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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官途 01-82 作者: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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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途 01-82 作者:不詳

正文 序 市長的人
    好多人都說,李向東是市長的人。
    市長還是副市長的時候,李向東只是國土局的普通科長。有一次,還是副市長的市長調研瞭解城建工作,聽了李向東發言,就開始喜歡他了。
    從此,他很關注這思路清晰、說話大膽且簡潔到位的青年科長,總有意地點名讓他做一些事。這些事有李向東職責範圍內的事,也有不是李向東職責範圍內的事,但他不管,他只想給李向東多些機會,多些磨煉,並希望李向東能以事實證實他對李向東看法的正確。
    李向東早就等著這一天,早就蓄勢待發地等著能有一個個發揮和表現的平台,事事就處理得乾淨漂亮,沒辜負市長的期望。於是,他一路提拔李向東坐上了國土局局長的位置。
    那年,副市長當了市長就把李向東調到自己身邊當市政府秘書長,明眼人更知道了李向東在市長心中的重要。
    事也湊巧,李向東當市政府秘書長才半年,分管城建的副市長患病住進省醫院,市長就把城建這塊工作交給了李向東。
    那年,李向東四十歲,正是做事的年齡,市政府秘書長這邊的工作處理得有條不紊,城建這塊又抓出了成效,特別是在擴建新城區中,注入新理念,提升了新城區建設的文化品味。
    於是,當省醫院的教授宣佈分管城建的副市長不能再回工作崗位時,市長便舉薦李向東為副市長候選人。
    喜歡李向東的人便都說,市長的舉薦正確而客觀。
    李向東他當這副市長分管城建再合適不過,整治舊城區、擴建新城區一樣樣政績擺在那,不服氣不行,再讓他多干幾年,我們這城市就變花園了。
    當然,不喜歡李向東的人各有各的說法。
    既羨慕又妒嫉的人說,這李向東走運了。一年前老婆遇車禍死了,運氣反而好了起來。當了副市長,再娶個又嫩又漂亮的老婆,做神仙也不過如此了!
    --
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一章 電視電話會議
    下午,李向東主持了一個電視電話會議。
    電視電話會議是近年興起的一種會議形式,開始還覺得這形式好,能節省許多會議經費,大家都不用跑省城住省城的酒店了。漸漸地,大家覺得有許多會本是不用開到市(縣)一級的,但有了這形式,就無的放矢了,會議便多了許多。
    而且這會特長特悶,先是中央組織幾個省直轄市發言,爾後,總結成績,部署下一階段工作,然後,由中央領導作重要指示。由於層次高,離得又遠,大家便聽得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捱到中央的會議結束了,鏡頭一轉,又到了省會議廳,省委省政府領導又結合本省實際談幾點意見,講話內容與中央領導的重要指示大同小異,於是,又一次萎靡不振。到了地級市委市政府領導又結合本地實際再談幾點意見時,頭都大了,真正聽進去的也沒幾句。
    終於輪到李向東他們這市(縣)一級了,看看表,早過了下班時間,不好多說什麼,匆匆總結幾句,就宣佈散會。
    剛走出會議室,李向東的手機響了,看看顯示屏,是黃的手機號碼。
    黃在手機裡問:「你在幹什麼呢?」
    李向東說:「剛開完會。」
    黃說:「怪不得呢,撥你手機總沒信號。」
    李向東說:「會議室有信號干擾。」
    黃問:「開什麼會?都什麼鐘點了?」
    李向東反問:「找我什麼事?」
    黃笑著說:「還能有什麼事?想拉攏腐蝕領導,請你吃餐飯。」
    李向東也笑著說:「想拉攏腐蝕領導,請吃餐飯就行嗎?你把領導看得太沒水平了。真想拉攏腐蝕領導,就送錢吧。送錢最實際!領導什麼都不缺,就缺錢。」
    黃哈哈大笑說:「送錢也不實際。我想,就你這位領導,從不把錢當回事,還是送女人吧,你缺女人,送女人更實在。」
    李向東心兒跳了跳,知道黃的用意了,嘴裡卻說:「你這張嘴就吐不出什麼好話。」
    黃問:「今晚有應酬嗎?」
    李向東不露聲色,卻順著他的意思往下說:「現在還沒接到通知。」
    黃說:「這鐘點還沒通知,就是沒應酬了。我預定了美人魚酒店777房。」
    李向東丹田就有一縷熱升上來,彷彿已看到美人魚酒店那些一個比一個穿得少,露出大半個胸,顫啊顫的三陪小姐。
    他們是多年搭檔。李向東當科長時,黃是他的副科長。李向東當局長後,就把黃提了上來當副局長,彼此瞭解對方就像瞭解自己一樣,一個眼神,一個舉止,就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想做什麼。因此,配合十分默契。
    漸漸地,他們不僅成了工作搭檔,也成了好朋友鐵哥們。
    那年,單位分房,兩家搬對門住,兩家的女人就親姐妹樣走動。黃家煲靚湯,總多煲幾碗,端過來給李家。李家上街買水果,總多稱些斤兩,一半留著自己吃,一半送給對門黃家。年三十的團年飯,兩家人總聚在一起,要麼在李家,要麼在黃家。
    後來,李向東的妻子出車禍去世了。黃的妻便成了兩家孩子的母親,照顧自己的女兒,也照顧李向東的兒子。
    有一次,兩個男人在一起喝酒,李向東就說,我這兩父子,欠你老婆的越來越多了。黃笑著說,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她這是在還債,還她老公欠人家的債。她老公得了人家的恩惠又還不了,就只好由她還了。黃說者無心,李向東聽者有意,臉上便有了難色。
    李向東調進市政府當秘書長時,曾誠懇地和黃談過。他說,從個人感情上說,他是想推薦讓黃當局長的,但從有利於工作的角度考慮,還是認為,黃不適合當這個局長。
    當時,黃笑嘻嘻地說,誰能比你更瞭解我。說老實話,你要真推薦我當局長,我還跟你急呢。我現在覺得挺好。做副職挺好。責任沒有那麼大,傷腦筋的事不用想那麼多。公家的錢還不是大把大把的化。我挺滿足的。
    李向東當然不相信黃的話。想黃是拿好聽的話安慰他。誰不想當一把手?
    因此,李向東常常會莫名其妙地感到歉疚。
    回到辦公室,李向東打電話給市長。
    他說:「我剛開完電視電話會議。那裡手機沒信號,不知你有沒找過我,你有什麼吩咐嗎?」
    這是星期五的下午。市長是沒有週末意識的,腦子裡考慮的都是工作。李向東這個市政府秘書長要及時掌握市長意圖,為他做好一切準備工作。比如,市長如果要到下面鎮走走,李向東就要通知下面鎮,不然,下面的人回家過週末了,市長到了那裡連人也找不到。
    市長說:「我正回家呢,暫時沒什麼事了。」
    李向東放心了,離開辦公室前,去了一趟秘書科。他知道秘書科那位老科長也沒下班。他還在等他。這位兢兢業業的老科長每天都要等他離開辦公室後,才最後一個走。
    他敲敲門說:「下班了。」
    老科長移開臉上的報紙,透過老花眼鏡說:「你沒什麼吩咐了嗎?」
    李向東說:「回去好好過週末吧。」
    老科長想笑,似乎不會笑,咧了嘴角,說:「謝謝!」
    李向東有點感動。如果要謝,應該是李向東向他道謝才是。
    --
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二章 媽咪
    美人魚酒店777房是一個小房間。這晚吃飯的人不多,準確地說,只有李向東和黃,純屬私人聚餐,因此,沒必要訂那種大得像廣場一樣的房間。
    人不多,有人不多的吃法,不用大點特點擺滿一桌菜。黃點貴的精的,先點了一個清宮鮑魚,在房間裡慢慢地煲。其他幾個下酒菜等李向東到了再點。
    他知道,李向東總是晚到許多,總要把手頭上的事處理好了才過來。
    做正職就是累!何況像李向東這樣的正職。
    其實,黃心裡想的和他嘴裡說的是一致的。他是一個易於滿足的人。他認為,以自己的能力和水平坐到今天的位置已經是過頭了。當初,李向東剛當局長時,兩個資格老的副局長都不服氣他,事事為難他,李向東便想到搭檔多年的黃,便把黃提了上來,壯大自己在領導班子裡的實力。
    於是,黃很清楚,他能坐到今天的位置並不是他的能力,而是政治之爭、權力之爭。他清楚,且牢牢記住,他能有今天,完全是李向東的提攜,沒有李向東就沒有他的今天。
    他說,只要你李向東讓說的話,我一定照說,得罪誰也沒關係。
    他說,只要你李向東讓我辦的事,我一定照辦,命也可以不要。
    ……
    李向東妻子遇車禍去世後,黃讓妻子像照顧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他的兒子,讓妻子像料理自己的家一樣料理他的家。黃還隔三五天地約李向東出來吃飯喝酒,找幾個小姐陪陪,放鬆放鬆。
    他想,男人不能沒有女人!
    可見,黃的用心良苦。
    李向東進777房間時,黃正和媽咪打情罵俏。
    媽咪是一個個兒高高的女人,三十歲左右,胸大大的,顫顫的。黃正在和她喝交杯酒,黃手臂就有意擱在她胸上。喝了交杯酒,媽咪說:「還沒上菜呢?」
    黃笑「哈哈」說:「白幹好。不要有什麼附加條件,幹起來才動情。」
    媽咪是見過場面的,一聽就明白黃話裡的意思了,也笑著說:「白幹不行。白干是要負責任的。到這裡玩,別幹那種負責任的傻事。」
    黃見李向東進來了,示意媽咪也跟李向東喝交杯酒。
    他說:「我的老闆來了,你也敬杯他,和他喝杯交杯酒。」
    媽咪說:「不了,不了。那個來了,今天再不能喝了。」
    黃說:「不行,不行。哪一些次來你不是怎麼說?你一個月來幾次?」
    他說了就伸手要摸,媽咪拍掉他的手說:「男人摸了很晦氣的,打麻將准點炮。」
    黃說:「我又不打麻將,不賭錢,怕什麼?」
    媽咪跑到餐桌對面去了,黃就說:「不管怎麼樣,這杯你一定要和老闆喝。你跟我喝了,不能不跟我老闆喝。我這老闆小氣的很,一不高興,就把我給撤了。」
    媽咪只好接了酒杯說:「最後這杯了,喝了就不再喝了。」
    黃說:「要喝交杯酒。」
    媽咪假惺惺說:「我剛和你喝了交杯酒,怎麼又和他喝交杯酒,我這人很專一的。」
    李向東對黃說:「算了,就碰碰杯吧。」
    兩人酒杯一碰,就喝了。
    黃假借檢查酒杯有沒喝乾淨,湊近媽咪,抱住她,就往李向東身上推。媽咪是那種千人摟萬人抱的角色,一點不在意,順勢就倒在李向東懷裡。黃還不罷休,還在後面推,直至兩人緊貼在一起了,黃就隔著媽咪抱著李向東,三文治樣夾得媽咪「哇哇」叫。那媽咪不僅叫,還不停地動,不停地摩擦著李向東。
    李向東那經得住這剌激,下面就有了反應。
    媽咪很誇張地叫,說:「下面有支硬硬的槍頂住我了。」
    李向東臉漲得通紅。
    黃說:「這有什麼奇怪?就是準備來這掃射的。槍不硬還找你幹什麼?」
    媽咪說:「我老了,還是找幾個小妹過來吧?」
    黃摸了一把媽咪的胸說:「這還這麼大,一點不顯老。」
    媽咪說:「假的。」
    黃便捏了一把,說:「一看就知道是真的,還很有彈性啊!」
    媽咪不理睬黃,對李向東說:「老闆,找幾個小妹陪你們喝酒好不好?」
    李向東笑著指指黃說:「我聽他安排。」
    媽咪走近黃,雙手抱著胸,怕黃又佔她便宜。她問:「好不好?」
    黃捏了一把媽咪的屁股,「哈哈」笑,說:「你就兩隻手,那裡顧得過來。」
    媽咪有些生氣了,說:「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就走了。」
    李向東只好解圍,說:「去吧,去叫幾個小姐過來。」
    媽咪離開後,李向東這才坐下來。他笑著對黃說:「你快成流氓了。」
    黃也笑著說:「來到這種地方,就不要把自己當好人,要把自己當嫖客,放心大膽地玩,至於嫖不嫖?那就看形勢發展了。」
    --
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三章 喝酒
    美人魚的小姐分兩種,一種是陪吃陪喝陪跳舞但不開房,一種是也陪吃陪喝陪跳舞又能開房的。黃悄悄告訴媽咪要能開房的那種。
    黃在這種地方玩出了經驗,找能開房的小姐不一定就開房。能開房的小姐那種事都能幹了,還怕你玩?所以,她們放得開,怎麼玩都不會生氣。更何況,他還想著李向東呢,他有這方面的需要,雖然嘴裡不說,酒喝多了,敢保不來那興致?如果,真需要,想開房,小姐卻是不能開戶房的,那就太掃興了。
    當然,來陪客人的小姐是要挑選的。十幾個小姐一字形站開來,衫裙穿得少且薄,胸脯挺得高高的,齊聲說,歡迎光臨。腰一彎,深深的乳溝白花花的晃眼。
    黃知道,李向東從不自己挑小姐,就主動給他挑了兩個,一個豐盈的,胸大大,屁股肥肥的;一個高高的,苗條纖瘦。
    他說:「你們今晚就陪這老闆。陪好了不但拿小費,還有打賞。」
    李向東沒有拒絕。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安排。當然,也只有黃才能這麼安排。換了別人,李向東根本不到這種地方。
    他相信黃就像相信自己一樣。
    他知道黃隔三五天就給他電話,請他吃飯的用心良苦。有時候,他也渴望黃的這種用心良苦。他太悶,工作悶,回家也悶,因此,他很需要放鬆和調節。漸漸地,隔三五天,黃不給他電話,他就像還有什麼事沒做,心掛掛,就像要發燒感冒樣,無精打采。[]
    不過,沒喝酒前,李向東還有些拘束,還坐懷不亂,很正人君子。兩個小姐一左一右坐在身邊,他的手也不敢舒展。喝了酒,特別是喝了五十二度的茅台,酒精燒得臉放燙時,繃緊的弦就鬆了,手就搭在小姐的肩上,讓一左一右兩個小姐的胸更緊地貼著自己。
    黃很清楚李向東酒前酒後的表現,悄悄對坐他身邊的豐盈小姐說,和老闆多喝幾杯,把老闆喝興奮了,去開房。那小姐真的就很聽話地和李向東對喝,一會兒喝交杯酒,一會兒「祝老闆性生活愉快」一口悶,其他人就在一邊鼓掌起哄,很快兩瓶茅台就被他們喝了大半。
    李向東膽子更大了,撤了餐桌唱卡拉OK,他就輪流和陪他的兩個小姐跳抱抱舞,一手摟著小姐的背,一手捂著肥肥的屁股。黃見他這猴急樣,忍住笑,歌就唱不下去了。
    李向東問:「笑什麼?」
    黃說:「不關你們事。我們笑我們的。你們繼續跳你們的舞,我們還唱我們的歌。」
    李向東說:「你笑得奸。」
    黃說:「不是奸,是淫。」
    李向東坐到沙發上,一手摟著一個看黃唱歌。後來,那苗條纖瘦的小姐上洗手間。那豐盈的小姐便主動地坐在李向東腿上,咬著李向東耳朵說,我醉了,想睡覺。李向東說,你沒醉。喝醉的人不會說自己醉。她**裸地說,我想和你睡覺。李向東說,我不行。喝了酒就不行。
    她扭動肥肥的屁股剌激他,感覺到什麼了,絲絲笑,說,你下面想了。李向東裝沒聽見,扶她起來,說,你去點幾首歌,我們唱唱歌,她便很不樂意。點歌的時候,她和黃說了幾句什麼,黃就走過來,挨著李向東坐下來。
    黃小聲說:「開房吧,把那肥妹帶上去。她可是發騷了。」
    李向東說:「這裡的女人有幾個是真正發騷的?還不是看在錢的份上。」
    黃說:「你管她?她要真發騷,真對你動情,纏著你不放,那才更麻煩呢。」
    他站起身,往外走。
    李向東忙問:「你去哪?」
    黃說:「我去拿房間鑰匙。」
    李向東搖頭說:「不用了。我們又不是第一次來這地方,你還不瞭解我嗎?」
    黃說:「我瞭解你,你就是膽子太小。」
    李向東說;「這不是膽子大小的問題。」
    黃說:「怎麼?不放心我,提防著我?怕我揪著你痛腳?哪一天給你來招蔭的,把你捅下台?」
    李向東說:「你這什麼話?我還不瞭解你?」
    黃說:「那你還怕什麼?這種地方,不會有什麼事的。再說,有我在這給你守著,不會出事的。公安那幾個人,還不都自家人一樣。」
    李向東說:「玩歸玩,鬧歸鬧。要有個度,要適可而止。」
    黃說:「你這人,做什麼事都太認真。」
    李向東說:「不說這些了,喝酒吧,聯手把那肥妹喝趴了。」
    這可是他們的拿手好戲。黃就過去跟肥妹說,老闆還沒喝夠,喝夠了,膽子就大了,什麼事都敢做了。肥妹喜滋滋地喊要啤酒,嚷嚷著搖色盅喝啤酒。黃就讓肥妹坐他和李向東中間,一左一右夾擊她。他對其他小姐說,都別唱歌,搖色盅喝啤酒。
    不管從左邊輪著叫色仔,還是從右邊叫,該輪到肥妹了,他們都把點數叫得高高的,讓肥妹沒法再往上叫,一會兒,肥妹就連喝了幾杯,心裡知道他們搞鬼了,但不服氣,要硬碰硬碰,結果,很快就被他們放倒了,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媽咪跑過來,說:「你們真夠狠心的。」
    黃說:「你還敢進來?我可又要佔你便宜了。」
    這話嚇得媽咪再不敢露面了。
    散場的時候,黃拍了拍肥妹,她一點反應也沒有。他就把小費給了另兩個小姐,還多給了她們打的的車費。他說,你們把肥妹照顧好了,今晚要把她送到家。兩個小姐說,老闆,你放心。
    李向東想,這傢伙,還沒壞到底,還有點人性!
    --
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四章 謠傳
    李向東並不認為自己是市長的人。
    他一直都反對這種誰是誰的人的說法。其實,誰都不應該是誰的人,誰都不應該為誰做事。大家都在為建設這座城市出力,為廣大人民群眾做事,職務或高或低。
    他曾想改變別人這種看法。他努力工作,要證明自己的水平,證明自己的能力,證明市長提拔他不是因為他是他的人,而是因為他更優秀。
    確實,他也取得了一次次成功,取得一個個讓人信服的政績。但靜下心來往深一層想,如果,市長不給他這一個個平台,他能有發揮的機會嗎?如果離開市長的支持,他能衝破一個個阻力,實現他的構想,取得一次次輝煌嗎?
    他站在別人的角度想,如果,他不是市長的人,市長為什麼給他這麼多機會?給他這麼多支持?
    最後,他很無奈。
    他知道,無法改變別人的看法。
    進了市政府大院,與市長近了,可以隨便出入市長辦公室,隨時掌握市長的去向。有時候,市長下基層到一些沒手機信號的偏遠地方,市委書記也會親自打電話過來向李向東瞭解市長的情況。下面一些幹部工作沒做好,挨市長批評,都苦著臉來找李向東,要他在市長面前多幫說好話。他們說,你是市長身邊的人,你說的話他聽得進。
    李向東淡淡一笑,不再做什麼解釋,說什麼大道理,只是說:「回去好好工作,只要把工作做好了,市長就滿意了。」
    這樣,在一定層面的人中,某種認識就凝固了。
    後來,這種認識又有了新的發展。有人說,李向東和市長夫人有親戚關係,而且,關係還很近,是姨甥。誰也不知道傳言的是什麼人,是否別有用心?
    市長也聽到了傳聞。他把李向東召進辦公室。
    這是上午剛上班的時候。天似要下雨,很陰沉。市長的臉也像天氣一樣陰沉。李向東雖不知市長要他來有什麼事,但他已意識到事情的嚴重。市長沒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他,他就知道這事還與自己有關。他很想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卻不急著問,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市長,等他開口。
    他瞭解市長,知道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當他不滿意下屬的時候,他先讓你感受到他的不滿意,然後才說出他不滿意的原因。
    市長說話了。他問:「最近,外面有一種傳聞。是關於你和老婆子的。你沒聽說嗎?」
    李向東搖搖頭。
    所有的謠傳都有這麼一個共性,在外面傳得沸沸揚揚,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當事者卻還蒙在鼓裡。他想,自己與市長夫人會有什麼傳聞呢?不會是桃色新聞吧?硬把他和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太炒在一起,那可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市長又問:「你一點也不知道?」
    李向東說:「不知道。」
    市長再問:「最近,是不是和老婆子走得近了?」
    李向東老老實實說:「是的。」
    市長反問:「這也是為了工作?」
    李向東無言於答。
    前段時間,市長夫人住進了醫院,李向東便提了果藍營養品去醫院慰問探訪。偏那市長夫人是個心軟的人,眼淺裝不住眼淚,感動得泣不成聲,罵自己的丈夫沒心沒肺,住院這麼多天臉也不露,影也不見。天天就知道忙、忙、忙。一邊罵,一邊數落丈夫的不是,話說得多了,情緒激動,臉就轉色了。李向東看看不對路,忙喊醫生……醫生忙乎了大半天,李向東就在病房外等了大半天。後來,李向東還放心不下,就安排秘書科一位女同志過來陪護她。他怕市長夫人情緒反覆再出什麼事兒,怕市長夫人的病情愈發嚴重影響了市長的心情,影響了市長的工作。
    他要百分之百做好市長夫人的護理工作,為市長解除後顧之擾。
    市長夫人出院後,就忘不了李向東了,覺得欠了他好多好多,知道他妻子車禍死後,就熱心地要給李向東做媒。李向東雖然理由多多的推辭了幾次,總抵不住市長夫人的好心糾纏,應付地去相看了一回。
    或許,就是這一回,讓什麼人看見了,就把李向東和市長夫人的關係傳得神了。
    ……
    市長歎了口氣說:「這不怪你。不過,你還是注意點,以後少和她來往。老婆子雖然是好心,可有人卻別有用心。」
    李向東知道市長話裡的意思,知道官場的複雜,正是物色副市長候選人的時候,他不能招惹太多不利於自己的傳言。
    市長揮揮手說:「你回去吧。」
    李向東不想離開。他還想知道,這謠傳到底產生了什麼樣的影響?準確地說,到底在領導層裡產生了什麼樣的影響?市長不說,李向東也不敢問,即使問了,李向東也知道,市長絕不會說。
    臨出門的時候,市長說了半句話:「事情應該不難解決。」
    這半句話足於讓李向東放心了。
    --
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五章 喪妻
    李向東妻子死得很突然。[]三八婦女節,他們單位組織婦女們外出旅遊,到一個城市景點,她橫過馬路時,被一輛搶客的士撞了。據說,當場就不行了。同去的人說,她死的蹊蹺。當時橫過馬路的人很多,怎麼就偏偏撞中她了?她可是走在中間的,還關照大家注意過往的車輛。同去的人說,當時,那的士開的也不是很快,但到她面前就加速了,一撞就不行了?
    當地警察進行了細緻的調查,不存在蓄意謀殺。原來,那司機是個生手,的士到她面前時,心發慌,本想踩剎車,哪知踩了油門,車便加速了。
    那時,李向東正在忙整治舊城區。舊城區東面有許多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的海外華僑回鄉興建的樓屋。那騎樓、那陽台、那浮碉滲透了濃郁的中西文化,一幢幢一行行記載著城市濃厚的文化底蘊。只是這些年,一些極沒特色的新建築見縫插針摻雜在其中,破壞了統一性。李向東決心採納人大代表、政協委員的建議意見,以治理舊城區東面為突破口,拆除那些極沒特點的新建築,還原中西文化建築的統一性。
    他遇到了種種阻力,包括領導層的、被拆遷業主的、被拆遷居住戶的。甚至於,許多吃財政飯的幹部也難於理解,他們認為在財政還不寬裕的情況下,化幾千萬做這種幾乎沒有經濟效益的治理,有沒有必要?
    反對者提出種種擲地有聲的理由。
    被拆遷業主提出種種無理的補償條件。
    被拆遷居住戶釘子樣釘在家門前巋然不動。
    ……
    李向東衝破種種阻力,硬是做成了這件事。
    於是,有人便把李向東妻子的死和這事聯繫到一起。當時,舊城區那一塊還沒有完全竣工,一片狼藉,還沒像今天這樣,成為遠近聞名的旅遊亮點。各種說法便紛紛揚揚。
    有人說,這是虛假政績的報應。
    有人說,天是公平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有人說,為什麼不直接就把他收了去?
    ……
    李向東得不到半點同情,相反地,得到的是惡毒的中傷。他只能苦笑,只能淚往心裡流。
    僅一年,有人就嘗到了治理舊城區的甜頭。
    市民說,路變得寬敞了,空氣也似乎清新了。
    幹部說,這才像座城市了。
    旅遊局長說,你可是為我們旅遊業辦了一件大事啊!
    他緊緊握著李向東的手搖了又搖。他說,一定要請李向東吃餐飯,好好地碰幾杯。
    李向東不知道他說的是恭維話還是心裡話,但事實擺在那裡。旅遊局長不化吹灰之力便得了一個炙手可熱的旅遊景點,單是每天接待的國外遊客就有好幾百人。這可是一筆不小的經濟收益啊!
    不過,當時李向東閃過一個古怪的念頭,不知投入幾千萬治理舊城區時,這旅遊局長是不是他的支持者?他的妻子遇車禍死時,他有沒有幸災樂禍?
    有一點,李向東是很清楚的,妻子死後,他的生活完全亂了套。
    十二歲的兒子失去了母愛。他把自己關在屋裡,不願見任何人,不願和任何人說話。他稚嫩的臉上不再有笑容,本是亮晶晶的眼睛黯淡無光。他的學習成績從全班第一跌至後進生行列。
    李向東和兒子談話,他用父親與兒子的口吻與兒子談,叫他要聽話,叫他要認真學習,叫他要做一個讓媽媽放心的好孩子。他用成年人和成年人談話的口吻與兒子談,叫他要堅強,要像個男子漢,不管遇到什麼風浪,都要頂天立地。他用朋友和朋友的口吻與兒子談,談他們都熱愛的女人,談他們失去她後,他們內心的感受。他哭了,第一次在兒子面前流淚。他們都哭了,都哭得像個淚人。
    這以後,兒子堅強起來,他開始面對現實,開始學習自理,最後,以優異的成績考進了全市最好的中學。然而,那臉上的笑容怎麼也沒有以前那麼燦爛了。
    李向東失去了情愛,感受到了冷清和寂寞。對於一對十多年的夫妻,愛不再轟轟烈烈欲生欲死,一切愛已漸趨平淡,滲入生活的點點滴滴。每天回到家,他再看不到電飯煲裡升騰的水蒸氣,聽不到炒菜鍋的聲響。更換衣服,他要自己到衣櫃裡找,自己把髒衣服放進洗衣機裡洗,洗乾淨了,再端到陽台上去晾。工作的不順心帶回來的委屈和鬱悶也再沒有可傾述的對象,也不可能聽到妻子安慰他的話。
    她說,他們不讓干就老老實實聽他們的話,又不會少了你的工資。
    她說,升不陞官我們不在乎,只要別活得那麼累就好。
    她說,你這人就是太認真,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就是不能改,就是太愛和自己過不去。
    妻子見他一臉的疲倦,總過來摸摸他頭額,探他的體溫,擔心他不僅僅是累。他便感受到了妻子的溫柔,感受到了妻子的愛,感受到了家的寧靜,家的溫馨。
    所有的這一切都沒有了。
    妻子走了,帶走了她的愛,帶走了家的溫馨。
    她走得太突然,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家變得冷清和寂寞。不僅僅是冷清和寂寞,還有曾有過的美好記憶。正是曾有過的美好記憶,令心境才更冷清更寂寞。
    曾有人勸他再婚。再婚或許能抹淡他的悲傷,或許能找回他失去的一切,找回他失去的關愛,失去的家的溫馨。
    黃很認真地和他談這事。雖然,人也跟他談,但沒黃談得深刻到位。
    黃從多種角度分析他的現狀,論證他再婚的必要性。他從他兒子的角度說,他李向東不可能照顧好兒子,他給予兒子的只是做人的道理。但這遠遠不夠,他需要關懷,需要母愛的關懷。他從他李向東的角度說,他李向東是那種一心一意撲在工作上的人,沒有一個溫柔的港灣,他只能一心二用,什麼事都辦不成。他從一個普通的健康的男人角度說,他李向東不能長時間地沒有女人,這樣,他將會變得不健康不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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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六章 夜店
    李向東否定了黃。[]他僅從兒子的角度闡述他的觀點,就否定了黃。一是後媽能給予兒子所期望的母愛嗎?親生母親哪怕是給予兒子一點點愛,兒子就滿足了。非親生母親即使給予兒子所有的愛,兒子也未必會滿足。一是兒子會怎麼看他這個父親呢?在兒子的眼裡,他的親生父母和他才是一家人。即使他的母親不在了,他還認為他們是一家人。如果,一個與他沒關係的女人進入這個家,他就會認為父親背叛了他的母親,這個家就不是他的家了。
    黃不為自己爭辯。他從來就不和李向東爭辯。他只是闡述他的觀點,並沒想要真正勸服他。這是他們搭檔這麼些年形成的習慣。這就是一個副職所要具備的素質。他永遠只能在李向東既定方針下,發揮自己的能量。
    他問:「你就永遠不結婚?」
    李向東說:「也不一定,但現在不會。至少要等到兒子更懂事,能夠理解了。我想,至少要等他讀大學以後。」
    黃只能讓自己的妻子盡量地關心他們父子的衣食住行。其實也不用黃多吩咐,黃的妻子早就做了李向東兒子的半個媽。她與李向東的妻子有著姐妹般的感情。她知道丈夫與李向東的特殊關係。她喜歡那個聰明的小男孩。每個星期,她都為李向東的家做一次衛生清潔。每個星期李向東的兒子從寄宿學校回來,她都留他在家裡吃飯。她像他的母親樣詢問他在學校的情況,瞭解他的學習成績。她帶他上街購買所需的生活用品。
    李向東要把她化在兒子身上的錢還給她。她說,她不要。她說,你要給就給黃吧。是他叫我這麼做的。這錢,其實也是黃的。
    黃當然不會要。他說:「你這是幹什麼?我不缺這點錢。你就讓她高興高興吧。她早把你兒子當成她兒子了。白白撿了這麼個兒子,她高興還高興不來呢!」
    黃也用一種男人的方式給予李向東某種關懷。隔三幾天,他總請李向東吃餐飯。說是吃飯,其實就是找女人讓李向東發洩發洩。雖然,每次李向東總是適可而止,沒有實際上的行動,但他還是感覺到李向東喜歡去那種地方,感受一種精神上的施放和滿足。
    他不勉強李向東,也不可能勉強李向東。
    他想,像李向東這樣的人,也包括他,在那種地方,只能做一種意淫之類的渲洩。
    有人說,一個男人最本質的需求是什麼?就兩樣,一上一下,滿足上面的嘴,滿足下面的性。性不是形而上的東西,也是實實在在的物質需要。
    李向東再忙再累,再怎麼抑制,也不可能沒有這種本質上的需求,除非他是神仙。他不是神仙。他是普普通通的人,健健康康的男人。他越是抑制自己,那需求就日積月累越發強烈。他很清楚黃為什麼要帶他到那種地方。他也清楚,他不必提防黃對他使什麼蔭招損招。在黃面前,他完全可以赤祼裸地袒露自己。在黃面前也不能袒露自己,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麼朋友哥們了。
    但他卻做不到那種施放。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做不到那種施放!
    當黃問他要不要開房時,他便什麼**也沒有了。在這之前,他是立志要大幹一場的。他太需要大幹一場了。關鍵的時候,他卻邁不開那一步了。他還顧忌什麼呢?他還有什麼可顧忌的呢?在只有天知地知,他知黃知的時候,他還有什麼可顧忌的呢?他沒有道義上的遣責,他還可能會得到許多人的諒解,但他卻著著實實地邁不開那一步。
    有一段時間,他總在想這個問題。想到後來,他想到了「嫖客」這個名詞。他想,他可以做得像個嫖客,在卡拉OK的房間裡他可以做像嫖客一樣的動作,但卻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嫖客。
    於是,他便想如何巧妙地解決自己這種需求。
    他開始留意街頭巷尾的成人店。那些燈光昏暗不太引人注目的店舖裡有各種各樣的自慰物品。一天晚上,他走進了這樣一家店舖。他喝了酒。剛送走公務來訪的客人,喝了幾杯應酬的酒。因為喝了酒,有某種衝動,他便把他那輛豐田停在另一條街,然後徒步走進了一家成人店。沒喝酒他是不敢進這種店舖的。有時候,喝了酒才夠膽做出一些平時不敢做的事。
    店舖不大,只有十幾平方米,貨架上擺滿了各種各樣離奇古怪的物品。李向東一抬頭,才發現經營這店舖的竟是一個年青女人。他心兒一跳,臉漲得通紅,腳步便遲疑了。
    那年青女人卻熱情地和他打招呼:「老闆,需要點什麼?」
    他答不上來。如果是男人,或許,還能藉著酒勁拐彎抹角地說一些讓人聽得明白的話。
    那年青女人卻大方地說:「老闆第一次進這種店舖吧?」
    李向東點點頭。
    她說:「看得出來。需要什麼呢?」
    李向東說:「隨便看看。」
    她笑了笑,似乎不相信。誰相信呢?只是好奇,隨便看看,一個男人怎麼會偷偷走進這種店舖呢?她問:「是不是要買什麼藥?」
    李向東聽不明白,隨口問了一句:「這有什麼藥?」
    她說:「男人需要的。比如偉哥之類的。」
    李向東連忙搖頭。
    她說:「我們這的藥絕對正貨,絕對有效。」
    李向東想,如果黃在,一定會問她,你怎麼知道絕對有效?你男人用過?但李向東不會這麼問。他想,女人怎麼能經營這樣的店舖!
    她似乎很清楚李向東在想什麼。她說:「老闆是不是覺得我不能經營這樣的店?」
    李向東愣了一下,想這女人還挺能觀顏察色,於是,便認真地多看了她幾眼。這女人還算漂亮,笑得也很甜。
    她繼續說,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其實,你們男人需要,女人同樣也需要。她告訴李向東,她這裡的客人多是女的。她說,上一次,還有一對夫妻來幫襯她。那男的要出遠門一段時間,所以就給妻子買了一個自慰器。
    李向東又走神了。他想,黃如果在,一定會問她,女人用那東西,有真的那麼舒服嗎?李向東不能再呆下去了。這個女人總讓他有一種亂七八糟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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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七章 宣洩
    回到家,李向東先沖了個涼。那時,酒勁還沒散,淋浴時,他就想著成人店的年青女人,想她的臉,她的笑,她挺得高高的胸,想自己貼近了她,頂住了她的某個部位,手上就有了動作,下面升騰起來的剌激更豐富了他的想像,彷彿自己進入了那女人,彷彿真的就和那女人在撕殺,手上的動作越來越激烈,撕殺的想像越來越真實,終於有了噴發的快感。
    李向東得到了渲洩。
    自慰的渲洩已成李向東生活中的一部分。不同的只是,每一次想像中的女人總不停地換。有時是卡拉OK的某一位小姐,有時是街上見到的某一位不認識的女人,因為穿著緊繃繃的褲子,屁股很肉感地扭擺。他也會想到辦公室裡的女秘書,剛休完產假,奶漲的**房呼之欲出。
    這年夏天,女人身上的衣服穿得薄且少的時候,李向東想像的女人漸漸固定了。
    那女人叫綺紅。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李向東便佔了她的便宜。那次,李向東敲張老闆辦公室的門,她正從裡面開門出來。她是一個個兒高挑的女人,又穿著高跟鞋,李向東敲門的手沒敲到門,卻碰到了她的胸。
    綺紅輕輕驚叫了一聲,臉漲得通紅。
    李向東忙說:「對不起,對不起。「話沒說完,綺紅就逃了似地走了。
    李向東一陣心跳,手燙燙的。那時候,李向東正在幫張老闆忙他擴建企業征地的事,經常跑張老闆的企業,經常就在張老闆的辦公室,辦公室外長的走廊人上遇見綺紅。綺紅是一個漂亮的女人。但她讓李向東癡迷還有她成熟的豐盈。每次,李向東和她說話時,眼睛不離她的臉,餘光卻在她身上走,那細的脖,那隆的胸擠出的一條深深的溝兒。他喜歡看她離去的背影,那寬的翹的肥臀很有韻味地扭得他心花怒發。
    每次遇見綺紅,李向東總想起那一剎那的觸摸,但觸摸那來得太快,去得也太快,怎麼也回想不起那真實的感覺。再見到李向東,綺紅似乎也平靜了。
    她淡淡一笑,說:「來啦?」
    他點點頭說:「來了。」
    她就站一邊,讓李向東和他一行手下從身邊走過去,讓一縷幽香在李向東鼻尖飄浮。
    在張老闆辦公室的時候,她顯得很慇勤,像張老闆的秘書樣給李向東和他的一行手下衝茶倒水。
    他接了茶說:「謝謝!」
    她笑笑說:「不客氣。」
    然後,她說,你們談吧。就離開辦公室。
    李向東不敢久地看她的背影。她那寬的翹的肥臀太吸引李向東的目光。他雖擺一副坐懷不亂的樣子,心還是一陣兒跳。於是,他想,綺紅應該是張老闆的情人。張老闆不是那種暴發的三教九流企業家,不會喜歡那種嫩得能掐出水沒內涵的小蜜。張老闆要找情人定會找綺紅這種類型,有成熟女人的丰韻,又有成熟女人的風采。
    後來,李向東才知道,綺紅是張老闆企業的會計主管。他們在談論征地事宜時,有了更多的接觸,他感覺到,她不僅漂亮,還很專業,很稱職。他想,他應該不會是張老闆的情人。一個稱職的會計主管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可以勝任的,能坐這位置的人不一定要巴結老闆,相反地,老闆反倒要巴結她,只要她帳做得細緻點,技巧點,那是可以為企業省不少錢的!
    有一次,李向東裝著很不經意地和張老闆談起了綺紅。
    他說:「你這會計主管很專業,很稱職。」
    張老闆得意地說:「她可是我從省城高薪聘請的。」
    李向東問:「有多高薪?」
    張老闆伸出一根手指說:「一個月一萬。」
    他又搖搖手指頭,說:「還不止這個數。年底還有分紅。」
    李向東說:「你張老闆肯出這個價,說明她的確不簡單。」
    張老闆說:「本來,這個數還不一定請得來。我是趁人之危。如果,不是她鬧離婚,鬧得在那家大型國企呆不下去,想換換環境,我怎麼也請不動的。」
    這次談話,李向東捕捉到一個信息,綺紅是一個離了婚的女人。
    漸漸地,李向東發現,綺紅對他們這一行人,並沒什麼好感。張老闆不在場的時候,她總顯得不耐煩,總說一些表示不滿的話。有一天,他們到企業辦公樓的曬台上看那塊欲徵用的地,正是下午三點多,太陽曬得很強烈,雖然,事先也準備了遮陽傘,但曬台的水泥板被爆曬了大半天,從腳底蒸發上來的熱能比太陽還烤人。一會兒,大家都汗流浹背了。
    那塊欲重用的地就在企業的東北角,也就是他們的正前方,約有兩百畝面積,長滿了野草,一看就知已荒廢多時。
    手下的人說,總面積是一百九十八畝三。
    手下的人說,八年前,已經被一個房地產商徵用了。
    手下的人說,那房地產商叫老闆鐘,知道張老闆要徵用後,出手價高的出奇,所以,張老闆無法接受。
    ……
    顯然,手下的人事先都過一番功夫,做了充分的準備。
    李向東很滿意。
    綺紅卻不宵地說:「這段時間,我上這曬台已經十多次了,都為這件事。你們的人來了一撥又一撥,走了一趟又一趟,可就沒見有人能把這事辦成。」
    李向東笑了笑。
    他很理解綺紅這種心態。市長向他佈置任務時,也把基本情況告訴了他。
    張老闆是什麼人?張老闆是市裡最大的民營企業家,是市裡的創稅大戶,市長、平民百姓都關注的角色。市長要稅收要增長指標,平民百姓要工作要養家餬口。因此,張老闆的企業有點什麼事,哪怕是感冒發熱,各職能部門都爭先恐後為他排憂解難。
    但是,這次各職能部門輪流上,忙乎了幾個月,竟沒有一個能替張老闆解決問題。可想而知,綺紅也陪著他們白折騰了幾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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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八章 對策
    離開曬台往下走的時候,李向東問綺紅,你來我們這,有多長時間了?綺紅說,有一年了。李向東又問,感覺這怎麼樣?綺紅看了李向東一眼,反問他,這與工作有關嗎?李向東呆了一下,尷尬地笑笑,說,沒關係。沒關係。只是隨便問問。後來,綺紅也覺得自己過份了。
    她不無歉意地說:「我這人,說話就這麼直,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你別介意。」
    李向東忙說:「不介意,不介意。」
    他轉了一個話題,說:「你對我們這些人,好像有些看法。」
    綺紅笑著說:「我能有什麼看法?你們都是當官的。當官的就是好,誰敢對你們有什麼看法?」
    李向東笑了,換了一種說法:「我們這些人,如果來你們企業干,你認為會怎麼樣?」
    這一次,綺紅的話說得婉轉了。她說:「還是當官好!當官輕鬆自在,沒有負擔,沒有壓力,事情可以辦好,也可以辦不好,走走過場也可以,只要不把事情辦壞了就行。干企業就不一樣了,要憑真本事。沒真本事,就只能到車間拼體力。有時候,我想,我要是老闆,就這次這樣的辦事效率,我氣都氣死了。」
    她這麼說,臉上始終帶著笑。畢竟,她不是一般的女人。
    李向東心裡忿忿想,那是你沒遇見高手。遇見高手,你就不會說這麼說了!
    市長把他叫進辦公室,佈置這任務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任務的艱巨。他知道,那幾個職能部門都不是白吃飯的角色。】他們都辦不來的事,那難度可想而知!市長不留餘地說,這事,你一定要辦好!
    關鍵時刻,市長總會想到他。他感到壓力,但是,他更樂意於接受挑戰。一旦他完成這項任務,他就技高一籌,脫穎而出。他需要這種挑戰,需要經常有這種機會展示自己技高一籌的脫穎而出!
    這一刻,又多了一層意義。他不僅要技高一籌的脫穎而出,他還要擊潰綺紅對他們的不宵,改變對他們的看法。當然,也包括對他的看法。
    房地產商都有一些土地儲備。當某塊地還冷清沒有人氣,周邊沒半點開發徵兆前,房地產商就前瞻性地廉價徵用了這塊地的使用權,先圈著儲備著,等形勢發展。這可能要等十年八年,也可能要等更長的時間。一旦形成氣候,周邊大興土木,地價爆漲,他們便如火如荼開發建商品樓。這叫養地。就像把豬苗圈著養著,養大了養肥了,才載到街市上去賣。
    張老闆擴建企業要徵用的那塊地,八年前就被房地產商老闆鍾圈養起來了。聽說,張老闆想徵用他的地,他便覺得時機到了,狠抬地價。那地價就是李向東聽了也認為高得離譜。
    於是,各職能部門自告奮勇幫張老闆壓價。也不知他們都出了什麼招,用了什麼辦法,那老闆鍾誰的情面都不給,死豬不怕滾水燙,咬定價錢不降,各職能部門無功而返。關鍵時候,市長想到了李向東,把任務交給了他。
    李向東感覺到壓力,但也實事求是地認為,自己是解決這個問題的最佳人選。他甚至想,早就應該讓他處理這事。他太熟悉國家對土地的管理。他在國地局工作了十多年,從最低層的辦事員一步步,一個個台階走上來,每一個政策,每一項條文,每一道程序,每一個環節,他都瞭如指掌。
    他開始緊鑼密鼓地開展工作。他發現了問題所在,而且,漸漸找到了解決辦法。他必須打一場官司,用政府的名義,依據國家的土地管理法與老闆鍾打一場官司,用強硬的手段收回那塊土地使用權。然而,他不露聲色。他知道,一切只能在秘密中進行,這樣才能出其不意。他需要出其不意。
    他按照他的思路開展工作,佈置每一位手下收集有關數據。他還從司法部門調抽來一位律師加入他們的工作。他不把他的想法告訴任何人。他只是說,現在都依法治市了,我們也要知法懂法依法。
    很快,他又有點心虛了。所有收集到的數據和資料都對他太有利,上到法庭僅一回合,他準能凱旋而歸。有時候,表面看,很容易辦成的事,並不是容易辦的事。這麼多職能部門輪流辦都沒辦成,他李向東一來,輕而易舉就拿下了?
    他覺得太不可思義。
    他想,可能某一個環節出現了偏差。
    他要從新梳理思路。
    他發現了問題的本質。打一場官司,收回土地使用權。這種作法,太顯而易見,這麼多職能部門,這麼多能人,就沒有想到這個辦法?不可能想不到這個辦法!問題是,政策印在書本上,白紙黑字,但一直都沒有實施,僅僅是書本上的文字。
    在政策沒出台前,大家都這麼經營,都圈地養地,已經形成了一種遊戲規則。打破這種遊戲規則,就會侵害一部分人的利益。這一部分都是什麼人?都是投資者,有錢人,他們完全有能力通過各種渠道、採用各種辦法置你於死地而後快。
    誰敢站出來打破這遊戲規則?
    沒人敢站出來,那麼多職能部門都沒人敢站出來。
    李向東敢嗎?
    他笑了。他又發現了自己的優勢。別人不敢站出來,是因為腰桿不硬,沒有堅強後盾,他李向東不是市長的人嗎?不是有市長給他撐腰嗎?他李向東要借這個勢,打破這種遊戲規則。
    他要打這場官司,收回那塊地的使用權。
    他要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讓那個房地產商成為殺雞敬猴的倒霉蛋,讓那些把政策當成文字的人聞風喪膽。
    黃笑了,說,我還以為你能有什麼好辦法制服那倒霉蛋,原來竟是這餿主意。這個辦法,我這種普通人也想得出來。李向東說,誰都想得出來,但關鍵的是,未必能去做,未必敢去做。黃說,你應該冷靜。先冷靜一下。李向東笑著說,你覺得,我不冷靜嗎?黃說,你不冷靜。我覺得,你不是在做事。你是在賭氣!李向東問,我跟誰賭氣?黃說,我怎麼知道。
    黃當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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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九章 否定
    李向東問自己,我真在賭氣嗎?我跟誰賭氣?難道我在跟綺紅賭氣?我在渴望展示技高一籌的脫穎而出的同時,更渴望擊潰她滿腦子滿思想的不宵?難道是這樣嗎?他是個較理智的人,往往能在頭腦發熱的時候,聽聽別人的意見,往往能在準備實施某件事的時候,冷靜下來,分析一些問題。
    他覺得,黃說的似乎有那麼一點道理。
    黃在電話裡問:「是不是感觸良多?」
    李向東說:「有那麼一點。」
    黃在電話裡笑,說:「你慢慢感觸吧。晚飯,777房間。」
    李向東說:「不去了。都什麼時候了,那還有那閒情。」
    黃說:「正是這種時候,才要好好地放鬆放鬆。或許,從777房間出來,你就能換一種思維方式,冒出什麼好的靈感。」
    李向東說:「你這是借口。你想做嫖客才真。」
    黃笑著說:「我這可都是為你做鋪墊,送你去做嫖客。」
    李向東說:「為我,今晚就不去了。」
    黃說:「你不來不行。」
    李向東遲疑了一下,還是去了。他覺得有必要見見黃,有必要和黃談談,聽聽他有什麼看法。畢竟,黃也是老國土局。
    黃的分析讓李向東背脊發涼。
    他並不奢望說服李向東,只是闡述自己的觀點,你有沒搞錯?你要採用這種強硬的辦法?土地法是規定,徵用國家的土地若干年後,還不使用的,政府有權收回使用權。依照這條規定,你完全可以收回那塊地的使用權。這個,你一點也沒錯。問題是,這個規定在我們這裡一直沒有實施。為什麼沒有實施?道理很簡單,不但我們沒有實施,各兄弟市(縣)也沒有實施。
    其實大家都知道,一旦實施,將會侵害一部分人的利益。這部分是什麼人?是投資者。有本地投資者,有外地投資者,也有海外財團的投資者。今天,你拿那個倒霉蛋開刀,明天,你拿誰開刀?所有的投資者,大部分都有這種過期的閒置地。張老闆也有。他在城東也有一塊幾百畝的閒置地,已經五年了。當然,他不一定開發房地產,但也完全可以收回使用權。他的要不要收回?其他人的要不要收回。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你不可能不收回。你想想,這將會產生一種什麼樣的效果?別人正等著我們這麼做,各兄弟市(縣)恨不得我們馬上就這麼做,他們好魚人得利。
    現在,各級領導天天嚷嚷要招商引資,招商引資是當前工作的重中之重,是發展地方經濟的主要手段。各地都在招商引資,你招商引資,我招商引資,大家都制定了各種招商引資的優惠政策,供天皇老子般地侍候投資者,恨不得把所有的商、所有的資都引到自己這邊來。你突然跳出來,狠狠地給投資者來這麼一下子,新聞媒體再那麼一炒作,當然,都是正面的宣傳,執法先鋒,維護了法律的莊嚴……等等。你想想,誰還敢來我們這裡投資?別說沒人敢來投資,就是已經投資進來的也會撤資。
    所以說,有些規定的實施不能操之過急,有些規定的實施,要結合本地的實際,要從實際出發。
    黃說:「你想想,產生這樣的後果,市長會支持你嗎?絕對不會支持你!」
    李向東問:「那麼,市長希望一個什麼樣結果呢?」
    黃笑了,說:「你是不是糊塗了?我看你是蒙了,讓我這一段話砸蒙了。你是市長身邊的人,你還問我市長希望什麼樣的結果?」
    李向東老老實實地說:「真蒙了。」
    黃「哈哈」大笑。搭檔這麼多年,他最敬重的就是他這一點,他不是那種霸道的人,不是那種不可一世的人,不是那種聽不進別人意見的人。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敢時時向他闡述自己的觀點。
    他說:「市長當然希望你在這兩者間找到結合點,既不打破原來的格局,又能制服那倒霉蛋。」
    李向東苦笑說:「可以嗎?不採用強硬辦法,怎麼鎮住那傢伙?真要能,早輪不到我了。」
    黃說:「你不是說,要技高一籌的脫穎而出嗎?真要做到技高一籌的脫穎而出,當然得有相當的難度。」
    李向東笑了,說:「今天,我算見識了。我們搭檔了這麼多年,你最有水平的就是今天。」
    黃說:「我有什麼水平,一般般。其實,我說的這些你不是不知道。你是鑽進了牛角鑽,只想著把這事辦好,其他的什麼都不考慮了。」
    李向東舉起酒杯說:「我敬你一杯。不,連敬三杯。」
    這晚,他們沒叫小姐陪吃飯。他們一邊談,一邊吃,一邊喝。撤了飯桌,李向東才嚷嚷著叫小姐。他從來沒這麼主動。他的主動讓黃大吃一驚。
    他說:「我要好好的放鬆放鬆。什麼也不想,就喝酒、玩色盅、抱女人!」
    他太煩太鬱悶太沮喪。他所有的努力被黃全盤否定。否定得他口服心服。
    一切都要重新開始。怎麼開始?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今晚,他要痛痛快快地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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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十章 小姨子
    在像嫖客而不是嫖客的整個晚上,李向東什麼也不想,只是喝酒戲鬧。】他輪流和陪他們的小姐擁抱喝酒,輪流著模她們的豐胸肥臀,瘋狂抱著她們做床上才做的各種動作,小姐半真半假地罵他流氓。
    他說:「我流氓,但不下流。」
    那小姐說:「還不下流?差點搞進去了。」
    黃在一邊笑著說:「就是想搞進去,但沒掌握好時間,提前了,還隔了好幾層布。」
    李向東醉眼惺忪地說:「錯了。說錯了。剛才說錯了。我像嫖客,但不是嫖客!」
    第二天醒來,頭痛得厲害。酒喝多了,昨晚有好些事都忘了,但他記得,幾乎一個晚上他都在說那句話,「我像嫖客,但不是嫖客。」他不知道,為什麼總說那麼一句話,一早醒來,他最先想到的還是這句話。到底為什麼?吃午飯的時候,他突然想明白了。
    他又有了新想法。
    這天上午,李向東正準備開會,手機響了,看了看顯示屏,是國際長途,就知是小姨子的電話。李向東和她姐結婚的第二年,她就去了美國,雖然常有電話來往,卻一直沒有回過來。
    小姨子在電話裡說:「姐夫還得好嗎?」
    李向東說:「過得還可以。」
    小姨子說:「過得可以就好!」
    突然就卡住了。[]他想起了妻子,她可能也想起了她姐姐。
    李向東說話了:「你過得還好嗎?」
    她在電話裡似乎笑了笑,說:「還是老樣子。」
    他問:「還沒結婚嗎?」
    她說:「你怎麼老問我這問題?每次通電話,你都這麼問。我不是說過嗎?還是老樣子。」
    李向東笑著說:「我是關心你。如果不是小姨子,我才懶得問呢!」
    她轉了話題,說:「我訂了機票,過幾天回去。」
    李向東呆了呆說:「你早就該回來了。一走就是十幾年,我都快忘記你長的什麼模樣了。小軍也十幾歲了,還沒見過真正的小姨子呢!」
    她又問:「小軍怎麼樣?」
    李向東很安慰地說:「很堅強,像男子漢了,自己會照顧自己了。」
    這時候,有人敲李向東辦公室的門。他知道,是叫他去開會,就拿開手機,對著門說,就來了。就來了。他又到手機貼到耳邊說:「我要開會了。」
    小姨說:「那就掛吧。」
    李向東多少還是感到突然。以前,她姐姐常叫她回來,她卻不回來。她姐姐去了,她卻回來了。這小姨子,總是讓李向東琢磨不透。
    在李向東的記憶裡,小姨子還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紮著兩條小子,「向東哥」,「向東哥」地圍著他轉。那年,李向東大學畢業回來,分配在國土局當幹部,巷裡的人都很羨慕,鼓勵自己的孩子要學向東哥哥讀大學,說,讀了大學一畢業就當幹部了。有一天,李向東下班回來,遠遠地,見小姨子站在巷口張望,像是在等人且等了很久的樣子。李向東走近了,對她笑笑,她便滿臉緋紅,嘴唇動了動,像是想叫「向東哥」,卻沒叫出聲來。
    李向東還向前走,沒停下來的意思,她才說話了,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她說:「我有話跟你說。」
    李向東這才停了腳步,想她不會在等自己吧?
    她的臉更紅了,紅得像熟透的西紅柿,聲音還是小得幾乎聽不見:「你有時間嗎?我想,你能不能輔導我考大學。」
    李向東看了看她問:「你現在讀幾年級?」
    她說:「高三了。」
    李向東認為自己聽錯了,重複一遍:「高三了?」
    他這才認真打量面前這個小姑娘。這一打量才發現,她已長成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了。雖然身子還顯單薄,臉已沒了胖嘟嘟的娃娃相,一雙眼睛黑黑的大大的,幾乎可以和他平視。
    於是,李向東意識到,他大學畢業都三年了。平靜得日子過得真快!
    這以後,他們經常有一起。李向東盡心盡力的輔導她。那時候,李向東還是小辦事員,沒有什麼加班,工餘時間充裕。每個週末,他都要給她佈置作業。她做對了,他就表揚她,做錯了,他就告訴她錯在哪裡。她坐在書桌前,李向東站在她身後,認真地指點她錯在哪裡,正確答案怎麼求解。說著說著,他們就離得近了,經常等到她的頭髮撩得他癢癢的,才醒悟過來。有時候,她頭一動,兩人的臉就貼在一起,她臉紅得好長時間都不敢看他。
    這一年,大學同學回母校舉辦畢業三週年誌慶,她說什麼也要跟李向東去。她說,想跟他去看看大學是什麼樣的,想體驗體驗大學生活。幾年不見,同學們親熱得什麼動作都能做出來,甚至大打出手,李向東胸脯挨了幾拳,她便心痛地說,他們怎麼可以這樣?李向東說,沒關係,沒關係。同學們見李向東身邊站著一個女孩子,就笑他本事了。以前見女孩子都臉紅,不會說話。現在卻在社會這個大熔爐鍛煉成長了。李向東不想做太多介紹,說,這是我小妹。同學們說,當然是小妹,是林妹妹。李向東忙說,是親妹妹。大家相信了,一哄而散。她問李向東,你為什麼要說假話?李向東說,不說假話不行。如果,他們知道你不是我親妹妹,多難聽的話都敢說,多難聽的話都敢問。她說,我都不怕,你怕什麼?這麼說,她臉又紅了。那幾天,她總攙著李向東的手,掙也掙不脫。她叫李向東大方點,她說,她要做得像他的親妹妹。
    好長時間,李向東都搞不懂,親兄妹就要挽手嗎?情侶還差不多。
    --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3-4-16 18:40 編輯 ]
2013-3-26 16:0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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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十一章 吃醋
    那年,小姨子果然考上了大學,在省城大學讀外言系。[]那時候,讀外言系很熱門。李向東去省城的那所大學看過她兩回。一次是自己去的,一次是和她姐姐去的。自己去的那次,她高興得小鳥似的,差點撲進他懷裡。
    她問:「你怎麼來了?也不事先說一聲。」
    李向東笑著說:「開始也沒想到來,在省城培訓,悶悶的,才想到有個讀大學的親妹妹,就過來看看。」
    她不高興地說:「不悶就不會想到我嗎?」
    他說:「怎麼不想?你上了大學,我成天閒得沒事幹,常常想起輔導你的那段日子,還是很充實的,很愉快的。」
    她開心地笑。突然,她想起了什麼,說:「向東哥進步了。」
    李向東聽不懂她話裡的意思,問:「你這話怎麼說?怎麼進步了?」
    她說:「都能來省城培訓了。」
    他搖搖頭說:「那有什麼進步,這只是輪訓。今年輪到我。」
    他的心卻熱熱的。她叫他「向東哥」竟叫得那麼順口。
    在省城的那幾天,李向東一有時間,她就陪著他,帶他看她的學校,看省城的景點。李向東聽見她的同學問她,是不是你男朋友?她不肯定,也不否定。她還像上次做他的親妹妹那樣,攙著他的手,帶他去看她們的課室,看她們的圖書館。她請他吃學生餐,領了飯菜坐在足球場的草地上吃,一點也不顧忌別人會不會誤會了他們的關係。有一次,去植物公園玩,他們走累了,坐在一棵不知叫什麼名字的大樹。她問,可以借你的肩膀靠靠嗎?他說,可以。親哥哥的肩膀當然可以靠。她說,不是親哥哥的肩膀就不能靠嗎?他說,不是親哥哥,關係就複雜了。她悄聲說,複雜才好。他沒聽見,見她臉紅,就問,你說什麼?她說,我有說話嗎?我睡著了。她真的就靠著李向東的肩膀睡了一會兒。
    和她姐姐去的那次,她一點也不開心。她問,你們怎麼一起來了?李向東笑瞇瞇地說,我聽說你姐要來省城看你,我就厚著臉皮跟來了。她說,我可沒時間陪你們。李向東說,不用你陪,我們有地圖,也可以打的士,哪裡不能去。她說,別以為在省城呆了幾天,就以為去哪都識路了。要去你自己去,我姐不跟你去,我有很多話要和我姐說。不方便讓你聽。她姐姐拉拉她衫角,她才止了話,但也不走開,他們到哪,她就形影不離地跟著到哪。李向東走在她姐姐左邊,走著走著,她就移了過來,隔在他們中間。李向東轉到她姐姐右邊,她又也移到她姐姐右邊,又把他們隔開。
    那時候,李向東正在追她姐姐,好不容易逮著這麼個好機會,想在省城和心上人出雙入對逛街走商場,哪知,多了她這電燈泡礙手礙腳,嘴上不好明說,就教訓她,說我怎麼覺得你成天就是玩,不要以為考上大學,就可以不專心讀書了。她便沒好氣地頂撞他,說,我怎麼就成天玩了?看著了嗎?你成天和我在一起嗎?你又不是沒過讀大學,大學是可以不用天天上課的。她還不解氣,又說,你以為你是誰?我不上課關你什麼事?你真以為你是我親哥哥?你要真是我親哥哥,我才不管你們呢?李向東不知她為什麼總發他脾氣,更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得罪了她。他再不敢說話,再不敢惹她。
    晚上,她在校接待所開了兩間房,似有什麼不放心,就不回宿舍,和她姐姐睡一起。早早她把李向東趕回房間,說逛了一天,她累了困了,要睡覺了。事後,她姐姐告訴李向東,那晚,她們幾乎一夜未睡。
    李向東走後,她問姐姐:「你是不是喜歡他了?你們是不是在談戀愛?」
    姐姐搖搖說:「不知道。」
    她說,不知道就是喜歡了。
    姐姐笑了,說:「你很有經驗嗎?」
    她說:「我哪有什麼經驗?」
    姐姐問:「你覺得他這人怎麼樣?」
    她不耐煩地說:「我怎麼知道。」
    她不想再談下去,說,不聽你們的什麼破事我。我困了,睡了。姐姐睡了一覺醒來,卻聽見她在她那邊的床低聲哭泣。姐姐在黑暗裡問,做惡夢了?她止了哭說,沒有。姐姐移到她床上,姐妹倆同睡一張床,同枕一個枕頭。姐姐問,有心事?她說,我喜歡了一個男生。他不喜歡我。我失戀了。姐姐說,那是他眼瞎。我妹妹這麼漂亮不怕沒人喜歡。
    回家的路上,她姐姐對李向東說,我妹妹剛失戀,所以,心情不好,她才對他發那麼大脾氣,你別怪她。
    李向東說:「現在的大學生和我們那時不一樣了,都會談戀愛了。我們那時候,什麼都不懂,和女生說話都臉紅。」
    她姐姐說:「我才不相信呢!」
    李向東很認真地說:「我可以向天發誓。」
    她姐姐笑著說:「誰要你發誓了?」
    李向東說:「我真的沒喜歡過女孩子,也沒談過戀愛。」
    他那一臉傻相逗得她姐姐好一陣笑,心裡卻甜絲絲的。
    她姐姐沒讀過大學,高中畢業分配到一個離城區二十多公里的鎮當百貨商店售貨員。姐姐長得和妹妹一樣,高高的個兒,白白的臉,一雙眼睛又黑又亮,但姐姐長得比妹妹成熟豐滿,胸挺挺的,腰細細的,臀圓圓的。正是李向東喜歡的那種類型。
    那一年,李向東從國地局下到她姐姐那鎮的國地所鍛煉,就和她姐有了更多的接觸。雖然,他們是一條巷子裡長大的,但是,長大後,特別是李向東讀大學後,他們只見過幾次面,說過幾句客氣話。
    這以後,就常常見他們在一起說話聊天,相約騎單車回城裡過週末。鎮裡的人都說,這兩個城裡人很般配,天生一對。這年,刮了一場強颱風,路邊的大樹都刮到了。李向東不放心她姐姐住在百貨商店倉庫旁那間小屋裡,半夜冒著大風大雨去砸她姐姐的門。她姐姐不開門,叫他快回去。她說,鎮裡的人多嘴舌好說閒話。這麼晚,他進她的屋,讓人看見了,明天什麼閒話都說得出來。他氣得在門外嚷嚷,叫她去他們國土所新蓋的樓房避颱風。她說,她不去。她說,這幾年,多大多強的颱風都經過了,不會有事的。
    他很果斷,狠狠幾腳踢開了她的門,也不說什麼,抱著她就外跑。
    她姐姐掙扎著說:「你幹什麼?你幹什麼?」
    他不管不顧,抱得更緊,跑得累了,才把她放下來。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濕得很狼狽。也就是這時候,「轟隆」一聲,一棵倒塌的大樹砸在她姐姐住的那間小屋上。小屋立時變成一片廢墟。
    他救了她一命。
    --
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十二章 險招
    本來,還存幾分袊持的她姐姐就不再拒絕他的追求了。她說,我的命是你給的,我只好還給你。他說,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的心。她羞澀地說,也可以給你。他說,我還想要更多。他呼吸急促起來。她知道他還想要什麼,抓住他的手,說,我是你的,什麼都可以給你,但是,你別為難我,有的東西是結了婚才能給的。他就克制住自己,不再為難她。
    李向東回國土局當副科長那年,他們結了婚,她把完整的她給了他,也讓他變成了真正的男人。
    然而,小姨子卻沒有回來參加他們的婚禮。她在電話裡說,她在深圳一家企業實習,老闆不准她假。第二年,小軍出生了,她也沒回來。突然,她從國外打電話回來,說她出國了。在美國。
    後來才知道,她實習的那家企業老闆很賞識她。老闆要去美國商務,她就勸說老闆帶她去見見世面。那老闆帶她去了,她就離隊不回來了。
    姐姐常在電話裡責怪她:「你為什麼跑那麼遠呢?想見個面都那麼難。」
    她說:「遠點好。你們才會經常牽掛我。」
    姐姐問:「過得好嗎?」
    她說:「前面幾年過得很難。一個人到一個陌生地方,沒有親戚沒有朋友。你想想,有多難?現在好些了。」
    她問:「姐夫好嗎?」
    姐姐很有些自豪地說:「好。都當大官了。」
    她問:「對你好嗎?」
    姐姐說:「也好。就是大男人,家裡都要**心。」
    有時候,李向東接的電話,就在電話裡誇小姨子夠衝勁,青年人就是要出去闖一闖!他慚愧地說,我這個老師是白當了,真要我出去闖,還真沒那膽量。】他問,你結婚了嗎?她說,結了。不結婚怎麼能拿這邊的身份。李向東知道,她說的是假結婚。為了拿到那邊的身份,她和一個外國佬協意註冊假結婚,一拿到身份,就離了。他說,就找不到可以把自己嫁出去的人?是不是你要求太高了。她說,也沒什麼要求,就是還不想把自己嫁出去。他問,打算什麼時候回來?她說,也沒打算。哪天想回去了,一上飛機就回去了。
    ……
    這天,李向東走進市長辦公室,向市長匯報他們這段時間的工作,匯報他的想法。
    他說,老闆鍾是一個頑固不化的傢伙,如果,還像其他那些職能部門那樣跟他擺事實,講道理,結果,可想而知,仍然前功盡棄。對付這種人,只能用強硬手段。我們不硬,他就不會軟,不會誠心誠意坐下來,和張老闆協商出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價錢。
    讓老闆鍾畏懼的強硬手段只有一個,那就是依法收回那塊地。
    依法收回那塊地,必然會引起然大波,會在投資者,包括已投資的、準備投資的投資者中產生不良影響,嚴重損害政府招商引資的形象。
    老闆鍾很明白這一點。認為我們不會採用這一強硬手段,所以,他抓住了我們的軟肋,才敢和我們叫板。
    因此,我們就是要打他個措手不及。
    我想,製造一個假象,要他上當,要他以為,我們就是要不顧一切,孤注一擲,採用法律的強硬手段收回那塊地。要他以為,政府就是要和他過不去,就是要和那些不配合政府的人過不去。
    這種假象製造得越真越好。不但要老闆鍾上當,還要讓老闆鍾後面的人知道。
    李向東認為,老闆鍾不是孤軍奮戰。他後面一定還有人,到底是什麼人?他不知道,但是,老闆鍾後面沒人,他不會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和政府作對,那麼多的職能部門,那麼多的職能部門領導他竟一點面子也不給。
    只要老闆鍾上當,他就會驚慌失措,就會乖乖地和張老闆談價錢。依法收回那塊地,他一分錢也得不到。
    這場官司,他不敢打。他自己很清楚,打起來,他是輸定的。現在的生意人,學法律學得比我們還精通。他是欺負我們不敢打!
