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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12-7-20 來自 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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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張和小麗(4)
阿姨拿出一些老照片給我看,見證小張幼時到現在都是多麼的完美無缺。
一如千千萬萬的普通職工家庭的老人一樣,自己這輩子沒能實現的期望,全
部寄予到孩子身上,傾盡所有,以為可以培養出一個國家級大人物來,豈知自己
多年來辛苦經營的,不過是當今億億萬萬普通孩子中的一員。
叔叔竭力偽裝成一副極有威嚴的樣子,不多話,不搭腔,希望可以長久在兩
家之間鎮得住場面。
我覺得小張在這點可以完爆培育她多年的阿瑪。
從那五串佛珠就看得出來。
我們豐盛的吃一餐簡飯,阿姨愛屋及烏,常給我夾菜。
叔叔怕被我看出他食人間煙火,只一昧的喝酒,企圖用他擅長的技術給我一
個下馬威。
小張不悅,「爸你少喝點兒!」
「爸你吃點兒菜!」
時不時剜我一眼,嚇得我也不敢吃菜。
我們都喝多了,在各自媳婦兒前強忍不吐。
誰是一家之主一目了然——小張從容的指揮她媽操持這操持那,自己也遊刃
有余的幫忙拾掇,沒多大會兒我們爺倆就從亂糟糟的飯桌上轉移到幹凈的我是畜
牲,我吧上;片刻後酒桌也亮堂了出來,小張挽著我,「爸,媽,我送小祥回去
,你們休息吧。」
阿姨有點輕微的手足無措,想說些客套話,被小張一個眼神放平了。
叔叔現在只會說「好」
「好」。
「喝那麼多幹嘛,我爸那麼大年紀了,你跟他較勁幹嘛!」
路上小張埋怨我。
還沒來得及解釋,扭頭就吐了一地。
鼻涕眼淚齊出,苦辣無比。
小張別過頭,也是強忍著給我拍背。
我知道她受不了這個,就揮揮手叫她去一邊。
小張從包裏翻出一包紙巾,抽一張捂住自己口鼻,把剩下的塞進我手裏,幾
步走到了一邊。
我撅著屁股挪了幾步,在綠化帶裏又吐了些,方覺好些。
小張離遠了看我,見我回身走了,走過來遞給我一瓶水。
「喝口水漱漱口,這水別喝,太涼傷胃。」
說著又嘟嘟囔囔躲到了一邊,很是不高興的樣子。
這就是小張的溫柔。
來自高等學府千錘百煉後精簡後的溫柔。
或許它曾經繁冗的飄蕩在籃球場的上方,圖書館的下方,操場的角落,樹林
的草地。
如今它風景都看透,卻沒了一顆細水長流的心。
這就是我僅有的,來自於施舍的溫柔。
訂婚的酒店也是小張聯系的。
我爸交代給我,我交代給小張。
小張大可以不必操著心,但是她怕自己僅有的一次訂婚儀式泡了湯,畢竟她
對我的個人能力視若罔聞。
被人看不起也挺好的。
兩邊的家長都很禮貌,客客氣氣的說些好聽的話。
小張才是鎮得住兩家場面的人物。
在她的堅持下,任何旁親都沒能參加這個小型儀式。
理由是小張一人鎮得住她全家,我一人可以鎮住我全家,小張鎮得住我。
淡淡的吃了個飯。
出門前我對小張說,「結了帳,咱們就是未婚夫妻了。」
「你想反悔還來得及。」
「賭一把好了。」
「你看上去不像運氣很好的樣子。」
「你少氣我,你知道我要賭什麼?」
「無非……幸福安逸什麼的。」
「如果是這樣願望,賭贏了不是挺好的嗎?」
「是呀,挺好的。」
小張漫不經心的應了幾句,便幾步趕到前面去,給兩邊的老人攔出租車。
「去幹嗎?」
送走家長後,我在路邊問小張。
穿梭而過的車流帶起小張的長發,胡亂的擺。
她眼裏只有遠處未見的出租車,「去看看家具什麼的吧。」
「下禮拜再去吧。」
「你就會拖——慢性子,拖來拖去最後不還是得幹。」
小張劈頭蓋臉說我一通。
我本來想和小張開個房什麼的,無辜就挨這麼一頓,心裏窩住一團火,想發
,又他媽沒有理由。
總不能跟個灑逼似的站在馬路中央,人來車往的街頭,跳著罵「憑什麼不讓
我艹逼,憑什麼不讓我艹逼?!」
想著忽而覺得好笑,臉上的表情也許就有些怪異。
小張皺著眉頭瞥我一眼。
「神——經!」
小麗給家裏打電話的時候,從來不用手機,都是跑到小賣部那裏用公話打長
途。
夏天時老伯會從冰箱裏拿些切好的瓜給我吃,見我吸煙,偶爾也給我點根。
這會兒秋意正濃,生意都冷清了許多。
小麗在那邊用我聽不懂的話說這說那,我跟老伯並排坐門口楞神。
「你們結婚了沒有啊?」
老伯估計醞釀了很久,故意裝作不經意的樣子隨口問起。
因為每次見他的眼神都在咨詢這個問題,都被我們巧妙的避過去了。
「還沒有,再等兩年吧。」
為了滿足老伯,我順著他說。
「哦——」
老伯若有所思,沈吟道,「一開始吧,覺得她是你姐姐;後來吧,看你們挺
親密的,又不像——嗨,女娃娃大點好,女大三,抱金磚!抱金磚啊!」
然後老伯豁然開朗,哈哈笑著拍我後背。
「好!好!抱金磚!」
我尊老愛幼,把眼都笑沒了。
回去路上,小麗問,「你跟那大爺扯什麼呢?」
「他問我什麼時候娶你。」
「蛤?」
「老伯古道心腸,非得幫咱倆算日子。」
「小祥你可別鬧了,」
小麗拉我一把,正色道,「我怎樣都沒關系,但你是本地人,別傳出去給你
鬧了笑話,看你以後怎麼娶媳婦兒!」
「我又不是媳婦兒迷,幹嘛說得我非得要娶媳婦兒似的!」
不知怎麼的,突然又很委屈。
一把甩開了小麗,兩個人僵在路邊。
小麗見我生氣,又湊了過來。
「你別生氣,姐沒別的意思……」
她很好聽的普通話被風卷進樹枝裏,漸漸飄得散了。
小麗依然素面朝天,身後是大片枯黃的葉,映得她頸間的皮膚格外雪白,絲
絲青脈,烙進日光裏。
小麗見我不吭聲,怕極了,用更小聲的力道問,「咱不吵了好麼,回家去吧
……」
我剛剛看她看的出神,都忘了先前為什麼要生氣了,被她這一叫回過神來,
看她急得快要哭了,忙抹她的臉,越抹越濕,把我也嚇壞了。
