上的力氣。

  為了避免她繼續吻我,我真的厭惡被這些女人這麼親吻,弄得到處是口水。
我從她的喉管的開始親吻她,吮吸她,當她不得不仰起頭讓我更加深入的吻她的
時候,我單手解開了她的前襟的紐扣,讓她已經腫脹的乳房釋放了出來,她並沒
有穿胸衣,這個我在和她跳舞的時候就感覺到了。

  我開始親吻她的胸部,沿著白嫩嫩的乳肉,一圈親了過來。

  「含住我。我要你吸我。」她把我的頭更加用力地按向她自己。

  我吸了口氣,聽命令地含住了她的硬挺的乳頭,開始像嬰兒一樣地吮吸。

  「啊……好舒服。」她發出心底的滿足的歎息。

  我趁此機會,把她的屁股往上抬了下,然後單手拉下了她的內褲。我把她放
了下來,她不依地搖頭。

  「會讓你更加舒服的。」我在她耳邊呢喃。

  她有些懷疑地看了我眼,然後乖乖地聽從我的吩咐,背對我趴在墻上。剛才
脫到膝蓋的內褲自然地滑落了下來,鮮紅的丁字褲。

  我由她身後握住了她的乳房開始揉捏,舌尖調皮地鑽入她的耳朵舔吻。她有
點怕癢地像逃,我用一隻手固定了她的頭,道:「你身上的每個洞洞,我都想鑽
。」

  她「咯咯」地開始笑著,強忍笑意,閉上眼睛來感受我對她耳朵的慰籍,慢
慢地她開始體會到其中的滋味,非但沒有反抗,更加開始享受了。

  她的屁股本能地弓起,頂著我的男根。在享受之餘,她並沒有忘記她最想要
的是什麼,她反手拉扯我的皮帶扣,但是這個動作的難度確實不低。

  「吱」門輕微地開了條縫。

  正在享受情慾的女人並沒有注意,但我清晰的感覺到了,那雙熟悉的眼睛。

  那個門縫並沒有闔上。

  你有偷窺別人做愛的嗜好嗎?我有些輕蔑地朝那個方向瞪了眼。

  門闔上了,我的皮帶扣終於也被身前的這個女人解開……

  第五十五幕唾棄

  她的淚,她的眼神是同情,是唾棄

  這些不是我的渴求

  我想要

  你的愛

  「砰」我一邊整理好我被陳莉華拉扯得亂糟糟的衣服,然後束進西裝褲裡,
抬腳就提開了化妝室的門。陳莉華沒有跟我出來,在我放開她的時候,她就像塊
無骨的豬肉軟到在地。

  我走到洗手台前,打開水,讓流水沖刷我手上黏稠的體液:我打了很多的肥
皂,仔細地洗,把指甲縫都摳了個乾淨:我將水捧起清洗我滿臉的汗。抽了四五
張紙隨意地擦了下臉,單手整理好凌亂的發,我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地走出
了女士洗手間。

  剛從洗手間轉彎出去,我意外地看到一個我做夢也想不到的人。

  「你在等我嗎?」我一邊繼續擦手,一邊調笑地問,「讓一下,你擋住垃圾
桶了。」

  閉目靠在墻上的林漪瀾因為我的聲音突然睜開眼,自然反映地側了側身。

  我把紙扔入她旁邊的雜物箱裡,在她身側最靠近的位置定格,抬頭望向她,
滿臉認真地道:「你也有需要嗎?不過今晚恐怕不行,我被那個女人都吸乾了。
如果你想要,我們可以……」

  「啪」狠狠地一個耳光。

  他* ,我都被女人抽習慣了。我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有這麼賤,總會挨女人
打:要么女人天性就有虐待狂傾向,要麼就是我看上去像被虐待狂。

  熱辣的臉。我笑了笑,自思反正也不要臉了,又何必在乎這點痛呢。

  「你真讓我覺得噁心。你怎麼變得這麼無恥。」

  我直起身子,逼近林漪瀾。她害怕地縮得緊靠墻,她一定以為我會打回去,
反正也不是沒有打過,我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我沒有打她。她因為憤怒升起的紅暈,讓她的臉蛋更加細膩,動人,好像個
上過蠟的蘋果。

  我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在她要開罵前,更加地用力,疼得她閉眼皺起了眉
毛,但是她沒有求饒也沒有反抗:這讓我很不爽,好像她是受害者一樣。

  「別他* 裝清高。我噁心?我無恥?是啊,我就是這麼下賤。但是都跟你學
的,你可以為了個升學名額來和我這個窮小子上床:我有什麼不可以,我也用身
體伺候那些女人,換我想要的:說來你還是我的老師呢!哦,對了。你剛才偷窺
到我讓那個女人爽翻了,所以妒忌了?我第一次沒有讓你這麼爽是不是,所以你
要在這裡等我那麼久?想男人了?騷貨。」我在林漪瀾的耳邊咬牙切齒地說出我
這麼多年來唯一出口的髒話。

  她睜開眼睛,瞪得很大很大,就像眼珠要爆裂了出來一樣,但是眼睛周圍隱
隱的水漬證明她的壓抑。她抬手又想打我,被我及時發現,另一手抓住了她揮向
我的手。我感受到她的顫抖和恐懼,第一次,我感到了林漪瀾的這一面。

  「放開我。」她聲音低啞,隱含哭音,「我是欠你的。你要什麼我都可以補
償你,但是別讓我看到你再做這種下賤的事情了。」

  「補償我?好。我要我爸爸的命,我要正常的母親:你讓你爸爸明天就去自
殺死,我也要看到他腐爛的屍體,聞到腐臭的屍體味道:然後你再發瘋給我看啊
。我就就什麼都不要了。」

  我紅著眼睛,像地下來的索命的惡鬼,積聚所有的恐怖氣息纏擾林漪瀾。

  她的眼淚終於沒有忍住,滑落:這眼淚還是跟8年前一樣的動人,只是我的
心已經開始慢慢變硬,我不會再留一絲的縫隙讓她的淚滲到我的心裡。

  我放開了她。沒有我的暴力,她反而有些軟弱無力地彎下身子,手用力地抓
著墻,修得極為漂亮的指甲刮著冰冷的墻壁。我冷漠地轉身,不願洩露那莫名的
心悸。我逼著自己不去回頭看這個賤女人,沒有必要去關心自己的仇人的,我握
著拳頭控制心神。

  背後傳來劇烈地咳嗽,然後是嘔吐,好像要把五臟六肺都嘔了出來。她一定
是我被的恐嚇嚇壞了,沒有幾個女人能接受如此血腥的詛咒。

  我整理好了衣服,若無其事地走入了包廂。

  他們幾個人都用再曖昧不過的眼神看著我。江鳳鈴湊過來,對我眨眨那雙濃
妝的眼,在我耳邊低聲調笑道:「你還真厲害哦!去了那麼久!別說莉莉姐出不
來咯。」

  「厲害不厲害,你試試就知道了。」我舔著臉,下流地摸向她的屁股。

  「去。」江鳳鈴在我得逞前立馬跳開了,留下一路的嬌笑。周圍的人更加肆
無忌憚地開始調笑了。

  給我有多遠滾多遠。雖然我的臉上依然掛著職業的笑容,但是心裡煩躁無比
。我抓起桌上的烈酒,倒了一大杯,拿起來就灌自己。

  「小奇哥,你不會還沒有滅火吧?」一個長得不怎麼樣,打扮卻無比妖嬈的
女人開口了。

  「那你去上啊,趕緊滅火。」那2個男人抓起她往我這裡推了過來,然後開
始淫笑。

  「咳」陳莉華突然掀開了紗幔進來,看到已經佔了她的位置,撲在我身上的
女人,臉色有些難堪。

  「討厭死了,死胖子,又開我玩笑。」那個女人裝作生氣地跑回自己的位置
打那兩個男人。他們也很配合地繼續演戲來給陳莉華看。只有我知道,剛才那個
女人在撲到我身上的時候,狠狠地在我大腿內側扭了一下。風騷的女人,所謂物
以類聚,我突然想到紀敏的單純,真的很這些人是雲泥之別。我搖搖頭,想自己
幹嘛無緣無故想到紀敏,拿她和這些女人比都是作賤了。

  我繼續不停地喝著酒。陳莉華坐到我身邊,挨了過來,抓下我的杯子,自己
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嚷道:「渴死我了。」

  江鳳鈴和她的朋友因為剛才的事情,怕得罪陳莉華,所以也不再來搞了,自
己一堆人窩著閒聊,抽煙,假裝不再關心我們。

  林漪瀾在這個時候,和陳莉華幾乎是前後腳的進來了。她把自己整理得挺干
淨,真會演戲我,我心裡冷笑。

  她坐到江鳳鈴身邊。

  「你壞死了,剛才……」陳莉華趴在我的肩部上,在我耳邊繼續低喃剛才我
在化妝間對她做的性事,仍舊無比的興奮的樣子。

  「嗯」我只是應付地答,全部精神都留在林漪瀾那。

  她好像說要走之類的話,江鳳鈴和她的朋友極力的挽留。

  「既然來了幹嘛不好好玩。」我突然蹦出來的話把房間裡所有的人都嚇住了
似的。

  陳莉華在我腿上的手用力地擰了下,道:「呵呵,是啊。既然到我房裡來玩
,不盡興可不能走哦。」

  江鳳鈴乾笑著陪著勸。

  林漪瀾終於沒有能走成,大家都是商場上的,太執拗就要破面子了。

  陳莉華的醋勁似乎真的因為我剛才的話起來了。她是個不太吃醋的女人,最
少她知道我有很多其他女人都沒有覺得什麼:但是這次對林漪瀾似乎有些不同。
一來,因為她覺得在她的地盤上,她的寵物和別的女人眉來眼去不爽:二來,這
個女人確實比她年輕,比她美貌,比她能幹:女人是奇怪的動物,她們不一定是
因為真的在乎男人才吃醋,她們很多都是因為虛榮才吃醋的。

  陳莉華更加顯露地要在林漪瀾面前表示對我的佔有。她把兩條已經有些肌肉
鬆弛的手掛在我的脖子上,就好像條麻繩,圈住自己的狗,對人宣佈,這是她養
的,別人碰都不能。

  「你剛才怎麼弄的啊?我真得第一次知道這樣也能爽。」她色情地耳語。

  我瞥了她一眼,繼續喝酒道:「喜歡?」

  「喜歡。」她把臉貼到我已經因為酒精有些發燙的臉上。

  「那喝一杯。」我拿起她的酒杯放到她的唇邊,她笑笑很乖地用舌尖,像小
貓一樣地舔吸,浪得其他男人眼睛都直了。

  酒漬留在她的唇邊,我細心地,用食指幫她抹去。她眼睛發亮地望著我的眼
,然後在我警覺地要挪開的時候,她敏捷地一口含住了我的食指。

  我頭痛地想,這個女人真的發春了,難道要當場表演不成。

  她含著我的食指,嘴裡還有些酒,被她溫熱的了。我的手指就在這個似曾相
識的地方被她的柔軟的舌頭緊緊纏擾。她模仿著我們在化妝間做過的那樣,用嘴
把我的手指吸入,然後又慢慢吐出了一點,反覆而有節奏地重複。

