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n1988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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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更新時間:2007-11-22 3:09:57 本章字數:13751
醒來時,一張俊臉近在眼前。
甯寧眨了眨眼,然後想起發生的事。
不知道為什麼,他昨晚的夢囈浮現,她皺眉,看著他沉睡的臉,那些破碎的字句回蕩在耳邊
。
可惡,她以為睡一覺醒來,她就會忘得一乾二淨了。
咬著下唇,她有些著惱。
她不喜歡對某個特定的男人感到心疼,那意味著麻煩。
她很喜歡現在的生活,每天在家裏畫插圖賺錢,餓了就下去買吃的,累了就上床睡,一個月
只需要出去幾次到附近的超市買必需品,除非必要,她的活動範圍甚至不超過五
她喜歡這樣簡單明瞭的生活,她的生活從來沒有像這樣安定過,這幾乎是她求了一輩子的生
活方式,她不希望有所變動,一隻貓已經是她所能容忍的極限了。
一個男人?
不,她絕對不需要。
話說回來,她或許不用太擔心這個,他說過只會在這裏待一陣子,會多留幾天,是因為寇子
和白雲的婚禮,現在婚禮已經結束,他再留也不會多久。
不知道為何,他很快就會離開的事實並沒有讓她心情好一點。
陽光透窗而進,落在他俊美的臉龐和金髮上。
她伸手輕觸他的發,有些著迷的看著。
這男人實在俊美的讓人嫉妒。
他說她像天使,如果真有天使,她看他自己還比較像,金發藍眼的他,只差沒翅膀而已。
雪白的翅膀,振翅時還會掉下幾根柔軟的羽毛。
栩栩如生的畫面浮現腦海,她想像他背上長著巨大雪白翅膀、手上還捧著美食邊走邊吃的模
樣,忍不住揚起嘴角。
「用一塊錢買你現在腦海裏所想的。」
聽到他低啞的嗓音,她拉回漫遊的神智,才發現他那雙碧藍的眼眸不知何時已睜開,她一怔
,掩飾窘迫,強自鎮定的將擱在他耳後的小手收回來。
「一塊錢不夠。」她說。
他莞爾一笑,「那要多少?」
「一天。」
他一愣。
她話才出口就已經後悔了,但又不能收回,只好面無表情的繼續道:「陪我一天。」
「呃……」他傻愣愣的看著她。
「怎麼樣?不想知道了嗎?」她爬坐起身,漠然的道:「不想知道就算了。」
「等等——」他伸手拉住她,「我沒有說不想。」
瞧著他,她暗自歎了口氣,在自己反悔之前,開口道:「那就放手,快點去洗臉刷牙,今天
已經過一半了。」
不知道為何,他松了手,卻看著她傻笑起來。
呆子。 她瞪了他一眼,卻曉得自己的臉莫名其妙的紅了。
可惡。
暗罵一句,她著惱的轉身,匆匆進了房裏的浴室盥洗。
沒有多久,她聽到客廳的浴室也傳來水聲。
「這是哪?」
「木柵動物園。」
「這是哪?」
「故宮博物院。」
「這是哪?」
「士林夜市。」
她只是可憐他是來休假卻從來沒有出去玩過而已。
反正白雲的店連休三天,她留在家裏一樣沒得吃,既然要出來買吃的,乾脆順便帶他四處走
一走也沒什麼,再說她也很久沒有逛街了。
她只是可憐他而已。
當然只是因為這樣,絕對沒有別的原因!
「老闆,再來一碗炒花枝!」坐在夜市小吃攤,霍克舉手和老闆高喊。
甯寧看著一旁疊在一起的五個空碗,懷疑他怎麽還有辦法吃得下?特別是他剛剛才吃了兩碗
藥燉排骨、一包大餅包小餅、三份蚵仔煎、兩份天婦羅、一份臭豆腐……還有其他她根本想不起
來的食物。
「這個很好吃,你確定你吃不下?」他看著她,一臉興奮。
「對,我確定我吃不下,你吃就好。」她一手撐在桌上,支著下巴。
看著他將老闆送來的炒花枝在瞬間一掃而空,發現他又要再叫一碗,她立刻拉下他的手,阻
止他。「夠了,你再吃下去會吃壞肚子的。」
就算他沒吃壞肚子,也會把一旁頻頻回頭看他的女性同胞給嚇壞。
拉著他結了帳,她匆匆走出夜市小吃攤聚集的地方,他卻又在小巷口賣滷味的攤子前停了下
來。
「這什麼?」
「豆乾、雞心、鹵大腸……」老闆一一回答他的好奇。
他一副口水要流出來的樣子,教她不禁納悶他的胃到底是什麼做的。
知道他不吃到不會甘心,她翻了個白眼,認命的替他買了幾樣滷味,他才肯乖乖和她離開。
然後是豬血糕、霜淇淋、草莓糖葫蘆。
她向來很會吃,但是今天才知道什麼叫做大胃王。
「你這麼會吃,怎麼都吃不胖?」她以前一直以為外國人都不太敢嘗試一些奇怪的食物,像
是臭豆腐、蚵仔煎之類的東西,但他顯然並不介意,他通常會先吃一口,試試味道,然後風捲殘
雲的把那樣東西吃完。
「我每天做運動。」他吃掉一顆草莓糖葫蘆,牽著她的手,笑著說:「我喜歡臺灣的夜市,
還有小吃。」
甯寧看了他一眼,她知道周圍的人都忍不住轉頭看他,這男人實在是長得太帥了,就算是在
夜市裏洶湧的人群中,就算是換去那些高級服飾,只穿著他和寇子要來的T恤和牛仔褲,他那張臉
還是讓他相當顯眼,更別提這傢伙瞼上還掛著和藹可親的笑容了,那笑容讓其他人更加放膽好奇
的看著他。
他笑得很高興,走在夜市裏,左顧右盼的神情活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
「你沒逛過街啊?」瞧他那模樣,她終於忍不住開口。
這一天下來,他走到哪里都像是去遠足的小學生一樣,既興奮又開心。
「沒有。」
「沒有?」她一愣,停下來看他,「你從來沒有逛過街?」
「對,沒有。」發現她停下,他也跟著停下,見她表情詭異,不禁奇怪的問:「怎麼了?」
「為什麼沒有?」
「沒有什麼?」
「逛過街。」這男人少說有三十了吧?她知道有些男人不愛逛街,但她實在很難想像一個人
活了三十年竟然沒有逛過街。
「喔,那個。」他聳了聳肩,一扯嘴角,「小時候,老頭子管得比較嚴,長大後,大概是因
為工作忙,所以沒想過。」一
她皺起眉頭,「你不逛街怎麼買東西?」(
「東西?」(
「你想要的東西,像是衣服、鞋子、CD、手錶之類的東西。」
他眼也不眨的說:「那些查德會處理。」
「查德?」她又是一呆。
「管家。」他解釋。
「管家?」
「我們需要什麼,只要和他說,他會請人送到家裏來。」
「送到家裏來?」OK,好極了,她開始覺得自己像只蠢笨的鸚鵡了。
「對。」
「為什麽?」
「為了安全上的顧慮。」他一扯嘴角,自嘲的道:「我家很不幸的還有些錢。」
對了,這傢伙是有錢人。
她有時候會不小心忘了這一點,特別是這傢伙幾乎是無怨無悔的天天任她奴役,事實上,他
做那些事時根本是笑容滿面的,她只差沒開始懷疑他有被虐待狂了,但是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那
樣。
他只是因為從來沒有做過,所以覺得有趣而已。
沈默的看著他,甯寧不自覺的又蹙起眉頭。
可惡,她真的不喜歡胸口湧現的那股情緒,她該死的不喜歡同情一個身家可能超過上億的富
家子弟。
「好玩嗎?」她開口問。
「什麼?」
「倒垃圾。」她又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了,但看來這次還是慢了一步,該死。
「追垃圾車的時候。」他笑著說。
好極了,現在她竟然開始同情這傢伙從來沒倒過垃圾,這真是太荒謬了。
夜市裏人潮洶湧,她被他拉著柬跑西逛,雖然腿早就酸痛得要命,甯寧卻狠不下心打斷他,
畢竟這男人都已經和自己說過他從來沒逛過街了,她還能怎麼樣?特別是她沒多久就在言談之中
發現,他不只沒逛過街,很多一般人認為理所當然的事,他也從來沒做過,他聽過,知道那些事
,但是卻從來沒做過。
像是吃路邊攤,像是自己買衣服,像是殺價。
最後一樣他倒是很快就上手,沒兩三下就把老闆說得節節敗退,到頭來還心甘情願的用接近
成本的價錢把東西賣給他。
他玩得很高興,她到後來必須一直提醒他這個不需要,那個不必要,當他竟然想把那九個疊
在一起的大小趴趴熊買回家時,她發現他純粹只是因為喜歡殺價的樂趣。
「不行。」她說。
「甯寧……」
「不行。」她板著臉,沒有第二句話。
「老闆答應給我們半價……」
「不行。」開什麼玩笑,她才不要帶著那些疊在一起,至少有半個人高的趴趴熊坐大老遠的
公車回家!
「我是要買給我侄子的……」他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
「NO!」她眯起眼,警告他道:「看著我的嘴,我說NO!」
他又擺出無辜的小狗臉。
三分鐘後,他們幾乎錯過最後一班公車,匆匆忙忙上了車,車上只剩下一個位子,她一屁股
坐下,他則站在她旁邊,手上抱著那九隻疊在一起的趴趴熊。
公車往前開時,他站得還算穩,但每次一遇到紅綠燈,司機煞車時,他就會往前傾,一副要
跌倒的模樣。
受不了他那矬樣,甯寧無力的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伸手,「拿來。」
他露齒一笑,將趴趴熊拿給她。
可惡,真是蠢死了。
瞪著那幾隻待在她膝上,活像被人痛扁一頓的趴趴熊,她真是無法理解怎麼會有人喜歡這種
看起來又懶又愛睡的東西。
「我以為你們美國人喜歡米老鼠。」
「現在的小孩子喜歡的是那只會發出閃電的黃色小老鼠。」他笑著說。
「皮卡丘。」她瞄他一眼,「那不是小老鼠,是神奇寶貝。」
「是嗎?」
「這幾隻又不是神奇寶貝。」她抬頭,只見他兩手輕輕鬆松的搭在公車吊環上的不銹鋼管上
,一顆頭幾乎都要碰到車頂了。
「可是它們長得很可愛啊。」他伸手拍拍最上面那只趴趴熊,露出童心未泯的笑容。
她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不想理他。
過了幾個站之後,她身旁的人下了車,她移進去,讓他在她旁邊坐下,然後把那些疊得很高
的蠢趴趴熊還給他:也許是因為太累了,他坐下來後沒有多久就打起瞌睡來,跟著那一顆金色的
腦袋很自然而然的就往她肩頭上倒。
搞什麼?