小麗每逢覺得自己惹我生氣了,回頭做起來便格外賣力。
幾乎不用我動,自己忙上忙下的。
其實我不喜歡那樣,沒有參與感。
但見她這麼誠心誠意,也不好拂了她的興。
那天下午也是,回到家裏,她便牽著我的手到了床邊。
她好像從來不會嫌棄我幾天沒有洗澡,見我沒反對,就把小樹苗攥在手心裏
擺弄下,像只貓一樣悉心的碎碎舔了一遍,舍不得用力似的含了住。
她在我身上起落了會兒,忽然又哭了。
「姐你怎麼了啊?今天這是犯什麼邪勁兒了?」
小麗臉憋通紅,明知自己失態卻又無法彌補,紙巾在床頭,她騎在我身上又
不敢下來,只好用手捂住了嘴。
我把她放下來,拿紙給她擦。
「緩一會兒,慢慢說,到底怎麼了?」
小麗一昧搖頭,然後就是不住的擤鼻涕。
過了會兒她緩過來了,又要做,被我按在那裏。
「不想說就歇歇,萬一熬壞了身子怎麼辦。躺會兒吧我們。」
小麗哭得多了,鼻音很重,「沒事兒,就是,就是突然……」
話沒說完,淚又打了下來。
我就抱著她,不許她再說了。
當有人無助的在你懷裏哭泣時,你會覺得你是世界上最有成就感的人;但是
繼而無法為她解決問題,你往往又會自責自己是最沒用的。
喜悅與絕望並存,希望在夾縫中生存。
小麗說,「剛才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到以後就見不到小祥了,特難過。」
小麗把我說的一楞,先前那種委屈一下子冒了出來,撲哧撲哧,也哭了。
那是我第一次在類似女朋友關系的人面前哭。
彼此都光著身子。
後來我們並著肩,抱著腿,靠著墻壁,坐在床上。
外面起了風,帶的門框嘩嘩做響。
稀薄的陽光被刮散,卷進細細碎碎的塵土中,兜過玻璃窗,粒粒輕響。
小麗的電腦唱著羅大佑的戀曲八零。
春天刮著風,秋天下著雨,春風,秋雨,多少,海誓,山盟,都隨風遠去。
「暑假也過完了,小祥也去找份工作吧。」
小麗沙啞道。
「哪還有什麼暑假,我已經畢業了啊。」
「嗯,那就去找點事做。」
我非常不喜歡她這樣鄭重的與我,說這些老生常談的話。
我不接話,環顧房間。
耳畔似乎又可以聽到夏日淋淋的大雨,不絕的從梧桐樹上灌進院子裏。
小風扇也放起來了,它的嗡嗡聲被秋天送走了。
最重要的是,這個快樂的熱天,好像過去了。
同樣的房間,異樣的心情。
我眼裏都是十幾天前,或者幾十天前,我坐在如今同樣的位置,一手夾著煙
,一手摸著小麗黝黑的長發。
有時夢中想到,那手中的長發,會像粉絲一樣好吃。
「在這個社會裏呀,很多人都沒有良心——可能以前是有的,但是被別人吃
了後,自己也就學會了吃別人的良心。」
小麗拉著我的手叮囑,「沒人會管你是不是家裏的獨子,是不是大人手裏的
寶貝,是不是情人心裏賴以生存的寄托——所以如果有人欺負你,攻擊你,這是
很正常的事情,和熱天下雨,冷天下雪是一樣的道理。」
「我知道。」
「——所以,小祥你要好好的,像個男人一樣,頂天立地的生活。」
「頂天立地不就頂雷子了麼。」
「頂天立地是胸懷要大,像大海一樣。」
「你這不是矛盾麼。」
「溫柔的男人像海洋……哎呀我唱不來,你唱。」
「愛在風暴裏逞強,哭還是風平浪靜的模樣……」
然後小麗與我輕聲合唱,「卷起了依戀那麼長,揮手目送你起航,到你覺得
我給不了……」
她湊過來,吻我的嘴,攬住我的頭,埋在她胸口。
之前和之後,我親過很多人的嘴。
對我而言,接吻不過是交換口腔氣味與口水的儀式,是與新結實的戀人確立
關系的行為罷了。
可是小麗的嘴巴很軟,和她在空調下如水的冷藏脂肪一般。
這張嘴巴曾含過無數男人的樹苗,她將此視為工作,如今她很幹凈,與我輕
抵在一起,像是在吃滾燙的梨水,小心翼翼的。
我從沒有覺得小麗臟,盡管我深知她是做什麼的。
她就像是土豆或者蓮藕這些生長在泥土裏的作物,吃起來時通常都覺得比韭
菜豆芽一類的幹凈的多。
我覺得小麗是愛我的,既像是家長般的慈愛,又像是戀人般的疼愛。
呵護的,沒有原則的愛。
我能回報的,也只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更加用力的愛。
為什麼小麗這麼好的女人,會做了失足呢?為什麼偏偏又讓我遇上了呢?為
什麼明明很幹凈的小麗,從沒有墮過胎的小麗,每幾個月就去檢查身體的小麗,
只有過不到一千次經驗的小麗,在那些衣冠楚楚的人們眼裏,卻是如此骯臟和不
堪呢?他們剛提上褲子,就罵她是□□;她們剛從醫院出來,就說她是破鞋。
「呵呵,我只交過兩個男朋友,高中兩年,大學三年。」
我閉著眼睛,手搭在小麗的腰間。
這些日子來,我能熟悉的了解小麗的每一根肋骨在哪裏。
我知道她的琥珀是什麼顏色,知道她每個月哪幾天不上班,知道她不喜歡哪
些體位,知道她愛聽誰的歌。
我覺得我很了解小麗了,就像她如此了解我一樣。
可我居然不知道她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萬一小麗有天不辭而別,我該去哪裏尋她?那天,是我們第一次,也是最後
一次接吻。
開始下雪了。
只是這邊的氣溫一直不能得償所願,無法看到白雪皚皚,只會把道路弄得泥
濘骯臟,若是走路,會濺的褲腿後面許多泥點。
我跟小張出去吃飯,打了車,我說,「去湖邊。」
小張打斷,「幹嘛去啊?」
「旋轉餐廳吃飯啊!」
「你就這一個心眼兒啊?」
「啊?」
「師傅,麻煩您去小吃街。」
我調侃,「你還會用敬語啊?」
小張輕語,「滾。」
「幹嘛去小吃街啊?」
「你是富二代啊?吃一輩子西餐啊?」
小張嫌棄的嘁我一聲,別過頭看窗外,懶得搭理我。
我嘿嘿賠笑,司機不時從後視鏡裏瞄我們。
「看麼斯?!」
「冇得,冇得!」
吃過飯,還是周身冰冷。
我倆瑟瑟的在路邊等車。
「下午沒事兒吧?」
我問小張。
「沒什麼事兒。幹嘛?」
「去洗個澡吧?這麼冷的天兒。」
「神經啊你——又沒帶東西。」
「現買啊。」
「有病吧!你回家去拿!」
「為什麼是我拿啊?」