    所以,就要製造和他打一場官司的假象,逼他屈服。
    市長依在辦公椅的背靠上聽了李向東長篇大段的匯報後,睜開瞇縫的眼問:「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
    李向東說:「目前,只有這唯一辦法。」
    市長問:「你覺得,你能有幾成把握?」
    李向東說:「十成把握不敢說,**成把握應該有。」
    市長說:「一線希望,可能可以奪取最後的勝利,但反過來說,一成不足也可導致溝陰翻船。」
    李向東點點頭。
    市長說:「所以,還要考慮得更仔細,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他又靠在辦公椅上閉了眼思考,手裡的筆在辦公桌上輕輕地磕。李向東幾乎屏住了呼吸。他知道,市長就要做出決定了。當然,他不希望市長否定他的作法。他認為,只有走這步險棋,才有可能制服老闆鐘。終於,市長睜開了眼睛。
    他手裡的筆指著李向東說:「你放開手腳干。我支持你!」
    李向東會心地笑了。
    市長說:「你別笑得太早。有兩點,你必須注意。這事要絕對保密,否則,你將前功盡棄。我完全同意你的判斷,他不是一個人,他身邊的人並不簡單。」
    李向東說:「我這個作法,目前,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
    市長說:「老闆鍾沒有完全屈服,沒有和張老闆簽定轉讓合同前,不能讓第三者知道。第二點,這事不要太張揚,低調一點,我們製造打官司的假象給誰看?給老闆鍾看,只要老闆鍾知道就行,他身邊的人知道就行,盡量不要再擴大範圍。」
    市長又補充道:「還有一點,你要時候牢記,在這關鍵時期,處理事情要技巧些,盡量不要招惹太多的議論。」
    李向東點點頭,他心裡很感激市長。
    市長問:「你再想想,還有什麼要我幫忙的?」
    李向東說:「只要市長支持,具體工作就交給我辦吧,有你給我撐腰就行。」
    市長說:「有什麼新變化,及時向我匯報。」
    李向東說:「一定的,一定的。」
    他覺得應該離開市長辦公室了,就說,我回去了。市長擺擺手說,先別忙。我覺得還有件事要做。什麼事呢?你讓我再想想。
    --
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十三章 暗示
    李向東又坐了下來。】
    市長笑了笑,說:「你回去,寫個書面請示給我。我給你批幾個字。一則,你拿給老闆鍾看看,讓他知道我的態度,讓他告訴他身邊的人,我對這事是一種什麼態度。這應該能起到事倍功半的作用。二則,如果發生了什麼事,你可以把責任推到我身上。」
    李向東猶豫了,在敬佩市長的深思熟慮之餘,他感受到了一個領導者的崇高品質,但他怎麼能讓市長為他承擔責任呢?他不能這麼做!
    市長說:「你沒聽到我說的話嗎?」
    李向東說:「我不能這麼做。我怎麼能把負責推給你呢!」
    市長說:「你不把責任推給我,你推給誰?這可是破壞招商引資的大事,你扛得起嗎?」
    李向東說:「扛不起也得扛!」
    市長揮手讓他出去,他不想聽他表決心。他決定的事,不會改變,任何人也可不能改變。
    李向東想,不能讓市長承擔任何責任,唯一的辦法就是,必須圓滿完成這項任務!
    這天下午,李向東與老闆鍾進行了正面接觸。
    老闆鍾五十多歲,堆著滿臉的笑,一看就知道是那種經過世面,遇事不驚,處事圓滑的生意人。他話說得不溫不火,卻又暗藏玄機,讓李向東從他的話裡感覺到他的一意孤行,感覺到他認定李向東像其他人那樣,不能奈何他什麼。李向東也不顯山露水。
    他問:「你幹這行多長時間了?」
    老闆鍾說:「二十多年了。改革開放沒幾年,就出來自己幹了。」
    李向東說:「那可是敢吃螃蟹的先行者。」
    他說:「過獎了。過獎了。」
    李向東說:「錢都讓你們生意人賺我。我們公務員,一個個窮得噹噹響。」
    他說:「公務員好。公務員都是當官的,誰不給幾分面子?我們這些生意人,去到哪,做什麼事都被人欺,被人欺了還不敢說,打斷了牙只能往肚裡吞。」
    他們在老闆鐘的辦公室裡喝工夫茶。圍在一座大的根碉茶几前邊喝邊談。老闆鐘的辦公樓其實是一幢別墅。建這別墅時,還在城郊,這些年,城不斷擴展,這別墅就進了城,在高樓大廈林立中顯得別具一格。
    李向東說:「你這別墅至少值千、八百萬吧?」
    老闆鍾說:「這只是裝裝門面,讓人看的。外人不知道,生意人,其實沒幾個有錢的,值錢的東西都抵壓給銀行了。拿了錢搞投資,都扔到那些不值錢的荒地裡了。哪一天,那些地不升值,負不起利息,這別墅就是銀行的了。」
    李向東問:「你手上有多少地?」
    老闆鍾「嘿嘿」笑,說:「這還不容易,到國土局一查電腦,就查出來了。我想,你關心的還是張老闆想徵用的那塊地吧?」
    李向東說:「那塊地,可以說,是你投資的一大敗筆。你是搞房地產的,不是搞企業的,怎麼會投資那塊地?離城這麼遠。別說十年,就是三十年,那塊地也不能升值,也不值多少錢。你很清楚,城的重心是向東發展的,越向東發展,這西面就越沒人氣。」
    老闆鍾說:「我不這麼認為,能不能升值,值不值錢應該看有沒人對它感興趣。有人感興趣就值錢,沒人感興趣就不值錢。那地放在那裡十年八年,我付的成本,我付的銀行利息,我還不算土地升值這部分,就說我的智力眼光投資,這是無價的。他張老闆沒有這個智力,沒有這個眼光,現在才知道這塊地對他的重要了,那他就要為它付出代價。所以說,我出的價錢是很合理的。」
    李向東笑了笑說:「對土地的瞭解,我想,我應該不比你少,我可是當了好幾年國土局局長的。」
    老闆鍾「哈哈」大笑,說:「我當然清楚。你是我的對手,我怎麼不清楚?凡是我的對手,我都要瞭解得清清楚楚。知已知彼,百戰不殆。」
    李向東說:「我們是對手嗎?對手還能這樣面對面坐在一起?我了不解起,只能算個說客。」
    老闆鍾搖頭說:「你以為現在是槍林彈雨的年代,對手相見就要動槍動炮?現在,越是對你笑,越是談得來,才最有可能是你的對手,這樣的對手,防不勝防!」
    李向東說:「真正的生意人!有智慧的生意人!」
    老闆鍾說:「過獎,過獎。」
    李向東說:「不過,我認為,你還缺少了一樣,現在的生意人還要學法知法。你沒見,好多老闆都聘請律師當企業顧問?做生意,不學法不懂法不行了。」
    老闆鍾呆了一下,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李向東反問老闆鍾:「你也學法?也懂法?」
    老闆鍾開始揣摸李向東話裡的意思。他發現面前坐著的這個人和其他人不一樣。他提出了一個大家都知道,但都不提的問題。他要麼太天真,要麼有備而來。他不可能太天真。他肯定是有備而來。他覺得似乎遇到了對手。
    李向東知道,老闆鍾已聽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從此,他將注視他的一舉一動。他要繼續迷惑他。第一步,他從司法局又調來了一位律師。這律師是全市最有名的,凡他接手的官司,沒有打不贏地,所以,市裡人最叫他「大狀」。第二步,他還要去一次張老闆的企業,裝模作樣地做一次全面調查。第三步,他要開一個他和他手下一行人的全體會議,正式向他們宣佈,他要與老闆鍾打一場官司。
    --
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十四章 走在後面
    李向東和他手下一行人又到了張老闆的企業。】他對張老闆說,這次可能是最後一次了,如果不發生較特殊的情況,整個調查工作應該可以收尾結束了。所以,還請張老闆再一次給予支持和協助。張老闆說,那裡話,那裡話。你這是在幫我做事啊!我那有不協助你的道理。李向東說,我們這次來,要兵分兩路,一路留幾個人在你這裡核實幾個數據;一路由我帶兩個人到附近那條村子--也就是那塊地原來的權屬村子瞭解一些情況。張老闆打電話給綺紅,叫她過來他的辦公室。
    綺紅的出現,又讓李向東好一陣心跳。她的高跟鞋「咯咯」地敲,敲得她豐盈的胸欲破衫而出。他忙把目光移開,不敢看得太久,怕自己想得太多,想得失了態。他移到她的臉上,她正對他笑。
    她那笑很生動,不是那種禮貌性的嘴角牽扯。他有點不相信自己的感覺,他問自己,是不是多心了?看花眼了?
    張老闆向綺紅說明了李向東他們的來意。綺紅對李向東他們說:「跟我來吧!」
    她要帶他們去接待室。
    李向東見這邊安排好了,就在走廊停了腳步,對綺紅說:「我帶幾個人到村子那邊走走。」
    綺紅說:「等等我,我交代一下,也跟你們去。」
    李向東看看她的打扮,看看她的高跟鞋,說:「不用了。[]村子髒,路也不好走。」
    綺紅說:「我早就想到那村子去看看了。平時,在這邊望過去,很清靜,很悠閒,就想過去看看,但一個人又不太敢去。既然,你們要去,我也跟你們去走走。」
    在門口等綺紅時,李向東怎麼也想不明白那村子有什麼好看的。哪條村子不是既清靜又悠閒?何況,還要穿過那塊地。那塊丟荒了多年的地長滿了草,只有一條彎彎曲曲、坎坷不平的小路。
    綺紅過來了。
    李向東感覺到她好像矮了許多,細看,才知道她換了一雙平底鞋。速度夠快的。難道她辦公室裡有幾雙鞋?會不會還有幾套衫裙?會不會還有什麼胸罩、丁字褲之類的小玩意?
    綺紅誤會了李向東的意思,臉紅了,抬抬腳說:「是不是很難看?這鞋子不配這裙子。」
    李向東說,沒有,沒有。
    這是去哪裡?不就是去農村走走嗎?還這麼講究!
    突然,李向東覺得綺紅今天怪怪的,和以前大不相同,臉上完全沒了那冷的不宵,笑也生動了,甚至於,還有點想巴結的意思。
    一路上,走那條彎彎曲曲、坎坷不平的小路,綺紅像走獨木橋走得東倒西歪。
    李向東問:「沒走過鄉間小道吧?」
    她說:「走過。小時候也去過鄉下,也跟人家去放過牛,但那裡的路沒這難走。」
    李向東說:「你雙眼看遠一點,別就盯著腳下那點地方,心裡就覺得這路平坦了,走起來也放心了。」
    綺紅似乎試了一回,只是一會兒,她又不放心了,又只盯著腳下的每一個坎坷。
    李向東只好叫那兩個年青人在前面走,叫他們先進村找村幹部。
    本來,他們可以不用這麼麻煩。他們可以通知村的屬轄鎮派熟悉這個村的鎮幹部帶他們過來,但是,李向東覺得這樣反而瞭解不到真實情況。在鎮幹部面前,村民們只會說好話,即使有人想說難聽的話,鎮裡也會事先安排好,不讓他們和李向東他們接觸。
    李向東走在後面,跟著綺紅,擔心她會有什麼閃失。這麼安排,李向東完全出於安全考慮,一點沒其他意思,但一路走來,他就不會沒有別的念頭了。
    好像他還是第一次走在綺紅後面,第一次有這麼充裕的時間從後面看她,看得那麼隨意,那麼無所顧忌。綺紅穿的是一套張老闆企業管理人員統穿的制服,白襯衫藍短裙。白襯衫透明,能清楚地看見背脊上一條細細的帶子。想她戴的是那種沒有肩帶的胸罩,所有的負荷就靠這條細細的帶子緊繃了。他想像她胸前那條深的溝壑,想像形成溝壑的兩座山巒,一個深呼吸會不會把那細細的帶子繃斷?
    藍色的短裙穿在別人身上,怎麼都覺得松寬,許是經過加工,許是她那臀確比別人肥大?應該是兩者有之,穿在她身上就顯得緊緊的。李向東喜歡那種臀肥大的女人,綺紅的臀就肥大得讓他心跳。不僅肥大,還翹翹的,呈半月型。因為是夏裝,那裙的布料也薄,隱約看見裡面穿一條小得不能再小的丁字褲,兩瓣肥大的臀隨著身子的左搖右晃不停抖顫。
    右腳落地時,右邊那瓣抖顫、繃緊,繃出一個讓李向東心跳的弧,左腳落地,左邊那瓣抖顫、繃緊,又繃得李向東心慌。李向東就這麼一心跳,一心慌地走得燥熱,走得下面脹脹的磨擦得難受。
    他真希望她腳下一歪,身子一傾斜,他就大膽地衝上去,從後面抱著她,頂著她。甚至於,有那麼一刻,他想不顧一切地衝上去。
    他深深呼了一口氣,抑制自己。
    她回頭問:「你怎麼了?臉怎麼這麼紅?」
    他彎了彎腰,不想她看到他下面的狼狽,說:「天氣太熱了。」
    她說:「你沒有什麼不舒服吧?」
    他說:「沒有,沒有。」
    他示意她繼續走。
    她回過頭去,低著頭,好像在一邊走,一邊偷笑。
    --
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十五章 波浪村
    那條村叫波浪村。】李向東不知道那村怎麼會叫波浪村,又沒江又沒河,只有一條兩米寬的渠從村邊過。那渠也是人工的,應該是搞農田水利挖掘的,立村時絕對沒有,那時候,飲水肯定也成問題。
    村裡的老人解釋說,「就因為沒有水,才叫這名字,希望有波有浪。」
    說這話的老人坐在村頭的榕樹下,捧著水煙筒咕咕嘟嘟地吸煙。
    李向東問老人:「您年紀多大了?」
    老人說:「八十了。」
    李向東說:「看不出來,一點也看不出來。您這身健壯能活一百歲。」
    老人很高興,一張臉笑的只見皺紋不見臉。
    李向東說:「您是見過世面,經過風雨的人。改革開放這麼些年,您覺得變化最大的是什麼?」
    老人想了想說:「變化最大的是農田少了,工廠多了。」
    李向東又問:「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老人看了看李向東,說:「當然是好事!別的地方,條件不允許,條件有限制,平整農田辦工廠搞工業,不一定是好事,但是,像我們這樣的城郊村,有條件發展工業,當然要發展工業。發展工業是經濟發展的主要方式。」
    李向東「哈哈」笑,說:「看來,您是經常看新聞讀報紙的,說得比那些當幹部的還有水平。」
    老人越發得意,說:「不看不行,不看不行。」
    這時,李向東才切入正題,他指著張老闆的企業,說:「您認識那個企業的老闆嗎?」
    老人說:「怎麼不認識?村裡的大人小孩子都認識。他經常來我們村。」
    李向東問;「來村裡做什麼?」
    老人說:「做好事啊!他每年重陽節都給我們老人派紅包,七十歲的老人一人一封。」
    老人想了想又說:「今年春節,他還請了一個劇團來我們村演大戲。」
    李向東說:「聽您這麼說,這張老闆還挺夠意思的。」
    老人也不客氣,說:「但是,有一點,他做得不好。」
    李向東問:「哪裡做得不好?」
    老人說:「他請的那幾個門衛保安不行,那眼力不行。那天,我們村裡的幾個老哥兒想去看看他的廠,門衛保安說什麼也不讓進。為什麼不讓進?不就是怕有人進去搞破壞嗎?我們這幾個老哥兒,是那種人嗎?退一萬步說,就算是那種人,也就剩走路的力氣了,想搞破壞還搞得了嗎?我們只是想進行看看,這麼大的廠,這麼多人,是怎麼管理的?他們是怎麼產生那產品的?高科技設備是什麼樣?」
    李向東笑了,說:「我一定把你的意見轉告老闆,叫他重陽節組織村裡的老人進去看看。到時候,你們想怎麼看就怎麼看。」
    這麼說著,那兩個先到一步的年青人帶著一位中年男子過來。那中年男子一見李向東,就認出他了,說,原來是市領導來了。他和李向東握手,說,參加鎮的、市的大會曾見過李向東坐主席台。兩個青年人忙向李向東介紹,說他是村委會委員,這條村的村長。
    李向東見是熟人,就直話直說,問村裡有多少人在張老闆的企業打工,問村裡人對張老闆的企業印象怎麼樣?女村長回答,村裡的人都贊張老闆好。張老闆為村裡做了許多好事。他不僅關心村裡老人,也關心村裡婦女,每年「三八」都資助她們婦女出外旅遊。他還關心村裡的孩子學生,設了一個獎勵基金,凡是考上重點初中、重點高中的都給予獎勵。去年,村裡有一位子弟考上大學,他就應承支付所有大學學費。他還說,張老闆的企業有一條不成文規定,凡是村裡的人,願意到他的企業打工的,在同等條件下,給予優先照顧。全村百分之四十的人都在他的企業打工。
    在整個調查過程中,綺紅並沒表現出對這條村有太多的好奇,反倒對李向東與村民們的交談顯現出濃厚的興趣。她站在李向東身邊,一會兒,看看村民,一會兒凝視李向東那張成熟的國字臉,看那臉上的每一個表情變化。
    她已改變了對他們的看法。政府官員,她見得多了,但是,她認為心甘情願為企業辦事的卻沒幾個。那些人一點小事,一個電話就能解決的小事,偏要搞得復複雜雜,理由多多地要到企業來,來企業也不見辦正事,只是天南海北閒聊天,厚著臉皮死賴著不走,等下班等企業請吃飯,甚至於,很理所當然地向企業提出這樣那樣的個人要求。李向東他們卻不同於那些人,從不浪費別人的時間,也不浪費自己的時間,每一次來企業都目的明確,每一次辦完事,從不久留,來匆匆,去也匆匆,完全是那種真正來為企業辦事的人。
    她對李向東也有了深一層的認識,他成熟、穩重,思路清晰、指揮合理,讓人感受到,他具有掌控大局游韌有餘的智慧。
    這時候,她雖然不知道,李向東他們做的這麼許多準備工作將在解決徵用地問題中發揮什麼作用,更不知道,李向東要採用一種什麼樣的方式方法解決徵用地問題,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那是張老闆關心的事,與她綺紅一個憑本事打工的沒多大關係。她想知道的是,李向東是一個怎樣的人?她對這個政府官員漸漸滋生了一種說不清的好奇和興趣。
    往回走的時候,她臉紅了紅問:「有一件事,不知你知不知道?」
    李向東問:「什麼事?」
    綺紅問:「你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李向東說:「真不知道。」
    綺紅就笑著說:「你欠了我好幾餐飯。」
    李向東不解地問:「有嗎?我答應過請你吃飯嗎?」
    綺紅說:「你沒有答應過請我吃飯,但是,我們老闆想請你吃飯,你都拒絕了。本來,老闆請你吃飯,我也可以沾點兒光,做陪客吃餐豐富的。你這一拒絕,我就只能吃飯堂了。」
    李向東「哈哈」笑,說:「你這是什麼邏輯?你這是什麼邏輯?」
    --
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十六章 綺紅主動約會
    綺紅停下來,彎腰裝著綁鞋帶,讓前面走的兩個青年人走得遠些,拉開了一定距離,才站直腰,回頭一眼站一旁的李向東。[]那會兒,李向東又在看她那翹得很性感的肥臀,看那肥臀勾勒出的丁字褲的細印兒。他忙躲開她眼光。
    她的臉卻漲紅了。
    他問:「沒事吧?」
    她說:「沒事。」
    他們繼續往前走。
    綺紅放低了聲音說:「有時候,我覺得你是一個好官,一個真正為企業做事的好官。」
    李向東笑著說:「有時候?也就是說,有時候並不怎麼樣!」
    綺紅接著說:「有時候,你又太不近人情。吃餐飯又不是什麼大原則問題,又不會犯什麼紀律,你怎麼就不賞臉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張老闆難堪?」
    李向東笑了,說:「你這是拐著彎替你的老闆批評我。」
    綺紅說:「我沒有批評你的意思,我那敢批評你啊!我只是想,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李向東反問她:「你看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綺紅笑了笑,說:「我想,如果,你還了你欠我的飯債,我對你可能會有更準確的判斷。」
    李向東說:「只要你給我機會,我很願意還這筆債。[]」
    綺紅說:「我當然給你機會。」
    李向東說:「那我一定請你。」
    綺紅停了腳步,回頭看著他說:「你別嘴輕輕,有心請的話,今天就請。」
    李向東心兒跳了一下。他很想和綺紅有更多的接觸,早渴望他們的交往不僅僅是為了工作,他們還應該有工作以外的交往。每次意淫他之後,他總想什麼時候他能約她?什麼時候他們能發展到一種特殊關係?什麼時候真的就能像他想像的那樣來一次燃燒?但他很快又否決了自己,想這綺紅根本不把他放眼裡,根本不會和他們有更多接觸。他的心就涼了。哪知,這時候,她卻提出要他請吃飯,李向東竟感覺不到興奮,反而感到突然,感到莫名其妙。
    他看著她。
    她也大膽地看著他。
    他避開她的目光,搖搖頭說:「今天不行,我還有個應酬,忙過這一陣吧!」
    綺紅還想說什麼,李向東說,走快點,張老闆在等我們呢!她抬頭看,果然見張老闆在辦公樓門前等他們。李向東加快了腳步,他有一種逃跑的感覺,一會兒,就超過了那兩個青年人。
    張老闆迎過來,問:「收穫不小吧?」
    李向東說:「想瞭解的都基本瞭解了。」
    張老闆說:「你能不能給我透個底,讓我知道,你會用什麼辦法說服那老闆鐘。」
    李向東想了想,搖搖頭說:「我還不能說。對不起,我要向市長匯報後,請示他的意見。在他沒表態前,還是不說為好。所以,請你原諒。」
    他不能把要和老闆鍾打官司的假消息告訴張老闆。張老闆也是投資者,他不想引起他不必要的恐慌。
    張老闆連連點頭,說:「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他交代綺紅,要她準備晚餐,說要請李向東他們吃飯。
    李向東說:「不用了。吃飯就免了吧!」
    張老闆說:「你們為我忙了這麼些天,茶都不多喝一杯。今天怎麼也要賞個臉,給我這麼個機會,請你們吃餐便飯。感謝你們這些天為我付出的辛苦。」
    李向東笑著說:「其實,我們為你忙,也是在為我們自己忙。你在這投資辦企業促進了我們的經濟發展。要感謝,應該是我們感謝你才對。」
    張老闆笑「哈哈」地說:「李大秘書長真會說話,請吃餐飯也能提到這麼高的高度!」
    李向東說:「所以說,真要請吃飯,應該是我們請,但我們都是窮苦人家,請不起,就只能多為你辦事,用這樣一種形式來感謝你。」
    張老闆收了笑問,說:「真就這麼不賞臉?讓我難堪?」
    李向東說:「不是不賞臉,我還有別的應酬。」
    張老闆將信將疑,說:「你可別暫時找個理由來應付我。」
    李向東很認真地說:「上午就定好了。上面有人來,一定要我陪。剛才,我也和你的會計主管談過這事呢?」
    張老闆看了看綺紅,對李向東說:「這樣吧,你有公事,有應酬,我不強留你,你手下這個幾兄弟總可以留下吧?」
    李向東說:「這是工作以外的事,我不干涉。」
    他手下一行人都會察顏觀色,他們異口同聲說:「不用了,謝謝了。」
    張老闆很無奈,他對李向東說:「你這樣不行。你這樣當領導不行。跟著你,連吃餐飯也撈不著!」
    李向東笑了笑。他有他的原則,凡是企業老闆,他都盡量與他們保持一種公事公辦的距離,更不想從他們那裡得到半點小恩小惠。
    綺紅送李向東他們的時候,又悄悄對李向東說:「你又欠我一餐飯。」
    李向東裝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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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十七章 搞得綺紅好沒面子
    晚上九點左右,李向東的手機響了。
    那時候,他還在辦公室。
    他的辦公室最大的特點是辦公桌很長,長得像一條弧形的戰壕。右邊放一台電腦,中間擺放待閱文件,左邊堆放參考資料。他的椅腳就安了輪子,一會兒滑到這邊,一會兒滑到那邊。雖然,他一直代理著副市長工作,但市政府秘書長的擔子還扛著,一些重要文件和請示,副秘書長們還讓秘書科呈送過來,因此,李向東在外面再忙,每天也要趕回來處理這些文件和請示。
    他習慣地看了一下手機顯示屏,是綺紅的手機號碼。
    她問:「你在哪?」
    他說:「還在辦公室。」
    她說:「可以出來陪我喝杯咖啡嗎?」
    他的心跳了跳,說:「我還在忙呢!」
    她說:「我在咖啡廳等你。」
    他想了想,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覆:「你不要等了。我還有幾份文件要批閱,不知要忙到什麼時候。」
    放下手機,李向東再也不能像剛才那樣靜下心來了。他恨不得馬上趕去那咖啡廳,兩個人坐在咖啡廳的小圓桌前,面對面近距離看著她,說著與工作無關的話,或許,這可能就會是他們的開始,漸漸走向那個李向東夢寐以求的境界。
    但是,他克制了自己。
    這時候,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要克制自己,只是潛意識要求他必須克制自己。[]
    他想,難道下午綺紅對他所表現的主動隱藏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綺紅對他的態度轉變太突然,太讓他難於琢磨。難道綺紅主動接近他是與張老闆有某種默契?綺紅是一個誘餌,是張老闆用的美人計?
    李向東否定了自己。
    綺紅願意做這誘餌嗎?她和張老闆是什麼關係?他們只是僱主與僱員的關係。綺紅是憑本事吃飯的,不是那種可以任人擺佈任人指使的人。
    他想,張老闆有必要**他嗎?自己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看得自己無所不能了?張老闆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他的企業在市裡的舉足輕重,如果,遇到什麼問題和困難,只要一句話,市委書記、市長,各職能部門都會盡忠盡職為他排憂解難,他有必要**誰嗎?更不可能**他李向東!
    這些,似乎都不是他要克制自己的理由。
    最後,他想明白了,問題不在他與綺紅之間,問題在老闆鍾那。
    這種時候,他不能與綺紅單獨相處。老闆鍾有可能無處不在地注視他。誰也不能保證,老闆鍾不會採用各種陰招損招進行還擊。或許,會派人跟蹤他,窺探他生活中有什麼不檢點。如果,發現他和綺紅有工作之外的單獨相處,完全有可能誣告他受賄,誣告張老闆用色相賄賂他。這種男女之間的事,縱使當事人週身長滿嘴也說不清楚。
    李向東不能被老闆鍾抓住任何把柄。
    他必須克制自己,克制得很艱難。
    臨睡前,他又意淫了綺紅。他想她那肥的臀,想那小得不能再小的丁字褲,想他捧著她那肥的臀,狠狠地進入了她。
    隔了一天,他又接到了綺紅的電話。這一次,她沒問他在哪,也不問他有沒時間。她說,她遇到了一點小麻煩,她說,她逛商場買東西,買得高興,把錢化光了。想來想去,這地方,她又不認識什麼人,又這麼晚了,能不能勞煩他學一回雷鋒送她回去。只有他送她才不化錢,而且,還很安全。
    他猶豫著,還想拒絕她。他心裡清楚,她說的不可能是真話,只是處心積慮找了一個他無法拒絕她的理由。但是,李向東還是無法說服自己,如果,她真像她說的那樣身無分文呢?
    李向東問:「你現在在哪?」
    他感覺到,她在手機裡笑,說:「在一家咖啡廳。」
    李向東問咖啡廳的名字。她竟說不清楚,就讓咖啡廳的服務員跟李向東說,李向東聽了半天,也想不起那咖啡廳的確切位置,就駕著車去找,終於,找到了,把車停在門外,打電話給綺紅。
    他說:「我到門口了,你出來吧!」
    綺紅說:「我怎麼出去?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人家會放我出去嗎?」
    李向東只好下車走進那咖啡廳。
    那是一家較避靜的咖啡廳,裝修的格調還不錯。因為,客人不多,顯得很清靜,是那種很適合說話聊天的地方。綺紅一見他進來,就笑了,笑得很得意很燦爛。
    李向東沒理她,示意服務員過來算帳埋單,雙眼卻緊張地向外張望,擔心會有什麼跟蹤。
    綺紅問:「不用這麼急吧?既然來了,就喝杯咖啡再走吧。」
    李向東還是那句話:「我很忙。」
    綺紅說:「真的就這麼忙?坐下來喝杯咖啡的時間也沒有嗎?」
    李向東根本無法向她解釋,說:「我們走吧!」
    綺紅的笑凝固了,咬咬嘴唇說:「如果,你真像你說的那麼忙,我也不浪費你時間了,你走吧!」
    李向東說:「還是送你回去吧。」
    綺紅說:「不用了。」
    李向東問:「你怎麼回去?」
    綺紅很勉強地笑了笑,說:「你以為我真的那麼不理智嗎?真的就把身上的錢都化光了嗎?你不覺得自己傻得可笑?」
    李向東知道她在說氣話,心裡也覺得難受,但還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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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十八章 王秘書
    市委書記的王秘書打電話給李向東的時候,他正在開會。那是一個市政府辦公室的內部例會,雖然,他把手機調到振動,但有電話進來,如果李向東不是在講話,進來的電話又非一般人,他是會接聽的。
    李向東說:「你好!」
    王秘書先自報門戶,說:「我是王秘書。」
    李向東客氣地說:「知道,知道。這電話號碼一輩子也不敢忘。王秘書有什麼指示嗎?」
    王秘書也客氣地說:「我哪敢有什麼指示,你是大秘書長,領導我這種小秘書的,給我天大的膽也不敢亂指示。」
    他在電話裡聽到了開會的聲音,問:「在開會嗎?」
    李向東說:「沒關係。有話你說。」
    他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出了會議室,便是走廊,走廊的另一邊是玻璃的牆。這是上午的時候,陽光燦爛的日子,陽光就透過牆走進來,亮堂亮堂。但這天是個陰天,飄飄灑灑下著細雨,樓外的樹枝葉兒「嘩嘩」地搖。
    王秘書問:「最近在忙什麼?」
    李向東說:「也沒忙什麼。瞎亂忙!你不是不知道,我們這些人,成天忙著跟領導轉,但忙什麼?自己也說不清楚。」
    王秘書說:「聽說,正在忙張老闆征地的事?」
    李向東有了幾分警覺,說:「這陣,就為這事忙,忙昏了頭,很想去你那邊向市委書記匯報呢!」
    王秘書說:「用得著向市委書記匯報嗎?有市長給你撐腰,天塌不下來。】」
    李向東聽出他話裡有話,但他不露聲色,還笑嘻嘻地說:「這不是忙暈頭了嗎?這不是怕越級了嗎?像我這樣的小人物,想向市委書記匯報,也沒那資格,就是想見上一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王秘書說:「快了快了,副市長候選人就快定了,當了副市長,你不想見市委書記,市委書記還要天天見你呢。」
    李向東說:「我哪敢有這種想法?我就幹活的勞累命,出出汗,跑跑腿當個小官小吏還可以,哪敢當市領導!沒哪大想頭,也沒那高貴命。」
    王秘書說:「你沒說心裡話。你沒跟我說心裡話。誰不想進步?誰不想一步一步上台階?我就想,不想當將軍的士兵決不是好士兵!」
    李向東「哈哈」笑,不想再和他閒聊天。平時,他們就沒有閒聊天的交情。他意識到,王秘書這電話是為張老闆征地的事打來的,而且,還不夠理直氣壯。如果,能擺上桌面,王秘書才不會東南西北不著邊際的閒扯,早狐假虎威的下指示了。李向東要逼他把話說清楚。
    他說:「我這裡還開會呢?下次吧,下次再慢慢聊。」
    果然,王秘書似乎牙痛般吸了口氣,說,「聽說,你要用法律的手段,收回老闆鍾那塊地?有這回事嗎?」
    李向東不露聲色地說:「王秘書消息很靈通嘛,我這邊才剛開始,你們市委那邊就知道了。」
    王秘書說得滴水不漏:「我們這邊都傳翻天了,剛才,我還聽見幾個司機也在議論這事,都這程度了,如果,我還收不到半點信息,我這市委書記的秘書就沒法當了。」
    李向東當然不相信他的話,不相信這麼短的時間就「傳翻天」連司機都議論這事,但是,他也無法證明王秘書說的是假話,只得自己給自己圓場,說:「看來,全市人民都在關心這事了。我更要努力,爭取把這事辦得更出色,更圓滿,讓領導,讓全市人民都滿意。」
    王秘書口氣硬了,說:「你別跟我說官話。你覺得,這麼處理合適嗎?我們收回那塊地,再把便用權轉讓給張老闆,張老闆是得利了,但對方呢?我們不能不考慮對方的利益。張老闆是投資者,但對方也是投資者,我們不能因為張老闆是大投資者,就偏向他,就要損害其他投資者的利益。」
    李向東也收起了笑臉,說:「我們只能採用這種強硬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這麼多職能部門都和老闆鍾接觸了,都說服不了他,他還一意孤行和政府對壘,僅從這方面,為了維護政府形象和尊嚴,我們也應該對他採用強硬手段。」
    王秘書說:「你有沒想過,這將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對招商引資只有敝沒有利。當然,這不是我個人看法。大家都這麼說,也包括某些市委領導。」
    李向東單刀直入,問:「是市委書記的意思嗎?」
    王秘書也機靈,不接招,連連否認,說:「我可沒這麼說,我可沒這麼說,只是好心給你提個醒。」
    李向東說:「謝謝!。」
    王秘書恢復了笑說:「我們做秘書的,也就是跑跑腿,傳傳話的角色。話到了,意思到了,事也就辦了。就談到這了,不影響你開會了。」
    李向東掛了電話。
    他陷入深思,王秘書似乎向他傳遞了這樣一個信息,市委書記不同意他們的作法,但又不便直接出面,只得由他王秘書傳話。
    其實,早就知道,製造「強硬手段」的假象會引起許多人誤會。別的人誤會可以不必太多擔心,因為,他們知道,李向東敢這麼做,後面一定有市長撐腰,他們不會出面干涉,看戲似地靜觀事態發展,一旦老闆鍾屈服了,事情沒弄上法庭已圓滿解決,他們就會恍然大悟,明白李向東這「強硬手段」只是一個圈套,為老闆鍾設的圈套。
    現在問題是,市委書記也成了誤會中的一員,他就有可能出面干涉。不用說真的出面干涉,就是讓老闆鍾知道市委書記對「強硬手段」執反對意見,他也會產生僥倖心理,會用一種拖延戰術,與李向東周旋,或許,還會主動出擊,以一個投資者的身份直接向市委書記投訴,迫使市委書記出面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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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十九章 判斷
    李向東認為,也應該讓市委書記知道他的構思和作法。[]如果,也得到市委書記的支持,市委書記、市長口徑一致,在各種會議上透露一些有利於製造假象的言論,那將會取得事倍功半的效果。
    但是,還有一種可能,如果王秘書傳遞的信息是假的呢?
    市委書記並不像王秘書說的那樣關注這事,只是王秘書與什麼人,或許,就直接與老闆鍾有某種默契,假借市委書記的名義,達到個人目的。那麼,王秘書就是市委書記身邊的一隻蛀蟲。這只偽裝的蛀蟲,市委書記會不會提防呢?誰能保證他不會從市委書記那知道他們製造假象的底牌?
    再往下想,王秘書傳遞的信息是真的呢?與老闆鍾有某種瓜葛的不是王秘書,而是市委書記呢?那麼,他怎麼努力,市長如何支持,他們都將注定失敗。畢竟,市委書記是一把手,他可以否定任何人的決定。
    李向東不敢再往下想了,雖然,他的這些假設,只是一種個人擔心,不能說出口的擔心。
    他想,有必要馬上向市長匯報這個新情況。
    市長正在開會,李向東便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等。市長辦公室就在李向東辦公室左邊,市長開完會回來要經過他前面的走廊。下班前十分鐘,市長召開的會議結束了,但市長回辦公室時,身邊還跟著幾個人,顯然,還有一些會上沒解決的問題要會後解決,李向東只好又耐心地等了半個小時。
    他走進市長辦公室時,市長就知道他有緊急的事,否則,不會等到這時候,便笑了笑。
    市長說:「還不讓我下班?」
    李向東也笑笑說:「我想,這事還是要馬上向你匯報。」
    市長問:「什麼事?」
    他要處理的事很多,李向東要向他匯報的事也很多,所以,每次李向東向他匯報,他都這麼問,好把思路調整到某一件事上來。
    李向東說:「張老闆徵用地的事。」
    市長示意他坐,李向東就坐在市長辦公室桌前的椅子上,市長卻靠著辦公桌站著。李向東知道,他是坐累了,開了一上午的會,也坐了一上午,市長想站站。李向東就仰視著他,說王秘書打來的電話,說自己從電話裡捕捉到的信息,說自己的想法。當然,說想法時,他是有所保留的,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擔心王秘書狐假虎威,假傳聖旨。
    市長問:「你的意見呢?是向市委書記交底,還是不交底?」
    李向東說:「我覺得,還是要交底。可以技巧地暗示他,不能再讓其他人知道。」
    市長搖搖頭。
    李向東問:「不交?」
    市長也搖搖頭。他沒給李向東明確的答覆,他看看表說:「十二點多了。去吃飯吧。」
    顯然,市長也覺得棘手,他需要時間考慮得更清楚。
    下午,李向東和自來水廠的人商量解決城區日愈緊張的飲水問題時,市長打電話給要他去市長辦公室。那時,李向東他們剛去看了城郊一個水庫回來,正準備在會議室坐下來商議,所以,沒掛手機,人就到了。
    市長對他說,張老闆徵用地的事,他該怎麼幹還怎麼幹。市委書記那邊,不用李向東擔心,由他來處理,該交底的時候,他會向市委書記交底。
    市長告訴他,他們已取得階段的勝利。有人受不了剌激了,跳出來了,有所行動了。不管這些人的動機是什麼,至少證明了一點,他們的假象迷惑了這些人,達到了預期效果,如果,再來點狠的,老闆鍾就有可能動搖。
    市長要他注意王秘書。他基本同意李向東的看法,這個人有點不對路,按理他不應該那麼急著跳出來,事情才剛開始,或者說,還沒開始,他就迫不及待了。他的消息是從那來的?有可能是從老闆鍾那來的。
    市長要他深思這麼一個現象,為什麼這麼多職能部門都說服不了老闆鍾呢?那老闆鍾真的一點面子也不給政府?會不會是他們都得到某種暗示,知難而退?這暗示,難道僅僅是來自王秘書的狐假虎威?
    ……
    李向東感到了一種無形壓力。他不敢想的,市長都想到了,但不明說,讓李向東自己去思考去領會。
    這天臨下班,李向東召集他手下一行人開了一個佈置會。聽取各方匯報後,他特別強調,這場官司一定要打,且要勝訴。他說,這是市政府出面收回土地使用權的第一場官司,要速戰速決。他要求兩位律師要互相配合,上庭前,要做好充分準備,不僅要收集好有說服力的證據,更要預測到對方可能要提出什麼樣的狡辯證詞,給予反駁,有理有據無可挑剔。他要求他那幾位手下,要積極主動協助律師做好一切上庭準備,只要律師提出的要求,需要哪些資料、數據,都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收齊,不准提困難,更不准強調客觀,要無條件完成。他還定了一條紀律,在坐各位,要嚴守保密制度,不能向任何人洩露這次會議內容,一旦發現洩密者,將嚴肅處理。
    其實,李向東很清楚,現在的保密意識有多淡薄,這邊要求保密,一轉身,那邊就洩密了,而且,越強調保密,洩密得就越快。
    現在,他要的就是洩密。他臨下班,才開這個會,就是要引起與老闆鍾有瓜葛的人注意,要那些人向他手下一行人打探會議內容。
    他要讓那些人知道,「強硬手段」已拉開序幕。按市長的話說,「再來點狠的」。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靜觀事態發展。
    李向東預計,明天,王秘書還會打電話給他。
    因為,他沒有把他的話當回事,而且,還那麼狠狠地來了一下,他會急得蝦樣蹦,不再藏著掖著表明自己的態度。那時候,他李向東決不會放過他,要他原形畢露,到底是市委書記的傳聲筒,還是老闆鐘的說客?
    他認定,這事與市委書記無關。市委書記和老闆鍾會有什麼瓜葛?老闆鍾什麼實力?即使市委書記是貪官,那老闆鍾也沒那收買的實力。老闆鍾只能收買像王秘書這樣的人。
    退一萬步說,如果,市委書記真與老闆鍾有某種默契,他不應該這麼急著要王秘書表明他的態度。他一把手的身份決定了他可以穩坐釣魚台,靜觀他們展示,讓誤會的議論紛紛揚揚了,再重拳出擊,且一擊即斃。
    想通這一點,李向東彷彿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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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二十章 上當
    李向東心情特別好,特別放鬆,有一種想與人分享勝利喜悅的渴望。當然,這個人不會是黃,黃是朋友是兄弟是患難之友。分享勝利喜悅的應該是女人。他想起了綺紅。如果,現在綺紅在身邊,和他一起分享那勝利的喜悅,那麼,他想,他一定會是這一天,世界上最最幸福的男人!
    他很清楚為什麼會有這種重色輕友的想法,他非常渴望和綺紅交往,綺紅也願意和他交往,且主動和他交往。他意識到,他們的交往將會迅速達到某種深度,只是因為某種原因,他還不能和她交往。
    李向東想起那晚咖啡廳的情景。她的面色,她說話的語氣,她每一句蹩屈的話兒,心「咕冬」一下,變得冰冷。
    他很沮喪。
    綺紅已經幾天沒給他電話了。
    他知道,她很生他的氣,可能以後都不會主動給他電話了,更不會處心積慮地編那些低劣的,一聽就知她騙他,但他又願意受騙上當的假話。
    他想打電話給綺紅,好幾次,已經按下了綺紅的手機號碼,又猶豫了。
    手機突然響起來。
    李向東習慣地看一眼顯示屏,有些失望,是黃打來的。
    黃說,他在美人魚酒店搞接待,吃了飯,客人都走了,房間還留著,叫他過去玩像嫖客不是嫖客的遊戲。李向東說,不去了,要等電話。黃說,等小姨子的國際長途嗎?接完電話過來也不遲。李向東說,還是不去了。黃說,真不來,我就撤了?李向東說,撤吧!黃在電話裡笑,說,你的意志可夠堅定的。
    還沒放下手機,又響了。這次果然是綺紅打來的,李向東拿手機的手有些顫抖。他餵了幾聲,不見回答,才知道對方掛了。他忙撥過去。
    綺紅說:「我以為你不會打過來呢!」
    李向東問:「有事嗎?」
    綺紅很不高興,說:「沒事就不能打電話給嗎?這幾天,你怎麼不給我電話?」
    他習慣性地說:「我很忙。】」
    綺紅說:「你不覺得假嗎?你能不能換一句假話?相信你的話,不會讓我覺得自己太弱智。」
    李向東聽到她那邊亂哄哄的嘈雜聲,像是迪高的喧嘩,問:「你在哪?」
    綺紅說:「在酒吧喝酒。」
    李向東問:「和誰在一起?」
    綺紅反問一句:「你說呢?你們這個鬼地方,我認識幾個人?我會和誰在一起?一個人。」
    他說:「一個人為什麼要喝酒?」
    她說:「你還用問我嗎?」
    李向東遲疑了一下,還是克制住自己,說:「別喝多了。」
    綺紅大聲說:「你放心,喝醉了也不會打電話給你。」
    她說完,便掛了電話。
    李向東心情很複雜。
    剛才,他還想見綺紅,現在,已一點衝動也沒有。他想,他是不是心太硬?是不是心太狠?他完全明白她打電話給他的用意,她嘴裡不說,心裡是想他去的。他又何嘗不想去呢?他太想和她在一起!
    他想,老闆鍾就那麼可怕,那麼無處不在嗎?自己是不是太杞人自憂?太草木皆兵?難道要見見綺紅,和她單獨相處就這麼難嗎?他想,她一個人,現在這種心情,很容易就會把自己喝醉。酒吧那種地方,什麼樣的人都有,一個女人喝醉了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他對自己說,管他什麼老闆鐘,管他什麼陰招損招,通通見鬼去吧!他要去見綺紅,去和他喜歡的女人在一起,不想也不要再傷她的心!
    他打電話給綺紅,說:「你在哪間酒吧?我過去接你。」
    她舌頭有些僵硬,說:「我不要你來接。」
    他說:「我一定要接。」
    她問:「你是我什麼人?我還沒喝夠。我不要接你?我還不想走。」
    他聽到了她的語無倫次,大聲叫:「我什麼也不是,但我能再讓你喝了。」
    她在笑,笑得古怪,說:「喝了,喝得飽飽的。」
    綺紅掛了電話,李向東又打過去,等了好久她才接。她尖著嗓門喊,你煩不煩?他也大聲說,我就是煩。告訴我,你在那間酒吧?她似乎有些神智不清,說,我怎麼知道?知道了也不告訴你。你敢來嗎?你馬上過來!這酒吧叫富豪什麼,不,叫什麼富豪的。他想她已經醉得差不多了,急忙說,你別走開,我馬上過去。
    駕車去酒吧的路上,李向東不時看車的倒後鏡,看看有沒可疑的跟蹤。他對自己說,冷靜,一定要冷靜,越是這種時刻,越是要保持冷靜。他必須去接綺紅,但絕不能出什麼差錯。雖然,已漸漸看到勝利的曙光,但勝利的曙光還不是勝利,隨時都可能節外生枝。
    富豪酒吧一間大型酒吧,停車場大得可以踢足球。李向東的車駛進停車場時,卻見綺紅站在酒吧門口張望,看見他的車了,就走過來,向他招手,一臉壞笑,她開了車門,上了車竟嗅不到一點酒味。
    他問:「你來酒吧幹什麼?」
    她笑著說:「喝可樂。」
    李向東氣得差點暈過去。他說:「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綺紅還是一臉壞笑,說:「不嚇你,你會來見我嗎?」
    他的車駛出停車場,離開酒吧。綺紅問,我們去哪?他說,送你回去。她有點撒嬌地說,我現在還不想回去。他心兒跳了跳,說,你應該回去。她說,我們去喝咖啡好不好?那天,那咖啡廳很清淨,咖啡也很好。李向東搖搖頭,說,我很忙。她說,你就不能找另一個理由,我聽了,相信了,會覺得自己很弱智?李向東無言於答。
    綺紅不滿地說:「你們當官的是不是都這麼虛偽?都這麼口是心非?」
    李向東看了看倒後鏡,問:「這話怎麼講?」
    綺紅說:「你難道不想和我在一起嗎?你不要說,你不想和我在一起。我看得出來。那天,去波浪村,你在我後面幹什麼?你一直在後面看我,看哪裡?你自己知道。看得什麼壞想法都有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李向東滿臉漲紅,很狼狽。
    她說,我主動約你,你為什麼不見我?你真不想見我,還不容易,我一個女人,你見面就動手動腳,扮色狼,我還敢見你嗎?還敢約你嗎?你越找理由拒絕我,我就越覺得你這人可靠,不是那種花心男人,就怎麼都覺得你是個好男人,就越想見你,就越要約你。
    她說,你是不是有點怕我?因為我一點不袊持,一點不掩飾,太主動,太直接。這種事總是男人先主動。女人太主動,男人就會有各種各樣的想法。你是不是認為我是一個很隨便的女人,見了男人就想要的女人?
    她說,你是不是怕我糾纏你,怕我別有用心,怕我想從你這得到什麼好處。你是不是認為,一個女人在這裡無依無靠,突然,遇到你這棵大樹了,就想抱著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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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二十一章 我也防著你
    李向東一邊聽,一邊注視倒後鏡,拐了幾個彎,不見有跟蹤的車,一加油門,便駛出城郊。還有五公里的地方有一個水庫,車可以一直開上庫壩。今天,他才和自來水廠的人去過那裡觀察水質和水量,看是否能把水庫裡的水引進城裡。平時,水庫附近沒有人,這晚上就更不會有人了。
    綺紅問:「你要載我去哪裡?」
    李向東說:「載你去鄉下賣了。」
    綺紅說:「我還以為,你就會板著面孔不會說笑話呢?」
    李向東說:「你還沒把話說完呢。」
    綺紅就繼續說,我可以實話告訴你,我不是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隨便女人,要是那樣的人,來你們這一年多,我遇到過無數個男人,主動追我的人也大把大把,怎麼輪也不會輪到你。我也不是那種依靠男人的女人。我在這陌生的地方打拼,依靠男人了嗎?
    綺紅說,我也像你一樣謹慎,也怕遇到壞人,也怕別人找我麻煩。我絕不會把自己賤送給那些有家有室的男人,也不會找那些亂七八糟沒身份的男人。
    綺紅說,遇到你,我才有那種想法。你越拒絕見我,我就越不要自己放棄你。
    李向東說:「你說的都不是我所擔心的。你不複雜,我看得懂。我擔心的是,有人看見我們在一起,會拿我們做文章。】」
    綺紅想了想,似乎有點明白了,說:「你是說,會影響到張老闆征地的事?」
    李向東說:「還不止這些,影響還會更多。」
    他說的更多還包括了競爭副市長候選人。當然,他不能明說。
    綺紅說:「會這麼複雜嗎?」
    李向東說:「小心點好。」
    綺紅不可理喻地說:「你們官場的事,就是麻煩。」
    李向東把車開上了堤壩,停了下來。四周很靜,有螢火蟲在不遠處閃。綺紅下了車,感覺水面清清的風有些濕潤,清涼得舒服。
    她等了好一會,不見他再說話,就問:「不敢見我,就這點理由?」
    他問:「還不夠嗎?」
    綺紅說:「這麼幾句話就說清楚的事,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李向東說:「我怎麼跟你說?如果,你不嘮嘮叨叨說那番話,我怎麼說?莫名其妙地就對你說,我們不能在一起,不能讓人知道我們有什麼什麼關係?」
    綺紅說:「你虛偽。我主動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你還有什麼話不敢說?」
    她捏緊拳頭打他。他抓住她的手,稍稍用勁,她就站不住了,倒進他懷裡。
    綺紅說:「現在,你不怕被人看見了?」
    他更緊地抱她,抱得她幾乎喘不了氣,她還似嫌不緊,也緊緊地抱他,就感覺到他的唇粘上來,很主動地迎了上去,很主動地讓他的舌頭走進來,也很主動地和他柔軟地糾纏,後來,就分不清是他在她嘴裡,還是她在他嘴裡,彼此都覺得心裡有火在燒,手上都有了動作,都是過來人,都不必掩飾自己,手想停在什麼地方就停在什麼地方,想做什麼動作就做什麼動作,很直接,很放肆。
    李向東移動身軀從後面抱她,兩手一上一下地撫摸,撫摸的都是她的敏感地方,都是他極想撫摸的地方。他也這麼戲弄過卡拉OK的小姐,但那感覺不一樣。這會兒抱著的是自己喜歡的女人,曾無數次意淫的女人,那**便不受思想約束任意奔騰,剌激便拍打著心「撲撲」地跳。
    他有了想更進一步的渴望,手伸進她的裙子,她抓住他的手,並沒有讓他停下來的意思,只是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抓住他的手。
    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一步一步把綺紅抱上了車。他讓她坐在腿上,撥開那小得不能再小的丁字褲,輕易地進入了她。那一刻,他停止了所有的動作,靜心靜氣地感受她給予的溫暖。
    她說:「你像個餓鬼。」
    他說:「你像只饞貓。」
    她呻吟起來,回應他,在他腿上奔馳。然而,車的空間不允許她有更強烈的動作,更不允許他有主動的衝擊。他們就像文火煲湯,慢吞吞爬不上頂峰。
    一年多沒嘗過女人的他不要這種不溫不火,他要衝擊,狠狠的衝擊,他要把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在那一衝擊點。這樣,他們又下了車。他們就那麼站著,索取對方,也給予對方。只一會兒,她便氣喘息息,腿累得發軟。
    綺紅喘著氣說了一句什麼,他沒聽清楚。
    他問:「你說什麼?我沒聽見。」
    她想笑,笑這個男人變成了十足的色狼,變成了十足的弱智。她說:「別在裡面。我沒準備,不知道會這麼快。下次,下次,你想怎麼樣都可以。」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隱示她也是一個好久沒有男人的女人,越發激發了他的亢奮,衝擊得越發強烈了。
    一切都恢復平靜後,她埋怨地說,沒見你這麼狠的,想弄死人啊?李向東笑嘻嘻說,請原諒,下次一定溫柔,一定溫柔。綺紅想起了什麼,說,你怎麼變得這麼膽大包天,光天化日也這麼放肆,你就不怕有人跟蹤偷拍?李向東為自己找到這麼個好地方得意洋洋,說,這裡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後來,他們在這裡便有了更多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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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二十二章 心計
    第二天醒來,李向東有一種很舒服、很爽暢的感覺。[]他知道,這感覺更多來自於綺紅的給予。他擁有了她,擁有了他喜歡的女人,心不再焦慮,而且,以後再也不會那種很本性的壓抑,聚集的每一點**都將會在她水般溫柔中燃燒升騰並歡快地施放。
    沒有失去過女人的男人不會有這種感受。他們得到擁有的太隨意,一切都自然得不能再自然。沒有擁有過女人的男人也不會有這種感受。他們不懂女人,不懂女人對男人的重要。李向東是懂得女人又失去女人的男人,更懂得沒有女人的煎熬。
    於是,這心情這心景這軀體的滿足徹底地陶醉了李向東。
    他便是在這種自我沉醉的氛圍中,又有了新的想法。
    李向東必須主動出擊,再一次狠狠地剌激老闆鐘,也包括老闆鍾身邊的人。
    他想明白了一點,市委書記不可能與老闆鍾有什麼瓜葛,所有的一切,都是王秘書利用他特殊身份,假傳聖旨,像他打電話給李向東那樣,讓那些職能部門隱約感到某種壓力,知難而退。
    李向東給張老闆打了一個電話。
    張老闆馬上就聽出了他的聲音,說:「李大秘書長啊!一聽就聽出你的聲音了。這些天怎麼沒見你過來?」
    李向東說:「你是大老闆,事多,能不驚動你,就不驚動你了。」
    張老闆問:「有什麼吩咐?」
    李向東說:「我想了想,覺得你是不是和市委書記約個時間,見見面。這麼大件事,應該向他匯報匯報。應該尊重尊重他,跟他說一說。」
    張老闆連連答應,說:「應該的,應該的。我這就給電話約他。」
    李向東想,王秘書不可能不知道張老闆約見市委書記,他會做何反應?他李向東不僅不聽他的暗示,反而變本加厲,還通過張老闆約見市委書記,明著說是向市委書記匯報,暗地裡是想探明市委書記的態度。
    這是什麼意思?
    擺明他李向東不相信他,懷疑他的暗示只是個人行為而非市委書記意見。
    王秘書還沉得住氣嗎?
    他要的就是王秘書沉不住氣,從幕後走上前台。
    此時,李向東已認識到,他的對手不是老闆鐘,而是王秘書。
    王秘書的電話很快打過來了。他在電話裡顯得很親近,親近得李向東高興。他說,李大秘書長嗎?還在開會嗎?李向東說,王秘書啊?有什麼指示嗎?王秘書說,你再這麼說,我以後就不敢再給你電話了。剛才,我們幾個秘書還在議論呢,說做秘書能做到李大秘書長的水平就滿足了,所以,想請教請教,只是不知他大秘書長肯不肯賜教。李向東說,我可是從基層爬上來的,哪有什麼料水,哪敢在你們這些專科學院派面前班門弄斧。王秘書說,中午有時間嗎?請你吃餐飯,也算是拜師宴吧!肯不肯賞臉?
    換在平時,王秘書絕不會請誰吃飯,而李向東呢,也會理由多多這種非工作性的飯局。但今天,王秘書既然請了,李向東也就一定要去。他知道,終於,王秘書跳出來了。
    李向東說笑著說:「既然,王秘書要請,我也就不客氣了。」
    王秘書連說「多謝賞臉」。
    他說:「我們吃日本料理怎麼樣?聽說,李大秘書長喜歡三文魚喜歡剌身。我們市委大院這邊不遠剛開了一家日本料理,很正宗,戒辣都是從日本進口的。」
    李向東哈哈笑,說:「就聽你的。」
    看來,王秘書可是做足了功夫,連李向東喜歡三文魚喜歡日本戒辣也瞭解得清清楚楚。李向東感慨,這王秘書年紀輕輕才三十歲,如果走正道,應該是在官場混的料。
    那日本料理在住宅區內,規模不大,也就是兩套住宅單元改裝的,倒是門口掛著的燈籠頗具特色,裡面的裝修擺設也很日本味。王秘書要了一個單間,進了單間要脫鞋,要跪在小餐桌前。
    李向東笑著說:「這也太日本了。我們中國人跪著怎麼吃得飽!」
    王秘書無話找話說:「從市政府那邊過來,不堵車吧?」
    李向東說:「不堵,還順暢。」
    王秘書說:「有時候,下班時間會堵得很厲害。」
    李向東「哈哈」笑,說:「你這是在批評我,市政建設沒搞好。」
    王秘書尷尬地笑,說:「那裡,那裡。李大秘書長什麼時候都想著工作,難得,難得!」
    說著話,有人推開了單間的門,抬頭看,進來的是堆著一臉笑的老闆鐘。李向東一點也不意外,相反地,他希望老闆鍾出現。這就證明了王秘書與老闆鍾有某種瓜葛,證明了與市委書記一點關係也沒有。
    王秘書說:「你們應該認識的?」
    李向東說:「認識。我們打過交道。」
    老闆鍾也笑,伸過手來和李向東握手。
    王秘書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說:「李大秘書長是個明白人。我想,應該知道我們今天要談的話題。」
    李向東還是一臉的笑,說:「知道。老闆鍾一出現,不知道也不行了。」
    王秘書指著老闆鍾問李向東,你不知道我和他的關係吧?李向東老實地搖搖頭。王秘書說,我應該叫他叔父。我們是世交,以前住一條巷。我和他兒子一起長大,我有吃的分他一半,他有吃的分我一半,好得兩人同穿一條褲。李向東說,現在,你和他老爸同穿一條褲了。老闆鍾沒聽懂李向東話裡意思,說,現在不會了。那時候窮,缺錢。現在什麼都沒有,就只有錢。
    他說完,「哈哈」大笑。
    李向東沒笑,看一眼王秘書,他呈一臉無奈,忙岔開話題。
    他說:「先點吃的吧,肚子餓著呢。」
    老闆鍾問李向東:「喜歡吃什麼?」
    王秘書說:「多點剌身。凡是生的,都點上來。李大秘書長喜歡。」
    李向東說:「先說好了這餐飯誰請,王秘書請我就放開肚子吃。」
    老闆鍾說:「一樣的,一樣的。」
    王秘書說:「我請。我請。李大秘書長有自己的原則,凡是老闆請他吃飯,他一概不賞面。我們還是不要破了他的規舉。」
    李向東真有些佩服王秘書,他把他都琢磨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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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二十三章 出擊
    一位穿著日本和服的小姐推門進來,行了一個日本女人禮,說了一句「你好」的日本話,然後問,先生,有什麼也要幫忙的?老闆鍾說,點菜。】王秘書對老闆鍾說,你出去點吧。就按我剛才的意思點。老闆鍾就和那服務員小姐出去了。
    王秘書開始談實際問題了,說:「我知道,你李大秘書長是個好官,真想作事的好官,以前不說,到了市政府這兩三年,代管城建工作,就做了很多老百姓拍手叫『好』的事,不過,有時候,好官也要裝糊塗,不然,得罪了什麼人,自己也不知道。」
    李向東笑著說:「有這麼嚴重嗎?」
    王秘書說:「那就見人見智了。你有沒想過,在你之前,有那麼多人都在這辦征地的事,為什麼都沒有辦成,都半途而廢。這其中,難道沒有原因嗎?」
    李向東不露聲氣地說:「我想過,但到現在也想不明白。所以,就不想了,還是按照我的思路幹下去。什麼也不去想。想得太多,什麼事也辦不成。」
    王秘書說:「我知道,你和他們不同,你是市長的人,市長一定支持你,一定撐你的腰。但是,市長只是二把手。」
    李向東笑了,他到底又把市委書記搬出來了。他說:「其實。這些都是領導的事,我們做手下的不必考慮那麼多,領導之間有領導之間的溝通。」
    他要看他再怎麼表演。
    王秘書說,按政策規定,你能打贏這場官司。但是,你能打這場官司嗎?還沒等開庭,有人就能改變你和市長的決定。
    王秘書說,我不說,你也清楚能改變你和市長決定的人是誰!領導嘛,總是不急著表態,他不想過早地干涉你們市政府這邊的工作,他還要靜觀事態發展,事態發展到一定的程度,好和壞、利和敝都顯現出來了,他就會表明自己的態度。
    王秘書說,反對的理由是什麼?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我們要全方位考慮投資者的利用,大投資者也是投資者,小投資者也是投資者,我們不能只維護大投資者利用,損害了小投資者利用。」這個理由夠充分吧?夠堂而皇之吧?