皺起眉,她伸出手將他的頭往另一邊推。
他抱著趴趴熊維持那姿勢好一陣子,然後在一次公車轉彎時,又倒了回來。
她再把他的頭推回去,公車剛好往另一邊轉,結果他差點跌下座位,她反射性的抓住他的手
,他醒了過來。
「你坐好啦。」她著惱的說。
「Sorry……」他喃喃道了歉,重新坐好。
可沒多久,他又睡著了,然後又往她這裏倒過來,她伸手想再推開他的頭,視線卻撞上隔壁
那個歐巴桑,歐巴桑不贊同的皺著眉頭,一臉好像她這樣把他推開有多壞心的模樣。
她把那歐巴桑瞪回去,照樣把霍克的頭推開。
拜託!這傢伙的頭重得要死,天氣又這麼熟,他又不是她什麼人,她幹嘛要給他靠?哼!
雙手抱胸看著窗外的街景,她才這樣不爽的想著,他的頭又倒了回來。
可惡……
暗暗咒了一句,她卻忍住了伸手的街動。
然後,車子過了一站又一站,中間有些人上了車,又有些人下了車,歐巴桑下車時,甯寧忍
不住對她做了個鬼臉。
不過歐巴桑下車後,她還是沒把他越來越重的腦袋給推開。
反正她的肩膀早被他壓麻痹了。
輕哼一聲,歐陽甯寧瞥了那壓在她肩頭上睡死的男人一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算了,就當是前輩子欠他的好了……
公車搖搖晃晃的前進,街上的車流量也越來越少。
一家家的商店打烊、拉下了鐵門。
她強撐著睡意濃重的眼,聽著他規律的呼吸,心裏盤算著明天該做的事。
窗外的街景隨著公車的前進不斷倒退著,不覺中,她也靠著他的腦袋,合上了眼。
他的金髮,有著她慣用的洗髮精香味。
玫瑰耶,他也真敢用。
嘴角在不自覺中彎起,她靠著他那顆散發著玫瑰花香的金色腦袋,在那熟悉的味道中,緩緩
進入夢鄉。 黑夜中,老舊的公車載著剩下的乘客,繼續跟著紅綠燈的指示,停停走走的往前
開,一站站過去,車上的人越來越少,夜也越來越深了……
結果,他們一路睡到了總站,才被司機叫醒過來。
在公車總站打電話叫計程車時,她不禁懷疑自己為什麼要坐公車丟那個臉,早知如此,她一
開始就坐計程車了。
唉,真的是,千金難買早知道……
「甯寧,吃飯。」
「先放著,我等一下再吃。」
聽到這句,霍克擰起了眉,走過去把飯放在桌上,伸手在她面前一彈指,吸引她的注意。「
嘿,你早上也是這樣說的。」
這傢伙真煩!
甯寧皺起眉,想開口罵人,卻在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時一怔,她沒看他那麼嚴肅過,他一向是
嘻皮笑臉的。
「把飯吃了。」他說。
不知道為什麼,心頭猛地一跳,無法再看著他那認真的碧藍雙眼,甯寧收回視線,改看著桌
上的餐點。
「吃點東西,圖不會趁你吃飯時自己跑掉的。」他拉來另一張椅子,倒轉椅背,跨坐而下。
「把飯吃了,我就不吵你。」
見他一副她不吃,他就不打算走的模樣,甯寧才放下繪圖板和筆,認命的拿起筷子吃飯。
霍克看她吃了,才松了口氣,剛剛在客廳桌上看到他早上特地幫她買回來的早餐,她動都沒
有動過時,他差點以為她在房裏掛了。
這女人那麼愛吃,怎麽可能會連一口都沒有動?
他慌張的推門進房,卻見到她仍然好好活著,只是依然在畫圖,而且畫到完全忘記吃飯,他
那時才曉得為什麼白雲會特別替這女人外送,因為如果不是這樣,她可能早八百年前就餓死了。
「你這畫稿什麼時候要交?」他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支著下巴,瞧著她吃飯,不知道為什
麼,她眼眶下的黑眼圈引發他莫名躁鬱。
「明天。」她挑去鮭魚的刺,吃得津津有味。
「你常常這樣趕稿?」他知道她兩天沒睡了,懷疑她怎麼還有辦法清醒。
「偶爾。」她瞥他一眼,見他一直盯著自己,不禁皺眉,「你沒別的事嗎?」
「沒有。」他說,一雙眼還是盯著她瞧。
她似乎不怎麽在乎自身的外貌,常常披頭散髮、睡眼惺忪,穿著一件大T恤和短褲就下樓到店
裏去窩著。
他認識的女人,每一個都是不化妝就不敢出門,更別提要像她這樣隨性到幾乎可以稱得上是
邋遢的模樣了。可這女人卻又不是不會打扮,參加老哥和白雲的婚禮時,她的穿著打扮就十分正
常,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相當……漂亮的。
所以他後來發現,她只是懶得裝扮自己,畢竟平常又不出門,可再怎麽說他也是個男人吧?
她卻似乎不在意他的眼光……
這真的讓他內心有點小小的不是滋味。
「我頭上長角了嗎?」這傢伙幹嘛一直盯著她看?看得她越來越不自在。
「沒有。」就是這種很沖的口氣,讓他懷疑她的眼光和世人不同。霍克苦笑,忍不住開口:
「很少有人會像你一樣,這樣對我說話。」
「那只是因為你有錢。」她冷淡的潑他冷水。
好狠。
霍克哭笑不得的看著她,自嘲道:「我還以為是因為我很帥。」
她瞥了他一眼,簡潔的下了結論,「你被寵壞了。」
「原來如此。」他嘴角一揚,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喜歡這女人。 因為只有她不會用特
別的態度對待他。
她不會因為他有錢,不會因為他長得帥,也不會因為他有名,就用另一種方式對待他,她不
崇拜他、不諂媚他,她很……自然。
這種感覺真不錯。
「你真可愛。」他笑著說。
甯寧一愣,在瞬間紅了臉,瞪著他啐了一句:「神經病。」
沒想到她會因為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臉紅,他微微一訝,嘴邊的笑容擴大,「好可愛。」
「無聊。」她紅著臉,又惱又尷尬的將吃完的餐盤塞到他手裏,趕他出去。「我要工作了,
你沒事去樓下幫忙洗碗,少在這裏發神經病!」
「我是說真的。」他邊說邊笑。
「把你那些花言巧語留給樓下店裏的漂亮妹妹,我還要趕稿,沒力氣讓你練習。」甯寧將他
推出房門,然後砰的一聲把門關上,卻還是聽到他清爽的笑聲。
她著惱的坐回電腦椅上,嘟囔道:「可惡的痞子!」
「喵……」蜷在窗臺上睡覺的花貓抬起頭來。
「抱歉,不是罵你。」她看著它,咕噥道歉。
花貓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轉回頭去,拿尾巴當枕頭,繼續蜷著睡它的大頭覺。
好不容易畫完了圖稿,她頭暈腦脹的晃進有床的那間房,卻看見那男人躺在床上,睡得正爽
。
「喂,起來,我要睡覺。」
她推他,想叫他讓床,但是他只是翻個身,又繼續呼呼大睡。
「霍克,喂……」她再推他,他還是沒有反應。
頭痛的看著睡得跟豬一樣的男人,她知道他一睡著就很難叫醒,可她已經三天沒睡了,又沒
力氣和他耗。
算了……
這張床那麼大,現在又很晚了,就算叫他起床,他也一樣要找地方睡,何況她又不是沒和他
睡過,這傢伙要是真想對她怎麼樣也早就怎麼樣了,不會等到現在。
看著他熟睡的身影,甯寧只覺得一陣無力,沒體力搖醒他,她認命的爬上那張大床,從他那
兒扯了一些被子蓋在自己身上,幾乎是頭一沾枕,她就睡著了。
夜深沉,窗外街上的紅綠燈不時轉換燈號,雖然馬路上早巳沒了車。
霍克不確定是什麼把他弄醒的。
夜半經過的卡車?窗外狗兒打架的犬吠?壓在他胸膛上的腦袋?或是他掌心所感受到的柔軟
渾圓?
大概都有吧。
看著她熟睡的容顏,他再度懷疑究竟是他真的失去了男性魅力,還是他看起來真的那麼不具
威脅性?抑或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把他當成男的?
不管答案是哪一個,她嚴重忽視他是男性同胞的事實,都讓他有種想向她證明他也是男人的
衝動。
她在睡夢中喟歎了口氣,吐氣如蘭,小手摩挲了他的胸膛兩下。
霍克的臉孔有些扭曲,費盡所有力氣,才沒有不顧一切的立刻翻身將她吃掉。不過,話說回
來,他為什麼不能把她吃了?既然是這女人自己爬上床,對他一點戒心也沒有,他又何必和她客
氣。
對啊,除非他想違背自己的良心。
瞪著老舊的天花板,霍克無奈苦笑。
奇怪,他這還是第一次能和一個女人如此放鬆的在一起,輕鬆的交談、愉快的聊天,她說話
總是一針見血,一點也不會和他客氣。
很難有人會這樣對他,男人都少了,更何況是女人:多數的女人都和她一樣會爬上他的床,
不過通常那些女人上床時都是滿臉渴望、精神奕奕,身上穿著「維多利亞的秘密」那種性感睡衣
,而不是頂著一雙熊貓眼,穿著胸口印著可愛卡通的大T恤。
所以,或許,他應該把擱在她T恤下那雪白渾圓上的大手拿開?
他瘋了才會這麼做!
雖然他搞不清楚是怎麽在睡夢中解開她的內衣,又如何和她交纏在一起,但天知道,這種飛
來豔福又不是天天有——
趴在他身上的甯寧突然無意識的磨蹭了一下,T恤領口被往下拉扯,露出大半美妙雪白的酥胸
,和他覆在其上的大手。
他悶哼一聲,只覺得一陣欲火中燒,腦海裏瞬間湧現各種綺麗春光。
老天……這真的太……
拜託,親愛的上帝,用不著現在考驗他的道德良心吧?
他瞪著貼合著他手掌的溫潤雪白,良心和欲望不斷掙扎著,然後她輕歎了口氣,翻身離開了
他的胸膛,和他的手一起,她的手臂夾住了他的手腕,他不得不和她一起翻身,怕抽手會驚醒她
,他半被迫的從後環抱著她。
但這姿勢更加讓他無法思考,她是背對著他沒錯,卻和他緊緊的貼著,從頭到腳;那意味著
他早巳昂然挺立的火熱,剛剛好頂在她柔軟的股間。
額際滲出了汗,他的腦袋大概空白了三秒——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他擱在她酥胸上的手早已自主動作起來,另一隻手也探人她的短褲之中
,他舔吻著她雪白的頸項。
她在睡夢中呻吟出聲,柔軟的嬌軀在他懷裏戰慄扭動。
野火在瞬間燎原,她不知何時轉了過來,還是他把她轉了過來?他不太確定,只是火熱的吻
住她的小嘴,啜飲其中的芳甜,唇舌交纏間,她嬌喘著,星眸扇動,然後,醒了。
「霍克?」她紅唇微啟,神情有些迷離。
「嗯?」他尚未回神,懸宕在她身上,雙眼火熱的看著她,渴迫的欲望在腦海中白熱化,一
心只想要這甜美的可人兒。
「你最好是在作夢。」甯寧輕喘著,兩手抵著他的胸膛,俏臉泛著紅暈,警告他,
「我說過你亂來我就閹了你。」
「啊?」好吧,或許她不是這麽甜美。
她的警告讓他清醒過來,如果他剛剛不確定她醒了沒,現在也非常確定。
可惡,這女人為什麼會這麼理智?