  我只能容她這麼繼續挑逗個夠。

  「你剛才就是用這根手指讓我噴出來的嗎?」她終於鬧夠了,滿臉潮紅地貼
著我問。

  我搖搖頭,望了眼江鳳鈴那幫偷偷看戲的人,側臉認真地道:「還有這根。
」我比了比更加長些的中指。

  「討厭。」她用力地撞了我下,「雖然這個也很爽,但是你答應過還要今晚
補償我另外的一次高潮的哦。」

  我為了這個貪得無厭女人感到頭皮都要炸了。確實,剛才在化妝間,因為林
漪瀾的介入打斷我的情慾,我沒有辦法集中起散開的精神去幹這個女人,滿鬧都
是門縫中的那雙晶瑩的眼睛。我只能用手指解決了陳莉華的需要,還要感謝這些
年來在女人身上的技巧沒有白練,自己的手指也讓陳莉華欲仙欲死了:當時隨口
說晚上再好好補償她的,沒有想到她還真來討了。

  「那你要好好陪我喝幾杯,這樣等會……」我下決心,要在這裡就把這個女
人擺平,我真的沒有那麼多心思去應付她的慾望。

  我成功了,和陳莉華兩個人幾乎喝得爛醉如泥,不過我多少有些假,一直保
留了自己最後的神志的清靈──這個是我多年來在外應酬的習慣。

  第五十六幕孤單

  我在黑暗的深處

  落寂地望著外面的世界

  妒忌著別人的幸福

  呼喚著有人來陪我一起沉淪

  午夜,我們七個人中已經有三個喝得爛醉了。我,陳莉華,還有那個挑逗過
我的女人。那兩個男人當然是搶著說要送那個女人,誰都知道他們有什麼企圖,
在酒吧裡灌醉女人無非那些企圖:而在酒吧裡肯喝醉的女人,也多是默許了男人
的企圖:所以你情我願的好事,誰不搶著呢。

  「莉莉姐啊,你今天司機沒有來啊?」江鳳鈴扶著,還半掛在我身上,和我
一起像在跳扭秧歌一樣的陳莉華。

  「嗯?嗯──」她一會點頭,一會搖頭。

  「那我讓人送……。」在她話沒有說完,我假裝蹌踉地要跌倒,陳莉華也跟
著撲到。江鳳鈴不得不吃力地要扶我們2個。

  「你送她,讓林漪瀾送我。」我以最不引人注意的動作,飛快在江鳳鈴的耳
邊說道。

  她有些驚訝地看了我眼,然後有些明瞭地微微點頭。

  「死胖子,還不過來幫忙。」江鳳鈴假裝火大地吼她的朋友。

  那個胖子因為可能不能得逞抱得美人歸而有些氣嘟嘟的跑了過來扶陳莉華。

  「漪瀾啊。你別走,要麻煩你事情呢。」江鳳鈴眼明手快地叫住了馬上要離
開的林漪瀾。

  「什麼事情。」她有些憔悴,沒有什麼光彩。自從衛生間回來後,她雖然被
迫留下,但是一口酒都沒有碰了。

  「哦。想讓你幫個忙,你幫我送下小奇吧。我頭暈得厲害,莉莉姐家的別墅
在郊外,我不敢開車,讓小胖送好莉莉姐再送我。你看小周要送不省人事的mi
ni。你能不能送下小奇,他家就在市區。」

  「我不……」林漪瀾立馬要拒絕。

  「你看小奇這樣,不行的。你不會扔下他不管吧。把他扔給他家大廈保安就
可以了。」江鳳鈴指了指已經躺在地上的我。

  胖子已經把陳莉華抱進了江鳳鈴的車。

  「好吧。」林漪瀾勉強地答應了。

  「小胖,幫忙抬下小奇。」那個胖子拍著自己的額頭,想自己為什麼那麼倒
霉,不能一親芳澤就算了,還要幹那麼多的體力活。

  靠在林漪瀾副駕駛坐的位置上,我確實也頭暈的厲害,但是還不至於真的像
剛才表現的會躺倒的熊樣。

  江鳳鈴和她幾個朋友的兩輛車先開走了,絕塵而去之前他們還打了打車燈,
探出頭和我們揮手示意。江鳳鈴最後別有深意的曖昧飛吻,只有我知道其中的意
義。

  林漪瀾看了看萎坐身旁的我。在燦爛的霓虹燈下,我感覺她的目光像X光一
樣要透視了我。我甚至不太敢用力的呼吸,怕她發現我的假醉。

  「唉……」她輕輕歎息了聲,發動了汽車。

  我終於可以開始正常地呼吸。車裡的味道很好聞,不是那種常見的車飾香水
的膩味,而是很自然的溫香,自然清淡,就和林漪瀾身上的香味很像。

  慢慢湧起的酒意,加上這種溫馨的香氣,讓我不經意間真的墜入了夢鄉。

  「漪瀾,別鬧了。讓我看會書吧,明天要月考了。」

  「不要嘛!你陪我玩一會會,少考次第一,你也不會少快肉的。」漪瀾趁我
不留意搶走我的書,繞到幾個課桌後。

  「給我吧!」我只能可憐兮兮地哀求。

  「行啊。你來抓我,抓到我就給你。」

  我在無奈中只有玩這場貓抓老鼠的遊戲:但是漪瀾說她是傑瑞,而我是湯姆


  「哈哈,來抓我啊!來抓我啊!笨貓!」

  「你別逃,小東西!抓到你就一口吃了你。」我也邊追邊笑,完全忘記了還
要看書的事情了。

  我順利脫了她的小內褲,扔在她身下的沙發上。我掰開她緊並的雙腿。她緊
緊閉著眼睛,不出一聲,向個待宰的羔羊。

  我喘著粗氣,像膜拜一樣撫摸她柔嫩的大腿內測,我終於看清了女人最神聖
的地方。

  「真美。」我感歎出生,滿臉的神往。

  我用了衝刺的速度像瘋子一樣跑到了林漪瀾家的樓下。

  「林漪瀾……」我扯開嗓門大喊。

  「林漪瀾……」我不放棄,死死盯著她房間的窗。

  「林漪瀾……」我的嗓子要破了似的發出了難聽的哭音。

  彷彿老天可憐我,我似乎看到窗前有了漪瀾的身影。

  「林漪瀾……」

  窗打開了,但是確不是林漪瀾。

  「她不在,走開。」開窗的中年女子惡狠狠地吼了我,然後關上窗,拉上厚
重的窗簾。

  「林漪瀾……」

  我的夢是混亂的,沒有一個完整的片段:那一聲悲嗆的喊叫讓我痛苦地掙扎
,我知道這是個夢。

  我要醒過來,我要醒過來,我不要再沉淪進那個惡夢中了。夢境對我而言就
好似一個酷刑,每次把我捲入,然後在那裡狠狠地折磨我,好像不把我逼瘋誓不
甘休的樣子。

  我艱難地睜開眼睛,昏黃的燈光。我的脖子有些僵硬,這個是……

  我轉頭,看到一張這近9年多來一直頻繁出現在我夢中的熟悉的女人的臉。

  林漪瀾,沒有焦距地目視著前方,淚像一串水簾掛了下流,潺潺流淌。

  我朝她看去的地方忘了眼,車燈打得很亮,但是就像石頭沉入大海一樣,根
本無法照亮遠方──前面是海,我可以清晰地聽到外面的海浪拍暗的聲音。

  「為什麼來這裡?」我終於找到了自己聲音。

  「我搞不清鈴姐說的地址,我打她電話關機了。」她沒有回頭看我,平靜的
沒有音調的嗓音。她依然維持著目視大海的姿勢,好像要把海的深處看穿看透:
如果不是這裡沒有人,我會以為她根本沒有出聲。

  過了很久,當我以為我們的對話就只有這些的時候,她出聲了,深遠的嗓音


  「我叫不醒你。」她終於轉頭開始注意旁邊還有個人,不在沉浸在自己的一
個人的世界中,「你一直在做夢,說夢話……」

  我避開她的眼,我真的還沒有對她的眼淚免疫:我望向車燈能照亮的海,不
作聲。

  「我聽到了你的笑聲,是我熟悉的笑:但後面的哭聲,是我從不知道的。我
在你告訴我你的經歷前,真的不知道你遭遇了什麼:如果我知道,也許我不會…
…我很難受,我不知道自己會改變你的一生……」

  「為什麼來這裡?」我冰冷地重複了我的話。

  「我覺得心裡很痛,很難呼吸,我想喘息,想找個能有很多空氣的地方。」

  「痛了就想找個地方呼吸?」我冷冷地吊起嘴角,笑,笑得自己也莫名其妙


  「小奇,求求你別這樣。我知道我錯了,我願意補償你,求你不要這樣。這
樣的你好嚇人……」她頓了頓,艱難地嚥下口口水才道,「你讓我感覺根本就不
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

  「哈哈……哈哈……」我開始笑,大笑得嗆出了眼淚。

  我猛地轉過頭,我伸出一隻手就一把掐住了林漪瀾修長的脖子,這是根多麼
完美的脖子,潔白,修長,高高昂起,我有種想折斷它的慾望在心底燃起。

  林漪瀾沒有任何的掙扎,她只是認命地緩緩閉上眼睛,淚水從她的眼角溢出
:她是想用自己的生命來補償我嗎?我的痛會因為她的消亡而痊癒嗎?