「那你還洗不洗了?」
到我家,拿了洗浴用品,見小張楚楚動人站門邊兒,小樹苗就一拱一拱的。
我過去抱她,想親她,她把頭別過去,我這才發現自己滿嘴烤魚味兒。
胡亂摸索一陣,我就拖著她往床邊走。
「等等!」
小張似乎一直無法進入迷情狀態,理智打斷我。
「你家有那個沒?」
「哪個啊?」
小張沒說話,在我胸口劃了個小圈。
「我艹我又不是鴨子,在家準備那個幹嘛!」
小張樂了,把我推開,「你要對我負責是吧?」
「是啊?」
「所以,沒有那個,就不能碰我,你也不想我吃苦吧?」
我懊惱的跺地,「快走快走,去洗澡!」
在成人店門口停下,小張臉紅道,「你快去,我那邊等你。」
說著就往一旁走,被我一把拉住。
「我也沒去過啊,怕的,你陪我啦!都老夫老妻的,怕毛!」
小張不屑的嘁我一下,返身帶我進去。
老板是個年輕小夥,好像也很少見戀人來這兒逛街的,也是嚇了一跳,蹭一
下站起來楞那裏,不知道說什麼好。
隔著玻璃櫃臺,我們挨個掃描五顏六色的包裝盒。
我指著一盒螺紋超薄問,「這個多錢?」
小夥還沒開口,小張捅我一下,指著一盒普通裝,「就這個吧。」
說話的時候臉有些紅。
小夥臉更紅,支支吾吾笨手笨腳打開櫃臺,顫顫巍巍的跟我們算了賬,連再
見都忘了說。
「那小子該不會跟你有一腿吧?」
「何止一腿,盤根錯節!」
小張冷哼。
「他這會兒一定拉了店門,獨自默默對著你剛才指過的玻璃片擼啊擼。」
「哎你說話怎麼這麼惡心啊?」
「心疼啦?」
「滾!」
我本來想去浴場,暗暗的想去小麗原先工作的那裏,但是被小張立馬打斷,
去了大眾浴池。
排了半天隊,要了個單間。
小張紅著臉,不滿道,「整個破事兒還費這麼大工夫,家裏要是準備了,現
在一人開個淋浴不就完了?真是!」
勝利的果實沒有吃到嘴裏前,我對任何攻擊性語言都報以諂媚的笑。
就好像建國前隆重召開的鄭智協商會議似的。
一個浴池,兩個花灑,一對光著的人。
我過去給浴池放水,小張警惕道,「你幹嘛?」
「泡澡啊!還能是喝酒不成?」
「你有病啊!這多臟啊!」
「開水一煮就不臟了啊!」
「滾,傻了吧唧的!要泡你自己泡,泡了別碰我!」
我跪下的心都有了,趕過去抱她,卻被硬邦邦的小樹苗戳到她大腿頂了一下
,咯得生疼,猥瑣的蹲在一邊。
小張把眼淚都笑出來了,我去瞄她,胸前兩滴桑葚紫油油的上下亂顫。
笑得夠了,小張一邊嘟囔,一邊穿衣服去了外面,不一會兒拿了塊搓澡巾回
來,又脫了衣服,混著沐浴露仔仔細細的擦浴池。
我在一旁裝作洗淋浴的樣子,望著小張一擺一擺的白花花的屁股,幾欲爆體
而亡。
終於忍不住,嚎著沖過去,趁她沒註意就鉆了進去——原來她也很期待了,
一下子就到了底。
面子還是要的,小張被從後面推著,一只手帶著搓澡巾撐著浴池沿,另一只
手騰出來拍我大腿,「誒你幹嘛啊你?套子呢?」
鬼才管你套子呢。
白駒過隙般,我的威風就不在了。
可憐兮兮的泡在池子裏,被在一邊沖淋浴的小張從頭到尾罵了個遍。
小張罵我很有特點,一個臟字都沒有,像個小學語文老師似的,拐彎抹角的
從一些稀奇古怪的角度,蠶食鯨吞的抹黑我。
我必須要做出一副快哭的樣子,這樣她才滿意的放過我。
「進來泡泡吧?」
我搖尾乞憐道。
「不要!臟死了!」
「你不是洗幹凈了麼!」
「那是騙你的,我只是胡亂擦了一下——還被你個混蛋偷襲了!我能洗的幹
凈嗎?」
「好,好,別生氣——可是真的很舒服,你不想試試麼?」
「不想!」
「草木一秋,人這一生什麼都得嘗試一下,才不枉此行啊!」
小張冷笑,「謝謝,沒您那麼博學。」
說著擦幹了身子就往外走。
我「呼啦」
一下從水裏站起來,帶了池子外都是水,小張給嚇一跳。
「好話說盡你也不識擡舉,看我怎麼……」
我一邊怒指,一邊大跨步出池子,忘了剛才自己猛站起來弄的外面都是水,
刺溜一滑,以詭異的姿勢劈叉摔在那裏。
我和小張蜷縮在池子裏,膝蓋抵著膝蓋,熱氣騰騰的水面上,小張的臉有些
模糊。
我胯下還陣陣生疼,瞄一眼小張,恰好她也瞄我,瞄了個咪的,她又吭哧要
笑。
「舒服嗎?」
熱水燙著下巴,我看綠水下面我倆曲折的腿。
「挺好的。」
小張下面的頭發像湖面的蘆葦,從這個角度看,仿佛我置身水底,在陽光的
折射下,看遊遊蕩蕩的發絲飄在那方。
忽然想吃海鮮。
我兩手抄下去,捧小張的腰。
小張嚇一跳,「你又搞什麼啊你?」
我一臉倔強,不屈的告訴她,「我要吃你那裏!」
「滾!」
「不給就死給你看!」
我用力扳她,不知是她憐憫,還是屋裏太熱,她象征性的罵了兩句,就被我
擺弄好。
我用身子抄下去墊住她,把她兩腿托在我胸前,膝蓋支起撐住她後背。
那只牡蠣,微微閉合著,濕漉漉的蘆葦,無精打采的蓋在上面。
黝黑發亮的外殼,包裹著鮮美可口的扇貝,混著浴池熱水的味道,與它本來
的味道,像是腌過菠蘿的鹽水。
「進了臘月,我就要回家了呀。」
「哦,什麼時候回來?」
「應該……不回來了吧。」
「你要相漢子去了?」
「前段時間家裏給說了親事,回去見個面,不反感的話,或許就把事辦了。
」
「然後呢?」
「可能去縣城上個班,也可能開個店。」
「聽起來不錯呢。」
「男方家裏有點關系,找個工作應該不難,但我還是想開個賣衣服的店。」
「挺好的。」
「小祥你別這樣,姐看了難受。」
「不然你要我怎樣?敲鑼打鼓給你擡花轎嗎?」
小麗就哭了出來。
我也跟著掉淚,「為什麼是我?為什麼要給我留手機號碼?為什麼要對我好
?」
小麗只是哭。
外面的天色一直灰白,許久不見陽光。
梧桐的葉子落了大半,殘余枝葉也在冷風中搖搖欲墜。
我們在房間裏通常不開燈,小麗節約的很有個性。
她把夏天的衣服都整齊的碼在一端,還真有點專賣店的樣子。
「這幾天我就去把工作辭了,好好陪你些日子。」
「不用。」
「小祥!」
小麗很認真的,少有的嚴肅,「姐最後一個心願,就是想看小祥你穿著西裝
,打著領帶,精神的去上班。」
「我才不穿那個。」
「姐也沒什麼好送你的,前些時間一直看些男裝店,太貴了姐也買不起,約
莫著你的身高,買了套送你。」