看著她濕潤的紅唇,氤氳的雙眸,他知道她也想要,若是他繼續下去,她其實是無力去抗拒
的,不過那不表示她不會事後算帳,再說在這件事情上面,他從來沒有違反過女方的意願,他寧
願對方是心甘情願的。
他看著她,她也回看著他。
他能感覺到她急促的心跳、她絲緞般的肌膚,也能感覺到她的溫潤細緻、香甜柔軟,還有…
…她眼中看似堅強實則脆弱的不安。
他俯身,她緊張的一僵,他卻只是在她額上印上一吻。
「抱歉……」他輕撫著她的臉,凝望著她喃喃道:「我睡昏頭了……」
「那你現在可以起來了嗎?」她極力鎮定的說。
他一扯嘴角,「當然。」
說完他翻身而起,走出房間。
「你去哪里?」她跟著坐起身,見他出門,想也沒想就沖口而出。話一出口,甯寧暗咒一句
該死,又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你想念我啊?」他在門口停住,笑笑的回首,一臉痞子樣。
瞼上的潮紅竄至耳根,她羞窘的抓起枕頭就丟過去。「你臭美!我是因為叫不醒你,不得已
才上床的。」
「我知道。」霍克一把接住枕頭,一臉認命,自嘲的笑著道:「我去外面沙發睡。」
他邊說邊轉身,順便帶上門,怕再多看那女人一眼,就會忍不住撲上去。
在客廳沙發窩好,他看著對面牆上的卡莎麗娜,又是一陣哀歎。
真淒慘,以前一堆女人喜歡他,他老是在躲女人,現在他終於喜歡上一個女人了,卻落得只
能看、不能吃的下場,只因為他該死地真的很珍惜和這女人之間那種難得的友誼……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報應?
苦笑兩聲,其實他曉得他出來是對的,畢竟他很快就要走了,而這女人,值得更好的對待。
他想,他和她,可以當很好的朋友,或許他有空可以來看看寇哥,順便看看她,他知道自己
回去之後,一定會想念她的牙尖嘴利和那雙美腿的。
該死,一想到她那雙美腿,讓他灼熱的欲望更加疼痛了。
歎了口氣,他窩在沙發裏翻來覆去的,試著找出一個舒服點的姿勢,可一整夜,他一直無法
停止幻想和她在那張大床上雲雨……
於是,一夜未眠,疼痛依然。
冷凍庫裏,有一支手機。
歐陽甯甯關起冷凍庫的門,再打開,那支手機還在。
她瞪著它,懷疑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鈴鈴鈴鈴鈴——
它響了,她嚇了一跳,像是看見外星人從天而降一樣。
鈴鈴鈴鈴鈴——
它還在響,她瞪著它,然後伸手接起。
「喂?」
對方一陣沈默,停頓兩秒後,才開口說了一句英文:「霍克?」
「他不在。」她用英文回答。
「你是誰?」
甯寧皺眉,瞪著天花板,想了一下,才道:「房東。」
他又停了兩秒,才道:「麻煩請他回來後,回電話給我。」
「你哪位?」
「路克。」
她寫在冰箱門上的便條紙上,才按掉通話鍵,手機跟著再度響起,事實上,在接下來的三十
分鐘,它幾乎沒停過。
她帶著那支手機和霜淇淋及便條紙回電腦前,邊上網邊吃冰,順便將那些人的留言一一記錄
下來,等到他帶著早餐出現時,那些留言已經有一小疊了。
手機又響,她走出房門,將它丟給他,連同那些留言。
他接起手機,放下早餐。
甯寧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把吃光的霜淇淋盒子丟到垃圾桶裏,接手那些早餐,一邊指使他
道:「幫我拿些舊報紙過來,在你那邊的桌子底下。」
他邊講電話,邊彎身拿報紙,再遞給她。
甯寧將報紙墊到小桌上,然後把那些三明治、蛋餅、蘿葡糕全郡打開,吃得不亦樂乎,直到
她不小心聽到他說話的內容。
他按掉通話鍵時,她試著保持沈默,嘗試著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美食小吃,他一一看過那
些簡短的留言,很快的打了幾通電話,然後陷入沈默。
她忍不住偷瞄他,只見他坐在沙發上,卻對桌上的小吃視而不見,神色有些怔仲,不知在想
什麼。
她又叉了一塊蘿蔔糕,那是倒數第三塊了,或許她該留一些給他。再瞥了他一眼,他仍維持
著原來的姿勢發愣。「喂。」忍不住了,她開口叫他。「嗯?」他回過神來。「你父親還好吧?
」他微微一愣,像是沒料到她會提這個。甯寧指指他的手機,「不是說你父親心臟病發?」他停
頓了一下,才點頭,「對。」
「所以,假休完了。」
「嗯。」他一扯嘴角,心情卻無比沉重。「什麽時候回去?」
「明天。」
正文 第六章
更新時間:2007-11-22 3:09:57 本章字數:8923
砰——
一聲巨響從樓上傳來,霍克一愣,有些擔心。
「怎麼回事?」寇天昂走回吧台,皺眉看著上頭。
「不知道。」白雲聳了聳肩。
「我上去看看。」丟下這句,霍克匆匆起身,上樓查看。
一開門,他就看見甯寧跌坐在客廳,一旁地上有著倒地的圓板凳,和破碎的燈泡。
「你還好吧?」他走上前去,繞過燈泡散落一地的碎玻璃,在她旁邊蹲下。「怎麼回事?」
「我在換燈泡時,那只笨貓害我失去平衡。」她站起來,惱怒的咒駡那只知道自己做錯事,
縮在沙發椅底下發抖的胖花貓。
「你有沒有受傷?」他跟著站起來,伸手想扶她。
「你是說除了我的自尊之外嗎?」她轉身,避開他的手,走進廚房拿掃把和畚箕。「沒有。
」
不知為何,霍克突覺心裏一陣的悶。
「要換燈泡,怎麼不叫我?」
「你會嗎?」她拿著清潔用具走回客廳,將一地的碎玻璃掃起,看也沒看他一眼。
她語帶譏諷,霍克眉一挑,「只是燈泡,我想那不會太困難,至少我比你高。」
「對,不困難。」她轉身將碎玻璃倒進垃圾桶裏,冷淡的道:「所以我自己會換。」
她淡漠的表情莫名激怒了他,霍克長臂一伸,抓住她的手臂。「你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她還是一臉的面無表情,語氣冷冷的、淡淡的。
他緊抿著唇,惱怒的瞪著她,這女人之前什麼雞毛蒜皮的事都會找他,可現在卻自己換起燈
泡來了?他知道為了這種事不高興很奇怪,但他就是無法克制的覺得……不爽。
「沒事嗎?」歐陽甯寧抬眼,還是一臉淡漠。「沒事請放手,我還得去交圖稿。」
眯眼瞪她,他眼底情緒數度轉換,最後還是松了手,卻開口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她將掃把和畚箕放回原位,若無其事的拒絕,「你明天早上的飛機,最好趁有
時間趕快收拾行李。」
「我和你一起去。」他雙手插在褲口袋裏,薄唇一扯,笑了,眼底卻有著不容反對的堅決。
她沈默著,一瞬間,霍克原以為她會發脾氣,他幾乎能看見她的毛躁火氣在她眼底張牙舞爪
。
「我們是朋友吧?」他在她發作前,露出無賴的笑容,開口問道。
她瞪著他,眼底的怒氣仍在,紅唇微微動了動,卻沒有辦法說出否定的答案,只因他雖然笑
著,那雙碧藍的瞳眸,卻帶著那一晚怕被拋棄的不安和憂鬱。
「甯寧?」她的沈默,讓他不確定的開口,笑容有些不穩。
該死,她痛恨這傢伙總是輕易挑起她莫名其妙的情緒,有些著惱,她卻還是開口道:
「廢話。」
「既然如此。」霍克聞言,松了口氣,曉得這是她最接近「YES」的答案,他的笑容漾進眼
底,突然伸手將她攬進懷裏,在她額上印下一吻。「那就不要和我客氣。」
「喂!你不要得寸進尺!」她紅著臉推開他,伸手猛抹著自己的額頭,一副厭惡的模樣。
有沒有搞錯?別人搶著要的,她卻把他當細菌!
霍克苦笑,裝可憐的道:「嘿,給點面子,OK?」
「面子?」甯寧哼了一聲,拿起桌上裝著光碟片的牛皮紙袋,轉身走出門。「那東西值幾斤
幾兩錢?」
「我的嗎?」他跟在她身後,一臉無辜的回道:「聽說很值錢。」
「你去變性,它會更值錢。」她頭也不回的說。
霍克大笑出聲,伸手勾住她的肩道:「你知道嗎?我真的很喜歡你,你有空要是到美國來,
記得一定要來找我。」
「找你做什麼?」甯寧沒好氣的下樓,走向公車站。「你要介紹猛男給我啊?」
「猛男?」他一愣。
「對啊,就是那種胸圍比波霸還可怕,前方還有六塊肌,最好身上油亮亮的,胸肌還會跳動
的那種。」
「不會吧?你喜歡那種的?」他乾笑。
「為什麽不會,肌肉男讓人很有安全感啊。」
不知道為什麼,他胸口突地一陣鬱悶。
「你要不要考慮一下——」他才開口,就聽到她的笑聲,才曉得自己被耍了。
見她在馬路邊幾乎快笑岔了氣,他一挑眉,「猛男?嗯?還要油亮亮的?有六塊肌?原來你
喜歡這一型的,OK,我會記起來的。」
「別忘了還有會跳動的胸肌。」她笑著補充。
「沒問題。」他一臉正經,然後爆笑出聲。
爽朗的笑聲回蕩在空氣中,引得路人觀看。
甯寧回首仰頭看他,陽光是如此燦爛耀眼,金發藍眼的他也是。
一瞬間,她曉得她會一輩子記得這個畫面,和這個男人。
夜深,人靜。 很靜,除了靜,還是靜。
沒有細微的打呼聲,沒有翻身下床倒水喝的聲音,沒有筆電上網的資料聲,也沒有他和痞子
玩耍的聲音。
屋子裏太安靜了,反而讓甯寧很不習慣。
「喵——」花貓蹭到她腳邊,輕叫一聲。
她瞥了牠一眼,用腳搔牠的下巴,牠發出呼嚕嚕的聲音,然後在地上躺了下來,露出圓滾滾
的肚皮,她下意識的學霍克用腳幫它按摩,它繼續發出舒服的呼嚕聲,她則繼續盯著電腦螢幕繪
圖,卻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她發現電腦螢幕上,一張東方男人的臉,被她畫成了金發藍眼。
停下筆,她瞪著那張臉,皺起眉頭,然後在上頭畫了一個大大的叉叉。
才畫完,她就覺得那傢伙臉上出現那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別傻了,這只是張畫!
