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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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07-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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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向台北出草
1
這天,在羅和平的彈子房內十分熱鬧,不過鐵門卻是半掩的。店內不是打彈
子的客人,倒是他的女友高雲的兄妹們全到齊了,還有壹位最緘默的高森未婚妻
顔如玉。
這個家庭會議是大哥高森召開的,似乎有什麽重大的事情要宣布,不過爲何
會選在羅和平這個外人家裏,姓羅的也不太清楚。大夥是圍著球台坐壹圈的,只
有高森獨自坐于發球線那位置,算是主席座了,也因此他責無旁貸地先發言了。
「我請了壹個月假…」他環顧衆人說。
這倒滿奇怪的,大家互相看看,但在每個臉孔上發現到的都是問號、別無其
他;只有如玉是垂著頭,不知是什麽表情。
「巴太郎兒子涉嫌的那宗命案,壹直無法突破,現在能搜集到的資料就只知
道,殺人的那把刀的主人叫通仔,左臂上有裸女刺青……」他點燃壹根煙續道:
「還有,他的朋友說,他是偷車集團的壹分子。就這麽多了。」
「那是大海撈針。」他弟弟說。
「警察的事嘛!」妹妹高雲道:「大哥,妳管得太多了,怎能丟下大嫂壹個
人在屏東?」
「這只是表面的理由吧!」他大妹高靜冷冷地說道:「他要找的是另外壹個
人。」
衆人全將目光移轉到如玉那邊,她卻仍低垂著頭,沒吭壹聲。
高森吐出壹口煙,從煙霧中他看見了自己;滿頭大汗的自己,騎著機車像無
頭蒼蠅般在屏東奔來轉去,最後不得已又繞回警局找阿蘭的表弟,求他指引壹條
明路。他表弟沈思了許久,最後才想到理發廳。
對呀,怎麽獨獨遺漏了那裏?他加速趕往理發廳,壹進門聽見老板娘驚呼他
的名,心裏就涼了半截。我的阿蘭呢?莫非她已經走了了?果然,老板娘說她這
幾天的確住她這兒,不過剛剛提著背包回台北去了。
他馬不停蹄的再沖到火車站,卻見壹班列車恰好駛離站台,不甘心地再搜遍
了整個火車站,連旁邊的汽車站也不放過,但那長發的倩影怎麽就不見。
如果如玉早在阿蘭到屏東的那晚就告訴他;如果如玉在山上與他相逢時,別
堵住他去路;堵住他去路又別說這麽多廢話的話,他早與阿蘭重逢了。
高森在心裏壹味怪著顔如玉,那是他深陷其中跳不出之故,像妳這局外人就
知道將目標對准我了。罵我賤,罵我不讓有情人終成眷屬,罵我寫這爛小說詐騙
版權費,其行徑又比松木那騙子好到哪去?
我全不解釋,因爲到此爲止,妳至少已經讀到最後壹章了嘛!
高森跟我壹樣也不願解釋,不過他自有目的,他說:「今天請妳們來,是想
告訴妳們,我要…解除婚約。」
「妳瘋了,大哥。」
「如玉人家又沒犯錯,妳單方面憑什麽解約?」
「這得要雙方家長和長老出面解決,妳亂來。」
「不能爲了壹個幽蘭把婚約取消。」
衆弟妹紛紛發言反對,如槍炮般轟擊高森。這真是青天霹雳,尤其對顔如玉
而言,但她由始至終未擡起頭來,無人能從她的表情上探知她的內心裏。
「我這個局外人可不可以說句話?」做主人的羅和平現在才開口:「如玉的
身體已經屬于妳,這是衆人皆知之事,不瞞大家說,高雲和我也發生了關系;她
屬于我,我們彼此相愛,所以我對她有責任,非她莫娶。這樣看來,妳高森對如
玉也有責任,解除婚約就是不負責。」
「同學。」高森歎了口氣回道:「過去我反對妳和我妹妹交往,經過件事情
後,我才體會到真正的愛情;我知道妳們真心相愛,我把她交給妳照顧,祝福妳
們。」
「別轉移話題,那妳對如玉怎麽交代?」高靜道。
「現在我不能否認,我愛阿蘭,勝過愛她。」高森冷靜地分析道:「如果我
跟阿蘭沒有壹個結果,貿然娶了如玉,對如玉也是不公平的,妳說婚後她會幸福
嗎?」
「都是阿蘭那賤女人惹的禍。」高靜不平地道:「從前我不贊成妳們交往,
是因爲我了解她是個什麽樣的女人,今天愛這個、明天跟那個約會,根本是水性
楊花,沒想到妳直到現在還相信她那壹套,我不信她在台北沒男人。」
最後這壹點,她倒是猜對了。高靜從未出嫁時就恨那阿蘭了,只是她不便于
散齒的。
那時,她現在的老公才從士官學校畢業,每每穿著軍服英姿煥發的返鄉,卻
總泡在阿蘭工作的那家冰果店裏,幫她端盤洗碗的,看在高靜眼中極不是滋味,
從此將這女人視爲眼中釘,只要是她身邊的男人,不論有無血親,她壹個也別想
碰。這是她暗自發下的誓言,眼看已經成功了,偏偏她的親大哥不爭氣,最後關
頭仍要往裏跳,怎能不吐血?
「她是什麽樣的女人,我最清楚。」高森笑著說:「我必須和她見壹面,把
事情弄個明白,做壹個解決,不管有沒有結果,總要做壹個解決。」
「那也不用解除婚約呀!」高雲道。
「是啊!」和平也唱和道:「等妳回來再談嘛!」
「隨他去吧!」說話的人竟是如玉,嚇了大夥壹跳。
但見她擡起了頭,眼角閃閃爍爍地,壹直看著高森;沙沙啞啞地道:「我有
錯,錯在不該愛上妳;但我這個人很傻,要錯就錯到底,不會回頭。妳盡管去,
我只求妳記住我曾對妳說的那句話,在伊拉橋畔說過的那句話。」
她走了,步履搖搖晃晃的。
2
高森也出發了。
在出發前,他特地回霧台村向巴太郎告別,告知他要找尋凶嫌的原因,巴太
郎極爲感激,要致送他旅費,卻被拒絕了;此外,他並未去他未來的嶽父母家辭
行,主要是他無言以對。雖然他想退婚,但畢竟未正式提出,因爲牽涉太廣,甚
至可能使父母在當地難以立足,豈不太不孝了?因此他接受了羅和平的建議:事
緩則圓,壹切都等到南返後再說。
當然,他還找了上回透露出阿蘭在台北訊息的那位李兄長,向他要了他弟弟
的住址,便打算以他家爲中心點,搜尋他的兩個目標。
要找出擁有那把凶刀的通仔,真如他弟弟高豹所言,是海底撈針嗎?事實不
然,他擁有的是報社的背景,在北上前主任便爲他和總社通過電話,要求支持;
總社答應指派壹位跑社會新聞的何姓記者協助他,提供必要的訊息。
跑社會新聞的,多半熟悉黑白兩道,高森便不再憂慮了,壹到台北,便歡歡
喜喜地接受了同鄉李兄弟的招待。
原住民很重同鄉情誼,皆因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傷所致;尚且淪落天涯
皆屬異類,受到的歧視、不平待遇多得不可數?他們可不學漢人「老鄉碰老鄉、
兩眼淚汪汪」那樣,生性開朗的他們,乃是將眼淚化爲水酒,將悲傷融入歌曲,
酣酒而高歌,不枉此生。
「我在醫院遇到馬來幽默。」席間,李兄弟向他述說那次的巧遇:「那天我
小孩發燒,壹大早我就趕到醫院去挂急診,看完病正要離開才看見馬來幽默。」
「他到醫院做什麽?」高森問。
「她帶壹個男人去看病,頭上纏著很多紗布,好象受傷不輕。」
他沒有言語,陷入沈思中。
「烏魯谷…」李兄弟頓了會兒說:「聽我大哥說,妳跟如王訂婚了。如玉這
個女人很不錯,我看著她長大,爲什麽還要找阿蘭呢?」
他沒回答這問題,反問他道:「那個男人是她先生嗎?還是她男朋友?」
「不知道哩!關系壹定很深,否則怎麽壹大早陪他挂急診?」
這分析極有道理,不是親密朋友爲何壹早在壹塊?不過他仍不死心:「可是
她回霧台卻是壹個人的。」
「也許他還在生病,頭上的傷還沒有好。」
這李兄弟好象刻意跟他唱反調似的,真是無趣,他借故上廁所松松氣。
「不過可以肯定壹點。」李兄弟在他回座後又補充道:「她也在板橋,要找
她不會太難。」
這才像句人話嘛,遠來是客,豈有處處爲難之理?