說著從床上爬下去,打開衣櫃,舉出一套蓋著好像帆布似的西裝。
拆開了,是一身藏藍色,隱隱有豎條暗紋。
「還有襯衣,也是鏡面的,領帶是送的,我本來想要紅色的,可是覺得太土
了……」
小麗一手舉著西裝,怕弄出褶,一邊又泣不成聲。
我倚著墻,冷笑,「腰帶呢?」
小麗一楞,放聲大哭起來。
不久,她就辦好了後事,孑然一身,每天在家做好飯等我來。
床上散落很多招工簡章,也不知她跑了多少地方搞來的。
吃過飯後,她便像小學老師一樣黏著我,一頁一頁給我看那些信息。
其中大多都是假的,騙招工的,海外勞力輸出的,招大堂經理的。
或許在我的眼裏看來這些都是一文不值的東西,可是在小麗手裏都如獲至寶
,她甚至專門找了個文件夾,把它們詳細歸類,放在裏面。
「你不去讀博士,真是可惜了。」
「小祥不許笑我!」
「哪有。」
「姐文化不高,也不知道小祥喜歡做什麼,但是我覺得小祥將來一定可以成
器,在這個小城裏呼風喚雨,威風的很!」
總覺得小麗每一句話都是在說遺言,就像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我就抱住她,不許她再說下去。
小麗就乖巧的藏在我懷裏,等個片刻,就悉悉索索褪我的衣服。
西墻上掛著一本老黃歷,從來沒留意過,這天無意看到,格外刺眼。
我倆並排躺在犯潮的被窩裏,像一雙擱淺的魚,殘喘著動著鰓。
「明天陪你去人才市場看看吧?」
小麗謹慎問道。
「然後呢?」
「然後?你想幹嘛…就幹嘛呀。」
小麗誤會我的意思了,又或者她故意裝傻。
嬌嗔的拂了樹苗一把,便套上衣服下床給我拿煙。
我心裏又是一陣難過。
我已經戒了兩個禮拜的煙了,本打算再攢點錢,聖誕節就可以買下那雙鞋送
給小麗了。
可是小麗要走了。
我還以為可以被穿著這雙鞋子的小麗牽著手,逛逛公園或者夜市,買些廉價
的而小麗又喜歡的物什;或者她把牛仔褲褪到鞋子上,微微踮著腳,我們站著從
後面做。
突然覺得還有好多事情沒來得及和小麗做,一些平凡但又溫馨的瑣碎小事,
以前總覺得有的是時間,豈料世事變幻如此措手不及。
「吶,吸支煙呀?」
「啊,戒了,謝謝。」
「蛤?為什麼啊?」
「因為窮。」
「說起來,有段時間沒見你吸煙了,真戒了呀?好孩子!」
「是啊,每天很早就睡覺,怕犯了煙癮扛不住。有時候自己委屈的都想哭,
就這麼個愛好,還給戒了。」
「那就不要戒呀。這又不是什麼原則性的錯誤。」
「久而久之也習慣了,現在看到別人吸煙,就覺得他們好像是被大麻荼毒的
敗類一樣。」
「啊?」
「就是很看不順眼啊!」
小麗披著衣服把煙擱遠了去,「那就不吸!」
再鉆進被窩時,冰涼的腳凍了我一下。
「冬天回家……也挺好,總不比這邊這麼冷。」
「我家那邊更冷的!」
「誒對了,你到底是哪兒人啊?」
小麗眼珠一歪,還是不想說。
「窩巢我又不實名舉報你。」
「不是,小祥你別生氣——我就是覺得,我這樣一個人,不值得你以後都牽
腸掛肚的。你是生活在正常社會裏的人,將來該有很好的日子。」
「你就這麼確信?」
「還有,我如果嫁人了,就得好好過日子,不會再胡亂生活——可是如果是
小祥,我怕自己又會亂來。」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小麗呃一下,張口欲言,遲鈍了半天,也沒想起該說什麼好。
「不知道,就是很親切。就像有時候在街邊會遇到小貓小狗,如果身上有零
食,就會給他們一點啊!」
「你這麼勤儉持家身上還有零食啊?」
小麗啪的拍我一下。
「等等,我怎麼吃流浪狗了我?」
「狗狗乖,吃牛奶不?」
突然又想到什麼,兩手交叉護在胸前,「開玩笑的。」
我茫然的看著她,她也茫然的看著我。
「讓我吃一次吧。」
「不行。」
「又不臟!?」
「不行!」
我就強行推她,她也很用力的抵抗,好像武師過招一樣,兩人架在那裏,僵
了住。
我湊過去吻她,她把頭別過去。
我心裏一陣懊喪,掙開了她。
小麗趕忙給我掖被角,眼前晃著一對脂肪。
我去摸,她渾然不覺似的,依舊專心弄被子。
好了,便縮到我旁邊。
我手順著下去,她也不反抗。
「客人也不能摸的吧?」
「那當然了!」
「為什麼可以做不可以摸啊?」
小麗被問蒙了,「店裏的規矩啊,不幹凈。」
我手指陷進那片溫暖,小麗表情有些走樣。
然後她湊到我的頸間,輕輕的吻。
婚紗照最終還是定在本地,我知道小張是渴望去海邊拍實景的,但是她最後
還是敲定了一家口碑不錯的店。
我是打算滿足她的,畢竟正常情況下結婚這輩子就一次,婚紗照是個見證,
多花點也說得過去。
可是小張反常的很,堅決制止鋪張浪費。
「那蜜月還去馬爾代夫麼?」
「哈?」
小張冷笑,「那要不要去瑞士登記,然後北歐自助遊啊?」
「我說真的……」
「你醒醒吧,就你那點兒工資。」
「算上份子錢,出去走一遭也是夠的。」
「那回來呢?你知不知道公開旅遊花銷多大呀?家裏老的少的知己閨蜜一個
不能落下,你朋友多不多我不知道,我姐妹兒可是不少。」
「那就只給你朋友帶,我不用。」
「說了不去。」
「那去哪兒啊?」
「國內短線,來回幾天功夫,單位也好交代。」
「那還不如不去,新馬泰三日遊好了。」
「新馬泰?」
「辛集、馬頰河、臺前。」
「哪兒來的犄角旮旯啊?」
「特惠線。」
「滾!」
拍照那天,選的衣服也不多。
小張的意思是把衣服平均了,一人三套;我說我就兩套吧,勻給你一套。
最後我倆一人兩套衣服,最後給她單獨拍了個寫真。
拿照片的時候,小張悉心摩挲厚重的封面,意猶未盡的看畫裏的人。
我不知她心底是否又在惋惜命運,但是她看上去並不快樂。
「女人啊,也就這幾年。等生了孩子,一切都走樣了。」
小張對著畫裏的人說。
「拍照留念,不挺好麼。」
「嗯,挺好的。」
出門時有細細春雨,帶著冬末的味道。
等車時,小張拽過我的衣領,用力的整了整。
「看你那邋遢樣。」
語氣裏都是責備和嫌棄。
雨水有些打濕了她好看的梨花頭,呢子外套上粒粒晶瑩的水珠。