    李向東擺著一副畢恭畢敬的神情聆聽,內心在尋找王秘書話裡的破綻。他必須還擊,必須擊中要害。
    王秘書想了想,說:「有些話,我本來是不想說的,現在,我覺得還是應該說。」
    李向東說:「你說吧。有什麼話你都說出來。」
    這時候,老闆鍾回來了,靜靜地坐在一邊。
    王秘書又說,你知道,我是怎麼當老頭子秘書的嗎?
    李向東伸著大拇指說:「誰都知道,你是從名牌大學找回來的。市委書記換了幾個秘書都不滿意,你一來,市委書記就到處誇你。」
    王秘書有幾分得意地說:「這只是表面現象,大家看到的只是這種表面現象,但是,最主要的卻不知道。老頭子是看著我長大的。那時候,我們住在一條巷,我就住在他家隔壁。你很清楚,以前的街坊鄰居,那關係就如同親人,真正是遠親不如近鄰。老頭子和我父親,還有老闆鍾都親兄弟一樣,我和他兒子,還有老闆鐘的兒子就是親侄兒,現在,雖然不住一起了,還經常來往。當然,那時候,老頭子還沒當官。」
    李向東點點頭,說:「這就明白了。這就明白了。」
    他完全相信王秘書的話。王秘書沒必要在這個問題上撒謊,是真是假,很容易就能查清楚。他不會那麼傻,留給對手一個這麼大的破綻,輕易就讓對方識穿他。而正因為王秘書與市委書記有這層特殊關係,他才敢這麼肆無忌憚,他的某種暗示才更有一定的威懾力。
    王秘書誤會了李向東,以為李向東被他鎮住了,感覺時機成熟了,向老闆鍾使了一個眼色,然後說:「我上上洗手間。」
    王秘書離開後,一直靜坐的老闆鍾活躍起來,給李向東斟茶,說:「我這人好交朋友,像李大秘書長這樣的朋友,我是交定了,多個朋友多條路。生意人有什麼本事?什麼本事都沒有,就是朋友多,錢便是朋友幫忙賺的。」
    李向東笑笑說:「我這個朋友你不能交。不但不能幫你賺錢,還會害你少賺很多錢,甚至於連老本都賠了。」
    老闆鍾說:「不會,不會。一看就知道,李大秘書長是義氣人。」
    他邊說邊從隨身帶的皮包裡拿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紙包,放在桌面上,然後,推到李向東面前。
    李向東知道紙包裡是什麼,問:「多少?」
    老闆鍾說:「十萬。」
    李向東笑著說:「其實,你不必這樣。如果,市委書記幫你,你不必在我這化這筆冤枉錢。」
    老闆鍾說:「李大秘書長是不是嫌少,我可以再加。」
    李向東說:「這是王秘書的主意吧?你認為我會收嗎?」
    他說,你們這麼做,恰恰暴露了你們心虛。雖然,市委書記與你是深交,但他並不支持你,支持你的只是王秘書。如果,市委書記支持你,你們勝券在握,根本就不用這麼迫不及待,你們完全可以坐享其成,等我們忙得焦頭爛額,市委書記再出馬,就像王秘書說的那樣,有充足的理由,有堂而皇之的理由,改變市長的決定。
    他說,正因為得不到市委書記的支持,你們才迫不及待地跳出來,採用各種卑劣手段企圖拒絕打這場官司。也正因為你們迫不可待,採用各種卑劣手段,又充分證明了你們的心虛和底氣不足。
    他說,你不要抱任何幻想,不要奢望王秘書能幫你。他幫不了你。至少,這次他幫不了你。這場官司,我們是打定了。昨天,我已經召開了佈置會,我還把全市最在名的大狀都拉進來了。這場官司,我們一定要打贏。其實,你也知道,我們不用大狀也能打贏這場官司。
    他說,我們打這場官司,不僅僅要收回你那塊地的使用權,我們還要維護政府尊嚴,我們不能讓那些不配合政府,甚至與政府作對的投資者隨心所欲。對這種投資者,我們將會用強硬的手段給予狠狠還擊。
    王秘書回來了。他以為老闆鍾已把一切都辦妥了,但進門見那方方正正的紙包還擺在桌上,見老闆鍾與李向東臉上的神色不像他想像的那樣,他就知道事情不妙了,雙腿一軟,忙抓住門框。
    李向東站起來,一言不發,甚至看也不看王秘書,就從他身邊走了出去。
    (第一卷已結束,且看下一卷,李向東與綺紅屢次燃燒,在仕途如何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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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二十四章 回來
    這天午飯,李向東只得在一家小食店裡吃盒飯,日本料理是吃不上了。他想,哪天,再好好吃一頓。想不到,這天晚上,他就坐進了那家日本料理。小姨子說,要請他吃飯,問他想吃什麼?他就想到了這家日本料理。
    小姨子是下午到的。
    她本想叫李向東去省城的機場接她,李向東見來回要四個多小時,又是忙到關鍵的時候,就叫市政府的專職司機去接她,雖然,那司機沒見過小姨子,但李向東相信,他拿了小姨子的照片是會找到她的。市政府的司機不能連這點本事都沒有。他便把家裡的鑰匙給了司機,叫他接了小姨就直接送回家。司機接到小姨子後,在機場給李向東打了一個電話。
    他說:「李秘書長,我找到她了,但怎麼給她解釋,她都不相信,怎麼也不肯跟我走。」
    李向東說:「你讓她接電話。」
    小姨子接過電話說:「你膽子真大,找個不認識我的人來接我,如果找不到呢?你叫我怎麼辦?」
    李向東笑著說:「這不是找到了嗎?我手下的人,那能這點事都辦不好!」
    小姨子說:「你看你是沒有把我當回事,丟了也就丟了。」
    李向東也回擊她,說:「你說對了。這麼多年都沒見了,見不見也無所謂了。」
    小姨子想說什麼,忍了忍,覺得話是不是說得太隨便了,就不說了,把手機掛了。
    李向東又把電話打過來。他叫司機把電話給小姨子。小姨子問,還有什麼事嗎?李向東說,我已經吩咐司機直接送你回家,已經把鑰匙給他了,如果,有什麼粗重行李,叫他幫你拿,別不好意思。我這要開個會,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完。小姨子問,小軍怎麼樣?李向東說,你不用擔心,他在寄宿學校,週末才回來。
    小姨子到家後,還給李向東打過電話,但他開會關了機。
    李向東散了會就往家裡趕,走到家門前掏鑰匙才知道給了小姨子,就在外面按門鈴。
    小姨子在裡面應:「來啦!」
    門一開,兩人對望著,又異口同聲問:「回來啦?」然後,都笑了。
    關了門,李向東才看見她拿著拖把在拖地。她說,你這家,髒得都沒人敢住了。我都拖兩遍了,這水還這麼黑。換的衣服裝滿洗衣機了,也不洗。李向東抬頭看,陽台上掛滿了衣服,有外衫外褲,也有彩旗樣飄揚的內褲。
    他臉紅了紅說:「讓我來吧。這種活讓我來幹吧!」
    小姨子也不謙讓,就把拖把交給了他,就在一邊看他拖地,看他拖得很熟練,隨口就問:「以前,這些活都是你幹嗎?」
    這一問,她想起姐姐,眼睛就紅了。
    氣氛就變得凝重了。
    她說:「對不起!」
    李向東說:「應該是我說對不起,我沒照顧好你姐姐。」
    小姨子說:「這不關你事,不關你事。」
    她輕輕哭泣起來,把頭靠在李向東肩上。李向東不知該怎麼勸她,好像說什麼都不合適,就讓她哭。她哭的聲音大了,他就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她。漸漸不哭了,她羞澀地看他一眼,匆匆跑進沖涼房,一會兒,又跑出來,進她房間拿手巾,拿洗面奶淋浴液之類的東西。
    李向東住著四房兩廳的居室,主人屋靠東面,兒子住近陽台那間,空著兩間屋,一間做了李向東的書室,一間就做接待室,有親戚朋友來留宿就睡那裡。小姨回來了,不說也知道自己住哪裡,所以,李向東進那屋,想看看還有什麼要幫手整理的,卻見小姨子早收拾好了,床單是新的,枕巾是新的,還灑了不知什麼牌子的香水。李向東嗅不了那香水,連打了幾個噴嚏,忙走了出來,隔著沖涼房的門問:「你沒事吧?」
    小姨子說:「沒事了。」
    她說話含糊,似是在洗臉。
    李向東說:「洗了臉,去吃飯吧。」
    她說:「出去吃嗎?冰箱裡什麼都沒有。」
    李向東說:「如果不是你回來,我早在市政府食堂吃了。」
    小姨子從沖涼房出來,對李向東笑笑,她眼眶還有點紅。這時,李向東才有時間打量她。她長得比照片還漂亮,照片裡看不清她的膚色,看不到她眼裡的光彩,歲月似乎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跡,她還是那麼年青,眼角沒有一絲兒皺褶。後來,他想起來小姨子是搞美容的,自己都保養不好,還怎麼賺人家的錢?
    她見他定了神地看她,不自在地笑笑,問:「你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李向東說:「你變化不大,還那麼漂亮。」
    她高興地問:「一點沒老?」
    李向東說:「比以前更漂亮了,多了幾分成熟。」
    小姨子說:「你這話就不好理解了。女孩子是不喜歡人家說自己成熟的。成熟就是老。」
    李向東說:「你們女人就是麻煩。」
    小姨子笑著說:「不過,我還是很高興,今天我就請你吃飯吧,你想吃什麼?」
    李向東便想到了那家日本料理。去那家日本料理的路上,小姨問,小軍住的學校遠嗎?帶他一起去吧。李向東認真地說,不行。他還要上晚自修呢。就是不上晚自修,也不能帶他出來,學校有規定。小姨說,你對他很嚴?李向東說,以前,我對你也很嚴。小姨子說,所以,我就感謝你啊!請你吃日本料理啊!
    --
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二十五章 視角
    吃了日本料理,李向東載小姨子在城區裡轉,帶她看城區夜景。】看舊區時,李向東跟她說他是怎麼治理這舊區的,衝破了多少阻力,才取得現在的成效。小姨子說,外國人就喜歡這些,出外旅遊,就喜歡看這些舊建築。看新區時,李向東跟她說他建這新區的理念,說他如何克服種種困難,最終得到了多數人的認可。小姨子笑著說,原來,你本事這麼大,這城市變得這麼漂亮,全是你的功勞。
    有時候,他們也下車走走。小姨子說,都變得認不出來了。她問,我們以前住的那條小巷還有嗎?李向東說,早拆了建廣場了。小姨子要他帶她去看看,她就站在那廣場看著噴水池,想他們小時候在這條小巷裡玩耍的情景。
    這時候,李向東接了好幾個電話。有一個是綺紅打來的。綺紅問他在哪裡?他說,在逛夜市。她說,可以來接我嗎?我想要你陪我喝咖啡。她明知道他不會和她單獨去那種場合,這麼說,其實是想要他載她去兜風,載她去那水庫。李向東就想那晚在水庫的瘋狂,心裡便好一陣燥熱。
    他急走了幾步,離小姨子遠些,聲音也放低了說:「我今晚沒時間。」
    綺紅在電話裡笑,說:「還是很忙嗎?」
    李向東說:「也算是忙吧。小姨子回來了。我帶她四處走走。」
    另一個電話是黃打來的,他說,我老婆煲了海帶綠豆糖水,是你過來吃,還是拿過去放你家裡?李向東說,我兩個人。黃早知道他小姨子要回來的消息,所以說,小姨子回來了?李向東沒回答他,說,還是我們過去吃吧。
    還有幾個電話是工作上的事。
    小姨子就說:「下班了,還有這麼多事找你。」
    李向東笑著說:「沒辦法,科技進步了,有了這麼個東西,就二十四小時都在值班了。】」
    小姨子說:「所以,國外好多人都不願用手機。方便自己,也方便別人,想找個地方清靜清靜都不行。」
    李向東說:「中國人不只是拿它當電話,還拿它顯身份,有這麼一塊東西,就和普通人不一樣了。」
    小姨子說:「中國人就是虛榮,外國人實在得多。」
    回家前,他們去黃家坐了一會,吃黃的老婆煲的海帶綠豆糖水。小姨子對黃和他老婆說了好多感激話,感謝他們照顧她姐夫和小軍。她還回家拿了些禮物送給他們,說,也不知道他們喜歡什麼,所以,只是買了幾件女孩子穿的衫裙,也不知合適不合適。買了些居家必備藥,不知合不合用。黃的老婆說,這小姨子比她姐還會說,比她姐還懂世故,比她姐還漂亮。
    到了家,已經十點多了。李向東說,休息吧,這一路上,你也累了。他就回主人屋。主人屋的面積很寬大,佔了整個居室的三分之一,不僅有臥室,有衛生間,還有陽台。妻去世後,李向東回到家,更多的時間就呆在這主人屋裡。他沖了涼,看了一會兒電視,關燈睡時,卻見客廳的燈還亮著,光線從門縫滲進來。他開門出來,只見小姨子穿著睡衫褲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確切地說,小姨子是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著膝眼瞪著電視發呆。
    李向東問:「在想什麼?」
    小姨子看他一眼,臉便紅了。
    李向東便覺得自己問得太隨意了。他並不想知道她在想什麼。
    小姨子問:「你還不睡?」
    李向東也問:「你怎麼還不睡?」
    小姨子說:「睡不著。時差還沒倒過來。」
    李向東就想陪她說說話,在她身邊坐下來,只一小會兒,就連打了幾個噴嚏,忙移開坐到另一張短沙發上。她問,你怎麼了?他說,我嗅不了香水味。她說,我另換一套睡衫吧。他笑笑說,沒關係。以後嗅多了,就習慣了。小姨子接著剛才的話題說,剛才,你不是問我在想什麼嗎?說了你不許笑。我在想我的初戀情人。準確地說,是我暗戀的初戀情人。她臉上很平靜,看著窗外某個地方,思緒彷彿回到了過去。她說,我高中的時候,喜歡了一個人,他對我很好。本來,我想大學畢業後,才向他表白,不管他喜不喜歡我,不管他有沒有女朋友,我都要向他表白。但我還沒畢業,他就結婚了。
    李向東感覺到小姨子對這個暗戀的人一直耿耿於懷。他問:「你不會是因為他才一直不嫁人吧?」
    小姨子說:「也不能這麼說,不過,我一直沒能找到有誰有他那麼好,自己又心甘情願嫁的人。」
    李向東說:「不會吧?國內找不到,國外也沒有?」
    小姨子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說:「就是這麼命苦!」
    李向東想了想說:「不是沒有。我想,是你把他理想化了,現實中的他未必那麼好。比如說,碰到一些事,你會推測,他會怎麼對待呢?他會怎麼處理呢?你就想,他怎麼怎麼對待,怎麼怎麼去做,其實這些都是你希望他那麼對待,那麼去做的,是你把你的主觀意願強加給了你頭腦裡的他。漸漸地,你就把他理想化了。遇到別的男人,你就會把他當成一把度量的尺去度量。你拿你理想化了的東西,去度量現實中的人。」
    小姨子說:「不是這樣的。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像個好男人。」
    李向東問:「你一直都在關注他?」
    小姨子沒回答。
    她問:「喝點酒好嗎?喝點酒有助於睡眠。」
    李向東說:「家裡沒有酒?」
    小姨子說:「我有。過海關時,我帶了一支藍帶。」
    李向東開玩笑地說:「要不要把燈也關了,點支蠟燭?」
    小姨子說:「當然,這樣最好。」
    她一邊「咯咯」笑著,一邊回屋拿酒。她雖然穿著松寬的睡衫睡褲,但從那衫褲的擺動可以看得出,她那屁股很厚實,且翹翹的。李向東心兒跳了跳,忙收回目光。
    他發現,自己似乎更喜歡從後面看女人。他不知道別人會不會像他一樣,青年時,喜歡看女人的臉,看女人挺挺的胸,懂得女人後,卻感覺女人最吸引人、最性感的部分是那臀,豐滿厚實的臀總能搖擺出各種妖媚。
    這晚,他們一邊喝著酒,一邊聊。李向東問她什麼時候去看她的初戀情人?他說,她應該去瞭解一下他現在的狀況。他說,她一定會失望。這樣,她就會回到現實中。他問她這次回來,有什麼打算?是回來住一段時間再回去,還是準備在這裡開美容院?小姨子也問李向東有沒找到合適的人?有沒想過結婚?李向東沒有把自己與綺紅的事告訴她,他只是說,他還沒有結婚的打算。他說,即使要結婚,也要等小軍上大學以後。
    深夜四點多,李向東困得不能再聊了。
    小姨子說:「你去睡吧。」
    李向東說:「這一睡可能要睡過頭了。」
    小姨子說:「不會的。七點多我叫你。」
    她喝了酒,臉紅紅的,但還是很精神,一點睡意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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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二十六章 又一個十萬
    星期五下午,李向東和小姨子一起去學校接小軍回家過週末。雖然,小軍只見過小姨子的照片,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站在爸爸身邊的女人是誰了。他竟一點也不陌生地撲進小姨子懷裡哭了。他委屈地說,你怎麼現在才回來?你早應該回來了。李向東知道,他把對母親的思念傾注到了小姨子身上。
    他說:「小軍堅強點,要像個男人。」
    小姨子說:「讓他哭吧!」
    她眼眶也紅了,臉頰緊貼著小軍的頭,姨甥倆就這麼站成了一對酷似母子相擁的雕塑。後來,李向東曾不解地問小姨子,他怎麼對你一點也不陌生?這小軍是很認生的,特別是異性,頭都不敢抬。小姨子說,這有什麼不好解釋的?我們有血緣,心是相通的。血濃於水!
    李向東駕著車往回走。他們把黃的女兒也一起接回來了,所以,黃的女兒就坐副駕駛位,小姨子和小軍坐後排。李向東從倒後鏡裡看到小姨子撫摸著小軍的頭說,你頭髮不能留這麼長,亂得像雞窩,等會吃了飯,小姨子帶你去理了。說,你這身衣服穿了多少天了?好像有一股味。但她還是摟著他。
    小軍問:「小姨子回來住多久,是不是不走了?」
    小姨子說:「如果,小軍喜歡小姨子,小姨子就不走了。」
    小軍說:「喜歡。當然喜歡。」
    小姨子就說:「小姨子一輩子和小軍在一起。」
    黃的女兒和李向東很熟。她喊了一聲「李伯伯」,趁李向東看她的時候,縮著肩,做了一個打冷顫的動作。李向東也誇張地縮著肩,說:「我比你還冷。」
    小姨子抗議道:「我們後面不關你們前面的事。你們可以不用看,可以不用聽。」
    黃的女兒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樣。
    小軍就對黃的女兒說:「回學校,不准你說我們的事。」
    黃的女兒說:「我什麼也沒看見。」
    小姨子對李向東說:「我們先回家吧,讓小軍沖個涼,把這身衣服換了。」
    本來,他們約好了兩家人到外面吃晚飯,黃和老婆先去酒店了,要他們接了兒女就直接過去。所以,李向東說,說好了直接去酒店的。吃了飯再回家洗。小姨子說,你剛才沒聽到我說,吃了飯要帶小軍去理髮嗎?李向東說,你要帶他去哪裡理?去發屋?那裡太費時間。他還有好多作業要做的,明天,到樓下理髮店弄弄就行了。小姨子說,樓下理髮店那幾個老頭會理什麼發?以後,小軍的事你就不用理了。李向東對黃的女兒說,我被撒了,下崗了。黃的女兒便銀鈴般大聲。
    晚飯吃得並不複雜,主要是兩個孩子喜歡吃的。小軍喜歡吃蝦,點了一個啫士焗中蝦,黃的女兒喜歡扇貝,點了一個扇貝蒸粉絲,又點了一條魚,兩個青菜。本來,黃的老婆是想叫他們到家來吃晚飯的,但小姨說什麼也要請黃一家吃餐飯。她飯菜做不好,就請他們吃酒店。
    吃了晚飯,小姨子又提出和黃的老婆一起帶一對兒女去做頭髮。黃的老婆不去,也不讓女兒去。女兒不高興了,嘟著小嘴。小姨子說,怎麼不用呢?你不做頭髮,也可以去洗洗臉。黃的老婆還想說什麼,李向東和黃就也幫小姨子說話。
    黃說:「去吧,去吧。去洗洗你那張老黃臉。」
    李向東說:「今晚,就讓兩個孩子放放假吧。明天,後天,一定要把作業補上。」
    黃的老婆就不再堅持了。
    兩個孩子立時高興起來,並擊掌慶賀。
    於是,他們兵分兩路,一路去發屋,一路回家喝功夫茶聊天。這些年,喝茶成了一種時尚,潮汕人的功夫茶更是大行其道。只有兩個人的時候,黃便拿一種審視目光看著李向東。
    他問:「你外面是不是有女人了?」
    李向東呆了一下。他怎麼也想不到,黃突然竟會問這問題,且那詞句也聽得逆耳。他反問他:「你聽誰的?」
    黃說:「還用聽別人說嗎?吃飯的時候,你出去接了兩個電話,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看你那神情,我就知道是女人打過來的。我們太瞭解了,你翹翹尾巴,我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尿。」
    李向東難堪地笑了笑。
    黃說:「雖然,我帶你去卡拉OK,叫幾個小姐陪陪,也慫恿你開房,但我並不希望你和她們有太多糾纏,我們惹不起那種女人。你知道,她背後會有什麼人?佈個局要你踩下去,狠狠詐你一筆,你連哼都不敢哼。就算她背後沒什麼人,你滿足不了她,達不到她的目的,她就會撕破臉跟你鬧,事情鬧大開了,吃虧的還是你。所以,要玩,還是明算帳,一筆算一筆,別玩什麼感情之類的東西。我們玩不起。」
    他認為,李向東就上班下班的,也沒太多接觸,如果有了女人,就是那種女人了。
    李向東不肯定,也否定地說:「你放心,不會像你說的那樣。」
    黃說:「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你心裡明白,我心裡也明白,我不會看走眼的。」
    李向東知道瞞是瞞不住了,只好承認了,說:「你說對了一半,說錯了一半。她不是你說的那種女人。」
    黃足足凝視了李向東三分鐘,然後,仰頭大笑,說:「好你個李向東,你竟有這能耐。老實坦白,是誰?你認識的人,我不可能不認識。」
    李向東說:「我現在還不想說,是張老闆企業的。所以,我還不想公開。誰也不敢擔保,有的人知道了不會說,我幫張老闆是別有用心,真正的目的是追女人。」
    黃說:「不公開也對,說你為了追女人才幫張老闆。你的政績,就會大打折扣。不過,對我就不用這麼口實了吧?」
    李向東笑著說:「我這是看在你關心我的份上,才向你透露這麼一點點。已經洩密了。」
    黃知道,李向東怎麼也不會說了,就不再問下去。畢竟,這人對黃並不重要,李向東能看上且喜歡的人一定有她的獨到之處。心裡便很為李向東高興。
    他轉了一個話題,問:「征地那事處理得怎麼樣了?」
    李向東說:「老闆鍾不再堅持了。那天,張老闆來告訴我,老闆鍾約他談了幾次,談得也很有誠意。」
    他沒有告訴黃,張老闆還拿出一個方方正正的紙包放在他的辦公桌上。張老闆說,這是一點心意。雖然,張老闆和老闆鍾不一樣,一個是感謝,一個是行賄,但李向東也像上次一次,拒絕了。
    黃問:「王秘書那,你是怎麼處理的?」
    李向東說:「怎麼處理?有必要嗎?」
    黃說:「這個問題,你要注意。他雖然算不了什麼,但他是市委書記身邊的人,他要說你的壞話,太容易了。特別是在現在這種非常時期。這種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李向東覺得,黃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要物色的副市長候選人不只是他李向東一個人。市委書記也舉薦了他看中的人。如果,這時候,王秘書在其中挑撥,說李向東的壞話,難保市委書記不會有所偏袒。
    然而,像王秘書這樣的小人,李向東根本就不想跟他多接觸。
    (為什麼要化這麼多篇幅寫小姨子呢?除了必要的交代,還要突出她與小軍的關係,否則,她如何「插足」李向東和綺紅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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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二十七章 競爭者
    市委書記舉薦的副市長候選人是城郊區區委書記,也是全市政績顯赫,響噹噹的人物。
    城郊區委書記叫國強,比李向東小兩歲。他們是中學校友。那年校慶,李向東已是國土局局長,國強只是城郊區的區委委員。他見了李向東,很有幾分討好地說,兄長啊兄長,小弟吃飯吃粥,都憑兄長一句話了,以後,還望兄長多多提攜。李向東客客氣氣地說:「我們互相支持,互相幫助吧!
    那時,他和國強交往不多,也沒想要多交往。既不喜歡他,也不討厭他。雖然,常聽人罵國強口水飛飛,除了會說幾句好話,拍拍馬屁,沒多少能耐,絕辦不成大事。然而,李向東認為,會說好話並不是什麼壞事,有時候,人就喜歡聽聽好話,聽好話能讓人舒心。他想,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特點。在官場上混,只要特點突出,才能脫穎而出。能說好話,也不能說不是一大特點。
    或許,國強因此得到市委書記賞識,官運亨通,城郊區委委員、副書記、書記。一個台階一個台階上來,卻也辦了不少大事,三幾年,就把很一般的城郊區搞上去了,經濟增幅多年穩居全市第一,市委書記大會小會表揚,就像市長大會小會表揚李向東一樣。他們成了市委書記、市長誇讚的兩顆耀眼明星。
    國強依然很敬重李向東,他誇李向東成熟穩重,辦事政策性強。他說,李向東辦的那些事都是大事難事,牽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但一件件運籌帷幄,有條不紊,讓人歎服。他說,我算什麼?搞商引資不就賃一張臭嘴,給點優惠,還有地緣優勢。如果,把我放到那些邊遠地區,我還能辦成什麼事?鬼都招不來。
    由此可見,國強除了能說會道,頭腦還很冷靜。
    那年,他們在省委黨校學習,住同一宿舍,便無話不說。
    他說,他很感激市委書記,他賞識他,給了他發揮的平台,而且,不斷地給予他支持和幫助,他才有可能有今天這成績。其實,許多人比他更有才,但得不到賞識,沒有發揮的平台,那才被埋沒了,漸漸就變得沒才了,普通了,平庸了。
    李向東也有這種同感。他說,在官場就是這樣,一個人要想有所作為,離不開領導的賞識、領導的支持和幫助。
    他們談得很交心。他們有許多相同的認識和體會。
    李向東覺得,國強是個清醒的人,嘴還是那張嘴,但在成績面前始終能擺正自己的位置,不自滿,不驕傲,更沒有半點輕飄飄的目中無人。這種人修養足,內功厚,能辦大事,能成大氣候。
    後來回到各自崗位,他們還像以前那樣很少交往,但隔那麼一段時間,總通通電話,約去某家茶館喝茶。李向東取得了成績,國強祝賀他,國強引進了一家企業,李向東也恭喜他。有時候,國強辦事欠考慮,太冒進。李向東也罵他,國強聽他罵,從不駁嘴。後來,他笑嘻嘻說,他這人濺,喜歡別人罵。不是朋友是絕對不會罵的,聽別人罵常常是一種受教育。
    那年,李向東的妻子出了事,國強約李向東去茶館。
    他只問了一句:「想不想喝酒?」
    李向東搖搖頭。
    倆人便默默地喝茶,喝到後來,國強提出要照顧小軍。
    他說:「我老婆沒什麼本事,看管照顧孩子還可以。」
    李向東說:「不行。」
    他問:「為什麼不行?怕我帶壞小軍?」
    李向東說:「我說不行就不行!」
    國強嚷了起來:「你是不是太蠻橫太不講道理了?你能照顧小軍嗎?你有時間照顧小軍嗎?」
    李向東大聲說:「你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非要我說明白嗎?你照顧小軍,和我攪在一起,別人會怎麼看你?」
    他頓了頓,他明白了李向東的意思,他說的別人是市委書記,他不讓他照顧小軍是為他好,擔心市委書記對他有看法。李向東是市長的人。市委書記與市長之間有某種分歧,合作得並不愉快。
    他放低聲音說:「怎麼就總是你罵我?怎麼每一次都是你有道理?你怎麼就不也犯一次錯讓我罵罵你?」
    說完,他笑了,李向東也笑了。
    ……
    李向東接手處理張老闆徵用地的案子時,國強曾給過他電話。他要李向東注意老闆鍾這個人。他說:「你要找準他的軟脅。這傢伙,軟的硬的都不怕。為什麼?就是都沒有找到他的軟脅,給他致命一擊。」
    張老闆徵用的那塊地就在城郊區,是國強的管轄地,因此,他是這事的第一處理人,也是敗下陣的第一人。
    前兩天,他又給李向東電話。
    他說:「你真夠狠的,竟敢打官司。老實說,我也想過打官司這招,但我不敢用。」
    李向東當然也不能把實情告訴他,笑著說:「我們所處的位置不同,這官司一打,我拍拍屁股就走,誰也奈何不了我什麼。你卻不一樣。你給了人家那麼多承諾,投資者都掙大眼看著你,只要你侵害了某一個投資者利益,你就失信,他們就會撲上來撕爛你那張臭嘴。」
    國強說:「我真服你了,你到底技高一籌。看來,這個副市長候選人非你莫屬。」
    李向東說:「你別挑好話跟我說。我完全清楚,你也是這候選人的有力競爭者,如果,你當了這個候選人,也在情在理。」
    國強笑著說:「我算什麼?我那敢有這想法?你當局長的時候,我是什麼?我什麼也不是,我哪有資格和你競爭。」
    李向東神情木了木,他覺得國強不應該說這話。他不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人。
    隔了一天,國強又打電話給李向東,約他聚一聚。李向東說,不行,這幾天很忙。國強問,忙什麼呢?李向東說,忙家事。小姨子回來了,我要陪她四處走走。國強在電話那邊笑,問,小姨子漂不漂亮?是不是要增進感情?不要太貪心。李向東說,你這張臭嘴,有時候,說的話聽了舒服,有時候,說的話比狗屎還臭。
    國強收住笑,鄭重其事地說:「我也不想瞞你。我是受人之托。有人叫我約你,說有些事想向你解釋解釋。」
    李向東心兒動了動,問:「是誰?」
    國強說:「我想,你也應該猜到了,王秘書。」
    李向東想了想,答應了。
    雖然,他不想見這個人,但他終究是市委書記身邊的人。他還不想把彼此的關係搞得太僵。他想,既然王秘書有求和解的意思,主動向他解釋,他就應該接受王秘書的解釋,也可以通過這個機會,讓王秘書理解他的作法。即使這種和解可能是表面的,但總比不和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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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二十八章 講和
    李向東到那茶館時,國強和王秘書已經到了。[]王秘書一見李向東,就尷尬地笑,站起來欲和他握手。李向東手還沒伸過去,國強就毫不客氣地對王秘書說,這麼多規舉幹什麼?李秘書長是自己兄弟,規舉太多就生疏了。王秘書臉漲得通紅,忙把手收回來,連連點頭說,是的,是的。
    國強換了一副笑臉對李向東說:「坐吧。」
    李向東坐下來。他想,原來,國強和王秘書的關係並不一般。但細想想,覺得也正常,國強是市委書記的人,王秘書呢,也算是市委書記的人,倆人走得近情誼深一點不奇怪。
    國強一邊給李向東斟茶,一邊對王秘書說:「有什麼話,你就開門見山說,別吞吞吐吐。」但是,王秘書還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頭點得雞琢米般。
    他說,老闆鍾救過我的命。小時候,我在河邊玩水,差點淹了,是老闆鍾把我救了上來。所以,沒有老闆鐘,就沒有我。我欠他一條命。
    他說,那天,老闆鍾來找市委書記,想要市委書記幫幫忙。市委書記當然不會幫這個忙,他就問我有沒有辦法,能不能幫他這個忙。本來,我是不想摻和這事的,但見他唉聲歎氣的樣子,就想,他曾救過我的命,對我有恩,我不能坐視不理,所以,一糊塗,就答應他想想辦法了。
    他說,不當之處,還請李大秘書長多多原諒。他要行賄你,我確實一點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絕不會約你見他。
    國強問:「你呢?你有沒得到他的好處?」
    王秘書說:「沒有,絕對沒有。」
    國強說:「你覺得,我們會相信嗎?李秘書長會相信嗎?我會相信嗎?如果,你沒得到一點好處,會這麼盡心盡力幫他嗎?」
    王秘書哭喪著臉說:「那我可就比竇娥還冤了。如果真說我得了他什麼好處,那就是小時候,他救了我。我覺得做人要知恩圖報,真的就是這樣了!」
    國強說:「你既然是清白的,又擔心什麼呢?沒必要向李秘書長做什麼解釋!」
    王秘書說:「我就是擔心,擔心李大秘書長有這種想法,誤認為我得了老闆鐘的好處,和老闆鍾串通一氣。李大秘書長是一個原則性很強的人,真要調查這事……當然,我不怕調查,有時候,調查反而是好事,事情會越調查越清楚,但更多的時候,結果不是這樣的,越調查不出問題,看熱鬧議論的人就越多,人家不是說你沒問題,人家說這調查還不夠深入,不夠徹底。這樣,影響就更大了。所以,我希望,李大秘書長大人有大量,不要把這事張揚出去。」
    國強點點頭,看著李向東說:「事情的確是這樣。有時候,只要有調查,就有影響,有時候,這種影響甚至會毀掉一個人的政治前途。」
    李向東想,他不能再一言不發地看他們一唱一合地演雙簧了。但是,有一點,他還沒想明白,國強為什麼要摻和進來呢?為什麼配合王秘書演這雙簧呢?難道他與這事也有牽連,也想掩飾什麼?
    他不得不慎謹地說:「其實,我並沒有那麼多想法,我只想怎麼解決征地的事,只要這事能解決,我就千感謝萬感謝了。那裡還會想什麼其他。現在,王秘書這麼想了,這麼說了,我反而覺得是我的不是了。」
    國強笑著對王秘書說:「我早就說了吧,你就是不信。李秘書長不是那種小雞腸肚的人,不會抓住某一點至人於死地。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王秘書看著李向東,似還有顧慮。
    國強說:「你還聽不出李秘書長話裡的意思嗎?你這當秘書的是怎麼當的?有些話就一定要說清楚,就一定要給你一個明確答覆?」
    王秘書忙給李向東斟茶,說了許多萬分感謝的話。
    至此,就告一段落了。三人喝著茶,說著閒話。由於多了一個王秘書,他們就不痛不癢地一些「天氣很好」這類的話題。王秘書手機響了。他出去接電話,回來,國強直言不諱地說,如果有事,你先走吧。我和李秘書長還有別的事要談。
    王秘書也沒坐下來,點頭哈腰地說:「那我就先走了。你們還要點什麼,我把茶錢付了。」
    國強說:「不用了,你走吧。」
    王秘書走後,兩人又靜坐了一會,國強說話。
    他笑著說:「你別這麼看著我。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在想,我和他是不是一夥的?我不想為自己解釋。但是,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就你掌握的那點線索,別說能查出什麼結果,就是立案也依據不足。其實,我們清楚,像這種**案子,那一樁是平白無故查出來的?那一樁不是自我爆炸以後,摀不住了,才查出來的?
    李向東說:「對啊!那你為什麼還那麼演技派十足地表演一番?」
    國強說:「你以為,我這麼配合他表演是表演給你看的?我是表演給他看的。他為什麼這麼緊張呢?明知道你不可能查,還放心不下?有原因的,最近,市委書記要叫他到下面掛職,所以,他不想在這種時候,有什麼不利於自己的議論。他來找我商量這事,我想了想,覺得還是有必要幫幫他,確切地說,是想幫幫你。」
    李向東說:「你這一說,我就更糊塗了,這怎麼是幫我呢?」
    國強說:「王秘書是什麼人?你應該也清楚。說他是小人,一點不過。君子可以得罪,小人卻得罪不起。當然,你沒得罪他,也不想得罪他,現在問題是,他心裡有事,擔心你會查他,會引起不利於他的議論,影響他下去掛職。如果,不演這麼一台戲,讓他放心,他不可能不想辦法對付你。他會怎麼對付你呢?造謠、誹謗、污陷等等,他什麼想不出來?什麼話不敢說?他是市委書記身邊的人,有些話,市委書記不會聽,但我們也不能保證有些話市委書記不會聽。這對你將十分不利。你現在,也正處於非常時期,市委書記一個不高興,你就有可以前功盡棄。」
    李向東笑著說:「這我就更不明白了,他這麼做,成功了,不就為你掃除了障礙,你就少了一個競爭者,你成功的把握性就更大了。」
    國強也笑著說:「我也恨不得他這麼做,他為我掃除的不是一個競爭者,而是一個強有力的競爭者。」
    他不笑了,很認真地說:「我不能這麼做。我們不但是競爭者,還是好朋友。我們要公平公正地競爭。」
    李向東笑了笑。他感覺到了他的誠意,完全接受他的這個解釋。
    後來,他才知道,他中了國強的圈套。這個貌傲岸然的國強更擔心他的反戈一擊。李向東只要處心積慮地提出調查王秘書,市長將會傾力支持,即使都知道調查不出什麼結果。但是,他們的目的不是為了查出什麼結果,他們只是希望通過這種調查,給市委書記一個下馬威,市委書記的秘書與房地產商有著說不清的瓜葛,市委書記是否也摻合其中呢?這是很令人發揮想像的。在這種狀況下研究確定副市長候選人,市委書記還會據理力爭嗎?
    國強不希望出現這種狀況。
    --
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二十九章 流氓
    一天都在開會,上午開的是城建工作會,下午開的是市長會議。上午的會是為下午的會做準備的,下午的會副市長們一個個輪流發言總結自己近期的工作,談下一步工作設想,邊談邊議,有些問題當場就議定了,有些問題議而未決,要回去補充依據,留待下一次會議再議。李向東雖還不是副市長,但兼管著城建這一塊,且身為市政府秘書長便參加了這個會。他不好對副市長們的工作談自己的看法,也不好搶先發言,幾乎一個下午,都那麼坐著,聽著,快下班了,才輪到他講城建這塊,只得講得簡單扼要。大家許是覺得他離市長近,事事都請示市長,就沒必要多議了,所以,李向東一說完,大家都不說話,等市長作總結發言。
    散會後,李向東腦子都麻木了。
    以前,遇到這種情況,他會打電話給黃,問黃在幹什麼?黃有時間,他就要黃晚上弄點節目輕鬆輕鬆。黃一聽就明白了,就打電話去美人魚訂房,於是,他們就把自己喝得醉薰薰的,讓自己放鬆,讓自己什麼也不想,就想怎麼戲弄三陪小姐,玩那種像嫖客不是嫖客的遊戲。
    現在,他沒興趣再去美人魚。那裡的三陪小姐只是一種空虛的放縱,一陣過眼雲煙,或者說,是一群能看能動,但不能用的女人。在那裡,不應該也不可能真實且徹底感受到女人給予的歡悅。
    李向東打電話給綺紅。這才是他真正需要的女人,可以可勁享用的女人。
    綺紅在電話裡高興地說:「你還想起要打電話給我啊!」
    聽到她的聲音,李向東已一陣心跳,一陣燥熱。他說:「你這不是改正了嗎?不是主動給你電話了嗎?」
    綺紅得意地笑,說:「不批評你,你就只會接我電話。」
    李向東也笑,問:「晚上有時間嗎?」
    綺紅說:「晚上不用陪你小姨子嗎?」
    李向東說:「你不會是吃她的醋吧?」
    綺紅說:「我敢嗎?我是你什麼人?」
    每次,綺紅問這句話時,他都避而不談,綺紅也不追問,好像只是隨便說說。
    她說:「我今晚沒時間,要加班。國稅局的人明天要來,我們得準備準備。」
    李向東彷彿被澆了一盆涼水,有點不高興,說:「你們平時都幹什麼了?為什麼等到國稅局的人來了才忙乎,才加班加點?」
    綺紅在那邊說:「這事好像不歸你管吧?你這秘書長是不是管得有點寬了?管到我們這些民營企業的內部運作來了。」
    李向東忙道賺地說:「是的,是的。我是不該管,不該管。」
    他放了電話,他想,活該。他想綺紅約了他這麼多回,總是他放她的飛機,也該輪到綺紅威一把放他一回了。
    手機短信息響了。
    綺紅問,生氣了。
    他回復,沒有。
    綺紅又問,真沒有?
    他復,真沒有。工作嘛,總是有加班的時間。
    綺紅說,我不想加班了。
    他心兒發熱,但回復,這怎麼可以,還是工作更重要。
    綺紅把電話打過來了。她不說話,只在電話裡笑。李向東愣了一下,明白自己以被她作弄了。他想說,看我晚上怎麼收拾你。但沒說出口。
    他問:「晚上去兜風好嗎?」
    綺紅說:「我隨你。還是去那水庫嗎?」
    李向東說:「現在,只能去那裡。」
    綺紅說:「那晚上見吧。」
    其實,都心領神會,都知道到那水庫會發生什麼事,李向東不禁又是一陣心跳和燥熱。冷靜下來,他又打電話給小姨子,他說,不回去吃飯了,晚上有應酬。她問,什麼時候能回來?他說,說不準。她說,那有像你這樣的,晚上也要忙到十一、二點。他說,沒辦法,要忙的事太多。她問,你是以前也這麼忙,還是現在才這麼忙?他說,你這話什麼意思?我沒聽明白。她說,你是不是討厭我,有意避開我?他笑了說,怎麼會呢?我為什麼討厭你?她笑著說,討厭我煩啊!討厭我灑的香水啊!他說,沒有沒有。這陣真的是忙。忙完這一陣,我一定好好陪陪你。她似乎高興了,說,你忙吧,不打擾你了。
    下了班,李向東去市政府食堂吃晚飯,然後,回辦公室看了一會兒電視新聞,見天已黑透了,就打電話給綺紅,綺紅說,我已經到了。她說到了的地方是他們約好他去接她的地點,他架車去要走十五分鐘。
    這晚,綺紅沒像李向東想像的那樣穿裙子。她穿一身運動服,手裡提著旅行包,像要出遠門的樣子。
    李向東想問,你怎麼這身打扮?
    說心裡話,綺紅穿這身運動服還是很韻味的。這運動服並不松寬,貼著身子很清晰凸現了她豐盈的曲線。但是,他有點失望,心裡想,如果,綺紅穿裙子,那行動起來會省了許多麻煩。他想,綺紅怎麼就沒想到這些呢?她不可能以為他們到那水庫只是見見面聊聊天吧?應該也會想到要做什麼事吧?這麼想,他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份了。
    綺紅感覺到了,問:「你好像有點不高興?」
    李向東說:「沒有呀!」
    綺紅問:「是不是不喜歡我這身打扮?」
    李向東含糊地說:「你穿什麼都那麼漂亮。」
    綺紅說:「不會吧?我想,你應該更喜歡我穿裙子。」
    李向東笑著說:「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綺紅笑著罵了一句,流氓。
    --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3-4-16 18:3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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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三十章 貪色也貪財
    她上了車,把旅行包放到後排座位,在副駕駛座坐下來,就仰頭把長髮盤起來,露出她那長且細的脖子。李向東心裡好有一陣燥動,想俯過去吻吻她的脖子。她發覺李向東駕車分了神,笑著說,你開車專心點。
    她說:「我剛才還在想,你是個好官呢,這麼快就想讓我否定對你的看法?」
    李向東問:「我算什麼好官?」
    她說:「你只有一點點貪色,但你不貪財。」
    李向東說:「評價是不是太高了?我很貪色,也很貪財。至於貪色程度嗎?你已開始感覺到了,以後體會會更深,至於貪財?誰不喜歡錢?錢可是好東西,誰都想有大把大把化不完的錢。」
    她說:「那你為什麼沒要張老闆的錢?」
    李向東說:「張老闆怎麼會給我錢?我又不在他那打工。」
    她說:「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我是他的會計主管,錢是從我帳上出的。那錢在他那放了幾天,又放回來了。」
    李向東說:「你怎麼知道那錢是給我的呢?或者,真是想給我,但他猶豫了幾天,覺得不應該這麼做,又把錢放回去了。」
    她說:「我比你更瞭解張老闆。我也知道,他一定把錢給你了。但你沒要。」
    李向東說:「你怎麼知道呢?你就好像看見一樣。」
    她說:「這個你不用管。應該說的我會說,不應該說的,我怎麼也不會告訴你,就像你們當官的,也有不能告訴外人的東西。你不可能把什麼都告訴我。」
    李向東問:「你覺得我應該拿那錢嗎?」
    她說:「我覺得,你應該拿。不拿白不拿。這種錢是感謝的錢,是辦完事後,他覺得應該感謝你,所以心甘情願地給你的,沒有什麼附加條件,也不怕會有什麼麻煩。】不像那種還沒辦事就給錢的。那是想通過錢收買人,要達到某種目的。按我的理解,後面這種才叫行賄。」
    李向東說:「我不這麼認為,我認為,哪一種都不能拿,哪種都是行賄。」
    她說:「你不覺得自己太傻嗎?張老闆送這種錢又不是第一次,別人可以拿,你為什麼不可以拿?」
    李向東說:「別人怎麼樣,我管不了。目前,我只能管住自己,」
    她笑了,說:「所以,我說你是好官,我真有點被你感動了,想嫁給你了。」
    李向東也笑了,說:「你原來在詐我。我被你嚇了一跳,認為你真是那種貪財的人。」
    他說,其實,我自己也知道自己還很清貧,和那些老闆比,我就是一個窮光蛋,而就是我這個窮光蛋為那麼多老闆辦了那麼多事,創造了那麼多機會為他們賺了那麼多錢。
    他說,從感情上來說,我也覺得自己很委屈,但我還是分得清那些是自己該拿的,那些是自己不該拿的。該拿的,我會一分錢也不少拿,不該拿的,我會一分錢也不多拿。
    他說,我經常想,我現在這樣已經讓很多人羨慕了,可以住公房、開公車,每月拿的薪水不算多,但是也還夠用,只要不做什麼虧心事,心裡沒鬼,吃得香,睡得著,也應該滿足了。
    她久久地看著他,問自己,這個男人,自己是不是應該抓住不放?
    說心裡話,綺紅並不喜歡這座城市。雖然,這裡沒有省城的混沌喧囂,空氣清新,陽光明媚,是生活居住很不錯的地方,而且,張老闆給予她的工作環境和生活待遇也還讓她滿意,但是,她始終感覺這是一個陌生的城市,別人的城市。她想,她總是要離開這裡的。這裡只是她一個暫時的棲落點,一個竭息的繹站,她只能算是一個匆匆而過的旅遊者。
    有時候,因為業務上的來往,綺紅也接觸一些張老闆企業以外的人,他們中有許多人在這城市土生土長,瞭解這城市,熟悉這城市,在彼此的交談中,她也感覺到他們同樣優秀,感覺到他們有意無意地表示願意與她有更多的交往。然而,她卻不想與他們有業務以外的接觸,更願意把自己關在宿舍裡。
    她有一房一廳的空間,放假的時候,她可以睡一個舒服的懶覺,站在陽台上享受陽光,聽聽音樂,看看電視,打電話給省城的父母,然後,給自己做一份五成熟的牛扒。天黑了,霓紅燈亮了,就一個人去美容院做美容,於是,便感覺這節假日過得也還充實了。
    後來,她想明白了,自己是不想接近這城市,不想對這城市有更深的瞭解。既然,終歸有離開這城市,這城市對她就不重要了,就沒有瞭解這城市的必要了。
    在這城市生活的一年多裡,她幾乎每個月都回一次省城。反正就兩個小時的車程,全程調整公路,上了車,打個盹就到了。一腳踩著省城的街道,她便有一種很踏實很親切的感覺,這裡有她的童年,有她的成長,有她許許多多的回憶,這裡有她的親人,有她的同學,有她的朋友,於是,她想,這才是她的城市。不管她去到哪裡,她的心總留在這裡。
    她也曾放出聲氣,讓同學朋友幫她在省城尋找新的工作。也曾按報紙上的招聘廣告去見過幾份工,只是,綺紅不滿意他們給的待遇。
    後來,認識李向東似乎也沒能改變她這種想法。
    她想,那麼,他們今後會發展到一種什麼關係呢?
    李向東是不會跟她到省城的,到了省城,他除了她,還有什麼?什麼也沒有。沒有他奮鬥了許多年的基礎,沒有展示的舞台,沒有他發揮男人魅力的戰場。
    他們再發展下去只能是兩地分離!
    然而,她還是喜歡這個男人。
    她想,她只是需要他,卻不依賴他,自己有能力養活自己,有本事讓自己過一種白領生活,她需要他,更多地是想填補她的空虛和寂寞,包括精神上的,肉慾上的。
    她想,他不是也需要這些嗎?彼此兩個人在一起,能夠互相給予,互相滿足,這似乎已經足夠了。
    她想現在只想現在的事,以後的事就留到以後去想吧。
    李向東感覺到她在看他,定了神地看他。他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看他,心裡想的什麼?人卻被她那雙大而高的眼睛看得有些燥動了,車的速度便加快了。
    車越臨近那水庫,李向東心裡的燥動越強烈,已經幾天沒在一起了,他有一種很飢渴的感覺。
    自從有了上一次,他每天都想她,每天都渴望擁有她,見面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想不顧一切地進入她,與她一起燃燒。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變得這麼瘋狂。
    有時候,他又會問自己,他是喜歡綺紅,還是喜歡她給予他的性?
    他對自己說,這有區別嗎?少男少女或許會分得清清楚楚,把愛看得很重,把性看得很輕,但是,他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一個懂得女人的男人,把愛和性都看得同等重要,喜歡不應該是虛空的,需要實實在在的性來充實,性也不是空洞的,需要喜歡增添絢麗的色彩。
    --
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三十一章 識水性
    車終於上了水庫的堤壩,終於停了下來。李向東一下車,繞到綺紅這邊,還沒讓她做出任何反應,就抱住了她。她沒有掙扎,貼著他,享受他的擁抱。風很輕,吹拂著臉,燙燙的臉便很舒服。他手上有了動作,馬上感覺到,她豐盈的胸沒有胸罩的間隔,很柔軟,**微微發硬,就想,這綺紅什麼都能想,什麼都敢做。心裡就有一種想張大嘴吃了她的衝動。
    綺紅感覺到了,笑絲絲地掙脫他的擁抱。
    她說:「你就不能規舉點?為什麼總像個餓鬼?」
    李向東一點不尷尬,又把她抱進懷裡。他說:「我也想規舉,也想很正人君子,但是,一見到你,就不想規舉了,不想正人君了,還是想變成大色狼。」
    她後仰著頭,問:「你會游泳嗎?」
    李向東說:「怎麼不會?中學時,我還拿過游泳冠軍。」
    她問:「游什麼式?狗爬式嗎?」
    綺紅「咯咯」笑。
    李向東說:「自由式,很標準的。哪天,一定讓你領略我的風采。」
    綺紅說:「不如就現在。」
    李向東說:「現在不行。現在,我還有很多想做的事。」
    他的手一直都沒停止在她身子運動,這時候,已滑到了她下面。綺紅抓住他的手,不讓他再繼續。
    她說:「先游泳好嗎?」
    李向東像固執的孩子,說:「做完了再游不行嗎?」
    她說:「還是先游吧。做完了,我會累得週身發軟,動都不想動了。」
    她再次掙脫李向東,打開後排座位的車門,拿出她的旅行包,然後,把手伸給他,牽著他順著堤壩的斜坡往下走。李向東拉住她,說,不能在這裡下水。他說,離堤壩越近暗流越多,最不安全。他抬頭看了看,指著不遠處一塊平坦的草地說,去那邊吧!
    這晚,天很藍,彎彎的月很亮,遠處綠的草便染了一層水銀般的光。
    綺紅從旅行包裡拿出一塊帆布鋪在草地上,脫了身上的運動服,露出裡面紅色的游泳衣,回頭看了一眼李向東,笑了笑,就一步一步走進清涼的水裡。
    李向東在岸上說:「順著岸邊游,別游得太遠。」
    綺紅停了下來,問:「你為什麼不下來?」
    李向東說:「我什麼也沒準備。」
    綺紅說:「你可以祼游。」
    說著,她很開心地笑。
    李向東心裡一跳,有些猶豫。
    綺紅問:「你還怕我看你嗎?」
    李向東感覺到,她似乎有點失望。
    他何嘗不想下去呢?但是,想到裸游又有些不能接受。
    記得,上中學時是經常裸游的。鄉下的外婆家門前有一條河,河不寬,水很清,中學的每年暑假回鄉下都在那河裡游泳。晚上,河邊不知名的蟲「吱吱」叫,四周靜得沒人的時候,他就經常赤條條地在河裡戲水,一會兒揮臂暢遊,一會兒躺在水面浮萍樣讓河水飄蕩,那份舒暢,那份愜意,那種人與水的交融,這麼多年以後,還令他難於忘懷。
    然而,他現在已不是許多年前那天真無邪的少年。更何況,他怎麼能在一個女人面前展示這種很**的行為。
    李向東坐了下來,看綺紅在水裡一沉一浮。他感覺得到,綺紅水性並不怎麼樣,總讓他擔心,她每一次下沉都有可能浮不上來。他想站起來,跟隨著她走,一個在水裡,一個在岸上,綺紅卻沒游多遠,又折了回來。
    他以為她害怕,說:「你游吧。有我看著你,不會有什麼事的。」
    綺紅不說話,站在水裡不知幹什麼,只見手一揚,一片紅飛上了岸。李向東愣了一下,知道她把泳衣脫了。
    她說:「你可以下來了嗎?」
    李向東還有什麼可說呢?還有什麼顧慮呢?他在綺紅的注視下,脫得一絲不掛,一個很漂亮的飛躍,在月光下劃一條弧,針樣扎進水裡,冒出水面,人已在十多米外。
    綺紅還沒反應過來,李向東就游到身邊了,拍了拍她肥的臀,她身子沉了沉。她忙說,在水裡別鬧好嗎?他知道她的水性,就不鬧了,手腳一用勁,超過了她,轉過身來,護著她,倒退著向前游。
    綺紅問:「你能游多遠?」
    李向東說:「不知道。以前,這麼一直游,可以游大半天。」
    綺紅說:「怪不得,你現在的肌肉還這麼結實。」
    李向東說:「好多年沒游了。」
    綺紅想起了什麼,說:「我怎麼沒見你們這裡有游泳池?」
    李向東說:「以前有。有好幾個,不知什麼時候,都拆了,建商品樓了。這兩年,我想建一個水上樂園,新城區規劃的時候,地已經留好了,也和投資商談過了,如果順利,明年這個時候,第一期工程應該可以完成了。」
    他雖說得平淡,事實卻複雜得多。那塊地雖然規劃好了,可還是有許多房地產商想得到那塊地建商品樓,他們通過各種關係來勸說李向東,並企圖賄賂李向東,甚至於氣急敗壞地揚言要給點顏李向東瞧瞧。李向東軟硬不吃,爭取市長支持,把那塊地納入城市五年建設規劃,提交市人大審議。審議通過後,那塊地的爭奪才平靜下來。
    綺紅見李向東沒說話,知他又想工作上的事了,不想讓他想,就劃了一把水潑他,他也潑她。她喝了一口水,忙轉過身說,你別搞我,頭髮都濕了。他說,游泳那有頭髮不濕的。她說,我游泳頭髮就不濕。他問,為什麼?她說,我不會潛水。我的頭不能沉進水裡。他笑,說,沒聽說過。她說,這有什麼奇怪。他說,其實,你不會游泳,你最多算會划水。你還是怕水,不敢整個人沉進水裡,怕潛下去就上不來了。懂游泳的人首先要不怕水,要識水性,就算沉進水裡,屏住氣,手腳不動,也能慢慢浮上來。
    他們一邊說,一邊游。
    夜很靜,月光灑在水面,他們便「嘩嘩」揉碎了月光。
    李向東問:「以前沒在水庫游過泳吧?」
    綺紅說:「以前,都在游泳池裡游。」
    李向東想問,也是第一次裸游嗎?馬上就覺得多餘了,游泳池裡怎麼能裸游?
    他問:「在水庫游泳感覺怎麼樣?」
    綺紅笑了笑,說:「不告訴你。」
    --
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三十二章 補償
    他心裡一熱,便鑽進水裡,綺紅便感覺到他在水裡撫摸她,那手很輕很柔,不會影響她游泳,卻攪亂了她的情緒,手腳也有點不聽使喚了。他上來換氣時,她便假裝生氣地說,叫你別搞,你還搞。他笑嘻嘻,說,對不起,忘了。我這是情不自禁。
    倆人又平靜地繼續往前游。李向東耐不住綺紅的緩慢,便自顧自游起來,他揮舞手臂游那種很標準的自由游,一會兒游得遠了,在月光下只見一個黑點,一會兒又游回來,擊打水花四濺。綺紅看他那游姿,看他揮臂那力度,看他劈波斬浪那奔速,想他還精力充沛得像年青人。
    不知不覺,綺紅發現他們游得遠了,已經看不見剛才下水的地方。她說,我們回去吧。李向東便游了過來。他還想像剛才那樣自顧自游,綺紅說,你別離我太遠。他這才慢下來,也像綺紅那樣,游那種頭不下水的蛙泳,綺紅卻雙腿一蹬,爬上了他的背。
    她問:「可以背我游回去嗎?」
    李向東說:「沒問題。」
    綺紅並沒讓他真正背。她雙手摟著他脖子,雙腿卻不停地配合他的節奏划動,李向東背得也輕鬆,就感覺到她豐盈的胸在背上柔軟地搓動,就感覺到水草一樣的東西磨擦他的屁股。他心兒撲撲跳,翻過身來,和綺紅面對面,這樣,倒著向前游,就可能騰出手,按在她肥的臀上。
    綺紅問:「你要幹什麼?」
    他說:「你知道我要幹什麼!」
    綺紅說:「這是在水裡。[]」
    他說:「我知道。」
    綺紅說:「你不能亂來。」
    他說:「我沒想亂來,我只想就這麼游。」
    綺紅笑了笑,說:「你嚇死我了,以為你會……」
    他說:「我怎麼會嚇你呢?我怎麼能嚇你呢?每次都是你嚇得我一愣一愣的。今天就還讓你嚇了一次。」
    綺紅想起剛才他在電話裡約好時,她編的那番假話,想像他被騙得氣急敗壞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這一笑,身子一動,就強烈觸動他了,就不敢笑了,讓自己輕輕貼著他,甚至於,磕了雙眼享受這種在水裡的肌膚磨合。
    她覺得,這種感覺真好!