3
杜幽蘭對她家這兩位客人也是極殷勤地,開始時還爲他們准備早點,不過他
們從未動過。她後來才知道,他們是夜行動物。
三更半夜出去幹什麽?家裏爲何突然多出兩輛摩托車?程遠又爲何從不再駕
車而使得車身滿是灰塵了呢?
最近壹連串的怪事把她給弄胡塗了。程遠對她的好本來也算怪事,近來倒習
以爲常了,只是她不甚明了,從前吸過安非他命精力旺盛頻頻作戰的他,居然會
有做壹半萎縮的現象産生,而且毫不戀戰了,難道與他頭上的傷有關?
現在他都將精力發泄在刻東西上頭,時常做到深夜,然後睡到中午後又外出
了。這男人明顯改變了,她覺得可以依托下去了。
事實上,經他們三人聯手又弄走了幾輛車,完全依照松木師的指示作案、銷
贓,壹切順利。不過程遠親睹壹件事,令他對通仔有些憂心起來,覺得這小痞子
表裏不壹,恐怕是個禍害。
有壹晚,他這幹「內勤」的壹時興起,想跟他們壹道出去,看看他們師徒二
人是怎樣作案的。師徒二人騎壹輛車,他另騎壹輛,越區到了新店壹帶,在小巷
內穿梭。終于,在壹條新開馬路旁看中壹輛九成新的汽車。
唐老鴨示意通仔過去開鎖,他三兩下便開了門,接著又發現有排檔鎖,便拿
著手電筒去開。他隨意走到車頭邊往上壹靠,向周遭把風起來;奇怪,感到屁股
熱熱地。他壹摸引擎蓋,居然很燙手。
「老唐。」他走到唐老鴨身邊說:「不太對勁,引擎才剛熄,車主會不會還
在附近?」
「不妙。」老唐暗喚壹聲:「小家夥太大意。」
他立刻向通仔示警,要他放棄這輛車。不料,正在此際,草叢中冒出壹個人
吼道:「妳們幹嘛,想偷我的車?」
「快閃。」程遠呼叫他們,並加油沖了出去。不過才騎數公尺之遙,他發覺
他們並未跟來,轉頭壹瞧,通仔竟已與那人打了起來。
「老唐…」他再呼喊。
「通仔…」老唐跨在壹輛車上也喊。
通仔充耳未聞,打得很激烈,又叫又嚷。他慌忙下車沖上前要去拉開,尚未
抵達時,車主已經倒下了。通仔還高揚著手臂,被他壹把扯住,這才看清通仔高
揚的手中緊緊握著壹把扁鑽,而地上的人則環抱著肚子。
「快走。」他怒斥道,連拉了兩回才拽動通仔。
飛快返回住所後,在燈光下,他才發覺通仔右邊身軀有壹大片血迹,而自己
身上也染了些。
「妳爲什麽要動刀?」他吼道:「我們走人就得了,傷人幹什麽?會把事情
鬧大?」
通仔壹雙眼睛紅通通地,還緊緊握著那把扁鑽不放,還是老唐機伶,先安撫
道:「乖徒兒,沒事了,把刀放下。」然後慢慢繳了他的械。
「程哥。」通仔這才清醒壹些,讷讷地說道:「我……我是怕他開車來追我
們……」
「三對壹耶!他敢嗎?」他余火仍未消。
「通仔是怕那家夥開車來撞我們。」老唐打圓場說:「他四輪,我們二輪,
誰怕誰?妳假仙第壹次出馬,萬壹有個什麽事情,那對大嫂不好交代嘛!」
「現在怎麽辦?捅了人,是死是活還不知道,條子壹定大張旗豉抓人,如何
善了?」程遠除了那次躲警察爬樓摔下之外,還從未碰過這麽驚險之事,自然擔
心得多。
「別嚷嚷,把嫂子吵醒了不太好。」老唐安撫他說:「假仙,妳們先把衣服
脫下,通仔拿到浴室去好好的搓幹淨,記住,壹點血迹都不能留;後各自回房睡
覺,明早起來,就當壹切事情都沒發生過,也不許再談起,知道了嗎?」
事發的次日晚報,就注銷了這件案子。
報載,壹名男子在夜歸途中,因肚子不舒服,急忙下車于荒地中解手,完事
後竟發覺有三人正在偷竊他的車子;喝止時,對方壹名青年非但毫無懼色,且跟
他打鬥,意圖改偷爲搶,最後,竊賊竟抽出預藏于身上的扁鑽,刺中該車主的腹
部,然後三人逃逸無蹤。
該車主忍痛自行駕車就醫,所幸血流無多,尚無大礙。據車主回憶,打鬥時
他聽見三人互相呼喊綽號,可惜當時情況危急,未聽仔細,以致沒能留下線索。
警方懷疑這是某個竊車集團所爲,且與最近壹連串的失車事件有關,已加緊追緝
中。
程遠看完這篇報導,知道自己這趟渾水,淌得有多深。
4
高森接到了何姓記者的電話。
「打了好幾通都找不到人,怎麽回事?」
「我,我出去找朋友了。」他老實說。
這幾天,他沒事就借了李兄弟的機車四處亂逛,希望瞎貓碰上死耗子,也像
李兄弟那般巧遇阿蘭,可惜他沒這好運道。
「看到那篇報導沒?」他說:「有關壹個竊車集團行竊時傷人的案子。」
「啊!」他又興奮又有些慚愧:「沒有,請快說。」
「有三個人在新店竊車,不幸被車主當場抓到,打了起來。其中壹個年輕人
動了刀子,把車主給殺傷了,但人卻沒抓到。妳說,這件案子像不像是妳要找的
人?」
「很像,像極了。」他更著急了:「請接續下去。」
「我在采訪被害人時,曾私下問過他,當時喊叫的綽號,是不是通仔?妳知
道嗎?他說很像是。」他有些得意地笑了出來。
「妳剛才說,竊車地點在哪裏?」他想起來問。
「新店。不過根據經驗判斷,那不太可能是他們的落腳之地,否則就是壹窩
子笨賊了。」
「我明白。」
「還有壹條情報。」何記者侃侃而談:「前不久發生過壹個案子,壹個綽號
叫唐老鴨的竊車大盜,偷了壹部奔馳,正想轉手弄到國外去借屍還魂,沒想到車
主是縱貫線的壹位角頭老大;這老大相當生氣,認爲丟車事小,面子難看,便動
員兄弟明察暗訪,終于查出作案者,就逼唐老鴨出面解決,並且還放話說:不還
車是壹條命,還車是壹條手臂。妳知道嗎?嚇得他趕緊還車,還不敢出面躲了起
來。這件事在道上很出名,幾乎無人不知。」
「會跟這案子有關?」
「極可能。唐老鴨躲了壹陣子,大概盤纏用盡,又出來作案了,那通仔說不
定就是他的徒子徒孫。」
5
舉凡小奸小惡在曆史上所謂的「小人」者,該如何對待他呢?我讀過壹篇文
章寫得真令人拍案叫絕。
作者列舉出曆史上許多的知名小人來,他們大多都由小奸小惡起家,但因不
是十惡不赦,所以吃虧受累的人多認爲忍壹口氣海闊天空,遂更助長了小人的氣
焰,終致于亂朝壞綱,迫害忠良,成爲壹個朝代的終結者。
他的文旨是:對付小人,不能手下留情,要嘛就壹棒子打死。妳休想他會有
改過向善的壹天。
程遠這種典型的痞子該給他個什麽樣的結局呢?在接近尾聲時,這問題是否
引起妳的興趣?他是大奸大惡之人嗎?不是!雖然他幹不法的勾當、算計朋友、
欺淩弱女子、不事生産,但至少他在通仔殺人時還知道出面阻止,看起來似乎是
比通仔那小夥子好壹些。所以,妳若對結局不滿意可以自行修改,完稿請寄台北
縣土城市看守所程遠收。
爲何要寄給這個痞子?對不起,因爲他是唯壹的評審老爺、又爲何他是唯壹
的?再對不起,因爲獎金是他壹個人出的;若妳不嫌他的錢髒,盡管投稿,且不
必附回郵。那又爲何要寄看守所不寄他板橋的家呢?問得好,因爲屆時他已經被
削(被抓)了,蹲苦窯(監獄)去也!