一起辦了些瑣事,最後決定去湖上餐廳犒勞自己一下。
我已經可以熟練的點英文菜了,畢竟我只吃那一道。
小張要了份平時很少吃的簡餐,我笑她,「還沒過門就知道過日子了啊?」
她剜我一眼,「我只是換個口味。」
「你這人挺極端的。」
小張眉一挑,「說來聽聽?」
「沒什麼。」
「小祥你今天要是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來怎麼樣?」
她陡然出手,狠狠在我手背掐了一下,疼的我險些呻吟出來。
「窩巢!」
小張忽然得意的笑,下巴兩側的梨花卷一顫一顫的。
我也跟著笑。
在別人看來好似一對甜蜜的情侶。
吃過飯,隔著玻璃窗看外面蒙蒙的雨水掛玻璃。
都懶得走。
「哎,你以前談過幾個啊?」
小張冷不丁發問。
我覺得她一定也悶很久了,一方面看不起我,覺得我孤家寡人苦禪多年,一
方面又充滿敵意的審視我的過去。
「大概……有這餐廳的一半人數吧。」
小張又狠掐我一下,「你再說?」
我吃痛,「那再減一半好了。」
小張不屑道,「你們男人,總喜歡吹噓自己有過多少多少女朋友,好像很了
不起的樣子似的。」
你們。
「是啊,總好過你們女人總說自己沒談過一樣。」
「誰沒談過了?」
「你閨蜜。」
「你閨蜜!」
小張反擊。
「那就我閨蜜好了。」
兩人無言,又坐了一會兒。
待我準備想走時,小張唉了一聲。
「我啊,以前一直深信我將來會和一個工科男生結婚,他穿純棉襯衫,棕色
卡其褲,一定不要戴黑框眼鏡,在某個知名企業默默無聞的做事,幾年或十幾年
後,飛黃騰達——或許他會找個小老婆,但依然對我寵愛有加——我啊,就睜一
只眼閉一只眼,每天過著悠閑的日子,閑的無聊時,就約一票姐妹兒鬥小三兒。
」
「宮廷大戲啊!」
我言不由衷的贊道。
「你給我滾。」
我帶小麗去網吧,要了兩臺聯機。
付□□的時候她搶著給,我沒搶過。
旁邊打傳奇的幾個男的不時看我們這邊,我心裏有些犯哏,總覺得這些社會
氣息濃重的人,多多少少會去過小麗她們店。
網吧裏沒有空調,腳底一會便麻了。
劣跡斑斑的玻璃門上貼著被雨水打褪了色的暗紅字樣,外面的人行色匆匆,
屋裏的則面無表情。
濃重的煙沈澱在頭頂上方無法散去,不多久衣服上都是辛辣的氣味。
我想給小麗申請個□□,便於以後聯系,可是那個年代,服務器總是繁忙。
「弄不成就不要弄了呀。」
小麗趴在我扶手旁心不在焉道。
「可以的,就是需要等一會兒。」
「那就慢慢弄,不急,今天不行就明天。」
「你想玩點什麼?」
「我不知道。」
「看****吧。」
小麗驚恐的瞪大了眼,「不好吧?」
「說的也是,那你有什麼想看的沒有?」
「沒有啊。」
「你以前都是怎麼打發時間的?」
「沒打發過時間呀,偶爾看個電影什麼的,一般都是逛街啊!」
「只逛不買!」
「嗯嗯!」
「那給你找個電影看吧。」
那時候沒有網管系統,看電影要上本地的信息港,會有幾部粗糙的港片可以
看。
「周星馳看不?」
「可以呀。」
無獨有偶,周星馳系列只有一部唐伯虎點秋香。
於是給她調出來看電影,我在這臺機器上申請□□。
她不時探過頭來問我進展,她那邊的電影總是緩沖——那時候的網站就是這
樣的。
整個網吧肆處都是CS的B31咚咚咚連射的聲音混著傳奇戰士喝啊喝啊砍
殺的聲音,彼此起伏。
我眼前的企鵝跳半天,提示服務器繁忙。
時間一點點在過,我就跟著小麗一起斷斷續續看電影。
小麗的笑點很低,遇到一些爛俗的橋段也會歡喜一陣。
見她笑的專心,我就陪她應付幾聲。
當秋香把華安推出府,插上後門時說了一句我愛你時,小麗突然落淚了。
我本來想笑她一笑的,小麗尷尬的抹自己的臉,我才發現原來她淚點也低的
怕人。
我倆都不是隨身帶紙巾的人,她用手背正反揩了幾下,突然可憐兮兮的扭過
頭看我。
「幹嘛?」
她想說又憋住,撲哧一下噴出個鼻涕泡,慌用手捂。
濃郁的鼻音後是她好聽的普通話,「我也愛你啊。」
天快黑時,終於申請到一個。
我趕忙讓小麗下機,又押了些錢在我機器上。
「取個名字吧?」
「什麼名字啊?」
「你□□上的名字啊!給自己取個代號一類的。」
「9527!」
小麗不假思索。
「不是真的取代號啊!真服了你!——取個小名兒,懂了吧?」
「那就叫麗麗吧!」
「那,就,叫,麗,麗,吧!」
「不是全部都寫上啊!笨死了你!」
「你還好意思說我?」
頓了一下,我問,「你真名到底叫什麼?」
小麗很自然的說了,跟「麗麗」
連根毛的關系都沒有。
「你果然騙我啊!」
「我以為你知道的啊!」
「我去哪裏知道啊我!」
「這不就知道了麼。」
「還是麗麗好聽點。」
「那就叫麗麗呀!」
「什麼賢良淑芬的,哈哈!」
小麗猙獰的掐我,力道卻很輕。
「再說個狀態。」
「什麼狀態?」
「嗯……就是你現在的心情。」
「小祥萬歲!」
又是不假思索。
「你正經點。」
「真的啦!我是這麼想的。」
「傻了吧唧的,你再想想。」
小麗想了半天,最後說,「要不先這樣吧,等我想起來就要你幫我改。」
然後我教她操作,登陸和密碼,她似懂非懂的應了。
出來的路上已是夜火輝煌,天橋下是來往不息的燈河。
潮冬的濕氣浸透了衣服,棉絮變得矯揉,隔不住風,留不住體溫。
小麗依偎著我,淡淡走在街上。
我們和普通的情侶一樣,在這個聲色犬馬的街頭走著,混進潮流般的人堆裏
,一不留神,便淹沒了。
第二天一早,我騎車去找小麗。
撲面的涼風闖進胃裏,寒了整片胸腔。
路兩旁的四季青也暗淡了許多,上面蓋著泥濘的灰霜。
我時不時想起前些時間在烈日炎炎下去找小麗的心情,同一條路,分別通往
高空與低谷。
那種感覺就像小學時的每個禮拜天下午,明明是愉快的假期,卻因焦慮周一
開學而悶悶不樂。
似乎比那還要糟糕。
小麗沒在家,打電話,說馬上回,我就在屋裏溜達。
就好像第一次攢了錢去等小麗一樣,總覺得等待是件絕望的事。
不久小麗提個柚子回來。
「幹嘛去了啊?」
「嗯……昨天你教我上網,我就趁早去鞏固了下知識,沒想到你這麼早就來
了。來來,吃柚子。」