  「你想用命補償我嗎?」

  她睜開眼睛,沒有說話,但是眼底的絕然證明了我的猜測。

  我放鬆了點手上的力道,用拇指輕輕撫摸這片曾經熟悉而又陌生的細膩肌膚


  「我要你的命有什麼用?還要背負一個殺人犯的罪名!」我淡淡地微笑著,
轉頭望向大海的方向,道,「看見那黑色的海了嗎?你所有的補償,所以的贖罪
就像現在的這個微弱的車燈,已經無法再照亮前面黑暗的深處了。而我,就在那
裡,在那黑暗的,冰冷的海水深處沉淪掙扎,我還能算是人嗎?」

  我回頭,看著沒有任何的血色的蒼白的臉,手上清晰地感受著她像一隻待宰
的小兔子一樣的顫抖。

  「你可以……」她故作堅強地開口,但是被我用力的手掐斷了後面的話。

  「不可以。」我輕輕的搖頭,心頭湧起的痛苦混合著酒精的昇華,讓我陷入
一種歇斯底里的狀態中,「沒有什麼可以了。我現在想要的是,拉你一起去地獄
陪我。」




 

  第五十七幕第二次的結合

  第二次

  我們融為一體

  沒有任何的纏綿

  無法跨越的鴻溝

  兩個寂寞的靈魂

  那脖子真的好美,好脆弱──為什麼如此心底醜惡的女人,上帝卻給了她那
麼多美好的東西,我深深地妒忌和怨恨。

  我沒有任何自制力的,也許我真的已經醉了。我緩緩地傾身過去,像個50
0年沒有見過新鮮血液的吸血鬼一樣撲向林漪瀾美麗的脖子,我一口咬住了她。
我感覺到她的動脈在快速的跳動,熱的氣流在我和她之間慢慢形成,她沒有掙扎
,安靜得只有心跳。

  我改咬為吸,像似真的要把她渾身的血液吸乾。

  「啊──」她終於吃痛地叫出了聲。

  但是這個聲音並沒有阻止我,反而更加刺激我血液中的獸性:我要佔有她,
蹂躪她,讓她也像我一樣被玩弄,被剝奪尊嚴。

  我一把把她從駕駛位上拖了過來,過程中,她的身體擦疼的抽痛聲,根本就
打動不了我現在和頑石一樣的心──它在慾火和仇恨中煎熬。

  她終於橫坐到我的腿上。

  羞憤,害怕,痛苦……

  她的臉上凝結了所有我過去經歷的表情,真的是種快感,已經有些變態的快
感。

  「我不反對你叫救命。」

  沒有任何的回答,除了海浪的哀怨……

  我撕裂了她胸口的本就脆弱的蕾絲。現在的林漪瀾在我的眼中就和這華麗的
蕾絲一樣,高貴美麗的外表下是脆弱的軀體。我想撕裂的何止是這蕾絲,更應該
說就是這個女人。

  為了讓她記起曾經和我的第一次纏綿,我連親吻她胸口的方式都是一樣的,
只是沒有了溫柔:這些鏡頭根本不需要去回想,因為它就想虛掩的衣櫃中的大衣
,輕輕一拉,就會躍然眼前。

  我一手探入衣服中撫著她,一手抓起她嫩白的乳房,用中指和食指揪起了她
的乳頭,含入嘴中,用力的吮吸。

  粗暴,沒有任何的詞語能修飾我的行為。我的嘴,我的手經過的地方,都留
下了深深的虐痕,在這雪白的肌膚上控訴我的罪行。

  她沒有任何的反抗,也沒有任何的聲音:閉著眼,如果不是因為有體溫,也
許我會懷疑自己在奸屍。

  沒人任何的快感,這和記憶中的纏綿完全相駁:我沒有任何的留戀,騰出一
只手滑入她的裙中。

  絲襪早就因為我剛才野蠻的拖拉而鉤破,她的內褲也根本沒有任何的阻礙力
。我僅僅把它褪到方便我辦事的程度,然後直接解開了自己的褲子。現在的我根
本就只是頭急於交配的雄師。

  我抱起她,試圖讓她像當年一樣坐到我的硬挺上。

  她終於微微地掙扎了下,冰冷的淚滴落到我敞開的領間,讓原本熱血沸騰的
我感到寒意。我的有力的,粗野的手有了那麼瞬間的顫抖,我想放開她──這個
唯一一生才愛過的女人:我想抓緊她,把她揉入自己的懷裡:我到底要怎麼對待
你──讓我愛恨交加的女人。

  「我沒有進入那個女人。」我貼著她的耳鬢呢喃。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告
訴她,好像完全沒有經過大腦,自然的流淌而出。

  我後悔的時間都沒有,原本冷漠的女人第一次伸出手搭到了我的肩膀上。

  而她的身體也和我套合在了一起。

  「啊……」同時的,男女的歎息,似乎來自千百年前的孤寂的低吟,終於匯
合到了一起。

  她的體內並不濕滑,我知道她沒有任何快感可言,除了提供我發洩的渠道意
外。

  快點結束吧。我不知道自己折磨的是自己還是這個女人。

  我抱起她的身體些,然後快速地抽插自己的下身。她依舊閉著眼,未干的淚
痕清晰可見,在燈光下閃耀,彷彿是尊受難的信徒一樣。

  「啊!我恨你。我恨你。為什麼要出現在我的生命中,我沒有了爸爸,沒有
了家,沒有了未來,剩下的除了骯髒和屈辱還有什麼?我恨你,我恨你……」我
怒吼著一下下貫穿她的肉體,好像要把自己的恨永遠烙印在我和她之間。

  我在她的身體裡射了出來,虛脫地軟在皮椅裡。

  為什麼我如此的軟弱,我的恨需要如此來銘刻,我的眼角隱隱有了濕意。我
打開車門,推開了已經像破布娃娃一樣的林漪瀾,關上門,逃避自己的罪惡。

  我拉好褲子,根本管不了上面的污漬,然後顫巍巍地從褲帶中摸出早就爛成
一團的煙和打火機。

  我整包地拆開,找了根還能抽的樣子的煙,點上,用力地吸,直到好像無法
呼吸。

  我的腿很軟,只能靠在車門上。我根本沒有去注意車裡趴在車窗上撫摸我輪
廓的林漪瀾。也許人生總有太多的錯過……

  一支煙後,又呆呆地吹了近20分種的海風,酒意早就消散了,留下頭痛欲
裂給我。我站直了身體,想側身看看,但是似乎沒有勇氣──我沒有勇氣去看被
我蹂躪過的女人。我恨她,但是在我的心裡,她一直是件珍貴的藝術品一樣的精
致而華麗,我不敢去看那被自己毀壞的美麗。

  我直接朝著海邊的小鎮走了,沒有拿我的西裝外套,留給她吧。

  我身上的現金都在外套口袋裡,現在身無分文。半夜在這個海邊的小鎮也沒
有任何的出租車,後來找到一家門口有輛小貨車的人家,我找到了主人,答應把
身上值錢的東西給他,只要他送我回市區。那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竟然嚇的要死
,死活不肯,好像我是殺人犯一樣。後來他大方地賞了我一塊錢,讓我自己去公
用電話亭打電話叫車。

  我覺得有些好笑,現在真的世風日下嗎?人和人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信任
關係。不過這個農村人還是善良的,最少給了我一塊錢。

  我沒有打電話叫出租車,鬼知道這1塊錢打完了,能不能找到車。我打了紀
敏的手機,在這種時候,我能想到會來幫我的只有她──紀敏。

  「你深更半夜在這裡幹嘛?」

  我坐在紀敏開的她老公的車裡閉目養神,不想開口解釋。

  「說話阿!」過了會後,紀敏有些火大地給我腦袋一掌。其實沒有什麼力道
,但是對我現在的腦袋,痛。

  「來吹海風。」

  「你神經病,你怎麼會錢包,衣服都沒有了?你……」

  「我頭痛。姐,你饒了我吧。」我皺眉懇求。

  紀敏騰出一個手摸了下我的臉,冰冷的讓她立刻縮了回去。

  「你這個臭小子,要感冒了。我先送你回去,你給我洗個熱水澡,然後吃藥
。」

  這是她最後的話。我知道這個女人的溫柔體貼,而我總無恥地一次次地利用
了她的感情。

  我真的病了,發燒,迷迷糊糊地躺床上說胡話。

  我記得我好像在叫林漪瀾的名字,好像在叫紀敏的名字──混亂。

  依舊是紀敏請了假在身邊照顧著我,一天一夜後我的燒退了,因為年輕身體
就比較抗得住。

  紀敏沒有和我多說什麼,再也沒有提過那晚我為什麼凌晨出現在海邊。她回
家了,家裡還有丈夫和兒子在等著她。

  第五十八幕迷茫

  我在夢中的叢林裡

  迷失了方向

  不同的聲音在呼喚著我

  痛苦的掙扎

  我回到了公司。

  「你那晚和林漪瀾去哪裡瘋了。」在和江鳳玲談完工作後,她依然留在了我
的辦公室,八卦地問。

  我沒回答,沉默地假裝沒有聽到。

  「你病了2天。林漪瀾到現在還住在醫院裡面呢。」

  我整理剛才的談話要點,沒有抬頭,只是心跳不經意地漏了一拍。

  「她在仁愛醫院,你不去看望一下嗎?」

  ……

  江鳳玲還是賴著,觀察我的反應。好像所有的女人,都會對別人的情感隱私
有著莫名的好奇和窺視。幾分鐘過去後,她對仍舊面無表情的我失去了興趣。

  在她關上門的那麼一刻,我深深地吐出口氣。

  合上筆記本,我從座椅上慢慢站起,一直僵直地保持著一個動作,讓我的後
背肌肉都有些酸疼,我不願意承認我的緊張。

  我站到窗邊,忘著腳下的中心花園中穿梭不惜的車輛,點上煙。她病了,那
晚的我都弄得一身的狼狽,她會如何呢?我把她一個人,在那種情況下扔在了路
邊。

  因為我,她弄得衣衫不整,即使我好心的把外套留給了她。

  那是我第一次對女人,那麼狠心而惡毒。

  我有絲淡淡的悔意被壓制在心裡。

  別想了,別想了……我努力掐熄煙頭,希望自己不要去感受那種難熬的愧疚


  我回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小梅,叫黃立文,周暉,李民豫到我的辦公
室裡來。」

  我掛了個電話到設計部,招自己的心腹進來。這三個人都是在我對設計部有
了實權後招進來的新鮮血液,不受到以前公司的老人控制。

  我之所以要排斥葉儲,其實都是為了真正能把葉儲手中的案子都奪過來,交
到這些新人手中。林漪瀾的紫江紙業的廣告業務是我的一個大魚餌吊江鳳玲上鉤
。她會以為我依舊對她忠心耿耿,要整葉儲也只是小兒科的辦公室鬥爭:所有的
老闆儘管嘴巴上說不允許搞辦公室鬥爭,但真正的內心是希望大家鬥得死去活來
,他這個漁翁才能得力。

  她權衡了得失後,給了我足夠的權利,一點都沒有疑心我。我也開始扶植自
己的勢力。

  「小奇哥。」他們三人進來後關門後輕聲一起叫了聲。

  這個是我和他們在一起玩後,讓他們私下叫我的。平時都是叫我李經理的冷
淡恭敬。

  我們三個圍繞著幾個大的案子討論了策劃的主題方向。

  雖然他們都是新人,但是充滿了在事業上衝刺的幹勁,腦袋又都是一個比一
個好的人。我的幾年來的經驗加上幾個人共同的智慧,我試圖著把公司最具有實
力的設計部門的中堅力量集聚自己手中。