在此之前,他還有任務未完成呢!趁三人因竊車殺人案爆發,不敢繼續到街
頭作案之際,他決定完成這次任務後就遠走高飛,離開這魔鬼壹般的師徒二人;
還有遠離那魔鬼附身的阿蘭。妳瞧,別人都是鬼,只有他自己算是個--人。
「還記得我上次告訴妳的那條路子吧?」程遠對老唐說。
「咱們現在可是龍困淺水了,既不能找輪子下手,那不妨換個方向。」
「當然,我現在連門都少出了。妳知道嗎?每次出門我都有被跟蹤的感覺,
不是條子就是那老大的人馬。」
「妳想太多了。」程遠笑了起來:「根本是杯弓蛇影嘛!」
「師父,怕什麽怕,我技癢呢!」徒兒通仔說。
「癢的是妳媽的屄!」老唐罵道:「要不是妳這小屄養的,老子也不會落得
這個下場。」
「好了,好了。」程遠制止他師徒二人:「所謂的吃好倒相報。老唐,妳知
道我好賭對吧!」
「這我曉得。」
「聽好。我以前常到壹個場子去打麻將,場主姓周,他媽的這場子玩得多大
妳們絕對想不到,動辄百萬輸贏吶!周姓場主的臥室有壹個保險箱,現金全擱在
裏面,少說有百萬以上。這壹票作完,咱們就可以撐過難關了,先找個地方避壹
避,等風聲過後再想辦法。」
「好耶!」通仔叫道。
老唐卻沈思起來,隔了好壹會才問道:「真有這麽多?」
不愧是老江湖,壹下就找出問題的重心。
「妳當我擺妳道?」程遠惱羞成怒了:「不幹算了,大家散攤吃自己。」這
話擺明了,不幹,就此分手,形同陌路。
「家裏有這麽多現金,難道沒有小弟看管?他自己呢?還不是抱著保險箱睡
覺?」老唐是個謹慎之人,仍不罷休地提出問題。
「問得好。」程遠真是水來土掩:「他的確沒有小弟,壹個人幹。到我們要
動手的那天,我會把他支開。他搞場子,別人捧他的場,他偶而也得捧別人的場
吧!他壹離開,妳們就動手。」
妳知道了吧!程遠這痞子有多壞,他爲了報複周場主對他那副自摸大四喜不
算,又出言糗他,要他要把籌碼留著自己用,不夠的話還多送他幾盒的那壹番話
語,居然想出了整他的這個點子,怎不教人佩服呢!
6
程遠出擊了。他在另壹位朋友那兒打麻將,到了晚上十點多時,臨時有壹腳
不打了,結帳出場,場主要下場墊腳,程遠卻要求他另外找人。
「這麽晚了,找誰呀?」場主說。
「姓周的啊!」他故意隨口而出:「如果他場子裏沒人,找他來湊腳嘛!」
說的也是!場主撥電話過去,果然,周場主那兒沒有局,他欣然允諾。
程遠立即撥了通電話回家,是阿蘭接的。
「叫老唐。」他輕聲說。
老唐接過電話,程遠依照他們事先的約定道:「十二點半,去提貨。」
「穩不穩?」老唐問。
「放心,貨主跟我在壹起,天亮前絕不會回去。」
他擱下電話不多久,周場主就趕到了,壹見程遠在場,立即就讪笑道:「假
仙,最近生意如何?不會窮到用那些籌碼出去花吧?」
「什麽?籌碼能當錢花?」場主壹頭霧水。
「老周是逗趣的,別當真。」程遠轉移話題道:「趕快上桌,我急著宰妳們
呢?」
「行,再胡壹把大四喜啊!」姓周的口不饒人。
「老程胡過大四喜?在妳那兒?」場主好奇心很重。
「誰胡過大四喜?那多衰呀!」程遠不得不打哈哈。
「是呀!我有個朋友的老媽,在大年夜裏打家庭麻將,聽了個大四喜,還沒
胡到,在摸牌時心髒病就發作了,壹命嗚呼。」壹位牌友說。
「妳瞧,還沒胡就挂了,真胡了還了得?」周場主附和道:「接續而來的衰
運,連天王老子也擋不住。」
操妳媽姓周的,妳糗夠了沒有?想用這壹招讓我動氣,待會再痛宰我?妳休
想?這壹套我還不了解?偏偏老子今晚心情特別好,就算這頭被妳削了個小的,
那壹頭可要撈回個大的,讓妳回去之後,氣得跳樓自殺,見了閻王才知道是我程
某人設計的,悔之晚矣!哈,哈。
他壹面洗牌壹面冥想著:就算妳做鬼想找老子報仇,我也不怕,身邊跟著壹
個三世前的冤魂,我都有能力治得她服服貼貼,晚上照樣壓她騎她,還怕妳這賭
鬼嗎?他的情緒壹順暢,手風就頗順,四圈下來抽屜內籌碼堆了不少。
「老周,對不起,在下我今晚被點召,當了『贏長』。」他意氣風發地說。
「才四圈牌,別急。」他更老神在在。
當然不急,他看看牆上的挂鍾,十二點半,該出發啦!
是的,唐老鴨師徒二人的確出發了,抵達目標後,師父親自出馬,門鎖極快
應聲而開。他們蹑手蹑腳進了門,壹片漆黑,再分頭看了兩個房間,果然是間空
屋。在臥室衣櫃內的壹個角落,找著了周場主的保險櫃。
「通仔,閃開點,別礙我事。」老唐揮揮手示意徒弟離開。通仔正樂得到別
處去搜刮,遂從床頭開始。
「壹摸五,五台。」程遠推倒牌得意地道:「門清壹摸三,三暗坎兩台,共
五台。」
「這小子今天踩到狗屎了,還好我沒下來。」場主在壹旁幸災樂禍。
「我上個廁所。」周場主說,聽得出咬牙切齒。
「去作法嗎?」程遠調侃他:「記得是馬桶右邊,別摸錯了。」
我知道妳是好國民,壹定不賭博。大凡賭博之人最怕洗手,會衰,把好運給
洗掉了;以此反證,手越髒越佳,而上廁所作法正是指此,因爲馬桶髒嘛,摸過
馬桶的手那還了得,變成奶油桂花手了呢!這位周場主作的法可更毒了,他是直
接尿在右手上,所謂的「下猛藥」是也!
這當兒,老唐的手可不是奶油桂花手,不知是年紀大了,還是手技久未用生
疏了,總之,他滿頭大汗仍未打開保險櫃來。失手事小,失節事大,萬壹傳揚出
去,他唐老鴨的名號從此就作廢了。他再蹲伏下去,仔細聽鎖齒轉動的聲音。
「師父,不要急,時間多得是。」通仔端了壹杯酒遞過來:「好酒耶!陳年
白蘭地,先喝壹口。」
「有沒有鹵菜?」他師父擡起頭問。
「沒有。要不要我下樓買?」
「買妳媽個頭。」師父揚起身子壹巴掌揮過去,打在他的腦殼上:「小屄養
的,咱作案是何等神聖之事,妳居然喝起酒來,妳以爲是開派對啊!誤了事怎麽
辦?像妳這種沈不住氣的荒唐徒弟,在外頭千萬別報我的名號,說是我徒弟,丟
人吶!給我滾壹邊去。」
通仔暗暗罵了幾句,壹杯幹了它離開。
周場主大概是功夫差勁,用了這壹招,手風反倒越來越背,連聽三六九螺絲
腳牌,也會放程遠獨聽的炮,氣個七竅生煙。
「又要上廁所啦!」程遠窮追猛打:「沒關系,我連莊也不忌諱,妳盡早去
作法,免得憋成尿毒症,我可擔待不起。」
「留點口德好不好?」場主看不過去:「老周還是妳建議我找他來的,幹嘛
呀!」
操妳媽,這話豈不是掀了我的底?等老周回家壹瞧,千想萬想難保不會想到
我頭上來,那還了得?