「知識鞏固的怎樣?」
「可以熟練的登錄了啊,還隨手加了個好友聊了會兒。」
小麗沒心沒肺的笑,像一串鈴。
「可以啊——早說你有這麼優秀的電子基因,當初去做網管多好!」
「網管是啥?」
「吧臺收錢的。」
「是自己的不?」
「不是。」
「那有什麼意思呀——你怎麼不說我開網吧?」
「你不是窮麼。」
「也對!」
而後小麗咨詢我的意見,問我可不可以陪她去買火車票。
我說買兩張,陪你一起坐車車。
小麗順手摸我的臉一把,咯咯笑個不停。
買了一張,終點是沒聽說過的地方,而小麗會在中途下,去一個我更加陌生
的地方。
在公交上擠了很久,小麗貼著我,隔著厚重的衣服依然可以蹭到她柔軟的地
方。
奇怪的是,我明知那是很吸引人的,卻僅僅有這個念頭,卻毫無興奮之意。
我突然覺得我和小麗好像是已經結婚許久的夫妻,彼此熟悉爛熟於心,撫摸
對方猶如觸摸自己。
可是車子不斷顛簸,她卻始終離我一個身位。
她習慣了在人群密集的地方與我保持距離。
我見她楞神兒,便逗她。
「姑娘,從剛才你的手就不老實,請你尊重點兒!」
周圍離得近的幾個人嚇一跳,小麗也一臉駭然,「蛤?」
我做作的哼一聲,像極了村頭的李寡婦。
「哎——呀?」
小麗發狠道,「姐摸你一下怎麼了?」
說著又摸我下巴一下,小手又快又滑溜。
「你再這樣我就生氣了!」
我把臉一拉。
小麗畢竟腦子不夠使,這會兒也轉不過來,見我一直演,她自己倒沒了詞兒
。
傻乎乎楞在那裏。
周圍有人輕聲叨叨。
小麗的臉色急轉直下,淚點說來就來,幾秒鐘的時間眼圈就憋得紅了。
我一看再鬧下去就出事了,一把摟住她的腰抱住,在擁擠的公交上。
「還跑這麼遠不?」
我柔聲問她。
「臭小祥!臭小祥!」
她在我懷裏,極低的聲音,不斷錘我胸口。
我就這樣抱著她,在別人的指指點點中,直到下車。
在路口,我要去商場,小麗要去人才市場。
我倆說話的聲音被呼嘯而過的車輛卷走不少,路面是雪水與泥巴被壓過的嘈
雜,四下都是小水窪,不時被迅速濺起飛花。
我們的爭執只用了不到一分鐘,起先小麗還想用猜拳定勝負,我說「跟我走
,」
她就乖乖跟來了。
到那個鞋店,卻找不到那雙鞋子。
服務員用近似臺灣腔調的普通話委婉的說,「對不起先生,您說的那款已經
下架了,現在有冬季新款,您可以帶這位女士試試。」
我牽著小麗的手,在這間裝修典雅的店裏,一雙鞋子一雙鞋子的看。
我看價碼,小麗看我。
我攢夠了錢,戒了三個禮拜的煙。
可我只有三百多塊,而冬季新款比那雙我們看中的要貴不少。
有的鞋子明明很普通,可因為系出名門,便隨意標上一串數字來彰顯尊貴;
而稍微價格正常點的,也遠超我的消費範圍。
我唯一能夠買的起的,已經被這間風雲變幻的店,不知淘汰到哪裏去了。
我就這樣牽著小麗,走走停停,像是中了毒一樣,自尊一點一點被消耗殆盡
。
在這間店裏,服務員穿著統一的工裝,像寫字樓裏的白領,因為閱人無數,
很快便看出我的家底。
我硬著頭皮,一步一挪在她們的目光下,希望可以找到一雙拯救我的鞋子,
讓小麗穿上她,快點帶我離開這個地方。
我和小麗本來是極其普通的穿著,但是在這店裏呆的越久,越顯得突兀。
小麗則始終不說一句話,默默的跟著我走,她的手心裏一片潮濕,順著紋路
,一直暖著我的心,給我最後一丁點兒勇氣。
快要走完一圈時,小麗輕盈的轉到我前面,嫻熟的摘下一只鞋子,我看標簽
,是我手裏的三倍有余。
「麻煩您,這款拿雙三十八碼的。」
小麗微笑道。
服務員將信將疑的審視我們,還是去了。
我們依舊不說話,小麗坐在寬大的矮腳我是畜牲,我吧上,優雅的架腿而坐
,蹺起一腳,緩緩的褪下鞋子,留半只腳蕩在鞋桶裏。
服務員把鞋拿來,小麗換上一只,氣勢登時而起。
她很老練的試了試,簡略指出幾項設計上的硬傷,惋惜道,「走吧小祥,」
我好像在深淵裏見到了希望的光。
「這裏沒姐喜歡的款,我們去別家看看。」
出了店,我猶自驚魂未定,說不清是羞辱還是難過,交織在一起,不說話。
小麗挽著我,手指陷進我臂彎褶皺裏。
走不多遠,遇到一個職校同學,帶著她村容土貌的女朋友,狹路相逢。
「小祥?交女朋友了啊?一夏天沒見你,原來專心陪嫂子啊!」
小麗微笑著對他倆點頭,而他女朋友好像有些敵對的目光,不斷掃量著小麗
,好像小麗的出現,阻礙了她這道亮麗風景。
「找到工作了嗎?」
我想把話題岔開,畢竟他也常去那地方,生怕被他認出來,恍然間手心裏已
攥出了汗,被涼風一帶,冰涼的冷。
「過了年兒再說吧!你和嫂子什麼時候認識的啊?」
「有些時候了,近來忙著找工作,忘了給你們介紹。」
「我說呢!找一這麼漂亮的媳婦兒,自然是無暇跟我們瞎混了是吧!」
說著他自娛自樂的笑,引得他身邊的村姑更是不滿。
這時小麗騰出一只手去,輕輕托起村姑胸前掛的一串飾品,像是那種在公園
打氣球送的贈品一樣,在這種陰暗的冬季裏,都能閃閃發光的塑料貨。
「哎呀,這個水晶真好看!」
小麗熱切道,轉過來對我說,「小祥我也要!」
村姑的臉立即回光返照,綻放出和諧美滿的笑容,悉心指導我們在哪條巷子
哪間女生店可以買到,小麗一臉誠懇的不住點頭,我意外的發現小麗其實挺聰明
的。
最後我們皆大歡喜,紛紛與對方依依惜別。
甚至過了馬路,還意猶未盡的揮揮手。
方不甘遠去。
「別回家了,直接去外交部吧,巴以和平全靠你了。」
「女孩子嘛,總喜歡聽些好話的——小祥以後要是追妹妹,記得嘴巴要甜啊
!」
我不吭聲,小麗便又怕了。
「你想買那雙鞋子給我嗎?」
小麗試探問。
我又一陣委屈。
這幾個禮拜戒煙後,做什麼都無法專心,時不時就從嘴裏吐出一口氣,嘶嘶
被鼻子吸進去。
吃飯後,上廁所時,做完後,最可怕是大片大片的空閑時間,被煙霧在口腔
中緩沖的記憶一波一波襲來,無論做任何事都失去了原本的歡愉。
結果費盡心機的一番苦心,失敗了不說,還差點被高貴的灼死。
「是這樣的,戒了三個禮拜的煙,攢了三百塊,本想在聖誕節送你的,看來
等不到了,沒想到今天也……」
說著,就覺得這座城市離我遠了起來,四周的景與人都急速擴大,我終於卑