    不知不覺間,李向東拍了拍她肥的臀。他說,到了。她睜開眼,已到岸邊了,腳也夠著地了。李向東把她抱上了岸,然後,一起壓在那塊帆布上。很快,他便領略到了那塊帆布的好處,有一種在床上的感覺,可以徹底地緊貼她,可以可勁地衝擊她,且感受綺紅一次比一次熱烈地迎接他的衝擊。
    他停了下來,問:「你是有預謀的?」
    綺紅問:「什麼預謀?」
    他說:「這塊帆布。」
    綺紅羞澀地笑了笑,又問:「不好嗎?」
    他說:「太好了」。
    綺紅便雙手抱著他的腰說,我要在上面。李向東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她就翻到了他身上,只見她坐起來,在李向東身上快馬奔馳,長髮飄揚。最後,她身子下臥,雙手撐著地,奔馳得更有勁,便哭樣地呻吟起來。李向東撫摸著她的背,那裡已沁了一層汗。
    他說:「你好像是第一次。」
    她輕輕地捶了一下他的胸,說:「這個姿勢,我很容易的。」
    他說:「還想來一次嗎?」
    她說:「讓我休息一下。」
    他不想讓她休息,把她翻到身下,又重複剛才的動作。
    突然,手機響了起來。他們都嚇了一跳,聽清是李向東的手機,他就趴在她身上找。手機鈴聲停了。李向東掀開機蓋看了看,有三次未接來電,都是小姨子打來的。顯然,他們游泳的時候,小姨子已打過兩次電話給他。
    綺紅問:「她會不會有什麼事?」
    他說:「應該不會。」
    綺紅說:「沒事她打電話給你幹什麼?還是回去吧。」
    李向東沒說話,用動作回答她。綺紅沒那麼迫切了,也不想他走得太快,就想跟他說說話。她問,這一年多,你沒碰過女人?他說,沒碰過。她說,我不相信,像你這樣的男人,不可能沒有女人,何況,你的需要又這麼強烈。他說,我也像你那樣,不想給自己惹太多麻煩,所以,只好克制自己,所以,遇到你,我就要補償,把那一年多荒廢了的都補償回來。
    綺紅說:「這對我不公平。」
    李向東說:「你就不想補償自己?」
    綺紅說:「我敢嗎?你這麼瘋狂,我怕很快就被你傕殘掉了。」
    李向東說:「我就是要把你催殘掉。」
    說著,他向綺紅髮起強烈衝擊。
    綺紅忙說:「你不能等等我嗎?」
    他便把她翻到身上,她動了一會,停下來,趴在他身上說,我很累,剛才游了那麼遠,又那個了,不想動了。她吻他,很有些賺意。他笑著說,你就這麼不經事?他把她翻到身下,開始向她發起總攻。她抱著他,承受他的衝擊。她用盡最後的力氣繃緊自己,迎接他的衝擊。她要讓他快樂,讓他滿足,讓他衝上瘋狂的頂點。
    終於,李向東重重地倒在她身上,她便也虛脫地放軟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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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三十三章 追小姨子
    張老闆和老闆鍾談定了轉讓土地使用權的價錢,簽定了合同,便擇了吉日吉時,舉行隆重的開工典禮。他刻意要把這開工典禮辦得排場,一則藉機感謝各位領導和嘉賓多年來的關心和愛護,幫助和支持。一則也向為自己臉上添添光,各界同仁面前展示自己在這地方上的威望和實力。於是,張老闆請來了本地最有名的廣告公司為他組織策劃這個開工典禮,剎那間,典禮台搭起來了,綵球放上天了,彩旗飄揚了,特邀的領導嘉賓便在鑼鼓喧天熱烈氣氛中紛至沓來。
    典禮上,市長致賀詞、市委書記發表熱情洋溢的講話,一連幾天,電台電視台、報紙政府網大肆渲染,熱鬧非凡。
    李向東卻沒參加這個典禮。
    雖然,張老闆發來了邀請函,還鄭重其事地親自打電話邀請,但是,都被他婉言謝絕了。
    李向東在電話裡說:「我不是不想去。我真是想去的。但就這麼巧,有個會要我開,也是那一天,通知已經發下去了。」
    張老闆說:「你不參加,這典禮就沒多大意思了。」
    李向東說:「你這話嚴重了,我這種人,幹幹活可以,這種大場面還是領導參加吧。」
    張老闆想了想說:「我知道,你是辦實事的人,你不湊這熱鬧,但我只給三個人打電話,市委書記、市長,還有一個就是你,這點面子你都不給?」
    李向東說:「你這就為難我了。我這邊的會期是不能改的,一改會期,下面要重發通知,要重新準備,增加了下面的工作量,下面就有意見了。你張老闆的面子我怎麼能不給呢?只要你需要我的時候,不管什麼時候,你一個電話,我就到,只要能做到的,一定還盡心盡力去做。」
    張老闆說:「以後,我還敢再叫你幫忙嗎?就這一次,想感謝感謝你還不接受,想讓你參加典禮,你又不到,讓我這心裡總過意不去。我這人別人欠我的無所謂,但要我欠別人的,那怕只欠那麼些一點點,心裡都難受,何況,你還幫了我這麼大的忙,你說,你這不是不讓我有好日子過嗎?」
    李向東說:「你多慮了,其實,這並不存在欠不欠的問題。】你誰也不欠。我幹活,為你服務是應該的。我做的這些,表面看是幫了你,實際上,是為了市裡的經濟發展。我拿市財政的工資,為市裡做事,應該的。」
    張老闆感慨地說:「你這種人不多啊!」
    李向東笑著說:「你這話不能說,你表揚了我,否定了大多數,別人聽到了,可對你不利。」
    張老闆「哈哈」大笑,說:「李大秘書長水平就是高,就是高。」
    放了電話,李向東心裡卻犯嘀咕,他問自己,這麼拒絕張老闆是不是太不近人情?這麼拒絕了張老闆,他對自己會不會有什麼看法?他會不會想,市委書記、市長都給面子參加了典禮都不怕影響,你李向東算什麼東西,在這裡扮那份清高?
    他就是這麼個人,有些事不想做,但又怕人有這麼那樣的誤會。有些事做了,而且成功了,又擔心會有這樣那樣的風言風語。
    這就是官場。
    想在官場混出點模樣的人總希望自己八面玲瓏,照顧到方方面面。
    可能嗎?
    因此,李向東總陷入這種左右為難。
    黃說:「這有什麼好顧慮的。他張老闆不就想多個朋友多條路嗎?他是不瞭解你,其實,像你這種人,只要是辦正事,不是朋友,你也會幫。所以,和不和你交朋友都一樣。他要知道這一點,你來也好,不來也好,根本就不必和你費這番口舌。」
    李向東問:「你這是批評我呢,還是表揚我啊?」
    黃說:「你這人我還不清楚嗎?你有你做人的原則,我表揚也好,批評也好,你都無動於衷。」
    李向東說:「還是你瞭解我。」
    黃說:「所以,你就按你做人的原則去辦事,不必太多考慮,不必太多內疚。」
    說這話的時候,他們正在美人魚酒店吃飯,還是那個777房間。
    自從,知道李向東有了女人,想他也不需要那種放縱了,黃就不想來這種地方。下午,李向東打電話要他請吃飯,他曾問李向東去哪裡?他說,我想,你是不會去美人魚了,不再找那些三陪小姐廝混了。李向東想了想說,就去美人魚吧,去那裡不一定要怎麼樣嘛!那裡的廚師手藝還是不錯的。
    他們不僅吃飯,也喝酒。
    李向東舉起酒杯說:「來,我敬你一杯。」
    黃嚇了一跳,平時,彼此喝酒的時候,總是舉舉杯示意一下,也不說什麼,就喝了。現在,李向東一反常態,要敬他,搞得黃莫名其妙。他笑著說:「你這是怎麼了?我可有點失寵若驚了。」
    李向東說:「我現在越來越覺得你這人對我有多重要了。不管我遇到什麼麻煩事,心裡不痛快,只要和你在一起,和你喝喝酒,說說話,心情就舒坦了。」
    黃笑著說:「其實,也沒什麼難,只要把事情看開了,不爭不搶了,就什麼道理都想清楚了。你不行,你總想著自己還要去幹許多事,責任感太重,所以,心裡總覺得苦覺得累。你這種人,就需要有我這樣的人時時開導開導。」
    李向東笑了說:「你這人,表揚幾句,尾巴就翹上天了。」
    黃笑了笑,見李向東開心,就有話想跟他說。
    他問:「你和那神秘女人發展得怎麼樣了?」
    李向東反黃問:「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婦道,這麼婆媽了?」
    黃說:「還沒發展到不能自拔的程度吧?」
    李向東說:「你好像不看好我們的關係?」
    黃說,有些話,我覺得,我還是應該說。既然,我們是這種交情,我就應該把我的想法告訴你。雖然,我沒見過那女人,不過,我相信你的眼光,她一定很優秀,一定是你認為適合自己的女人。但是,你要搞清楚,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小軍。你不能不考慮,小軍能不能接受她?
    黃說,你不能只為自己著想,你還要為小軍著想。以前,你也說過,等小軍上了大學才考慮結婚,現在,這麼發展下去,我想,你不可能還能等五六年,還能等到小軍上大學。如果小軍不接受她呢?你怎麼辦?
    黃說,我認為,這只是我個人的看法,如果你們還沒發展到一定的深度,還可以重新考慮的話,你能不能重新考慮選擇小姨子?我相信,小姨子比那女人有過之而無不及,最重要的是,小軍能接受小姨子。雖然,小軍和小姨子接觸的時間不長,但他已經把她當成他媽媽的替身了。所以,我認為,選擇小姨子,才是你最佳選擇。
    李向東笑了,說:「我知道你是好心,但可能嗎?
    黃問:「是你不可能,還是小姨子不可能?」
    李向東說:「一樣的。都不可能。」
    黃說:「我想,主要是你不可能,你完全被那女人迷住了。」
    李向東說:「這話你說對了。但是,退一步說,我就是沒有那女人,小姨子也不可能喜歡我。」
    黃說:「你怎麼知道?我覺得,你們是有基礎的,而且又住在一起,只要你大膽追求,死纏爛打,小姨子不可能攻不下來。」
    李向東說:「不說了,不說了。你這個想法非常好,但是不符合實際,不符合實際的事,我們千萬不能去做。」
    他又說:「你那些話不要再亂說了,傳到小姨子那,會把她嚇跑的。我還不想沒有這個小姨子。」
    黃很不高興,連喝了三杯,李向東竟不接受他這一番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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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三十四章 村民鬧事
    第二天上午,張老闆那出事了。當推土機「轟隆隆」平整那塊地時,波浪村的村民蜂湧而出,把推土機團團圍住。
    他們說,不准動這塊地。
    他們說,這塊地是我們的。
    他們說,來吧,夠膽就從我們身上壓過來。
    一片群憤激昂。
    張老闆的保安衝過去了,與村民發生了衝突,並扭打在一起。很快,城郊區的幹部也趕到了,但是,他們只阻止了保安和村民的扭打,卻無法徹底制止村民們的衝動。最後,警車也呼嘯著開到了,氣氛變得非常緊張。
    李向東在辦公室聽到城郊區的匯報後,首先打電話給國強,他問,你在哪裡?國強說,我在省城。李向東說,昨天,你還參加開工典禮呢,怎麼就跑到省城去了?國強說,我昨天下午就出來了。李向東說,出事了,你知道嗎?國強說,我也聽說,我已經叫區長他們過去處理了。李向東說,你好像一點也不急嘛!國強說,我怎麼不急?我正往回趕呢!李向東放下電話,第一個想法就是要馬上趕到現場。
    他認為,自己有責任處理這件事。國強如果在的話,趕到現場處理的話,自己不摻和進去也還說得過去,現在,問題是他在省城還趕不回來,這責任就落在自己肩上了。
    李向東駕了車,往城郊區趕,一開始都很順利,一路綠燈,過城區中心,就遇紅燈了,遇第一個紅燈時,他火急火燎,幾乎就闖紅燈了。他想,闖紅燈就闖紅燈,交警能把自己怎麼樣?罰款、扣分、扣駕照?一個電話給交警大隊長,他還不是要送回來!這麼想著,就轉綠燈了,腳一踩油門,直向前衝。遇第二個紅燈的時候,他冷靜了許多,他想,我這是怎麼了?市長給我的任務只是幫張老闆從老闆鍾手裡拿回那塊地,張老闆與老闆鍾簽了合同,任務就完成了,再發生什麼事都應該與自己無關了。[]
    他想,這事應該留給城郊區去處理。
    他想,國強與自己雖然是好朋友,但也是競爭對手,自己沒有理由為他處理這場糾紛。處理得好,還沒什麼,萬一處理不來,事情越鬧越大,那他李向東不就自己和自己過不去嗎?那他李向東所有的努力有可能都毀在這自找的失敗裡。
    他想,他應該讓國強自己去處理這事,管他在省城還是不在省城。他處理好了,大家還有可能在同一起跑線上肩並肩競爭,他要沒處理好,他李向東就有可能超越他,把他甩到身後。那就對不起了?
    他想,自己不能摻和進去當這傻瓜!
    這麼想,李向東就自私地掉了頭,駕著車往回走。
    回到市政府門口,李向東的手機響起來。他聽到張老闆在手機裡焦急地說,李大秘書長,我遇到麻煩事了。李向東說,我知道了,城郊區也已經派人去處理了。張老闆說,可他們處理不了。李向東說,你放心,國強書記就快到了,他一定能處理好的。張老闆說,國強書記去省城了,也不知什麼時候能趕回來,即使趕回來,他也未必能把處理這事。
    李向東心裡有些得意,說:「國強書記也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你不能懷疑他!」
    張老闆無助地說:「我只相信你。你說過,只要我需要你幫忙,你一定會幫我,你不能失言。」
    李向東心跳了一下,竟找不到任何推辭的理由。
    他本是那種很能找理由推辭別人的人,只要他不願意做的事,總能想出這樣那樣的理由應付別人,而且,那理由還無可挑剔,擲地有聲,但是,這一次,他竟啞然。
    張老闆說:「你快來幫我,我就指望你了。」
    李向東又莫名其妙地把車開出了市政府大院。
    張老闆一見到李向東,感動得嘴唇好一陣哆嗦,卻說不出話,一隻手握著他的手,一隻手就在他手背上不停地拍。站在張老闆身後的綺紅扁著嘴兒對李向東笑。後來,李向東問,你笑什麼?綺紅說,我很自豪。他問,你自豪什麼?她說,我喜歡的男人竟這麼了不起。年初,張老闆損失了一千多萬,他眼眨也不眨,今天,見了你,竟感動得熱淚盈眶。
    這麼說著時,他們在辦公樓長的走廊並肩走著,許是有了那種關係,沒了隔閡,走得就很近,李向東時時碰到她的肩,時時碰到她的胯,又有一縷幽香在鼻尖飄浮,就想捏一把她肥的臀,終怕讓人看見,沒敢捏。
    他們進了綺紅的辦公室,撩開窗簾,觀察波浪村的村民在那塊地上的群憤激昂。這時候,李向東的手機又響了。
    他沒等對方說話,就問:「你在哪裡?」
    國強在電話裡說:「我還在路上。」
    他說,這裡塞車很厲害,看這狀況,三、四個小時也趕不回去了。
    李向東說:「你什麼意思?告訴我這些幹什麼?」
    國強說:「我們是不是朋友?」
    李向東說:「是朋友怎麼樣?不是朋友又怎麼樣?」
    國強說:「是朋友,你就得幫我,馬上趕到張老闆那幫我處理好那場糾紛。」
    李向東說:「我為什麼要幫你?其實,這種事,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發生的,是有準備的,有一個過程的,你難道一點沒察覺?竟還敢跑到省城去?」
    國強說:「我真的一點也想不到會發生這麼嚴重的事,平時,波浪村的村民都很聽話,我那知道,這次會鬧得這麼厲害。」
    李向東說:「你的民情民意瞭解得並不怎麼樣!」
    國強說:「我接受批評,我深刻檢討。不過,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怎麼平息這場風波。我想了想,我手下那些人,都不行,遇到這種突發事件,一個個呆若木雞,如果,有你出馬,幫我處理這事,我就放心了。」
    李向東說:「我現在沒時間,正在開會呢。」
    國強說:「這都火燒眉毛了,你還開什麼會呀?」
    李向東說:「你分清楚了,那是你負責的事情,我如果去處理,也是朋友之間的幫忙。我也有我的事要辦,我沒時間幫你,你是怪不了我的。」
    國強說:「我沒怪你。我敢怪你嗎?要不這樣好不好,你的會一結束,就趕過去幫我處理。」
    李向東說:「這種事能拖嗎?你就不怕群眾的情緒越來越激昂,事情越鬧越大?這種事要及時處理,越快越好!」
    國強急得快要哭的樣子,說:「那你叫我怎麼辦?」
    李向東對著手機「哈哈」大笑。
    國強反應過來了,問:「你早到了?」
    李向東說:「我早到這了。急死你!」
    國強在手機裡罵了一聲粗口,也「哈哈」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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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三十五章 胸有成竹
    李向東很自信很胸有成竹地處理著這場土地糾紛。
    他處理每一件事都那麼自信,那麼胸有成竹。儘管,他也會感到心虛。誰又知道事情會怎麼發展呢?誰又知道事情會不會像自己希望的那樣,在自己的掌控下,朝著有利於自己這一邊發展呢?然而,即使不踏實,心裡沒底,李向東都要讓別人感覺到他充滿自信和胸有成竹。
    他要求警車馬上開走,公安干警全部撤離。
    他要求立即處理好衝突受傷人員。他對城郊區區長說,你馬上打電話叫救護車過來,所有受傷人員都送進醫院進行醫療檢查。他很不滿意這位區長,連這點常識也沒有,但又不便在這麼多人面前責怪他。
    他要求所有的推土機都熄火停止工作。
    然後,李向東站在一輛推土機上,環視已略略平息了的村民。
    他說,大家都不要激動,有什麼事可以好好商量,不要也不能再發生像剛才那樣的流血衝突了。
    他說,我是市政府的秘書長,請大家相信,政府會妥善處理好這件事。
    他說,我可以給大家一個保證,在這件事沒商量好之前,沒讓大家得到一個滿意的結果前,所有的施工都將停下來。
    李向東的話簡潔明瞭,既讓村民感到了誠意,又讓他們聽到了希望。
    村民們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
    有人說,我們也不想發生衝突。
    有人說,我們只想得到我們的利益。
    有人說,政府要主持公道。[]
    李向東說,政府一定會主持公道,政府就是為大家辦事的,請大家放心。
    李向東說,我相信,波浪村的父老兄弟是講道理的,是不會有心為難政府,故意刁難張老闆。你們只是覺得委屈,覺得應該得到本應該是你們的利益。
    李向東說,我答應過你們,這裡的施工都停下來,直到大家商量出一個彼此都滿意的結果,所以,我希望大家先回去,特別是老人婦女兒童。大家都聚在這裡,不一定就能解決問題。
    太陽很曬,天氣悶熱,幾百人擁在太陽下,李向東擔心會又發生什麼意外。他認為,當務之急是疏導部分村民離開,特別是老人婦女兒童。
    李向東問,村長呢?怎麼沒見村長?城郊區區長說,我也一直沒看見他。李向東說,沒看見就不能找嗎?做村民的思想工作,怎麼能少了他?村民的情況怎麼樣?各人心裡的想法怎麼樣?他比我們更清楚。李向東說,還有村委會的幹部呢?村委會書記、主任怎麼一個也沒來?真正要做通村民的思想工作,還是要靠他們。城郊區區長連連點頭,急著組織人去找村長,去通知村委會幹部。
    村長很快就找來了,其實,他一直躲在家裡,不想理這事。
    這此間,李向東已基本瞭解了事件的起因。他從村民們七嘴八舌,重重複復的闡述中梳理歸納出這麼幾點,首先,村民們很不滿意政府的坐視不理,要求政府出面為他們主持公道;其次,政府既然收回老闆鐘的土地使用權,那就應該把地還給他們,再由他們把土地使用權轉讓給張老闆。再者,他們應該得到的利益為什麼都讓老闆鍾獨吞了?是不是有蛀蟲有**?
    李向東問城郊區區長,你們一直不知道村民的這種思想動態嗎?城郊區區長說,村長來反映過幾次,他們忙其他的事,就疏忽了,本來也想,波浪村與張老闆的關係很好,不可能發生什麼事,就沒重視。李向東說,問題就出在這了,村長向你們反映村民的情況,你們卻不重視,不向村民解釋,不給村民一個滿意的答覆,村民就只好用這種手段逼政府出面了。李向東問,國強書記知道這事嗎?城郊區區長不敢肯定地說,應該知道吧。
    李向東心裡就罵,這國強搞什麼鬼?這種事也能疏忽嗎?群眾的工作做好了,雖然是小事,但是,沒做好,那隨時都可能發生大事。這道理,難道他不懂嗎?
    沒容李向東細想,就見村長走過來了,他忙上去和村長握手。
    村長苦笑著說:「我能做什麼呢?我做不了什麼事的。」
    李向東很同情他,說:「我知道,今天這事為難你了,要你夾在這中間,左右為難,不想得罪我們,又不好得罪鄉親,這結果呢?你還是得罪鄉親了,沒站出來替他們說話。你了得罪了我們,搞出了這麼大件事。兩頭都得罪了。」
    村長說:「我難呀!難呀!」
    李向東說:「現在,我不為難你,只希望你找幾個公正的、在村裡有一定威信的人代表村民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協商這事,其餘的人就先勸他們回去。這酷熱的天,大家都在太陽下站了這麼久了,難保不會出什麼意外。」
    村委會的幹部也到了,李向東就要他們協助村長做疏散村民的工作。其實,波浪村的村民還是很聽話的,在村幹部的勸說下,大家便陸陸續續散了。於是,李向東和張老闆商量,要他騰出一個會議室,讓他們有個地方坐下來,和村民代表慢慢協商。
    張老闆說:「這容易,我辦公室旁邊的會議室空著,就到那吧。」
    會議室早開了空調,從太陽下走進會議室,感覺一陣清涼和舒服。會議室擺著一張橢圓形會議桌,可以坐二、三十人,李向東叫村民代表們都坐桌前來,城郊區幹部和村幹部坐邊上的椅子。
    這時候,李向東才看見,那位曾在波浪村榕樹下交談過的八十歲老人也是村民代表。他忙過去請老人上來坐自己身邊。
    老人說:「不行,不行。你是市裡的大官,我怎麼能坐你旁邊!」
    李向東說:「這裡你年紀最大,你最有資格坐上座。」
    那老人便也不謙讓了。
    此刻,李向東已不再心虛,他真正地自信和胸有成竹了。整個事件已按他的設想,完全在他掌控下發展。
    繁雜的場面已被簡化,喧鬧的人群已疏散,只剩下二、三十人的村民代表,且這些代表都具有一定的素質,都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只要向他們解釋清楚,他們還是能接受的。即使,還可能會有一定的麻煩,也還會引起難以想像的騷亂,但是,這比應付幾百個素質參差不齊,甚至連道理都不願聽的村民要容易得多。更何況,李向東身邊還有這麼多支持他的城郊區、村委會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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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三十六章 化解
    李向東喝了一口擺在他前面的礦泉水。
    他說,今天這事件,大家都太激動,但是,不管怎麼說,企業的保安也不能先動手打人。他說,這是張老闆的錯,平時,對保安的教育管理還不夠。張老闆要付主要責任。他說,張老闆也在這,現在,我談談對這事的處理辦法,如果大家覺得對,就照辦,如果覺得不對,大家再協商。他說,所有受傷村民的醫療費、營養費、誤工補助都由張老闆支付。
    李向東問:「大家有沒意見?」
    沒人說話。
    李向東等了兩、三分鐘,問:「不說話,就當大家同意了?」
    張老闆說:「那營養費、誤工費,應該有個具體數吧?」
    李向東對張老闆說:「你放心,城郊區政府有具體標準,不會漫天要價的。」
    他對大家說:「沒有意見的話,這事就這麼定了。由城郊區政府協助督促張老闆做好這件事。」
    坐李向東身邊的老人說:「其實,我們的人也有不對的地方。」
    李向東笑著對老人說:「既然,張老闆都不計較了,我們就這麼定了,好不好?」
    老人翹著鬍子點點頭。
    李向東問:「整個事件的起因是什麼?」
    他看了看大家,然後,自問自答。
    他說,是城郊區政府沒有及時掌握波浪村村民的意向,或者說,沒有重視村民們的意見。他說,村長已經多次向區政府反映了情況,卻沒有引起區政府領導的重視,沒有及時做好調解工作。波浪村的村民只好採用這種方法逼迫區政府重視,逼迫區政府解決問題。他說,當然,在這裡,我並不同意波浪村的村民用這種辦法來解決問題。但是,事情發生了,區政府首先要檢查自己工作中的不足,要敢於承認自己的錯誤。他說,我的意見是,城郊區委書記、區長必須馬上向波浪村的村民作深刻檢討,至於採用什麼樣的形式,城郊區提出一個方案。這事沒得商量,以我說了為準。
    如果說,李向東對傷人事件的處理還給張老闆留一點商量的餘地,那麼,對城效區政府的處理卻是一點情面也不給了。】他想,自己人怎麼嚴厲都好,可以關上門慢慢解釋清楚。現在,他要給波浪村村民一個辦事廉明,公正不阿的好印象。
    他對城郊區區長說:「下午下班前,你就要把方案交給我。這事由我督促落實。」
    城郊區區長說:「我馬上辦這事,馬上辦這事。」
    接下來要說的,便是波浪村村民要求政府解決的問題了。
    李向東環視一眼會議室,臉上有了笑容。
    他說,波浪村村民提出的要求,我歸納了一下,主要有這麼幾點,一,土地本來是村民的,在這次使用權的轉讓中,要得到應該得到的利益;二,在整個土地使用權的轉讓中,可能存在**現象;三,政府沒出面處理這件事。
    李向東對大家說:「不知道我有沒有聽漏了?大家有沒有其他補充?」
    他問身邊的老人:「除了我說的,村民還有什麼要求?」
    老人說:「就是這些了。你歸納得很全面。」
    李向東對大家說:「第三點,我就不多說了,大家剛才都看見了,政府肯定會出面處理這事,區政府不出面,市政府一定出面。政府不為大家做事,還是政府嗎?」
    他說,我主要講講前面兩點。村民應得的利益,有沒有**現象?
    他說,土地不是任何人任何團體的,土地是國家的。所以,農民耕種土地要繳交公糧,繳納農業稅。幾千年來,不管是奴隸社會、封建社會、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還是現在的社會主義社會,都是這麼做的。這兩年,國家雖然出台了惠農政策,免除了農業稅,但是,並不表示,這土地就不是國家的。
    他說,國家的土地使用權的轉讓要經縣(市)一級政府同意,否則,將視為非法行為。張老闆這塊地的使用權,八年前,政府已經同意轉讓給了老闆鐘,政府也按當時的補償價補償給了大家,我想,這個大家比我還清楚。
    他說,我在聽取大家意見時,發現大家有這樣一個誤會,以為政府從老闆鍾那收回了這塊地的使用權,然後,又把它轉讓給張老闆。事實並不是這樣。這塊地的使用權的轉讓,只是張老闆和老闆鍾之間的交易。張老闆需要這塊地,老闆鍾出的價錢張老闆又能接受,這土地的使用權就易主了。這完全是一種商業行為。
    一直都沉默的村民代表開始有人說話了。或許,他們覺得剛才說的那麼,都與自己沒多大關係,現在談的才是自己關心的問題。
    有人說,聽他這麼說我們變得無理了。
    有人說,他說的是真的嗎?
    有人說,官字兩個口,我們怎麼說得過他?
    有一個小青年跳了起來,說:「我們不要聽他的。什麼道理呀,政策呀,我們都不要知道,我們只要拿回我們的利益。老闆鍾徵用我們那地的時候,才給我們多少補償,他現在轉讓給張老闆又是多少?他不能拿了我們的地,賺去那麼多錢,我們卻一點利益也沒有。」
    李向東說:「你這種心情,我完全理解。可市場經濟就是市場經濟,它有它的規律,我們不能違反了它的規律。老闆鍾徵用那塊地時,價錢是不高,但經過這些年,升值了,漲價了,而張老闆又願意以更高的價錢得到那塊地的使用權,在這種交易中,又按政策納了稅,老闆鐘的收益便是合法的。」
    那小青年說:「我不管它什麼狗屁規律。我們就要錢。」
    老人說:「銀行裡大把錢,你不如去搶銀行!」
    有人就笑了。
    那小青年說:「我是為自己嗎?」
    他轉了一圈,看了一眼所有的波浪村村民代表,說:「你們怎麼不說話了?」
    村民代表們一陣騷動。
    有人說,還有什麼好說呢?好像是我們不對。
    有人說,如果真是我們誤會了,我們就沒道理了。
    有人說,我早說過,不應該這樣做。
    那小青年說,怪不得人家欺我們都欺出面了。本來應該是我們的錢,就是不給我們。原來你們一個個都這副熊樣,幾句話就把你們說服了,就把你們鎮住了?
    那小青年甚至跳起來說,你們不想要那錢,你們都回去,我是鐵定要要那錢的,不給錢,就不行。
    村委會支部書記從後排站起來說:「你在這耍什麼野?是不是想判刑想蹲監?你那次偷東西被公安抓了,不判你刑,寬大你,你不感謝政府,現在還跑來跟政府作對?」
    那小青年埂著脖子說:「我這不是跟政府作對,我這是爭取得到自己的利益。」
    老人一拍桌子說:「你收聲,這裡還輪不到你說話!」
    這一吼,那小青年還不服氣,卻是沒再說什麼了,坐那兒喘粗氣。
    李向東知道,自己沒必要說話了。雖然,在這裡,他的官兒最大,但是,波浪村的村民不會給把他這陌生人放眼裡。他們更信服村幹部,更信服村裡的長輩老叔父。
    村長說:「大家何必這樣呢?有什麼事可以坐下來慢慢商量,總是能找到解決的辦法的。」
    村委會支部書記對波浪村的村民代表說:「這麼多錢,在眼前過,誰不想拿一份?我也想!但是,這錢能拿嗎?能把手放裡別人的口袋裡嗎?」
    那小青年洩氣了,垂著頭不說話。
    老人問李向東:「你說那塊地只是商業行為,你能拿出證據嗎?」
    李向東說:「張老闆就在這。他和老闆鍾是簽有合同的,而且,付款的時候,也應該有發票的。」
    老人說:「那真是我們誤會了?」
    李向東笑著點點頭。
    老人說:「那也不存在**?」
    李向東說:「據我所知,目前,還沒有這種現象,按照正常推論也不會有這種現象。」
    老人不說話了,大家也不說話了。
    李向東見時機已成熟了,便轉了話題。
    他說:「這事雖然搞清楚了,不過,我有一個建議,我們不能放過張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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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三十七章 辦公室曖昧
    大家一時沒聽明白李向東的話,都看著他。
    李向東要的就是這效果。
    他要引開大家的注意力。
    他知道,要想徹底解決村民問題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也不是協商一、兩次的事情,還需要一個長的時間,不斷協商,慢慢化解。今天,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已經不錯了,應該見好說收。
    此時,他沒馬上說話。他必須留下一段靜場,讓大家有一個猜想的時間段。當然,這個時間段不能太長。
    他看了一眼張老闆,說:「張老闆在你們這辦廠辦了這麼多年,已經算是你們波浪村的人了,以前,他也為你們做了許多好事,但是,我覺得還不夠。張老闆不是有一些零配件需要外廠加工嗎?我想,張老闆應該把部分零配件讓給波浪村加工,扶持波浪村辦一個這樣的加工廠。那時候,波浪村的經濟上去了,大家就可以長期得益。」
    上次走訪波浪村,李向東就曾有過這想法,現在,他把它拿出來當殺手鑭了。他想,即然張老闆總說欠了他一個人情,現在就讓他把這人情還給波浪村。
    他對張老闆說:「事先也沒跟你商量,不會為難你吧?」
    張老闆說:「沒有,沒有。」
    他說:「說老實話,我在這辦了這麼多年企業,波浪村的村民對我一直很好,我也想多為大家做點好事,可怎麼也沒想到為波浪村辦加工廠。這主意不錯,我大力支持你。」
    這話一說,不僅村民代表,村委會幹部,就是城郊區的幹部也議論紛紛。
    大家說,這主意好。
    大家說,他真的是在為我們著想。
    大家說,李秘書長,你得跟蹤辦好這件事。
    於是,會場的氣氛活躍起來。
    城郊區區長說:「大家鼓掌,感謝李秘書長!感謝張老闆!」
    會場一片掌聲。
    國強便在這鼓掌中出現了。他笑著說:「好熱鬧嘛!看來,問題已經解決了。」
    張老闆說:「李大秘書長還狠狠打了一回土豪。」
    國強知道是怎麼回事後,笑著說:「他這土豪應該打,打得好!為波浪村的村民辦了一件大好事,在這裡,我代表城郊區委、區政府,向李秘書長,向張老闆表示衷心感謝!」
    又是一片掌聲。
    一場糾紛便在這數次鼓掌中暫時平息了。
    ……
    大家陸續離開會議室後,國強叫李向東等等他。他說,我還有點事和張老闆說幾句。你先等我一會。李向東也有話要對國強說,就進了綺紅的辦公室等國強。
    這一個上午,綺紅的情緒是反覆的,知道村民在那邊鬧事的時候,她並不是很關心,她是一個靠本事做事的人,又沒想在張老闆的企業干多久,所以,不是自己職責範圍內的事,她很少過問。李向東來處理這事後,她便開始關心了,一直透過辦公室的窗注視那邊的情況,當李向東站在推土機上時,她的心是懸著的,真擔心那些村民會有什麼偏激行動,只要有人帶頭,土塊、石頭便會蜂擁而來,李向東就成了他們洩怒的活靶子。當李向東穩定了局勢,把村民們都勸散的時候,她舒了一口氣,想這李向東比那些人就是技高一籌。當會議室那邊響起熱烈的鼓掌聲時,她就知道整個事件圓滿結束了,她喜歡的男人成了最後的勝利者。
    然而,當他走進她的辦公室,她看到的不是他的趾高氣揚,光彩照人,看到的只是他的精疲力竭。這是一個男人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面前無掩飾的自然流露。她給他倒了一杯水,很親切地撫摸他的臉,他就把她的手按在他的臉上,一手摟著她的腰,把頭靠在她的小腹上。
    誰也沒有說話。
    她撫摸著他的頭,讓這一刻久久地凝固。
    國強闖了進來。他怎麼也想不到這辦公室會有這麼溫馨的一幕。他沒有退出去,只是拉緊了門,怕驚嚇了他們,小聲說:「你們膽子也太大了,門也不關好。」
    兩人分開了,綺紅臉漲得通紅。
    國強說:「我什麼也沒看見。可以了吧?」
    李向東說:「你這是什麼話?難道我們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嗎?」
    國強忙說:「沒有,我沒有那意思。」
    離開綺紅的辦公室,國強推了李向東一把,說,你這傢伙,艷福不淺嘛。他說,怪不得你老往這邊跑!李向東說,一碼歸一碼,你怎麼能混在一起說呢?我來這裡是為了工作,國強說,當然,你來這裡是為了工作,這是有目共睹的,這綺紅主管只是意外收穫。李向東說,不能說是意外收穫,在來處理張老闆徵用地之前,我們就已經有這種關係了,只是我們都不想公開。他只得說假話。李向東說,我現在還不想這事公開出去。國強說,好,現在開始,我們不談這事。
    他說:「衝突這事件處理好了,我很感謝你,也感謝你為波浪村辦了一件大好事。我想過了,這種企業扶持村辦經濟的作法,應該好好推廣。我們村級經濟一直上不去,有了這種發展模式,一定能取得新突破。」
    李向東笑了,說:「我只是隨便想想,隨口說說,更多的事還要你去做。你應該先抓好一兩個典型,抓出經驗,再全面推廣。」
    國強說:「就先抓波浪村。我剛才就和張老闆商量這事,明天,不,下午我就回去著手辦這事。」
    李向東說:「說到波浪村,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國強就說:「你讓我說吧,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完全接受你的批評。在趕來的路上,我深刻地反思了自己,我這人只看經濟指標,讓經濟指標沖昏了頭腦,遮住了眼睛,眼裡沒群眾,今後,一定要強化群眾觀念,關注群眾所需所思所盼,認真解決好群眾關心的一至兩個熱點問題。」
    李向東說:「你這態度一點也不虛心。」
    國強笑著說:「我已經夠虛心的了,深刻地剖析了自己存在的不足,而且,還制定了今後努力的方向。」
    李向東不再追究,說:「今天這事還沒完。你一定要警惕,雖然,大家的情緒都平定了,但並不說明思想就通了,事情就解決了。誰也不能保證他們不會有反覆,所以,你還要高度關注。」
    國強連連點頭。
    李向東說:「這陣,波浪村的事沒徹底解決以前,你哪也不能去,不能離開半步。」
    國強說:「我還敢嗎?還敢嗎?」
    下午,李向東向市長匯報了衝突事件的情況。
    市長卻一臉陰沉。
    李向東馬上意識到市長很不滿意,又不知自己到底錯在哪裡,便畢恭畢敬地站在市長面前,等著他說話。
    市長說:「我不知該表揚你呢,還是批評你。你做得一點沒錯,哪裡有狀況,哪裡出問題,我們都責任,都必須義無反顧衝上去,就像消防員,那裡有火情就往那撲。但是,在這種時候,又是城郊區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你就管得多了?」
    李向東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什麼。
    黃也在電話裡說李向東處理這事欠考慮。
    他說,我聽說你去處理這事,為你捏了一把汗,什麼事情最難處理?這種群眾糾紛最難處理,你運氣好,把事情處理好了。如果,把事情搞砸了,那你就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說,即使現在,你事情處理好了,人家也會說你,說你搶出風頭,竟搶到國強那去了。
    李向東無話可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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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三十九章 雨中情深
    李向東問,你是怎麼找到這地方的?綺紅說,這裡原來出租給附近廠的幾個外來工住,前一陣,那家廠停產放大假,他們就退房回老家鄉下了。於是,房東把出租告示貼在路上的一根燈柱上。那天,綺紅在路上等李向東來接她,看到了那告示。她說,她不想每次和他在一起,都無家可歸。所以,她就租下了這房子。她說,她也看過幾個地方,那邊的高樓大廈也有出租屋,但她就喜歡這裡。關上樓梯門,這整個曬台都是他們的了,這裡可以看到田野,可以看到繭火蟲在田里飛。說這話的時候,綺紅在廚房裡做飯。李向東來之前,她就把菜都弄好洗乾淨了,現在就放熱鍋裡蒸炒。那廚具也都是新添買的。
    他從後面抱著她,心裡想,自己怎麼就得了一個這麼好的女人。
    綺紅就讓他那麼抱著自己,反正也不影響做菜,漸漸地感覺到他的反應,罵他流氓,說:「要不要先餵飽你下面,才吃飯?」
    李向東厚顏無恥說:「我正這麼想呢!」
    綺紅說:「你今天,什麼也別想。我忙了一天,累得沒那興趣了,也不准你亂來。」
    話雖這麼說,她還是耐不住李向東的挑逗。吃了飯,在曬台上閒聊天時,李向東便把她抱到了床上。因為在床上,因為在家裡,他們充分展現自己。他們開著燈,互相看著對方,看對方每一個臉上表情,看對方身上的每一個角落。他吻她,吻遍她每一寸肌膚,她也吻他,像他那樣,一寸寸移動,進入的時候,他們便很動情了。
    綺紅抱著他說:「有家就是好。」
    李向東趴在她身上,停止了衝擊。
    綺紅問:「怎麼了?」
    李向東說:「今晚狀態不好,太衝動了。」
    綺紅「咯咯」笑,說:「趴著別動。」
    還沒說完,她就感覺到了,就緊緊地抱住他。
    綺紅說:「你就不能再來一次嗎?」
    李向東不僅又給了她一次,第三次的時候,她已經招架不住,再也不想動了。
    她說:「今晚就在這睡吧。」
    李向東說:「不洗一洗?」
    綺紅說:「不洗了。」
    李向東就進衛生間摁了一條毛巾幫她擦身上的汗。她說,還是洗洗吧。她伸手讓他拉她起來,又摟著他脖子,讓他抱她去衛生間。她有氣無力地說,和你在一起,我很快就成殘花敗柳了。
    李向東的手機響的時候,已經三點多了。
    小姨子在電話裡說:「你怎麼還不回來睡?」
    李向東說:「我已經睡了。我忘了告訴你,今天,我出差,不回去睡了。」
    綺紅抱著他,迷迷糊糊地說:「關機吧。」
    李向東說:「有規定的,二十四小時都要開機。」
    這以後,他們常在這個家過夜,遇到週末,他就會一直呆到第二天吃了晚飯才走。他必須回去。他要回去看兒子小軍。每個星期五下午,他早早就推掉了所有的應酬,只想回到那個家,只想和綺紅在一起。他們在一起,有說也說不完的話,說他們的過去,說他們的現在,也說他們的將來。他說,他不是一個好男人,不顧家,不顧老婆孩子。不說話的時候,他們就坐在沙發上看影碟。他們都喜歡美國大片,喜歡那種槍炮隆隆的戰爭片。她說,她不是一個溫柔的女人,不喜歡看韓國的愛情肥皂劇。當然,他們還沒完沒了地**。李向東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和綺紅在一起,總激情澎湃,彷彿時時刻刻都有那衝動。時時刻刻都想把綺紅折騰得筋疲力盡,同時,也把自己折騰得筋疲力盡。
    他曾說:「我們不能這樣了。我們要節制。」
    綺紅說:「你以為我不想你節制啊?」
    這麼說了,她就光著身子在屋子裡走,李向東又控制不住自己了,撲上去把她壓在身下。她竟不掙扎,相反地,默契地配合他。
    綺紅說:「我們都瘋了。」
    李向東說:「那就瘋下去吧。」
    有一晚,外面下著大雨。兩人很安靜地坐在沙發上聽音樂。綺紅突然問,你有沒有在雨裡做過?他說,我遇到女流氓了。兩人便笑起來。許是這想法太誘惑,對視了一眼,他們熄了屋裡的燈,溶入進了雨裡。本來,李向東以為自己會軟弱無力,可一抱著綺紅,貼著她的身子,便堅強無比。
    綺紅說:「你像個機械人,永遠都不會疲倦。」
    李向東說:「你是個妖精,我想疲倦都疲倦不了。」
    他們沒有太多的狂熱,只是想感受雨中的那份感覺。他們親吻,彼此的手便在對方的背上撫摸,很習慣地,他的手在她肥的臀上盤旋,很習慣地,倆人便很默契地溶為一體。
    綺紅踮得腳尖累了,就收了腿讓李向東抱著。
    她問:「你能抱多久?」
    李向東說:「抱多久都可以。」
    綺紅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還是讓他抱著,讓雨水「嘩嘩」地灑,聽到他的呼吸聲重了,才把腿放下來。她還想淋雨,叫李向東去拿把椅子出來,讓他坐椅子上,她就坐在他身上,後來沒心情再淋雨了。
    綺紅說:「我們回屋吧。」
    李向東把她抱回了屋裡,她要去衛生間拿浴巾,他捨不得離開她,就又把她抱進了衛生間。還沒等她把他們身上的雨水擦乾,李向東就衝擊了。她不響應他,裝著無動於衷地擦頭髮,他便一邊衝擊著,一邊把她抱到了床上。
    她說,玩玩就好了,別來真的。
    她說,你不是說要節制嗎?
    她說,這樣屢次三番地,很傷身子的。
    --
第一卷 官情場得意 第四十章 攤牌
    綺紅越顯得冷靜,他就越衝擊得強烈。】她躺著不動。她說,你強姦我吧。他換了進攻的方式,終於,她耐不住寂寞了,跨他身子,還是那招快馬奔馳。
    綺紅說:「怪不了我的,怪不了我的,是你自己要這樣的。」
    他配合她移動的節奏,知道到她快完蛋了,就把她翻了過來,也不衝擊,就那麼狠勁地搓狠勁地搖,於是都感受到了彼此的跳動,都有一種大腦缺氧的飄渺。
    綺紅抱著他的腦袋說:「我們太默契了,每一次都欲仙欲死。」
    李向東想了想,說:「這正是我們欲罷不能的原因。」
    他們就這麼擁抱著,靜靜地聽雨在窗外「嘩嘩」地響。
    這場雨不停地下,李向東回家的時候,雨還沒停。他問小軍,作業做得怎麼樣了。小軍說,才做了一半。小姨子說,現在的學校怎麼佈置這麼多作業?孩子那是回來過週末,這作業完成了,週末也過完了,一點玩耍的時間都沒有。李向東說,現在整個教育系統都這樣,拿學生分數拿升學率考核教師,教師只得用這種最笨也是最實際的,填鴨式應考式的方法教育孩子。小軍問,爸爸,你這幾個週末為什麼總是出差?李向東笑笑說,這是工作,要你出差,就要出差,沒有理由的。小軍又問,以前,你出差回來,都給我帶禮物的,這幾次怎麼什麼也沒有?李向東說,是嗎?是嗎?竟一時答不上來。
    李向東摸摸兒子腦袋,說:「小軍長大了,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能爸爸每次出差回來,都向爸爸要禮物。」
    小姨子嘴角撇了撇,似是想笑,但比哭還難看。他意識到小姨子知道他在說假話了,於是,便小心翼翼躲著她,怕她會借什麼話題,戳穿他的謊言。
    李向東不想讓小軍認為,他是個不誠實的人。他要以身作則,教育兒子做一個誠實的人。
    第二天小軍回學校,雨還在下。李向東就對小姨子說,你還是別去了。小軍不肯,一定要小姨子送他。這時,有人敲門,一聽就知道是黃敲門,一點不惜力。他說,要不要我順路送小軍回學校?李向東說,不用了,去接可能還要麻煩你,送就不用了。李向東知道,這幾個週末,都是黃接女兒時順路把兒子接回來的。兩家人已形成了一個不成文規定,誰家去接孩子,都先接對門家的孩子,確定大人也來接的,才放心去接自己孩子。所以,李向東一直不擔心兒子留在學校裡沒人接。
    把小軍送到學校,小姨子一定要上小軍宿舍。她擔心雨下了這麼多天宿舍潮濕,另帶了一套床上用品去更換,李向東便坐在車裡等小姨子。手機響了,黃打過來的,顯然,他也坐在車裡等人。
    他說:「開始我還沒覺得,以為你真忙得沒時間接孩子,昨天,我才注意,你的車一直到晚上才回來。這幾個週末,是不是都和那女人呆在一起?」
    李向東笑,他沒必要和黃說假話。
    黃說:「我說的話,你沒考慮過?」
    李向東說:「有必要考慮嗎?根本不可能。」
    黃說:「我看,是你這邊不可能。小姨子知道你的事嗎?」
    李向東說:「應該意識到了。」
    黃不無惋惜地說:「那就沒戲了。」
    李向東說:「本來就不可能有戲,只是你在那黃帝不急太監急,自作多情。」
    小姨子和黃的老婆過來了,他們便收了電話。小姨子上了車,一句話不說,看著雨夾撥著車窗上的雨。氣氛悶悶的,李向東便沒話找話說。
    他說:「你這些天都在幹什麼?」
    小姨子很有些怨氣地問:「你問我嗎?」
    他裝糊塗,說:「不問你問誰?你那美容院計劃得怎麼樣?」
    小姨說:「我離開了這麼多年,認識的人已經沒幾個了,這裡幾乎就是一個陌生的地方,沒人幫我,我想,幹什麼都幹不成。」
    李向東說:「我能幫你什麼呢?我想,也幫不了什麼,只能幫你瞭解瞭解市場。」
    小姨笑一笑說:「你有時間嗎?你這麼忙,每天一早出門,晚上才回來,有時候,晚上都不回來。」
    李向東說:「最近是忙一些。忙過這陣,應該就有時間了。」
    小姨子想了想,很艱難地說:「你能不能跟我說句老實話?你真的這麼忙嗎?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
    李向東猶豫著,不知該不該把實情告訴小姨子。
    小姨子說:「你說忙,只是借口。我感覺得到,你有喜歡的人了。其實,你可以直接告訴我,我不會妨礙你們,你可以帶她回來,我搬出去住。」
    李向東不想再瞞小姨子了。他說:「你不用搬出去,住家裡總比外面好。我也不會帶她回來,現在,我還不想公開我們的關係。」
    小姨子愣了一下,雖然李向東沒直接說,但那意思已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她的預感得到了證實。
    她說,那是我的家嗎?那是你的家,我只是客人,客人住在別人家裡,怎麼都不會舒服!
    她說,她是什麼樣的女人?為什麼不能公開?你怕什麼?你有什麼不敢讓人知道的?
    她說,你不能太自私,你有沒為小軍著想。小軍能接受她嗎?小軍不接受她會怎麼樣呢?
    李向東一點也沒有思想準備,怎麼也想不到小姨子會發這麼大的脾氣,一口氣說了那麼許多。他迷惑地看著她,她把臉扭到一邊,雙肩顫抖,他知道她哭了。
    他問:「怎麼了?」
    小姨子用雙手假意撩頭髮,抹了抹臉上的淚,對李向東一笑,臉上還留有淚痕,眼睛還紅紅的。
    她說:「我不該發那麼大火,我姐都死那麼久了。你找女人也是應該的。」
    李向東不相信她的話,總覺她話不由衷。
    --
第二卷 潰敗 第四十一章 第一回合
    李向東原以為張老闆的事對他來說,該告一段落了,那邊還發生什麼事,自己都不會插手了,再插手,就像市長說的那樣,管得太多了。
    各人有各人的職責範圍,各人有各人管的事,管過了界,就是搶奪人家發揮的空間,搶奪本該是人家的功績,如強盜搶奪人家的錢財般。何況,張老闆那邊是國強管轄的地方,屬城郊區的事。
    城效區的區委書記是誰?是國強。他們是副市長候選人的競爭對手。在這種關鍵時刻,他搶奪國強的發揮空間,搶奪本該是國強的政績,居心何在?
    雖然,他和國強是朋友,國強也沒往心裡去,相反地,在遇到波浪村村民糾紛時,國強還主動要求他去處理,但是,他不能不考慮到其他人。那些人是怎麼看的呢?怎麼想的呢?他們知道他李向東和國強是朋友嗎?是什麼樣的朋友?官場上的朋友也算朋友?他們知道國強曾給你打過電話,叫他李向東幫忙處理嗎?
    這麼想,李向東就有點心虛了。
    他問自己,國強是不是那種人?是不是在暗算自己?他在沒有任何人知道的情況下,要他幫忙處理村民糾紛,是否別有用心?正像黃說的那樣,如果,把事情搞砸了,那他李向東就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即使現在事情處理好了,也會在別人眼裡留下一個搶奪功績的嫌疑。
    他想,不管處理好,處理壞,他李向東都兩頭不是人,而怎麼樣的一個結果對國強都十分有利。
    李向東沁冷汗,背脊發涼。
    不過,他認為國強不會是那種人,更不會那麼可怕,只是,不可避免地,這事已產生了不利於自己的影響。[]
    他想,自己的確是急進得過頭了,讓取得的勝利沖昏了頭腦。
    他告誡自己,要低調!制服了老闆鐘,顯示了他的技高一籌,他就應該低調了。在低調中享受勝利,享受別人的稱讚,享受別人在副市長候選人的天平上加重他這邊的砝碼。
    他安慰自己,現在低調還為時不晚。
    李向東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作軌道,管自己範圍內的事,干自己應該干的活。開會能不坐主席台,他就不坐主席台,電台電視台的記者要採訪他,要他談城建方面的東西,他也一一謝絕。
    然而,他還是成了議論的焦點。
    聽說,市委書記在市委常委、市長聯席會議上,不點名地批評了李向東。他在闡述某一個觀點的時候,提到了李向東處理村民糾紛這一事件。他說,我們的幹部,特別是領導幹部,不能只關心企業發展,而不考慮人民群眾的利益。前幾天,就發生了這樣一件事,在這裡就不點名了。
    他說,表面看,群眾有誤會,對政策不理解,但我們有沒有從自己身上找問題?群眾為什麼會集體鬧事?用**阻檔推土機,不准企業施工建廠房?主要原因,就是我們脫離了群眾。我們在幫助企業的時候,考慮到群眾了嗎?注意到他們的情感了嗎?沒有!群眾這種情緒的聚集不是一時半會的,這種有組織的集體行動是有計劃的。為什麼我們竟不知道?我們就知道為企業辦事,為老闆辦事。
    他說,我承認,事件處理得還讓人滿意,影響沒有進一步擴大。但是,我們不能因為事件處理得讓人滿意,就不查找自己存在的問題。我們**人要敢於面對自己存在的問題,這樣才能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糾正不足。當然,我在這裡並沒有批評的意思,只是給大家提個醒。哪一天,我們每做一件事首先考慮到人民群眾了,這個幹部就成熟了。
    來傳話的人說,當時,市長就不客氣了。他對市委書記說,有一個概念我們要搞清楚,是我派去處理這件事的幹部沒考慮到群眾呢?還是城郊區那邊沒考慮到?我派去的幹部應該要考慮群眾可能發生的各種思想動態,但城郊區更應該負主要責任。
    來傳話的人說,市長這話一說,會場議論紛紛。都不是小孩子了,誰應該負這責任,稍稍分析就清楚了。城郊區的責任怎麼能推到你身上呢?
    ……
    李向東不發表任何意見。
    他想,這傳話的人和他說這事,當然是在站李向東和市長的角度,挑那些李向東和市長聽了都舒服的話說。如果,傳話人是和市委書記那邊的人說這事,那就會是另一種說法了。
    但是,李向東卻掌握了這樣一個信息,市委書記批評了他。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何況市委書記。他難道會分不清誰更應該負這責任?他是想在雞蛋裡面挑骨頭,想挑出李向東工作中的不足,挑不到了,就用這種移花接木的方式批評李向東。
    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是想通過這段話向別人傳遞一個信息,在他眼裡,他李向東還有許多不足,還有許多要改進的地方,還不是一個成熟的幹部。
    為什麼在這關鍵的時候這麼做?
    顯而易見,他在向別人傳遞一種態度,讓李向東當副市長候選人,他是持反對意見的。
    這也正是市長為什麼毫不客氣地站出來的主要原因。
    李向東很為市長的挺身而出而感動,也很為市長關心他愛護他而感激,但是,他已意識到,這場競爭的主動權正漸漸消失。
    畢竟,市長只是二把手,大家更看重一把手的態度。
    李向東很認真地分析,市委書記為什麼對自己持反對意見呢?難道因為王秘書?因為老闆鍾?他覺得不存在這種可能。其實,市委書記對他一直持反對意見。不管他有沒有處理張老闆徵用地事件,有沒有得罪王秘書、老闆鐘。
    一直以來,李向東對自己充滿信心,只是一種盲目樂觀,或者說,那時候,市委書記還沒出招,他認為沒必要太早出招。於是,他李向東,包括市長都充滿了信心。現在,市委書記認為時間到了,該出招了,於是,就有了這段不合邏輯的說話。正是這種不合邏輯,才激發了市長的毫不客氣,才越發引起大家的注意。
    第一個回合,市長掉進了陷阱,被對手利用了,可見市委書記的功力。
    還有第二回合嗎?
    第二個回合又將會怎麼樣?
    --
第二卷 潰敗 第四十二章 颱風來了
    李向東接到了國強的電話。
    那時候,烏雲密佈,風吹樹搖,雨不緊不慢地下,颱風即將襲擊的徵兆已開始呈現。李向東剛和建設局局長等人轉了一圈城區,檢查颱風到來前佈置的各項工作的進展情況,特別是那些建築工地,棚架搭的牢不牢,能不能經受颱風襲擊?民工轉移問題處理好沒有,有沒有安排到安全地方?李向東下車親自看了幾個工地,衣服褲子濕了大半,正準備回家更換,國強的電話便打進來了。
    國強在電話裡說:「你應該聽到市委常委、市長聯席會議的傳聞了吧?」
    李向東抖了抖褲子上的水,問:「什麼傳聞?」
    他裝不知道。終究,國強不是黃,他不能不對他存幾分戒心,不能什麼話都對他說,什麼事都讓他知道。
    國強說:「別跟我裝瘋賣傻!這種傳聞,第一時間就會傳到你和我這裡。我都聽說大半天了,你會不知道?」
    李向東聽國強那大咧咧說話的心情,心裡酸酸的,說:「有些事知道了,還是裝不知道好。」
    國強很有幾分得意地問:「是不是聽出了市委書記的話外音了?感覺到市委書記要幫我掃清障礙了?我國強要將勝出?」
    李向東說:「我們說過,不管誰勝出都一樣。」
    國強還在那邊調侃,說:「你這不是心裡話,你說話的口氣很沉重,比強颱風來了還沉重?」
    李向東問:「你想說什麼?」
    國強說:「我想說什麼,你還不知道嗎?當然是向你通報我的勝利消息。」
    李向東說:「你是不是高興的太早了?」
    國強說:「沒有,沒有。】應該是慶祝的時候了。
    他「哈哈」大笑。
    李向東知道被國強耍了,但他怎麼也笑不起來。他想,國強怎麼會提這話題?這話題不管怎麼說,對他李向東都不是好事。既然是哥們朋友,他就不應該提這話題。
    國強說:「不跟你開玩笑了,再說下去,我怕你就跳樓了。」
    他收斂了笑,很認真地說,我說過一句話,不知道你有沒記住。我說,這個副市長候選人你最合適?不管從哪個方面比較,你都比我強!我這話不是隨便說說的。我說的是真心裡話。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現在證明給你看了。
    他說,你知道我現在在哪嗎?我在市委大院。我剛從市委書記辦公室出來。我被他狠狠罵了一餐。罵我不長進,罵我稀泥扶不上墻,罵他瞎了眼看錯了我這個烏龜王八蛋。
    國強問:「你在聽嗎?」
    李向東說:「聽著呢。」
    國強說:「我以為,你他媽真跳樓了。」
    他說,你知道市委書記為什麼罵我嗎?因為我對他說,我不想當副市長候選人。我說,他批評你李向東批評錯了。所有的一切責任都應該由我承擔。我說,真正脫離群眾的是我,這些年,我只顧經濟指標,只顧所謂的政績,眼裡沒有廣大人民群眾了。我說,我的這些缺點,你李向東在早就看到了,早就向我提出了。我說,那個不成熟的幹部應該是我。
    他說,你不要以為我不想當那副市長候選人。誰都知道,這副市長候選人到市人大走走程序,就是副市長了。在官場上混,圖什麼?不就是想官越做越大?官越大就越能辦大事,就越能體現自己的價值,就越能讓更多的人過上好日子。
    李向東有些感動了。他說:「你別太激動。」
    國強卻吼了起來:「我能不激動嗎?我要跟你爭,你爭得過我嗎?市委書記是支持我的,是要我當這副市長候選人的。你不知道嗎?你比我還清楚!」
    李向東想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事先不徵求我的意見?
    然而,國強已收了線。李向東忙撥打過去,鈴聲響停了,他也不接。李向東便發信息給他。
    他發道,你不應該退出。
    國強回信息,王八蛋!
    李向東再撥打他的電話,國強還是不接。
    說老實話,李向東已被國強的真誠深深打動。他一點不懷疑國強在說假話。他根本沒必要挖空心思編這麼長篇大段的假話。如果,他真想當那副市長候選人,只要保持默沉,一句話也不說,事態就會向有利於他的方向發展。
    李向東感到慚愧,剛才還對國強存有戒心呢!
    這樣的人,對他還存有戒心,那自己還是人嗎?
    李向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國強最清楚他和綺紅的關係。他親眼看到他們親熱,卻閉口不提。國強要算計他,稍露點口風,市委書記在市委常委、市長聯席會議上說的話,就不是現在這個內容了,就更具爆炸力了。那時候,市長還能反駁嗎?一點脾氣都沒有!
    他很為國強擔心。他覺得國強太傻。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他這麼做就能改變市委書記?市委書記是那麼容易改變的嗎?他這麼做,只能改變市委書記對他的看法。他將有可能為自己所做的這一切付出他的政治前途。
    這時候,李向東最關心的反而是國強了,他又撥打他的手機,還是沒人接,只好再發信息。
    他發道,你沒跳樓吧?
    國強復了,跳了,但舉著傘,跳下來沒事。
    李向東放心了,回信息罵他,混蛋。
    那一刻,李向東突然閃過一絲僥倖,市委書記改變了對國強的看法,會不會轉過來支持他李向東呢?
    雖然,這個念頭有點卑鄙,但是,他還是感覺到了一種興奮,畢竟,國強是他最強的競爭對手。
    晚上,這年的第八號強颱風在沿海地區登陸,中心最大風力超過十二級。於是,全市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沿海各鎮,市委書記、市長坐鎮城區,指揮抗風搶險的全面工作,此外,市四套班子領導分赴沿海各鎮親臨抗風搶險第一線。
    這個強颱風之夜,不眠之夜便發生了許多可歌可泣的事跡。
    某鎮黨員幹部在颶風中,勸說並幫助海水養殖戶迅速撤離險境。
    某村委會組織青壯年人集中待命,隨時聽從鎮委鎮政府統一調遣。
    某位市四套班子領導親赴海堤觀察,扭傷了腳,仍堅守第一線。某鎮委書記在度假海浴場,很強硬地把幾個遊客帶離危險區時,卻險些被吹進海裡,某黨員幹部冒著生命危險,衝進海水養殖戶簡陋的住棚裡,救出了一個不足週歲的嬰兒。
    --
第二卷 潰敗 第四十三章 颱風過後
    李向東做為市政府秘書長,一直和市長在一起。
    整個晚上,他們幾乎沒說一句話。市長滿臉凝重,坐在辦公椅上不說一句話。李向東曾勸他去回休息間睡一會,說有什麼事,我會馬上向你匯報。
    市長只看了他一眼,還那麼坐著,手一揚說:「沒事你出去吧。」
    李向東到秘書科看了看,只見那位老科長一人守著電話,就問,其他人呢?老科長支支吾吾,說,其他人都在文印室,說是他叫他們去合合眼,說電話一響,他馬上就叫他們出來。李向東沒說什麼,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老科長明白李向東的意思了,衝他笑了笑。
    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想看看電視,打開電視,才知道,為避免雷電襲擊,所有電視信號都關閉了。他便也像市長那樣,坐在辦公椅上閉目養神,迷迷糊糊地,他見到了國強。國強說,你這副市長是我讓給你的,你要好好幹,你不好好幹,最對不起的就是我。他見到了市委書記。市委書記握著他的手說,祝賀你,祝賀你。然後把鮮紅的副市長任命書頒發給他。他見到了市長。市長依然很嚴只說了一句話,努力工作!他見到了自己。自己坐在副市長寬敞的辦公室裡,洋洋自得地說,當副市長的這感覺真好!
    醒來時,李向東罵了一句自己,白日做夢。
    想想又不對,這是夜裡值班呢!
    他看了看時間,天快亮了,推開窗簾看看外面的風,已逐漸小了,心裡想,這個強颱風襲擊的夜晚還算平靜。於是,他又到了秘書科。他對老科長說,叫他們起來吧。大家都惺忪著眼從文印室出來後,李向東說了幾句話誇獎的話,關心的話,然後,要求他們通知各部門單位,颱風一過馬上做好清理工作,特別要注意那些已被颱風破壞的空中物,比如懸在空中的廣告牌,發現情況要及時處理。他親自通知城市管理局局長迅速清除地面殘骸,保證街道暢通……
    佈置完所有的一切,李向東對市長說:「應該沒什麼事了,你去睡吧。」
    市長突然問:「你就這麼放棄了?」
    李向東笑了笑,說:「我只能做好我應該做的工作。」
    市長說:「你似乎比我還看得開。」
    李向東只好很含蓄地安慰市長。他說:「有些事是可以控制的,有些事卻是不能控制的。」
    他的意思是說,有的事,他市長可以說了算,有些事,他市長未必能說了算。他沒明說,是擔心市長聽了逆耳。但他想,市長能聽得明白。
    市長苦笑了笑說:「你看這事,還沒看到深度。」
    李向東愣了一下,站那裡等他繼續說。市長只說了一句話。
    他說:「他有必要和你較勁嗎?」
    李向東似乎明白了市長的意思,市委書記要擊潰的人不是他,而是市長。
    許多人都知道,市委書記和市長一直不合。
    有人說,主要原因是市長不服氣市委書記。因為市委書記還是副書記的時候,市長就是市長了,以為原市委書記調走後,該是自己當市委書記了,哪知半途殺出程咬金,市委副書記越過他,當了市委書記。於是,他總不把市委書記放在眼裡,什麼事都要自己說了算。
    有人說,市委書記不尊重市長,經常干涉市政府這邊的事,有時候,市長會議已做出的決定,市委書記也要改變,所以,市長據理力爭,屢次三番,大家的關係就鬧僵了。
    但是,李向東認為,真正的原因是他們性格相近,猶如一山藏二虎,意見一致時,他們能精誠合作,意見有分歧時,各執己見,決不讓步,因此,兩人常常為制定某一個決策互不相讓,甚至於拍桌拍凳,不僅影響惡劣,且延誤了工作的開展。
    地級市委曾進行屢次三番協調,但協調其間,兩人態度都很誠懇,都能看到對方的優點,查找自身不足,並立志要從大局出發,以解決自身不足為突破口,維護團結,共同為本地發展再佳績。只是,風平浪靜了一段時間後,兩人又重蹈覆轍,我行我素。
    聽說,年前地級市委書記在各種會議上多次批評市委書記和市長的這種內耗行為,並明確指出,以後再發生這種現象,決不姑息養奸,他們將要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承擔後果。
    確實,他們收斂了許多,市委書記也不再干涉市政府這邊的決定,市長也不再踩過界指手劃腳市委那邊的事。
    然而,在確定副市長候選人的問題上,他們又將互不相讓,又將電閃雷鳴。
    市長說,平靜只是暫時的,是因為沒發生什麼大事,一遇大事,要作出大的決定,市委書記就坐不住了,就會出面干涉了。
    什麼事比確定副市長候選人要大呢?