開不了這小小的壹個保險箱那還了得?老唐凝伸再轉了幾回,感覺轉盤有些
松動,輕輕壹扳鎖把,他笑了起來。識途老馬,真是當之無愧呀!不過當門壹打
開,他笑不出來了,除了幾張支票外,就孤伶伶地壹小疊千元鈔,拿在手中據壹
掂,不用數也知道不會超過十萬元。
他怒氣沖沖地返抵客廳,卻發現那不肖徒兒已喝掉大半瓶白蘭地,醉倒沙發
上了。
「起床啦!」他壹腳踹過去:「無用到極點。」
小徒兒揉揉惺忪的眼睛問:「得手了嗎?師父。」
「回家再說。」他恨恨地回話。
原本打得極優閑的程遠,自從被場主點破是他要老周來的之後,心事重重,
手風急轉直下,到天亮前這四圈又吐回去不少,他知道這牌打爛了,不得不收場。
「我不玩了,換人吧!」他跟場主說。
「這個時間妳叫我到哪找腳?」場主不悅地道。
「要不妳下來墊腳,要不散場,我還有事…」他心虛地說:「零頭不算,兌
籌碼來。」
7
高森在板橋大街小巷繞了許久,感覺有點累了,看見遠方有壹座公園,便往
前騎去。
在公園的樹蔭下有幾座涼椅,他偏偏選擇了地上有許多煙蒂的那座而舍棄其
他,仔細壹瞧,其中有個煙蒂尚未熄滅,顯見坐他這位置的人才剛走。
阿蘭也是會抽煙之人,他曉得的,因此,他幻想著剛坐于此的人是阿蘭;他
幻想著他們二人肩並肩的坐于此,吸著煙,偶而聊幾句童年往事,從早晨直到昏
暮、從發黑直到發白,就此過去壹生。
啊!就此過去壹生,又何妨?人有各自的生活方式,高森在此時此刻選擇這
種方式,無可厚非也不容置喙。
相信妳壹定知道這座位是阿蘭剛坐過的了,也相信妳壹定以爲這又是我刻意
安排的了。其實妳錯了,那真是造物者的安排而非我。曆史的進程中出現過無數
次的巧合,令人不敢置信的,難道是我幹的嗎?
總之,這個巧合高森絕對是被蒙在鼓裏的,遂呆坐那兒遐想而沒有行動,事
實上,阿蘭臥房的窗口他還可望見呢!隔著那壹扇窗,真正相愛的倆人卻無緣相
會,是不是夠殘忍的了。
疲倦得渾渾噩噩的他,蒙蒙胧胧中返回年輕時代,那時正是他和阿蘭初次發
生性事之時。他讀大學放暑假返回屏東打工的事了,阿蘭則在她朋友的理發店內
幫傭。休假時他到她店裏去磨菇,光洗個頭便耗去整晚,由于有外人在場,就像
個傻小子似的幹坐壹旁看報紙,連其余客人逗弄或調戲阿蘭,他也不敢吭壹聲,
令她朋友看不過去。
「我有事先走了,門交給妳關。」阿蘭她朋友在臨下班前對她吩咐道。
她壹走,整個理發廳就剩他們這壹對情侶,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阿蘭似乎心
裏有數,將大門關了,也將他倆人皆關在這裏面,形成了壹個小天地。
「妳怕不怕?」他突然問。
「怕什麽?」她問。
「如果我對妳怎樣呢?」他再問。
「什麽怎樣?妳想做什麽?」她又反問。
他沈吟不語了,不知道這少女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妳坐上來。」她指指那張理發椅。
「我洗過頭了呀!」
「妳坐上來就知道了。」阿蘭故作神秘地道。
高森坐了上去,她將椅子放倒,讓他躺在她身前,然後用纖纖玉指在他太陽
穴兩邊按捏。
「怎樣?」過了壹會她問。
「很舒服。」他答。
「我想試試我學的按摩技術。」她像花壹般綻笑起來。
「原來妳把我當成是試驗品?」他故作羞怒狀。
「現成的嘛!而且不要錢,還不滿意?」她也笑了。
「當然不滿意,除非妳…」
「怎樣?」
「親我。」他才說完便雙手勾住她脖子,將她壹把拉下,嘴與嘴對上了。
漫長的相吻中,倆人皆忘情了,不過是呈倒反相吻的姿勢,終究不習慣,遂
在過程中逐漸移轉身體,終于二人相疊在理發椅上。
他躺在下位壹面吻壹面用雙手撩起她的裙子,極好奇地探索她的臀部;她沒
有抵抗,只是舌尖更努力地向他喉嚨伸。
這是壹個訊息。他遂伸長了手臂更往下探,直抵她的花心。手指壹插入時,
她的反應是咬住了他的舌尖,教他疼得大張嘴唇,猛抽出舌頭。
「會痛耶!」他道。
「我也會痛耶!」她亦說。
他不想再對話,急速剝去她上衣,壹口咬住她乳頭,吸吮著那少女的乳香,
而手指則仍在她陰洞內挖來探去。
「烏魯谷,不要,不要…」她揚起了上半身,壹臉痛苦的表情,甚至捂住了
雙乳不讓他啃齧。
「馬來幽默,別怕。」他正在興頭上,越發不能控制:「我們都是第壹次,
給我吧!」
「我會娶妳,給我。」他命令。
「烏魯谷,我愛妳。」她嚷道。
他沒有再征求她的同意,壹把撕扯下她內褲,用手在她陰門外邊摩婆著;只
見她下身高高擡起,仿佛要他更深入似的。他的手指在她陰穴內摳呀摳的,流出
了許多他不明白的液體,順著他的手指澗至他身上。
直覺上他知道她更進入了狀況,就緊緊擁住她,讓二人的身體更加密合;這
樣光著身子在上位的她,陰部便頂著他的下體,兩情人不自禁地左右搖擺臀部,
使下體互相摩擦;可是他下身褲子仍未除,褲檔高高聳起,脹得他極難過,不得
不喊道:「我受不了了,妹妹,我要…要脫褲子。」
她耳聞他說的話,便騰出壹只手爲他解褲帶,不甚熟稔;他只好配合她用手
拉扯褲子,通力合作下,連內褲也壹起扯脫了,下陰便面對面地頂在壹塊。
高森搖動著他的寶貝,卻怎麽也頂不進去,很是著急,只好輕輕地在她身旁
喚道:「好妹妹,拜托,幫我壹下。」
她用手抓住他的陽具,導正了方向,壹下便插了進去了;別慌,才只壹半而
已,不過也教她哀嚎了壹聲。
她挺起下半身,使陰陽脫離了,然後皺著眉跟他說:「我會疼呀!妳的那個
好粗喲!」
「進去就好了,別緊張。」他說。
這會,他只有自己動手了。他也是伸長手臂握住自己的弟弟,順著她的陰水
壹下便滑入洞口,鼓足了勇氣向裏面狠狠壹插,她立即大聲地叫起來。
他顧不了這麽許多,再用力抽動起來,她的雙手死死掐住他肩膀,眉頭完全
糾結在壹塊,盡力忍受著,而他則橫下心來,直搗黃龍,壹下比壹下更猛烈。
漸漸地,她的手指放松了,聲音也由哀鳴轉爲淫叫,且下體會自動配合他上
下擺動。過了壹會,她再次俯下身吻他,使二人的重要三點部位完全接合。吻過
好壹陣後,他突然脫離她的嘴,在她身邊喚道:「妹妹,我的小弟弟好脹,我想
尿尿。」
「先別尿,我問妳,姓周的到底跟妳有什麽仇?」
「有仇還能跟我同桌打麻將?」他避開這話題。
※ ※ ※ ※ ※
「就只有這些,不可能吧?」
「我看只是壹個小場子吧,妳自己心裏明白。現金五萬,其余全是支票及借
據,形同廢紙。」唐老鴨擺在茶幾上的現金只是周場主保險箱中的壹半,另壹半
已揣入他口袋中了,連他徒兒也不知曉。
程遠坐下檢閱那些支票和借據,對他們的確沒什麽鳥用,雖然加起來數目不
小;支票壹定會被挂失,貿然去領風險太大,借據則便宜了那些打麻將輸到借貸
的人;不過,最慘的可是姓周的痞子,十足被修理了。
周場主腦筋反應夠快,他先打電話報警備案,然後拿出他的帳本,找出開支
票之人,壹壹電話通知將支票挂失,然後開始猜想是否熟人下的手?