她翻了個白眼,又瞧了那張圖一眼,然後擰著眉頭按了兩次復原鍵,叉叉不見了,他的嘴角
看起來彷佛微微上揚了些。
她不信邪的瞪著他,取消復原,大叉叉下的他看起來又一副無辜可憐的模樣。
復原、取消復原,復原、取消復原,復原、取消復原——
連續試了幾次之後,她惱火的站起來,丟下筆,突然覺得自己像白癡一樣。
「喵——」花貓又叫。
她低頭看它,只見它蹲在她腳邊,然後轉身,坐在門口又叫了一聲。
「喵喵——」
她不想理它,重新坐回椅子上。
「喵喵喵——」見沒受到注意,痞子坐在門口卯起來叫。
皺眉撐臉瞪著那張畫,她只覺得頭好痛。
「喵喵喵喵喵——」
「吵死了!」她霍地站起身,回頭咒駡了一句,痞子嚇得飛奔出門,閃電般躲到客廳沙發下
,不敢再吭一聲。
都是那男人,自從他來了之後,一天照三餐喂這只笨貓,弄得現在它時間一到就要吃飯,不
喂它就只會喵喵亂叫。
她哪有那鬼時間一天喂它三次飯啊?更別提一罐貓罐頭就要二十元,它一天可以吃掉三四罐
,泡面一碗也不過才十幾塊,她有時候一天都還吃不到八十元耶!
笨貓,她看它遲早會肥死!
瞪著它露在沙發下的一截顫抖貓尾,她擰著眉、眯著眼,卻還是離開了椅子,走出房門,從
冰箱裏拿出貓罐頭,開了倒進它的飯碗裏。
一聞到魚腥味,痞子從沙發椅底下怯生生的探出頭來,她瞄它一眼,一句話沒說,只是又走
去替它倒了一碗水。
才回身,大花貓早巳無聲無息的蹲在它的飯碗前,埋頭猛吃。
「懶貓屎尿多。」甯寧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這笨貓半年前只有巴掌大而已,誰曉得現在會長
那麼大。
痞子警戒的抬眼瞄她,一張嘴卻捨不得離開飯碗裏的貓食。
她蹲了下來,把水碗放到它面前,見它吃得一副很爽的模樣,她真的有一種衝動想把它的飯
碗拿走。
可臨到頭,手伸出去了,卻只是輕拍了它的小腦袋一下,「大笨貓。」
痞子停下吃飯的動作,又抬眼瞄她,見她沒有下一步行動,才又低頭猛吃。
甯寧縮回手,蹲在廚房的角落,看著它那肥大的身軀,忍不住又皺起眉頭叨念:「喵喵喵、
喵喵喵,看你這死德行,整天就只會吃吃吃吃吃,除了吃喝拉撒睡,你究竟還會做什麼?笨,以
前看你還挺苗條的,誰知道才被人家喂了一個月就肥得和什麼一樣,別
人喂什麼你就吃什麼,你是豬啊……」
雖然依舊埋頭猛吃,痞子還是豎高了兩耳,三不五時不忘抬眼瞄她一下,確定飯碗無慮。
瞧著肥肥好吃又懶惰的大花貓,甯寧念著念著,視線卻好死不死的瞥到廚房另一角堆放著的
幾袋分類垃圾。
好……礙眼。
緊抿著唇,煩悶又上心頭。
其實以前她也老沒空處理那些分類垃圾,總是要等到積了一陣子,才抽空把它們拎下去給資
源回收車;但最近這一個月,那些分類垃圾已經很久沒堆積在那兒了,因為那傢伙會處理掉。
事實上,他還會幫她喂貓、清貓砂、買食物、寄包裹、繳水費、繳電費、繳電話費、繳信用
卡,還有叫她起床。
可惡,他被她訓練得太好了,害那傢伙才走沒幾天,她就覺得家裏亂成一團,廚房角落的垃
圾、客廳桌上的帳單、幾個要寄給朋友沒寄的包裹,甚至是房間地板上被她摔壞的鬧鐘,還有她
這幾天完全亂掉的作息,似乎是每件事,都在提醒她那個傢伙確切且有效的干擾了她的生活。
那讓她莫名煩躁。
特別是她嘗試箸調整回原來的生活作息卻屢試不成,只教她的煩躁鬱悶更加擴大,像有坨濃
密的烏雲成天罩在頭上,害她晚上不睡覺,白天也睡不著,只有在黃昏和清晨時,會因為疲倦而
小睡一下,淺眠的結果,精神不濟到讓她幾乎無法工作,現在竟然連畫出來的人都長得像那該死
的笨蛋。
啊——煩死了!
著惱的抿著唇,她有些遷怒的敲了那只知道吃的笨肥貓一腦袋,才霍地站起身,決定回房裏
去把那張圖的臉給改掉!
只不過是帥哥而已,有什麼了不起,她又不是只會畫他那張臉,俊男美女她畫得多了,世界
上又不是只有他那款臉型才叫帥——
白雲咖啡店
不知道是因為她泡的咖啡難喝,還是因為她臉色蒼白的太過難看,下午三點,店內一個客人
也沒有。
歐陽甯寧坐在吧台裏,撐著下巴發愣。
因為沒客人,所以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時。她很快就接了起來。
「喂,白雲咖啡店。」
「甯寧?」
「欵。」聽見寇天昂的聲音,看在越洋電話的份上,她意思意思的應了一聲。
「白雲呢?」
寇子的聲音聽起來頗為不爽,不知為何,那讓她心情好了些,坐回椅子上,她開口道:「去
醫院看那個剛生完孩子仍然在坐月子的朋友。」
「範怡儂?」
「對。」
他沈默了好幾秒才用頗為壓抑的聲音道:「她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
他聞言罵了一句髒話。
「喂——」甯寧翻了個白眼,發出警告聲,可心裏卻曉得自己其實有些幸災樂禍,老實說她
不是很清楚為什麼會這樣,也許是因為有人和自己一樣煩躁;這傢伙不知道為什麽,回美國之後
,老是剛好挑到白雲不在的時間打來,幾次陰錯陽差,電話不是她接的就是羅蘭接的,甚至還有
一次是隔壁花店老闆幫忙接的,就沒有一次是白雲接到。
「抱歉。」他粗聲道了歉,然後又沈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她……白雲還好吧?」
看著前面上方那些倒掛著的玻璃杯,甯寧眉一挑,「有吃飯、有睡覺,每天都有來開店,你
說她好不好?」
他又是一陣沈默,然後才道:「別讓她太晚打烊,我有空會再打,要她儘量別出去。」
「我知道。」她應了一聲,卻聽到他身旁有人開口催促,心頭一跳,沒有多想,她開口就問
:「霍克嗎?」
「霍克?」寇天昂一愣。
老天,她幹嘛問啊?甯寧咬唇擰眉,卻還是開口補充:「你旁邊的。」
「不是。」寇天昂話才出口,語音一頓,似乎想到什麼,突然又問:「霍克人不在這,你找
他有事?」
「沒有。」她答得飛快,斬釘截鐵的。
他又停頓了一秒,才道:「我可以幫你找他。」
「不用。」不知道為什麼,她只覺得有些惱怒。「我幹嘛要找他?」
「他很帥。」寇天昂突然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我以為你堅持自己長得比他帥。」甯寧沒好氣的沖口道。
「對,我是比他帥,但那不表示他不帥。」寇天昂語氣輕快了起來。「畢竟他沒睡倉庫,對
吧?」
甯寧一僵,在瞬間羞紅了臉。
霍克總是在他們開店前就下樓去,打烊後才上來,她一直以為沒人知道他睡樓上,至少白雲
就不知道,還是白雲其實也知道?不,白雲應該不知道,光是忙著結婚和寇子的事就讓她無暇顧
及其他了。
「我怎麽知道他有沒有睡倉庫!」她紅著臉,死鴨子嘴硬,開口就是一串:「我忙著趕圖稿
都來不及了,誰知道那傢伙每天睡在哪張床上,長得帥了不起啊?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他長得帥,
你少在那裏學喬太守亂點鴛鴦譜。我告訴你,國際電話很貴,你不要把錢浪費在這種無聊的事情
上,我會記得告訴白雲你打過電話,再見!」
她說完就「啪」地一聲掛掉電話,完全不給他回話的機會。
該死,她到底在幹嘛?他又沒說霍克睡她這,她這樣反應激烈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老實
說就好了啊,反正霍克只是借睡她的床,又沒和她怎麼樣!
對啊,是沒怎麽樣,只是誰會相信啊?
啊——都是——那個傢伙害的!
瞪著自己的雙手壓在話筒上,歐陽甯寧整整僵硬了三秒,跟著就暴躁的發出一長串多國國罵
。
店門上的鈴鐺響了又停,她抬首,看見門外一位客人似乎是想進來卻受到驚嚇,匆匆轉身離
去。
該死!豬頭!王八蛋——
忍住想摔東西的衝動,她抽回壓在電話上的手,一臉惱怒、雙手抱胸地瞪著空無一人的咖啡
店。
他X的!沒人就沒人,反正一天下午沒生意,這家店又不會垮!
Shit!她早和白雲說過她沒有做服務業的天分了——
春夢了無痕? 才怪!
她在淩晨三點爬上床,四點整滿臉通紅、心跳飛快的驚醒過來。
他是帥哥,寇子說。
好吧,她現在知道,那天晚上她爬上床時,腦袋裏那些什麼他不會侵犯她之類、不拉不拉的
想法全都是她一相情願的藉口。真正的原因,恐怕是她對俊男美女根本沒有什麼抵抗力,何況這
傢伙兩者皆是。
雙頰上的火熱無法退燒,她瞪著前方鏡中那看來欲火中燒的女人,有些著惱。
早該知道那金發藍眼的洋鬼子是個麻煩,她通常不讓自己撲上去巴著那些俊男美女流口水的
一百零一招,就是不看、不聽、不聞,結果呢?她非但讓他登堂入室,還自動的爬上了他的床。
該死了,她有這麼欲求不滿嗎?
消防車刺耳的聲音突地響起,由遠而近,她嚇了一跳,閃爍的紅光透窗而進,將一室映紅,
看來有些觸目驚心。
她走到窗邊,最後一輛呼嘯而過的消防車正好開了過去,然後漸漸遠去。
顯然失火的地點不在附近,消防車消失在馬路盡頭。
她站在原地,看著重新恢復寂靜的大街,只覺得又是一陣煩躁。
可惡,如果消防車或冷水澡可以澆熄她的欲火或讓她恢復正常,那就簡單了。
一陣夜風襲來,甯寧雙手抱胸,斜倚在窗邊。她瞄著床頭上的手機,心裏突然冒出一種奇想
,或許她在腦海裏不自覺的美化了那男人,或許她需要的只是和他講一次電話,破除腦海裏對他
那種奇怪的迷思幻想就行了。
她知道霍克離開那天,開玩笑的擅自在她手機裏輸入了他的電話號碼,她只需要走過去拎起
手機,找出他的號碼,按下通話鍵就搞定了。
奇怪的念頭在腦袋裏迴響,她拎起手機,查詢裏頭的電話簿,一看之下差點讓她傻了眼,她
手機裏的電話簿從來沒輸入過東西,可現在裏頭卻滿滿都是,她一按進去,只見編號一是他,二
也是他,三還是他——
那個——神經病!