    市長認為,在市委常委、市長聯席會議上,這場爭鬥已拉開序幕。
    第一個回合,市委書記完全是張冠李戴,完全是無理取鬧。
    市長要反擊,要尋找機會反擊。
    他嚥不下這口氣!
    李向東是什麼人?是他市長舉薦的人!
    他不能讓市委書記這樣中傷李向東,替他舉薦的人打敗李向東。他要打敗李向東,真正的目的就是要擊潰他這個市長,然後,把他的人安插到市政府這邊。
    李向東突然感到很悲哀,感覺到自己就像好多年前,還沒洗衣機的時候,洗好了的被子,市委書記抓住這一頭,市長抓住那一頭,兩人使勁地反方向擰,他將被他們擰得面目全非。
    這時候,秘書科那位老科長門也沒敲就闖了進來,馬上意識到了,很狼狽地縮回去,還想敲門再進來。
    市長有點不耐煩,說:「進來吧。」
    李向東問:「發生什麼事了?」
    他知道,這位老科長在市政府辦公室呆了幾十年,大小事情見得多了,又是一個規規舉舉的人,竟驚慌得門都忘了敲,定是發生了始料不及的大事。
    老科長說:「糧食局的宿舍樓塌了,被颱風刮塌了。」
    李向東看了看窗外,颱風已完全停了。
    他說:「你不要急,慢慢說清楚。」
    老科長喘了口氣,這才說:「糧食局剛來電話匯報,他們還沒蓋好的宿舍樓,昨天夜裡,被颱風刮塌了。」
    李向東問:「有沒有傷亡?」
    老科長說:「沒有。本來有幾個民工住那,刮颱風撤了。」
    李向東又問:「為什麼現在才匯報?」
    老科長說:「局長可能慌了,壓到現在才讓匯報。」
    市長站了起來說:「亂彈琴!」
    李向東對老科長說:「馬上通知司機,立刻去糧食局。」
    說話間,人已跟著市長出了市長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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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潰敗 第四十四章 針鋒相對
    等電梯的時候,李向東問,這事要不要跟市委辦那邊說一說?市長看了他一眼,說,這是你的職責。市長的臉黑得發紫。李向東忙用手機撥秘書科電話,說,你們問一問市委辦那邊,他們知不知道這件事。接電話的人說,糧食局也向他們匯報了。
    市長說:「這是什麼素質?這麼大的事想壓?壓得住嗎?我看,他這個局長是不想當了。」
    糧食局局長是下面鎮調上來的幹部。當了幾年鎮委書記,政績不怎麼樣,卻與某上級領導有些交情。那年,某上級領導發話下來,希望把他調回市區工作,並暗示要擔任正職。市長便很為難,考慮來考慮去,才把他放到糧食局。反正,現在糧食已全面放開,糧食局的作用不是那麼大了。
    那局長到任不久,爭取某上級領導支持,也點了新官上任的三把火,辦了幾件好事。好事其中之一就是籌了一筆款,蓋了這宿舍樓。
    宿舍樓沒封頂就塌了。
    雖說強颱風在沿海地區登陸,但城區這邊的風力也就十級八級,一幢沒完全蓋好的樓房怎麼就塌了?怎麼就要把這情況壓下來遲遲不上報?更讓人起疑的是承建這宿舍樓的承建商竟找不到人了。
    市長說,馬上通知公安局,把承建商給我搜出來!
    市長說,馬上通知技術監督局檢查這工程質量!
    市長說,馬上把那狗屁局長扣起來!
    然後,他問李向東,有關單位都到齊了嗎?李向東說,都到齊了。他說,馬上開個碰頭會。李向東說,就在糧食局的會議室開吧?他沒說話,逕直往糧食局會議室走去。[]
    十多個各有關單位領導圍坐在橢圓型會議桌前,竟沒一人說話,氣氛顯得很凝重。
    市長說:「事故很嚴重,非常嚴重!」
    市長說:「這將造成極壞的影響,全省都是會通報。」
    市長說:「**!豆腐渣工程!」
    這時候,市委書記和王秘書走進了會場。大家忙和市委書記打招呼,他雙手做了個下壓的動作,示意大家坐下,然後找了一個靠邊的位置坐下來。
    市長客氣地指著自己身邊的位子說:「你坐這中間吧。」
    市委書記說:「不用了。我來晚了,沒發言權,主要是聽,聽聽大家的。」
    市長就說:「既然這樣,我就不謙讓我。」
    他對大家說:「今天這場事故,大家都看見了,也有了初步瞭解。說是自然災害造成的,我不同意,我想大家都不同意。這完全是一場人為事故。雖然,質量鑒定還沒出來,但我可以主觀地說,這是一場人為事故。新蓋的一幢樓,竟經受不了十級颱風,這不是笑話嗎?我們要追查事故原因,為什麼會是這樣的質量?原因在哪裡?現在,我提五點意見。」
    一是迅速成立追查事故小組。組長由市政府秘書長向東同志擔任,負責全面追查工作,公安局、建設局、技術監督局等相關單位領導為小組成員,在李向東同志領導下,各盡其責,各司其職,通力合作,把整個事件查個水落石出。
    二是突出重點抓主要問題。承建商是關鍵人物,必須把他找出來。只要找到這個人,我們的追查工作就完成了一半。這是公安局的重點工作,他就是跑到天邊,也要把他抓回來。
    三是技術監督局,要立即對這幢樓進行質量鑒定,我們不能僅憑一張嘴說空話,它是不是豆腐渣工程,我們要拿讓人信服的科學依據。
    ……
    市委書記站起來說:「我提一點個人看法。」
    市長說:「我還沒說完。」
    市委書記說:「這第一點出問題,你說多少點都沒有用。」
    市長愣了一下。
    市委書記說:「我對向東同志沒有任何偏見,但是,我認為,讓他負責這項工作不合適。」
    李向東心跳了跳,預感到,又一場爭鬥將由他而起。
    果然,市長很敏感,「嗖」一聲站起來,問:「為什麼不合適?」
    市委書記點中了市長的穴。如果,他只是指出市長的不足,甚至於批評市長,市長或許還能忍耐,但他偏偏點了他李向東的名字,市長就會認為,市委書記在挑釁,他一整夜的蹩屈就會爆發。
    市委書記說:「你們現在誰負責城建工作?」
    市長說:「我負責。」
    市委書記笑了笑說:「據我所知,應該是向東負責。」
    市長說:「他只是協助我負責。」
    市委書記說:「這不是一樣嗎?」
    市長說:「不一樣,別的工作都有副市長負責,城建這一塊,由我直接負責。」
    市委書記說:「你是市長,你負責市政府全面工作,城建的工作就交由向東同志具體處理。」
    他改變了他的說法,加重了「處理」兩字,避開了市長為他向東的攔護。
    他繼續說:「向東同志具體處理城建工作中,城市裡一幢樓房非正常倒塌,他多多少少負有責任。」
    市長說:「我發現你這幾天,總是主次混淆,張冠李戴。在市委常委、市長聯席會議上,你主次混淆,張冠李戴。現在,你又主次混淆,張冠李戴。這幢宿舍樓不屬於城建項目,不是市財政撥款,不屬於公用設施,它是某一個單位的建築,應該由它主管單位負責。所以,我認為讓向東同志負責追查這事完全合適。」
    市委書記說:「這是你的理解。我的理解是,凡是城市裡的建築,都屬於城建範疇。城市裡建一幢樓房你能說他不是城市建設嗎?所以,我說,沒有直接責任,也有領導責任。這幢樓房不是豆腐渣工程嗎?不是要追查下去嗎?那麼,凡是與這事有關人員都應該迴避。」
    市長說:「你為什麼總針對向東同志?」
    市委書記說:「你要清楚,我這是對事不對人!」
    市長說:「請你不要干涉市政府的工作。」
    市委書記毫不相讓,說:「你要記住,市政府是在市委領導下開展工作的。」
    --
第二卷 潰敗 第四十五章 一把手的威嚴
    市委書記、市長對視著。[]在場其他人鴉雀無聲,即使眼光也收斂了,不敢四處張望。誰知道,在這種場合,一個不經意的眼光會引起什麼誤會呢?會導致什麼樣的不利於自己的後果呢?
    市長臉色發青,市委書記滿臉漲紅。
    李向東意識到,市委書記已掌握了主動權。
    在這種針鋒相對中,一把手掌握主動權是極容易的事,除非這一把手軟弱無力。市委書記是硬漢。儘管,市長也是硬漢,但是,硬碰硬之間,就充分顯示出了權力的強撼。
    市委書記說,我決定,市紀委立即介入。整個事件的調查工作,由市紀委具體負責。
    市委書記說,在整個事件的調查中,不管涉及到什麼人,不管他的官有多大,不管他有什麼背景,就是查到我的身上,也絕不姑息,一查到底。
    市委書記往處走,沒走出門,回過頭對王秘書,也讓在坐各位聽到。他說:「你馬上通知市紀委立即開展工作,直接向我負責。」
    市長舉起手裡的杯,狠狠砸在地上。
    「咣當」一聲。
    市委書記若無其事,昂然闊步走出會議室。
    大家還是鴉雀無聲。誰都坐著不動,他們知道,市長已在這個事件中失去了發言權,但他們又不能有所表露。他們在等,等市長離場,等市紀委介入。
    樓塌事件很快水落石出。】從省城機場抓回來的承建商供認賄賂了糧食局局長,偷梁換柱使用了型號不足的鋼筋和水泥。有人說,市紀委介入就是不一樣。有人說,市紀委走的還是市長的路子。只是市長的處理方法是先拿到證據,市紀委再介入,這似乎更符合程序。
    事情的處理方法有很多種多樣,孰是孰非,誰也不說清?
    然而,市裡一、二把手在這樣的場合,這樣的層面,進行了這麼激烈的針鋒相對,產生了極壞的影響。在塌樓事件還沒查清之前,地級市委調查組對爭吵事件進行了調查。李向東便成了調查的重點對象。所以,調查組組長親自向他瞭解情況。
    那組長問:「你就是李向東?」
    李向東點點頭。
    在地級市政府那邊,李向東認識很多人,但地級市委這邊沒什麼工作來往,認識的人不多。那組長是第一次見面,大家的談話就顯得很生硬,公事公辦。
    那組長說:「談談你對整個事件的看法吧!」
    李向東說:「兩位領導都不應該那樣,都應該克制。當時,颱風剛過,遇到的事太多,處理的事也太多,又都熬了夜,心情比較煩燥,頂撞幾句,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組長不露聲色地說:「聽說,還有別的原因?」
    李向東笑了笑,說:「既然,你也聽說了,我就不重複了。」
    那組長說:「你就不想解釋一下嗎?」
    李向東說:「何必呢!」
    那組長笑了笑說:「對我不放心。」
    李向東說:「沒有,沒有。」
    那組長說:「談談你對市長的看法?」
    李向東說:「一句話,是個好市長,有眼光,有謀略,能幹事,敢幹事。對下屬是放手放權放心,又樂於為下屬承擔責任。」
    那組長問:「對市委書記的看法呢?」
    李向東想了想,說:「接觸不多,道聽途說的話,就不向組織匯報了。」
    那組長問:「如果,要調一個留一個,你是不是認為,留市長更利於工作呢?」
    李向東心兒跳了一下。他說:「我們這些人,沒那高度,看問題不全面,就不說了,組織上自然有安排。」
    那組長抓住這個問題不放,說:「我希望你不要迴避這個問題。」
    李向東笑了笑說:「明擺著的,還用說嗎?我是市政府秘書長,一直在市長手下工作,工作得也很愉快,我當然希望還在他手下工作。」
    他知道不能再多說了,點到即止。
    送走那組長,李向東坐在辦公室裡悶悶地想了好一會。
    市委書記和市長爭吵後,他對自己當副市長候選人已不抱幻想了,即使市長還會堅持,他知道,那也是徒勞。當副市長候選人不是一兩個人可以決定的問題,要徵求各部門一把手的意見。市委書記否定了李向東,擺明了自己的態度,各部門一把手就不能不看他的臉色。退一步說,支持市委書記的人還支持市委書記,支持市長的人還支持市長,那麼,中間那部分左右搖擺不定的人,就會看市委書記的態度。市委書記的態度明確了,這部分人就會傾向於市委書記。
    現在,李向東想,不僅這副市長候選人將擦肩而過,而且,有可能,市長也將要調走。本來,李向東還有一絲兒安慰,還可以在市長手下做點事。但市長一調走,新的市長對他會怎麼樣?他還能大刀闊斧做事,一次次施展自己嗎?
    畢竟,市長是看著他成長的,瞭解他,熟悉他,也放心他,即使他遭到非議,也支持他。這些,是任何人都不能給予他的。
    李向東的手機響了,是綺紅的電話。
    她問:「你在幹什麼?好幾天了,你都沒給我電話。」
    李向東說:「這幾天很忙。」
    她說:「那就算了。」
    李向東忙說:「你別掛電話。」
    她就在電話裡笑,說:「別跟我打官腔,我已經不吃你這套了。過來吃飯吧。」
    李向東問:「下班了嗎?」
    她說:「早下了。」
    李向東看了看牆上的鐘,果然早過了下班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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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潰敗 第四十六章 強忍淚水
    駕車去他和綺紅的家時,李向東想打電話給小姨子,手機已拿在手上了,又放了下來。[]小姨子不會給他電話了,也不會在家裡等他回家,甚至於,沒時間和他說話。每天,她似乎很忙,也不知在忙什麼,忙出忙入的,接打手機的時間比他這個市政府秘書長還多。他曾問她,她說,不告訴你,告訴你也幫不了我,不如省下口氣暖暖肚子。他問,是不是在忙開美容院的事?她看看他,沒回答,說,你這幾天好像變乖了,下了班就回來,我都有點不習慣了。李向東笑了笑。她說,我出去了。他問,你去哪?要不要我送你?小姨子人已出樓道了。
    李向東的車跑過了頭,跑過張老闆企業了才發覺,於是,倒車往回走。手機響了起來,看看顯示屏,是張老闆的電話。
    他客氣地說:「你好!」
    張老闆很隨便地說:「看到你的車了,幹什麼呢?」
    他說:「有點事,來你們這邊走走。」
    張老闆說:「有時間的話,我們見見面吧。我是不敢請你吃飯了,喝茶怎麼樣?」
    李向東猶豫了一下,不是因為要不要應承他,而是覺得,如果,張老闆知道他現在的處境還認他這朋友,還約他喝茶,那他就得感謝感謝人家。但他想,張老闆應該還不知道那些事,像張老闆這樣的大老闆,一般不會把他李向東這樣的小人物放眼裡,如果還知道了他現在的處境,理都不會理他。
    他想,張老闆只是覺得,還欠著他李向東的,只是自我安慰地隨手打個電話給他李向東。
    李向東說:「我正忙呢,改天吧。」
    果然,張老闆就不再勉強了。
    李向東又跑過了頭,遇到了城裡的紅燈,才又醒悟過來,忙又往回拐。因此,綺紅聽到李向東開門的聲音,就在廚房裡埋怨他。
    她說:「你到哪去了?這麼久才到?」
    回過頭,一見李向東,綺紅眼睜得大大的,手裡的活也停了。
    她說:「你這幾天都幹什麼了?怎麼都變成這樣?臉又黑又瘦,頭髮也白了好多。」
    李向東裝輕鬆地說:「不會吧?你別嚇我。」
    綺紅還是看著他。
    李向東笑了笑,說:「沒事。」
    綺紅很肯定地說:「你騙不了我。」
    李向東心發酸,這些天所受的委屈便在心裡湧動,洪水撞擊堤壩般欲破堤而出,忙移開眼光,忍住了就要流下來的眼淚。
    他說:「真沒事,就是颱風來的時候,熬了夜,睡了幾天也沒補回來,人就顯得特別憔悴。」
    綺紅問:「真這樣?」
    李向東聳聳肩,很瀟灑的樣子,說:「真這樣!」
    綺紅有點相信了,拍拍他的臉,說:「以後注意點。」
    李向東說:「以後,我就不那麼傻了。叫那幫手下守電話,自己躲起來睡覺,有什麼事,才准他們來喊我。」
    綺紅說:「你這人不會當官。當官就是叫人家幹活,自己什麼也不幹。」
    李向東笑著說:「你要當官,就這種當法,早讓人給撤了。」
    綺紅也笑了。
    其實,她並沒完全相信李向東,他一進門,她就感覺到了他的心事重重。只是她不想他到了這個家還想工作上的事,還帶著工作上的情緒。她曾對李向東說,以後,到了這個家,不准談公事,也不准想公事。李向東說,你這要求是不是太高了點?她說,當然。你有你的忙,我有我的忙,我們都想著工作上的事,這家不就成辦公室了?她想起當時李向東說的一句話。他說,好,好。到了這裡,我們只做我們的事,只想我們想做的事。
    這時,綺紅就想他像以前那樣,從後面抱著她。她喜歡他從後面抱著她,輕輕地搖她,看著她做飯做菜。這天,李向東卻傻傻地呆在那裡。
    他問:「我幫你做點什麼?」
    綺紅有些不高興地說:「我說過,不准你說這句話。不是你幫我做什麼,是你應該做什麼。」
    李向東老實地說:「是的,是我應該做的,以後改正,一定改正。」
    綺紅就失望了,說;「也沒什麼要做的了。你坐一會吧,很快就有得吃了。」
    李向東竟聽話地坐在沙發上去了。
    綺紅做什麼事都很認真,她圍著圍裙,很家庭主婦地切菜。她的菜切得又細又勻。她蒸魚彷彿是掐著秒錶蒸的,魚蒸得又嫩又滑,多一秒嫌熟過了火,少一移嫌生不熟。李向東什麼大廚大酒店沒吃過?但吃她蒸的魚還是讚不絕口。
    李向東坐在沙發上想,這麼好的女人,他丈夫怎麼就捨得和她離婚呢?就是她要離,也要死皮賴臉的纏著她不讓她離,就是離了,也不放手,比如,窮追不捨地追到張老闆的企業來。
    他從不問綺紅這些事,就像綺紅從不問他工作上的事。
    綺紅把菜一樣樣端上餐桌。
    她問,你敢不敢吃魚生?
    李向東說,我沒有什麼不敢的,只要能吃的,我都吃。
    綺紅說,吃魚生喝紅酒,那感覺,最好!
    李向東說,老實說,我不喜歡喝紅酒,沒勁。
    綺紅說:「早知道買瓶二鍋頭給你,把你燒死。」
    喝酒的時候,綺紅說,她喜歡喝紅酒,但從不一個人喝。李向東問,為什麼?她說,一個人喝紅酒,那酒是澀的。兩個人喝,才能真正喝出紅酒的清醇。李向東說,你這不是喝酒,你是在喝一種心境,喝一種氛圍。
    她和他碰杯。
    綺紅喝酒臉紅,不僅臉紅,脖子也紅,全身都紅且燙燙的,就從後面抱著正在廚房裡洗碗的李向東。因為沒穿高跟鞋,比李向東矮許多,就把臉貼在他背上。
    她說:「我看得出來,你心裡有事。你一定是工作上遇到什麼不愉快的事了。一直以來,我都不問你工作上的事。我知道,問了你也不會說。今天,我想知道。你就說吧,說出來,你心裡會舒服些。」
    李向東說:「沒有。」
    綺紅說:「你騙不了我,一進門,我就感覺到了,今天,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李向東問:「有什麼不一樣?」
    綺紅說:「幾天不見了,你竟像木頭人似的,對我一點興趣也沒有,以前,你不是這樣的。」
    李向東問:「以前怎麼樣?」
    綺紅說:「以前還沒吃飯,人就被你幹掉了。」
    --
第二卷 潰敗 第四十七章 致命一擊
    她把手移到他下面。那手先還在外面,後就鑽了進去,他便再不能靜下心來洗碗了,反轉手也摸她。綺紅在這個家總穿那種松寬的睡裙,松寬得風樣飄,李向東很輕易就撩起來了,發現那裡早已一片泥濘,便把她抱起來,狠狠地衝了進去。
    她捶了他一下,說:「你想要人命呀?」
    李向東笑說:「這是你自找的。」
    他就這麼抱著她,衝擊她。她脫了自己的衣服,也脫了他的衣服,讓她和他無隔閡地粘在一起。移到床上的時候,她又翻到李向東身上,又來那招快馬奔馳,他便知道她想要什麼了,就配合她移動的節奏。她突然停了下來。
    李向東睜開眼,就見她臥在他眼前笑。
    綺紅捏著他鼻子,說:「你想幹什麼?你不能來,我一次還不夠。誰叫你幾天都不給我電話,這幾天都在忙你自己的事。」
    李向東離開了忘我的境界,回到現實,想到了這幾天所發生的一切。於是,銳氣頓失。她感覺到了,問,你怎麼了?他努力地挺動了幾次,卻以事無補,還是退了出來。她說,對不起。他摟住她說,沒關係。他們就這麼粘在一起。
    綺紅問:「是不是壓力太大?」
    李向東說:「可能吧。」
    綺紅又問:「不能說嗎?」
    李向東說:「說了也沒用,你幫不了我,還讓你擔心。」
    綺紅說:「你就讓我擔心吧。分一點擔心給我,總比你一個人扛著好。」
    李向東把她樓得更緊了。[]
    綺紅貼著他耳朵說,你躺著別動。我能叫它站起來。這麼說了,她便開始吻他,一直吻下去,然後在那裡盤旋,然後,他感覺到進入了一個很溫暖的地方,便有一個濕潤柔軟的精靈纏繞著他。他沒有看,但知道她在幹什麼。
    他要自己忘記所有的一切,忘記官場,忘記官欲,忘記爭鬥。他要自己回到這個家,徹底徹底回到這個家,只想綺紅,只想怎麼好好愛她。
    他感覺到自己在漸漸長大,感覺到那很溫暖的地方已不能包容,但是,他還沒感覺到十分堅挺便有一種非正常的衝動,非正常的瘋狂。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便撲向綺紅,把她壓在身下,手忙腳亂地還沒進入卻已一洩如注。
    綺紅抱住他,像拍孩子樣拍著他。他不敢看她,很想哭。
    她說:「休息一下。」
    李向東說:「我怎麼會這樣?」
    綺紅說:「沒關係,我還會讓你強壯起來。」
    李向東覺得她這話說得很妙。當然,綺紅說的並沒有他想的那麼多層意思。
    他們的就這麼摟抱著讓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就這麼**裸地摟抱著,直到門被人拍得「咚咚」響。
    門外的人喊:「開門!快開門!」
    他們坐了起來,她茫然地看著他,他也茫然地看著她。
    門外的人更用勁地拍門,大聲喊:「快開門,派出所的。」
    綺紅嚇得哆嗦起來,問:「你沒關曬台的門?」
    李向東說:「關了也沒用,包租婆有鑰匙。」
    綺紅問:「怎麼辦?」
    李向東悄聲說:「不用怕。沒什麼好怕了。」
    他李向東還不能應付那幾個警察嗎?
    開門後,門外站著兩個穿著制服一高一矮的警察。高個子很禮貌地說,我們在執行公務,有什麼不便之處,請多原諒。矮個子問,你們是什麼關係?李向東說,朋友關係。矮個子說,你是本地人。李向東說,我在市政府工作。矮個子問,你有什麼能證明嗎?李向東身上帶有名片和工作證。因為隨時會出差,這些證件都是隨身帶的。但他不想讓他們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說:「我認識你們局長,要不讓他和你們通通電話?」
    一邊說,李向東一邊拿出手機。
    矮個子說:「不用。你不用拿局長來嚇我。我怎麼知道和我通電話的是誰?隨便什麼人在電話裡說,他是局長都可以。」
    高個子問綺紅,你又在哪工作?綺紅說,在工廠打工。高個子說,你不是本地人?省城話說得很標準嘛。綺紅說,我是省城來這打工的。高個子點點頭說,這樣吧,你們和我們回一趟派出所,把情況說清楚,就沒事了。綺紅看看李向東。
    李向東知道,去那地方,很多事情就說不清楚了。他相信,什麼事也沒有,但傳出去就不會清白了。誰會幫你說你們是談朋友呢?誰會說綺紅是某廠的白領,離了婚呢?人家只會說,在某某出租屋抓到了你和一個女人在一起。正常來往會呆在出租屋嗎?為什麼不帶回家?
    他只得拿出了自己的名片。高個子問,還有其他證明嗎?李向東把工作證也拿了出來。
    高個子笑著說:「秘書長,我們不會難為你,回派出所把事情說清楚就可以了。」
    李向東問:「不去不行嗎?」
    高個子說:「我們也是公事公辦,請你協助我們。」
    李向東開始起疑了,高個子太鎮定,鎮定得就像早知道他是什麼人。
    他問:「你們是城郊派出所的吧?」
    高個子說:「是的,就離這不遠,走十分鐘就到了。」
    李向東撥打國強的電話。
    他問:「你在哪?」
    國強說:「我出差在外。在省城。」
    李向東罵了一句:「你這個王八蛋!」
    國強在電話裡問:「你怎麼罵人呀?」
    李向東掛了電話。他馬上打電話給黃。
    然而,黃帶著公安局長還沒趕到前,國強的人就到了,很熱鬧地前前後後來了七、八人。他們說,是國強書記叫他們來的。問李向東有什麼事需要幫忙。
    李向東癱坐在沙發上。這時候,他已不擔心這事會傳出什麼風言風語了。他傷心的是一直都認為是好朋友好兄弟的國強,竟一路扮豬吃老虎。他都落魄到這地步了,他還不放心,還要痛打落水狗,給他這致命一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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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潰敗 第四十八章 市長囑咐
    國強並非像他自己說的那樣,看談副市長候選人這個位置,要把這位置謙讓給李向東,相反地,他一直虎視眈眈。他採用了一種很獨特的競爭方式,或者說,是一種很有效的競爭方式。
    他和王秘書都是市委書記的人,可以說,是一對師兄弟。當王秘書要幫老闆鐘的時候,可能徵求過他的意見,即使,沒徵求過他的意見,但李向東拒絕老闆鍾賄賂後,驚慌失措的王秘書應該和他商量過應付對策。他很清楚,如果,李向東抓住這事不放,追查下去,會是一種什麼結果。
    這事一定會把市委書記牽扯進來。畢竟王秘書是他身邊的人,畢竟老闆鍾和市委書記有一段舊交情,縱使,王秘書沒有收受老闆鐘的好處、市委書記是清白的,但李向東,當然也包括市長要把這事搞大炒熱,市委書記也會十分被動。市委書記一被動,就對國強競爭副市長候選人十分不利,因此,他不能讓市委書記被動,他要出面當說客,勸說李向東,把這件事壓下來。
    他說服了李向東。
    在副市長候選人的競爭中,第一個回合,國強大獲全勝。
    這只能怪李向東沒有十分的敏銳性,不懂得趁勢而上。
    李向東只得安慰自己,看來,自己還算是一個好人,沒把心思放在那上面。
    第二個回合,國強又取得了階段性勝利。這個回合,他略施小計,把群眾鬧事事件推給了李向東,儘管李向東成功化解了群眾糾紛,卻落下了一個搶功的嫌疑。
    這個回合,還為李向東的潰敗埋下了伏筆,無意間,國強發現了李向東和綺紅的曖昧關係。
    第三個回合,李向東又一敗塗地。當常委市長聯席會議的傳聞傳得沸沸揚揚的時候,他擔心李向東有所警覺,擔心他和市長會採取什麼強硬的還擊手段,他製造了一個主動退出的假象來麻痺李向東。
    李向東竟然還被他感動了。
    當然,在整個副市長候選人的競爭中,起決定性作用的還是市委書記。很顯然,市委書記沒看中李向東,他利用他一把手的權力為國強的勝出鋪平道路。
    李向東並不認為,國強的做法得到市委書記的默許。那手段太卑鄙太下做。市委書記一把手絕對鄙視這些作法,他完全可能把問題擺到桌面上來說,即使他所說的,未必理直氣壯,但他可以說得理直氣壯。
    國強所做的一切,應該屬個人行為,他借助了市委書記這個勢,很好地充當了一個配合的角色,而且,在他已確定勝出的時候,還窮追猛打,給李向東一個毀滅性打擊。
    市長對李向東說,我和你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他服氣了。一直以來,他都不服氣市委書記,雖然,也有許多次敗得無話可說,但這次,他服氣了。
    市長是被地級市委招去談話回來,知道自己調動的去向後,和李向東說的這句話。
    他說:「我們把注意力都放到工作上了,只想在如何完成工作的同時,展現自己。人家卻把精力投放到了另一個地方。」
    他在暫時還屬於他的辦公室,坐在會客的沙發上,讓李向東坐身邊隔著茶几的另一張沙發,而不像以前,他坐在辦公桌前的大班椅上,讓李向東隔著辦公桌坐他對面的椅子那樣談工作。
    他說:「我這一走,也不知誰要過來,肯定是從外地調來的,有可能從上面調,也有可能從其他市(縣)調。」
    李向東問:「你調去哪?」
    市長說:「調到地級市某一個局當黨委書記。」
    李和東知道,那也是二把手。從中央、省、地級市、縣(市)、鎮這樣的地區領導架構,黨委書記是一把手,但各級部、廳(局)、處等部門單位,卻是部長、廳(局)長、處長等行政領導才是一把手。
    市長說:「我走後,你不能氣餒。我老了,無所謂了,你還年青,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做。我不會看錯人,你是能幹事的人,就是把整個市交給你,你幹得也會比我出色。」
    李向東知道,市長這番話,既有肯定他的意思,但更多的還是鼓勵。他大小也是個領導也懂得如何鼓勵自己的下屬。但在李向東當前的處境下,市長還這麼鼓勵他,不想看到他一蹶不振,可見意義更深遠。
    市長說:「官場有這樣一個很不好的習慣,總愛分一個個小圈子,總把這個人視為某某某的人,那個是某某某的人。這個人上去了,大家看到的不是他的才幹,更多看到的是他是誰誰誰的人,那個人下去了,大家又說,他站錯了隊,跟錯了人。現在,你將要面臨這種情況。」
    他看了李向東一眼,說:「你是我一步一步提上來的,說一句心裡話,我一直坐到市長這個位置,提拔了不少人,為什麼只有你能讓我始終不渝呢?你是我的人嗎?什麼才叫是我的人?我給你什麼好處呢?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你給了我什麼好處呢?除了為我工作,還是工作。當然,我們都在為黨工作,為廣大人民群眾工作。」
    他說,但在一次次工作中,你讓我感覺到你是一個能幹事的人。這樣的人,我不提拔還提拔誰?
    他說,問題是,人家會不會這麼看呢?至少,市委書記不會這麼看。要調來的市長會不會這麼看呢?這就要你自己去努力了。你要爭取去改變人家對你的這種看法。
    他說,所以,我不希望你氣餒。你不能氣餒。這不是在為我爭一口,是為你自己爭一口氣。你這一路走來,因為有我,你一直都走得比較順,沒有遇到多少坎坷。現在,你能大步跨過嗎?這就看你自己了。
    他說,我不相信你是那種輕易就放棄,就沉淪的人,但是,我還是有些不放心,所以,臨走的時候,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李向東感動得眼眶發紅。這麼多年來,市長從沒跟他說過這麼多話,從不跟他傾吐肺腑之言。他們除了談工作,就是談工作,談工作以外的話題,總是一句半句的提示。今天,他向他袒露了心扉,使他到深刻地感受到了一個長者,一位老上級對他寄托的沉甸甸的殷切期望。
    他想說什麼,但什麼也沒說。
    他想,市長可能還不知道出租屋的事。
    他想,市長知道了,定會破口大罵,罵國強,更罵他李向東。
    --
第二卷 潰敗 第四十九章 求婚形式
    李向東在出租屋嫖娼,包二奶的傳言在市政府傳得沸沸沸揚揚。
    黃聽到傳言後,只是拍拍李向東的肩,那手就放在他肩上,什麼也沒說。李向東抓住他的手。
    他說:「你什麼也不用說,我早就猜到了,也知道了。」
    這天,市紀委的領導把李向東招進了辦公室。
    市紀委領導說,你應該知道,我找你來的意思。李向東說,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說不知道嗎?不可能!說知道嗎?又覺得奇怪,我一個近二十年黨齡的黨員,會不知道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嗎?市紀委領導說,你不要激動,我只是向你瞭解情況,你不想把事情說清楚嗎?李向東說,說得清楚嗎?到處都在傳言,我嫖娼,包二奶。我在這說清了,你們會幫我澄清嗎?市紀委領導敲了敲桌子說,首先,你要在這裡說清楚,說不清楚,你就別想自由自在走出這個門。至於澄清的問題,我們也會去做。我們的工作就是圍繞「愛護幹部、保護幹部」這個出發點進行的,但是,澄清事實是下一步的工作。
    李向東笑了笑。他太瞭解機關部門的工作程序,嘴裡說得多好聽都行,但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無傷大雅的事,誰都懶得管,你李向東澄清不澄清關人家什麼事?誰有那閒工夫幫你去忙乎!
    他靜下心來說:「那女的叫綺紅,是張老闆的會計主管,離婚也有一年多了,我的情況就不說了。她沒再婚,我沒再娶,兩個人走在一起,有什麼不妥?」
    市紀委領導說:「你說的都是事實?」
    李向東說:「到這個時候,我還說假話嗎?你可以向張老闆瞭解,可以到他的企業找那個女的瞭解。】」
    市紀委領導說:「我事先也知道了一些,不過,還是讓你親口說,我才放心。我也覺得,你不會和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混在一起。但是,有一點,我就是搞不懂,你為什麼要去那出租屋呢?」
    李向東問:「去出租屋怎麼了?」
    市紀委領導說:「那種地方,給人第一感覺,就不是什麼好地方。」
    李向東說:「那我就沒話可說了。」
    市紀委領導作出了送客的姿勢,說:「你放心回去吧。剩下的問題,澄清的事,我們會去處理。」
    李向東說:「不用了。澄清也好,不澄清也好,我覺得無所謂。有時候,事情反而會越描越黑。剛才只是說說氣話,有什麼得罪的地方,請多多原諒!」
    市紀委領導笑「哈哈」地說:「那裡,那裡。你這種心情,可以理解。」
    過後,市紀委還是去了張老闆的企業。綺紅打電話給他。
    她說:「事情怎麼鬧得這麼大?你們當官的,就是麻煩!」
    李和東問:「他們沒為難你吧?」
    綺紅說:「為難我什麼?我喜歡跟誰在一起,喜歡跟誰好,關他們什麼事?」
    她想起了什麼,問:「你那邊怎麼樣?他們沒怎麼樣對你吧?」
    李向東只能輕鬆地說:「我沒事。沒受什麼嚴刑銬打,只是,看來不娶你是不行了。」
    綺紅說:「很委屈你嗎?」
    李向東說:「不委屈,我也正這麼想呢!他們這麼一辦,反倒讓我這想法更堅定,更迫切了。」
    綺紅說:「這就算求婚嗎?」
    李向東問:「你還想怎麼樣?」
    綺紅說:「如果,你就用這種方式向我求婚。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我絕對不會嫁給你。」
    李向東問:「那你想用怎樣一種方式?」
    綺紅笑著說:「你沒看過電視嗎?用直升飛機打一條巨幅,上面寫著:綺紅嫁給我李向東吧!然後,捧著鮮花跪在我辦公樓的樓下,我馬上就嫁給你。說不定,還會毫不猶豫地從樓上跳到你懷裡。」
    李向東說:「那叫同歸於盡。」
    兩人都笑了起來。
    這一笑,他笑得很開心。現在,唯一能夠讓李向東感到開心的就是和綺紅在一起。他想,他可以隨心所欲地與綺紅交往了,不必再偷偷摸摸。
    他說:「晚上見見好嗎?」
    綺紅問:「早想見你了,可就是不知去哪裡?那個家,我可不敢再去了。」
    李向東說:「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你隨便說個地方,我一定答應你。」
    綺紅說:「真的嗎?說話可要算數!」
    李向東說:「我說話有不算話嗎?」
    綺紅說:「上街可以嗎?逛商場可以嗎?在街上,很多人的時候,我高興了,情不自禁,控制不住自己了,可以抱你嗎?」
    李向東說:「我還以為什麼高要求?現在沒有什麼不可以的?我們解放了,不用再躲躲藏藏了,我們可以讓全市人民都知道我們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
    綺紅說:「我真有一種幸福的感覺。」
    李向東說:「你就小知吧。」
    綺紅「咯咯」地笑,說:「你說,我們是不是因禍得福?至少對我來說,是因禍得福。」
    李向東笑了,深刻地領會到了有得必有失,有失也必有得的含意。
    綺紅說:「下了班你來接我好嗎?我們去吃西餐。你們這有沒有那種很悠靜,有人拉小提琴的西餐廳?」
    李向東說:「親愛的省城來的同志,我們這小地方條件還很簡陋,沒有你說的那種西餐廳。」
    綺紅在電話裡「咯咯」笑,說:「李大秘書長,我好好開心啊!」
    李向東說:「以後還有得你開心,你就慢慢開心個夠吧。」
    綺紅那邊好像有人走進了她辦公室。她對李向東說:「我這邊有事,不多說了。」
    她連忙「喂」了一聲,怕李向東掛電話。她問:「你直接來廠接我嗎?」
    李向東說:「當然,誰還怕誰啊!」
    綺紅又在那邊「咯咯」地笑。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他們的這個約定只是一句空話。許久以後,他們面對面坐在一起,綺紅雖還是現在的綺紅,李向東卻不再是現在的李向東了。
    --
第二卷 潰敗 第五十章 關心小姨子
    這天下班前,李向東接到了綺紅的信息。[]
    她說:對不起,我們不能一起吃晚餐了。我正趕往省城,有急事。
    李向東回復她:什麼時候回來?
    他們已經形成了一種默契,只要對方不說的事情,都不過問。因此,他沒問她什麼急事。綺紅許久沒回信息,李向東便撥打她的手機,她關機了。
    一個晚上,綺紅都關機。
    李向東還是發了兩條信息給她,一條是,你怎麼這麼傻?怎麼不叫我送你回省城?我絕對是一個稱職的司機,不該知道的事決不問,不該見的人決不見。你完全可以在省城隨便什麼地方下車,趕我回來,然後,乘搭地鐵之類的公共交通工具去你真正要去的地方。一條是,什麼時候回來?有人很樂意去接你!
    第二天,綺紅還是沒有開機,熬到下午,李向東放心不下,覺得無論如何,也得瞭解一下她的情況,便打電話給張老闆。張老闆不可能不知道他們的關係,市紀委的人都去了,向張老闆瞭解綺紅的情況,不可能不說清楚原因。張老闆依然熱情未減,說,李秘書長嗎?知道你就會打電話過來。李向東心急,沒聽出那話裡的奧秘,說,知道我就不多說了。綺紅沒出什麼事吧?一天都關手機。張老闆說,她本人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家裡可能有急事,回省城了。李向東問,她請了幾天假?張老闆說,她沒說,只是說回去看看,也沒說要去多長時間。李向東只好說了幾句客氣話,便收線了。
    黃打電話過來,問:「你都在忙什麼呢?」
    李向東說:「也沒什麼好忙。[]」
    市長已到新崗位上任了,新市長還沒到,工作正處於真空期。
    黃問:「你小姨子的事,你還管不管了?」
    李向東問:「她有什麼事?」
    黃說:「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她沒跟你說回來開美容院嗎?這些天,她要我帶她四處跑,位置都找好了。」
    李向東說:「這事呀,我當然知道。」
    其實,他一點不知道。雖然,曾聽小姨子說過要開美容院,也答應過哪天和小姨子進行消費市場調查,但這些天被整得焦頭爛額,竟把這事忘了。哪知,小姨子已行動了,且動作還這麼快。但他不能跟黃說不知道這事的進展,說了準得被黃好一陣數落。
    黃說:「我算是忙完了,接下來的事該你辦了。」
    李向東說:「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你這半路撒手不理怎麼行?」
    黃說:「跑跑腿的事,我可以幫,但辦執照的事就幫不了了。我打聽過了,也真想幫,跑了幾個部門,人家不給面子。這事得由你這大秘書長親自出馬才行。」
    李向東說:「好,好。辦證的事你就不用管了,由我來處理。不過,跑腿之類的粗重活你還得幫下去!」
    黃說:「這不用你說。我辦自己的事也沒這麼上心。這幾天,老婆都罵我了,說我把她都忘了。」
    兩人笑。李向東知道,黃後面那句話是胡亂編的。
    他拿出手機查找小姨子的手機號。小姨子裝了手機,就把手機號存進了他的手機。好像他李向東還是第一次撥打小姨子的手機。
    小姨子問:「姐夫,有事嗎?」
    李向東聽到她那邊有很尖銳的吵雜聲,問:「你在哪?怎麼這麼吵?」
    小姨子說:「我在裝修。今天找了幾個裝修師傅過來,正在裝修。」
    李向東說:「你這麼大件事,怎麼也不跟我打個招呼?」
    小姨子也不客氣,說:「你有時間嗎?」
    李向東說:「我現在過去,你說說,你在那個位置?」
    小姨子說了位置,李向東一聽就知道在哪了。他想,位置還不錯,看來黃這傢伙這事辦得還有點眼光。
    黃與小姨子選擇的位置不是很熱鬧,卻很空曠,附近是一個十字路口,街道很寬,因為是新區,街道與建築物之間預留了幾十米的綠色帶。記憶中,那原是一個買水果的超市。由於經營不下去,就轉讓給了小姨子。李向東想,開水果超市,地方不熱鬧不行,但開美容院就不一樣了,就是要找這種不很熱鬧,又空曠的地方。
    他走進小姨子的裝修工場時,小姨子正在指揮那幾個裝修工做事。她怕工場飛揚的木宵灰粉,就在頭上扎一條花頭布,李向東看了很覺滑稽,想笑,又能不好意思笑。
    小姨子見有人進來,抬頭看李向東一眼,又繼續忙自己的,好像心裡有氣,不想和他說話。李向東便站在一邊看那幾個裝修工忙碌,一會兒,他便覺得那幾個裝修工活做得不怎麼樣,工具也很普通。
    李向東示意小姨子過來,小姨子臉上寫著不願意,但還是過來了。
    他問:「這幾個裝修工哪找來的?」
    小姨子似真似假地說:「街上找來的。」
    李向東說:「把他們退了。我給你找好的。」
    小姨子說:「怎麼退?人家已經在這忙了大半天了,人家出的裝修方案我也同意了。能退嗎?你就能找到更好的?」
    李向東笑了笑,說:「你不好說,我去跟他們說。」
    他還想說,你知道你姐夫是幹什麼的嗎?雖然沒能當副市長,卻代副市長管了幾年城建,別說請幾個裝修工,就是拉支裝修隊伍去省城裝修新機場也是一句話的小事。
    李向東掏了三千元,把那幾個裝修工打發走了。
    小姨子摘下頭布拍打身上的灰塵,還是不想理李向東。
    李向東說:「以前都是我不好,沒把你的事當回事。從現在開始,我把你這事放在第一位,認認真真管起來,總可以了吧?」
    他有一種歉疚感,小姨子回來都這麼長時候了,除了第一天,他們有過像樣的交談接觸外,就再沒關心過她,反倒讓小姨子時不時地為他擔心。他有一種贖罪感,他要好好地幫幫小姨子,他不幫她,誰還能幫她,雖然黃也盡心盡力地在幫他,但黃的能力畢竟有限。
    他問自己,如果真要幫小姨子,那麼很多自己以前不做的事就要去做了?以前,自己約束自己的一些禁條就要解除了?
    他對自己說,別再給自己那麼多禁錮,只要把握好度,不犯原則問題,有的時候就應該世故些。還那麼認真幹什麼?那麼認真又怎麼樣?
    --
第二卷 潰敗 第五十一章 感覺不一樣
    小姨子並不相信李向東的話。她知道,擺在他第一位的是那個叫綺紅的女人。這幾天,她知道那女人不在了,他才有閒情關心她的事。她真希望那女人就這麼不回來了,就這麼在他生活裡消失了。這麼想,她又覺得自己不應該有這種想法。這種想法是不是太那個了?
    她好矛盾,心裡想那叫綺紅的女人不要再出現,可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太不近人情,嘴裡卻說:「你說的這些話,我先聽著吧。」
    李向東笑了笑說:「你不能對我這麼沒信心?你跟我來。」
    他推小姨子的背,讓她跟自己走,卻觸摸到她背上的胸罩帶兒,忙收了手。
    小姨子問:「去哪?」
    他說:「你跟著來就知道了。」
    上了李向東的車,開了空調,都感到身子涼爽起來,才知道剛才那工場有多悶熱。
    李向東不急著開車,坐在駕駛座上打電話。他說,我是李向東。他說,對啊對啊!好久沒見了,想你了。想見你了。你在哪裡?辦公室?我還以為你又飛到哪個大城市搞裝潢了。什麼生意不好做?不好做就休息休息,錢掙得再多最後還不是入市財政的帳,別自己跟自己過不去。我沒變,還是老樣子,就是經了點磨難,你也應該聽說了,人也就沒以前那麼古板了。他大聲笑,然後說,不多說了。我這就去你那。
    李向東收了線,對小姨子說:「帶你去見見全市最好的裝潢老闆。」
    小姨子面有難色,問:「要不要請這麼好的裝修?」
    李向東說:「一定要高標準的。把那些富婆、有錢人的太太拉過來,你的美容院才有得做。」
    小姨子還想說什麼,李向東說:「你別猶豫了,這個我給你作主。」
    開始,小姨子還沒完全聽懂李向東這句話裡的意思,見了那個裝潢老闆,和那老闆談起來,她才知道,這裝潢老闆其實是市政府屬下的一家裝潢公司總經理,他很給李向東面子,親自就帶人去看現場,還指示手下的人按照小姨子的構思,連夜把裝修方案拿出來。然後,他對李向東和小姨子說,你們放心,這點小事,一星期拿下。
    小姨子問:「一共要多少錢?」
    那裝潢老闆笑了,說:「這個你不要管,我會跟李秘書長結帳。他要沒錢,我要他弄個局長給我當當。」
    李向東看看表,問:「請你吃餐飯總可以吧?」
    那裝潢老闆看看李向東,苦著臉說:「你這不是在抽我嘴巴嗎?不如,再踢我一腿。」
    小姨子呆了一下,不知他什麼意思,卻見李向東在一邊笑。
    那裝潢老闆說:「我要你請我吃飯?你還不如把我殺了。這傳出去,我這臉可就丟盡了。今後我還怎麼混?還怎麼做人?」
    李向東說;「好,就你請,我們就打一回土豪,狠狠斬你一傢伙。」
    那裝潢老闆便笑瞇瞇說:「你李秘書長有時間,我天天讓你斬都可以。」
    李向東問小姨子:「想吃什麼?」
    小姨子臉紅了紅,不知該怎麼答。
    那裝潢老闆也對小姨子說:「你大膽說,別怕貴。越貴才越給我面子。」
    小姨子就看看李向東。
    李向東想了想,說:「我幫小姨子拿主意吧。去吃龍蝦剌身,那可是比日本料理還日本料理。」
    去吃飯的路上,小姨子還是放心不下,想這李向東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跟人家談了這麼多,就是不談價錢?等裝修好了,人家還不漫天要價?
    她責怪李向東,說:「怎麼不和他談價錢?」
    李向東笑,說:「談了。怎麼沒談?你不是問了嗎?你沒聽懂他的意思?」
    小姨子搖搖頭。
    李向東說:「他免費幫你裝修。」
    小姨子驚得目瞪口呆,不可能吧?竟有這樣的好事?
    她想,她和黃奔波美容院的事兒時,常常遇冷落,有一次,在某部門單位等了一個多小時,也沒人搭理。李向東出馬果然就是不一樣,幾句話事情就解決了,而且,可以不化一分錢,不僅不化一分錢,人家還要請吃飯。這真有點天壤之別。
    但是,小姨子覺得不管怎麼樣,都不能接受這種恩惠。
    她說「這樣不妥吧?」
    李向東問:「有什麼不妥?」
    小姨子說:「他為什麼要這樣呢?我總有些不放心,我總擔心,這背後是不是隱藏了什麼東西。他會不會有什麼企圖?」
    李向東「哈哈」笑,想這小姨子也是老實人。他就故意要開她的玩笑。
    他說:「這是不言而喻的。你沒聽他說嗎?只要我給他弄個局長當當,就行了。」
    小姨子臉色刷一下變了,說:「這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我們不要欠他這人情,我們照付他錢。」
    這麼說著,她急得眼眶發紅,淚都要下來了。
    李向東很寬慰地笑,也不想嚇她了。他說:「沒事的。你想想,你姐夫是這種人嗎?材料費我們還是要給他,至於人工費嘛,那是無形的,說值錢,也值錢,說不值錢,也不值錢。他不計較,我們也就順順他的意吧。」
    小姨子看看李向東。
    李向東說:「我們能節省就節省。當然,也不能無原則的節省,佔點便宜就好。」
    小姨子這才心安了許多。
    那裝潢老闆的人一進駐工場,小姨子便輕鬆起來。儘管,還每時每刻呆在裝修工場,但幾乎沒什麼事做,那些裝修工理解裝修方案比小姨子還透徹,小姨子沒想到的,他們已經想到了,小姨子想要做的,他們已經做好了。
    這樣,小姨子還想板著面孔給李向東臉色看,卻怎麼也板不起來了。每次見他來總給他一個笑,說,來啦。然後,就指指點點地跟他說這說那,有時,還流露幾分嬌嘟。
    --
第二卷 潰敗 第五十二章 綺紅失蹤
    這幾天,李向東雖然常往小姨子的工場跑,很關心地這裡看看,那裡看看,但小姨子知道,他心裡有事,經常就見他撥打電話號碼,然後把手機放在耳邊,很快又放下來。那電話肯定是打給綺紅的。綺紅的手機還處於關機狀態。
    有一天,李向東撥打綺紅的手機,卻聽手機裡說,這個號碼已取消。他心兒一涼,忙撥通了張老闆的電話。
    他說:「張老闆嗎?綺紅的手機怎麼銷號了?」
    張老闆說:「她可能不回來了。她已經辭職了。」
    李向東問:「為什麼?」
    張老闆說:「我也不知道。前兩天,她回過來,把事情交代了,就走了。」
    李向東在電話裡叫:「她回過來?」
    他想問張老闆,綺紅回來為什麼不告訴他。但他想,張老闆為什麼要告訴他?他和張老闆是什麼關係?是朋友嗎?是他的下屬嗎?他只能對他客客氣氣,於是,壓住了火氣。
    李向東問:「你能告訴我,她省城的地址嗎?」
    張老闆說:「你這又何必呢?綺紅跟我說過,她不想再見你。」
    李向東說:「這怎麼可能?」
    張老闆說:「說不定,她這次回去,和前夫和好了呢。」
    李向東認為,絕不可能。
    他說:「你告訴我,她省城的地址。」
    張老闆說:「你聽我一句勸好不好?你冷靜一點,你想想,你去了省城,找到她又會怎麼樣呢?如果,她真和丈夫和好了,讓她丈夫知道你和她的關係,反而對她不好。」
    李向東想了想,還是去了張老闆的企業。他要去那裡查看綺紅的檔案資料。那裡有她在省城的住址。從張老闆的企業回來,他顯得多少有些興奮,還拿回來了一張地圖,在家裡翻看。
    小姨子在廚房裡做飯。
    小姨子做飯的水平極差,屬能吃得下就超水平發揮那種。所以,這幾天,他們要麼在外面吃,要麼由李向東親自下廚。[]聽見李向東開門進來,卻沒見他進廚房,小姨子就有點奇怪了,走出客廳,卻見他在翻地圖。
    李向東頭也沒抬說問:「你知道,省城的某某國企怎麼走嗎?」
    那是省城最大的一家國企,小姨子在省城讀書時,就聽說過。
    她說:「好像在省城的北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問這幹什麼?」
    小姨子的臉色馬上就陰沉了。她想,那國企可能是綺紅曾呆過的地方。
    李向東說:「我們出去吃吧,我想和你談點事。」
    小姨子心兒一跳,說:「在家裡吃不行嗎?有事在家裡談不行嗎?」
    李向東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說:「你做的那飯菜……我是怕為難我這肚子。」
    他們樓下不遠有一家中西餐廳。那中西餐廳不大,但很乾淨,也不嘈雜。這幾天,他們大都在那吃晚飯。
    李向東把地圖也帶來了,還在不停地查找。
    小姨子很不情願地問:「讓我幫你找嗎?」
    李向東還是頭也不抬,說:「不用。我已經找到了,就是不知該怎麼去。」
    小姨子知道他是一定要去的了,說:「你就不能打的士去嗎?」
    李向東「哈哈」笑起來,從地圖上抬起頭,看著小姨子說:「這多簡單?你早說,我就不用翻這麼大半天了。」
    小姨子心酸地說:「是你自己鑽進死胡同出不來了。」
    李向東把地圖疊起來,放到餐桌邊,喝了一口茶。
    他說:「明天,我要去趟省城。我想你也和我一起去。」
    小姨子說:「我自己的事還忙不過來呢,那有時間管你的事。」
    李向東說:「你還有什麼事?裝修的事都安排好了。其實,你去不去看也一樣。最多這樣啦,從省城回來,你叫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你那美容院的麻煩事,我都包了。」
    小姨子苦著臉說:「為什麼就一定要我也去呢?」
    李向東說:「我想,我不說你也猜到我去省城幹什麼了。前些天,綺紅回省城辦事,就一直沒和我聯繫,張老闆說,她辭職了。所以,我想去省城見見她。如果,我一個人去呢,可能有些不方便,就讓你陪陪我。我們兩個人去找她,就當她是我們兩人的朋友,別人就不會往別的地方想了。」
    小姨子說:「如果,我不去呢?」
    李向東急了,說:「這你都不幫我?」
    小姨子咬了咬牙,左邊的面頰動了動,問:「你很愛她嗎?」
    李向東沒正面回答她,笑著說:「你還看不出來嗎?你一定要幫我,對不對?」
    小姨子點了點頭,然後,頭也沒抬,就匆匆進洗手間了。
    李向東一點也感覺到時什麼,更不會想綺紅到洗手間幹什麼。好久,小姨子才出來,臉似乎洗過,眼紅紅的。
    第二天一早,李向東回市政府轉了一圈,就溜出來了,然後回來載小姨子去省城。到了省城,李向東把自己的車停在停車場,然後打的士,把綺紅留在張老闆企業人事檔案裡的身份證複印件交給的士司機,那司機看了看上面的地址,就把他們載到了那家國企宿舍區,左拐右拐,輕易就找到了他們要找的那幢樓。
    正是吃午飯的時候,302居室有人,一按門鈴,門就開了,一個年齡與綺紅相仿的男人站在他們面前。那是一個俏俊的男人,卻像霜打似的,給人一種萎靡不振的感覺。李向東想,這應該是綺紅的前夫了。
    那男人茫然地問:「你們找誰?」
    李向東笑了笑:「綺紅是住這嗎?」
    那男人迷惑地看了看他們,問:「你們是哪來的?」
    李向東說:「我們是她在某市的朋友。聽說,她家裡出了點事,她趕回省城好多天了,一直不見回去,就來省城看看她。」
    那男人沒有讓他們進屋的意思,問:「你們怎麼找到這來了?」
    李向東說:「她留在我們那邊檔案記錄的就是這地址。」
    那男人說:「她早不住這了。要找,去她媽家找。」
    李向東陪著笑臉說:「能告訴我們地址嗎?」
    那男人說:「不知道。」
    他很不友好地關上了門。這時,就聽見屋裡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問,剛才誰來了?就聽那男人說,走錯門的。小姨子看看李向東,他卻在笑,至少,他已知道,那男人有了別的女人,不可能和綺紅復婚。
    他對小姨子說:「我們先去弄點吃的,等上班了,我們再進企業問問她媽媽的地址。」
    然而,他們還是沒有聽到綺紅的消息。她媽媽很驚訝地看著他們,她說,她沒回來呀!家裡也沒發生什麼事呀!她媽媽比李向東還急,一疊聲地問,她到底怎麼了?怎麼就不見了?怎麼就找不到了?
    李向東始料不及,原以為會在這裡見到綺紅,哪知老太太卻急成這樣子。
    他忙說:「您不要急,別把身子急壞了。我想,可能是我們搞錯了。我們來省城十多天了,那邊的朋友說,綺紅也回省城了,所以,就想過來找找她。您別急,我打個電話問一問。」
    李向東掏出手機裝模作樣地撥打電話。
    他說,你不是說綺紅回省城了嗎?什麼時候回的?什麼?她沒上車又回去了?現在在廠裡上班?你叫她接電話,她媽媽要跟她說幾句。她不接?她在忙什麼?說幾句話的時間都沒有?
    他說,還有,你問問她,她的手機怎麼銷號了?她媽媽想打電話給她都打不通。她要換手機號?換那種8888的吉利號?現在誰還迷信這些!
    小姨子在一邊看著李向東,聽他說的話,想他說假話竟這麼順溜,雙眼眨也不眨,連手機銷號的漏洞也補上了。老太太也在一邊聽,聽著聽著,就不急了,臉上就有了笑。
    她說:「你們可把我嚇死了。」
    離開綺紅她媽媽家,李向東一直不說話。他想,綺紅為什麼要離開他呢?為什麼人間蒸發般地消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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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潰敗 第五十三章 靈魂出竅
    有人強逼她這麼做嗎?誰會強逼她離開他呢?他李向東已經完全喪失了競爭力,他與綺紅的存在,綺紅與他相處,根本不可能對任何人構成某種威脅,何必多此一舉。更何況,他和國強的爭鬥,只是政治上、權勢上的爭鬥,國強還不至於低劣到破壞他的生活。
    難道是她自覺離開?怎麼一點徵兆也沒有。他們最後一次通電話,她還喜滋滋的,那種雲開霧散的歡快表露無遺,恨不得馬上就飛到他身邊,恨不得馬上就在公開場合擁抱李向東,讓全市人民知道他和她的關係。
    不是這兩種可能,還有什麼可能呢?
    他並不認為,綺紅會發生什麼意外。張老闆說,綺紅是辦好辭職手續的,如果發生什麼意外,她根本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往回走的時候,小姨子沒讓李向東開車。她擔心他把車開出路旁的護欄。雖然,小姨子只有美國政府頒發的駕馭執照,但總比李向東在精神恍惚的狀態下,駕車要好得多。
    路很好走,一出省城,車就馳上了高速公路,路很直很平坦。綺紅不敢把車開得太快。她的心也很亂。她開了音響,開了窗,讓風吹進來,吹拂她的臉,吹飛揚了她的發。她從倒後鏡看了一眼李向東,他沉默地坐在後排座位上,背靠著座椅的背靠,瞪著兩眼定定地看著前方某一個不存在的點。許久,李向東說話了。
    他說:「張老闆應該知道綺紅在哪。」
    他撥打張老闆的電話,說:「我是李向東。」
    張老闆說:「我知道,我的手機有顯示。」
    李向東說:「你征地的時候,我幫過你,當時,並不想你給我什麼回報。】這個你是清楚的。現在,我想你幫幫我。」
    張老闆爽快地說:「你說吧,只要我能幫的,我一定幫你。」
    李向東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只想你告訴我綺紅現在在哪裡?」
    張老闆說:「我也想告訴你,但我並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
    李向東固執地說:「這麼小的事,你都不幫我?」
    張老闆好像很委屈地說:「你怎麼就認定我一定知道呢?」
    李向東陳述他的理由,說:「你一直都在幫她。她是你的會計主管,她回來辭職,辦移交手續,沒三幾天是辦不好的。你明知道我在找她,你卻不告訴我,幫她隱瞞著。」
    張老闆說:「你是我的朋友,她也是我的朋友。我一直把你,把她當我的朋友,你們倆的事,我誰都想幫,但誰都不能幫,我只能站在中立的位置。她回來那幾天,我並沒想幫她隱瞞,但我也不會主動給你電話。如果,那幾天,你給我電話,問她的事,我可能會告訴你。但是,你一直沒給我電話。」
    李向東問:「你就沒問她辭職去哪裡?」
    張老闆說:「我問過她,但她沒有說。」
    李向東不完全相信張老闆的話,但又無可奈何。他說:「打擾了!很對不起!」
    張老闆說:「應該是我對不起你。我很想幫你,但我真不知道她現在在哪。我想,她不告訴我,就是擔心我會告訴你。」
    李向東掛了電話,滿臉憔悴,又瞪著兩眼定定地看著前方某一個不存在的點。
    這以後,李向東一直處於這種精神恍惚狀態,彷彿靈魂已離開了他的軀殼。即使經受屢次重挫,競爭副市長候選人的希望徹底破滅後,他也沒表現得這麼魂不守舍。那時候,擊敗他的是他的競爭對手。
    雖然,那競爭對手自稱是他的朋友,他的兄弟,那也只能怪他李向東太實在。競爭對手就是競爭對手,就是要想盡辦法,甚至於不擇手段打敗對方,他李向東被對方技術性擊倒,只能怪自己,不能怪對方。
    他李向東沒有擊倒對方的機會嗎?有!但他沒把握住,自己錯過了機會,更準確地說,自己當時根本沒意識到那是一個機會,顯而易見,自己的思想境界還沒有達到某一個高度。
    而綺紅的離去,卻讓李向東找不到任何能說服自己的理由。他們承受了出租屋的打擊,走出了偷偷摸摸的禁錮,再往前走,等著他們的將是歡樂,是幸福,是愛的肆意施放,是無邊無際的美好。
    然而,綺紅卻悄無聲息地走了,且走得不留一絲兒痕跡,那麼堅定,又那麼從容。
    小姨子停了車,說:「到了。」
    李向東似乎沒聽見,又說了一遍,他才看了看窗外。
    他說:「天都黑了。」
    可他一直眼光光望著這天黑下來的,竟沒一絲兒察覺。
    小姨子沒理他,一個人往家裡走,腳步紊亂。她很惱怒,惱怒李向東那種靈魂出竅的迷茫,惱怒李向東竟不像男人。男人就要像個男人樣,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男人要頂天立地!
    但是,她又不得不為李向東那份癡情所感動。她心情很複雜,既羨慕又妒嫉。她想,自己怎麼就得不到這個男人的那份癡情?