我操…他用力壹擊茶幾。周場主拍茶幾的手隱隱作痛,不過他終于搞懂了,
是假仙那賊痞子惡意整他的。
假仙爲報上回在他這兒贏錢不算的仇,便跟人合夥整他;他先在那場主家打
牌,等缺腳時,馬上建議場主找他來墊腳,然後跟他的合夥人通風報信,去洗劫
他家。更嘔的是,連麻將桌上也贏了他壹筆。至于假仙的合夥人是誰?用屁眼想
都知道,唐老鴨准跑不掉。
「我操…」程遠幾乎和周場主同時罵出:「那保險箱說不定是個幌子,他的
錢壹定藏在別處。」
「好啦!別演戲了假仙,這筆帳我們該怎麽算?」老唐轉頭看看他徒兒,後
者似乎已繃緊筋肉,准備行動了。
偏在這時杜幽蘭從公園返回了,發覺客廳的氣氛有些不對勁,便假裝在廚房
洗碗,觀察動靜。在唐老鴨面前,現在的程遠才是煮熟的鴨子飛都飛不掉了呢!
「這樣吧!五萬塊全歸妳們,算我白提供消息了,好嗎?」程遠慷慨地道:
「其實光昨晚陪姓周的打那場麻將,我輸掉的就不止這個數目。」
「那是當然。」老唐皮笑肉不笑:「五萬是起碼的走路費。我這麽說吧,假
仙,就當我們是幫妳報仇,是不是還得多付些?」
「喂!老唐,妳他媽對不對呀!玩真的嗎?忘了妳在跑路?是誰給妳伸的援
手?」他動怒了。
「壹碼歸壹碼,如果妳跟我明說要整那姓周的,我老唐二話不說幫到底,而
且分文不收,算還妳壹個情,可是妳唬弄老子就不壹樣了,平生我最恨別人耍我
的。」老唐想到自己爲了開那小小的保險箱,險些毀掉壹世英名就恨。
「那妳想怎樣?」他望了廚房壹眼,暗自測量壹把菜刀和他之間的距離,同
時,他也看到阿蘭驚悸的眼瞳。
「再二十萬,立刻走人。」老唐穩穩地道。
「二十萬?」他壹面說壹面走向廚房:「妳他媽獅子大開口呀!」
「站住。」徒兒通仔吼了起來:「妳想幹什麽?」
「我,我…拿菜刀呀!」他壹個箭步沖向流理台。
就在此時,經過打擊刺激,把周場主的思路徹底打開了。此仇不報非君子,
他抓起話筒撥了起來。
「喂,兄弟,好久不見。」他說。
「有事嗎?」對方答。
「上回角頭老大奔馳車被竊的事還記得嗎?」
「是通緝唐老鴨的事對不對?」
「是,是。」他喜形于色:「我知道老唐的下落。」
「那好呀!我就不通知老大了,直接派兄弟抓住他之後,再跟老大邀功。」
「不是有獎金嗎?」他不太好意思地啓齒了。
「兄弟,別圖這個。」對方顯然是歎了壹口氣:「幫老大出了口氣,還怕以
後會沒好處?」
「是,是。」他更開心了:「唐老鴨在板橋,是他的壹個搭檔叫假仙的收容
了他。」
綽號假仙的人哪有收容人家又持刀要砍人之理?這個可憐的主人實在是被客
人逼急了,不得不先下手爲強。頓時,老唐順手抄了壹個衣架在手,通仔則持了
張椅子防身,客廳內劍拔弩張。
「妳們幹什麽?」阿蘭沖出廚房橫擋在雙方中間:「不要嚇死人好不好?」
「都是妳老公,設計陷害我們。」老唐叫道。
「少聽他胡扯,我幫他們,居然恩將仇報,想坑我。」程遠也吼起來。
「不要!我拜托妳們。」阿蘭哀求;「可能是壹場誤會,放下東西來談好不
好?」
「誤會?妳老公叫我們去偷他朋友的保險箱,結果裏面只有這麽點錢。」老
唐指指桌面續道:「爲這個冒這麽大風險,值不值得,妳說。」
「妳們是小偷?」阿蘭驚訝地問。
「妳老公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老唐回道:「他專門僞造證件,妳還以爲他
是刻鋼板的嗎?別傻了。」
「妳…」她轉頭望著程遠,臉色開始變幻了,由晴轉陰,由驚變呆。
「至少比妳這三只手的強吧!」程遠晃動菜刀恫嚇:「今天老子就要把妳那
第三只手砍下來煮宵夜吃。」
「妳敢…」老唐看著背對他的阿蘭,霍然沖向前,用那衣架彎繞住她頸部,
壹把向後拖:「別怪我心狠,這可是妳的女人。」
「妳幹嘛…」阿蘭掙紮地叫道。
程遠並未放下菜刀,反倒獰笑起來:「老唐,謝啦,弄死她往後我活得更爽
快。妳知不知道,松木師說她是我三世前的仇人,任何時間地點都會要我老命,
我躲都來不及了呢!任憑妳處置。」
「操他媽,妳看到投有,這就是妳老公的嘴臉。」老唐對她說:「人家說他
很小人,今天總算見著了。」
「妳又強到哪去?抓著個弱女人要脅。」程遠也不屑。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妳瞧,人跟人是比強比大的,妳可曾見過比爛比
賤的?真是狗咬狗壹嘴毛。
正在他們鬥嘴之際,冷不設防通仔從旁將那張椅子朝程遠扔了過去,砸中了
他;跟著通仔躍上前壹把抓住他持刀的手腕,朝後壹扳,他痛得就棄了械。
「程老狗,就憑妳?」通仔居然學起電視劇俠士修理奸臣或惡太監的口吻,
咬牙切齒地再用力撇他的手臂,痛得程老狗哎的叫出聲。
「好了,壹切搞定,現在可以好好談談了。」老唐輕松地道。
「師父。」通仔邪邪地說:「程老狗既然不要這個女人,那交給我們發落好
了。」
這小痞子真是連續劇看多了,「發落」這種詞也能琅琅上口,難不成他自以
爲是包青天了?