不知為何紅了臉,她翻了個白眼,將手機丟回床頭櫃上,翻身躺回床上,只覺得自己一定是
腦袋壞掉了,她怎麼可能對那種把電話號碼連續輸入十五次的笨蛋有什麼幻想,簡直就是OOXX
……
可躺平在床上,下一秒她就發現自己竟然又不自覺地瞪著床頭上的手機,眉一皺,甯寧惱火
的用被子蒙住頭,忍不住又喃喃咒駡了起來,直到天色漸明,她才在極度不安穩的狀況下睡去。
「我陪你去。」
晚上十一點,白雲咖啡店還擠著一群人,所有人聽到這句,都轉頭看向發言人——歐陽甯寧
。
去哪?美國嗎?話才出口,甯寧就覺得自己一定已經瘋了。
她到底在想什麼啊?她腦袋壞掉了啊?她在這裏和人家湊什麼熱鬧啊?白雲去美國還有點道
理,人家和寇天昂結婚了啊,他們兩個星期沒聯絡到,千里尋夫雖然有些荒謬,可也不會真的太
誇張到哪里去,但是她咧,她沒事跑去美國幹嘛?看戲嗎?
瞪著眼前那些女人,甯甯臉上面無表情,可腦海裏卻浮現一個兇惡的自己猛踹另一個哀叫的
自己,她想開口說她只是開玩笑的,但看著白雲感動的表情,到頭來從她嘴裏冒出來的話卻是—
—
「不過有人要幫我照顧痞子。」
哇咧,你在搞什麼啊?你腦筋扒呆了啊?你、是、豬、啊?!
腦海裏兇惡的女人邊罵邊使出摔角招式,然後再來一個迴旋踢,最後是一招X爆裂,可憐的
女人中招陣亡、趴地噴血昏死過去……
正文 第七章
更新時間:2007-11-22 3:09:57 本章字數:10880
拉斯維加斯,淩晨兩點。
坐在二十層樓的落地窗前,窗外的城市夜景一覽無遺,七彩的霓虹二十四小時不斷閃爍,數
十家豪華飯店的燈火照亮夜空。
雖然他所處的房間十分安靜,但卻彷佛能聽到飯店樓下賭埸的喧囂聲,吃角子老虎、俄羅斯
輪盤、二十一點,雖已夜半時分,莊家和賭客之間的較勁才正要上陣。
很晚了,老實說,他早該睡了,休了一個多月的假,路克再厲害,也還是有必須由他親自處
理的事情,回來半個月,要處理的事情還是很多,他需要睡眠和體力來應付第二天的工作,他一
向作息正常,可最近躺上床之後,睡沒多久卻總是會醒過來。
醒來後,獨自處在寒冷黑暗中的那種孤獨感幾乎讓他無法忍受,然後,在他從酒櫃拿威士卡
倒來喝時,門縫外透進的光,不知為何眼前就會浮現那女人坐在電腦前,抱著繪圖板工作,肥肥
的痞子蜷縮在她腳邊的模樣。
有幾個晚上,不知道是睡糊塗了還是怎麽,他會走過去開門,然後在看見飯店走廊上的紅地
毯、牆上的掛畫、角落的盆花時,才會完全清醒過來,想起自己已經回到了拉斯維加斯,而不是
在那南方小島的城市裏,不在那個幾乎所有東西都需要修理的小公寓。
窗外樓下小小的馬路上,一輛警車飛馳而過,消失在街角。
他輕啜著威士卡,希望它能幫他重新人眠。
臺灣那兒現在是白天,她該是在睡吧?
奇怪自己怎麼老是會不經意的想起她,也許是因為她和他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生活在完全
不同的兩個世界吧?
酒杯裏的冰塊喀啦一聲,因為融化而發出聲響。
看著它緩緩融化在金黃的液體中,他有些怔忡,沒有喝完它,只是將它放到桌上,然後坐在
大皮椅上,兩手交握的盯著桌上那支專線電話。
回到這裏之後,一個無聊的深夜,他才想到自己可以打電話給她,和她聊聊,聽她說話,或
許那種重新又壓上來的窒息感不會那麼嚴重。
可在拿起話筒時,他才發現,他給了她號碼,卻忘了記她的電話號碼,他從來沒有記過女人
的電話,向來都是女人主動打給他,所以他根本沒想到要記她的電話號碼。
誰曉得他竟也有想打電話給女人的一天?
一瞬間,有些遺憾沒有帶著路克一起去臺灣,他一定會記得這種事情的。
嘴角輕揚,他撥撥散亂的金髮,整個人往後靠在椅背上。
話說回來,如果路克跟去,他就不可能去睡行軍床,也不可能認識她了。雖然她住在白雲咖
啡店二樓,也是店裏的常客,但他很快就注意到,那女人在外頭不怎麼愛搭理人,一張臉冷漠的
連羅蘭那種話多的美女,也和她說不上幾句話,如果不是一連串的意外,他頂多是知道這女人住
樓上,不可能和她有交集,甚至曉得她冷漠的面容也會有臉紅的時候。
想到她羞窘惱怒的嬌顏,他不自覺的揚起嘴角。
電話在這時突然響起,他一愣,看著那支專線電話,很快的伸手接了起來。
「喂?」
「霍克?」
不是她。
聽見亞曆士的聲音,一股無以名狀的失落感湧上心頭,他抬頭看著天花板,「我是。」
「你還沒睡?」
「正要睡。」他扯扯嘴角,笑自己竟然會期待一個女人打來的電話。伸手按捏著後頸,他暗
暗歎了口氣,開口問:「不是正在暑假嗎?我以為你忙著顧小鬼頭,怎麼有空打來?」
「過幾天是老頭子生日,我明天會帶小鬼們一起回去,你什麼時候會到?」
「傍晚吧,有事嗎?」
「我答應要帶他們去環球影城,但是明天我臨時有個應酬,你能提早回來幫我帶他們去玩嗎
?」
「沒問題。」想到那兩個好玩的小鬼,霍克微微一笑,一口答應。
「YA——」話筒內傳來小孩子歡呼的聲音。
「提爾、奈特!把電話掛上,去睡覺。」亞曆士喝斥著用分機偷聽的兒子,在聽到喀嚓一聲
之後,才無奈苦笑道:「謝了,霍克。明天見。」
「不客氣,明天見。」
掛上電話,一室又恢復沉寂,其實知道她會打來的機率微乎其微,但他還是期待它會再響。
電話始終沈默著。
他一扯嘴角,笑自己荒謬的妄想,起身走回床邊躺下,他兩手枕在腦後,閉上眼,卻看見她
那晚嬌豔性感的模樣。
嘴角的苦笑加深。
有時候,他真的不曉得惡夢和春夢,哪個比較讓人難受。
或許他那天晚上還是應該誘惑她……
咆哮的大金剛、墜落的直升機、洶湧澎湃的洪水、斷裂的橋樑、演員滿場飛的水世界、垂直
降落的侏羅紀公園、3D立體的魔鬼終結者——
基本上,雖然從來沒有到過這種地方,他倒是和那兩個小鬼頭一樣,玩得挺高興的。
車窗外,景物飛逝,遠處的天空,最後一絲餘暉隱沒。
「叔叔。」
聽到叫喚,他轉過頭來,看到一顆棕色的腦袋,「嗯?」
「為什麼我們沒有媽媽?」
霍克瞪著那不知道是提爾還是奈特的小傢伙,呆了一秒,才道:「你們當然有媽媽。」
「那為什麼我們沒有見過她?」另一個小傢伙皺起眉頭,疑惑的問。
霍克摸摸兩個小傢伙的頭,微微一笑道:「因為她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
他們看著他,沈默著,然後其中一個開口說:「有媽媽很好嗎?」
「呃……」他尷尬的笑笑,承認道:「我不知道。」
「為什麼?」
「我媽媽也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到很遠的地方去了。」
「喔。」雙胞胎眨了眨眼,同時應了一聲,然後其中一個又開口:「琳達說亞曆士應該要幫
我們找一個媽媽。」
現在他認出來了,比較安靜的是奈特,話多的是提爾。
「琳達是誰?」
「老巫婆。」奈特開口。
「住在我們家隔壁。」提爾皺著鼻子補充。「她很恐怖,每天都噴很多很多的香水,裏斯說
你在一哩外都能聞到她身上恐怖的味道,連蒼蠅都不敢靠近她,因為飛太近會被熏昏倒。」
裏斯?喔,這個他知道,亞曆士在費城請的管家。
「這麼恐怖啊,那你們要記得避遠點。」他笑著說,視線又瞥到窗外,卻意外看見一張熟悉
的面孔。
甯寧?
載著那女人的計程車很快就和他們交錯而過,他一愣,回頭看去,那車早已遠去,一股衝動
讓他想叫司機掉頭去追那輛車,卻又因為這念頭太過荒謬而作罷。
不可能吧?歐陽甯寧怎麼可能出現在美國?
大概……是看錯了。
雖然如此,他還是掏出了手機,那支專線電話和這支手機是互通的,但此刻螢幕上依然沒有
顯示任何新的未接來電或訊息。
果然是看錯了……
「霍克?」
「嗯?」
「你在等電話?」
霍克猛地抬頭,看見坐他對面的亞曆士吃著炒蛋,皺眉看他。
「從剛剛到現在,你已經看了五次手機了。」
「有嗎?」
亞曆士挑眉。
霍克輕扯嘴角,「你說得對,我是在等電話。」只是他等的是一通根本不太可能打來的電話
。
該死的,他到底在幹嘛?他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回事!
「你知道,有時候,你不一定要等,你可以直接打過去。」亞曆士喝了一口咖啡後,開口提
醒他。
「我沒有她的電話號碼。」他無奈的扯了扯嘴角。
「她?」亞曆士感興趣的停下吃早餐的動作,雖然霍克身旁總是有女人,但他卻曉得他這弟
弟看似花心,卻從來沒對誰認真過,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霍克在等女人的電話。
「你在哪認識的?」
「臺灣。」
看著霍克一副焦躁的模樣,亞曆士只覺得好笑。「臺灣?寇哥認識嗎?」
「對。」霍克視線又瞄向手機螢幕,有些閃神的說:「她住寇哥待的那家咖啡店樓上。」
「你要不要去問問看?」
「問誰?」
「寇哥。」亞曆士嘴角輕揚,「那女人不是住咖啡店樓上嗎?他或許知道她的電話。」
霍克一愣,該死,他怎沒想到,寇哥當然知道,就算他不知道,也該曉得白雲的電話,問白
雲的話,白雲一定知道。
下一秒,他跳了起來,想也沒想就要跑去找寇哥,可就在這時,放在桌上的手機卻響了。
因為太過突然,他反而一時間無法反應,只是瞪著它看。
「霍克?」亞曆士看不下去,開口叫他。
霍克瞥了他一眼,抓起手機,按下通話鍵,「喂?」
對方一陣沈默。
不知為何,他心跳加快,沖口就道:「甯寧?」
對方還是沈默,他一陣緊張,然後才聽到她應了一聲:「嗯。」
聽到她的聲音,他松了口氣,俊臉上不自覺浮現微笑。「好久不見,你好嗎?」
「還好。」
她聽起來有些冷漠,他卻一點也不介意,只是傻笑。「你那裏現在幾點?你還沒睡嗎?還是
剛起來?」
「我剛起床。」她頓一下,然後道:「我這裏現在是早上九點半。」
「早上九點半?」很少見這女人作息正常,他聞言一愣,「怎麼那麼早起床?出了什麼事?