  他們不是傻子,雖然也剛剛初出社會。但是現在不是20年前,象牙塔內也
不再只有清高的大學生。在這種競爭白熱化的情勢中,他們也開始學會迎合社會
,即使是些糟粕的東西。

  在這種大公司,沒有資歷,要出頭,就要跟對人。什麼叫跟對人呢?就是在
一場場不停上演和落幕的辦公室鬥爭中去為誰做墊腳的。跟對了,那麼就可以一
人得道,雞犬升天,快速上位:跟錯了,當然就會殃及魚池,不捲鋪蓋走人,也
沒有多少好日子過的了。

  六個小時,當我們一場小型的會議開完結束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我放他們回家了。自己留在了辦公室內,不知道何去何從──因為我沒有家
,在萬家燈火的時候,落寞在心頭。

  去找些吃的吧,在自己的肚子終於抗議後,我才不得不收拾了去車庫拿車。

  這就是寫字樓,一到晚上,原本擁擠的車庫一下就空閒了出來。我慢慢地上
車,發動後,駛出了車庫。在霓虹燈下的道路上穿梭,鬼使神差地讓我看到前面
的一幢格外氣派的大樓──仁愛醫院。在市中心,有如此豪華的大樓的醫院真的
不多見,我低思。好熟悉的名字,「仁愛」,是下午江鳳玲跟我提及的林漪瀾住
的醫院。

  在我的車身錯過了那個大樓,慢慢遠離的時候,我忽然一個急轉彎調頭。這
裡是不能掉頭的的市中心道路,我硬生生地幹了這件瘋狂的事情,在我車後的喇
叭狂按,叫罵聲不斷。

  開車那麼幾年,我是個再循規蹈矩不過的駕駛者,因為我覺得在這個過程中
,危及的不是個人的生命,可能還會連累著別人。

  我的心像著了魔,我調頭後直接駛入了仁愛醫院的大門。

  剎車,熄火……我呆楞楞地坐在車位上。我不知道自己衝動地想幹嗎來這裡


  去看看她,有種心底的期望在趨勢。

  去吧,反正來了,這麼晚了,也許睡了。

  我只要看一眼就走。

  我在自己的內心中掙扎,不停地給自己一個理由去說服自己。

  去看下對手──這個是我給自己的最後的理由。

  我拔了車鑰匙,出門。

  「你好,我想查一下林漪瀾的病房號。」

  「她是哪個科室的病人?」穿紅色護士裝的甜美女孩問。

  我楞了,因為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得了什麼病,是發燒嗎?發燒是什麼科室
看的?我有點稀里糊塗。

  「我不太清楚……」我撓了撓頭,笨笨地道,然後失落地轉身想走。

  「唉,你回來。」護士叫住了我,「你確定你朋友住我們醫院嗎?」

  我回頭悶悶地點頭。

  「那你幹嗎走?我可以幫你在所有病房區一起搜索下。雖然那很麻煩。」我
感激地跑會咨詢台前:「謝謝你哦。」

  「是你誰阿,女朋友嗎?」她一邊查電腦,一邊隨意地問。

  「啊?哦……不是」如果我們的關係真有那麼簡單就好了。

  「哦……在呼吸科的1616病房,16樓。」

  「哦,謝謝」

  「是vip病房。」在我轉身走的時候,她又加了句。我並沒有奇怪,林漪
瀾住院肯定是要最好的,只是我不明白這種私立的名醫院的vip是容易讓人翹
望的。

  我回頭對那個熱心的護士報以微笑。

  在轉彎到電梯過道的時候,我聽到一群咨詢台的女孩圍攏在一起嘰嘰喳喳。

  「哇,帥哥哦。」

  「那個vip的女的是不是他女朋友啊?」

  「唉,好事都落在一個人身上咯。命真好!」

  ……

  我苦笑著。什麼是命好,長得夠靚,穿得夠好,或者說夠有錢……很多東西
只是表面的,留給外人去羨慕的,內心的煎熬是自己的。

  電梯來了,我沒有再對她們的話多想。

  1616房,我沒有經過病房前的咨詢台,我知道這種VIP病房在半夜是
不太容易讓我輕易進入的。趁幾個護士沒有注意,我自己偷偷地拐過後,慢慢地
搜尋。

  1616室,在一排裝修特別的過道中找到。

  我從門縫中看到裡面的燈光是暗暗的昏黃。我可以肯定裡面沒其他人探病才
推門而入。

  這裡的裝潢並不像醫院,反而有些和酒店類似,鵝黃色的墻紙,暖色的家居
佈置,沒有一絲記憶中醫院的冰冷感激。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VIP病房。

  第五十九幕動情

  我終究沒有忘記

  心裡有個地方

  似乎留給了一個人

  愛和恨的沖刷

  兩米多的入室通道,在我走來是漫長的。我的腳步放得很輕,很慢,每一步
的落下,抬起,都花了很多的力氣似的。

  微弱的燈光開始逐漸的明亮,從床頭溫地灑了出來,讓病房籠罩在一種平靜
祥和的靜宜中。林漪瀾,躺在粉色的被褥中,熟睡。

  原本只想見她那麼一眼就走的,但是一種莫名的情緒讓我想再靠她近些,近
些,近到能感覺到她的存在。

  她依然是美麗的,在粉色被子的映襯下的皮膚白若羊脂,但此時的白並不健
康,白到好像要把整個人透了出來,空靈的不似人間的感覺。

  「嗯……」她的一聲呢喃把我嚇了一跳。來不及躲避的,我逃避的看向地板
,不願和醒來的她對視。

  不過她沒有醒,只是不舒服的呻吟,側身……

  兩道舒展的秀眉,難受地鬱結在一起。

  這是我第一次知道,她也會有煩惱,也會有好似鬱結不開的憂愁。憂愁不適
合她,就像陰沈的天空不適合鮮花一樣,她會因此還失去顏色。一種叫做的憐惜
的情緒在心頭湧起,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撫平她的煩惱……

  指間的溫暖,卻讓我像燙著一樣快速的抽手──對一個有著海一樣深的仇恨
的女人的憐惜讓我痛苦。

  「啪……」我抽回的手不小心掃落她床頭的一本攤著的小說讀本。

  顯然這次沒有剛才的幸運,因為她的那雙靈動的雙眼已經睜了開來,直楞楞
地盯著我。

  沒有說話,她沉默著,水氳在她眼中迷濛著。我不想看,可無法逃脫地被釘
著,直到淚珠的滑落,低落在枕上,消失……

  我的心口被劇烈地撞擊,在痛苦中打破我的定身,踉蹌地,我落荒而逃。

  是速度太快嗎?過了很久,當我從安全出口的樓梯門中衝出的時候,我才聽
到很響的病房的門合上的聲音。這聲巨響打破了整個病房區的寧靜,接著是一片
的吵雜。

  一樓,我靠著墻壁喘息。

  後悔。不應該去看她:心疼,她的脆弱無助:痛苦,自己無法原諒的不只是
她,還有自己。

  逃,讓我明白我依然無法忘記對她的感情──就像一顆堅實的種子,無論被
掩埋了千年,還是萬年,只要有土壤和陽光它就會發芽,會生長。它在驚人的成
長,即使在我已經變得像石頭一樣的心間,它也在縫隙中掙扎生存著。

  我憎恨的應該是誰?我,還是她?一種情感的分裂讓我發狂地捶向墻壁……

  我想我一定會瘋的。趴著墻,冰冷的,我暗自的感受。

  不要去想,不要去思考,不要有空閒,我用一種最愚蠢的方法來治療我的病
。努力地去投入工作或去夜夜笙歌中和那些女人鬼混。荒唐地渡過我的每個時光
。我自以為更多的工作的成績,更多的錢和社會地位會讓我充實滿足。

  「小奇,別喝了!」江鳳玲幾乎是扯著嗓子對我喊的,因為重金屬的音樂一
浪高過一浪的湧來。

  「幹嗎啊?大家過來玩的,我請客的啊。」我懷裡女子嘟著嘴用腳去踢江鳳
玲。

  江鳳鈴沒有任何的生氣,因為這個是這個也是她的重要客戶,無時無刻她都
緊記「客戶第一」──我諷刺地對她挑眉。

  迷幻著,把嘴裡含著的那口酒渡給懷裡的女子,在她滿足的呻吟中結束我的
最後杯酒。

  我有些醉意,但不至於神志不清。在夜店裡面混,我已經習慣了和周圍的人
一起high,但是有一點我是絕對不做的──我的原則是絕對不嗑藥。

  長長的纏綿的吻滿足了懷裡的女人。

  「小奇……」我不搭理她拖著我的留戀的手。

  我們只是為了開心,沒有太多的情感的糾葛,我也能隨時地輕鬆自如的放開
:也許人就是這樣,對方越是對你表現得無所謂的時候,就會有一種好勝心或者
是變態的奴性驅使自己去迷戀和沉淪。

  「幹嘛?」我剛脫身出來的時候就被江鳳鈴拖出包房,往洗手間的方向拉─
─那是最安靜的角落了,相對的。

  她遞給了我把鑰匙。

  「什麼?」

  「車鑰匙,我的。」

  「幹嘛?」

  「去一趟「藝圃苑」。」

  「我喝多了。」

  「少來。你裝給誰看啊?」江鳳鈴一把把鑰匙塞進我的手,她剛才的風度蕩
然無存。

  「到底去幹嘛?」

  「見個人!」她抬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我眼,「女人。」

  我笑了,沒有溫度的笑。

  「你以為我真的就是個出來坐台的男人嗎?還是感覺自己很適合做媽媽桑?