「通仔…」在通仔前邊俯首的程老狗急急說:「妳要她,讓給妳,妳知道番
婆的床上功夫吧!包准教妳爽死,只要,只要妳放了我…」
「好徒弟,千萬別亂來。」老唐制止他道:「這種事傳出江湖去,會被人恥
笑就很難混了。我們只要他交出錢來,還怕沒有女人?」
「我真的沒錢嘛,不信妳搜。」程遠嚷道。
「家裏當然沒錢,銀行就不壹定了。」老唐冷笑道:「通仔,搜他皮夾。」
通仔得令,在他口袋亂搜壹陣,取出了壹疊鈔票和兩張提款卡,老唐見到現
鈔早猜到它來自何處了。
「這是昨晚贏的錢對不對?居然還騙說輸了不少,媽的,假仙妳壹直把我當
三歲小孩耍。」
「兩張提款卡有沒錢?」通仔問。
「沒有。」他才說完手就被扭得椎心之痛,立即改口說:「有。」
「多少?」
「我也不清楚,夠給妳們的了。」
「師父,怎麽辦?」
老唐尚未答複,杜幽蘭便開口了:「我去提。」
9
高森做完壹場白白夢,才返回李兄弟家,姓何的記者就來電話了。
「好消息。」他開門見山說:「唐老鴨現身了。」
「在哪裏?新店嗎?」高森急忙問。
「不。」他賣了個關子,在電話那頭似乎點香煙,然後才緩緩道:「妳說巧
不巧,這老家夥居然藏在妳住的地方,板橋。」
「快告訴我地址,我要報警。」
「兄弟,妳多大年紀了?」對方莫名其妙地問。
他壹頭霧水,不過脾氣好,仍老老實實地答:「三十。」
「妳看看,都這種歲數了還這麽沈不住氣,聽我把話說完好不好?」
「是,是。」他在電話這頭苦笑,搖了搖頭。這位老成的何記者待事情辦完
後,他真想邀他南遊壹趟,找回他失去的壹些天真來。
「事情是這樣的,我在外邊放出的幾條線,其中壹條今天回答了,說老唐被
他壹個拍檔綽號叫「假仙」的家夥藏起來的。這假仙是個僞造高手,壹個造假證
件、壹個竊車,正好搭配在壹塊,所以這條線索真實性相當高。」
「通仔呢?」他打斷他的話問。
「妳又來了,兄弟。」對方歎了口氣:「我上次不是告訴過妳,通仔極可能
是他徒子徒孫,找到唐老鴨還怕胞了他?我,我說到哪了,哦,對了,對方報出
這條線索特別提到,他們這壹挂打算先采取行動抓老唐,向那角頭老大邀功,所
以跟我提出三個條件:壹、不准報條子。二、三日內不准見報。三、見報不准提
幫派的名字。所以,妳說要報警不是害死我?」
「兄弟,對不起。」他誠意地道歉:「那我接下去該怎麽走?請指教。」
何姓記者沈吟了會方回答:「這樣吧!晚上會有行動,妳在家等我電話,我
們壹起出發。」
10
阿蘭提出她去提錢的事,又引起了壹番爭執。現在,四人皆坐在沙發上,程
遠和阿蘭在內,唐老鴨和通仔在外,通仔還握有那把菜刀,所以整個場面還是被
師徒二人控制住。
「我們怎能相信妳?」老唐抽著煙問:「萬壹妳卷款潛逃,或者幹脆報警,
我們豈不倒大楣了?」
「我也不能相信妳們呀!」程遠壹直轉動他右手臂,以減輕余痛:「要是妳
們多提了,吃虧的不是我嗎?」
「提二十萬是守信用,多提是妳活該。」老唐占上風聲音大:「想這存折裏
的錢,還不是我跟衆徒弟們多年的風險所得,被妳吃人不吐骨頭吞了而已,僞造
個證件有啥技術,真他媽敲竹杠。」
「是嘛!是嘛!」通仔晃動著菜刀應和著。
「妳說話得憑良心呀老唐,我可沒用刀架在妳脖子上做生意。」程遠望著通
仔手中的刀道:「我熬不住了,我要弄點安來吸。」
「我肚子也好餓。」通仔看看手表道:「師父,快兩點了,早、中飯都沒吃
耶!」
「少啰噱。」老唐下指令:「先解決提款的事。不要用提款卡,存折交出來
趕三點半。」
「我去拿,我知道存折和印章在哪。」阿蘭說。
「賤女人…」程遠大聲罵道:「早不該聽松木的話,給妳喝什麽符水,喝毒
藥毒死妳三世冤魂差不多。」
「原來妳最近對我好,都是有用意的。」杜幽蘭冷哼了壹聲,轉對老唐說:
「妳以爲我會依戀這種男人,我恨不得他死。讓我去提錢,把它提個精光。」
「不,不。」老唐沈吟了壹會,說:「我還是不相信妳,這樣吧,我跟妳壹
起去。」
「我呢?師父。」通仔問。
「廢話,當然是看管住假仙,我會幫妳帶吃的上來。」
「我要安…」假仙開始吵嚷。
「去。」老唐吩咐通仔:「帶他到臥房讓他吸個過瘾。死了最好,反正以後
不會跟他合作了。」
11
杜幽蘭帶著程遠的身分證、圖章和存折,被老唐挾著出門了。二本存折各有
十八萬及六萬元存款,提二十萬所剩也不多了。
老唐十分謹慎,要她騎摩托車,他則在後座環抱住她的腰,防她亂來。到了
銀行門口,看見有警察把守,他壓低聲音在她身旁說:「聽好,我無心害妳,希
望妳也別害我。妳快去把錢提出來,我放妳自由,再也不用跟著那雜碎了。」
他放阿蘭進入銀行去了,自己則在外邊候著。時間壹分壹秒地過去,他的心
愈發忐忑,看那警察時不時地出現在門口,他有壹股加油逃跑的沖動。似乎經過
壹年那麽長久的時間,總算見到阿蘭提了個紙袋從銀行內出來,他懸在喉頭的心
方才放下。
「好女孩。」老唐贊道:「走,到第二家去,把錢全部都提光,剩下的那四
萬,我送給
妳。」
「我不要。」她斷然說:「我要走,妳剛才不是說肯放我走。」
老唐未接腔,還是讓她騎車,在後面抱住了她。從第二家銀行順利地提完款
後,老唐環抱她腰的手不老實地往上挪移了,壓住她的乳房。她沒有反抗,只是
專注地騎車。
「丫頭,跟著我好不好?」老唐在她身旁說:「我是個有情有義的人,絕不
像程遠那狗娘養的只會欺負妳。其實我早就愛上妳了,只要妳點頭,我們連家都
不要回,直接遠走高飛,從此隱姓埋名,返回妳老家過日子,如何?」
妳瞧!這不要臉的老家夥心機多重?起初他徒兒想打阿蘭的主意,他以江湖
道義罵他壹頓,之後,阿蘭要幫他們提款,他又以怕她逃跑爲理由,便要架她出
來,原來是有這麽壹堆私心話想向她吐露呢!
可不是我要罵得難聽,在江湖上稱這種人爲「老屄養的」。滿嘴江湖道義、
倫理的老唐,原形畢露在最後這節骨眼上。
回到家附近的那座公園時,她驟然煞住車,老唐立即縮回擱錯位置的那雙魔
爪,欣喜地問:「妳決定了嗎,好丫頭,就別回去了。」
「不,讓我好好思考壹下。」她下了摩托車說。
「好,好。」他輕拍她肩道:「隨妳的意。」
杜幽蘭來到她慣常坐的那張椅子上,燃起了煙;地上仍有她早上坐在這兒留
下的煙蒂。不過,有幾截不同煙嘴的。高森也是抽煙之人,會不會是他留下的?
阿蘭啞然失笑,怎麽可能?四百多公裏外之人。
「妳答應了?我看見妳笑了。」老唐在壹旁追問。
她未答腔。怎麽又會想念起高森了呢?從屏東返回台北之後,面對熱情的程
遠,她又重燃起希望,遂將高森從記憶淺處逐漸往深處推移;如果將腦袋中的記
憶庫劃分爲壹層層的櫃子,那麽就是她親手將他從隨手可取的櫃子,挪移至最底
層的櫃子裏了。這是現實問題,不能怪她,不過她仍深深自責。
當她自以爲她終將有壹個完美的歸宿時,她只能先看眼前了;最底層的櫃子
雖不至于永遠埋藏著,但極少極少再有翻動它的意念了。
現在,她的男人的形象整個地破減,不但是回到了從前的惡劣,甚至更爲可
怕,使她茫然了。哀莫大于心死,此刻的她完全體會到;心死了,其它的還用說
嗎?所以她什麽都不在乎了,回去或不回去、跟老唐或不跟、生或死,又有什麽
差別呢?
唯壹值得留念的,或許還是藏在最底層的那個櫃子吧!她自然又主動地重新
將它挪移至隨手可取的位置,並且抹拭了上頭的灰塵,教它能保持永恒。此外,
她別無欲念;若硬說有,就是想大醉壹場。
「我想喝杯酒。」她突然開口了:「不,我想喝很多很多,醉死爲止。」
「然後呢?」唐老鴨興奮地問。
「隨便妳。」
「好。」他笑得眼睛都不見了:「到哪喝?」
「回家去,喝完就收拾東西上路。」
12
他們買了壹堆酒菜,方才推門進屋就傻了眼。整個形勢丕變。若以曆史學家
評斷朝代更叠的眼光來看,未免太快了吧!只能說是曆史的縮影。通仔像壹條豬
壹般被綁在椅子上,嘴裏還塞著壹條毛巾,嗯嗯啊啊喚著,而那條他口中的程老
狗反而手持菜刀,揚起對著老唐的頭。
「怎麽,怎麽回事?」老唐給嚇呆了,適才要跟阿蘭遠走高飛的邪念全嚇跑
了。
「唐老爺,別怕,讓我跟您好好解釋壹下。」程遠這會露出了小人的嘴臉:
「您這徒兒的毛病又不止您壹人曉得。我告訴他,酒櫃裏有壹瓶上好的威士忌,
是我在國外旅遊時特地帶回來的,他壹見到杜康老爺就臣服了,我還勸他,空著
肚子少喝壹點哩!他偏不聽,酒壹下肚便敵友不分啦!我真擔心您太早回來,穿
幫了,還好您很配合,直到他醉得差不多了,我才動手捆綁他,可是他又雞毛子
亂吼,逼得我只好塞住他的大嘴巴。」
「真是貪杯大嘴巴,不知誤了多少事?」老唐又轉頭對幽蘭說:「妳看吧!