微成一粒塵土,可以不顧及旁人的眼光,沒種的哭了出來。
婚紗照拿出來了。
相框裏兩個人神情機械而刻板,陌生的像電梯裏不得不一起同行的人,終點
一到,立即各奔東西。
小張讓我把它掛起來,便不再過問。
此後幾年,她無數次在這照片下經過,卻從未停下來看上一眼。
婚期定在了公歷三月三號,巧的是,這天是小麗生日。
這時去小張家吃飯,早已習以為常了,大家各吃各的,再沒人想做一家之主
,因為小張就在那裏。
誰也無法逾越她的權威。
小張媽媽給小張準備了一張十萬的存折,既是嫁妝,又是心意,不帶車也不
買新房家電,一切盡在不言中。
有天小張在電腦前看汽車網站,看得我一陣犯怵。
小張也不理我,過了幾天,直接問我家裏要了提車的錢,跟我媽兩人開了個
小polo回來,天窗自動擋,黃色的。
「說好的寶馬呢?」
我喜不自勝。
「模樣差不多。」
小張語氣波瀾不驚,哼著兒歌。
「天窗好小啊,還不如不要呢。」
小張瞪我,「你要是不吸煙,我這就調了去。」
我就不敢吱聲了。
新房還沒蓋好,我們便先結在老房子這裏。
小張對大人和對我是兩個概念,太會裝好孩子了,小時候一定是班長。
有時候明明是小張在兇我,我媽聽到了,也要過來幫小張再兇我幾句。
「你給我媽吃什麼了?」
「什麼吃什麼了?」
「我媽怎麼那麼向著你?」
「哦,我把存折交給阿姨了。」
「你媽給你的存折?」
「是啊。」
「為什麼啊?」
「不為什麼啊,有什麼好奇怪的?」
「那可是你的嫁妝啊。」
「所以我才有權利支配啊。」
「留著咱倆存起來就好啊,我家裏又不缺錢,咱們剛結婚,以後再添了孩子
,日子很難過的……」
「煩不煩啊,給了就是給了,你不準去要!一是我們現在住老人的房子,讓
大人高興也是應該;二來你家就你一人,將來不都是我們的,你怎麼這麼沒出息
!」
我啞口無言,直勾勾盯著小張看。
「幹嘛?不服啊?」
「服,服!」
說著我小跑過去,柔情蜜意的攬住她,「這麼晚了,一起去車裏做一做吧!
」
「冷死了,不要!」
「可以開空調啊……」
「不要,多費油!」……「以後我要有了錢,就去找你好不好?」
「不好。」
「為什麼?」
「那時候小祥肯定一把年紀了,而且老婆孩子一大把。」
「不會的,我會為你守身如玉!」
「守多久呀?」
「在下次見到你之前!」
「要是一直見不到呢?」
「那就一直守!」
「一直手啊?哈哈——」
「有笑點嗎?」
「你說你一直手啊——諾,像這樣——」
「你這笨蛋!我說的是守護的守!」
「哈哈——」
「你別笑了,虧你還有這心情。」
「因為哭了太多次了,覺得眼淚都好像流幹了。一天比一天短下去,反而難
過不起來了,每一次見到小祥——應該說每一眼,都非常」
「那我以後要是想你,怎麼辦?」
「找一棟高樓,在樓頂對著南方喊呀。」
「哼,你就不怕我跳下去?」
「小祥!你不要總是亂說話,這樣不好的!」
「生氣了?」
「有點。」
「那我以後不說便是。」
「你得答應我。」
「我答應你啊!」
「答應我以後都不會隨便咒自己!」
「我答應你以後都不會隨便咒自己!」
「小祥真好!」…………「誒,我是不是很小啊?」
「蛤?」
「我弟弟啊!?」
「還好呀,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一直很好奇而已……我又沒見過別人硬起來什麼樣子。」
「——但是小祥是最好的!」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到了家裏,電話也不能打嗎?」
「唔……最好不要。」
「怕我擾亂你的平靜生活?」
「應該是我不想擾亂你的生活小祥!你還這麼年輕,將來應該和正常的男孩
子一樣,穿西裝打領帶,做事風風火火的,而不是整天想一些有的沒的。」
「再也無法聯系了嗎?」
「我會換掉手機,但是小祥的號碼,無論何時,我都能隨口背出來——我若
是忍不住,便去公話給你打長途,好不好?」
「你會不會忍不住?」
「盡力而為!」
「一想到還有許許多多事情沒來得及與你一起做,就難過的想哭。你要是早
點告訴我你會在冬天離開,那麼我們就可以提前準備了啊!」
「可是總有遺憾是無法彌補的呀!」
「能多補一些,就多補一些啊!」
「比如劃船呀,唱歌呀,或者去吃燒烤或者郊遊什麼的,在我看來只不過是
生活的一部分,都是可有可無的,對我沒什麼吸引力——唯一在乎的,只是能再
小祥身邊就好,這樣子其他的事情就都有了意義——所以,‘與小祥在一起’,
就是我最想做的事,其他的,不用一直附加的,反而會覺得累。」
「你這樣說,我又會想更多沒有做的,比如像我們這樣說話都很少,除了吃
飯,就是做那個。」
「你喜歡就好啊!」
「那你呢?」
「你喜歡的,就是我喜歡的啊!」
婚期前幾天,小張匆匆去了趟外地。
我問她,她說去了鼓浪嶼,還了個心願。
沒有車票也沒有相片。
小張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測,像一座小型圖書館,蘊藏著不計其數的已落塵封
的故事。
出門前,我給小張發短信,「一會兒盤頭,我去陪你啊?」
小張很快回,「不用,明天事多,你睡覺。」
「一輩子就這一次,我想盡量做的圓滿些。」
「真有心就把以後的日子過圓滿,形式主義大可不必。」
「冷血鬼!」
「滾!」
不少親戚朋友在房間裏貼著拉花和喜字,我爸媽喜氣洋洋的迎來送往,見我
換衣服出門,便問,我答,「我去陪小張盤頭,明天一早就回來。」
「新娘盤頭不用男方去啊?!」
「一輩子就這一次,我想以後過的圓滿些。」
「這孩子,媳婦迷!」
打了個車,當年小麗工作的店早已不見了,便去了就近一家。
時間也就是這麼快,當年我來時,服務生居高臨下的眼神,懷疑著我這樣不
學好的毛頭小子是否可以拿足了錢,一雙雙詭異的眼神,時刻都有見我沒錢暴打
一頓的樣子。
而如今,迎面一個約莫二十歲的小夥子,虎頭虎腦對我喊,「哥!來啦?!