  「我不想和你吵。隨便你去不去。林漪瀾在那等你。」

  「不去。」我一聽到這個名字,就把鑰匙塞回了江鳳鈴的手中,轉頭就往包
廂走。

  「有區別嗎?」

  我站住了身子,因為江鳳鈴的冷嘲僵立著。

  「林漪瀾說她的公司要做一系列的公司形象推廣活動,預算在3000萬的
額度。她要我來問你有沒有興趣。」江鳳鈴就像一台機器,勻速沒有任何波動地
通知著我。

  我站在狹長的通道中,路只有兩頭,其實無論我往前走──去包廂:還是選
擇江鳳鈴的車鑰匙──去找林漪瀾:結果都是一樣的,我必須無恥地承認,我的
70%成功是踩在女人的肩膀上的。

  「我可以說不嗎?」我沒有回頭。

  「隨便你。但是有區別嗎?」

  還是這句話,冷酷地沒有一絲的感情,彷彿人生就是一場無休止的交易。

  江鳳鈴從我的身邊慢慢走過,車鑰匙,滑入了我的手中。

  「不要把私人的感情帶入公司。我幫你去和Gina打個招呼。」她的笑讓
我連偷偷藏著的一絲僅存的尊嚴都在流失。我握緊著手裡的鑰匙,羞憤,怨毒在
心間滋長。

  藝圃苑,是家高級的私人會所。

  我沒有想過自己的身份,只是心中憋著股氣就衝來了。氣勢洶洶的樣子當然
引起了門衛的注意。

  「先生,你是這裡的會員嗎?」

  「我找林漪瀾。」我不理會他的禮貌詢問。

  「對不起,我們這裡是私人會所。」也許是看我穿著體面,他還是對我的粗
魯留了些面子。

  我瞪了他一眼,揮開他阻攔的手臂,直接往裡面走。

  周圍的保安看我蠻不講理,都圍攏了過來。

  我們在推搡拉扯中一路闖到大門的,這自然引來了大堂經理的注意。不過,
因此我才沒有落得被扔出去的下場。

  我衣衫不整地被經理親自引入房間的,到門口他還一個勁地給我鞠躬道歉。
我點點頭表示不計較了。但是心上的火並沒有發洩完。

  我摞高了被拉掉紐扣的襯衣袖子,直接推門而入。

  第六十幕彼此的傷害

  是誰說要恩怨分明

  是誰說要牢記仇恨

  記住了

  對誰都是件除了痛苦

  什麼也沒有的蠢事

  林漪瀾平靜地坐在我正面的沙發裡,用心地在泡功夫茶。

  優雅的女人,優雅的茶具,優雅的檀香。

  我被眼前的這份美景迷惑,似乎忘記了自己來胡鬧的本意。

  「你來了。」

  「嗯。」她沒有抬頭看我,彷彿只要氣息就能知道我的到來。

  我有些傻地自然地回答了。

  「喝茶嗎?普洱。」她好像在自問自答,已經沏了一盅放在她旁邊的單人沙
發上。

  走過去,坐下,我抓起茶盅一口喝下,不是因為真的品茶,是真的渴。

  「林漪瀾,你……」我重新整理好的準備用來羞辱她的話被她有些犀利的眼
神打斷。只有一刻,是強硬的,義無反顧的決絕。她想幹什麼?

  一個文件夾放在了我的面前,她從茶几下拿出來的。

  「什麼?」

  「自己看吧。」她已經專心的泡茶,把我喝過的杯子重新沖刷了下。

  是一份股權轉讓書,我驚訝的漏了一拍心跳,轉讓方里面赫然已經簽下了林
漪瀾雋秀的名字。

  「簽字吧。這是我名下所有的紫江紙業的股份。一共佔總股本的20% ,這
是我去年才得到的。」

  「為什麼要給我。」

  「因為我覺得應該給你。」她面無表情地陳述。

  我笑了,譏諷的。

  「哈哈……用這來補償我嗎?」我把合同隨意地扔到茶几上,倒入沙發,「
我喜歡自己從你身邊去搶,而不是讓你給我──就好像那晚的海邊……」

  我惡毒刻薄的話終於讓林漪瀾有了絲正常人的反映,她的臉迅速地漲紅。

  「不是沒有條件的給. 是有償的,陪我一年。」

  確實夠狠,她以最好的方式在反擊著我。也許我沒有風度,因為我眼前的女
人是林漪瀾,我第一反映就是站起身,準備拂袖而去。

  「你從前做的,和現在做的不就是為了有一天能擁有真正的財富和地位嘛?
但是即使你繼續追求下去,你以為什麼時候能達到你想要的。」

  「不需要你來教我。」

  「我給你一個一步登天的機會,也給你一個可以報復我的最好的梯子。你敢
要嗎?」

  無法吭聲,因為她所有的話都切入了要害。我並不是個假清高的人,所謂的
那種「做了婊子還立牌坊」的種。我對名利的渴求,在我的兒時就埋入了種子。
成長和教育讓我知道自己的這種貪婪是多麼糟糕的一件事情,但是名利就像鴉片
隱一樣已經深入了我的體內,時刻的發作,時刻的煎熬驅使著我幹出所有的不光
彩的事情。我不想窮了,窮怕了:我不想給別人看不起了,白眼看怕了。

  我恨林漪瀾的原因有一半也是因為她曾經霸佔了原本該屬於我的,追求我自
己夢想的最平坦的康莊大道。

  我走到了茶几旁,拿起桌上的鋼筆,簽字。

  曾經有個人,指責我將終有一天為自己對名利的貪圖付出代價──我信,我
一直相信我將為此萬劫不復。

  「喝茶嗎?」林漪瀾這次親自把茶盅端了起來,交到我的手中。我接過,望
著她的眼睛喝下這杯淡淡澀味的茶。

  那晚,我住在藝圃苑的林漪瀾的套房呢。她要求的,希望能陪她。我們之間
什麼也沒有發生。衣冠端正地躺在屬於她的床上,躺在我的臂彎裡,這個她用了
幾個億換來的奢侈品中。我們沒有過往的劍拔弩張,一切平和文馨的好像就是一
對新婚的小夫妻。我自私地一邊在偷偷享用著這刻的幸福,又安慰自己,這個只
是林漪瀾用錢換的短暫溫存,自己從沒有背叛自己對她的恨。

  「我小時候想嫁個農民……」林漪瀾悠悠地道。

  「恩──」

  「我不會幹活。肯定要他種地養活我。他只要種菜,種米,夠我們自己吃的
就好。我呢,我想養些小動物,貓啊,狗啊:弄個小花園,種上很多百合:每天
我就幹這些,然後做些飯等他幹完活回來吃……」

  「每天就吃米飯和蔬菜嗎?」

  「嗯。其實餓的時候吃什麼都會很香。」

  這句話從她的口中出來,讓我覺得虛偽:「你也餓過嗎?」

  「嗯。餓過……」她似乎想到什麼不愉快的,輕輕地答了聲就側身,背對我
而臥了。

  我沒有去問,不多嘴去打聽應該也算一種道德。

  有多少個夜晚我沒有如此平靜地睡去,不用去背負一種仇恨和不甘心,不用
為明天必須帶上面具去應酬而擔憂。

  「小奇,昨天的事情談得如何?」這個是江鳳玲進我辦公室的的一句話,機
械得沒有任何的情感。

  我沒有抬頭,一邊喝我的咖啡,一邊繼續看我的資料,道:「蠻好。」

  「「蠻好」是什麼意思?」她不甘心地一屁股坐到我的對面,自說自話地抽
掉我的資料。

  「她想入股我們公司,從長遠的發展來說的。」我好似認命地放棄資料,然
後從抽屜裡摸出了煙。

  「她想入主我們公司?」江鳳玲的眼睛亮了一下,但是轉瞬又暗了下來,陷
入沉思。

  「嗯。形成長期的戰略合作關係。」我狠狠地抽了口,吞入自己的肺。

  江鳳玲沒有接我的話,反而站了起來,若有所思的在嘴巴裡面叨念著什麼,
慢慢往我辦公室外走去。我沒有叫住她,也沒有給她去解釋接受合作關係有什麼
好處。

  以江鳳玲的為人,你越告訴她別人會給她多少直接的好處的時候,她越會覺
得不安。她已經習慣了去算計,去揣摩:好似沒有經過她縝密分析的都是不可信
的──她是個厲害的女人,我一直這麼認為著。

  這個是今天早晨,我和林漪瀾說的事情。我想以她的名義來買一飛廣告的股
份,因為我想擁有自己的廣告公司。

  我曾經嘗試給公司的核心設計部門進行換血,培植自己的人。但是我知道當
我要蠶食一飛,可能是會花耗我的一生的時間的。但是現在不同了,我的名下,
有足夠買下整個一飛的錢,只是要有個好的機會去做。

  林漪瀾是最合適的棋子,誰也不會懷疑她,這個對廣告業一竅不通的女人注
資廣告公司有什麼意圖。

  她同意了,爽快的。她告訴我,已經是我的東西,隨便我。

  我不知道她有沒有思考過,我會如何處理那些股份,如何對待她父親的公司
。茫目的,她似乎對什麼物質的都沒有概念。我無法理解,理解她到底在想什麼
,真的是純粹的補償嗎?那天在蘇明惠的party上遇到她至今有半年了,我
們經歷多少痛苦的糾葛。一樣的,我和她,都感到身心的疲累:她放棄了,而我
還在掙扎。

  去看母親吧。當我在下班路上徘徊的時候,腦中突然冒出的念頭。

  手機突然響了,是林漪瀾。

  「喂?」

  「你晚上到我這來吃飯嗎?」

  我沒有接話,奇怪的情感。好像只有妻子會在這個時候會給下班的丈夫打電
話來問是否吃飯。

  「喂?」

  「我晚上有約了。」我淡淡地說。

  「女的嗎?」

  我有些好笑,母親確實是個女的。上湧的一種惡作劇的心理讓我故意道:「
恩,女的。」

  本來以為她會發火的。如果那樣也好些。可惜沒有。

  「哦。那你晚上會過來嗎?」

  「不會。」我有些莫名地不快,聲音硬了起來。

  「哦。我本來想和你說些事情的……算了,不是什麼大事情。嘟嘟──」我
還沒有來得及問清楚的時候,她已經掛斷了電話。

  也許人生就是有著很多的錯過,也許我不要意氣用事,很多事情也不會發生
。但是「也許」是不會發生的。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3-12-31 12:46 編輯 ]
2013-12-28 14: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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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幕馴服

  瘋狂

  歇斯底里

  我知道自己像頭禽獸

  但還是在她的腳下被馴服

  回家了,意外地遇到紀敏帶著兒子來看我媽。

  可惜母親沒有我想的那麼好,她意外地一個跟躲房間裡哭,而紀敏也在房間
裡面安慰她。

  「怎麼回事?」我有些莫名其妙。

  保姆在一邊沒有吱聲,但是小球球,紀敏的兒子卻沒有忍住。

  「是她把外婆惹哭的。」小球球用胖嘟嘟地小肥手指著縮在一邊的保姆道。
小球球和我母親的感情可以說是超乎一種長輩和晚輩的,有時他們甚至是一個年
齡般的玩耍。對又是外婆,又是朋友的我的母親,小球球當然要袒護的。

  我不明白地望著他的氣憤。他跑動自己肥肥的身子,穿到廚房裡面去。保姆
的臉色有些難堪,道:「先生,我不知道的。」

  當紀敏的兒子跑出來的時候,他的手裡抱著一個大的相框。

  我認識那個相框,因為它曾經在我母親的房間掛了十幾年。

  「藍明奇。」從母親房間裡出來的紀敏正好看到兒子抱著一個和他差不多高
的相框吃力地蹣跚出來告狀。她一下子跑了過去,從被呵斥的兒子的手上一把抓
過了相框。

  「啊──」她低哼了聲。我看到一流紅色的液體開始低落在地上。

  「媽媽──」

  我趕緊跑上幾步,才發現紀敏的虎口處被已經碎裂的玻璃劃了道7- 8公分
長的口子,深可見肉。

  小球球哪裡見過那麼多的血,一下子就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不許哭。」紀敏冷靜地叫道,「男孩子哭什麼?」