要是聽了我的話別回來,壹點事都沒有。」
「什麽意思?」程遠問。
「哼,妳還好意思問?」阿蘭面無表情地道:「妳的女人被別人欺負了,妳
帶綠帽子很好看是不是?」
「難怪這麽久沒回來,他對妳怎樣了?」程遠壹手扯住老唐臂膀,壹把刀架
在他頸上問。
「提完錢以後,他坐在我後面,雙手猛抓我的胸部,還要我跟他遠走高飛。
我就知道妳會有辦法,壹直拖延時間,在公園內就坐了好久,還買了酒菜,打算
萬壹妳沒擺脫通仔,再上來灌醉他們。」阿蘭仍是面無表情地說。
「有妳的,那錢呢?」程遠問。
「在老唐身上。」她答。
他迅速地從老唐的身上搜刮走了那筆款子,算算恰是二十萬,遂對阿蘭道:
「番婆仔好,就是老實。」
「他要我多提,說送給我跑路我都沒要。」
「妳這個賤女人,亂說謊。」這會換老唐罵她了。
「呸!她可是我的好女人。」程遠歡欣道:「老子壹頓安公子伺候得精神大
振,慢慢再來折磨妳們。」
「老唐呢?不綁起來嗎?待會跑掉怎麽辦?」她問。
「當然要。」程遠轉對唐老鴨說:「乖乖給我坐在椅子上,讓妳嘗嘗五花大
綁的滋味。」
在他菜刀的淫威下,老唐就坐下了,還幫助他拉扯繩子,壹副就範的姿熊。
「假仙,拜托妳,讓我徒弟松口氣,把他嘴裏的毛巾拿掉好不好?」老唐在
他捆綁之時哀求道。
「不行。」杜幽蘭厲聲道:「苦頭慢慢吃。」
她坐在沙發椅上,將菜肴壹壹打開,然後開了瓶酒,連杯子都不用就直接灌
起來。
「喂喂,別喝醉了。」程遠也在她畔旁坐下:「這兩個家夥可松懈不得,萬
壹逃脫了會倒大楣,都是小人吶!整起人來可有壹套。」
「我們都是小人,誰怕誰?」阿蘭說著又灌了口酒。
程遠顧不了許多亦吃喝起來,瞧他那副饞相,肚子是真的餓了。
「喂,阿蘭。」他補了壹口酒道:「剛才他們得勢時,我說的那些話全是謊
言,就爲了要哄他們,以爲我們起內讧的,其實是我在找機會,妳明白嗎?」
「我當然知道。」她頻頻飲酒,什麽都不在意地說道:「我不會讓他們整妳
的,老公。」
「知道就好。」程遠開心地笑了:「等這事情過去以後,我再陪妳回家鄉壹
趟。」
他說完這話,仍不忘啐罵松木師那老瞎子壹聲。二人喝得愉快,不覺暮色掩
至。
13
不止他們二人,連高森也不知暮之將至。
這壹天很奇怪,他才在早晨做了那麽個白日夢,看見了他和阿蘭的最初接觸
--也就是在理發廳內的第壹次接觸,不過就在這個下午,他又夢見了和顔如玉
的第壹次接觸。
那壹天,他應邀到霧台村喝酒,請客的那主人家就在如玉她家下邊,隔了壹
個坡崁。他喝到壹半時,壹個女孩走了進來;在那種場合,這是極稀松平常而不
會有人注意的,但主人的女兒迎上前偏就拉住她,牽她入了席。
高森望著坐在對面的她,忽然酒醒了三分之壹;他不知道這是誰家的丫頭,
只覺得明亮耀眼。在旁人的介紹下,他有了個概念,抓起酒杯就敬她;她羞答答
地略揚了揚杯子,以示矜持,更令他想追求下去。
「烏魯谷,顔如玉是妳小妹的同學哩!」有人提醒他:「也算是妳妹妹,妳
不能追她。」
「高大哥我久仰大名了。」顔如玉道。
「爲什麽不能追?親上加親呀!」他反駁道。
「妳在開玩笑。」如玉笑得像壹朵花般綻開。
他興奮起來,借著酒意起身拉她跳舞;這壹舞,就從室內舞到室外。
「大哥,裏面的人在看吶!」如玉偎在他懷中提醒他。
「怕什麽?」他半醉不醉地說:「妳未嫁,我未娶,ㄍㄧ梭多不行嗎?」
就爲了這壹句話,如玉不說話了,隨他邊跳邊牽引地到了學校旁邊。
「這是我母校,也是妳的嗎?」他牽著她的手問。
「廢話,他們不是說我是妳小妹的同學?」她笑說。
「啊!對呀!」他再牽引她走到升旗台:「我曾在這裏升過旗呢!」
「那我壹定見過。」她在回想著壹個理著光頭的小學生,站在此地升旗的模
樣。
壹輪明月從那旗竿上直貫而下,恰恰將他們二人罩住了。在這樣月色下,他
摟住她親吻了上去。
好壹會,她探出舌頭說:「妳這動作代表什麽?」
他考慮了壹會才道:「我要妳。」
跟著,他的動作轉趨激烈,由她的臉頰開始壹直往下狂吻,到她胸部時,她
遮住了;但他毫不理會地將她的手挪開,繼續吻她的乳頭。
「大哥,不要…不可以…我們…」她喚道。
他未理會,非但用力吸吮她的乳頭,壹只手且向她的陰部探去,插入內褲之
際,她身體顫抖了壹下,似乎想伸手阻擋,卻轉爲撕扯他的頭發。
「啊…哥哥妳好壞,妳…妳在…幹什麽?」她壹面浪叫壹面高高擡起臀部,
顯然是言不由衷,身體不自主地配合著他的動作。
已從阿蘭那兒初嘗禁果的他完全了解女人內心的渴望,兩根指頭便努力在她
花心內翻攪剪動,浪水立即盈滿了,順著陰道悄然滑落。
他將兩個乳頭都吸吮過壹遍後,轉而親吻她的脖子,才壹會兒,她便忍受不
住地擡起他的頭,嘴像吸盤壹般直接吸住他的嘴,緊緊不放,她的舌頭則與他的
舌頭像條龍般纏鬥;不僅如此,她的手也探入他的胸膛,捏住他的乳頭,死死掐
它,扭轉它,痛得他蹙了眉頭。
他突然反轉她的身體,將她擁入懷中,然後壹邊嗅著她的發香、壹邊脫她衣
物;脫光之後,他玩弄她的陰唇,聽著頭頂上被風吹得啪啪響的旗聲,黑暗中竟
感覺是與杜幽蘭在做愛。她不安地扭動下軀,雙手則反轉過去解他的褲帶,松脫
後猛然伸入內褲,抓住他那具充血的肉棒,緊緊握住它上下篩動起來。
他受到極度刺激,不管三七二十壹,擡起她的身體便往自己陽具上放,准極
了,那小洞穴分毫不差地落在他小弟弟上,壹下子吞了它,簡直是連根沒入。
他們二人同時間嗯啊地叫了起來,開始互相摩擦、往複、扭動著,月光下性
器官發出的唧唧聲十分清脆。
他雙手繞過她身體交疊地各握住壹個乳房,壹會輕揉、壹會使勁搓、壹會又
捏乳頭,如此親昵地接觸令她快活極了;仰著頭,雙手抱緊他頸脖,繼續吻他的
唇。
這姿勢對她而言挺辛苦的,遂從他的身上滑脫出來,仰躺在地,等待他的君
臨。他翻身騎上了她、碩大的「君王」很快地回到了「宮殿」,長驅直入地往複
抽動,雙方均在興奮中忘卻了痛苦。
她的背及他的膝均在冰涼堅硬的水泥平台上摩擦,換做平日早受不了了,但
這時卻毫無感覺,等到筋疲力盡時,那痛楚才逐漸感覺得出來。
他停住了,壹個大翻轉,讓她居于上位,在月光下,靜靜地欣賞她豐滿的上
半身軀,甚爲愛憐地撫摸著她。二人就這樣互相望著,微微喘著,等待下壹回合
的攻勢。
她開始行動了,臀部稍稍壹扭動,陰唇便夾住了他陽具,再壹下滑便含住了
它;接著,她閉起了眼,猛烈搖撼身體,愈來愈快,嘴裏還嘶嘶地址著氣。
「啊…」他差點叫出「阿蘭」來,遂趕快改口:「啊,我受不了…用力,再
快壹點。」
他擡起頭壹口咬住她的乳房,雙手緊緊掐住她兩片屁股肉,在最後時刻,使
勁向上壹頂,然後停住不動了。
啪啪旗響,月光輕柔,壹切皆永恒了。
永恒是假象,包括電話鈴響。
「喂,兄弟。」是何記者的聲音:「我已經在妳家樓下,該出發了。」
14
我答應過要帶妳去偷窺高森和顔如玉第壹次做愛的情景,剛才我已實踐了諾
言;他們在國小的升旗台上做愛,我們則當到學校夜遊,無意中看到好戲的小學
生。
妳有沒有感到面紅耳赤,心跳加速?甚至看完後還問我:「他們在幹什麽?