    黃聽到了他們的腳步聲,開門出來問:「你們上哪去了?怎麼一天不見影?」
    李向東說:「去了趟省城。」
    黃笑,說:「你們可真會忙裡偷閒。還沒吃飯吧?」
    李向東說:「累了。再說吧。」
    他進了門,回到自己的主人屋。
    黃問小姨子:「出什麼事了?」
    小姨子說:「你問他吧。」
    她拉上門,黃呆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站在門外。
    屋裡的小姨子休息了一會,氣消了一半,便感到週身不自在,頭髮髒得很不像樣,臉也粘了一層灰。她沖了個涼,邊沖邊想,應該和李向東好好談一談,不跟他談,他就走不出那死胡同,擺脫不掉綺紅離去的陰影,無法掙脫瀕於精神崩潰的邊緣。
    她知道,她在李向東面前,總不能理直氣壯。
    從小時候到長大,到她從國外回來,她在李向東面前,總有一種心虛,一種小孩子和大人在一起的心虛,她心裡有什麼不滿,有什麼難受,了不起只對他耍耍小性子,發發小脾氣,從沒敢想要和他坐下來平等地談一談。
    這次,她更加不能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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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潰敗 第五十四章 報復小姨子
    小姨子看看主人屋那邊的門,還緊緊關著,就試著扭了一下門把手,裡面沒鎖。李向東還躺在床上,雙手墊著頭,呆望著天花板發癡。她小心翼翼走過去,坐在床沿邊,淋浴後的幽香在屋裡飄蕩。
    李向東吐了一口渾氣。他已經意識到小姨子進來的目的,等著她說話。
    小姨子問:「你肚子不餓嗎?」
    李向東搖搖頭。
    小姨子說:「我肚子餓了。」
    李向東說:「你去吃吧。」
    小姨子坐著沒動。她覺得自己很沒用,要說的話都已經想好了,又在心裡複述了好幾遍,真要說的時候,竟是這味兒。
    李向東笑了笑,說:「有什麼話,你說吧。」
    小姨子說:「我們今天跑了一天省城,有很多事情你應該知道了,應該想到了。」
    她說,她作出離開的決定,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她不想讓你找到她。她沒有把她去哪裡告訴任何人,張老闆不知道,她媽媽不知道。她甚至於,連你會去省城找她媽媽也考慮到了。
    她說,她這麼做,當然有她的理由。她選擇離開,當然是認為她應該離開,她認為她的離開比不離開好,可能她認為,和你在一起你不會幸福,又可能她認為和你在一起她不會幸福,所以,不管她離開的理由是什麼,你都應該尊重她的選擇。
    她說,她是為你著想,為你好,才選擇離開的。她絕對不想看到你現在這種精神狀態。如果,你就這麼沉淪,把一切都看得世界末日即將到來,你就對不起她,就辜負了她的期望。
    李向東看看小姨子,問:「哪我應該怎麼辦?」
    小姨子說:「你應該忘記她,只有忘記她,你才能從新開始,才能像她希望的那樣生活得更好。」
    李向東問:「你認為可以嗎?」
    小姨子說:「為什麼不可以?你自己想想,你有沒有想過要自己這麼去做呢?沒有。你只是覺得,這個世界上,只有她這麼一個女人。其實,你只要靜下心來看看,你身邊不是沒有比她更愛你的人,不是沒有比她更適合你的人。」
    這麼說著,她的臉紅了起來,不知因為激動,還是別的原因。
    李向東坐了起來,看著小姨子問:「你跟我說句實話,你是不是見過她?」
    小姨子好一陣慌張。她說:「沒有。我又不認識她。」
    李向東說:「你怎麼知道,她的離開是為我著想呢?你怎麼知道,她的離開是讓我過得更好呢?
    他說,你不會騙人,你騙不了我。我一直都在想,綺紅即使要離開我,不會在那個時候。那個時候,她沒想要離開,也不願意離開。
    他說,她突然離去,不會是她的原因。你不要以為我沒懷疑你,我只是想不明白,你根本不認識她,也不可能找到她。她又怎麼會聽你的話,下這個狠心!
    他說,你告訴我,你是怎麼找到她的?
    小姨子一副豁出去的樣子說:「我就是見過她了。」
    她說,從他的手機上找到綺紅的手機號碼,約她見面的。
    她說,她並沒要她離開他,她只是跟她說了他這一段經受的風風雨雨。
    她說,她只是要她為小軍著想,好好考慮考慮小軍會不會接受她這個陌生人進入他們這個家。
    小姨子哭了。她說:「我就是說了,我就是說了要她離開!」
    她站了起來抹著臉上的淚說:「我就是說了,我就是要拆散你們!」
    她嗆了一口氣,眼淚還「嘩嘩」地流。她說:「我就是說了,就是不讓她進入這個家!」
    李向東咆哮起來,他失去了理智。
    他大聲叫喊:「我要殺了你!」
    他的咆哮不僅僅是渲洩因綺紅離去而聚集的痛苦。他的咆哮還包含了在官場上跌宕的郁恨。這兩股蹩屈的怒火彙集,同時噴發。
    小姨子完全驚呆了,像一隻任由宰割的羔羊。
    李向東一把撕破了她的睡衫。
    他沒想要撕扯她的睡衫,撲向她的一刻,他只想掐斷她的脖子,僅一刻間,他就意識到他要幹什麼了。他就意識到他不能那麼做!他收回了觸及到她脖子的手,收斂了迸發極致的力,那手,那餘力便撕破了她的睡衫,黑的胸罩包裹不裝的**便很白嫩、很彈性地跳動。
    他瞪住了她的跳動。
    她又意識到了另一種威脅。她想逃跑。她還沒逃跑,他便抱住了她,把她甩到了床上。
    他要懲罰這個女人,要她知道破壞別人的幸福應該得到報應!
    他要這個女人給予補償,她趕走了他的女人,她就要承擔本不是她的義務。
    她完全沒有了思想,很笨拙地說:「你要幹什麼?」
    他用行動回答她,撕扯她的胸罩,撕扯她的本已破碎的睡衫,撕扯她原就不很牢固的睡褲,她反抗,只能躺在床上雙腿蹬踏。她踢中了他的小腹,他忍住痛不管不顧。
    小姨子雪白的身子只剩一條窄小的黑色內褲,他便野獸般狂笑,雙眼充滿血絲。她想坐起來,身子才移動了一半,他又再一次把她推倒在床上,另一隻手一用勁,那可憐的黑色內褲便成了一塊破布。
    李向東撲到她身上。
    小姨子捶打他,他竟感覺不到痛。
    她說:「你走開,你走開。」
    李向東壓著小姨子,喘著粗氣,解開自己的皮帶,解開褲子上的拉鏈,手腳並用蹬掉了自己的褲子。
    小姨子感覺到他的堅硬。她說:「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她哭了起來,不停地說:「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聲音越來越孱弱,幾近於夢呤,於是,越發顯得他強悍。
    李向東撥開她併攏的腿,尋找他的目標。他是身經百戰的勇士,曾經歷過無數次出生入死。
    猛然間,他感覺到了異樣,開始有點不懂身下這個女人。他感覺到小姨子不再掙扎,變得乖順起來。她抱著他,讓她臉上的淚塗抹他的臉,身子卻懼怕般顫抖。
    她更緊地抱著他,貼著他耳朵說:「你對我好點。」
    她說:「我是第一次。」
    李向東整個人就這麼木木地趴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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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潰敗 第五十五章 新市長到位
    新市長到任了。
    新市長是地級市某局的副局長,也不知有什麼背景,一躍就當了市長,雖然,這種晉陞只是副處到正處的提拔,但這種提拔還是顯得有些過了。
    他很年青,也就三十四、五歲,很文靜的一個人。
    到任的那天,市四套班子領導開了一個歡迎會,或者叫見面會。李向東列席參加了這個會。和新市長一道來的地級市委組織部部長宣讀了任命決定,任命他的職務是市委副書記、市長候選人。
    雖然,這還不能算是市長,但大家都知道,那只是遲早的事,上級黨組織推舉他為市長候選人,交給市人大選舉不過是走走過場。
    見面會上,新市長只說了三句話。
    第一句是感謝。感謝上級領導對他的厚愛和信任,感謝市委書記能包容他這個新兵。
    第二句是期望。期望市委書記,在坐各位對他今後的工作以及他個人多多給予支持和幫助。
    第三句是要求。要嚴格要求自己,自己要不斷加強學習和實踐,在新的崗位上作出新成績。
    話說得謙虛簡潔,且全面滴水不漏。
    李向東便感覺到這是一個八面玲瓏的人。
    不知為什麼,他不喜歡這樣的人,太八面玲瓏,就缺少男人陽剛的血性,就缺乏衝勁和闖勁。缺乏衝勁和闖勁的人什麼事都幹得表面光鮮耐看,卻沒特色,更不會抓住某一突破點,衝破各種禁錮,殺出一條血路,取得讓人矚目的輝煌。
    很快,李向東的感覺就得到了印證。
    下午,新市長把李向東召到了他的辦公室。[]還是那間辦公室,所有的擺設也沒太大變化,但主人卻年青了十多歲。他和李向東親切握手。
    他說:「你就是李向東啊!早聽說了。」
    新市長示意他坐沙發上,說「隨便聊聊,以後,我可都要靠你了。」
    李向東說:「客氣了,我們都是在你的領導下,執行你的指示精神。」
    新市長說:「我知道,你是前市長手下的一員幹將,也幹過很多實事,希望你以後,還這麼做,多做好事實事。我這人不嫉才,你幹的成績,就是我的成績。」
    他笑,說:「我這人還很貪功。」
    李向東說:「這不是貪功,是事實,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實施你的決策,所取得的成績,也應該歸功於你。」
    新市長說:「你能理解,我很高興。」
    他問:「生活上怎麼樣?有需要我幫忙的嗎?」
    李向東說:「沒有。」
    他又問:「孩子多大了?」
    李向東說:「十四了。」
    他說:「這可是個特殊的年齡段,以後發展的好與壞,就靠現在打基礎了。」
    李向東沒接話。他不想談這些婆婆媽媽的瑣碎事,尤其與自己的頂頭上司談。
    新市長接著又問:「老婆怎麼樣?」
    這一問完,他就發現不妥了,忙說:「對不起,對不起。」
    李向東說:「沒關係。」
    新市長說:「你這種情況,不會因為工作影響照顧孩子吧?」
    李向東說:「能正確處理。」
    新市長說:「能正確處理就好。我這人,不只關心下屬的工作,也關心下屬的家庭和生活。你以後會瞭解的。要想讓下屬努力工作,我們當領導的就要關心下屬的家庭和生活。」
    李向東很不耐煩,但又不好意思表現出來,只得耐著性子聽下去。
    新市長說:「至於工作嘛,我對下屬也有嚴格的要求。」
    他說,我知道,前市長是個工作狂,他要求他的下屬也像他一樣是工作狂。我不這麼認為。我知道下面的人怎麼想,最好錢多拿,少做事。當然,我也反對這種想法,但更要引導這種想法,協調好這種想法。
    他說:「你跟前市長時間也不算短了,你應該已習慣了他那種工作方式,可能還讓他那種工作方式潛移默化了。
    他說,當然,我不反對他工作的方式方法,我更希望用一種智慧的方式去工作。什麼是智慧的方式呢?一句話,聽領導的,領導叫幹啥就幹啥。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李向東點點頭,下半句就是,領導不讓幹的就不幹,領導反對的更不能幹。
    新市長還沒完沒了。
    他說,我這人喜歡多辦事,少說話,保持低調。當然,低調還有很多種,比如,不能太冒進,有些事情,現在不能幹的,就不能憑一時頭腦發熱,猛衝猛打。
    他說,別人都站在一邊看笑話,也不可能不出笑話!
    他說,更不能搶功。該是誰的事,就該誰去幹,該是誰的功,就該是誰去拿功,不要招惹太多是非,被人議論,對一個幹部,特別是領導幹部是一大忌。
    李向東想,這新市長一定是寫材料出身的小文秘,自認為高深的道理一套套。
    新市長還想說什麼,辦公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便過去接。可能是熟人朋友打過來祝賀他榮升市長的電話,只見他趾高氣揚地笑,說,那裡,那裡,也就是個正處級,還沒最後定呢,還等人大選舉呢!
    他看了李向東一眼,覺得不該在李向東面前表露無遺,就說,你等等,我這邊有事辦呢。
    李向東忙站起來說:「我回去了。」
    沒等新市長答話,他便逃也似地離開了。
    他對自己說,談了這大半天,幾乎在閒扯蛋,只一句有用,規規舉舉做人!
    黃打電話給李向東,問:「新市長怎麼樣?」
    李向東說:「慢慢你就了知道了。」
    黃說:「跟我也打官腔?我要慢慢瞭解,還問你?還不省了這電話費。」
    李向東說:「你放心當你的副局長吧。他應該,也不會,更不能擼了你那個副局長。」
    黃呆了一下,似乎聽明白了,在電話裡笑,說:「你說話怎麼變得那麼難琢磨?」
    他聽到李向東那邊的電鋸聲,知道他又呆在小姨子的裝修工場,說:「你又溜出辦公室了?」
    李向東說:「精力過剩嘛!」
    --
第二卷 潰敗 第五十六章 市長會議
    第二天,新市長主持召開第一次市長們會議。用他的開場白說,主要是聽大家談談各自分管的工作,瞭解瞭解情況。
    這種市長們會議,李向東列席參加不多,倒是名不正言不順地參加了無數次。
    以前,總是按副市長們排名先後依次發言。這次卻出了一點狀況,本該輪到抓民政的副市長發言,最後一個發言的新任副市長國強竟搶先一步。
    他說:「我說幾句吧。」
    抓民政的副市長就有意大聲咳嗽,國強不理會,準備很充分地一二三四說了幾大點,而新市長似乎很滿意,連連點頭,並表了態。
    他說:「不錯,國強市長說得不錯。」
    前面發言的兩位副市長心裡想,你肯定國強副市長,不就是無聲地說我們的發言不怎麼樣嗎?於是,臉色就難看了。
    抓民政的副市長也感到了壓力,本就不是很善於言辭,就卡在那裡不知怎麼說了。下面的懂規舉,不加塞搶先,就停下了一段靜場。
    這一靜場,前面兩位副市長就逮著說話的機會了。
    其中一個說:「都不知道該誰說了。」
    另一個也說:「早知道,我最後一個說。」
    抓民政的副市長本就有氣,聽了這兩人的話,心裡的氣就發了出來。他說:「我對剛才國強提的『要蓋民政大樓』有看法。」
    如果說,前面兩位副市長話說得還含蓄,這抓民政的副市長就顯得單刀直入了。
    他說:「蓋民政大樓本來就應該是民政部門的工作,之前,所有的準備工作都是這麼進行的,但國強到任後,就改規舉了,就劃歸城建了。這是不是有點太強詞奪理?」
    李向東聽他這一說,心裡不由一跳,想這副市長是氣得不考慮影響了,竟把他李向東牽扯進去了,竟拿他與國強對比,且是否定國強的比法。
    能這麼比嗎?這不就說他國強不如李向東嗎?
    李向東倒無所謂,即使做最壞的打算,國強小肚雞腸懷疑李向東慫恿這副市長向他發難,他李向東也無所謂,反正都撕破臉了,他還怕得罪國強?
    但是,國強不是好欺負的,他會怎麼對這副市長?就目前來說,他肯定要還擊。
    果然,國強站了起來,鐵青著臉說:「以前我不管,我只管現在。現在,我就是要把它納入城建建設,市財政撥款蓋民政大樓,就不能歸民政管。」
    抓民政的副市長也站起來,說:「蓋那民政大樓都是市財政撥款嗎?如果,都是市財政撥款我還懶得理呢?市財政撥款不足部分還不是要民政埋單?不足部分是多少?比市財政撥款還多!」
    兩人本是面對面坐的,都站起來,就呈對壘之勢。
    國強說:「你民政的錢是怎麼來的?不就是市財政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攢下來的?對你抓緊點,一個錢都調入市財政帳,你手裡還有錢嗎?你不就賺死人錢嗎?殯儀館的花圈一個幾百元,用了又用,收了錢又收錢。」
    抓民政的副市長一拍桌說:「這事輪不到你管。」
    大家心裡一震,卻沒人說話。
    大家都不好說話,話說得偏向國強,怕得罪了抓民政的副市長,話說得偏向抓民政的副市長,又怕得罪了國強,誰都不想做這不討好的和事佬!
    本來,不應該發生這種情況,當他們稍顯衝動的時候,早應該有人出來制止,把還沒有爆發的激怒壓下去,即然發展到這程度,就更刻不容緩了,那個人無論如何都要站出來制止。
    這個人是誰?就是主持這個會議的新市長。
    他是這裡的最高首長,他要掌控整個會議,他要駕馭所有人的情緒,他要懂得把大家引到自己設計的軌道上來。
    然而,新市長似乎比所有在坐的人都顯慌亂,白白的臉一會兒轉青,一會兒轉綠,一會兒發紫,嘴唇顫抖,且給人一種隨時要逃離這是非之地的感覺。
    國強繼續發難,說:「這事是輪不到我管,但是,你要知道,我是在執行市委主要領導的決定。」
    抓民政的副市長說:「你以為我是小孩子?這才出來工作?我出來工作那會兒,你還不知在什麼地方呢!別說什麼決定不決定的!那決定還不是你的意思?還不是你呈送的?這點小伎倆,我比你還精通!」
    國強說:「就算那決定是我呈送的,是我的意思,但只要是領導同意了,批字了,那就是領導的決定。你可是老同志了,老領導幹部了,這點常識都不懂?」
    抓民政的副市長那是國強爭辯的對手,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雙手就撐著桌面,大口大口喘氣兒。
    再不能沒人站出來了,再沒人站出來,可能要出人命了。
    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只得說話了。他說:「國強,你先坐下來。」
    國強很不情願,埂了埂脖子,坐了下來。
    抓民政的副市長卻一甩袖,往會場外走。
    常務副市長說:「你要幹什麼?你給我回來!」
    抓民政的副市長礙於面子,還是走出了會場,那步子卻有些猶豫。
    常務副市長說:「向東,你把他叫回來。」
    這會議室裡就李向東職位最低,這種跑腿的活自然由他去幹。他忙走出會議室,長長的走廊卻看不見人,想這副市長不會跑的那麼快,就鑽進廁所裡找,就見他在那解手。
    李向東說:「叫你回去。」
    他說:「沒看見我在幹什麼嗎?小個便都不行?」
    李向東心裡不由一笑,想這副市長還很會為自己找台階。如果,常務副市長那一聲喝,就乖乖坐下,那面子怎麼也過不去,所以,就鑽進了廁所。早想到常務副市長是會吩咐人來喊他的。
    李向東回去匯報,說:「他在廁所。」
    大家便哄堂大笑。有真笑,也有假笑,目的就是想驅散太火藥味的氣氛。
    抓民政的副市長回來後,常務副市長說:「你看看你們,像什麼話?一點小事就吵得像街市上的潑婦。有問題有矛盾,不能坐下來和和氣氣商量嗎?」
    停了停,他說:「我提醒大家,注意一下這次會議的主題,這次會議,只要你們匯報各自的工作,讓市長瞭解你們的情況,不是要解決什麼問題。如果有問題,下一次會議再解決。繼續開會。」
    李向東看看新市長,他臉上竟沒半點愧色,像只是來參加會議一樣,事不管己。
    大家都匯報完了,常務副市長看看新市長。新市長問,都匯報了?常務副市長說,都匯報了。他就說,不錯。好!今天的會開得很好。當大家靜等他總結幾句時,他卻宣佈散會了。
    好一陣,大家都沒反應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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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潰敗 第五十七章 下鄉調研
    隔了一天,新市長說要到下面鎮走走,瞭解下面鎮的情況,李向東便安排他去一個經濟發展較好的鎮,一個經濟發展較差的山區鎮。】
    到了經濟較好的鎮,李向東見只有鎮長、鎮委副書記在鎮政府門口迎接,就問,鎮委書記呢?鎮長說,剛接了個電話,有急事趕著去處理了。
    新市長臉上的笑就凝固了。
    李向東忙解釋說:「這個鎮就這樣,鎮委、鎮政府把招商引資的事看得比天大,企業老闆一個電話,就像聽到火警一樣。」
    新市長臉色才好轉了一些,說:「沒關係,沒關係。父母官嘛,就得把企業放在第一位。」
    李向東感覺到新市長這話說得不由衷。
    其他鎮委、鎮政府班子成員都在辦公室迎候,桌上還擺滿了各式水果,看那陣勢就知為迎接新市長,事先做了充分準備,於是,新市長臉上才有了真正的笑容。接著,鎮長向新市長介紹每位班子成員,介紹到哪位,哪位就向新市長點點頭,新市長也微笑著點點頭。
    李向東知道,這只是一種多餘的形式,新市長不可能把每個人都記住。
    再接著,大家一邊吃水果,一邊聽鎮長向新市長介紹鎮裡的情況。李向東聽了一會兒,見這邊轉入了正題,便裝著上廁所,跑出去打電話,給那位沒到場的鎮委書記。
    他和全市每位鎮委書記都很熟,話便也說得直接。他說:「你在忙什麼?新市長第一次到你這來,你竟不在場,你想他會怎麼想?你就不怕他認為沒把他放眼裡?」
    那鎮委書記在電話裡說:「沒那麼嚴重吧?」
    李向東說:「我真不知你這鎮委書記是怎麼當的,這點意識都沒有。」
    那鎮委書記說:「我早就安排好了,也準備到鎮政府門口迎接他,但這邊企業突然有事要我來處理,我也沒想這麼多,就過來了。」
    李向東說:「有什麼事一定就要你去處理?也不看什麼時候?換個人處理不行嗎?你快點回來。」
    那鎮委書記說:「好的,好的。我這就趕回來。」
    他知道李向東是為他好。在他們這些基層幹部中,和李向東接觸多了,都知道他是個好人,很多事都為他們著想。
    那鎮委書記風風火火趕回來,急著向新市長解釋,說:「那些企業老闆就是麻煩,什麼事都要找他這鎮委書記,也知道不是什麼大事,可不去又不好,所以,請市長多多原諒。」
    新市長說:「有事你就去忙吧,有鎮長就好。剛才他匯報的就很好。」
    那鎮委書記當然聽出了話裡的意思,一個上午都坐立不安。鎮長是個很有分寸的人,見鎮委書記回來了,就不好搶風頭,事事都讓鎮委書記當主角,而新市長又板著臉給他面色看,氣氛就顯得很尷尬。
    坐車去參觀企業的時候,新市長就向李向東瞭解鎮委書記有什麼背景?
    李向東裝糊塗,說:「不知道,沒聽說過。」
    新市長就笑著說:「你不跟我說實話。能到這經濟好的鎮來當一把手,沒點背景是不行的。剛才,我見他不在場,就知道那傢伙不一般,不過,我也不能讓他看扁了。我也得給他面色看,讓他不舒服。」
    他說,你看他剛才……如坐針氈。
    新市長得意地「哈哈」笑。
    李向東順勢而上,問了一句:「市長應該是很有背景的人吧。」
    新市長呆了一下,反問李向東說:「你沒聽說?」
    李向東搖頭說:「我們這些小地方的小人物,那知道高層的事。」
    新市長還一臉得意,說:「我跟了他五年,當秘書,學了不少東西,要不,能有今天嗎?」
    他沒告訴李向東那人是誰。但是,李向東還是知道那人不簡單,職務不會低於地級市的市委書記或市長。然而。他覺得,這新市長在那位領導那裡什麼也沒學會。太沒深度!
    到了那經濟發展差的山區鎮,儘管鎮委、鎮政府兩套班子成員都在鎮政府門口恭候多時,鎮委書記還親自給他開車門,但新市長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背著雙手,擺一副官架子東張西望。
    鎮委書記匯報鎮的情況時,他顯得很不耐煩,總是打斷鎮委書記,一會兒問,你們這的經濟指標怎麼這麼低?一會兒說,你們這的招商引資力度還不夠。他沒等鎮委書記把話說完,就不讓他說了。
    新市長說:「我看主要原因是班子問題,認識問題。有沒有在任一方,真心實意要把當地經濟搞上去呢?有沒有真心實意要為當地的老百姓辦幾件實事呢?
    他說,這是最根本的問題。
    他說,我們的領導幹部,要多為群眾著想,多為發展當地的經濟著想,稀里糊塗幹了一兩屆,當地經濟發展不起來,老百姓生活還是老樣子,對得起老百姓嗎?對得起黨對你的培養和信任嗎?
    他說,我想,首先,你就對不起你自己!
    鎮委、鎮政府兩套班子成員一個個耷拉著頭,大氣不敢出。
    李向東在一旁也聽得週身不自在,想這新市長第一次到這鎮,對這的情況還沒瞭解清楚,怎麼就可以隨隨便便說這樣的話,表這樣的態。
    鎮委書記要新市長參觀他們的疏菜種植基地的時候,新市長不去。他提出要看工業園區。鎮委書記很艱難的說,他們的工業園區還沒搞起來。新市長就問,為什麼?鎮長說,地方已經規劃好了,但還沒有啟動資金。新市長停下了腳步。
    他對鎮委書記、鎮長說:「現在發展經濟的主要手段是什麼?就是招商引資。工業園區還沒有,怎麼招商引資?誰來你這投資?
    他說,沒有啟動資金?我看你們是認識不到位,思想不到位!我看你們存在著嚴重的「等、靠、要」思想。
    他說,不要以為是山區鎮,條件不好,就過多強調客觀,就希望上級多給予物質上的支持,等上級撥款,靠上級撥款,要上級撥款。」
    鎮委書記連連點頭,說:「是的,我們一定重新調整思路,調整思路。」
    新市長才這放緩了語氣,說:「有你這句話,我也就不多說了。」
    上車去看那規劃中的工業園區時,新市長又得意洋洋地對李向東說:「怎麼樣?都被我鎮住了。威信就是這麼建立的,先把他們鎮住,讓他們怕你。你看看,一個個都嚇得那樣。這威信就建立起來了。」
    他說,我也知道,這鎮委書記命苦。分配到這麼個鎮來當一把手,明擺著沒背景,沒人幫他說話啊!他不來受這苦誰來?
    李向東被新市長弄得哭笑不得,想這新市長認為到這些窮山區當鎮委書記都因為沒人幫說話,沒有背景,所以,他便不怕得罪誰,才敢這麼大發虎威,大膽吆喝。
    吃飯的時候,新市長完全沒有了市長的架子。
    他不停地讚歎,說:「你們這的三黃雞不錯,是滿山跑的土雞,放嘴裡,滿嘴都是雞肉香。」
    新市長不停地夾那雞肉,吃了一又一塊。那吃相,又讓人另眼相看。
    李向東心裡便有一種悲涼感,一種失望感。他想,他還能期望新市長什麼呢?期望在他手下能幹什麼大事呢?別說他不會給李向東任何機會,就是他給了他機會,那機會也不可能是幹大事的機會,更別奢望他有膽量敢為下屬承擔任何風險。
    他想,看來,他只能辜負老市長的期望了。
    很久以後,李向東才知道,因為市委書記的強硬,才給他配了一個相對弱的搭檔。這似乎也是為了更有利於市委班子團結,有利於工作。
    --
第二卷 潰敗 第五十八章 總覺理虧
    李向東往美容院跑的次數並沒因為新市長的到任而減少,相反地,他更為美容院的事操勞,一則因為他對新市長已徹底失望。一則因為他心裡歉疚。那晚,他竟差點強姦了小姨子。雖然,小姨子背著他去見綺紅,勸說綺紅離開,但她也是為小軍著想。
    即使,就算是小姨子完全錯了,他也不應該那樣對她。他嘴上什麼也不說,心裡卻想,無論如何,都要幫小姨子把這美容院辦起來,把這美容院辦得紅紅火火。
    這天,李向東到那裝修工場時,只有三兩個裝修工在做收尾工作,整個美容院已初具雛形。小姨子已不用擔心灰塵木宵飛揚,扎一條花頭巾。她正在最後一次考慮美容設施的最佳擺放位置,見李向東來了,就說一句,你來了。然後,又忙自己的了。
    李向東幫不上忙,就這邊走走,那邊看看,最後,便站在不遠處看小姨子。
    那是一個側面的位置,他看她微皺著細彎的眉,咬著筆桿想著事兒,一會兒,想好了什麼,眉頭一鬆,嘴角一抿,便把自己的想法記在紙上。她還是穿一套她喜歡的那種松寬的衫裙,衫裙遮掩了她身上的曲線,李向東便想起那晚,她的雪白豐滿的乳,那兩點迷人的殷紅,還有那句他刻骨銘心的話。
    他想,她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孩子?她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經歷了那些多無法想像的磨難與煎熬,空虛與寂寥,她竟能一個人,讓她那削弱的肩默默承受。
    許許多多像她這樣的女孩子,卻是用另一種方式在那陌生的國土生存,她們懂得依靠男人,懂得如何讓自己得到男人的呵護,懂得挽著男人有力的臂彎走過一個個艱難。
    他想,到底是一種什麼信念支撐著她?是對初戀情人的固執?
    他想,不可能,那男人已屬於另一個女人。[]他們的故事已很遠很遠,準確地說,她對那男人只屬暗戀,故事還沒開始,不可能會形成一種那麼強的信念。
    這些天,他總在想這個問題。
    他曾想問問小姨子,但沒敢問。
    這麼問,總難免會讓他們想起那個晚上。
    小姨子一直不提那個晚上,很刻意地要忘記那個晚上,他就更沒有理由去引出那個晚上的話題。
    小姨子似乎在叫他,他對小姨子指指自己。
    小姨子說:「你過來。」
    李向東便走了過去。
    小姨子顯然知道他在那裡看著她深思,但她沒問,好像已懶得再問他的事了。
    她指著玻璃屏風說:「我想在那裡放一張沙發。如果,客人多的話,可以先在這裡休息。」
    李向東點點頭。
    小姨子說:「我還想在那裡放部電視,客人休息的時候,可以看看電視。」
    李向東看了看那位置,問:「那能放電視嗎?」
    小姨子說:「放可以貼墻的那種液晶電視。」
    李向東說:「這樣可以放得下。」
    小姨子不滿意了,說:「問你意見呢?這樣行不行?」
    李向東笑了笑,老老實實說:「我對這些一點研究也沒有。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小姨子說:「那我不白問了?」
    李向東說:「你是老闆,我不過是個湊熱鬧的。」
    小姨子說:「你別把責任推得乾乾淨淨,這美容院也有你的份,賺了不關你事,虧了你要出一份。」
    李向東說:「好,好。都聽你的。」
    他在小姨子面前乖得像個小孩子。誰叫他做了不該做的壞事!
    手機響了,李向東習慣地看了一眼顯示屏,是秘書科的電話號碼,忙走出工場接。工場裡還有電鋸的嘈雜聲。
    秘書科那位老科長在電話裡通知他下午三點開會。他問,什麼會?老科長說,電視電話會議。李向東想起那馬拉松的會議,頭皮一陣發麻。
    往回走的時候,李向東聽到有人喊他,抬頭看,見是文化事業局的副局長,一個寫毛筆字寫得省裡有點兒名氣,很有幾分學者氣質的文化人。
    李向東忙熱情的過去和他握手。對文化事業局這種清貧的人,李向東對他們總很熱情。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他們有一種自卑感,對他們稍有怠慢,他們就會感覺你看不起他們。
    他問:「你怎麼在這啊?」
    那副局長說:「過來看看。」
    李向東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見他正望著一塊中西餐廳的招牌,那招牌的字顯然是這位副局長真跡,但已殘缺不全。那中西餐廳也大門緊鎖。
    他問:「這是你的?」
    那副局長說:「是我們下面一個單位的。」
    李向東說:「好像好久沒營業了。」
    那副局長說:「這店的舖位是我們下面一個單位籌資買的,本來想租出去收鋪租,細水長流。哪知,租給這老闆兩三年了,生意一直不好,租金總欠著。」
    他說,你催得急了,他只交幾個月,催得不急,他就拖著不交。原來想,人家也不是懶著不交租金,的確是生意不好,沒能賺幾個錢,多少有點同情那老闆。
    他說,這一同情就出事了,一年多租金沒交,就跑了,再一查,還欠了十萬八萬的電費水費沒交。現在舖位收回來了,想再租也租不出去。
    他說,自來水、供電局那邊一定要交齊了水電費再肯通水通電。你也知道,我們這些窮單位,十萬八萬可是比天還大的數目。所以,就一直關著門。
    李向東見那舖位就在小姨子開的美容院隔壁,突然就有了一個想法,就叫那副局長開門進去看看,看後,那想法就堅定了。
    他想,憑他和自來水、供電局的關係,那十萬八萬的水電費至少可以免一半,如果弄得好,象徵性地給一點,也不是不可能。
    他跟小姨子提出這事。
    他說,你不能只做女人生意,也應該賺男人的錢。
    他說,我剛才到隔壁看了看,把那邊打通了,可以這邊做美容,那邊做足浴。
    他說,現在足浴很熱,保證有得做。
    小姨子不同意。她說:「做生意,不是什麼熱門就做什麼。熱門的東西,大家都搶著做,競爭人一多,錢就不好賺了。」
    李向東說:「你沒明白我的意思,要做就做最好的,賺那些有錢人的錢,賺那些化錢不心痛的人的錢。」
    小姨子說:「剛才還說什麼都不懂呢,現在又這麼多想法。」
    她說,這裡我是老闆,我說了算,先把美容院做起來,搞不搞足浴?以後再說。
    李向東說:「聽你的。聽你的。」
    在小姨子面前,他總覺得理虧。
    --
第二卷 潰敗 第五十九章 她非真心
    黃也參加了下午的電視電話會議。
    他坐在會場後面的角落,會議開到一半,就溜出去了,到市政府幾個熟悉的部門走走看看,坐坐聊聊天,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才又回到會場。這時,地級市領導講話也接近尾聲,就鋪開筆記本,等新市長做總結性講話。
    本想,也到下班時間,新市長應該不會講得太耗時,卻不知,新市長上了主席台,似乎就不想下來了。他開口還是三句話,一是提高認識,要認識到此次會議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二是要抓重點,要抓住工作重點在短期內取得實質性效果;三是要加強領導,要領導親自抓為完成這項工作提供組織保證。
    黃很認真地記了好幾頁紙,後來覺得記的都是些空話,沒什麼實際可操作性的東西,就不詳記了,便有更多時間看新市長在主席台上手舞足蹈。
    散了會,黃打電話給李向東說:「你可有得好受了。那新市長,我看是水平有限,口水飛飛,你就忙著給他擦口水吧。」
    李向東說:「這樣議論領導不好吧?」
    黃說:「你別跟我裝。你心裡不這麼想?」
    李向東說:「要不我為什麼說,精力過剩?」
    黃說:「你水平就是比我高!」
    李向東說:「今晚,你請吃飯。」
    黃說:「這就沒意義了。本來,打這電話就有這意思,讓你搶先說了,我請你也沒誠意了,巴結領導就不夠主動了。」
    他說,把小姨子也帶上吧。
    李向東說:「你什麼意思?叫她一起去美人魚?」
    黃說:「怎麼?你還想去美人魚?」
    李向東說:「好久沒去那地方瘋了。」
    黃說:「以前,我請你去那地方,是因為你情況特殊,有那種需要,現在,我還請你去那地方,就是犯罪。】」
    李向東說:「什麼以前現在的?我和以前還不是一樣?」
    黃說:「不會吧?你和小姨子就什麼事也沒有?你們住在一起,那麼好的一個女人,我都快心動了,你竟沒動心?」
    李向東說:「我早說過,我和小姨子不可能。」
    黃說:「為什麼不可能?我就不明白了,她現在是你小姨子嗎?她和你有血緣關係嗎?她那點不如你那個什麼紅?綺紅?」
    李向東不想跟他多說了。他說:「那就算了。」
    他掛了電話。原來,那電視電話會議就開得心悶悶的,這黃又提起綺紅,李向東的心情就惡劣到了極點。想這女人怎麼就這麼狠心?怎麼就這麼絕情?她愛得那麼熱烈,那麼激情,走得卻這麼徹底,這麼無聲無跡。
    黃又打電話過來。
    他說:「三條七。」
    李向東說:「算了,不去了。」
    黃說:「怎麼了,擺譜呀?我車尾箱裡有兩支茅台,今晚,我們把它喝了。」
    這天,李向東比黃早到777房間。他不像以前那樣,有太多要處理的事,掛了手機就直接過來了。在走廊上遇到那位熟悉的媽咪。她說,老闆好久沒來了。就扭著肥大的屁股很剌激李向東地帶他去777房間。進了門,李向東想摸她一把,卻伸不出手。她說,老闆這陣都到哪去玩了?忘了我們這的小姐了吧?李向東說,忘了小姐也不會忘了你這媽咪呀!媽咪說,老闆這是哄我開心呢。李向東說,我就喜歡像你這樣成熟的女人。媽咪說,我不是成熟,是老了,老得沒水了。李向東反而臉紅了,想自己鬥不過這媽咪。
    媽咪問:「你們還是兩個人嗎?要不要現在就叫小姐過來?」
    李向東想了想說:「等一會吧。」
    媽咪就說:「那你就坐坐吧,等一會我再過來。」
    李向東看著媽咪離去的肥大的屁股,想自己在這種地方就是不如黃。黃可以逗得媽咪團團轉,且摸這摸那的,媽咪還陪著笑臉不急著走。
    黃進來,一見李向東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上,就笑了。
    他說:「我就多等兩個紅燈,你就到了。你是不是太有點迫不及待了?」
    李向東苦笑著說:「形勢變了,人的行動也變了。」
    黃問:「媽咪怎麼沒進來?」
    李向東說:「剛出去了。」
    黃說:「你怎麼沒把她留住?」
    李向東說:「我哪有你那本事留住她。」
    黃說:「不來也好,我們兩人先清清靜靜喝幾杯。」
    他叫服務員來點菜,先上兩個現成的燒鵝和鹵豬肚絲,邊吃邊喝酒邊等。李向東看他這陣勢就知他是有備而來,有話要說。三杯酒下肚,黃便切入主題了。
    他說:「你是不是還想著那個綺紅?我知道,你對她還念念不忘。我也知道,是誰叫她走的。你不要覺得奇怪。你別以為我也參與了這件事。雖然,我覺得你和小姨子更合適,但我會要小姨子去做這種事。你們那天去省城回來,我就猜到了。我問小姨子,小姨子也承認了。」
    李向東緊張地問:「她還告訴你什麼了?」
    黃說:「那是我們的事,與你無關。」
    李向東看著黃。
    黃說:「你這麼看我幹什麼?」
    李向東有點放心了,想不管小姨子怎麼說,說了些什麼,都不會把那晚他要強姦她的事告訴黃。
    黃問:「你有沒有認真想過這件事?至少有兩點你是應該想得到的。」
    他舉起杯,示意李向東喝了,然後斟酒。
    李向東說:「你繼續說。」
    黃說,我看你是當事者迷,迷得白癡一個了。那個綺紅根本就不值得你留戀。我承認,她愛你,但愛得很普通,或者說,她只是喜歡你,還沒到愛的程度。這是有區別的。一個離了婚的女人,遇到一個失偶的男人,還不**?何況,你也是一個優秀的男人。她對你,就只到這個程度。
    黃說,可能你不服氣。你們親熱的時候,可能說過很多超過這種範圍的話,比如,我要嫁給你呀,我要和你過一輩子呀,那時候,什麼肉麻的話說不出來?說了也就說了,其實沒往心裡去。她真要嫁你,真要和你過一輩子,就憑小姨子那幾句話,能把她趕走嗎?女人真要愛一個人,那是瘋狂的,什麼都不管不顧的。我老婆嫁給我那時候,她家裡人不是都反對嗎?那時候,我只是一個窮科員,她家裡人要她嫁華僑有錢人。你也知道這事。我那老岳母還嚷嚷著要跳樓,結果怎麼樣?我老婆還不是死心塌地地跟我,把生米煮成熟飯。
    黃說,你那個綺紅,一句話不說,就走了。一兩個月了,音訊全無,走得多瀟灑?根本就沒事一樣。所以,我說,你們只是一種喜歡,一種需要,就像年青人喜歡玩的那種一夜情。當然,你們不是一夜情,但那性質是一樣的。你應該拿得起放得下,人家跟你玩一夜情,你卻癡迷不悟,最後,受傷害的只是你自己。
    黃說:「我說的話,你可能不願意聽,但我還是要說,我說了是為你好。」
    李向東舉起杯,示意黃喝了,然後,斟滿又喝。
    他不完全相信黃的話,但是,黃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
第二卷 潰敗 第六十章 在小姨子懷裡哭
    黃繼續說,還有一點,你也應該清楚。小姨子為什麼要約見那綺紅呢?為什麼要和她說她不適合你呢?不適合你這個家呢?一個女人和一個女人說這樣的話,是為什麼呢?
    黃說,你有沒思考過?因為小軍嗎?不完全是。她怎麼就知道小軍不能接受那綺紅呢?怎麼就敢保證,小軍能接受以後你認識的女人呢?這些都是未知數。她怎麼就能把那綺紅說服了?我想,那綺紅不是一個容易能說服的人。
    黃說,還有一些話,小姨子沒告訴你,也沒告訴我,但是,她告訴了綺紅。她告訴那綺紅,她愛你,而不僅僅是喜歡。她告訴那綺紅,只有她才適合你,只有她才適合這個家,因為小軍能完完全全接受她。她能完完全全融入這個家,能讓你幸福,讓小軍快樂。
    黃說,我想,小姨子應該還告訴那綺紅,如果她為你好,就應該放手。那綺紅被小姨子說服了,放手了,她走得一點痕跡也不留。從這一點來說,那綺紅還是很讓人敬佩的。
    李向東又和黃舉杯喝酒,連喝了三杯,已有幾分酒意。
    他說:「你應該去當警察。不,你應該去寫推理小說。寫推理小說,憑主觀推測就可以,不管符不符合邏輯,看著順就行。當警察,你要符合邏輯,重證據。你符合邏輯嗎?小姨子回來才幾天,就愛上我了,而且愛得那麼深,敢於上前線和綺紅面對面撕殺?你有證據嗎?你的證據在那裡?」
    黃也晃頭晃腦地說:「我不想說服你,我本來就沒想說服你。我只是把我看到的想到的告訴你,信不信由你。」
    李向東說:「我相信,我相信,我恨不得就相信了。這麼好的事,走了一個又來一個,前仆後繼。】」
    黃說:「你醉了。」
    李向東說:「我的酒量你還不清楚?這兩瓶茅台都喝了,也不會醉。」
    他又舉杯,示意黃喝。黃有所收斂了,他卻又連喝三杯。他手一揮說:「別談這些了,什麼事留到明天再說,今晚,徹底放鬆。」
    黃有點緊張了,說:「你可別亂來。」
    李向東瞪著一雙酒紅的眼睛看著黃,說:「你這話什麼意思?」
    黃說:「以前,我慫恿你亂來,但現在不行了。我說的話,你不信,我沒辦法,放著小姨子這樣的好女人不要,來這裡搞這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就是不行。我們只能像以前那麼玩,你要想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我這裡第一個就不允許。」
    李向東笑了,說:「你以為我徹底醉掉了?我們是像嫖客,但不是嫖客。這是原則!」
    黃這才鬆了一口氣。
    李向東對服務員說:「端走酒菜,上小姐。」
    這晚,黃和三陪小姐搖色盅喝啤酒時,只守不攻。他不敢放到盡,他意識到李向東今晚一定會醉,他要保持清醒。
    李向東和以前完全成了兩個人,媽咪把小姐領過來,他看也不看,說,能喝酒就行。媽咪就隨便塞了一個小姐給他。哪知,那小姐才喝了三杯,就不喝了,氣得李向東把一滿杯的酒全倒到她身上。
    他說:「我有言在先的,不能喝酒就滾出去。」
    黃忙對那小姐說:「老闆醉了。老闆醉了。」
    他給了那小姐小費,讓她走了。
    媽咪進來,見李向東醉成那樣,就想趁火打劫,說要和他單挑。李向東說,搖色盅可以,但不能在床上。結果,李向東連輸了五把,連喝了五大杯。媽咪笑嘻嘻地想溜,說,我去給你找個能喝的小姐。李向東拉住她的手不讓走,說,今晚你就坐我的台,我們繼續喝。媽咪欺負他已醉了大半,說,來就來,誰怕誰。繼續單挑。那媽咪也是很有酒量的,一來一往,李向東就不行了。
    黃把李向東送回家的時候,才十點多一點。
    小姨子問:「怎麼喝那麼多酒?」
    黃說:「他今晚心情不好,喝醉了。」
    他把李向東扶到沙發上,讓他躺下了。
    李向東坐了起來,說:「繼續喝,誰怕誰呀?」
    黃要把他按下去,手還沒到,他就又躺下了。
    小姨子說;「怎麼醉成這樣?」
    她拿了一條濕毛巾幫李向東擦臉,然後撫在他頭額上。
    黃見自己在一旁也沒什麼事做,說:「我把他交給你了。」
    小姨子見黃也是半醉的樣子,說:「你回去吧。」
    黃出門和時候,腳絆了一下。
    小姨子忙問:「你沒事吧?」
    黃說:「沒事,沒事。」
    小姨子卻聽見,他開自家的門時,鑰匙在鎖孔盤旋了好一會才插進去。
    黃走後,李向東就吐了,吐得一塌糊塗。
    小姨子拍著他的背說:「你幹什麼要喝那麼多酒呢?」
    李向東抓住她的手說:「我知道,你為什麼要走了,走得像歌裡唱得那樣『飛頭也不回』。你跟我玩一夜情。***,玩一夜情。」
    小姨子說:「你看好了。我不是你那個綺紅。」
    李向東睜開眼看了好一會,笑了。
    他說,老闆。原來是我的老闆。我親愛的老闆,我跟你說,我們要搞足浴。我們不能只賺女人的錢,還要賺男人的錢。賺那些化錢不心痛的人的錢。
    他說,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你不明白,一點不明白。那些人的錢,不是自己的錢,所以,化得就不會心痛。我們把足浴搞起來,搞全城最好的足浴,最高級的足浴,價錢最貴的足浴。然後,我打電話給所有的單位,我叫他們都來幫襯我。所有的公費接待都到我這來消費。
    他說,你不要擔心錢不夠,我有五十萬,都交給你。錢我不在乎。我想弄錢還不容易?我不要。別人給的錢,我不要。老闆給的錢,我不要。我就要我辛苦掙來的錢。錢可是好東西!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只有錢了。
    李向東哭了起來。他哭得像個孩子。
    小姨子給他擦淚。她不知怎麼安慰他,眼淚也流下來了,就抱著他的頭,讓他在她懷裡哭。
    第二天醒來,李向東好多事都想不起來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不知道回來以後還發生了什麼事。他只記得自己吐了,吐得一塌糊塗。但是,醒來卻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的衣服都換了,穿著睡衣。
    顯然,是小姨子給他換的,還把他的身子擦得乾乾淨淨。
    --
第二卷 潰敗 第六十一章 事好辦
    美容院開張的日子經過好一番周折才定下來。】
    黃的老婆說,選這日子是很重要的。
    她說,結婚要選日子,搬新居要選日子,做生意也是人生一大事,怎麼就不選日子?
    她說,這日子選不選?選得好不好,對以後的生意是很有關係的,選得不好,就會有很多阻滯,選得好就會生意越做越旺。
    雖然,黃的老婆說的都是婦道人家的話,但是,本就無所謂的小姨子聽了這些話,心裡便七上八下,想找個人選個日子也沒什麼不好,至少能落個心安理得。
    李向東說:「那就選18號吧,多好聽,保證生意紅火。」
    小姨子知道,黃的老婆說的選日子不是李向東這種選法。這和沒選有什麼區別。她要黃的老婆幫找一個能掐會算懂得選日子的人。也不知黃的老婆上哪就找來了這麼個人,睜著一雙什麼也看不見的眼睛,到那美容院來轉了一圈,又拿小姨子的生辰八字掐算了一會兒,嘴上便唸唸有詞地說,這地方好是好,但是,缺少陽氣,生意不會太好,但也不會太壞,普普通通。
    黃的老婆問:「能化解嗎?」
    那睜眼瞎說:「應該找個男人搭檔,有個男人搭著上,保你賺得盤滿碟滿。」
    小姨子忙把李向東的生辰八字告訴那睜眼瞎,他又掐算一番,說,這人很合你八字,很助你的。然後,再一番掐算,才說,這兩個八字一合,開張的日子應該選九。小姨子問,那就選十九?那睜眼瞎說,要選就選單九。這大半年,最利你們的日子就是這一天。
    李向東聽小姨子回來一番細說,差點沒氣暈過去。】這開張的日子猛地提前了十天,好多沒辦的事沒辦好的事便堆積如山,要好一陣忙乎,想這開眼人竟讓睜眼瞎指使得團團轉!
    目前,最急著要辦的就是營業執照。
    政府怕黃色按摩氾濫,便把凡有按摩的行業都列為特殊行業,一定要公安局特批才能去工商局拿營業執照。
    幾個星期前,李向東就跟公安局局長談過這事,那局長也答覆給他辦,但是,在電話裡總說,你親自過來一趟,不過來,我怎麼給你辦。
    李向東想,這局長不會不幫忙,平時大家關係都很好,當年,李向東還是國土局局長的時候,這局長要蓋公安機關大樓,李向東大筆一揮,就把一百萬打進了公安局的帳戶。所以,這局長欠著他一個巨大人情。
    只是,李向東不知他在搞什麼名堂,非要他親自走一趟。
    這天,一見那局長,李向東也不客氣。
    他說:「今天,我來了,你該把那證辦給我了吧?」
    那局長說:「你坐下來慢慢聽我說,這證不是我說辦就能辦的,要省廳批才行。近這兩年,這證審得很嚴,一般都不會批。」
    李向東本來已坐下了,一聽這話,又站了起來,說:「你這什麼意思?是不是不能辦?」
    那局長說:「我說能辦,就是能辦。你急什麼?你聽我慢慢說。」
    他說,你要辦新證,我想很難,省廳這麼一跑,化時間不說,還得要化錢請人吃飯,事情還不一定就辦得下來。我給你變通一下,舊證新用。
    他告訴李向東,有的人以前辦有特殊行業證,但是,生意做了好幾年,做不下去了,就關門了,把證退回來了。李向東可以拿這舊證來用。
    他說,現在開的桑拿按摩,還有像他這樣的美容按摩,用的都是這種變通辦法。
    李向東說:「真能用?」
    那局長說:「我這局長說能用就能用,你還不放心?」
    李向東笑了,說:「你這是在跟我玩貓抓老鼠,玩我呢。」
    那局長說:「你看我這像在玩你嗎?」
    李向東說:「那你還不叫人把那證給我拿來?」
    那局長便苦著臉說:「我現在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人寫我匿名信呢,上午,市紀委還叫我去解釋了半天。我不能招人嫌呀!」
    李向東說:「一個匿名信就把你這扛槍的局長嚇成這個樣!解釋清楚不就沒事了嗎?」
    那局長說:「現在公安局長不是要進市委班子嗎?由市委常委兼這局長嗎?這種時候,寫這種匿名信,目的不是很清楚嗎?」
    李向東說:「好,好。我不為難你。你說吧,這舊證怎麼辦?我自己去辦。」
    那局長說:「你這話怎麼說?我說過幫你就幫你。我說過,只要你親自過來,這事就好辦了。你一個大秘書長要我辦的事,我這個小局長還敢不辦嗎?還敢要你的好處嗎?」
    這麼說著話,他就帶李向東去那辦證的科室,進了門就說,市政府的李秘書長你們認識吧?科室裡有好幾個人,年青那幾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不認識,但是,三、兩個年長些的科長副科長卻是認識的,便連連點頭,說,見過見過。
    那局長對科長說:「我前些天交代你辦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那科長說:「辦得差不多了。」
    那局長說:「辦事效率怎麼這麼低?李秘書長來了,你拿什麼給他?」
    那科長說:「過兩天就行,過兩天就行。」
    那局長就對李向東說:「我說了吧,你都按你秘書長的指示辦了。」
    李向東笑著和那科長握手,說:「也不用太急,晚幾天也沒關係。到時,我就不勞煩局長了,直接來找你。」
    那科長說:「不用,不用,過兩天辦好了,我給你送過去。」
    李向東想,這局長可真會演戲。這麼一咋呼,就把自己洗刷清白了。但是,他心裡還是很感激他的,在這種時候,他還這麼挖空心思地幫自己,可見那份交情!
    這麼想來,李向東就覺得,平時應該多為他人著想,多為他人辦好事,等到自己需要別人幫助時,別人才會奮不顧身。
    往回走的路上,李向東打電話給秘書科那位老科長。
    他問:「沒什麼事吧?」
    老科長說:「沒什麼事。」
    他說:「我在外面辦事,還不能馬上回去,如果有什麼急事,你打我手機。」
    李向東說的似乎都是廢話,但至少,讓老科長知道了他在外面辦事,如果,有人找他,特別像新市長這樣的領導找他,老科長就會幫他解釋。
    --
第二卷 潰敗 第六十二章 新市長訓導
    李向東又打了個電話。】這次,他找工商局局長。這局長原來是李向東手下的經濟科科長。去年底才提拔當了工商局局長,所以,李向東對他的提拔也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那話就可以說得更直截了當了。
    他說:「我正去你辦公室呢,你在不在辦公室?」
    那局長說:「有急事嗎?我出來好一會了。我下鄉了,如果有急事,我馬上趕回去。
    李向東說:「當然是急事了。我來辦那執照。」
    那局長說:「這點小事,你就不要親自跑了,我已經吩咐下去了。公安那邊的證辦好了嗎?我就叫他們去你那拿,回來辦好了,再給你送過去。」
    李向東說:「你就一定先要公安那邊的證?先辦了執照,過幾天,公安那邊的證我再給你補上。」
    那局長說:「這不合規定。」
    李向東說:「跟我講規定?講公事公辦?」
    那局長說:「李秘書長,你這不是要我違反原則嗎?你為什麼就這麼急著要那執照?多等幾天就不行?」
    李向東說:「我開張的日子都定了,沒執照怎麼開張?」
    那局長在電話裡笑,說:「唉呀!我的秘書長,你開張就開張嘛,還怕我們這些小的不給你面子?去查你的營業執照?你大秘書長大名鼎鼎,過一兩年再來辦,就是不辦,我又能把你怎麼樣?」
    李向東也笑,說:「有你這話,我就不急著辦什麼執照了。」
    他想,自己真是老實人,老實得被人笑話。
    美容院開張了,把生意做起來了,再慢慢辦這證那證也不急。在這市裡,開美容院這點小事,誰會難為自己?
    於是,他不急了,放下心來等那睜眼瞎選定的日子。等著等著,就下雨了,雨不大也不小,下得沒完沒了,好幾天了,竟沒有停的跡象。
    雖然,這不會影響什麼,美容院的設施還是正常運到,有條不紊地安裝,擺放。那招聘來的二十幾個按摩師陸續到位,小姨子又再培訓一番,培訓得更像模像樣,但是,在這麼個下雨天搞開張,心裡總感覺不順暢,想那睜眼瞎真正是睜眼瞎,怎麼選了這麼個日子?
    哪知,李向東把一切都準備好了,卻沒能參加美容院的開張。
    那天一早,天彷彿很理解李向東的心情,雨停了,天晴了,好多天都沒見的太陽紅彤彤水洗樣的鮮艷,大地一片清新,樹特別的綠,草特別的青,街道也特別乾淨,人在這環境裡便也覺特別醒神。
    小姨子醒來就跑到陽台張望,就興奮地說:「這日子選得沒錯。」
    李向東說:「這只能說是我們的運氣好,不關那睜眼瞎的事。」
    小姨子見李向東出門上班,說:「記住九點鐘。你要提早到,有好多事還要準備呢。」
    李向東說:「我回去轉個圈就走。」
    他這一轉圈,就被新市長拖住了。人還沒到,手機卻響了。秘書科那位老科長在電話裡說,市長要下去走走,叫你和他一起去。李向東問,昨天怎麼不通知?老科長說,昨天本來有個會要開,突然改期了,新市長就想下去走走,現在才打電話過來說的。李向東猶豫了好一陣,無奈,還是敲開了新市長辦公室的門。
    新市長一見他就說:「不用這麼急,我們九點才出發。」
    李向東心裡想,這新市長,是不是和那睜眼瞎有默契?都選了這九點。
    他小聲說:「我今天有點事,想請一上午假。」
    新市長板著臉孔說:「你這可是私事?」
    李向東一時沒反應過來,認為自己有私事,新市長總不會不准他假吧?換個副秘書長陪新市長下鄉也不是不可以。
    他點點頭說:「是私事。」
    新市長卻一點人情味也沒有,說:「這可是上班時間,私事怎麼能影響公事呢?」
    李向東知這新市長是沒得商量了,心裡罵了一句,忙離開新市長辦公室,打電話給黃,叫他早趕去美容院幫小姨子打點頭頭尾尾。他又打電話給小姨子,囑咐她還有什麼事要辦。
    小姨子在電話裡埋怨:「早叫你昨天請假,你就是不聽。」
    李向東說:「我也不想呀!以為不到一個小時的事,那知就碰巧了。」
    他還給電視台台長打了個電話。電視台台長一接他的電話,就說,知道了,知道了,你吩咐我辦的事,我不落實,這台長還想不想當了?你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派一個攝制組專門去你那了,給你拍個宣傳短片,免費在電視播十天廣告。
    他笑嘻嘻說:「不過,我老婆去你那美容,你可得給優惠。」
    李向東說:「我也大方點,你給免費。」
    兩人便都在電話裡笑。
    快九點,臨上車陪新市長下去調研的時候,李向東還躲在一邊給黃打電話。
    他問:「沒事吧?」
    黃說:「你放心吧,這邊的事都安排好了,別以為這地球沒你就不轉了。」
    李向東說:「你辦事,我總覺得不放心。」
    黃說:「你可以不放心我,但總可以放心小姨子,我和小姨子再一聯手,不比你李向東一個?」
    李向東見新市長上車了,忙掛了電話。
    車一啟動,新市長就不讓李向東分心了。
    他問:「對我有意見嗎?」
    李向東擠著笑說:「沒有,怎麼會呢,市長要求嚴格,就是對我的愛護。」
    新市長說:「你能理解就好。」
    他說,我這人,對下屬一直都很嚴格,尤其是對身邊的人,要求更加嚴格。如果對下屬不嚴格,對身邊的人不嚴格,那就是對他們不負責任,那就是對自己不嚴格,對自己不負責任。領導嘛就應該這樣要求自己。你也大小算個領導,也應該這樣嚴格要求自己。
    他說,我跟領導當秘書的時候,我可是一心撲在工作上,白天隨領導左右,晚上要趕寫材料,深夜還要學習。不學習是不行的,尤其是對理論的學習,一刻也不能放鬆,你不學習,怎麼領會領導的意圖呀?怎麼能吃透領導的講話精神呀?
    他說,我知道,你們這些長期在基層工作的同志大多數都不重視理論學習,認為那些都是虛的,沒有實際作用,不產經濟指標。所以,思想提高不快,視野不開闊,工作方法老套套幾十年不變。這只能被時代潮流所淘汰。
    李向東很佩服新市長,一點小事,竟能聯繫實際說那麼一大通,離題萬里也大慚不愧。他不知道,新市長只是給自己這種特殊待遇,還是對誰都這麼口若懸河,這些天,他聽都聽煩了,卻又不能不聽,且還要像小學生聽老師訓導那樣畢恭畢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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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潰敗 第六十三章 異口同聲
    下了車,李向東才知道,他們這是到張老闆的企業。】
    好久沒來了,走廊還是那條走廊,兩旁還是擺放著一盆盆綠色植物,彷彿就聽到綺紅高跟鞋的磕響,彷彿就有一縷幽香在鼻尖飄浮。李向東心裡便好一番感慨。
    張老闆接到通知後,馬上從他的辦公室出來迎接,忙和新市長握手,說,歡迎歡迎。又和李向東握手。
    他說:「李大秘書長,好久沒見了。」
    李向東笑了笑。
    張老闆又說:「我就知道,沒事你是不會往我這跑的,不想交我這朋友了。」
    李向東忙說:「我是高攀不起。」
    這麼說了,他示意張老闆別冷落了新市長。
    他說:「市長第一次來你的企業,你是不是把你們的情況向市長介紹一下。」
    張老闆一點不會意,還說:「你應該經常來我這坐坐,有事也好,沒事也好,我那工場已弄得七七八八了。你一次也沒來過。」
    李向東只得笑了笑。
    新市長問:「張老闆和我們李秘書長很熟嗎?」
    張老闆說:「我跟他熟,但他不跟我熟。
    他說,他為我這企業做了件大好事,所以,我對他一直念念不忘。
    他說,李大秘書長真正是為我們企業辦事的好官。
    李向東被張老闆誇得很尷尬,想你張老闆怎麼能這麼誇人。要在領導面前誇人,就背著當事人誇,當著當事人的面誇,算什麼事?新市長無所謂還沒什麼,如果,有看法,會怎麼想?以為兩人事先串通好了,要張老闆在新市長面前為自己說好話,那還不如在新市長面對批評他李向東。
    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忙說,我去接個電話。[]便藉故離開了。
    黃在電話裡說:「我們這邊辦完事了,一切都順利,應該比你想像的還順利。」
    李向東問:「電視台的人來了嗎?」
    黃說:「比我們還早就到了,有你李秘書長指示,誰還敢怠慢。」
    掛了電話,李向東徹底放心了。
    但是,他並不急著回張老闆的辦公室,順著走廊往前走,想去看看曾是綺紅的辦公室,只見那辦公室的門一開,從裡面走出一個五十多歲頭髮花白的男人。那男人見李向東看著他,愣了一下,對他微微一笑,點點頭,李向東也就回了他一個微笑點頭的招呼。
    這一刻,李向東有些迷惑,不知自己為什麼要到這來,是要觸景生情,回憶他和綺紅曾有的過去呢?還是懷疑張老闆把綺紅收藏起來了。他想,張老闆應該知道綺紅的情況,只是在他面前裝糊塗不告訴他。
    聽到張老闆在身後叫他,李向東忙跟過去和他們去參觀車間。看了一巡,最後,參觀那塊徵用地上建起的工場。那是預制件安裝的單層廠房,已經封頂了,兩排廠房很寬敞地向前延伸。
    張老闆說:「我將要購進兩條流水線,從這裡進原料,一層層加工,到了那邊,就出產品。」
    李向東問:「兩條流水線投產後,產值增加多少?」
    張老闆說:「比現在還多,增加60%。」
    新市長問:「那流水線是哪裡進口的?」
    張老闆說:「沒考慮要購進進口的。我們國家也能生產這樣的流水線,先進程度一點也不比國外的差。」
    新市長卡了一口氣。
    李向東問:「什麼時候能夠投產?」
    張老闆說:「年底吧。春節前肯定能投產。到時候,我要搞一個啟動儀式,一定請李大秘書長來啟動這流水線。」
    李向東忙說:「還是請市長吧。」
    但是,新市長臉色還是變得難看了。
    張老闆一點也沒察覺,他一個企業家,根本沒必看你官們的臉色。
    他說:「你李大秘書長是大功臣,不請你還請誰?那時候,我要搞得熱熱鬧鬧,把國內國外的客戶都請來,把電視台也請來,不但請市的電視台,省的電視台也請。」
    李向東岔開話題,問:「波浪村的加工廠搞得怎麼樣了?你不會就顧忙自己的事,忘了對他們的承諾吧?」
    張老闆說,我說過的話,從來都是兌現的。他說,那加工廠早開工了,每天加工一些小零配件,不計人工成本,年收入不少於三十萬。李向東說,這三十萬對一個村子來說,可是一個不小的收入了,可以解決很多問題,辦很多事了。他說,你可為他們辦了一件大好事。張老闆說,我算什麼?舉手之勞,也是應該的。還是你說得對,在他們地頭辦企業,關係要處理好,能幫他們的,還是要幫幫他們。
    新市長站在一邊無話可說。
    這麼說著走著,到了工場另一頭,聽見有轟轟的機器聲傳來。張老闆說,這就是他們的加工廠在加工零配件傳過來的聲音了。他提意過去看看,說從這邊走,很近的。出了工場便是波浪村,那加工廠就在眼前,一排石砌的房屋。看樣子這房屋是以前村子還是小隊編制時的小隊部。進了加工廠,就見五部沖床轉動,有七、八人在那裡忙碌。就聽見有人叫李向東,說李秘書長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打個招呼,這裡坐的地方都沒有。
    李向東見是村長,就指著新市長對他說:「這是新調來的市長。」
    那村長這才和新市長握手。
    新市長問:「這加工廠是你承包的?」
    那村長說:「這是我們村廠的。」
    新市長說:「不簡單,不簡單。」
    那村長說:「都是李秘書長的功勞。」
    新市長就不想說話了,怎麼到了這企業,到了這村子,老闆也好村民也好開口閉口都誇李向東?這李向東真就做了那麼多好事,在這些人心裡有這麼高的位置?