  小球球憋著嘴抽泣。紀敏對兒子是慈愛的,但是她對孩子的教育卻很嚴格,
她曾告訴過我,一定要把他培養成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當初紀敏生下小球球,然後告訴我為他起名叫藍明奇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她在兒子的身上烙印下了對我的感情。我不知道藍浩怎麼會同意她起這樣一個名
字,但是有時世界就是有很多無法解釋的緣分──我們稱為「命」的東西。

  這麼多年來,對於小球球,我也有種超乎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叔叔的對
他的感情。也許因為我知道我今生今世都不可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我一
直認為生活是種困苦,不想再讓自己的親人來忍受,無法親眼去看到他們的煩惱
和哀愁,我是懦弱的:我的人生是失敗的,無論我是否真的成功,我的心已經變
得醜陋扭曲,我不想讓自己的孩子有一天知道父親的骯髒。

  我愛著小球球,有時卻無法的表達,而且我一直不敢叫他的名字──藍明奇
。小球球是我為他起的名字,因為他胖乎乎的像只球。

  「別凶他了,還是個孩子。」我快速地抓了些乾淨的紙摀住了她的手掌。

  「嗯……嗯……都是她和外婆搶相框把東西打爛了,讓外婆不開心的。」孩
子就是這樣,有時一根筋地一定要把自己想說的事情說完。

  我望向地上。一種鑽心的痛湧起,我的臉色白了下來。我,父親和母親的全
家福在碎裂的玻璃後,再也看不清臉。這個曾經是我們家拍得最好的照片。因為
家貧,父母的結婚並沒有得到雙方父母的祝福,拍結婚照,自然也就是一種奢求
。在母親30歲的生日的時候,父親掏出了自己多年來為人打零工攢的私房錢給
母親,說要帶她去拍結婚照。女人是傻的,即使一點點的小事也能感動,能記住
一輩子。她硬是帶上了我這個小傢伙,一起加入了他們婚紗照的行列,我也神氣
地穿了一次禮服,那年我6歲。

  「這個照片不是收起來了嗎?」

  保姆看我的樣子根本不敢回答。

  「她打掃角落看見一個牛皮紙包的東西都是灰,想打開擦一下而已。」紀敏
一邊在我的幫助下處理傷口一邊代替她解釋。

  我看了眼紀敏,我知道這是假的,明顯的謊話。保姆一定是好奇才打開的。

  我從外套裡摸了錢包出來,隨手抽了幾百塊扔給那個保姆,道:「你走吧。
明天不用來上班了。」

  「先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年輕的保姆一下子呆楞住了。

  「小奇,算了。她還小,不懂事。」紀敏包紮好了傷口勸我道。

  「小?不懂事?我也曾經小過,不懂事過:有誰原諒了我?」我一直忍住的
脾氣終於按耐不了。

  我去拿起了那面碎的相框,把裡面的碎玻璃屑清除了後,把裡面的照片拿了
出來。

  「小奇,你想幹嘛?」

  我沒有回答,拿出隨身的打火機,一把點燃了照片。我不想再看到它了,把
它藏起來就能藏得住嗎?過去的記憶的片段只有讓我和母親再次地經受痛苦。

  「小奇──」紀敏跑了過來,想從我的手上奪過已經被點燃的照片。被我推
開了,我固執地不怕燙手地抓著燃得越來越旺的照片去衛生間。

  當我出來的時候,我看得紀敏哭了,抱著兒子的頭。

  「為什麼每次都要那麼殘忍地對自己?」

  「我心情不好,不吃飯了。我走了。」我沒有回答她的話,還有什麼能解釋
呢?

  一種鬱結在心底的痛苦讓我又像個犯病的癮君子,我想找地方發洩。

  林漪瀾,我第一想到的是她。

  當她為我打開門的時候,根本就沒明白過來,我已經把她打橫抱了起來。扔
進她的大床,我紅著眼睛拉開自己的襯衣紐扣,然後撲向她。

  「啊……」這次她反抗了,尖聲的驚叫,然後揮舞著雙手。

  可惜房間的隔音太好,她的手太無力。

  我只用了三層力氣就單手把她的兩隻手固定了頭上,並用雙腿壓住了她踢動
的雙腿。當我用空出的一隻手撕開她的衣領的時候,她憤怒地瞪視我道:「你要
再那樣對我一次,我死都不會原諒你。」

  她沒有哭,沒有求饒,也沒有逆來順受:她是憤怒的,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獅
一樣豎起全身的毛。她對我第一次提到了死,用死來威脅我。這句話讓我的心有
種麻,說不出的酸澀的感覺。

  我退縮了,在她的面前。我像洩了氣的皮球放開了她,然後倒在她的身上。
她沒有推開我,沒有嫌棄我,反而用手溫柔地撫摸我的頭。

  我溫順了,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再去征服這個女人。

  但是心底的鬱結的痛是不會消除的,我的情感一定會以另外的一種方式轉移
發洩。

  第六十二幕洩憤

  悲傷

  我們告別自己的愛情

  無奈

  我們必須為著自己被劃定的人生而活

  結束吧

  我奢望能回到原點

  「下週一和我去公司開會吧。」林漪瀾一邊喝著咖啡一邊道。

  她在我的要求下搬到了我的公寓,雖然很小。不能和她在藝圃苑的套房相提
並論,但是這會讓我的心裡好受點,我不得不怯懦地承認自己還有自尊心。

  她爽快地同意了,並沒有介意我這裡很多條件設施不如藝圃苑。

  「什麼事?」我解著襯衣紐扣道。

  「股權變動肯定要給董事會一個交待的。而且你現在也是公司的第二大股東
。」

  她的理所當然讓我吃驚。她沒有想過這將在她的公司,她的家族引起如何的
軒然大波嗎?有時她在一些大事情上的坦然和鎮定是遠遠勝於我的──就想我們
的第一次的結合,所有的都是她的主導。

  第一次……我的腦海中突然聯想到的就是這件事情。她又是在算計什麼嗎?
我狐疑地暗自凝望她,想看穿她的內心。

  我的目光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猛地抬頭,淡淡的笑──從容而純淨。我萬分
尷尬地掩飾自己的窺視行為,假裝繼續手上的事情,邊開誠佈公地問道:「你不
擔心嗎?」

  「做前想清楚了,擔心是沒有用的。我已經有面對和處理的信心了。你不用
太擔心了。」她放下馬克杯安慰道。

  也許我的智商會比林漪瀾高些,但是在情商上,我應該和她有著相當大的差
距的。有時,我也曾荒謬地假想──即使林漪瀾沒有獲得那個本該屬於我的高等
學府的錄取,以她的個性和處事,在如今的社會中也會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正如我想的,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當我和林漪瀾一起出現在紫江紙業的股
東大會上,整個會議室都陷入了一種不安的騷動中。

  林父認出了,我可以從他變得灰暗而怨恨的眼神中得到答案。

  「大家好,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李雲奇先生。你們聽說的公司股權異動是
真的,我現在向大家宣佈,我已經把我名下的20% 的股權全部轉贈於李……」

  「啪」一個煙缸直接向林漪瀾迎面飛來打斷了她的話。我出自本能的反映,
眼明手快地一把拽開了她,但還是晚了些,距離太近,她的眼角立刻崩開了血口
──下手的正是她的父親。

  會議室變得很靜,剛才底下竊竊私語的聲音消失了,空氣中似乎已經開始凝
結冰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三個人身上──林父、林漪瀾和我。

  「滾,給我滾──」林父突然喉出,臉色已經漲得發紫。

  林漪瀾沒有動,捂著流血的眼角:我也沒有動,克制著自己關心她的衝動,
逼迫著自己站在一邊看著這場戲。

  「大家先去休息吧。這次會議暫停。」一個帶金絲邊眼睛的男子動了,他大
膽地站起來做著安排。說完話,他有些忐忑地審視了眼林父,見他沒有什麼反映
,才離開位子,親自去打開了會議室的大門。

  十多個人一下子就消失了,把所有的安靜空間留給了我們。

  「你想毀了公司是嗎?」

  「這是我們欠他的。」林漪瀾平靜地道。

  「那你欠我的呢?你拿什麼還?」林父顫抖著唇嚷著,「就這麼個臭小子,
窮癟三,值得你跟你爸爸作對?值得你放棄一切?」

  「值得。我毀了他的家,他的人生。因為我,他的父親死了,他的母親瘋了
。三個人的一輩子的命運,我用這些還,難道多了嗎?」林漪瀾倔強地緊緊盯著
父親不肯放鬆,但她的聲音中已經帶著明顯的哽咽。

  我看著她,開始有些不明白這個女人。她在我心中突然是雙面的,善和惡在
一起交匯。這是我第一次作為第三者來聽她談關於我們之間的恩怨,心裡百味陳
雜。

  「三個人?這些人的命天生就注定了。難道因為沒有你的出現他們就能改變
什麼嗎?他們在生活的貧困上掙扎,為了溫飽而奔波浪費著自己的生命。他們和
那些貓貓狗狗是沒有區別的,一生都會在多於中渡過。這個社會生存下來的應該
是強者,弱者注定了作為前進的犧牲品。漪瀾,你太善良太仁慈了,如果你覺得
歉疚,那我可以陪他們錢啊,陪他們這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夠了。」我走到這個從頭到尾都當我不存在,沒有正眼看過我的男人面前
,打斷他噁心的「優生劣汰」論。

  「你是人嗎?」我用一種對孩子說話的語氣問,在他來不及翻臉前又道:「
我是人。如果你也是的話。那麼你每天也只有24個小時,也只能睡一張床,吃
3頓飯。難道會因為你有錢而改變了嗎?」

  「我不想和你這種社會底層的垃圾說話,你沒有資格。」

  傲慢的,又是這句話,在10年前,他就用同樣的語調和眼神鄙視著我和我
可憐的母親。它毫不留情地再次揭開我心底的傷痕。

  「哈哈──」我仰面大笑,不停的,笑得快要嗆出了眼淚。

  「高貴的林總。別忘了,我這個社會的垃圾在10年前就睡了你高貴的女兒
。而你們這些高貴的人是用手段勾引我睡的,只為了個可笑的大學錄取通知。」
我惡毒的譏嘲從牙齒的縫隙中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每一個都是一顆子彈,準確
射入敵人的胸膛。

  林父用手指著我,明顯發福的身體因為劇烈地喘息而開始抽動著。

  我沒有去看林漪瀾的反映,逃避地不敢去多看她一眼,我真的是個懦夫。

  「爸──」林漪瀾忽然大叫著從我的身後衝了過去。

  是淚嗎?我望見她臉上的晶瑩,飄進了我的心裡……

  「藥──藥──」林父抽搐得越來越厲害的手探向自己的西裝口袋。

  「在哪?在哪啊?」林漪瀾緊張地朝父親手指引的方向一陣亂摸。

  「在這!在這!」她因為緊張而顫巍巍地把藥塞入父親的嘴裡。

  「滾!滾!」吞下藥的第一刻,林父想到的就是這個。

  「求求你,走吧……」

  我看著抬起的梨花帶雨的臉──哀慟,絕望的哀慟,是對我還是對他父親。
我沉默著走出去。

  他的父親不會容忍我的骯髒來玷污他的女兒:我的仇恨讓我不能去安慰受傷
的她:我們注定了今生的一場孽緣。

  為什麼還要相遇?