你還好吧?」
「我沒事,有事的是白雲。」
「咦?」他一呆,突然有人敲了敲桌子,他轉過頭,看見亞曆士伸手指了指某個定點,他順
著亞曆士指著的方向看去,只看見古董鍾,鍾面上,時針和分針各指著九和六,他眨了眨眼,話
筒傳來甯寧的聲音。
「你有空嗎?我有點事想請你幫忙。」
早上九點半?他這裏也是早上九點半——
她人在這!在美國西岸!
他瞪大了眼,慢半拍的反應過來,開口就道:「你在哪里?」
「STARHOTEL,307號房。」
聽到飯店名,他聞言又是一愣,跟著抓起墨鏡戴上,匆匆往車庫跑去,邊道:「你不要亂跑
,我馬上就到。」
一輛金黃色的藍伯基尼風馳電掣的駛進STARHOTEL的入口,煞車的聲音引人側目,駕駛卻穩
穩的停在飯店大門,一寸不差。
飯店人員習慣性的迎了上來,駕駛人下了車,一張俊帥的臉孔卻比跑車更引人注意,但金髮
帥哥無視旁人的眼光,他將鑰匙丟給上前的飯店人員就進了門,穿過大廳直直往電梯而去。
進了電梯,到了三樓,他一出電梯就往右轉,熟門熟路的找到要找的房間,站在門口,他卻
沒來由的緊張起來。
深吸一口氣,他看著房間號碼的尾數,不覺喃喃道:「LUCKY7?」
輕扯嘴角,他微微一笑,在門上敲了兩下,他聽到房裏傳來腳步聲,然後,門開了。
女人握著門把站在那兒,瓜子臉蛋如他記憶中一般蒼白,柔軟的黑髮垂落在她肩上,倒是挺
整齊的,不像之前多數的時候都像沒整理過。牛仔短褲、圓領T恤,將她姣好的身材展露無遺,特
別是那雙美腿,她打著赤腳,粉紅色的裸足踩在灰色的地毯上顯得特別嬌嫩。
「嗨。」她說。
他抬起頭,視線從她粉紅色的腳指頭回到她的臉,不自覺的露出笑容回道:「嗨。」
她轉過身,往房間裏走。「進來吧,把門帶上,我有事要問你。」
他跟在她屁股俊面走進房間,落地窗外,不遠處的海面上泛著燦燦金光,她沒將窗簾拉上,
所以整個房間因為夏日驕陽而顯得十分明亮。
她倒了杯水,遞給他,「要不要?」
他搖頭,她收回手,自己喝了那杯水,陽光穿透玻璃水杯,水光在她唇邊閃爍,讓她的粉唇
看來水亮動人,引人一親芳澤。
「看什麽?」注意到他惱人的視線,她秀眉微蹙。
「看你漂亮。」他嘴角輕揚,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她看來也有些緊張,他希望她是,那
樣才不會顯得他很呆。
「無聊。」啐了一口,她將杯子收好,雙頰卻還是爬上幾不可察覺的粉紅。
他臉上的笑漾得更開,現在他知道她的確也有些緊張,他反而輕鬆了起來,湊到她身邊道:
「我以為你人在臺灣,怎麼有空來洛杉磯玩?什麼時候到的?」
「我不是來玩的。」甯寧見他靠近,心跳沒來由的加快,她不自在的往窗戶旁移動,假裝要
拿茶几上的梳子,不著痕跡的遠離他,邊道:「你們走了之後,白雲和寇子一直沒聯絡上,她想
說乾脆自己過來看看情況,可她英文不好,反正我工作告一個段落了,暫時沒什麽事,所以就一
起來了。」
「那白雲呢?」
他的聲音近在耳邊,她嚇了一跳,一回首就發現他竟然跟了過來,只差沒貼在她背上,她知
道自己耳根子在發熱,她希望它沒紅得太明顯。
「她到你家去了。」她鎮定心神,轉身又朝另一邊走去。
「我家?」霍克一愣。
「對,你家,巴特莊園。」他又跟過來了,說話時的溫熱氣息似有若無地拂過她敏感的後頸
,甯寧微微一縮,乾脆往浴室去。「她去找寇,不得其門而入,所以就乾脆每天都到大門口等人
。」
「你在開玩笑?」
「沒有。」站在鏡子前,她看見他雙手抱胸的斜倚在門邊,薄唇微揚,一副意態優閑的模樣
,不知為何,那讓她更加著惱,只是緊抓著梳子,瞪著鏡中他那張俊臉,用力的梳著長髮,冷聲
道:「她已經連續去好幾天了,你們家的人每天都把她關在門外。我不想讓她失望,所以沒和她
說我能聯絡到你,我要先確定你能幫忙。」
他收起笑容,沈默地看著她兩秒,然後才掏出手機,轉身走回房裏。
少了他擾人的視線,她放鬆了下來,低頭清理梳子上的發絲,可耳邊又聽到他熟悉的嗓音從
房間裏傳來,眉頭不覺又蹙了起來。
即使她已經到美國好幾天了,她還是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大老遠跑來,但在剛剛開門之前,
一種期望之情卻油然而生,她莫名覺得緊張。
是因為他嗎?難道她真的花癡到這種程度?
可開門的那瞬間,當她看見他,還是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這男人很帥,真的很帥,她原以為是自己美化了這傢伙的外表,但顯然不是。注視著他,她
執意尋找他的缺點,可連他的喉結看來都……該死的性感。
她一定是瘋了。
壓住想舔吻他頸項的街動,她匆匆轉身去倒水喝,幾乎不記得自己剛剛到底在門口和他說了
什麼,只覺得口乾舌燥。
可白開水似乎沒什麽解渴的效用,每當他靠近,她的掌心就冒汗,彷佛身體裏沉睡已久的所
有細胞都在瞬間清醒過來,感覺他的存在。
「這太荒謬了,老頭子瘋了嗎?」
霍克的聲音傳來,她一震,回過神來,只見鏡中的女人臉上泛著紅暈。
老天——
她暗罵一聲,窘迫的打開水籠頭洗臉降溫,她水才潑到一半,就聽到他靠近的腳步聲。
「抱歉,我之前待在拉斯維加斯,昨天回來後一直在忙,還沒有見到寇哥,我不曉得事情會
變成這樣。」
她從水中抬起臉,偷瞄一眼自己,確定臉色不再那麼紅潤,才直起身,抓了條毛巾遮住一半
以上的瞼,從鏡中看著他回問:「變成怎樣?」
霍克走上前,臉上有著無奈的笑。「亞曆士說寇哥被軟禁了,老頭子怕他又跑走,扣了他的
護照,還派了兩個跟屁蟲整天跟著他。寇哥昨天才和亞曆士借了手機打回臺灣,卻因為找不到白
雲,結果把他的手機給摔壞了。」
他做什麼又靠過來?甯寧咬著下唇,肩膀又僵硬起來,她轉過身,想走,可他卻已站在小身
後,她緊抓著毛巾,不自在的往後退,卻抵到了身後的洗臉台,偏偏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幾乎貼
到她身上了。
不想讓他發現她的緊張,她仰頭看他,「亞曆士是誰?」
「我家老三。」他嘴角噙著笑,伸手觸碰她臉旁浸濕的發。
甯寧忍住往旁縮的衝動。「所以你是說寇子人的確是在巴特莊園裏了?」
「對。」他發現他喜歡看見她受他影響時耳根子泛紅的模樣,除了她那一綹濕發,他沒有碰
到她,卻靠得更近,嗅聞著每晚在他夢裏反覆徘徊的香味,她身上沒有化妝品的人工香味,只有
清新的肥皂香和洗髮精的玫瑰香,那讓他笑容加深,知道她沒有那些女人應有的瓶瓶罐罐,十之
八九只是因為嫌它們——太貴!
甯寧發現自己呼吸困難,他在她臉旁玩弄她發絲的手,散發出的溫度,讓她臉側一片酥麻發
熱,心跳又加快了些。
受不了他似有若無的碰觸,她拿毛巾隔開他的手,把濕發擦乾,強自鎮定的道:「你可以聯
絡得到他嗎?」
誰知道她撥開他的手,他卻將兩隻手放在她身側兩旁的臺子上,把她整個人圈進他的勢力範
圍內,然後一張俊臉湊得更近,近到她能看見他湛藍瞳眸中的自己,近到她幾乎溺斃在他強烈的
男性氣息之中。
「當然。」他說,語音暗啞。
她認出他眼中火熱的欲望,那讓她兩腳發軟,最後一絲理智讓她再也顧不了好強的自尊心,
她心慌意亂的伸手推開他。「那好,我去通知白雲。」
看著那女人落荒而逃,霍克臉上掛著笑,跟了出去。
房間裏,歐陽甯寧緊握著手機站在床邊講電話,霍克在其中一張沙發椅坐下,一手支著下巴
,興味盎然的瞧著她。
甯寧瞪他一眼,轉過身去,很快的交代完事情,按掉通話鍵,一回頭,看見他仍直盯著她瞧
,臉上掛著討人厭的微笑。
「怎麼樣?」他說。
「白雲說她馬上回來。」
「那我們現在在這裏等她?」他挑眉。
「對。」明明他仍坐在沙發上,她卻忍不住又退了一步。
他唇邊笑意加深,兩手一攤,「就這樣坐著等?」
她忍不住臉紅,眯眼瞪他,「你高興的話,可以站著。」
「我的意思是,等她回來還有一段時間,也許——」
「我不想。」她打斷他。
「我只是想請你下去吃個早餐。」他好笑的挑眉。
「我吃過了。」她窘迫的補充一句:「我也不想再下去。」
「我還沒吃,忙著趕過來。」他微微一笑,意有所指的看著她,拿起電話,「介意我叫他們
送上來嗎?」
「隨便。」她臉色更紅,一屁股坐到床上,哼聲道:「別怪我沒警告你,這裏的早餐難吃斃
了。」
他笑著撥了內線,點了餐點,要人送上來。
「痞子呢?」
「在臺灣。」
「它還好吧?」
「很好。」
「我想念它。」
「甯寧?」
「做啥?」
「你說得沒錯,這裏的早餐實在不怎麼樣。」
她終於從報紙中抬起頭,瞥了他一眼,然後很快的又低頭翻閱英文報。
她的反應讓他心情更加愉快,放棄吃那難吃的早餐,他起身去倒水喝,當然沒錯過背靠在床
頭上的女人瞬間的僵硬,他假裝沒注意到,喝完水後,一屁股坐在床尾。
「今天有什麼大新聞?」
「和平常一樣,醜聞、醜聞、醜聞——」她縮腳,遠離他的體熱,翻看另一版,看也沒看他
一眼。「八卦。」
「好看嗎?」
該死,他又靠過來了!