    往回走時,村頭的榕樹下有人喊村長,那人手在眼前搭了個涼棚向這邊張望,問村長,是不是市政府的領導來了呀?李向東一看,榕樹下坐著的是那位健壯的八十歲老人,忙過去和他握手。
    那老人雙手緊緊地握住李向東說:「我第一次見你,就知道你是好人,是好官。」
    李向東說:「我算什麼?這是我們的市長。他才是好人好官。」
    他把新市長介紹給老人。老人露出一副缺了兩個門牙的嘴笑,只是伸出一隻手來和新市長握手。李向東發現,新市長笑就很勉強。本來還有話要說,就不好再說了。
    回來後,李向東對張老闆說,我答應過老人,重陽節組織村裡的老人來你們企業看看。這事,你一定要記住。張老闆說,你放心,你吩咐的事,我一定辦。
    他悄聲問李向東:「打聽到綺紅的消息了嗎?」
    他說,我也四處找她。
    他說,如果,你找到她,告訴她,我還想要她來做我的會計主管。
    李向東說:「她可能不會回來了。」
    這麼說,心裡就覺歉疚,好端端地,自己竟把張老闆的會計主管弄跑了。
    --
第二卷 潰敗 第六十四章 買保險
    上了車,新市長臉色極差,一句話也不說。[]
    這一上午,李向東把風頭都佔盡了,新市長卻成了陪襯。
    李向東偷看新市長一眼,心裡覺得好笑。
    他想,怎麼不說話了?還說那些自認為深奧,卻淺得小學生都懂的大道理啊?
    他想,以後,還敢口水飛飛地說嗎?還敢把自己當大理論家嗎?
    他心裡對新市長說,別以為當個市長就什麼都比別人強,你只是運氣好,當了幾年領導秘書。其實,你有什麼能耐?
    李向東閉眼養神,心情很愉快。
    車一直開到市政府大院,新市長也沒說話,下車時,竟很用勁地關門,李向東的心便也隨那車門「彭」地跳起來。
    那一刻,他開始發現事情的嚴重性了。這新市長肯定把這筆帳記心裡了。這些天的接觸,他發現新市長別的本事沒有,心胸狹窄,記恨人卻是強項。
    李向東想,他一定會報復他。
    他問自己,他會怎麼報復他呢?
    他想不出什麼理由,但他想,他要找個什麼理由還不容易?領導要批評下屬那會找不到理由嗎?
    他想,就不讓他當這秘書長了。
    他坦然地笑了笑,或許,這反而是一件好事呢!
    李向東趕到小姨子的美容院已是吃午飯的時間。小姨子說,你現在才來?來吃飯呀?李向東說,我不是也想早來嗎?不是有事走不開嗎?小姨子說,幸虧黃在這呢?要不,真不知這開張儀式會弄成什麼樣!
    李向東知道,如果只是普通的開張儀式,小姨子是可以應付的,但他卻邀請了二三十位女正副局長和市婦聯那些女幹部過來捧場,場面熱烈隆重了,程序也複雜了。[]何況,小姨子根本不認識那些女領導女幹部。
    可想而知,當時她有多焦急。
    李向東說:「有黃在就行,他什麼場面沒見過?他和她們也都熟。」
    小姨子說:「我現在還後怕呢。以後別再搞這些名堂了。」
    李向東說:「我也急呀?所以,一有時間就趕過來了。」
    小姨子看了他一眼,問:「你怎麼這麼多汗?」
    李向東這才抹了一把頭上的汗。他往這邊趕得急,竟忘了開車上的空調。
    小姨子拿出紙巾要替他擦汗,突然意識到什麼,那擦的動作就改為遞送的動作,臉微微紅了。
    李向東擦著汗問:「生意不錯吧?」
    小姨子說:「有你那幫人,生意當然好。」
    她說,黃的老婆也來了,被她硬拉著做美容。說她做了美容,照著鏡子直說好,說舒服,還一定要付錢。李向東說,她的錢一定要收,黃不缺這幾個錢。小姨子說,黃也說不收不行,特別是熟人的錢更要收,說如果不收錢,人家下次就不好意思來了。不好意思來,就等於自己把自己的客人趕走了。李向東問,你就沒給她點優惠?小姨子說,都給優惠,開張第一天,所有的客人一律打八折。李向東說,要是我,可能還打五折。小姨子說,你這還是做生意嗎?李向東說,你不讓利,客人怎麼會幫襯?不幫襯就不知道,我們到底和別人有什麼不同,到底比人家好在什麼地方。
    他問小姨子,你這美容院有什麼比人家優勢的地方?
    小姨子說,裝修靚,手藝好,做工細。
    李向東問,你怎麼就認為自己手藝比人家好?做工比人家細?
    小姨子說,我在外面就是幹這個的,都是給有錢人做的。手藝不好,做工不細,就不會有回頭客。
    李向東說:「這就是你這美容院的精髓。你不但自己要做到這一點,你還要要求你的員工也做到這一點。她們是直接為顧客服務的,只有她們有了這種意識,才能讓顧客感受到你的精髓。」
    小姨子扁了扁嘴說:「我就知道,你總會找到什麼理由批評我。」
    李向東笑著說:「這不能算批評,只能算是提醒。」
    小姨子就說:「那你還有什麼要提醒的?」
    李向東笑了笑說:「沒有了。」
    小姨子說:「是今天沒有吧?」
    李向東笑了起來。
    這麼說著,就有一個送外賣的人送來了二十多盒盒飯。小姨子忙去招呼,叫了一個美容師出去,幫那送外賣的把盒飯分發下去。
    李向東覺得那送外買的人面熟,就問小姨子:「這送外賣的怎麼這麼面熟?」
    小姨子說:「就是我們樓下不遠的那家中西餐廳。」
    她說,我和他們談的。這裡每天兩餐由他們包。這樣長期承包,價錢可以比普通快餐低,飯菜卻比一般的要好。
    她說,國外都這樣,各行各業分工都很細,做美容你就做美容,做餐館你就做餐館,分得細,質量就有保證,成本就低,化費就少。
    她說,如果,我們做美容的還請個做飯的,不說成本,飯菜做得肯定沒人家餐館做得好。
    李向東笑著說:「你可是把國外的先進管理也帶回來了。」
    小姨子問:「你這是在讚我還是笑話我?」
    李向東說:「當然是讚你。」
    小姨子說:「我怎麼覺得你是在笑話我?」
    李向東說:「你不能對自己沒有信心。」
    小姨子臉一紅,說:「我本來是很有信心的,但和你在一起,都被你打擊得沒信心了。」
    李向東說:「我不會這麼可怕吧?」
    突然,他又想起了那個動粗的晚上,想小姨子在他的淫威下,失去了信心,沒有了掙扎,完全是一副聽天由命的無奈,唯一乞求他的只是要他對她「好一點」。他想,他真不是人,豬狗不如。
    他陷入深深的愧疚中。
    他對自己說,人真不能做壞事!做了壞事,這一輩子都擺脫不掉自責的陰影。
    小姨子問:「想什麼呢?」
    李向東笑了笑,說:「沒想什麼。」
    小姨子說:「你好像心不在焉。」
    李向東想說什麼,沒來得及說,就有一個個兒矮小的美容師端了一盆換洗的毛巾過來,由於過道窄小,小姨子便側身讓了一下,李向東便感覺到她那很彈性的胸緊緊貼著他的手臂,心兒好一陣狂跳。
    小姨子似乎沒太多想法,回頭對那美容師說:「以後小心點。」
    那美容師連說:「對不起,老闆、老闆娘,對不起。」
    話一說,又知道自己錯了,忙逃了似地跑。
    小姨子在後面說:「小心點。」
    話聲未落,就聽「咣當」一聲,那美容師摔了個四腳朝天。
    李向東和小姨子忙過去扶她,小姨子問,沒摔到哪吧?那美容師摸著摔痛的屁股哭,一邊哭,一邊說,沒有。李向東說,這有什麼好哭的?小姨子說,你也是的,說錯一句話有什麼呀?這麼跑幹什麼?摔壞了怎麼辦?
    後來,李向東和小姨子商量,應該為每個員工買份保險。
    --
第二卷 潰敗 第六十五章 夢見綺紅
    吃飯的時候,小姨子很感慨地說,沒開美容院的時候,輕閒得不知每天怎麼過。這美容院一開,以後,這人就綁在這了,不但白天要呆在美容院,晚上也要呆到深夜十一二點。
    李向東突然也有了感慨,但他沒說出口,小姨子回來這麼長時間了,除了第一天陪她逛過街外,就一直沒好好陪過她。以後,這機會可能就沒有了。
    他們並沒在小姨子的美容院吃盒飯,本來,小姨子就沒想到李向東會沒吃午飯就趕過來,所以,他們兩人就去了美容院對面街的一家餐廳。
    那是一家很有些規模的餐廳。因為已過了午飯時間,餐廳有些冷清,服務員便顯得很清閒,有幾個服務員便在看餐廳安放的電視。李向東和小姨子一進門,他們就成了服務員的焦點,一個給他們斟茶,一個服務員拿了菜單問他們要吃什麼?其餘幾個服務便在交頭接耳,好像在議論他們。
    李向東覺得奇怪,看看小姨子,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就問小姨子:「我臉上是不是有什麼不妥?」
    小姨子說:「沒有呀!」
    李向東說:「你有沒覺得那幾個服務員在議論我們?」
    小姨子說:「我也有這種感覺。」
    李向東就問點菜的服務員,說,她們在議論什麼?那服務員說,在說你太太,真人比上電視還漂亮。李向東想,什麼太太?什麼電視?
    那服務員說:「剛才電視才播了,你們是對面街開美容院的吧?」
    李向東這才恍然大悟,想這電視台的效率還真夠快的,那宣傳短片這麼快就製作好出街了。
    這時,從收銀台走出一個中年婦女,看樣子像是這餐廳的老闆娘。
    她問小姨子:「你們是對面美容院的老闆、老闆娘吧?」
    小姨子臉漲得通紅,不肯定,也不否認,問:「有什麼事嗎?」
    那老闆娘說:「去你們那美容,一律八折嗎?」
    小姨子說:「開張期間,一律八折。」
    那老闆娘問:「都有些什麼服務呢?」
    小姨子便很詳細地向那老闆娘介紹她的業務。那老闆娘聽著聽著便坐了下來,又問小姨子,像她臉上的粉剌做美容能不能根除?小姨子來了興趣,便從專業的角度說長粉剌的原因,說真正要根治粉剌的可能性,說除了美容還應該在哪些方面多注意。
    直說得那老闆娘連連點頭。
    李向東沒興趣聽這些,卻在一邊想,這些人怎麼就認為他們是一對夫妻呢?就因為他們在一起?還是因為,他們的某些舉止有夫妻的那種親熱,那種自然?
    今天怎麼有這麼多人把他和小姨子聯繫在一起?這餐廳的老闆娘、服務員,美容院那摔跤的美容師,還有參加美容院開張剪綵的那些女領導女幹部。剪綵儀式才剛結束,就有好幾人打電話給他,說那女老闆好漂亮,問是不是他的至愛?他說,不是。她們不相信,說是他的小姨子,她們就在電話裡笑,有一位還說,小姨子就不可能是至愛了?
    這可能嗎?
    黃也這麼慫恿他。
    他問自己,小姨子會不會有這種心思呢?
    他想起了小姨子總流露的憂鬱,想起小姨子每次發小脾氣時的神情,他還想起了剛才,小姨子很彈性的胸緊貼他時表現的不在乎。
    他問自己,這許許多多真的就沒有別的意思?
    或許,就是因為她是他的小姨子,他才誤會了這種情感的流露?
    他對自己說,其實,小姨子是一個很不錯的女人。她已不再是記憶裡那個單薄的女孩子,一臉稚氣的女孩子。她已成熟,成熟得很有魅力。他想起那個晚上,她袒露的身子,她豐滿顫抖的**,心裡便湧起一股強烈的衝動。
    他問自己,如果,當時自己狠一狠心,她會怎麼樣呢?
    兩種可能,或許,一拍兩散,她離開這裡,再一次迥異國他鄉,永遠不回頭。或許,她便接受了他,死心踏地跟著他。
    他想,他為什麼不這麼做呢?他真應該這麼做!反正都做到一半了,都背了做壞事的罪名了,為什麼不一幹到底?小姨子選擇離去也好,選擇留下也好,那都是她的事。
    他有些後悔,第一次這麼後悔。
    於是,他便有點把持不住自己地、很認真地想小姨子的身子。他竟然發現,雖然,他曾把她脫得一絲不掛了,但對她的身子並不熟悉,只記得她那對顫抖的**,彷彿還在眼前顫抖,其他的部位卻摸糊一片。
    他想,當時,他已讓氣憤沖昏了頭腦,想到的只是報復,只是行動,根本沒有欣賞的閒情。
    這個夜晚,李向東做了一個夢。他夢見小姨子從遠的地方向他走來,準確地說,從遠的天邊仙女樣飄來,感覺到她是**著身子的,卻蒙著一層飄飄渺渺的霧,只看到她的臉,她的笑,還有她發小脾氣時翹的唇,漸漸地近了,風吹散了霧,小姨子就變成了綺紅。
    綺紅問:「你很忙嗎?」
    綺紅說:「你就不能找個更好的理由,讓我聽了,相信了,自己不覺得自己太弱智。」
    綺紅撲到他懷裡,說:「你怎麼這麼久都不來看我?」
    他們手上便都有了動作,他們便都感覺到對方的需求,他便開始吸吮她,便感覺到她在他身上快馬奔馳,哭樣地呻吟,他們給予對方,也索取對方,於是,都爬上了頂峰。
    醒來的時候,李向東很狼狽,但他不想動,就那麼躺著,他想著白天的那些想法,那些關於小姨子的亂七八糟念頭。他對自己說,那都不是一個正常男人的思維。
    他知道,他已變得不正常。
    綺紅的出現使他有了一段正常男人的生活,正常男人的思維,但隨著綺紅的離去,那正常男人的生活也隨之消失,那正常男人的需求便日積月累,飢渴的澎漲便時不時跳出來左右他的思維。
    他很沮喪。
    他又回歸那性的空虛和寂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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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潰敗 第六十六章 找什麼人結婚
    李向東看女人的眼神又多了幾分野性,看女人的乳溝,看女人雪白的大腿,看女人扭擺的肥臀。儘管,他總能很巧妙地掩飾自己。
    他不想更多地去美容院,那裡的女人太多,什麼類型的女人都有,怎麼打扮的女人都有,太吸引他的目光。
    他也不敢和小姨子有太多相處,總擔心自己會想入非非。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總穿松寬衫裙的小姨子不再穿得松寬,許是經營美容院後,穿得松寬有許多不便。她就穿那種不太緊,但也不松寬的衣服,那衣料卻鬆鬆地貼在身上,貼出了她的曲線,那挺挺的胸,那厚實的臀,很動感地剌激李向東心兒高頻率地跳。
    有一次,小姨子似乎感覺到了。
    她問:「你在看什麼?」
    李向東硬著頭皮說:「我沒看什麼?」
    她說:「我在陽台上晾衣服,你就一直看著我。」
    李向東說:「我在想東西,眼光是無神的。」
    小姨子似信不信,回自己的房間了。
    李向東調整了一下坐的姿勢,儘管不去看小姨子。這天是星期天,李向東不用上班,小軍也從寄宿學校回來了,在他的房間做作業。
    小姨子從她的房間出來,拎著她的背包說:「我去美容院了。」
    李向東問:「你回來吃午飯吧,以後我休息,你都回來吃飯,別成天在美容院吃盒飯。那只能填飽肚子。」
    小姨子說:「你讓我很感動,讓我感覺到了家的溫暖。」
    李向東說:「好了,好了。[]別說話了。你再說,就讓我感覺到我肩上的擔子重了,要照顧好兩個孩子,一個女兒,一個兒子。」
    小姨子臉紅了,說:「誰要做你女兒,我做你兒子的媽都可以了。」
    小軍正好出來喝水,聽了這句話就說:「那我可不可以叫你媽媽?」
    小姨子忙說:「不和你們兩父子鬧了,我回美容院了。」
    小軍就在那說:「爸,你怎麼不送小姨子。」
    小姨子說:「你爸那有你那麼細心。」
    說著話,她就不走了,站在那裡等李向東。李向東只好回房間換衣服。出來就見小姨子搖著小軍的頭說,還是你乖,知道心痛小姨子。
    李向東送了小姨子,便去市場買菜,心裡卻想著剛才小姨子跟他撒嬌的神情,她嘟著嘴兒說,吃飯的時候,你要來接我。她說,這麼遠的路,你不來接我,要我走回去呀?她一下車,還趴在車窗上說,你要記住啊!
    李向東想,這是小姨子像姐夫撒嬌呢?還是女人在像自己喜歡的男人撒嬌?這段日子,他總有這種難於分辨的迷惑。
    回到家,小軍似在等著他回來。一進門,他就問,做什麼好吃的?他問,要不要我幫你擇菜?他說,爸,你好久沒做飯了。李向東問,你作業做好啦?小軍說,還沒有。李向東說,還不回去做作業?小軍笑嘻嘻說,你別這麼凶嘛,我有件事想跟你談談。
    平時,李向東對小軍很嚴格,但是,只要他說要和他談談的時候,他就不凶了,他就把他當朋友當兄弟。他示意小軍坐沙發上,然後,在他對面坐下來,擺了一個很隨便的姿勢。
    他說:「遇到什麼奇難雜症了?有想不通的事了?你放開來說。」
    小軍反倒板正了身子,一副小大人的樣子。
    他說:「關於女人的問題。」
    李向東嚇了一跳,想現在的小孩子早熟的這麼快,剛上初中,就要跟大人談女人問題了。然而,他不露聲色。
    他笑著問:「暗戀哪個女同學了?」
    小軍的小臉漲得透紅,說:「不是我。我才沒有呢。」
    李向東問:「那是誰?」
    小軍說:「不是這樣的。不是我們同學的事,是你們大人的事。」
    李向東問:「大人什麼事了?」
    小軍問:「你有沒有女朋友?」
    李向東反而尷尬起來,笑著說:「這關你什麼事,管起老爸了。」
    小軍急了,說:「我今天就是要和你談女朋友的事情。」
    李向東只好耐下性子,說:「好,好。你說。」
    小軍說:「你還沒答我呢。」
    李向東說:「你看我這樣像有女朋友嗎?」
    小軍說:「你不能這麼說,你要給我一個準確的答覆。」
    李向東不知這小傢伙玩的什麼花樣,說:「沒有。」
    小軍卻笑了,說:「我給你找了一個目標,你去追小姨子。」
    李向東說:「你總得給我一點理由吧?」
    小軍說:「理由很簡單,因為小姨子漂亮,因為小姨子也沒有男朋友,因為我喜歡她。」
    李向東說:「你要搞清楚,是你叫我去追她,要我喜歡她才可以。」
    小軍說:「你為什麼不喜歡她?她那點不值得你喜歡?」
    李向東說:「不是這樣的。喜歡歸喜歡,愛歸愛。你不能把這兩種關係搞混了。好,這個問題就談到這了。你還小,還不應該談這種話題。回去做作業吧。」
    小軍跳了起來,說,不行,今天你一定要說清楚。他說,你一定要喜歡小姨子。他說,你不喜歡她就是不行。他叫了起來,說,你喜歡誰都不行,我就要你喜歡小姨子,要你和她結婚。他說,她和你結了婚,就不會出國了,不會離開我們了。他很堅決地說,你喜歡誰都不行,我不准你和其他女人結婚。他哭了起來說,你要和別的女人結婚,我就離家出走。
    李向東無話可說,他意識到黃勸說他和小姨子在一起不是空穴來風,的確,如果和小姨子在一起,對小軍來說,是最好的選擇,而小姨子從各方面來說,都是一個好女人,他李向東真能和小姨子結合,那是他的福氣。
    但是,感情這東西不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
    暫且不說他李向東對小姨子是不是有那心,就說小姨子,她能接受他嗎?以前,小姨子看在死去的姐姐的份上,勉強還可能會接受他,但是,有了一個綺紅以後,他李向東更不敢有這種奢望了。
    --
第二卷 潰敗 第六十七章 國強副市長
    國強也並非不能幹大事的人,當了副市長,接管李向東原來負責的城建工作後,做了幾件很有膽識的事。】
    他把所有財政撥款的建築項目都統了起來。
    他說,要節省市財政開支。
    他說,哪一個部門單位在爭取市財政撥款時,項目開支的預算沒有水份?那水份哪去了?還不是進了部門單位的帳戶,由部門單位自行開支了。
    他說,把所有項目統起來,那水份就不會流失,還在市財政帳戶裡。
    他改革了建設項目的公開招標。
    他說,公開招標有積極的一面,但也有制約發展的一面,這便是一分為二的唯物主義。
    他說,有的項目必須公開招標,但是,有的項目就要靈活處理。
    他說,錢完全到手了,搞什麼都行,可是,我們有許多項目只有一部分錢,或者,根本就沒有錢,形勢就迫使我們硬著頭皮上了。我們拿什麼來搞公開招標?這是自己束縛自己。
    他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爭取省政府貨款兩千萬,解決了擴大自來水工程。
    前面兩件事涉及到部門單位的利益,所以眾起而攻之,國強力排眾議,我行我素。那果斷和堅決,態度的強硬,李向東也自歎不如。
    至於後一項,卻是齊聲讚好。
    有人說,這國強是幹大事的人。
    有人說,這副市長的確是選對了。
    有人說,換了別人不可能有國強這能耐。[]
    黃卻不以為然。
    他說,各人有各人的辦事風格,你當那副市長未必那麼做,但是,我相信,一樣能在短期內辦幾件大事。
    他說,你們誰當副市長更好,這是無法比較的。這麼比的人,我認為很無知。它不可能像在工廠可以兩個人同時生產同一樣產品,誰的質量好,數量多,就能把另一方比下去。
    他說,如果你當了副市長,你可能會做足一百分,比他更出色。問題是你沒當副市長,你的一百分,你的出色便被埋沒了,誰也看不見,大家看到的只是他的表現。準確地說,是在你奠定的基礎上的表現。
    他說:「當然,那國強也不是庸才,也是辦大事的人。但凡不是庸才,都會新官上任三把火。他這三把火也確實點得讓人為之一振。」
    李向東說:「我們還是不議論吧。」
    他不想議論太多,因為涉及到具體人,具體事,又是與自己比較,難免會說出一些有人身攻擊之嫌的話。
    然而,國強只當了三個月的副市長。很簡單的一件事,他便栽了。
    某派出所公安干警在夜巡中,發現兩個行跡可疑的人,準備上前盤問時,兩人卻驚慌逃竄,於是,公安干警合力追捕,並將這兩人扭送回派出所。
    審訊中,這兩人承認有小偷小摸前科。再進一步審訊,其中一人希望戴罪立功,供出某一熟人可能與最近發生的幾起入屋盜竊案有關。
    公安干警立即對那小偷慣犯的熟人進行秘密跟蹤、布控、抓捕、審訊,馬上掌握了一入屋盜竊團伙的情況。
    公安干警迅速布下天羅地網,同一時間行動,同一時間將這個入屋盜竊團伙成員全部抓獲。
    但是,公安干警在審訊這個入屋盜竊團伙時,卻發現了一個奇怪現象,有一失竊戶卻沒來報案,而入屋盜竊團伙成員一致供認在一戶人家盜得錢財近一百萬。
    經核實,那失竊戶戶主就是國強副市長。
    派出所所長當即立斷,一是封鎖消息,要求參與此案的公安干警不得向外洩露任何信息。一是與教導員直奔市局,當面向局長匯報。
    這局長知道國強副市長與市委書記的關係,也知道不向上呈報不行,猶豫再三,便趕往市政府,把這難題交給了新市長。
    新市長似乎亂了陣腳,反問公安局局長應該如何處理。公安局局長只好裝聾扮啞,眼光光看著新市長等他做決定。幸好,新市長還是見過一些場面的,很快鎮定下來,最後,決定和公安局長一起去市委找市委書記,把事情推給市委書記,讓市委書記來處理。
    市委書記聽完公安局局長的匯報,氣得臉發紫,敲著辦公桌嚷:「這國強,他到底幹了什麼?」
    新市長和公安局局長面面相覷,一言不發。
    市委書記對公安局長說:「打電話叫紀委書記馬上來我辦公室。」
    市紀委書記一進市委書記辦公室,市委書記就命令市紀委書記立即雙規國強副市長。他說:「告訴他,必須把事情說清楚,不能有任何僥倖心理。」
    國強副市長很快就崩潰了。
    他交代在擔任城郊區委書記期間受賄三百多萬,並有兩百多萬無法說清來源。
    國強受賄案涉及幹部十多人,其中包括市委書記身邊的王秘書。
    可想而知,市委書記連折兩員大將,遭受沉重打擊。
    黃打電話給李向東。他說:「大快人心!」
    李向東顯得很冷靜,說:「何必呢?」
    黃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知是說他何必這麼歡欣鼓舞呢?還是說國強何必貪那麼多錢,但是,有一點他是明白的,李向東一點也不高興。
    他問:「你在想什麼?」
    李向東說:「不談這事了。凡是有關國強的事,我都不想談。
    他替國強惋惜。雖然,他們曾是競爭對手,而且在競爭副市長候選人時,國強用了一些非常規的招數對付他,但是,他可以理解他,為了爭奪某一個位置,誰都會想盡辦法擊倒對方。他李向東不是也想盡辦法要擊倒所有的競爭者嗎?
    他一直以來,都認為不管是國強當這副市長,還是他當這副市長都是正確的。國強也是想辦大事的人,能辦大事的人。
    雖然,他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是,誰沒有缺點呢?
    他萬萬想不到的是,國強會受賄賂。他為什麼要拿不是自己的錢呢?他要那麼多錢幹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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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潰敗 第六十八章 探獄
    小姨子也知道了國強受賄一案。她不可能不知道,全市已炒得沸沸揚揚,美容院又是人來人往的地方。她像黃一樣歡欣鼓舞。
    她知道,李向東跌落今時今日的低谷與國強不無干係。
    她甚至想,國強倒台後,李向東會東山再起。
    她並不是希望他能當那副市長。當不當副市長她一點不關心。她只關心李向東不再苦瓜似皺著臉。這幾個月,他明顯老了許多。她要看見他紅光滿面自信堅定的神情。那才是他的本色,才是女人喜歡的男人。
    有一天,小姨子忍不住要問李向東。
    她問:「你怎麼一點不高興?」
    李向東笑著說:「我怎麼不高興?我為什麼要高興?」
    小姨子說:「美容院賺錢你不高興?」
    李向東說:「美容院賺的錢又沒進我口袋,我高興什麼?」
    小姨子說:「國強被抓,你不高興?」
    李向東說:「我為什麼高興?」
    小姨子湊近他,小聲說:「這副市長是不是該輪到你了?」
    李向東收斂了笑,說:「這關你什麼事?以後,不該打聽的不要打聽,不該說的話不要亂說。」
    小姨子好委屈,本是想讓他開心,不想,好心沒好報,反倒受了他一句嗆,那心好難受,就似乎有淚兒在眼眶裡轉。
    她不知為什麼,這一陣,受了李向東的氣,眼淚總那麼容易往上湧。
    李向東一點也沒察覺,只是在想,他該不該去看看國強。
    他想,他不應該有什麼顧忌,副市長肯定是輪不到他了。官場瞬息萬變,機會錯失了就錯失了,不可能再重來。市長調走後,他就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仕途已畫上句話,他還有什麼放不開的呢?
    他想,畢竟他們曾是朋友。
    最後,他很自私地想,他應該去看看他,讓他感到羞愧。
    國強的案子已經結了,已從檢察院移交到公安的拘留所。國強已不是原來那個趾高氣揚的國強,他頭髮花白,鬍子拉茬,臉色死灰。看到探望他的是李向東時,無神的雙眼亮了一亮。
    他說:「想不到,你還會來看我。」
    李向東說:「我就是要來看看你這個死樣,看了開心。」
    他說:「你別得意,我並不是敗在你手下。」
    李向東笑了笑。他不和他計較。他都這樣了,他有必要和他計較嗎?
    國強說:「不是嗎?你就是我的手下將。」
    李向東感覺到了他的挑釁,感覺到了他在激恕他。
    他有點明白他為什麼要激怒他了。
    他想,他是在贖罪,想讓他罵他,好讓自己心裡舒服一些。現在,他只能這種辦法為自己贖罪了。
    他感到些許寬慰,這國強到底想清楚了許多事。
    同時,他又感到悲哀,替國強悲哀。人為什麼到了這時候,才把許多事情想清楚呢?
    他決定順國強的意,狠狠地罵他一頓。
    李向東一拍桌罵道,你覺得你做的一切很光彩嗎?你這種人禽獸不如。你這種人沒有朋友,只有利益,只為了權,為了錢。你沒敗在我手裡,但你敗得一塌糊塗。
    他罵道,你還能風光嗎?國強市長,你的風光已被你自己葬送了,今後伴隨你的將是漫長的監獄。我雖然敗在你手下,但那只是我人生中的一個小小的挫折,我還是市政府秘書長,我還開公車,住公房,過著普通人享受不到的生活。你呢,一堆臭狗屎。連普通人享有的自由也沒有,沒有燦爛的陽光,沒有新鮮的空氣。
    他罵道,其實,我應該感謝你,如果,我當了那個副市長,整天就知道忙,整天就知道工作,沒有生活,沒有樂趣。我現在多輕鬆,該上班就上班,該休假就休假。上班的時候,還可以做做自己的事。我在想,如果,你不當這副市長,就不會這麼忙,就有更多時間呆在家裡,就可能不會被人入屋盜竊,就可能不會發生這些事了。你當了副市長,到頭了,氣數已盡。
    國強吼起來。他說:「你太笨,罵得不狠。你為什麼不罵得狠一些呢?為什麼不讓我感覺到你真想罵我呢?」
    他說:「你明明知道,以前我做的那些對不起你的事,是無法補償了,我只想讓你狠狠罵一頓,心裡好受些。所以,你想成全我。你要成全我,就成全的像那麼回事!別這麼女人女氣的。」
    他說:「你罵吧。我都這樣了,還怕你罵嗎?有什麼你都罵出來。不要讓我總覺得欠你的。」
    李向東說:「其實,你不必內疚,事情都過去了,我都不介意了,你還何必內疚呢?」
    國強看著李向東,李向東也看著國強,好一陣,他們都沒說話。
    李向東不知該怎麼寬慰他。還能怎麼寬慰呢?國強什麼都沒有了。
    他們就這樣沉默著。
    國強看了李向東一眼,笑了一笑,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李向東問:「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國強搖搖頭。
    他咬了咬牙說:「有些話,我想,還是要跟你說一說。雖然,我知道,你不會像我這樣,但我想還是應該說一說。」
    他說,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那麼多錢嗎?其實,我不想要,第一次不要,第二次不要,第三次就忍不住要了。錢還是很有魅力的。有的人,本來是好人,但那錢就放在眼前,又沒人看著,心裡就會有一種僥倖,就以為拿了也沒人知道。於是,就下手了。我想,我也是這樣,人家把錢送到我手裡,又沒第三者看見,不拿還不是白不拿。
    他說,錢多起來了,心裡也緊張,自己就找理由安慰自己,想自己為那些人做了那麼多事,為他們賺錢提供了那麼多方便,為什麼我就不能和他們一樣?有更多的錢?過他們一樣奢侈的生活?
    他說,現在才想明白,我憑什麼為他們做那麼多事?我有何得何能?準確地說,為他們辦事的不是你,是城郊區委書記。這一點,我沒有搞清楚。我把自己當成了城郊區委書記,把城郊區委書記當成了我自己,其實,是要分清楚的。現在分清楚了,但是,已經太遲了。
    李向東點了點頭,心裡很感激他。他把他這段日子裡想到的都告訴了他,他是要他把他做前車之鑒。
    他說:「你不欠我的了。你說了這段話,就不欠我的了。」
    國強笑了,問:「還會來看我嗎?」
    李向東沒答他,問:「家裡怎麼樣?」
    這一問,國強眼眶就紅了。
    李向東說:「有什麼需要幫忙,你儘管說。」
    他說:「你最對不起的是他們。」
    國強便「哇」一聲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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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潰敗 第六十九章 愛了十多年
    李向東去探望國強,並不知拘留所外發生的事情。
    小姨子在美容院聽人說,看見李向東去拘留所,去幹什麼?怎麼去的?那人卻說不清楚,於是,小姨子便打電話給李向東,也是湊巧,李向東下車前打了一個電話,把手機放在了車上,那手機就沒人接。小姨子心便懸起來,忙打電話給黃。黃一邊叫小姨子別擔心,一邊用辦公室的坐機打電話給李向東,先打手機,又打辦公室電話,都沒人接。黃就打電話給市政府秘書科。那位老科長接的電話,說,李秘書長出去了。也沒說去哪裡。黃的心就也有點不安起來。
    這陣,因國強受賄案牽連,進去了十多名幹部,大家都得了拘留所恐懼症。
    黃對小姨子說:「我去拘留所看看。」
    他有幾個熟人在拘留所,想過去問問。
    小姨子說:「我也和你一起去。」
    黃從單位去拘留所經過美容院,所以,黃就順路把小姨子也帶上了。到了拘留所,黃看著李向東的車停在那裡,便放心了。他告訴小姨子,李向東不會有什麼事。如果有事,他是不會自己駕車到這來的。
    這麼說,他就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李向東怎麼會有事呢?他要是被控制起來,那手機就不是沒人接了,絕對是關機。
    他說:「他沒事,肯定沒事。」
    話音未落,就見李向東從裡面出來。
    李向東愣了一下,問:「你們怎麼在這裡?」
    小姨子一見李向東,有一個撲上去的動作,很快就收住了,就急得在那裡跺腳,說不出話兒,眼淚卻流了下來,頭一扭,跑開了。
    黃看了李向東一眼,說:「還不追?」
    小姨子並沒跑遠,只跑到一棵芒果樹下,背對著他們,雙肩一顫一顫地抽泣。[]李向東走過去,搭著她的肩問,怎麼了?她便控制不住了,回過頭抱著李向東哭起來。
    她說:「你急死我了,我以為你也進了拘留所。」
    李向東拍著她的背,說:「我怎麼會,我怎麼會。」
    黃見這情景,想沒自己什麼事了,笑了笑,上了車,按一聲喇叭,告訴他們他走了。
    李向東說:「好了,別哭了。很多人看著呢。」
    小姨子還是抱著他不放。
    李向東感覺到,這次,小姨子和以前不一樣。以前小姨子也曾趴在他身上哭,但那只是把頭靠在他肩上,身子幾乎是不接觸的。但這次,小姨子卻是抱著他,怕他跑了似的,那身子緊緊地貼著他。
    他便有些僵硬地站在那裡。
    畢竟,貼著的是一個成熟的女人,那胸的柔軟,那腹與腹的粘合,還有身上瀰漫的暗香,喚醒了李向東的衝動。他移了移身子,想離得松點,小姨子卻更緊地抱著他,更緊地貼著他。
    她說:「你可不可以不當我是你小姨子?」
    李向東有些反應不過來。
    小姨子說:「為什麼要我先說?這話為什麼要我先說?為什麼你就不能先說呢?」
    李向東有些措手不及。
    儘管,他曾有過一些想法,但那畢竟只是一閃而過的猜想。
    儘管,他曾有過一絲兒渴望,但他還沒徹底搞清楚是不是真的愛小姨子。
    儘管,他也曾想過這麼擁抱小姨子,但怎麼也想不到會在眾目睽睽之下。
    李向東說:「我們走吧。很多人看著呢。」
    小姨子不鬆手,說:「我不管。誰要看就看。我就要這樣抱著你。」
    她說,我真不知你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我為什麼要拿那個綺紅的手機號碼,為什麼要約那個不認識的綺紅見面?為什麼要說她並不適合你?我為什麼這麼做?你真的就沒想過,就想不明白?
    她說,我並沒趕她走,那天,我只是跟她很心平氣和地說,我們都很心平氣和。臨走的時候,她也沒說她要走,她還說,你不愛我,說我怎麼努力也不會得到你。所以,我也沒想到她會走。她為什麼要走呢?她是想把你讓給我,這讓我一直都覺得很內疚。
    她說,其實,我是想跟她爭的。我不想她把你讓給我。我為什麼要急著開美容院呢?我就是要讓你知道,我要留下來,一直留下來。我還要讓小軍知道,我這個小姨子不走了。
    她說,我承認,小軍是我手裡的一張王牌。我也跟她說了,你不是一個人,如果,你是一個人,我可能爭不過她,但是,你還有小軍,我約她見面就是要告訴她,小軍是不會接受她的,如果沒有我,小軍也許還有可能接受她,但是有我在,小軍就絕對不會接受她。
    她說,我不單單是因為小軍會接受我,允許我融入這個家。我對自己還是很有自信的。雖然她比我年青幾年,也很漂亮,但我也不比她差,我相信,我會把你從她手裡搶過來。我是真的想和她爭的,我沒想到她會把你讓給我,我不想她把你讓給我。
    李向東說:「我們不提她了好嗎?她的事已經過去了。」
    小姨子說:「我還要說,我還想說,好多事我不說你不知道。」
    她說,我告訴過你,我有一個初戀情人,或者說是我暗戀的一個人。那時候,我就想大學畢業後向他表白。當我知道他有女朋友後,我也想和他女朋友爭,但我不能爭。他女朋友是我姐,是我親姐,我能爭嗎?
    李向東的心一陣震撼。
    她說,我還是高中生的時候,他是我的輔導老師,那時,我就喜歡他了。你知道嗎?十多年了,我還喜歡他。我姐死後,我就想馬上飛回來,但我不能,我不能讓人家說我姐屍骨未寒,我就佔了我姐的位置,我也相信,那個男人也不是那種無情無意的人,這麼快就能接受我。
    她說,回來後,我發現,我又晚到了一步。我怎麼老是比人家晚?但這次,我不能再遠走他鄉,我要跟那女人爭,我要把我愛了十多年的男人搶回來。她又不是我親姐,我為什麼不跟她爭不跟她搶?她愛那個男人有我多有我深嗎?我為什麼不跟她爭跟她搶?
    她說,在我很艱難的時候,很需要一個男人依靠的時候,我也想找個男人,也想把自己嫁出去,但我聽到他的消息,想像我姐說到他時,那副得意的神情,我就不能把自己嫁出去了。我就好心痛地想,這個男人是我最理想的男人。我恨過我姐,真的,我曾經很恨她。
    她說,我不能再放過這個男人,我要跟他一輩子,我要他對我好,要他把我愛他這十多年的債都還給我。
    李向東緊緊地抱著小姨子。他怎麼想得到呢?這十多年,最早愛他的竟是小姨子,這十多年,小姨子始終不渝地堅守著這份愛。
    小姨子捶李向東,捶他的肩,捶他的背,先是用勁地捶,後就捶得輕了,就一邊捶,一邊說:「我的心好痛,我的心好痛。」
    李向東說:「以後不會了,以後不會了。」
    小姨子說:「以後你欺負我,我就吃了你。我真想吃了你。」
    這天,他們就這麼擁抱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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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潰敗 第七十章 好懊惱
    小姨子不想回美容院,只想和李向東呆在一起。[]他們逛街走商場,她像情竇初開的女孩子,緊緊抱著李向東的手臂,似乎一鬆手,他就飛了。他們去吃飯,她慢慢吃,輕輕嚼,雙眼卻不時地看著李向東,看不夠似的。
    李向東問:「你怎麼這麼看著我?」
    小姨子說:「我就要這麼看你。以前不大敢看,現在可以可心可意地看了。」
    他們到他們曾住過的那條小巷的位置,坐在噴水池的台階上,小姨子就把頭靠在他肩上。她說,你還記得嗎?你輔導我的時候,有好幾次,我們的臉碰在一起。李向東想了想,感覺到是有那麼一回事。
    小姨子說:「就是那時候,我就愛上你了。」
    李向東問:「你怎麼不說?」
    小姨子說:「我敢說嗎?我能說嗎?我一個小女孩子。」
    他們往回走的時候,她不想坐車,要和李向東手拉著手走回去。李向東說,我們已不年青了。人家看了會笑話。小姨子笑了笑。李向東便擁著她向他的車走去。他啟動車時,小姨子吻了他一下。
    她說:「我覺得今天自己很幸福。」
    李向東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
    小姨子問:「你呢?」
    李向東說:「我當然,今天才知道,被一個人愛了這麼多年。」
    小姨子說:「要還的。」
    李向東說:「我還你一輩子。」
    小姨子說:「這還差不多。」
    其實,李向東的心是複雜的,他突然有一種負重的感覺。不知為什麼,小姨子跟他說了那麼許多以後,他在感動之餘,心裡湧動得更多的是一種心虛,好久都沒有想起的綺紅竟浮現在他眼前。
    他問自己,如果綺紅不離去,他會不會喜歡小姨子?他喜歡小姨子是不是因為綺紅的離去?
    如果,綺紅出現的話,他會如何選擇?他是選擇綺紅,還是選擇小姨子?
    後來,他想清楚了,他之所以這麼比較,是因為他更喜歡綺紅。
    但是,他還能選擇綺紅嗎?
    臨睡前,小姨子推開了李向東的房門。
    她紅著臉說:「我想和你睡。」
    李向東往裡挪了挪身子,小姨子便躺了下來。
    她說:「睡不著。」
    李向東笑著說:「時差嗎?」
    小姨子笑,拉了李向東一隻胳膊枕在頭下。她說,如果,小軍知道我們在一起,他會怎麼樣?他說,他一定會很高興。她問,你怎麼知道?他說,他跟我談過。她問,你們談了什麼?他說,當然是談你了。他叫我追你,叫我和你結婚。他說,我只有和你結婚,他才會同意。
    小姨子驚訝,雖然,她很自信小軍會接受她,卻想不到小軍會比她更迫切。她把一隻腿跨在李向東身上,側著身,臉對著他。
    她說:「我是不是在做夢?我怎麼總覺得像是在做夢。」
    李向東捏了捏她的鼻子問:「痛不痛?」
    小姨子說:「痛。」
    李向東笑著說:「痛就不是做夢了。」
    小姨子知道被李向東耍了,就也捏他鼻子。李向東身子一躲,便把小姨子翻到了身上。小姨子漲紅著臉趴在他身上,低下頭來吻他。李向東一隻手輕輕地抱著她的腰,不敢有更多的動作。儘管,他早已膨脹得難受,也早想有所行動,但他不能。
    小姨子畢竟與綺紅不同。
    綺紅是懂得男人的女人,知道自己需要什麼,也知道男人需要什麼,所以,對她多直接都可以。
    小姨子還不懂男人,還存有更多的衿持,她只要一個吻,一個擁抱,還沒有也沒想要更多的熱烈,更多的給予,所以,李向東擔心再進一步會嚇著她。
    然而,小姨子還是感覺到了他的膨脹,臉一直漲紅著。她從他身上下來,坐起來。
    她說:「我還是回去睡吧。」
    李向東沒留她,說:「那你回去吧」
    他知道,和小姨子躺在一起,他是不可能入睡的。
    小姨子回自己房間了。
    李向東熄了燈,躺在床上卻睡不著。
    他的慾火已被小姨子挑逗起來,有一次想自慰的念頭。他已經好久沒這麼做了,這晚卻有一種很強烈的**。於是,他手上有了動作,腦海裡一會兒想著小姨子,一會兒想著綺紅,想著想著,便意識到不應該想綺紅的,就想著小姨子,就在要騰空的一剎那,他感覺到門被輕輕地推開了。
    李向東停止了動作,終止了騰空。
    他聽見小姨子悄聲問:「睡了嗎?」
    李向東說:「沒有。」
    他翻了身,讓背對著門,匆忙整理他的狼狽。小姨子又躺了下來,從後面抱著他,似乎在哭泣。李向東開了燈,果然見她滿臉淚。
    他問:「你怎麼了?」
    小姨子便撲到了他身上。她說,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一邊哭,一邊吻他,她說,你不要這樣,以後你不要這樣。李向東知道,小姨子已知道他在幹什麼了。
    他沒說話,他不知說什麼。
    小姨子說:「你要什麼我都給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她捶他的胸,又說:「你為什麼要我先說?為什麼老要我先說?」
    她坐在他身上,脫衣服,脫光了趴在他身上說,我都給你。
    他坐了起來,一邊脫衣服,一邊看她的身子。她蒙著自己的臉說,把燈關了。他沒有關,把臉埋進她豐滿的胸裡。她撫摸著他的頭,拱動著身子回應他的吮吸。
    小姨子被動地接受李向東的給予,也想給予他的時候,卻迷茫了,不知該怎麼做,只是伸直手撫摸他的頭。她又哭了起來。她想,真好!這一切真好!
    李向東重重地壓在小姨子身上,感覺到她好一陣輕微地顫抖,想她是知道他要幹什麼了,就吻她的臉,用嘴堵著了她的嘴,用舌頭在她嘴裡和她糾纏。這時候,他的堅硬便開始尋找他的去處。她下面早已泥濘。
    泥濘的路不好走,打了幾次滑,他竟不行了,像上次強姦她那樣,他一動不動地趴在她身上。
    小姨子問:「怎麼了?」
    李向東說:「不知道。」
    小姨子抱著他。
    他沮喪地說:「怎麼會這樣呢?」
    小姨子撫摸著他的背,不知應該說些什麼。
    好一陣沉默。
    李向東說:「不會這樣的。」
    小姨子說:「睡一睡吧。」
    李向東說:「我不睡。我不可能這樣。」
    他在生自己的氣。他決定再試一次,他怎麼也不相信自己竟會是這種狀況。他又從頭做起,然而,他再一次失敗。這次更遭糕,他還沒讓自己找到方向,便一洩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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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潰敗 第七十一章 組織部長
    市委常委、組織部長打電話給李向東的時候,他正和黃在辦公室裡聊天。】這天一大早,黃就跑到李向東的辦公室了。一進門,他就說,有什麼好茶,沖杯好茶喝喝。李向東知道黃準是來開會,報個道就從會場溜出來了。
    他說:「有你這麼開會的嗎?會上說什麼都不知道,回去怎麼開展工作?」
    黃笑著說:「哪次會議不印發文件和材料?拿回去看看也瞭解大概了。」
    他說,遇到那些領導,在台上講話,就是讀讀會議文件材料,這種會,前面不重要,重要的是後面佈置任務的時候,那時候再回去聽就行了。遇到那些有一定水平的領導,只是把會議文件材料當講話的思路,一邊讀,一邊談自己的看法和見解,把佈置工作也融進講話裡,這種會就要認真聽,認真記了。
    他說:「我是有的放矢的,因領導而異,不是什麼會都不認真,什麼會都溜號。」
    李向東笑他,說:「你是開會開出精了。」
    黃說:「小人物就是有這點好,在不在會場也沒人注意,不像你這種樹大招風的,不是坐主席台,就是坐第一排,去小個便都眾目睽睽。」
    李向東衝好茶,斟了一杯給黃,黃先端起杯放鼻尖嗅了嗅,然後才喝。
    他說:「好茶!」
    李向東說:「這茶還是國強當副市長的時候送的。」
    黃問:「聽說,你去過他家?」
    李向東說:「其實,最無辜的還是他家裡人。那錢再多,也沒敢化,也沒真正享受過,東窗事發了,錢入了國庫,卻沒了丈夫,沒了父親。[]」
    黃又問:「他老婆有什麼打算?」
    李向東說:「他老婆準備離開這傷心地。現在,教師交流很簡單,珠三角那些發達市(縣)求賢若渴,他老婆已經和那邊聯繫好了,準備和孩子一起遷過去。不管怎麼說,換個環境對孩子的成長會有好處。」
    黃說:「這事如果需要,你應該幫幫她。」
    李向東看看黃,說:「你今天好像換了一個人,也有幾分同情心了。」
    黃說:「我還是愛憎分明的,該同情的就同情,該記恨的就記恨。不像你,一點不記恨那國強。當初不是他,說不定這副市長就是你的了。」
    李向東搖頭說:「你這話不對。雖然,國強在競爭副市長候選人時,是做了一些小動作,但那又算得了什麼呢?現在,我想明白了,誰當了副市長應該是市委書記說了算。他讓誰當,誰就能當。他不讓誰當,誰就當不了。到了這種層次,提拔一個人,市長其實是無能為力的。」
    他的手機就是這時候響的。
    李向東習慣地看一下顯示屏,便覺得奇怪,市委常委、組織部長怎麼會找他?
    他對著手機問:「部長,有何指教?」
    部長說:「上午,你來一下我的辦公室。」
    他當然不好問什麼事,說:「我現在就過去。」
    部長說:「好吧。我等你。」
    換了別人,組織部長召見可能是個好兆頭,很值得想像和高興一番。這組織部長是幹什麼的?是管組織安排人事任免的,一不小心,發個文件,說不定就升上去了。然而,這種好事已與李向東無關,本市的組織部廟太小,他們只提拔科(局)級幹部,像李向東這種偏高於科級,又不屬處級的幹部,已到頂峰了,了不起就是平調。
    即使平調,對李向東來說,也屬降級。
    理論上的平調,只有三個職務,一是市委秘書長,那是輪不到李向東的,因為市委秘書長要由市委常委兼任。另兩個職務便是市人大和市政協辦公室主任,這兩個部門都屬二線單位,讓李向東放棄市政府秘書長不當,去那二線部門當主任,還不如直接把他降到下面當局長、鎮委書記更有實權更實惠。
    所以,李向東去見組織部長心裡沒有一絲兒高興。
    組織部長是一個五十多歲矮胖的男人,一見李向東就「哈哈」笑。
    他說:「你可是很少來我這。如果,我沒記錯,我搬進這辦公室,你還沒來過。是不是覺得我這廟小,管不了你的事了?」
    李向東說:「那裡,那裡,以前就一個『忙』字,這你是知道的。這一陣沒那麼忙了,正想過來,看常委有什麼好帶契呢。」
    部長說:「我能有什麼好帶契?要想提拔你,那是地級市委組織部的事了。我找你就只有帶契你幹活,出力出汗。」
    他示意李向東坐沙發上。
    市委原來和市政府在一個大院辦公,前兩年,才搬進這新建的市委大院。由於是新建的,辦公室環境比市政府那邊要優越,這市委常委的辦公室就比市長的辦公室還寬敞。
    李向東在沙發上坐下來,組織部長便在他對面坐,中間隔一張茶几,茶几上擺一副工夫茶茶具,組織部長便沖茶斟茶,擺出一副長談的架勢,且還起身關了門。
    李向東想,這不會真的就要把他降了吧?
    部長說,這次叫你過來,相信你也知道,是談工作上的事。
    部長說,市委常委前兩天開了一個會,會議的主要議提是如何加強鎮級班子建設,特別是加強那些貧困鎮、問題鎮的班子建設。我們這個大市,有二十多個鎮,有相當部分的鎮發展不上去,鎮級經濟徘徊不前,甚至退步。當然,原因有很多,但是,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領導班子問題。
    部長說,雖然,年前,我們進行了一次大的調整,對各鎮領導班子結構進行了合理的優化,但是,還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素質不高,沒有辦大事的勇氣;鬧不團結,嚴重影響戰鬥力等等現象依然存在,所以,這次常委會決定,化一段時間,對部分鎮的領導班子進行整頓,能教育的進行教育,不能教育的堅決撤換。
    說到這,部長起身添水。
    他說,別人沖茶,都用礦泉水蒸溜水。我是很講究的。你知道,這水是從哪弄來的嗎?離這十五公里,整整十五公里。他說,有一條村,那是我們組織部的掛點村,那條村有一個特點,叫長壽村,三百多口人,就有十多位過百歲老人。他說,你說厲不厲害?為什麼這麼長壽呢?因為村裡人都不飲用自來水。飲用什麼水呢?山溪水。他說,山裡有一條山溪水四季長流,村裡人就飲用這四季長流的山溪水。我估計,那山溪水在山裡九拐十八彎,吸收了山的精華,才流到這條村。
    他問李向東:「你說,這樣的水沖出來的茶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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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潰敗 第七十二章 新任務
    李向東笑,說:「你對茶對養身之道頗有研究嘛。[]」
    他心裡卻不在這茶道上,他被組織部長剛才那番話說得雲裡霧裡,還沒弄清楚他的意思。他叫他來,到底要談什麼?是不是要加強某一個鎮的領導班子,叫他去當鎮委書記?這可是太出乎意料了。不管怎麼說,他李向東也是當了好幾年局長才升上來當這秘書長的,這鎮委書記可是比局長還次的職務。這級降的幅度也太大了吧?
    部長還沉浸在他的茶道裡,問:「想什麼呢?」
    李向東不好說實情,說:「正在品茶。」
    部長問:「品出什麼來了?」
    李向東說:「工夫不到,沒品出太多東西。但是,在一點是肯定的,就是這茶味純,市場上買的那些礦泉水蒸餾水沖出來的茶根本沒法比,更別說經過化學處理沉澱後的自來水了。」
    部長「哈哈」大笑,說:「你真是在市長身邊干的人,聽你這番話,誰敢說你對茶道沒研究?沖茶,最研究的就是這水。水的質量,水的溫度。這些,有時候比茶的質量還重要。」
    他把話題從茶道上轉回來。
    部長說:「大道理我就不多說了。這次叫你來,就是要你帶一個工作組到古兜鎮去,用兩個月,或者更長的時間,把鎮的領導班子,特別是鎮委書記和鎮長之間的關係處理好。」
    李向東暗暗鬆了一口氣,想原來是這麼回事。
    部長說,這次派出的工作組要求很嚴,要做到四個真真正正,要真真正正紮下去,要真真正正深入基層,要真真正正找到問題的主要原因,要真真正正為基層解決問題。[]
    部長說,這兩人的主要問題就是鬧不團結。到底是什麼原因?我就不詳談了,我不想你受我的觀點影響,先入為主。有關這個鎮,這兩個人的資料,幹部科那邊已經準備好了。你先看看資料吧,特別是那些幹部群眾來信,對你瞭解他們,我想會有很大的幫助。
    部長說,你手頭上的工作,能放下的就放下,能交代其他人辦的就交代其他人辦,我不提倡你到了下面,還牽掛著家裡的工作。這樣,兩頭忙乎,既對你不公平,對兩邊的工作也不利。至於工作組其他成員,由你選擇組合,你點到誰,我就幫你調誰。所有部門單位都要為這次工作組下基層開綠燈。
    部長問:「還有什麼不明白嗎?」
    李向東說:「工作組幾個人?」
    部長說:「一般三個人,包括你。」
    李向東想了想說:「你看這樣可不可以?我不想從其他單位調人,就在市政府辦抽人吧。一下抽走兩人,壓力會大些,如果,就抽一個人,我這個組兩個人行不行?」
    部長笑了,說:「這就由你定了。說老實話,現在哪裡工作都一大堆,都那麼忙。抽一兩個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也這麼想,像你這麼強,有個人幫著跑跑腳,打打電話,也應該夠了。既然,你自己提出來了,就這麼定了。」
    李向東問:「什麼時候開始?」
    部長說:「當然越快越好,明天出發也可以,但最遲不能拖到下星期。」
    離開組織部長辦公室,李向東的心情還是愉快的。
    那古兜鎮因在全市最高的古兜山下而得名。
    古兜鎮是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游擊隊經常駐紮的地方,可想而知其地勢的險峻,直到前幾年,那裡才通水泥路,因此,情況和所有紅色根據地一樣,經濟發展都是當地最不理想的地方。
    現在有這樣一個規律,凡是經濟發展上不去的地方,工業化程度都不高,污染就不大,自然生態環境就保持很最好。山是綠色的,水是清澈的,濕潤的霧氣似夢似幻地飄渺。很忙碌的時候,頭忙碌得發漲的時候,李向東就曾渴望到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住幾天,呼吸清新的空氣,傾聽鳥兒「嘰嘰喳喳」歡叫,享受大自然醉人的熏陶。但是,那時候,這種想法那麼遙遠,那麼奢侈。
    現在,這渴望唾手可得,且還是兩個月的時間。
    他想,這兩個月,簡直就是療養。
    他想,雖然,他是帶著任務下去的,但那任務和鎮委書記完全不同。經濟搞不上去,鎮委書記頭痛,幹部群眾待遇不增長,鎮委書記頭痛,農民實際問題不解決,鎮委書記頭痛。這都不關他什麼事,他只要化解鎮委書記和鎮長之間的矛盾,把他們捆在一起,就行了。
    後來,李向東發現,事情並非像他想像的那麼樂觀。鎮委書記和鎮長鬧矛盾鬧不團結,如果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不會捅到上面來,市委就不會勞師動眾派出工作組。顯然,他們的不團結已發展到了一種比較嚴重的地步,已經讓市委認為,再不處理好將會直接影響古兜鎮的發展。
    那麼,要化解鎮委書記鎮長之間的矛盾,改變兩個人的思想和行為,或者說,改變一個人的思想和行為,配合好另一個人,僅用兩個月的時間,是完全不夠的。這世界上最難改變的是什麼?就是人的思想,而且是兩個也算是出類拔萃的人的思想。
    更讓李向東感到鬱悶的是,新市長的態度。
    李向東向新市長匯報組織部長的談話後,新市長只說了一句話,這是市委的決定,你就積極配合吧。甩下這話,他就急匆匆地走了,忙其他事了,李向東便很不得要領地回自己的辦公室。
    他想,自己應該把手頭上的工作移交給誰呢?
    這麼想,他才發現,這幾個月,他手頭並沒有具體要辦的事了。如果,秘書科那位老科長不把各副秘書長手頭的文件請示呈送過來,他就無所事事了。
    他突然心虛起來,想他在新市長這裡已變得可有可無。
    他突然有一個危險的念頭。
    他想,這是不是一個過渡?
    如果,鎮委書記和鎮長的關係沒處理好,市委會不會把鎮委書記調走,把他李向東留下來?
    --
第二卷 潰敗 第七十三章 要堅強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小姨子總打電話給李向東。
    她問:「可以一起吃晚飯嗎?」
    李向東也沒什麼應酬,便說:「下了班,我去接你。」
    這似乎已成了一種定勢。每天,他們都一起吃晚飯,晚飯後,小姨子還回美容院。李向東已盡量少地在那邊露面,不想招惹是非,不想被人誤會他有事沒事都往美容院跑,這樣的人,那還有心思工作?
    晚上十點左右,小姨子就回來了。她想盡量多些時間陪李向東,美容院已上了軌道,不必總要等到夜裡一、兩點關了門才離開。夜裡,他們還睡一起,還做床上的事,李向東還是表現得不理想,要麼軟塌塌的不像話,要麼還沒進入實戰就洩得一塌糊塗。他很懊惱。但是,他知道,並不是自己不行了,這只是心理上的原因,過些時日會慢慢調整過來的。小姨子沒有一句怨言。
    她說,能和你走到一起,每天抱著你,每晚睡一起,我已經很滿足了。
    她說,真的,我很滿足了。
    這麼說時,她趴在李向東身上,都**著身子,顯然,他們剛經過了一番努力。李向東心裡想,這麼好的女人都這樣了,都趴在自己身上了,自己怎麼就不行呢?在他們還沒有進入真槍實彈的階段,他是很雄壯的。然而,真要動刀動槍時,他卻沒了鬥志。
    他在心裡命令自己站起來。
    他在心裡命令自己像一個剛強的男人。
    他在心裡命令自己向這個女人發動猛烈衝擊。
    李向東開始剌激自己,漸漸從睡眠中甦醒,他已經甦醒過來,開始進入臨戰前的堅強。
    他的心再一次劇烈跳動起來。他馬上意識到不能再繼續了,再繼續可能還會前功盡棄。他深深地吸一口氣,他賭氣似地不讓自己停下來,他想,他不會這麼沒有自控力。他想,只要他衝過這一關,就可以隨心所欲了。他想,他一定能夠衝過這一關。
    他是在還沒有完全堅硬的狀況中噴發的。
    他再一次自己敗在自己手上。
    小姨子感覺到了。她還趴在他身上,她吻著他。
    她說,我們不急,她說,我等了十多年,才等到我們能在一起,再等下去也沒什麼。等一年,等兩年,就是再等五年十年,都沒什麼。
    她說,你是行的。可能是我們的緣份沒到,所以,我們還不能徹底結合。也可能是因為你讓我等了這麼久,上天要懲罰你,讓你眼瞪瞪看著我,就要得到我,卻又得不到。
    她說,睡吧。我們不急。
    小姨子說的話雖無道理,介很寬慰人。
    李向東的心情似乎好了許多,他想,不能急,像小姨子說的那樣,不能急,越急就越壞事。
    現在,他想,離開一段時間,到古兜鎮去,對他和小姨子,或許是一件好事。倆人離得遠了,有一絲思念,有一絲牽掛,說不定就能衝過那道坎。
    小姨子問:「那裡離城區很遠嗎?」
    李向東說:「也不算遠,一個小時的車。」
    小姨子又問:「要去那麼久,兩個月嗎?」
    李向東說:「也不是一呆就呆兩個月,週末是肯定回來的。」
    小姨子鬆了一口氣,說:「我以為兩個月都見不到你呢。」
    李向東說:「有什麼事,你給我電話,我馬上就能趕回來。」
    小姨子有些撒嬌地說:「沒事就不能叫你回來嗎?想你了,想見見你,算不算有事?」
    李向東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說:「前面這段時間,可能會忙一些,不會每天都回來。慢慢沒那麼忙了,吃了晚飯,每天都會回來。」
    小姨子說:「以後不許你捏我鼻子。」
    李向東說:「好,以後不捏。」
    說著,又捏了一把。
    ……
    第二天,李向東把督查科的小劉叫到了他的辦公室。這小劉二十七、八歲,長得清清瘦瘦,普通得不會給人留下太多印象,但接觸多交往久了,就會感覺到他是一個工作主動,且有分析能力,有個人見解的青年人。去年年底,李向東提拔他當了副科長後,總喜歡把他帶在身邊。在處理張老闆徵用地事件中,小劉就提出許多個人看法,對李向東後來制定對策提供了頗有價值的參考。現在,李向東想帶他去古兜鎮,一則讓他幫自己做些頭頭尾尾的事,一則希望他多瞭解基層,增長見識和閱歷。這對青年人的成長很有幫助!