」
繼而熱情的與我帶路,服務周到又麻利。
也不知是時代進步了,還是別的什麼。
「看您身體這麼好,叫兩個怎麼樣?」
小夥子對我擠擠眼,三言兩語就擠兌的我要多花一倍的錢。
「有叫麗麗的嗎?我不知道牌號,有的話,叫個南方的過來。」
「幾個?」
「一個,我外強中幹。」
「哥您謙虛!稍等就來!」
說著,一陣風似的跑了。
這屋裏還是沒跟上歷史的腳步,依舊老樹枯鴉,與浴場外面金碧輝煌的大氣
景象截然相反,處處顯得外寬內忌,一如我生活的地方。
或許世道大多如此。
煙盒裏還剩最後一根,晃起來空蕩蕩的回響。
怕等得久了,便先點上了。
給小張發短信,「我決定為了你戒煙!」
「戒煙是為了你自己啊!」
「那我不戒了。」
小張就沒了音訊,她顯然不信。
門被推開,闖進來一個年輕女孩,模樣甚是俊俏。
「老板您叫我?」
「你叫麗麗?」
「是啊!」
「多大了?」
「十七!」
「我不信。」
「不信您試試?」
而後在我新婚前一晚,我護了人生中第二個失足。
恰好她也叫小麗,所以嚴格意義來說,我護過的失足,只有小麗。
此刻我的未婚妻正在婚紗店盤頭做嫁妝,而我赤身**與小麗纏抵在一起。
時而想起,罪惡的快感如電流走過全身。
燈光昏黃厚重,沈沈打在我倆身上。
我挪了挪角度,看到小樹苗進出在那個地方,就像一根羸弱的羊鞭擺在沒有
火的木炭上燒烤。
「你還有煙沒?」
我問她。
「沒啊!」
女孩專心致誌的收拾自己的東西,像愉悅的勞動人民,收割好了麥子,開心
的回家過年。
「做多久了呀?」
「幾個月呀。」
女孩套上衣服,麻利又迅速,對我莞爾一笑,「老板下次來再叫我呀,我帶
個姐妹兒一起伺候你!」
「不陪我坐會兒嗎?」
「下次啦!」
說完,帶上了門,把我獨自留在昏暗的房裏。
我百無聊賴,躺在床上看手機。
小麗的□□頭像是藍色頭發的系統頭像,從來沒有亮過。
我懷疑她是不是忘記了怎麼上□□,又或者忘了號碼或者密碼。
可是她的簽名改成了,「小麗永遠愛小祥。」
是在給她申請完□□的第二天早上,她自己跑去改的。
這麼多年,也是不經意的就過去了。
小麗的名字始終像盤根錯節的植物,紮進我的心裏。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只能隱約拼湊起小麗的音容笑貌,可是很多次在夢中
,我都再也看不清楚她的臉。
這才發現,我們連一張合影都沒有。
在一起只顧著吃飯和上床,青春是來不及享受便開始緬懷的經歷,這過程全
部都是暴走的性欲與食欲。
剛買電腦那幾年,給小麗留言是我每天必備的工作。
我對她寒暄,跟她嬉笑,時不時兇她一兇,很少眼淚鼻涕的求她回來。
小麗現在,孩子應該都很大了吧。
或許會像小麗一樣,有雪白的皮膚黑亮的頭發,健碩又溫柔。
我要是抱他,他應該也會用好聽的普通話問,「叔叔,你是誰呀?」
可能小麗也胖了,至少不會太走樣。
每天在她身上踐踏的漢子,應該是皮膚黑溜溜的農村人吧?聽說有點關系,
難不成會是小縣城裏肥頭大耳的小公務員?只見他在小麗身上動不幾下,就交了
槍,氣喘籲籲的紅了臉,像我第一次見小麗時一樣——而小麗也溫柔安慰他,兩
人說著說著,便笑了。
時間過去了那麼久,我根本都不會哭了。
「像個男人一點!」
小麗的話時常在心底響起,在我每一個撐不下去的瞬間。
小麗走的那天我也沒哭,像終年籠罩在這個城市上空的薄霧,揪心不止。
在候車室,小麗買了本雜誌,準備路上看。
我坐在她旁邊,看守著她的大包小包。
小麗異常的冷淡,看得出來裝的也很勉強。
她隨手翻書看扉頁,忽然對我說,「小祥你看,這首歌我會唱誒!我唱給你
聽好不?」
我看,是雜誌的最後一頁,印著通俗歌曲和簡譜,歌名叫《風箏》,歌手是
孫燕姿。
在人聲鼎沸的火車站裏,小麗在我耳邊輕聲淺唱,一如她每日在我枕邊輕輕
的喘息。
仿佛世間只剩下我們二人,音符錯落有致的跳躍著,句句傷神。
我只盼時間過的再慢點,若洪荒仍有主管,請將我們永遠拋棄。
我送她上車,安頓好,怕過路車走的急,便下去在月臺看她。
隔著模糊的車窗,小麗的臉就此在記憶裏道別,從此再無音訊。
半夜還是去陪了小張,雖被她責怪,但看得出她蠻開心。
天快光時,我們坐不同的車分頭回家。
幾個小時後,在亂哄哄的喝彩中,我被司儀鼓勵向小張表白。
小張的婚紗是影樓租來的,在鎂光燈下有些黯淡。
她依舊掛著不冷不熱的笑容,宛如這個社會精心培育的淑女一般,亭亭玉立
的站在我的面前。
在我遇到小麗之前,小張這樣子的女生,一定是我心目中的完美女神,當時
若知此日,定死而無憾矣。
可小麗偏偏非要給我打上一枚烙印,像軍荼利養的孔雀王,讓我懵懂之年遇
到極限的經歷,讓我而後的日子都成了廢墟。
塞翁失馬,安知非福?若我可以一直普普通通的活過來,那麼今天,我一定
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忽然間好像明白了小張那不屑的笑,她似乎在說,「你
這樣的男人,能娶到我,不是天大的幸運嗎?」
是的,是的,以前來說的話,是的。
真的,對不起。
——臺下的人起哄的熱切,瓜子和糖塊時不時丟來。
我看著小張,她也看我。
她的眼神很古怪,就像前幾天她收拾屋子時,隨手扔了我的那件T恤。
那是我們第一次吵架。
換句話說,那是我第一次對小張反抗,甚至動怒。
小張自然不吃我這一套,一個電話弄得兩邊家裏雞犬不寧,四個老人輪流給
我道歉疏導,誰也不知道扔了件破衣服,怎麼就這麼大仇了?小張心裏一定清明
的很,那件T恤幾乎洗得破了,纖維與棉料近乎透明,還藏著不扔,不是信物,
又是何物?她輕而易舉的打碎了我與小麗的來世。
燈光讓我有些眼暈,小張的臉看起來更加趾高氣揚。
主持人又在催了,逼我說一些我從未說過的話。
小麗結婚時,會聽到什麼呢?怎樣的話就能讓她眉眼彎彎了?「不工作了好
嗎?」
我問小張。
「你養我啊?」
小張冷哼。
「我愛你!」
我沖口說出這句,小張和主持人都楞了一下,這好像不是電影裏的原詞。
莫名其妙的橋段還是讓觀眾們沸騰起來,主持人宣布開席,我倆就退了下去
。
幾個朋友隨著我們,去換衣服的路上,準備給包間敬酒。
路過分叉口時,小張落下一步,讓過幾個伴娘,在我身後道,「我也愛你啊
。」——完。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3-1-3 14:3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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