她打死不抬頭,只是豎起報紙擋住他。
「甯寧?」
「幹嘛?」
「我想念你。」
報紙倒下來了,歐陽甯寧張口結舌的瞪著他,小臉迅速泛紅,他趁她反應不過來時,抽走報
紙丟在地上,整個人湊了上去,一手橫過她的腰,定在床上,不讓她有機會脫逃。
「你從剛剛到現在,一直在躲我。」
心跳無端漏了一拍,甯甯滿臉通紅,手抵著他的胸膛。好半晌才擠出一句:「我……我才沒
有。」
「不知道為什麼……」他俯身靠得更近,碧藍的眼眸在背光中卻深邃如海,聲音沙啞的開口
:「我每天晚上都夢到你。」
「什……什麼?」她心跳飛快,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腦袋似乎在瞬間渾沌成一團,完全無
法思考。
「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對吧?」他貼著她水嫩的唇低喃著。
「嗯?」她眯起眼,微微昂首,吸進他吐出的氣息,任他磨蹭她的唇。
「甯寧?」他在她唇邊開口。
「嗯。」她只能發出微弱的嚶嚀。
「你要我吻你嗎?」
他沒等到答案,因為身後傳來一聲輕咳。
「咳嗯……」
該死!看著甯寧瞬間回神,然後小臉迅速漲紅,他暗罵一聲,不用想都曉得機會不再。他回
過頭,露出燦爛的笑容和站在門邊的女人打了聲招呼,「嗨!」
門邊的女人眨了眨眼,驚訝的開口:「霍克?」
「好久不——」他話沒說完就被羞窘尷尬的甯寧踹下了床,不過他還是極力維持他帥哥的形
象,半坐在地上,笑笑的把最後一個字補上:「見。」
才趕回來的白雲忍住笑,將提袋和帽子放到一旁桌上,回道:「嗨,好久不見。」
真慘,如果她晚回來三分鐘,他大概就得手了!
霍克苦笑,認命的爬站起來,至少剛剛他確認了一件事,恐怕他還是無法單純的和女人當普
通朋友,特別是這個把他踹下床的女人!
正文 第八章
更新時間:2007-11-22 3:09:57 本章字數:10727
爵士樂,回蕩在室內。
一位黑人女士,站在樂隊旁,唱著令人沉醉的藍調爵士。
大廳裏,男女相伴,跟隨著音樂輕晃,柔和的燈光讓一切看起來如夢似幻。
「小姐,可以和你跳支舞嗎?」
才剛帶著白雲找到寇子,一走回舞廳,霍克就走了過來,對她伸出手。
一瞬間,眼前的場景看來像極了灰姑娘的故事。
皇宮、王子、周遭欽羨嫉妒的視線,只差她沒有仙度瑞拉的美貌,也沒有壞心的後母和繼姊
……
看著他,甯寧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伸出手。
「謝謝。」他將她攬入懷裏,在她耳畔輕聲道謝。
「謝什麼?」
「謝你沒讓我出糗。」他說,語音帶笑,大手擱在她的後腰上。
「我只是喜歡BLUEJAZZ。」她讓他帶著她輕晃,喃喃說。
「聽起來很舒服,不是嗎?」
「嗯。」她輕聲同意,視線停在他的喉結上,然後在發現自己盯著哪里時,很快又移開,瞧
著別的地方。
「慵懶、舒服……」他微微低下頭,湊到她耳邊,低聲說:「羅曼蒂克。」
她耳根子瞬間泛紅,敏感的往旁微微一縮,抬頭嗔他一眼,「別得寸進尺。」
「OK,只是你很美,我忍不住。」他貼著她的額際,嘴角輕揚,「想把你藏起來。」
「胡說八道。」她哼了一聲。
他輕笑,沒再逗她,只是擁著她隨音樂輕晃。
低沉舒緩的歌聲滑過空氣中,像催眠似的,讓人沉醉。
他溫柔的擁著她,不覺中,甯寧將頭枕在他肩上,聽著小喇叭和輕柔的鋼琴聲,隨著醉人的
旋律搖擺。
他身上有著淡淡的古龍水香味,聞起來好舒服。閉上眼,她無聲輕歎口氣,整個人放鬆下來
。
音樂結束時,她幾乎是有些遺憾的停下腳步,真希望它能夠永遠演奏下去。
霍克沒有鬆開她,只是開口道:「音樂停了。」
「嗯。」她應聲,然後睜開眼。
他垂首凝望著她,她心跳又漏了一拍,他鬆開她的腰,溫柔地將她垂落的發絲掠回耳後。
「霍克親愛的——」一句突兀的嬌聲招呼,打破了兩人之間的魔咒。
甯寧回頭,只見一位穿著貼身黑色禮服的高挑紅發美女拎著一隻高腳杯走了過來,伸手一攬
,就在霍克臉上親了一下。「好久不見,你何時回洛杉磯的?怎沒通知我?」
霍克一扯嘴角,有些無奈,「嗨,席拉。」
甯寧瞪著那大美女親吻他,一瞬間,一股酸意上湧,她知道自己不該有這種感覺,卻還是忍
不住,想抽回被他握住的手,他卻緊緊的握住,不肯放手。
「這位是?」紅發美女注意到甯寧的存在,感興趣的挑眉。
「歐陽甯寧,我今晚的女伴。」霍克微微一笑,替兩人介紹,「席拉‧桑德。」
紅發美女有著海妖般的綠色眼睛,她伸出招了招,甜甜一笑,「嗨,甜心,你好。」
「嗨。」甯寧冷淡的回了聲招呼,試著再抽手,霍克還是不肯鬆手,她抬頭瞪他,開口道:
「抱歉,恕我失陪一下,我必須去一下化粧室。」
他看著她,沈默了兩秒,然後微微一笑,俯身在她耳畔低聲道:「你知道我們必須談談。」
「我不這樣認為。」她回以微笑,同樣壓低了音量。
「我曾經試著想把你當成朋友。」他柔聲說:「你知道,就只是一個朋友。」
「那你現在在做什麽?」她微眯起眼。
「我發現這想法恐怕行不通,我試過了,你卻自己出現在我面前。」他的大手摩挲著她的背
,幾乎是有些無奈的輕扯嘴角,笑道:「你知道,我們不可能單純的只是朋友。」
「我只是陪白雲來的。」注意到一旁席拉好奇的眼光,甯甯皮笑肉不笑的道:一你可不可以
別在這時候說這個?」
「嘿,我說過我們需要談一談的,是你堅持要現在和我爭論。」
「我才沒有。」她著惱的咬著下唇。
他輕笑出聲,貼在她耳邊說:「我想我們該試著交往看看。」
她紅了臉,「我沒想過這個。」
「那你應該要開始想了。」他繼續和她咬耳朵,輕聲道:「如果你在嫉妒的話,席拉是我母
親的好友,她已經四十八歲了。」
「我沒有。」她口是心非的否認,卻又忍不住往席拉看去。
他輕聲低笑,「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她看起來還很年輕,那要感謝日新月異的美容科技。」
「我說了我沒有。」她再也假笑不下去,無法不注意到越來越多人察覺他怪異的行為。他到
底在搞什麼?當著所有人面前調戲她?可惡!
「小騙子。」他的笑意更深。
有些惱羞成怒,甯寧又試著抽手,尷尬的道:「放開我。」
「答應我,你會考慮。」
「你瘋了。」
「也許。」他露出無恥的笑容,「人生本來就是瘋狂的。你知道,我可以現在吻你。」
這男人什麼時候變成這樣卑鄙的?還是他本性如此?
甯寧瞪著他,他臉上有著迷人的笑容,眼神卻無比認真,她喉頭一緊,心跳又無端加快,不
敢再看著他那令人迷失的藍眼,她掉開視線,低聲讓步,「OK,我會考慮,你現在可以放手了吧
?」
「當然。」他一挑眉,微微一笑,松了手。
甯寧松了口氣,才要轉身,他卻在最後一秒又將她拉了回來,在所有人面前出其不意的吻了
她。
甯寧瞪大了眼,無法控制的又紅了臉,他輕捏著她的下巴,微笑交代道:「親愛的,我會想
你,快去快回,OK?」
她又羞又惱,可旁邊的人都在看,她只好忍住想踹他的衝動,匆匆轉身離開。
「挺有個性的,嗯?」席拉輕啜著香檳,挑眉笑道。
「差你一點。」他皮笑肉不笑的開口,「席拉阿姨。」
「你這孩子,和你說了別叫我阿姨的。」席拉抱怨了兩句,卻忍不住探問他:「對了,那東
方女孩你哪找來的?她的個性和長相挺合潔西這次的秀——」
「你少打她主意,她對當模特兒沒興趣。」霍克從一旁服務生的託盤上拿了一杯香檳,開口
打斷她的話。
「耶,又不是問你。」席拉一挑眉,嬌笑道:「還是說卡莎麗娜有興趣——」
他一聽,一口酒差點噴了出來,不禁皺眉看著她道:「別開玩笑了。」
席拉甜甜一笑,「那你管我找誰當模特兒,我可是靠這行吃飯的,我沒逼你,你也別擋著我
工作,OK?」
「她不行!」他脫口反對。
「為什麼?」席拉紅唇微揚。
「她太矮了。」他臉色有些難看的說。
「潔西這次需要一個嬌小的東方女孩,本來就不需要太高的模特兒,我看她大概有一六二吧
?夠高了。」
他臉色更加難看,握著酒杯的指節有些泛白。「她脾氣不好。」
「我能應付。」席拉眨眨眼,意有所指的看著他笑道:「當年卡莎麗娜的脾氣也不好啊。」
她邊說邊喝掉剩餘的香檳,將空杯放到經過的託盤上,跟著就往甯寧剛剛離開的方向走去。
霍克一眯眼,匆忙拉住她,冷聲警告道:「席拉,別招惹她。」
「喂喂喂,小子,你那麼凶做什麼?」席拉輕撫著胸口,退了一步,嬌聲道:「這事也得要
看她的意願啊,我只是去問一下,如果她說不要,我又不會強迫她。」
對,這老太婆是不會用強迫的,她只會用拐的!