    李向東說:「這事還沒最後定,我只是徵求你的意見,你如果不願意,可以提出你的理由。」
    小劉說:「我願意跟你去古兜鎮。我大學畢業就一直在市政府機關工作,雖然,也下過鄉到過基層,但最多也就呆三幾天,所以,我一直都希望能到下面扎一段比較長的時間。」
    李向東說:「有些事,你還是要考慮考慮,這次離開市政府辦公室,可能就不能回來了。我說的只是可能,但可能常常會成為現實。」
    他已經意識到以後他是不會再回來當這秘書長了,所以,他要提醒小劉,他跟著他李向東,可能會對他不利。但是,李向東不能明明白白的告訴小劉,只想讓他事先有一個最壞的打算。
    小劉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可能會有這樣的結果。最後,他說了一句半真半假,卻讓李向東始料不及的話。
    他說:「只要你去哪裡,我就跟你去哪裡,我相信,你是不會丟下我不管的。」
    李向東笑了。他想,這小劉和別的年青就是不一樣。他這話明明白白地告訴了李向東,不管他李向東怎麼樣,他都跟著他,他要上他的船,泊他的岸。他問自己,當初,他李向東有沒有像他這樣向市長表明自己的態度呢?
    他對自己說,沒有。
    他又對自己說,那時候,你李向東根本沒小劉這般機智。
    小劉主動地問:「現在,有什麼事情要我去辦嗎?」
    李向東說:「你現在就去組織幹部科把古兜鎮的資料拿回來看一看,然後,把你的看法告訴我。明天一早,我們就去古兜鎮。」
    他撥打電話叫督查科長過來,要他馬上把小劉手頭上的工作移交給其他人。
    --
第二卷 潰敗 第七十四章 山路崎嶇
    古兜鎮離市區五十多公里,其中有一半是崎嶇的山路。李向東把車匙交給小劉問,沒問題吧?小劉說,沒問題。於是,兩人便上路了。這一路上,李向東不再考慮還能不能回來當這秘書長了。他想,這已經不是自己考慮的問題了。目前,他要考慮的是如何解決古兜鎮黨政一把手的團結問題。
    突然,他覺得很滑稽,幾個月以前,他曾是黨政一把手不團結的犧牲品,幾個月以後,他卻要去處理黨政一把手不團結的問題。
    小劉見他笑,問:「秘書長笑什麼?」
    李向東說:「沒笑什麼。」
    他問:「古兜鎮的資料你都看了嗎?」
    小劉說:「看了,不過,看得很匆忙。昨天趕完一個材料,晚上才有時間看。」
    李向東問:「趕什麼材料?昨天我不是和你們科長交代清楚了嗎?把你的工作都移交給其他人負責。」
    小劉說:「那材料已經寫了一半,我想,還是自己把它弄完算了。」
    李向東覺得小劉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他說:「那就談談情況。」
    小劉說:「鎮委書記伍四十八歲,正是成熟穩重有經驗能幹大事的黃金期,那鎮長明三十六歲,年青衝勁足。單從年齡結構看,他們應該是最佳組合。」
    他說,從他們走到今天的路程分析,也可以印證這一點。書記伍是從最基層一步步上來的,五年前,從另一個鎮的鎮長職務調到古兜鎮當一把手,可以說,他有著豐富的鎮基層工作經驗,而且在五年中,也漸漸確定了古兜鎮的發展思路。那就是以種養植業為重點,發展三大基地,山林基地、禽養基地、蔬菜基地。最值得一提的是,古兜鎮的蔬菜基地。前兩年,他們搞了一個農產品推介會,打出了蔬菜基地這個品牌,在地級市、在省農業廳,也是有些名氣的。今年,省農業廳就撥了一筆專款打造和扶持他們的蔬菜基地。
    他說,那鎮長明原是從市委宣傳部下去掛職的年青幹部,視角高,接觸廣,想法新,點子多,衝勁足,掛職擔任副書記期間,為古兜鎮做了許多好事,特別是在宣傳古兜鎮方面,充分發揮電台、電視台、報紙、網絡等傳媒作用,為推介古兜鎮的農產品、打造蔬菜基地這個品牌做了許多努力,並取得了實效。
    他說,他們都是五年前到古兜鎮工作的,可能是(這是我個人的猜想。)可能都是外地人,工作以外的時間,接觸也比較多,兩人關係一直不錯,鎮長明掛職期滿後,是書記伍要求他留下任職的,一年前,又提出由鎮長明當鎮長,和自己搭檔。
    李向東說:「這就是說,他們有著良好的合作基礎,也有過一段良好的合作。那麼,為什麼就變了呢?」
    小劉說:「我想,應該是發展古兜鎮的思路有分歧,導致了彼此的矛盾,最後,發展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李向東問:「有這麼嚴重嗎?」
    小劉笑了笑,說:「水火不相容可能過了。」
    李向東說:「沒關係,我們不是起草文件,詞句不必那麼講究。怎麼想,你就怎麼說。」
    小劉打了左轉燈,看了看左後鏡,然後,向左拐。
    他說,書記伍的發展思路是以農業為主,促進古兜鎮經濟發展。所以,書記伍始終堅持以壯大蔬菜基地,鞏固山林基地和禽養基地,適當的時候,發展農產品加工業。而鎮長伍堅持走工業發展道路,堅持招商引資,大搞工業園區,加大築巢引鳳力度,為引進工廠企業創造有力條件。
    他說,倆人誰也不能說服誰,各搞各的,鎮財政本來就吃緊,經這麼一折騰顧得了這邊,就顧不了那邊,於是,發生了摩擦,且矛盾不斷深化,最後,鎮長明一氣之下,挪用了省農業廳下撥的專款搞工業園區的三通一平。
    他說,這下,書記伍就有理由了,就緊抓住不放,告到了市裡,還準備把事情搞大,告到省農業廳,只是,市裡做了工作,把這事壓了下來。
    李向東問:「鎮長明態度怎麼樣?」
    小劉說:「鎮長明覺得書記伍小題大做。他認為,這麼做也是為了發展古兜鎮的經濟。只要工業園區的三通一平搞起來了,招商引資條件上去了,很快就能引來企業。企業一進駐,那購地款馬上就到手,就可以填補省農業廳下撥的專款。他這只是暫時挪用,靈活調配資金。」
    李向東說:「這也代表你的觀點吧?」
    小劉想了想,說:「也可以這麼說。」
    李向東說:「詳細談談你的看法。」
    小劉說:「我有三點看法。」
    他說,他們的出發點是一致的,都是為了發展古兜鎮的經濟,書記伍的作法更趨於穩重保守。鎮長明的衝勁卻充分展現出來,現在,要發展一個地方的經濟,最直接,最有成效的方法就是發展工業,就是招商引資。這是市委、市政府的決策,也是各個鎮必須嚴抓落實的。
    他說,書記伍提拔鎮長明存有私心,他並不是希望鎮長明當了鎮長後,發揮他的優點發展古兜鎮,而是希望,鎮長明感恩他,配合他,一起搞他的三大基地,哪知,鎮長明當了鎮長後,另起爐灶,開始實施更益於古兜鎮的發展思路,他便利用一把手的權力,處處制約鎮長明,更不應該的是,在一些場合漫罵鎮長明人品極差,不但不懂得知恩圖報,還變本加厲,沒心沒肺反骨和他作對。
    他說,他是站在鎮長明這邊的。他同情鎮長明,支持鎮長明。如果,不是書記伍把他逼急了,他絕不會挪用省農業廳下撥的專款,再說了,現在這種挪用現象許多單位都有,只要處理得好,也不是什麼太大的事。書記伍把事情搞大,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想搞掉鎮長明,搬掉反對自己的人。
    李向東笑了,說:「很全面,觀點、立場都很鮮明。」
    小劉羞澀地笑了笑,問:「不知我的看法對不對?」
    李向東沒表態,一路上,他只是聽,不發表自己的觀點。
    車緩慢下來,開始爬坡,漸漸進入崎嶇的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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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潰敗 第七十五章 副書記
    為工作組的到來,古兜鎮舉行了一個簡單且小型的歡迎會。[]書記伍對李向東說,參加這個會的都是我們鎮的黨政領導班子。他對大家說,熱烈歡迎李秘書長和小劉科長到我們古兜鎮指導工作!於是,一片歡迎的掌聲。
    李向東說:「其實,大家都是熟人了,即使沒直接接觸過,平時在市裡的會議上也見過,大家就不必客氣了。」
    他說,我們這次來的目的,大家都知道,我也就不重複了。希望大家積極支持配合。
    他說,我先給大家透個底,我這次來,是做「和事佬「的。大家應該明白這」和事佬「的意思吧?所以,大家一百個放心,不必顧忌,不必背思想包袱。
    他說,工作組下來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使古兜圈子鎮的領導班子更團結,更有戰鬥力,為有一點兒古兜鎮的發展上新台階作出新貢獻。
    有人帶頭鼓掌,這掌聲比剛才的歡迎掌聲更熱烈。
    這個歡迎會是在鎮政府小型會議室舉行的。鎮委、鎮政府有許多會議室,大型會議室可坐三幾百人,那是召開全體幹部包括村委會幹部會議使用的,各部門辦公室又有各種小會議室,但這小型會議室卻是黨政班子專用的會議室,裝飾也最講究,隔聲也最好。然而,熱烈的掌聲還是一次次傳了出去。掌聲停下來後,書記伍先表態,說堅決配合李秘書長和小劉科長完成這項工作。他要求大家,也要積極配合,協助工作組積極開展工作。接下來,該鎮長明表態了。
    他說:「我十分擁護和支持市委的這一決定,十分擁護和支持以李秘書長為組長,還有小劉科長組成的工作組到我們鎮指導工作。在這項工作中,我要以大局為重,保證做到,有什麼說什麼,講真話說實話。」
    他這番話,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比書記伍略高一籌。
    小劉便不停地點頭。
    李向東很隨意地看了一眼書記伍,他臉色有些難看。
    鎮委副書記說:「我也表個態吧。要說的書記和鎮長都說了,我嘛,認真抓好後勤工作,讓工作組吃得好,睡得香,精神飽滿。」
    大家哄堂大笑。
    有人說,這點也很重要。
    有人說,還缺一樣,要喝得足。
    大家又一片笑聲。
    誰又能想得到,這是一個全市最不團結的班子呢?
    李向東說:「我看,這會就開到這吧。大家都很忙,都各忙各的吧。有什麼需要,我們會叫黨政辦通知各位。」
    散會後,李向東和黨政班子成員一一握手。他看見,小劉和鎮長明顯得很親熱,畢竟,他們都曾在市機關呆過。
    副書記和黨政辦主任一直陪著工作組。他們說,你們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他們說,書記伍想得很周到,擔心你們生活習慣不一樣,安排了一人一個套間。他們說,用餐就安排在鎮政府食堂,因為書記伍和鎮長明都是外地人,班子裡也有幾個外地人,加起來七八人,沒什麼特殊情況,就一起吃圍餐,八菜一湯。
    李向東說:「還挺豐富嘛!」
    副書記說:「我們這也不沒什麼好東西,不過你放心,絕對是綠色食品。」
    他們看了住所後,李向東很滿意,說,這裡的條件跟住酒店一樣。副書記說,這兩個房間本來是用來接待市裡下來的領導午休的。你們來了,我們就搞了一次大清潔,床上所有的用品都清洗過,而且,在陽光下曝曬了一天,絕對衛生。他說,書記伍還要求新安了兩台空調。我們山裡蚊子多,一開門窗,蚊子都進來了,趕也趕不走,平時就少開門窗多開空調。
    李向東見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了,就看看時間,說,這樣吧,我們現在就開展工作。他說,我想,先找大家個別談談情況。他說,主任,你回去安排一下,我們先和班子其他成員談,談完後,再分別和書記伍、鎮長明談。
    他說:「現在,如果副書記做安排的話,有時候,我們就先跟你談。」
    李向東用詢問的眼光看著副書記。
    副書記說:「沒問題,就我先談。」
    他對黨政辦主任說:「你安排談話時,別把時間排得太滿,別讓李秘書長和小劉科長太累。每半天最多安排兩人談。
    黨政辦主任連連點頭。
    小劉對黨政辦主任說:「你去複印兩份黨政班子成員表給我們。我們好事先瞭解一下他們的基本情況。」
    副書記說:「對,對。怎麼就把這事忘了。你還叫人弄點茶水上來。」
    他問李向東和小劉:「你們喝不喝茶?」
    小劉說:「李秘書長平時也喝喝茶。」
    副書記就對黨政辦主任說:「你去把我辦公室那套茶具抬過來,還有,我那罐好茶葉也一起拿過來。」
    李向東平時沒和副書記正式接觸過,不太瞭解。現在一接觸,覺得他這人很熱心也很細心,事事都考慮得很周到。
    他說:「太打擾你了。」
    副書記說:「應該的,應該的。照顧好你們,也是我的工作。」
    李向東問:「書記是本地人吧?」
    副書記說:「本地人,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別的不敢說,在古兜鎮,閉上眼也能走兩圈。」
    李向東笑,說:「所以呢,這班子裡就應該有你這樣的人。」
    副書記說:「慚愧呀!沒做好工作,讓領導們擔心了。」
    閒聊了一會,茶具送過來了,於是,燒水燙杯沖茶,一邊喝著,一邊再聊,聊著聊著,就轉入了正題。
    副書記說:「這平時,對他們還很瞭解的,但真了說起來,還真不知該怎麼說。」
    李向東說:「隨便說,想到哪說到哪,不一定要很系統。」
    副書記說,我想,他們的基本情況你們已經清楚了,我就不多說了,兩個都是能幹事的人,都想幹事。只是兩人的想法不一樣,就經常想不到一起,所以,我經常夾在他們中間,開書記會的時候,就經常猶豫,不知應該站在那一邊,不知要支持誰。但是,這書記會上,又不能不表態。
    副書記說,我這人還是講原則的。雖然知道會得罪人,但是,更知道自己要站在哪一邊。當然要和書記伍保持一致。有意見可能提,可以保留,可以向上級反映,但表決的時候,就要維護一把手的威信。所以呢,會後,又要向鎮長明解釋。有時候,他不聽解釋,還破口大罵,我讓他罵,我忍了。這點委屈算什麼?我再一鬧,這班子就更不像樣了。
    副書記說,有時候,我也勸鎮長明別太固執,勸他遷就書記伍,我說,人家是一把手,是太陽,我們了不起也就是月亮,我們是圍著他轉的,不要擺不正自己的位置。工作這麼多年,我體會最深的就是,要時時刻刻清楚自己站在什麼一個位置,不能把自己擺高了,擺高了就是越位,就是把自己擺到了領導之上,這是黨性原則問題。如果,把自己的位置擺低了,那就是不負責任,不稱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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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潰敗 第七十六章 都是錢作怪
    一直做筆記的小劉抬起頭看了副書記一眼。
    李向東問:「聽說,開始的時候,他們是很合作的,鎮長明還是書記伍提名當鎮長的。後來,怎麼就發展到現在這種情況了?」
    副書記說:「外面有很多種議論,但議論最多的還是說鎮長明的不是。有人說,鎮長明不該與書記伍二心,沒有書記伍,就沒有他今天,他現在這麼做,太反骨,就像我們鄉下人說的,吃完麵翻碗底,不認帳了。」
    李向東問:「對鎮長明有利的議論呢?」
    副書記說:「評價也很高,說他比書記伍敢想,在沒有一分錢的情況下,也敢搞工業園區。說我們古兜鎮不能總一步步走,就是需要有這樣的人來沖一衝,否則,就沒有希望。」
    小劉笑了笑。
    李向東知道,他是願意聽鎮長明的好話的。
    副書記拿了面前的茶喝了,然後先給兩人斟滿,再斟自己的杯。
    他問:「說到哪了?」
    小劉說:「他們的矛盾怎麼會激化到現在這種程度。」
    副書記想了想,說,我個人認為,主要原因還是古兜鎮太窮,沒有錢。有錢什麼事都好辦,什麼事都能解決。不就是一個要搞農業,一個要搞工業園區搞引商引資嗎?如果有錢,兩個項目一起上,比著看那個項目更有利於古兜鎮的發展。三兩年,或者更短的時間,就看出結果了。那時,就讓實事說話,誰被比下去了,不服氣也不行。
    副書記說,本來,因為發展思路有分歧,在會上兩人說話的調調就不一致,難免就發生一些摩擦,遇到書記伍需要增加人手時,到工業園區調人,鎮長明就認為,書記伍是故意要削減他的人力,遇到工業園區那邊需要調人時,書記伍又認為鎮長明小心眼要和他對著幹。[]最後,就發展到資金的爭奪了。
    副書記說,都是錢做怪。錢做怪呀!工業園區徵用農民的土地需要錢,搞三通一平需要錢,書記伍那邊呢?賣種子樹苗需要錢,搞灌溉排水需要錢,大家都從鎮財政這一個口袋裡拿錢,誰先到誰先得,後到的就發脾氣,就罵管財政那幾個幹部,表面看,是罵那幾個幹部,實際上是罵對方。這時候,還沒面對面干,還給對方留點面子,但是,鎮長明挪用了省農業廳下撥的那筆專款後,書記伍就不退讓了。黨委會上,兩人就面對面幹了起來。
    副書記說,有人還寫了舉報信,舉報到市紀委了,舉報鎮長明與搞工業園區的老闆私下有溝通,否則,怎麼就把省農業廳下撥的專款給了那老闆。這事,市紀委下來查過,我也從頭到尾參與了,並沒查出什麼結果。不過,這以後,書記伍就不讓鎮長明管財政了,鎮長明是古兜鎮的法人代表,管財政,審核每一筆收支是法定的權利。他當然不服氣,就告到了市裡,事情就越鬧越大了,所以,就派你們工作組下來了。
    李向東問:「鎮長明與那開發商老闆是什麼關係?」
    副書記說:「朋友關係。這個鎮長明自己也承認。」
    李向東又問:「當時,工業園區開發,有沒搞投標?」
    副書記說:「沒有。」
    李向東再問:「為什麼沒搞投標?」
    副書記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小劉問:「你個人認為呢?」
    副書記想了想,沒說話。
    李向東說:「這問題,你就不用回答了。」
    他問:「我們假設,這僅僅是假設,如果,書記伍、鎮長明要調整一個的話?你認為,調整誰合適?」
    副書記笑了笑,說:「我還是聽上級的。」
    李向東說:「如果,上級徵求你的意見呢?」
    副書記沉思了好一會,說:「怎麼說呢?怎麼說呢?一定要說嗎?」
    李向東笑著說:「你放心,這事絕對保密。」
    副書記似乎放下了顧慮,說:「我認為,調整鎮長明會合適一些。我對他並沒有個人偏見,我只是從有利於古兜鎮的發展,有利於工作考慮。剛才,我說過,鎮長明擺不正自己的位置,如果,他把位置擺正了,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了。換了一個鎮委書記,在古兜鎮的基礎沒他那麼紮實,他更會這樣。」
    李向東點了點頭,在心裡打了一個問號。
    只有李向東和小劉的時候,李向東告誡小劉,以後,在談話時,要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要讓人家感覺到你偏向某一方。小劉臉紅了紅,說,以後,一定注意。
    吃午飯的時候,黃的電話打了過來。
    他問:「怎麼樣?鄉下基層很艱苦吧?」
    李向東說:「我看你是好多年沒下鄉了吧?」
    黃說:「我下鄉是走馬觀花,坐車上走走看看,開個座談會瞭解情況,然後吃吃喝喝就回來了,說不定,還弄點土特產什麼的。你不一樣,你可是紮下去了。」
    李向東說:「這紮下來才發現,和我們青年那會下鄉完全不一樣了。你以為還要挽高褲腳下田干體力活??和在城裡還不是一樣,只是換了一個地點,住的面積小了點,睡的床窄了點。可有一點城裡是比不了的,吃飯不用自己掏錢,吃的都是綠色食品。」
    黃說:「晚上怎麼過?那裡可沒有美人魚,更沒有小姨子,悶死你。」
    李向東說:「自己管自己還怕悶?覺得悶就走人,一個小時的路程,眨下眼就到了。」
    黃說:「不如讓我組織個慰問團,帶上小姨子去慰問慰問你?」
    李向東不想再和黃鬧扯說:「吃飯了。這鄉下吃飯比城裡早。」
    由於是工作組下來吃的第一餐飯,大家都很齊。書記伍問李向東喝不喝酒?李向東說,上午就不喝了。書記伍說,下午,我有個會要回城裡,就不陪你了。有什麼需要的,你和副書記說,也可以直接給我電話。李向東說,安排得很好,你就放心忙你的吧。
    鎮長明一直不說話。
    李向東問黨政辦主任,下午的人安排好沒有?黨政辦主任說,都安排好了。李向東問,能不能安排到晚上?他說,下午想四處看看。他說的四處看看,主要是想看看書記伍的三大基地和鎮長明的工業園區。他想先有了直觀認識,再談起來,會更明確。只是,他不想明說。
    書記伍說:「晚上就不要談了吧。」
    李向東說:「反正晚上在這也是閒著,就勞煩大家辛苦辛苦了。」
    大家說:「李秘書長都不嫌辛苦,我們那還敢說辛苦啊!」
    --
第二卷 潰敗 第七十七章 兩大陣營
    古兜山是一個分界嶺,山的這邊是古兜鎮,山的那一邊就是另一個市(縣)的地界了。】
    確切地說,古兜山是一個山脈,古兜鎮鎮政府所在地便是連綿山脈中的一塊盆地。盆地陽光充沛,水份充足,萬物生長。按本地人的話說,只要灑下種子,就能發芽,就能生長開花結果。只要勤勞肯幹,一日三餐溫飽不成問題。書記伍的三大基地之一的蔬菜基地就在這盆地裡,涉及兩個村委會三千多家農戶。這些年,在鎮委、鎮政府精心打造下,這裡種植的青皮冬瓜已遠近聞名,收穫季節,每天至少有十多輛集裝車聚在這盆地,且那車牌號顯示他們來自全國各省市。此時,正是青皮冬瓜開始上市的季節,身邊就常常「轟隆隆」駛過一輛大型集裝車。
    小劉說:「這冬瓜一斤才賣多少錢?跑這麼遠來收購,路油費也不夠。」
    李向東說:「那不虧本了?虧本的生意誰做?」
    副書記說:「這冬瓜在我們這賤,一斤才三兩角,聽說,到了上海等大城市每斤好幾塊。」
    小劉問:「當初,是怎麼宣傳的?這麼遠都知道了?」
    司機說:「鎮長明上網宣傳的。」
    副書記說:「那時候,鎮長明剛下來掛職,成天跟在書記伍身後,什麼都聽書記伍的。開口閉口也書記伍怎麼怎麼說,書記伍指示怎麼怎麼做。所以,他緊跟書記伍搞了一個古兜鎮網頁,就把這青皮冬瓜宣傳出去了。」
    李向東見路邊堆了一堆青皮冬瓜,幾個農民坐在一旁的樹蔭下扇草帽乘涼,就叫司機停車,就過去和他們聊天,問他們這一季能收多少瓜?能賺多少錢?問他們除了種青皮冬瓜,其他季節還種什麼蔬菜?他們一一答了。李向東又問,是種水稻賺得多,還是種蔬菜賺得多。他們肯定地說,當然是種蔬菜賺得多,錢也來得快。
    李向東還問了幾個外地的司機,問他們跑這條線跑了多長時間了,有的說跑了好幾年了,有的說第一次來,今年才跟別人來跑。李向東問,跑一車能賺多少?他們笑笑不說,李向東又問,總比種瓜賺得多吧?他們忙擺手,說,沒那麼多,沒那麼多。李向東就笑著說,你們沒說實話。他們問,你們是稅務局的嗎?李向東「哈哈」笑,說,你們看我們像嗎?他說,我們也是外地人,過來看看,也想做這買賣。
    離開的時候,李向東問,鎮農辦怎麼不統起來,統購統銷?這樣,或許能把價錢抬起來。副書記說,剛開始那兩年也是這麼做的,但農民不願意,總覺得政府插一手,得了他們的利益。快到收穫季節,就自己直接和購貨商聯繫,省掉了中間環節。李向東說,這也是市場規律,一旦成了氣候,有條件了,就各顯神通,政府的職能就逐漸談化了。
    他們去工業園區。
    那工業園區就在路邊,但不是通往本市(縣)的路邊,而是建在通往另一個市(縣)的路邊。李向東覺得這位置選得合理。因為從這裡到另一市(縣)的城區只有三十公里,比本市(縣)的城區近約一半的路程。
    這裡和蔬菜基地比,就顯得冷清許多,只有兩台推土機在工作,幾乎不見人影。工業園區的三通一平已初顯規模,百多畝的平地插滿彩旗,還有兩幅大型的招商廣告畫。李向東說,到底是宣傳部出來的,這勢造得很像那麼回事。副書記說,現在擔心的是,能不能招來商。李向東問,還沒有洽談對象嗎?副書記說,有倒是有,來過好幾撥人,看了吃了喝了,就是沒見簽合同。
    李向東想找開發商老闆說說話,但那老闆不在。管工地的人說,老闆很少到這邊來。多在城裡。李向東問,老闆在城裡做什麼生意?副書記說,是搞房地產的,也不是什麼大老闆。李向東問,他怎麼跑到這來搞這工程?管工地的說,老闆說,是被鎮長明騙來的,捱義氣,來幫鎮長明。李向東問,這些地原來都是耕地嗎?管工地的說,大都是山坡地,這幾個丘陵,都是黃泥土的,剷平了,有兩三千畝。
    後來,李向東問小劉,印象如何?小劉說,反差太大,蔬菜基地那邊人氣旺,一片熱鬧景象,很迷惑人。李向東說,聽你話裡的意思,你還是看好工業園區?小劉說,這是必然的,別看現在冷清,但他的潛力是無窮的,一旦引來一兩家企業,就會爆發,就會帶出一大片。萬事開頭難。李向東說,有道理。
    接著,又陸續與其他黨政班子成員個別談話,大家的態度大致分三類,一類是支持書記伍的,認為發展農業,才適合古兜鎮的實際,一類是支持鎮長明的,人不多,但都年青,血氣方剛,認為走工業化道路,古兜鎮才能快速發展。還有一類,持中立,哪邊都不想得罪,只說安排幹啥就幹啥。這類人,小劉最看不慣,說他們沒思想,四方木,踢一腳動一動。
    大家對書記伍和鎮長明的看法也各持己見,有認為書記伍穩重能幹大事,有認為書記伍保守故步自封,有認為鎮長明年青還不定性不踏實。有認為鎮長明想法多衝勁足。
    最後,該輪到與書記伍和鎮長明談話了,時間也定好了。為了能讓他們有充足的時間,一個定在上午,一個定在下午。李向東本來是想先和鎮長明談完再和書記伍談,黨政辦也通知了,但是,書記伍提出先談,說下午要回城裡辦事。於是,又便改了兩人的排序。
    臨與書記伍談話前,李向東竟與小劉談了一個小劉出乎意外的話題。
    他問:「這些天的接觸,你對副書記印象如何?」
    小劉愣了一下,才說:「這人很平易近人,不過,我對他總有點說不出的感覺。」
    李向東問:「什麼感覺?」
    小劉說:「我不清楚,反正是不喜歡。」
    李向東笑,說:「不會是先入為主吧?你對鎮長明有好感,所以,凡是不支持他的人,你都不喜歡。」
    小劉說:「沒有,不可能。」
    李向東說:「你注意這樣一個問題,這副書記在書記伍和鎮長明中間扮演的是一個什麼角色?」
    小劉沒說話,細心地揣測李向東的意思。
    李向東說:「以後,留心觀觀察察。」
    這是李向東到古兜鎮後,第一次提出自己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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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潰敗 第七十八章 書記伍的看法
    書記伍離約定的時間晚到了十多分鐘。[]他說,有一位老華僑回來了,請他去喝早茶,所以,遲到了。李向東說,沒關係,你這喝早茶也是工作。書記伍說,那老華僑為家鄉做了很多好事,這次回來,準備捐資建一所學校。他說,古兜鎮經濟上不去,拿不出錢建學校,只好發動海外鄉親捐資辦校了。李向東說,很多地方都這麼做。能夠調動華僑愛國愛鄉的積極性,捐資為家鄉興建公益事業也是一件大好事。書記伍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支,想拋給李向東,忙意識到他不抽煙,又要拋給小劉,小劉擺擺手,他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煙收了回去。
    李向東說:「你自己抽吧,我們這裡不禁煙。」
    書記伍說:「不抽煙的人聞不了煙味。這房間有人抽煙,煙味很久都散不去。」
    李向東笑著說:「我們都是抽慣二手煙的。在市裡開會,哪一次不煙霧騰騰?」
    書記伍也就不客氣了,點燃了一支煙。
    李向東說:「這幾天,我們已經和班子其他成員談過了,就剩你們黨政一把手了。為什麼要把你們放在後面談呢?主要是想先從外圍瞭解一些情況,掌握了一個大概,和你們談就有些思路了。這樣不用浪費你們的時間,也可以談到本質上的東西。」
    書記伍說:「理解,理解。」
    他說:「這幾天,你們真夠辛苦的,白天晚上地忙。我這邊讓鎮長明搞得一堆爛攤子,整天往市裡跑,應付這個,應付那個,爭取這個支持,那個支持,所以,一直沒時間過來看看,應該先檢討。」
    李向東說:「我們這次下來,一切都安排得很好,包括工作上的安排和生活上的安排都很好。」
    書記伍說:「這樣好不好?今天週末,你們是一定要回城的,我也在城裡辦事。我請你們在城裡吃晚飯,吃餐豐富點的,別總吃那些雞呀魚的家常便飯。」
    李向東說:「不用了,這白吃白住的已經很好了。再說出來了這麼幾天,小劉回到城裡,那還有心思陪我們這些人!年青們嘛,這種時候,吃龍肉也吃不出味。」
    他知道,小劉每天都給新婚妻子通好幾次電話,也曾歉疚地向小劉保證下星期開始不忙了,隔一天就回城一次。
    書記伍問:「怎麼談呢?是不是能提示一下,更有針對性些。」
    昨晚,李向東和小劉已梳理了其他人的談話內容,根據那麼些內容整理了一個與書記伍和鎮長明的談話大綱,於是,便由小劉按大綱提問。
    他問:「你談談對鎮長明這個人的看法。」
    書記伍說:「那我就直話直說了。」
    他說,如果不客氣地說,鎮長明是我帶出來的。我是從基層一步步走上來的,我和許多青年幹部共過事,但我覺得,那些青年人要麼太聽話,要麼不聽話,總給人不夠踏實的感覺。像鎮長明這樣的既聽話,又不聽話的年青幹部不多。比如說,他可以按你的指示去辦事,但是,在辦事的過程中會有許多個人的想法,所以,辦起事來總能給你一個意想不到的結果,往往比你原來想像的結果更讓你滿意。
    他說,在與我共事的許許多多人中,他是一個我最願意提拔的年青幹部,也是提拔得職務最高的青年幹部。當然,這與他自身的起點高有關係,也和我當了鎮委書記有一定的決定權有關係。當時,有很多人說他是「擦鞋仔」,說他從市委機關下來,別的不精通,擦鞋討好領導很有一套,就是現在,很多人還提起這事,但是,我不這麼認為。那個領導不喜歡討自己歡心的下屬?
    他說,即使,現在有許多人看不慣他的行為,替我抱不平,罵他是反骨仔,吃完麵反碗底。但我並不這樣認為,他並不是完全錯,他搞工業園區,搞招商引資,並不是他自作主張,異想天開,他是在執行市委、市政府的決策。現在,市裡召開重大會議,那一次提招商引資,不提大搞工業園區?每年審核鎮委書記、鎮長的重要指標就是招了多少商,引了多少資。
    他說,他當了鎮長後,跟我接觸越來越少,他的很多想法,我不知道。他的很多作法,事先沒跟我溝通。黨政一把手時不時發生那種想法不一致,作法不一樣的言論。這些我還可以容忍,最不能容忍他的是,他竟跟我對著幹,竟拿他的工業園區和我的三大基地較勁,從人力的投放上較勁,從資金的投放上較勁。我不知道你們的看法怎麼樣,但我認為,三大基地已經是一個成型了的項目,而且對當地的經濟發展,特別是農民的收益都起到了一定的積極作用,我就要傾心全力保留它,發展它。至於搞工業園區,搞招商引資,應該放在一個相對次要的位置。
    李向東問:「這些話,這些想法,你和鎮長明溝通過嗎?」
    這不是談話大綱裡的內容,是李向東根據書記伍的談話,暫時想出來提問。
    書記伍老老實實說:「沒有。這一點,我疏乎了。我以為,他是我提上來的,就是不理解我,也會讓著我,所以疏乎了溝通,等大家鬧矛盾了,面子上就抹不開了。那次在黨委會上,一焦急,就也罵了他『反骨仔』。為這事,我自己也內疚了好多天。」
    李向東問:「除了面對面溝通,你就沒想過通過其他方法?」
    書記伍說:「我曾跟副書記說過一些想法,也希望他能幫我向鎮長明解釋解釋。他也去解釋過,但效果不大。」
    李向東說:「副書記這個角色很重要。他就是你和鎮長明之間的橋樑。你們關係還不錯的話,這橋樑還沒什麼,發展到現在這種程度,這橋樑的作用就大了。」
    書記伍說:「副書記是個好幹部,年齡比我大幾歲,又是本地人,在古兜鎮的幹部群眾中很有威信,是一個識大體,顧大局的人,很多群眾工作,如果我們去處理,要化費大力氣,但是,他一出面事情很容易就解決了。比如,工業園區的征地問題,如果,不是他出面,鎮長明很難拿得下來。」
    小劉問:「你一直沒反對搞工業園區?」
    書記伍說:「我為什麼反對搞工業園區?搞這個項目,是貫徹落實市委市政府的決策,是黨委會定的。」
    小劉問:「你認為,鎮長明在搞工業園區這個項目中,有那些事做對了,有那些地方還存在不足?」
    書記伍說:「從大的來說,我就說大的方面,小的,那些瑣碎事就不提了。」
    他說,好的方面,就是他把那開發商引回來了。按那工業園區管工地的人說,是騙回來的,一點沒錯。我認為這「騙」並不是貶意詞。當時,那裡只是一片荒地,手頭上也沒有錢,不騙怎麼行?騙得回來就是本事。市紀委下來調查的時候,有人說,鎮長明與那老闆是朋友關係,說鎮長明沒有搞招標。我的觀點很明確,他們如果不是朋友,怎麼騙得來?現在的生意人一個比一個精明,單靠騙是騙不來的,還有朋友交情,哥們義氣。我們搞什麼招標?手頭一分錢也沒有,怎麼招標?誰來招標?人家「轟隆隆」開著機器設備來搞三通一平,我們就謝天謝地了,請人家吃飯還請不及呢。不要看到現在有點模樣了,像塊肥肉了,就眼紅了。其實,我們還欠了人家好幾十萬呢,答應一有企業購買土地,就馬上支付。
    他說,壞的方面,我想就不細說了,大家應該都談過,就是資金問題。我收回他的財政審批權,也是無奈之舉,我知道,他那邊很困難,農民吵著要土地補償,那老闆吵著要購買柴油錢,這都是最基本的要求。但是,他不能連個招呼也不打,就挪用了。他根本沒把我放眼裡,不說我對他的舊情,可我還是鎮委書記呢?
    李向東說:「可以肯定,這一點,他一百個不對。」
    在與所有人的談話中,包括支持和反對鎮長明的人,都一致認為這是鎮長明最失策的地方。
    小劉問:「據說,你們在黨委會上發生過很過激的爭執。」
    書記伍笑了,說:「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就是人事調動的問題,也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調動。但是大家心裡都憋著氣,吵起來就有些控制不住了,就有些話外音了。」
    他自嘲地說:「很多時候,我們這些人,是盡量避免爭吵的,即使真因某件事爭吵起來,那也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又希望通過這個爭吵能讓對方明白一些東西。」
    李向東說:「精闢。你這句話很精闢!」
    他們還問到許多問題,書記伍也談了許多情況,但是,與上面有所重複的,便不一一表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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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潰敗 第七十九章 鎮長明的觀點
    工作組來後,一直都很低調的鎮長明一開口說話就讓李向東吃了一驚。[]他說,書記伍是故意調整了他們的排序。他是小人之心,怕他說的話先入為主,誤導了工作組。李向東不客氣地說,你是不是懷疑我們的水平?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誰先談,誰後談都一樣。誰也誤導不了我們。他覺得應該好好敲打這個年青人。他有一股傲氣,一股很明顯的傲氣。這種傲氣不收斂,很難在官場上混。小劉一見李向東這神情,本還笑嘻嘻的臉也只得繃起來了。
    沒等小劉發問,鎮長明先轉入了正題。
    他說,搞工業園區,並不是我個人的行為,是黨委會通過的,我只是一個執行者,或者說,我是一個強硬的執行者。為什麼要強硬呢?因為形勢的發展已不允許我們再按部就班了。這幾年,不僅是這幾年,一直以來,古兜鎮的招商引資都沒有實現零的突破,市裡大會小會點名批評,有時候,一聽說市裡通知開會,特別是經濟分析會,心就發慌,就知道會上一定捱批評。我們都有點臉皮都批厚了。但是,再不能厚著臉皮,我們要不按非常規出招。
    他說,要實現零的突破,就要非常規出招。如果,還是按部就班,肯定不行。其實,這個道理大家都知道,一開始,非常規出招,大家也沒非議,等你克服了重重困難,開始有點模樣了,非議就來了,為什麼?不想你成功,怕你搶了頭功呀!於是,各種麻煩事紛至沓來,先是抽調人力,接著控制資金,規定凡是工業園區需要資金,都必須提交黨委會同意。這還能幹什麼?搞開發那老闆是帶資進駐的。他不可能不斷地從口袋裡掏錢往我們的工業園區裡扔,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得要我們出資了。至少,柴油錢也得我們出吧。最後,驚動了市紀委。外人看,是市上面下來查的,但是,明白人都知道,還不是書記伍的主意!如果沒有他點頭,市紀委會理這事嗎?他這人,老實說,還算是好人,但小農意識太強,天天就守著那三大基地,心胸狹窄,天天就想著他以前對你如何如何,好像就等著別人來報恩。
    他說,我不遮掩我的觀點,我對他是有意見的。雖然,他有恩於我,這個我想你們也知道了。就是現在,我對誰都說,我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但是,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說明我就可以不堅持原則,對他姑息遷就?招商引資,一定要搞,這是鐵定的,是市委、市政府的決策,是鎮黨委的決定。所以,遇到多大困難,只要還讓我當這個鎮長,我就一定抓住不放。
    李向東問:「你投入那麼多人力物力搞工業園區,就能引得來企業,招得來商嗎?」
    鎮長明說:「首先,不搞工業園區,就肯定招不來商。像我們古兜鎮這環境,如果不像模像樣地搞好工業園區,為企業提供便利,企業根本就不會感興趣。」
    李向東說:「有一定的道理。」
    鎮長明說:「現在,已經有企業願意和我們洽談了。我認為,主要問題是,如何引進第一家企業,把這勢造起來。我也不怕老實說,我已經選定了突破口。」
    李向東問:「你說的突破口就是在臨市投資辦企業的那位鄉親老闆吧?」
    鎮長明說:「你們已經知道了?」
    小劉說:「我們這幾天和班子成員輪著談了一遍,沒有什麼不知道的?」
    鎮長明說:「我對引進他的企業很有信心。以前,他是因為古兜鎮交通不便,才到外地投資的,現在,我們通了水泥路,又搞起了工業園區,勸他回來家鄉投資,他顯得很有興趣,互相也洽談了多次。只要他的企業一進駐,我第一件事就把挪用的那筆專款填補回去。」
    小劉問:「你對自己挪用那筆專款的看法是什麼?當時是怎麼想的?」
    鎮長明說:「這件事是最讓我不安的,我也承認我做得不對。這事一直是書記伍抓到的最有價值的把柄。但是,我還是認為,我應該那麼做。農民要土地補償,工業園區要資金運轉,我不下狠心,一切有可能前功盡棄。我也不可能事先向他打招呼,跟他通通氣,他肯定不同意,他不同意,我就更不能動了。」
    李向東說:「你現在就只能靠運氣了。運氣好,招來了商,引進了企業,你就可以填補那筆專款,否則的話,這筆款,你怎麼填?」
    鎮長明說:「我剛才說過,要改變古兜鎮的現狀,只能非常規出招了。我把開發商弄來搞工業園區,是非常規出招,我挪用專款,也是非常規出招。如果,運氣真的那麼差,我也只能認了。」
    李向東說:「你這種非常規出招缺少了什麼?你知道嗎?」
    鎮長明看著李向東。
    小劉也看著李向東,他感覺到,李向東今天的態度很不一樣,完全沒有了那種深藏不露。
    李向東說:「非常規出招需要支持。需要有人給你撐腰。有人支持你嗎?有人給你撐腰嗎?沒有!」
    他停了停說:「沒人支持你,沒人給你撐腰,一旦失敗,你會死得很難看。」
    鎮長明很不服輸地看著李向東。
    李向東說:「你愛聽也好,不愛聽也好,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不要和一把手作對,有意見可以保留,可以向上反映,但不能耍脾氣,硬碰硬。吃虧的只會是你。」
    他想起了老市長和市委書記的對決。
    李向東繼續說:「我為什麼要跟你說這些?因為你是從機關下來的,更明白事理,所以,對你要求也更高。我知道,你還很不服氣,我也沒想讓你服氣。要說的話,我想還是直接對你說。」
    為了緩和氣氛,他說:「小劉沖泡好茶喝喝。」
    小劉一邊泡茶,一邊給鎮長明使眼色,他卻渾然不覺。
    李向東見鎮長明還在沉思,就說:「有些事,有些話,不是一天兩天想得通的,也不是一年兩年想得通的。我們到這來都這麼多天了,你怎麼也不過來坐坐?聽說,你和小劉還是很談得來的嘛。」
    鎮長明擠了一個笑,說:「這種時候,我怎麼敢過來坐?別人會怎麼看?又不知要傳出什麼風言風語。」
    李向東問:「副書記怎麼就不怕風言風語?一天來好幾趟。」
    鎮長明說:「他不一樣。他是局外人。」
    李向東問:「他怎麼是局外人?他可是旗幟鮮明地擁護書記伍的。」
    鎮長明說:「他那也是迫於無奈。」
    李向東問:「理由。」
    鎮長明說:「他是個老好人,其實,誰都不想得罪,但又不能不得罪。我和書記伍成了對立面,他總得支持一個人。」
    李向東說:「他怎麼不支持你呢?」
    鎮長明笑了,說:「他再傻也不會站在我這邊。這個我能理解。」
    李向東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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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潰敗 第八十章 綺紅出現
    下午四點鐘,李向東和小劉就回城區了。】李向東還要在下班前向組織部長匯報,所以,他們就提前往回趕。還是小劉駕車。李向東笑著說,車別開得太快,注意安全。小劉說,快嗎?不快吧?李向東說,你當然不覺得快,現在,你就是開飛機也不會覺得快。小劉笑了,知道他話裡的意思了。
    古兜鎮這幾天,一起工作,一起生活,已讓他看到李向東的另一面,他並非總繃著臉一副很嚴肅的樣子,並非總陰沉著臉給人一種琢磨不透的神情。他也會笑,也會偶爾說幾句帶黃的話兒。他也會談他的愛情,談他愛的三個女人。小劉漸漸喜歡他了,不僅僅是因為他是他的官兒,更因為他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有時候,兩個人只限於工作上的交往,那麼,他們永遠都不能全面瞭解對方,永遠都可能保持一種距離,然而,一旦有過那麼幾天的生活接觸,他們的關係就會發生質的飛躍,要麼更喜歡對方,要麼更厭煩對方。李向東和小劉屬於前一種。
    小劉說:「我發現,你對別人和對鎮長明的態度不一樣。」
    李向東問:「怎麼不一樣?」
    小劉說:「你對他更嚴厲,更敢批評他。」
    李向東笑了,說:「對於智者,你可以嚴厲,可以批評他,因為,他會知道,你是為他好。對於普通人,就不能這麼做了。」
    小劉問:「你認為,整個古兜鎮事件中,鎮長明是正確的?」
    李向東說:「我並不這麼認為,恰恰相反。」
    他說,開始,我有各種各樣的猜測,有的猜測也偏向於鎮長明。經過這幾天的調查,我認為,主要責任還是在鎮長明這邊。當然,書記伍也有一定責任。】兩個人鬧矛盾,我的觀點是,誰都有錯,一個巴掌拍不響,首先一人五十大板,打了再說。
    他說,接著就要分清責任的主次,誰來分呢?誰來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當事雙方認不認可。往往是負主要責任一方不認可。憑什麼說,我要負主要責任?誰做的事都有自己的道理,而且,都覺得自己的道理是正確的。
    他說,最後,就要有一個人站出來認錯。誰認錯都可以,但必須有誠意。書記伍站出來認錯也可以,不過,我更希望鎮長明先站出來。現在這種狀況,鎮長明是做不到這一步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即使硬要他站出來,他也沒有誠意。需要給他一個反思的過程。
    他說,鎮長明錯在什麼地方呢?有兩點是可以肯定的,一、沒有分清楚自己的位置。他好像不知道他這個鎮長是二把手,他把自己與一把手對等起來,各搞各的,搞了工業園區與書記伍的三大基地比效果。二、他沒有分清古兜鎮的位置。雖然,招商引資是市委、市政府的決策,但這個決策是對全市而言的,它符不符合古兜鎮的實際呢?古兜鎮這樣的地方能不能引來企業招來商呢?這一點,書記伍比他更清楚,所以,書記伍執行的是一種適合於古兜鎮實際的發展思路,以農業為主,搞三大基地。
    小劉沉默著。
    李向東笑,說:「是不是有點出乎意料?」
    小劉問:「那我們下一步該做些什麼?」
    李向東說:「該解決三個人的思想問題。」
    小劉不解地重複了一遍:「三個人?」
    李向東問:「沒想到吧?」
    小劉老老實實地說:「沒想到。」
    李向東說:「哪三個人呢?書記伍、鎮長明、副書記。」
    他說,鎮長明不難琢磨,一眼看到底。我相信,只要他擺正自己的位置,弄明白目前,最適合古兜鎮的發展思路,他會很容易轉變過來。因為他的非常規出招,已留下後患,他再硬碰硬對自己更不利。
    他說,書記伍對我們還不信任。他一直在躲著我們。因為他對他的三大基地,信心也不足,他把太多的人力財力投入了三大基地,這是有逆於市委、市政府決策的。鎮長明為什麼敢跟他硬碰硬呢?也就是抓住了這一點。他擔心我們撇開古兜鎮的實際,上綱上線。還有一點,你有沒分析過他的談話?他有所保留,如果,像他說的那麼理解鎮長明,他們的關係就不會搞得這麼緊張。所以,下一步,我們要瞭解他對鎮長明的真實態度。
    他說,最後一個就是副書記。他既能支持書記伍,又讓鎮長明理解他,可見,這個人不簡單。書記伍有許多話是想通過他向鎮長明解釋的,但他向鎮長明是怎麼說的呢?他向書記伍反饋情況時,又說了些什麼呢?他在兩人中扮演的是一個什麼角色?這個橋樑發揮的是什麼作用?這是我們下一步必須瞭解的。
    小劉似乎有點明白了。他說:「如果,鎮長這位置空了,他可能認為這個最佳人選是他?」
    李向東笑著說:「完全是猜想。」
    小劉也笑了。
    這時,車子進了城區,李向東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習慣地看了一眼顯示屏,上面竟沒有顯示對方的電話號碼。他迷惑了一下,很快就意識到打電話這人不想他知道自己的電話號碼,誰不想讓他知道電話號碼呢?他突然興奮起來,他想到了綺紅,只有失蹤的綺紅才不想讓他知道她的電話號碼。他按了接通鍵,電話通了,對方不急著說話,耳朵裡響著電流聲。
    他問:「是綺紅吧?」
    那邊笑了笑,說:「你好厲害。」
    聽到綺紅的聲音,李向東一陣驚喜,一陣茫然,又一陣心酸。他深呼了一口氣控制自己,問:「你跑哪去了?」
    綺紅那邊似乎很平靜,問:「可以見見嗎?」
    李向東問:「你現在在哪?」
    綺紅說:「離你很近。有時間嗎?」
    李向東看了一眼車上顯示的時間,說:「半小時以後。」
    綺紅在電話裡笑了笑,說:「我以為,你又會說很忙呢。」
    李向東問:「我們在哪見?」
    綺紅問:「還記得那家咖啡廳嗎?」
    李向東說:「記得。」
    綺紅說:「我在那等你。」
    李向東強調了一句:「不見不散。」
    他不能掌握向組織部長匯報的時間。
    小劉很理解地說,你有事就不用送我了。我就在這下車。你從這邊到市委大院路很近。說著,他已把車停在路邊。剛才,聽到李向東叫「綺紅」這名字,他的心也跳了一下。李向東曾說過,他喜歡的三個女人中,最讓他無所適從的就是這綺紅。也是這個綺紅在他最愛她的時候,卻選擇了離開。
    他下了車,開了後排座位的門拿行李。
    李向東沒說話,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
    小劉提著行李急走幾步,回過頭說:「我等你好消息。」
    李向東笑,做了一個OK的手勢。
    --
第二卷 潰敗 第八十一章 心如刀割
    車再次啟動。】李向東打電話給組織部長,他希望組織部長說沒時間,希望組織部長更改匯報的日期。部長卻說,我在辦公室等著你呢。於是,李向東便擔心,向他匯報時,他又無休無止地跟他談茶道。
    他還要打電話給小姨子。幾天沒見,一聽說李向東要回來,她就在電話裡撒嬌。她說,你還不回來,我都要把你忘了。她說,你快點回來,我好想你。他們約好了一點吃晚飯。他知道,他打電話給她,她會很失望。
    他想,還是給她發個信息更好一些。
    在十字路口等紅綠燈的時候,李向東準備給出小姨子發信息,黃的電話卻打進來了。他問,不會還呆在那個什麼古兜鎮吧?李向東說,回來了。正準備向組織部長匯報。他說,按理說,應該請你吃飯,慰問慰問從艱苦基層回來的同志,不過呢,今天還輪不到我。李向東說,明天。明天星期六,把孩子接回來後,一起吃你這**。他問,沒什麼大事吧?李向東說,缺錢。他說,我就知道你缺錢。鄉下那種清貧地方,什麼都不缺,就缺錢。李向東問,你能給我多少?他說,本人是副職領導,權利有限,一百幾十萬的沒有,十萬八萬也困難,五萬吧,權利範圍之內。什麼時候要?李向東說,還不一定。不過,有你這句話,我就先記帳上了。他問,一句感謝話也沒有?李向東愣了一下,說,滾你的蛋!
    黃在電話裡大笑,李向東也大笑,笑出了眼淚。
    早就轉綠燈了,後面的車很不客氣地按喇叭。
    李向東是在下了車到去組織部長辦公室,這段路上發信息給小姨子的。他說,他不能和她一起吃飯了。他說,古兜鎮那邊一定要請吃飯,推不掉。他說,吃了飯,還要談工作,不知談到什麼時候。他一口氣發了過去,然後,關了手機,敲開了組織部長辦公室的門。
    李向東沒讓部長表現出太多的客氣,一坐下來,他就看了一眼表,然後,很客觀地向部長匯報情況。他沒有像與小劉談得那麼深入,更沒有談到副書記。他知道,跟組織部長談論幹部問題,那些該說,那些不該說,如果說過了,說錯了,有可能會影響一個人的政治前途。
    部長聽出來了,說:「你是有保留的。」
    李向東笑著說:「剛開始調查,有些事掌握的還不全面,不好亂說,特別是不好對組織部長亂說。」
    部長「哈哈」大笑,說:「你這個李向東,匯報怎麼能說一段,留一段。」
    他說:「既然這樣,我也不詳細問我。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明確答覆?兩個人的矛盾做化解?」
    李向東想了想,說:「應該沒問題。」
    部長說:「信心好像還不足嘛?」
    李向東再看了一眼表,說:「只能這麼說了。」
    部長意識到他在看表了,問:「你很趕時間嗎?」
    李向東猶豫地說:「沒,沒有。」
    部長說:「你騙不了我,你一進門就在看表。」
    李向東不能流露出半點竊喜,平靜地說:「有點私事。」
    部長笑了,說:「我理解,我理解。」
    他說:「好,我也乾脆點,不耽誤你的私人時間,你就按你的思路繼續幹下去。還是那句話,有事及時向我匯報。」
    從組織部長辦公室出來,李向東也不等電梯了,直接跑樓梯,他曾想開手機,但還是沒開。他想,如果小姨子問,就說和組織部長談話後,忘開了。這麼想,他就問自己,你要幹什麼?不就是見見綺紅嗎?用不用搞得這麼緊張?難道你還想和綺紅髮生點什麼嗎?就你現在這種狀況,你還能和綺紅髮生點什麼嗎?
    李向東的心情跌入了低谷。
    綺紅坐在一張臨窗的桌,一直看著李向東走進咖啡廳。她的心情是複雜的,但她的表情是輕鬆的,似乎她與李向東曾發生的一切已成了很久以前的舊故事。
    她笑著說:「你好像瘦了,黑了。」
    心裡還有一句話,「更男人了。」
    李向東看著她,她的眼睛還那麼大,那麼水汪汪,心裡便有一種渴望燃燒的衝動。他也笑了笑,說:「到鄉下去了,那的太陽很強烈。」
    綺紅問:「喝點什麼?」
    李向東說:「喝杯水吧。」
    他揚了揚手,叫服務員過來,要了一杯冰凍開水。
    綺紅沒有看他。她不敢正面看他,她怕碰到他的目光。所以,她便裝裝模作樣地東張西望,用眼的餘光看他。
    他問:「你現在在哪?」
    她說:「省城。當然是省城了。」
    李向東說:「那次,張老闆還跟我嘮叨呢。說希望你還回他那裡。」
    綺紅笑了笑,眼睛看著自己攪動的咖啡,說:「我不會在你們這呆太長時間,一開始,就沒準備呆太長時間。你們這種小城市,我呆不慣。」
    李向東問:「可以留個電話嗎?」
    綺紅說:「怎麼?想去省城找我?還是不留吧,都不方便。」
    李向東明白了她的話,想主要是她不方便,像好這樣的女人,要認識男人並不難,何況,又回到省城。那是她的地方。心就有一種被刀割的痛。臉還是帶著笑,說:「這次回來,有什麼事要辦嗎?」
    綺紅說:「也沒什麼大事,都處理好了。」
    她說:「我去看過小姨子。」
    他問:「你們認識嗎?」
    綺紅說:「以前不認識。」
    她說,她親自給我做了美容,她那技術很不錯。她那美容院很不錯,生意也很好。她說,小姨子欠了她一個大人情。這人情是還不清的,所以,如果不是在省城,會天天去美容,會天天叫小姨子親自給她美容。她說,小姨子把他們的事都告訴她了,李向東心兒跳了一下,臉紅了紅,但是,他很快便感到自己太神經過敏,小姨子怎麼會把他的表現也告訴綺紅。
    綺紅說,小姨子很喜歡他。她說,她是絕對不可能像小姨子那麼喜歡他的,所以,那時候,她選擇了離開。她說,現在,她發現,她的離開不管對他,還是對自己都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她還說,她本來是不想見他的,但又覺得見見他也沒什麼,畢竟還是朋友,有機會,一起坐坐,聊聊天,詢問一下對方的近況也是應該的。她說,如果,能向小姨子打聽他的近況,她就不會見他了。但那樣,怕上姨子會有誤會。
    李向東問:「能談談你的男朋友嗎?」
    綺紅說,沒那個必要吧?你又不認識他。沒必要把他拉進來。一句話說,他也很優秀。就這麼多了。
    李向東點點頭。
    漸漸地,他變得輕鬆了。他不能不輕鬆,他不能讓綺紅覺得他對她還念念不忘,這樣,綺紅或許會內疚,對小姨子也不公平。他開始說他現在正忙著的事,說他幫小姨子開美容院玩弄的各種官招。說他、小姨子和小軍一家人的生活。當然,他只說好的東西,至於他的那麼不如意卻隻字不提。
    綺紅說,她很開心,說想不到無意間竟做了一件大好事。她要他要好好待小姨子,要珍惜這個家。她說,官場變化萬千,自己不能主宰,生活和家庭事卻是可以自己把握的,也是最重要的。
    --
第二卷 潰敗 第八十二章 只有下狠心
    他們一直談到晚上十點多。】肚子餓的時候,她要了一個黑椒牛扒。他說,他是飯桶,不吃飯不行,要了一個鹹魚肉粒飯。吃到一半的時候,綺紅突然想起了什麼。
    她問:「你的手機怎麼這麼靜?以前,小姨子總會打電話給你的。現在放心了?不怕被別的女人搶走了?」
    李向東不好說自己關了機,說:「我告訴她我在忙公事,所以,她沒來電話打擾。」
    綺紅說:「那你的公事也該辦完了。我也該趕回去了。」
    李向東問:「你現在還趕回省城?」
    綺紅說:「你不知道,夜裡十二點也有去省城的班車嗎?」
    李向東說:「我送你去車站吧。」
    綺紅說:「不用了,你回去吧。我打的就行了。」
    李向東問:「真的就不能留個電話嗎?」
    綺紅笑了笑,還是沒留電話。預想得到,她這一走,又將走得無影無蹤。
    李向東想,她就像一片雲,飄過來,又飄走了。他甚至想,這一次,她再不會飄回來了。心裡便有一縷深深的惆悵。最後,他想,這樣,或許會更好些。過去的總是會過去的,何必還那麼拖沓,還留什麼牽掛。
    他打電話給小姨子,小姨子問,你怎麼一直關機?他就說了一遍事先編好的話。他說,剛才,準備打電話給她,才發現手機是關著的。小姨子說,現在可以回來了嗎?他說,可以了。他說,快到美容院了。小姨子說,你直接回家吧,我早在家了。】
    一進門,小姨子就抱住了他。
    她說:「想死我了。」
    李向東一手拎著旅行包,一手抱著她的腰。他感覺到,穿著松寬睡裙的小姨子裡面什麼也沒穿,很彈性的乳貼著他,暖暖的,心兒一陣燥熱,放了旅行包,那手便托著她厚實的臀。她感覺到了他的堅硬,臉紅了,趴在他耳邊喘氣兒。
    很久都沒說話,就這麼擁抱著。李向東感受著她的柔軟,還有她身上的馨香。他的心很有規律地跳,便大著膽讓那手做著動作,隔著睡裙撫摸乳,撫摸她厚實的臀。她說,你不先沖涼嗎?他說,先抱一抱。她說,你不累嗎?他說,不累。她悄聲說,你的褲子卡得我不舒服。他笑了。
    這一刻,他想,今晚,他一定要得到她,一定能得到她。
    沖涼的時候,李向東不讓自己太早興奮。他要控制自己,他讓清涼的水從頭上一直往下灑。他對自己說,要冷靜。只有冷靜,才能長驅直入。他要自己別往那方面想。他要自己想想工作上的事,想想古兜鎮,想書記伍真像他說的那樣心懷坦蕩不記恨鎮長明呢,還是像鎮長明說的那樣心胸狹窄?想鎮長明的非常規出招很像以前的他。想那副書記也是個能人,既站在書記伍這邊,又能讓鎮長明不視他為對頭……
    他感覺到他把自己控制得很好,從主人屋的沖涼房出來,他已經完全冷靜下來。小姨子站在公用沖涼房的洗衣機前洗衣服,洗他從古兜鎮帶回來的髒衣服。他從後面抱著她,貼著她。她說,你不怕被人看不見?他說,誰看得見?她就不動了,讓他撫摸她。她感覺到他的手很厲害,隔著睡裙就已經撫摸得心都快跳出來了,再伸進睡裙裡撫摸就更要了她的命。
    她問:「不能到床上嗎?」
    他把她抱了起來,或者說,是她讓他把她抱了起來。她雙手摟著他的脖子,他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托著她厚實的臀,她就抬起了自己的腿。。
    他並沒有把她抱到床上,只是走了幾步,抱到了餐廳的餐桌上。他先讓她坐在餐桌上,然後,輕輕就把她推倒了。這樣,他就還站在那裡。她不想這樣,她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就想坐起來,身子動了動,又安靜了,雙手便蒙著眼睛,等著他給她那撕心裂肺的感覺。
    許久,都沒有動靜。
    小姨子似乎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卻還那麼躺著,期待著。
    李向東把她扶了起來,自嘲地笑。
    小姨子說:「我們不急,慢慢來。」
    李向東一言不發。
    他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一直都感覺十分良好,從一進門開始,他就有一種銳不可當的感覺,他還擔心這種感覺來得太快,擔心持續不久過早渲洩。然而,在最緊要關頭,他竟垂頭喪氣。
    他坐在椅子上很悲哀。
    小姨子撫摸著他的頭說,不要這樣好不好?她說,你行的。我一直都相信你行的。她哭了起來,把他的頭抱在她懷裡。她一邊哭,一邊說,你不要絕望,不要對自己沒有信心。他把她拉下來,坐在自己腿上。他替她擦淚。
    他說:「我從來都不服輸。」
    小姨子又笑了,說:「你就應該不服輸。」
    她吻他,吻他的臉,吻他的眼,吻他的鼻子,吻他的唇,最後,就把舌頭伸進他嘴裡。一個近乎於窒息的接吻後。她說,我很愛你。以前愛,現在更愛,以後會更愛更愛。她說,我知道,你還想著綺紅,你心裡還記恨我。他說,你不要這麼想好不好?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她說,我也相信你,相信你說的是真話,但是,你潛意識裡還那麼想,那麼恨,只是你不知道。所以,你的內心深處一直都在拒絕我。
    李向東想,會這樣嗎?可能嗎?
    她說:「今天,綺紅來看過我。」
    李向東裝不知道,看著小姨子,等她往下說。
    她說,她問我是不是已經和你走到了一起。她說,她希望我們在一起。因為,她也認為,只有我才適合你,適合小軍,她說,她從沒想過要嫁給你。她不會長期呆在我們這個小城市。所以,當初離開你,是為你好。
    她說,既然,她為你好,你就不要辜負她,就要好好愛我。以後,不管怎麼樣,你都不要讓我看到你那種很絕望的表情。
    李向東說:「我會努力的。」
    小姨子笑了。她想站起來,李向東不讓她站,想她就這麼坐在他腿上,一起說說話。他要她貼著他,他希望在不知不覺的談話中,他再次堅強起來,然後,不顧一切地進入她。他想,只有下這狠心了。
    他把他的想法告訴了小姨子。
    小姨子滿臉漲紅,悄聲說:「你想怎麼樣都行。」
    --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3-4-16 18:39 編輯 ]
2013-3-26 16: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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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d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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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10-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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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好官难找,一个能在一起的难寻,不错的官场文。
2013-4-24 00: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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