  我寧可一個人就如此行屍走肉地活著,懷著自己對整個人生的憤憤不滿,寂
寞的活。我的愛情,不得不承認的此生唯一的愛情,早已被這塵世的不公碾碎,
留下的碎片除了讓我們回憶痛苦外,還能有什麼。

  第六十三幕留戀

  在知道即將失去的時候

  我們深深的彼此留戀

  在未來的歲月中

  將依靠今天的記憶活

  望著躺在身邊的被我蒙騙的女人,她安靜地熟睡,與世無爭。自從那天公司
股東大會上大鬧一次回來後,她就變得沉默。即使在房裡,都讓人感覺不到她的
存在。我們和平地在一屋共處,但是感覺卻越來越陌生。

  我輕輕地撫摸她的側臉,溫暖的體溫讓我留戀。她在想什麼?她難道真的相
信我只是單純地想收購一飛廣告而已嗎?她難道真的相信我會去珍惜她給我的東
西?她在我的面前卸下了所有的盔甲,甚至將自己最寶貴的一切都交到了我的手
中。她把紫江紙業的股權當作一劑給我療傷的聖藥,卻忘記了它也是對自己致命
的匕首嗎?

  她難道真的試圖用妥協和祈求來熔化我這埋藏了10年的怨恨嗎?假如可以
,我也願意,但只是假如。我不可能會忘卻,不可能不去為我的父母去做些什麼


  「嗯……」她嗚咽著,因為我的騷擾而醒來。黑暗中,藉著外面的夜色,我
看到那雙水靈靈的大眼迷濛地睜開。

  「睡不著嗎?」

  「嗯。」我不自然地想抽回剛才輕輕撫摸她臉的手,卻被她按住了。她蜷縮
著身體向我更加靠攏,我無奈地將她的身體納入自己的懷中。

  「在想什麼?」她抬頭問道。

  「沒什麼。睡吧。」我按下她的頭,想哄她入睡。

  她反而仰起些身子,側身想去開燈。

  真的拿這個女人沒有辦法,我一把拉住她的手,然後索性翻身把她扣在自己
的身下,道:「別開燈。我告訴你。」

  她微微地點頭,沒有作聲。我們的身體完全地貼合著。

  「江鳳鈴同意你入股了。」

  「嗯。」

  「我也說服了公司的幾個其他的股東出讓手中的股份。」

  「嗯。」

  「我現在需要你出面幫我收過來,我現在還不方便出面。」

  「好。」

  「我還需要動用一大筆資金,我想明天找委託人幫我出讓部分紫江的股份。


  這次她沒有立刻接話,沉默了片刻,才道:「給你的,你決定吧。」她的語
調是平靜的,但是我能感受裡面壓抑了多少的擔憂和悲傷。

  我想撫慰她。溫柔地輕撫她上次受傷留在眼角的傷痕,這是在做曾經就一直
想做的事情。那是不夠的,我用柔軟的唇印上那道傷痕。

  感受到她的戰慄,我的心也在微顫著。

  「求你……」她在我的耳際呢喃,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她到底想求我什麼


  我知道──因為此刻我和她的心是貼在一起的,我知道她希望我不會用手中
的權利去傷害。

  對不起……

  我沒有出聲,只是囁喏地動了動唇,在黑暗中。

  也許是內疚,也許是彌補,也許是……

  我從她的眼角慢慢地滑下,搜索她的唇。柔軟的嘴唇,濕滑而柔軟的舌尖,
我們彼此相擁著抵死的纏綿。

  我的手自然地滑入她是睡衣,撫上她堅挺的乳房,手指調皮地慢慢攀上她的
乳頭。

  「啊──」她的抽泣讓我興奮。

  我們在黑暗中,用一種沒有經歷過的情感去探索彼此的身體。我們不需要陽
光,我們願意永生就在黑暗中沉淪,不用醒來,不用面對……

  當我進入她身體的一刻,她用手擋住了我。

  我停下親吻她脖子的動作,為她的突然阻礙而難受。

  「溫柔些,好嗎?」她輕輕地哀求,然後撤退所有的抵抗。

  我沒有說話,用嘴堵住她那張今晚總說出讓我心疼話的小嘴,然後進入。

  正如她要求的,我溫柔的佔有她……

  一切是順利的。林漪瀾聽任我擺佈地,服從我任何的要求。我收購到了一飛
廣告34% 的股權,成為最大股東,當然這是我用8% 的紫江的股票套現換來的


  當林漪瀾把所有的一飛的股權再次轉入我的名下的時候,她是疲累的,好像
耗去了大半的精神。

  我辭去了一飛廣告設計部經理的職務,我也斷絕了以前所有和我有曖昧商業
業務的女人:江鳳鈴並不知道我已經成為了她的老闆,依然高姿態地叫我留下,
我拒絕了。心中在冷笑下次股東會議上她將知道真正的事實。

  我用更多的時間陪伴著林漪瀾。這短暫的幸福是偷來的,從我們的兩個命運
交錯的間隙,從老天爺的手中偷來的。我知道終有一天,我們將分開,將彼此在
滑入自己應該的人生軌跡。留戀,惆悵的,我想那個時刻再離我遠些……

  我的手機不停地響著,顯示著一個陌生的電話。

  「喂?你好。」

  「李雲奇。」我死都不會忘記那個聲音,是林父。

  「什麼事情?」我生硬地問道。

  「你到我這來一次。我想和你談談。」

  「我們有什麼好談的嗎?」

  「你會來的。是漪瀾和你的事情。我把地址發你手機上。」剛說完,對方就
掛斷了電話。

  我茫然不知所措地握著「嘟嘟」叫個不停的電話。

  林漪瀾和我的事情?會是什麼?林父怎麼會願意把他的寶貝女兒和我一起相
提並論,我好奇著。

  去一次吧,反正也不會掉塊肉。

  我給林漪瀾留了張字條,告訴她,我出去辦事,讓她下班後自己先吃飯。

  這是我在十年後再次見到林家。

  確實是有錢人的氣派,在市區中心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他們家確是一棟三
層的洋房。

  開門的是他們家的傭人,衣著整齊的一個中年女人。

  「我找……」

  「你是李先生嗎?」我還沒有開口,那個傭人已經接話了。

  我奇怪地挑了挑眉毛,點頭。

  她邊把我引入屋子,邊道:「老爺吩咐過的。這裡很少有訪客,來的都是老
爺關照好的。」

  我沒有想到,在10年後,過去的暴發戶已經有如此的氣派。看來,他真的
也在轉變中。

  我被引入了兩樓的一個房間,是個小型的全封閉式的會客室。

  等了兩分鐘,林父的身影才出現在了眼前。

  這是那次股東大會後,我第二次見他,他看上去明顯地衰老了很多,連白髮
也多了很多。

  剛才那個傭人捧著托盤進來送茶,出去的時候被林父關照不要再進來了,需
要會吩咐的。我有種預感,他將告訴我很重要的事。

  第六十四幕真相

  是不是真實就是殘忍把一段美麗的愛情撕裂我的怨恨我的悲涼「我想和你做
筆交易。」林父一開口就是商人的嘴臉。

  我掏出一包煙,慢條斯理地點上,傲慢地吐著煙圈道:「我為什麼要和你交
易。」「我出錢收購你手上所有紫江的股份,比市場價高兩層。這算對你補償。
但是你必須離開漪瀾。」他根本不理我,自顧自地說。

  「我的錢夠了,所以還不想把紫江的股份和你換錢:至於你的女兒,是她自
己貼上我的,你可以叫她離開。」我的話,特別是最後一句讓林父原本平靜的臉
立刻變得猙獰起來,他太陽穴的青筋也暴了起來。

  「你有什麼資格可以擁有漪瀾?她就像顆明珠一樣需要寶貝和呵護。你配嗎
?你有這個能力嗎?」林父朝著我怒吼,「你連自己都無法保護,靠著和一群女
人的交易來換取事業上的幫助。但是即使如此,當你失去青春,失去旺盛的精力
的時候,沒有任何的有錢女人會再來看你一樣。」我靜靜地坐著,克制著沒有反
駁。我的手緊緊地抓著沙發的扶手,用力的,即使煙灰滴落在我的指尖,也無法
感受到一絲疼。這都是事實,我明白。我已經是麻木的……

  「就像你的父親。面對自己的女人被人侮辱的時候,只會選擇死亡來逃避。
留給自己愛人的除了傷痛還能有什麼?這就是窮人的悲哀。你們學校那個主任後
來升了校長,我曾在一次酒會上遇到他。喝醉的時候他還來跟我討論和你母親在
學校偷情的刺激。那個人確實是個道貌岸然的人渣,所以沒坐穩兩年就出事進去
了。」林父突然談到我父母的事情是我始料不及的,我沒有想到他會知道那麼多
。但是他在以什麼樣的身份來告訴我?是個旁觀者嗎?他難道忘記了自己也是整
個事件的罪魁禍首?

  「夠了。所有的一切都是誰造成的?你以為傷害我們的僅僅是因為那個人面
獸心的主任嗎?」我一把將手上已經燃到手指的煙扔向地板,然後一拳狠狠地打
向茶几。茶几是鋼化的玻璃,我的手在它的面前是脆弱的,它在流血──我心裡
的血。

  我抽回疼痛得發麻的手,撇了眼順著指縫滑下的血,然後用嘴用力地吮吸了
下,好像這些血根本不是自己的。

  我想握緊它,但是卻沒有任何的力量。

  「我會把經歷的所有的痛苦和殘忍都還給你們「。」我咬牙切齒地念著最後
兩個字,「我不會放過林漪瀾,也不會放過你。我希望你能長命百歲。我要你親
眼看看自己的女兒怎麼和我這個癟三一起沉淪。我母親慘嗎?哈哈──我要你的
女兒比我母親還慘。生不如死……」「你!你!」林父因為我惡毒的詛咒而劇烈
地喘息著,「你,你不能傷害漪瀾。她,她從頭到尾都是……都是無辜的。都是
,都是我……」他話沒有說完。我的心好像從一個很高的石階上摔下,狠狠地,
有些發悶。我怔怔地瞪視著林父,想知道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說什麼?你說啊!」我衝上前搖晃著因為疼痛而劇烈抽搐的林父的身體


  「漪瀾……是,是無辜的。」他伸出手,用力地抓住我的手臂,艱難地道。
我的腦中是空白的,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痛苦得面目扭曲的老人。

  他確實已經是個老人。花白的頭髮,額頭的皺紋烙印著他也曾走過多少艱難
和坎坷。他瞪著雙眼,用一種祈求的眼神望著我。

  我在裡面看到了淚,是我的錯覺嗎?