好惡心噢!」
我肯定偷窺是壹種病態,不過,我偷窺是爲了寫小說,而妳偷窺則是爲了看
小說,所以我們都是健康的。
可是,那天晚上阿蘭的行爲算不算是病態呢?
她喝完了最後壹杯酒後,猝然將杯子砸碎,然後捏起壹塊碎片,走到通仔面
前,扯出他嘴中的布條說:「妳,妳不是…想要找我嗎?現在就…好好陪陪妳…
玩壹玩。」
「妳別亂來喲,番婆。」通仔緊張地嚷著。
「好,好,用勁玩。」喝得亦差不多的程遠高興地拍著手。
在數公裏之遙的高森和何姓記者卻是握了手。對方是個大塊頭,留有濃密的
胡子,倒像是道上的大哥。
「快上車,遲了就錯過壹場好戲了。」何記者催促他道。
「兄弟們呢?」他跨上車問。
「已經出發啦!」何記者壹踩油門飙了出去。
杜幽蘭這回可是真發飙了,她壹把扯脫通仔的襯衫,卻突然溫柔地撫摸著他
的胸膛道:「好…結實喲…做起愛來…壹壹定好好棒啊…」
「嫂子。」原本喝醉了才被捆綁住的通仔,這會完全被嚇醒了:「原諒我,
下次不敢了。」
「別怕,乖。」她話才說完,碎玻璃片猛然朝他胸膛上劃去,在雙乳頭上方
橫過。
通仔慘叫壹聲,血絲立即滲了出來。他痛得急欲掙脫,可惜那大理石椅太重
了,僅能移動少許。
「假仙,快制止這瘋婆子,待會鬧出人命就玩完了。」老唐現在才知道事情
的嚴重性。
「馬上就輪到妳了,別急。」程遠對他嘻皮笑臉。
「拿繩子套…套…套住他的頭…頭…他要敢…敢動,就勒…勒死…死他。」
阿蘭吩咐程遠。
程遠立即做了兩個繩套,爲他們師徒二人加上了這「緊箍咒」,他則坐在中
間,壹手各持繩套的壹端。
當阿蘭再從通仔背部縱劃壹道口子時,他再欲掙紮。程遠可不客氣地壹收繩
子,頓時他被勒得不敢動了,只是鼓凸著眼睛瞪著天花板,嘴裏嗯嗯啊啊地。
「拜托,程兄…」另壹邊的老唐眼淚都淌下了。
阿蘭像發瘋壹般,又在他的腰胸部位亂割壹氣,邊嚷著:「殺死妳…狗男人
…殺死妳,殺死妳。」
通仔似乎麻木了,壹動也不動,但雙胯間滲出了尿液。
何記者壹下車立即躲在公園角落尿了壹泡,等在壹旁的高森卻覺得這公園十
分眼熟。
「憋死我了。」何記者出來道:「快去跟他們會合。」
他們二人來到大樓底下,東張西望了壹會,何記者就帶著他走到了壹輛轎車
旁,車窗搖了下來,裏邊坐滿了人。
「怎麽進去?在幾樓?」老何連連對駕駛車子的人問。
「八樓。」他回道:「我們會假裝是送挂號信的郵差,壹騙開門就闖進去抓
人。記住,妳們跟在後面,不准照相,還有要堅守那三條原則。」
「兄弟,沒問題。」老何拍拍他肩:「上樓吧!」
在八樓的好戲仍未完結,阿蘭轉移目標了,她走到老唐身前。老唐嚇得手腳
亂動;口裏哀求道:「程哥,救救我,救救我…」
「阿蘭,給他死,哈哈…」程遠反對她喊叫。
杜幽蘭卻在此刻突然彎腰擡起茶幾上那把菜刀,對著程遠頭上砍去。
「啊…」程遠慘叫壹聲。
他轉頭望著持刀的阿蘭,壹臉驚嚇,阿蘭也楞住了。看看菜刀,竟未染有血
迹,模模糊糊間猛然發現,菜刀原來拿反了,砍在他頭上的是刀背。
程遠也發覺了,回手摸後腦,卻有血迹滲出,他知道那刀背砍中的正是他上
次摔下的舊傷。這壹下他立即躍起,沖向臥室,但阿蘭也不慢,正持刀擋住他的
去路。
「阿蘭,我求求妳……」程遠急得淚水直淌:「我是個雜碎,以前都是我不
好,我打妳罵妳,不把妳當人看,而且還聽那老瞎子的鬼話,設計妳…這都是我
的錯。佛家說:『放下屠刀,立即成佛』,妳把刀放下好不好?」
「殺死妳,狗男人,殺死妳,殺死妳…」阿蘭不斷揮刀不斷喊。
「阿蘭,所謂的壹夜夫妻百日恩…」
正在這緊要關頭,門鈴響起,程遠這才警覺,何必壹定要往臥室躲,沖出背
後的大門豈不更安全?他不再啰嗦,轉身沖到門口,急忙將鎖打開,立即高喊救
命,不過,他定伸壹瞧,門外卻站著壹群陌生人。
高森跟著衆人闖入程家,隨即看見兩個被捆綁住的老少;老的還好,只是頻
頻叫道:「救救我…」
那年少的就慘不忍睹了,簡直是渾身浴血,滿面死灰地瞪著天花板,對嗜雜
的人聲皆不聞問。
「唐老鴨?是妳嗎?」爲首的兄弟問老者。
「我是,我是。」老唐高興地喚道:「妳們是不是條子?我要自首,快帶我
離開這鬼地方。」
「是,我們當然是。」那兄弟朝大夥扮了個鬼臉,然後笑著對老唐說:「我
們會帶妳到壹個安全的地方去。」
「就算服監我也認了。」老唐回說。
「這家夥怎麽回事,妳砍的嗎?」兄弟指著通仔問程遠。
「不是我,不是,我沒犯罪。」程遠忙辯解:「是我女人砍的。」
「她跑進臥室去了。」老唐補充道,「菜刀還在她手上。」
「很危險。」兄弟對他手下說:「快把門撞開,事情鬧大了不好。」
高森走到浴血青年面前,從未染血的臂膀上發現了裸女刺青,遂問他:「妳
是通仔是嗎?」
青年未答腔,還是癡癡地望著天花板。
「他就是通仔已經嚇傻了,警察大人,快送醫吧!」老唐插嘴道。
碰碰碰的撞門聲中,何記者問高森:「是不是他?」
高森點點頭。
「他們壹撤,立即報警處理,妳就了了這件案子。」
「阿蘭…」程遠大聲喚道:「快開門。」
阿蘭?高森狐疑了,正想問程遠壹些問題,門已被撞開,衆人沖進去,卻沒
見個人影。
通往小陽台的落地窗是開著的,高森走出去探頭下望;底下圍聚了壹些人,
中間攤著壹堆東西,像是個人形,像是個長發女人,像是他青梅竹馬的杜幽蘭。
「阿蘭…」他的心悸動著。
「快閃,出人命了,條子馬上就會到。」兄弟吩咐衆人:「架唐老鴨走。」
「阿蘭…阿蘭…阿蘭…」
是高森在呼喚她,還是故鄉那日夜守護著祂子民的霧頭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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