  他的身體抽搐越來越厲害,我一隻手已經很難扶住他臃腫的身軀。晃動中,
一瓶躺在他口袋中的白色的小藥品在我眼前晃過。我曾見過,那次林漪瀾拿給她
父親服的藥。

  我掙扎著是否要去拿。

  「求……」林父的嘴唇已經變成了醬紫色。

  我心軟了,顫抖著想伸出那只受傷的手去抓藥。

  當我忍著麻痺,艱難拿出的時候,被林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他用力地瞪視我,僵紫的嘴唇囁喏道:「放……過……」我受傷的手因為林
父最後用力的一抓而疼痛難忍,我和他的手同時鬆開了,那個白色的藥瓶滾落到
地毯上。

  林父的身體不再抽搐,他依然瞪著我,倒向了沙發的一側。

  「爸……」我聽到一聲呼天搶地的尖叫。

  我知道所有的恩怨並沒有結束,這是場如何殘忍的噩夢。

  突然出現的林漪瀾從門口衝到了沙發邊,撲到在父親的身上哭喊。

  我害怕地,伸出手探向林父的鼻子。

  沒有任何的呼吸,我又一次直面死亡。但是這次是我恨了十年的仇人的死。
為什麼我感覺不到任何的快樂?

  都結束了。我心中暗自許下,林父至死都沒有聽到的承諾。然後想幫助他閉
上眼。

  「別碰他!」林漪瀾像個瘋婦一樣打開我的善意。

  第一次我從這個女人眼中看到仇恨和怨毒。她瞪著我,眼淚從眼角滑落……

  我跟著她的視線同時落到了地上的藥瓶上。難道她以為我是故意要扔掉他父
親藥?我心中的猜測在林漪瀾控訴的眼神中得到證實。

  「我……」她沒有給我任何解釋的機會。「走,你給我走。我不想看到你。

  「漪瀾……」我痛苦地不知道如何解釋,因為任何人開門看到我和林父間的
拉扯都會懷疑。何況是一直糾葛在我們之間恩怨中的漪瀾。

  「走!」林漪瀾踉蹌地從地上爬起,拖著我出房間。

  「漪瀾,你聽我解釋。」「我不想聽。你走。都結束了。」她歇斯底里地搖
頭,一邊哭一邊把我往外拉。樓下的傭人聚集著,只是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也沒有人敢過問。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知道你受了很多罪,我……」「我不要聽。」在樓梯
邊她突然甩開我,摀住耳。

  悲劇在那刻發生。是老天惡意的玩笑嗎?

  「啊……」我伸出手,已經來不及了。我看著我唯一真正愛過的女人從3米
多高的旋轉樓梯上滾落。

  「不……」撕心裂肺的,我不知道這場惡夢到底要纏擾我多久。我已經累了
,為什麼還要跟著我。

  我衝下樓梯,接受眼前的事實。

  林漪瀾躺在那,難得穿白衣的她,一身潔白的衣裙被鮮血染紅。

  紅色,這個記憶中的美麗印象,以後我再也不會說它最適合她的顏色。

  「別碰她!」我怒吼著阻止聚攏的幾個傭人,「快叫救護車啊!」他們慌忙
地散開。

  我抱住她的身體,湧上的淚慢慢地迷濛了我的雙眼,我一邊撫開遮住她面容
的頭髮,一邊害怕地呼喚:「漪瀾……」都是謊言,都是謊言……我此時此刻才
明白自己一輩子都無法真的再去傷害她。我想她快樂,我想她歡笑,我想她永遠
的幸福。

  「我好痛,好累……我,想,死……」貼著她的嘴,我聽到她想和我說的最
後一句話。

  「不──」我終於崩潰地哭了出來,「不要離開我。不要總把悲傷留給我一
個人。求求你!算我求求你了……」在他父親臨終的話讓我知道這個傻傻的女人
承受了多少的委屈和不公。她瘦弱的肩膀扛著我們所有人的罪惡和仇恨。沒有人
肯去原諒,只有她想用自已微弱愛去融化,去寬恕。

  眼淚滑落,滴落在她的臉上,和她的融在一起回歸大地。

  她閉上眼。

  最後的眼神是疲憊。

  她拒絕再醒來。

  為什麼錯的每次都是我……

  我坐在白色的房間中。

  墻是白的,床是白的,一切都是白的。

  因為只有白色能讓我的漪瀾不會襯得更加的蒼白,只是晶瑩的美。

  我在這裡陪著她。每天除了和她說話,不再幹任何事情。

  因為我怕她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我:因為我怕她會一個人孤獨:因為我也害怕一個人的孤寂……

  我每天能做的就是給她講很多很多的笑話,我希望她能開心,也許這樣她才
願意回到這個被她厭倦的世界。

  林父的喪事辦了。在林母的力保下,我才被免予被檢察機關調查。

  在林父的葬禮上,我以林漪瀾未婚夫的身份出席,並為他戴孝。我已經不再
去怨恨,因為這個老人在死前對我祈求的並不是自己的生,而是要我不再去傷害
漪瀾。我和他都是一樣的,願意用今生今世去深深愛著同一個女人:而我們也是
漪瀾一生最愛的兩個男人。

  林母傷心地將女兒的日記交到我的手中。她看了女兒所有的心酸的日記,才
知道開朗樂觀的女兒的心裡藏了多少苦楚和委屈。

  這個故事從一開始就錯了。

  父母對女兒的愛是無法替代的。他們想保護自己的女兒不受到傷害,他們怨
恨讓視為掌上明珠的女兒失身的人。

  怨恨和貪婪讓他們失去理智向學校提出非分的要求。

  「我很害怕。父親的突然回家是我意想不到的,他看到了我沒有及時收拾的
沙發上的狼藉。他打了我,罵我是不要臉的賤貨。我知道他對我期望很高,但是
我並不是他罵得那樣,我和雲奇真心的相愛……」「父親要我說出那個和我發生
關係的人是誰。我沒有說,怕他對雲奇不利。但是父親威脅我如果不告訴他,他
就去報警,拿那些髒東西「交給警察。我該怎麼辦,雲奇……」「我被關在這個
屋子裡已經有半個月了。無法見到雲奇,我聽到他叫我的聲音,可是母親把所以
的窗簾都拉了起來,根本不讓我看他一眼。房間是暗沉沉的,我的心也是灰暗的
……」「父親告訴我,我直接被XX大學錄取了。我知道那是屬於雲奇的。我沒
有辦法阻止父親,我求他不要再告雲奇,讓他繼續上學,我就去念大學。我對不
起雲奇,都是我的錯……」「以為這輩子都不會見到──這個纏擾了我10年的
身影。我從他的眼睛中看到他埋在心底的恨意,我害怕得想躲開……」「因為我
愚蠢的衝動毀了本該屬於他的人生。我從來不知道在他的身上發生了那麼多的不
幸,而我,就像個逍遙法外的兇手踩在別人的痛苦上去享受生活。他已經冰冷身
體,需要多少的生命力才能溫暖起來……」逃,卻無法捨棄。

  無怨無悔,當我出現在醫院的時候,她在日記上寫著「李雲奇依然愛我。」


  為了這個她一個人傻傻地堅定著的信念,像飛蛾撲火一樣靠近我,將赤裸裸
的自己作為祭品來補償我的痛苦。

  愛的火從來沒有熄滅過,只是被太多的煙霧所掩蓋。

  當所有恩恩怨怨都灰飛煙滅的時候,我才看清這個塵世最重要的是什麼。面
對這即將失去的真愛,名利對我而言都成了一紙的荒唐。一飛廣告,紫江紙業,
這些我祈求的半生的東西,卻無法換取我的漪瀾醒來。

  我把所有的財富捐了出去,去讓那些也有夢的人不要再經歷困苦。其實現在
當我擁有錢的時候卻沒有任何的幸福感覺,錢真的只對有需要的人才有用。而我
和漪瀾已經不需要了。

  「漪瀾,我在鄉下買了塊地,蓋了個小屋。」我坐在床邊低聲訴說道,「等
你醒來我們就帶著我們的媽媽和孩子去那住。你不是一直想嫁給個農民嗎?我現
在沒有錢了,我真的只能去做農民去養活你了。你會開心的,是嗎?」我撫摸著
被單下漪瀾日益隆起的小腹──這裡有我們的孩子。

  他沒有像他的父母一樣脆弱,雖然經歷了那麼多風風雨雨,但是依然堅強地
活了下來。我輕輕趴在漪瀾的肚子上,拉著漪瀾微涼的手一起感受生命的躍動。

  醒來啊,我的漪瀾……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3-12-31 12:47 編輯 ]
2013-12-28 14: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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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angyouh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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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章,内容出乎意料,结局也出乎意料但在情理之中,作者如果,把肉戏省略,绝对是篇上佳的短篇小说
2013-12-29 11: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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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ozi83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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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的说,这篇文章已经超过情色的范畴了,完完全全就是一篇上佳的都市情感小说,人物刻画清晰、情节饱满,甚至结尾都带给人意想不到的唏嘘。这是一篇需要静下心认认真真的去读的佳作。拜服了!
2013-12-29 13: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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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395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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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程得曲折,高潮的跌宕起伏,
这是一篇不能带有色彩眼镜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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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30 00:4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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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ez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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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吧,某种程度上我觉得少了那些肉戏人物的刻画就不会那么完整
2013-12-30 11: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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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5136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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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程得曲折,高潮的跌宕起伏,
这是一篇不能带有色彩眼镜看的故事,
拜读。
2014-9-17 16: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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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p73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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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男猪脚活该啊,实际他的心态一直很阴暗懦弱的,所以果报真实不虚!
2014-9-17 19:4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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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d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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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肉文么?为什么有人在里面看到了肉欲?这是一篇写实的现实传记小说,虽然前后时间跨度不长。但是我看到的却是这个自称为古老国度的、有着绵长的、这个星球上唯一的、从未中断过文明传承的国度,但明白着的却是那几千年来的沉疴腐病却从未被真正治疗过,到如今却越发病入膏肓的现实愈发让人绝望。
2014-9-20 01: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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