霍克緊抿著唇瞪著這女人,知道只要被她看上了,她就不會輕易放手。
他告訴自己甯寧不會答應的,她曾說過她不喜歡像動物一樣任人觀賞,但他也曉得這老太婆
的手段有多狡猾,俗話說的好,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最好的方法,就是別讓席拉有機會再見到
她。
心念電轉,他當機立斷,鬆開了手,笑容重回臉上。「抱歉,只是她今晚是客人,我希望你
至少等明天再說。」
席拉嘴角一揚,伸手道:「行,那我明天怎麼聯絡她?」
「她住STAR,307號房。」
「謝啦。」席拉嫵媚一笑,轉身和另一個和她打招呼的人說笑。
霍克也和其他迎上前來的男人們談起政商情事,一雙眼卻不時盯著她,果然沒多久,她就轉
到了露臺,打起手機來。
他嘴角一揚,知道她定是去查甯寧是不是真住那間房,不一會兒,她滿臉笑容的走了回來,
他隔空和她舉杯,她回以微笑。
五分鐘後,他走進最靠近的一扇門,想繞到走廊上去,搶先找到甯寧,然後把她拐到這裏住
,遠離那奸詐的老太婆。誰知門一開,房裏卻傳來驚呼聲,一對半裸的男女差點從沙發上跌了下
來。
「抱歉。」他一扯嘴角,才想退出去,卻瞥到落地窗簾底下那雙眼熟的米色高跟涼鞋,他一
愣,停下退出的動作,然後瞬間會意過來,老神在在的往前走到桌旁,一邊看著那對驚慌的男女
微微一笑,拿起電話,「我只是需要打個電話,別介意,請繼續。」
沙發上的男女瞪大了眼,然後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滿臉通紅的從另一扇門跑了出去。
聽到關門聲,米色涼鞋的主人松了口氣,誰知道窗簾卻在下一秒冷不防的被人拉開,她嚇了
一跳,一抬頭就看見霍克一臉好笑的站在她面前看著她。
「我不知道你有偷聽人家的癖好。」
歐陽甯寧臉一紅,瞪著他道:「我找不到化粧室,一位小姐和我說這房間裏也有,後來,我
只是想在這裏休息一下,誰知道那兩個人一進來就打得火熱,根本沒注意到我在這。」
「休息?在窗簾後面?」他表情怪異的說。
「在露臺上。」她滿臉尷尬地繞過他,特意繞過那張被躺過的沙發,坐到另一張單人沙發上
,脫下新買的涼鞋解釋道:「我進來的時候,關上落地窗才發現他們兩個在沙發上,想退回去,
鎖卻卡住了。」
他跟了過來,輕笑出聲,「所以你也卡住了。」
她翻了個白眼,咕噥一聲,然後脫下另一腳的涼鞋,卻痛得倒抽口涼氣。
「怎麼了?」他關心的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沒什麽,只是鞋是新的,穿不慣。」她想忍痛脫下鞋子,眼角卻還是抽了一下。
「嘿,別硬來,我看看。」他打開沙發旁茶几上的燈,只見她右腳拇指旁紅腫浮了一塊,他
一皺眉,「你磨出水泡了。」
「可惡。」她咒駡出聲。
隔壁的音樂聲突然停了,然後傳來鼓掌聲,跟著是老巴特說話的聲音。
他起身,攔腰抱起她,穿過一扇門,往走廊盡頭而去。
她一愣,看著他道:「喂,今晚不是你父親生日?你不需要過去嗎?」
他一扯嘴角,自嘲道:「反正不差我一個。」
離開一樓走廊,他抱著她坐電梯上樓。
讓她驚訝的,不是那看起來很像古董的電梯,是他帶她去的房間。
乍看時,她以為它沒有屋頂,因為她看得到滿天星辰,然後才發現它有屋頂,只是屋頂是透
明的,房間中央還有一台她這輩子見過最大的望遠鏡。
「這是哪?」她一直看著頭頂上的透明屋頂,無法移開視線。
「我房間。」他將她放到床上,然後從櫃子裏找出醫藥箱。
「它不會破掉嗎?」
「那是特殊強化玻璃,其實上頭還有一層屋頂,在必要的時候可以關上。」
她拉回視線,發現他竟然拿剪刀要剪掉她的鞋帶,忙出聲阻止,「嘿!這鞋我才買的。」
「我會賠你一雙新的。」他不理會她的抗議,一刀剪掉鞋帶,然後把鞋子丟到垃圾桶裏,接
著拿針用酒精清洗,再用酒精小心翼翼的擦拭她腳上起水泡的部位。
見他那麼小心,本來到口的抗議又吞回肚裏,她看著他低垂專注的臉,暗暗歎了口氣,無力
的喃喃道:「算了,反正我買那雙鞋也只是要應付今天晚上。」
他抬眼瞧她,唇角微揚,沒多說什麼,只是拿針靠近她腳上的水泡,甯寧見狀忍不住一縮。
霍克輕握著她的腳踝,停下動作,看著她安撫道:「放心,不會痛的,我以前常處理這個。
」
「為什麽?」她好奇開口。
「練習走臺步。」
她一愣,霍克趁她發愣,用消毒過的針將水泡刺破,把水泡中的水擠乾淨之後,用雙氧水消
毒。
看他如此熟練的處理她的水泡,甯寧有些意外,一直知道他曾當過模特兒,卻沒想到他竟曾
執著到會為練走臺步而磨出水泡……
其實不是很瞭解這個男人,卻到現在才真正認知到這件事,只因為她開始想認識他。
之前一直都不是很清楚她為什麼會發神經的跑到美國來,因為不敢太深入去想,也因為她心
底知道,除了把她生下來的那兩個人,她從來沒有如此在意過一個人。
好吧,她承認,她是個花癡,所以才會為了眼前這個正在替她抹藥的男人大老遠跑到美國來
。陪白雲只是藉口,她只是無法面對自己竟然會迷戀一個男人到這種地步。話說回來,就算是迷
戀又怎樣?他這張臉是有讓人迷戀的條件,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她迷戀上他。
也許他說得沒錯,他們是該試著交往看看。
反正她不討厭他,他也表示對她有意思,兩個人在一起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再說,不過是談個戀愛,又不會死人。
是欲望也好、好奇也罷,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在上床,每天都有人發生一夜情,就算她和
他在一起,談個短暫的假日戀情,又有什麼關係?
再糟也不過就是分手而已,分手了頂多她回臺灣,他住美國,搞不好老死都不會再見,還省
得在路上遇到尷尬。
「霍克?」緊抓著床單,她鼓起勇氣叫他。
「嗯?」他拿出紗布替她貼上。
「我不喜歡和人共用一個男人。」心跳卜通蔔通地響,她直視著他,鎮定的說:「所以你和
我在一起的時候,必須要放棄別的女人。」
他一愣,停下貼紗布的動作,抬頭看她。
「同意?」她微微皺起眉頭。
眼中綻出笑意,他輕聲開口:「同意。」
「我希望能夠好聚好散,要是感覺沒了,想分手,就直接說,我不想當最後一個知道的蠢蛋
,OK?」
「OK。」他嘴角微揚,微笑承諾。
「我二十五歲,你幾歲?」
「三十。」
「喔。」她的腳仍擱在他大腿上,他的手仍握著她的腳踝,拇指摩挲著她腳踝內側,一股熱
氣上湧,教她渾身一陣虛軟。
「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他藍色的瞳眸轉暗,唇邊帶著神秘的微笑。
「暫時……」討厭,這男人一定是故意的,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手上,哪里還有辦法思考
?咬著下唇,她粉臉泛紅,「還沒想到。」
「我有。」他微笑啞聲說,然後將她壓倒在床上,吻她。
天上夏夜星光燦爛,樓下舞廳再度響起音樂聲。
床上的兩人,卻早已聽若未聞……
他在夜半驚醒,睜眼乍看見她,他有些迷茫。
「你又作惡夢了。」微蹙著眉頭,她坐在他身邊,輕聲說。
胸口依然急遽起伏,他看著她,然後倒回床上,閉上雙眼喃喃道:「抱歉。」
伸手拭去他額上的冷汗,甯寧忍不住開口:「霍克?」
他握住她的手,雙眼仍閉著。「嗯?」
「你身上的疤是怎麼回事?』
他沈默了一會兒,才牽扯嘴角道:「車禍,年輕時愛玩,不小心出的意外。」
他說謊。
她曉得他的傷定是和他的惡夢有關,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問,明明知道他會說謊,卻還是
忍不住開口。
「很醜吧?」見她不語,他睜開眼,看著她自嘲的說。
「你沒死是個奇跡。」她躺回床上,頭枕在他的胸膛上,伸手輕撫著他腰腹上醜陋的傷疤,
開口問那個在心底堆積許久的疑惑:「你在醫院待了多久?」
「半年。」
心頭又是一陣莫名疼痛,甯寧歎了口氣,小小聲的說:「我很高興你活著。」
霍克一愣,像是沒想到她會這麽說,一股奇異的情緒充塞心胸,看著夜空閃爍的星辰,他有
些失神。
很高興他活著……嗎?
他從來沒這麽想過,她卻很高興他活著。
喉頭一陣緊縮,星辰變得模糊起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腦海裏的思緒渾沌成一團,擁著她
的手卻不由自主的將她攬得更緊。
見他陷入沈默,甯寧也沒再開口,只是聽著他的心跳,然後閉上了眼,試著重新入眠。
可三十分鐘過去,她仍醒著,歎了口氣,她睜開眼,放棄假裝睡覺,開口叫他:「霍克,你
睡了嗎?」
「沒有。」他聲音沙啞的開口,腦海裏的思緒依然混亂。
「右上方那顆很亮的星星叫什麼?」
「Jupiter。」
「木星?」
「嗯。」他瞧了她一眼,只見她一臉精神,不覺開口問道:「想看嗎?」
「看什麼?」她撐起上半身,長髮垂在他胸膛上。
腦海裏雖然還是混亂,一瞬間,他卻曉得他願意給她任何她想要的,就算是要他摘月亮,他
也會想辦法做到。
「木星。」他坐起身,輕扯嘴角,指指那台望遠鏡。
她一愣。「看得到嗎?」
「當然。」他起身下床,將床旁的望遠鏡推了過來,然後按了牆上一個開關,兩人頭頂上的
玻璃就無聲的朝兩旁滑開。
甯甯小嘴微張,瞪大了眼,然後才裹著絲被爬到床邊。
霍克坐回床上,讓她坐到他前面,然後幫她調整好焦距,再要她看。
甯寧湊上前,將眼睛對準洞口,就見到一顆土色的星球,球體上還有好幾條紋路,她沒想到
會看得如此清楚,不由得發出驚歎,「好清楚。」
他從後環抱著她的腰,將下巴靠在她肩上,輕笑道:「木星的體積是地球的一千多倍,有十
六顆衛星,其中四顆比較大,用一般的望遠鏡也看得到。」
「衛星?」
「月亮。」
「喔。」她忍不住紅了臉,「我這方面的成績一向不是很好。」
他嘴角微揚,沒有多加嘲笑她,只道:「你注意看,它上頭有一塊茶紅色的斑紋,被稱做大
紅斑,那是一個颱風,它從被發現到現在已經超過三百年了,面積比地球還大兩倍多。」
「三百年?真的假的?」她萬分驚訝的盯著那塊茶紅色的斑點,怎樣也無法想像有那麽大的
颱風。
「真的。」他把玩她其中一隻手指,解釋道:「因為木星主要是一個氣體行星,缺乏固態表
面,無法迅速消耗風暴的能量,因此一旦發生旋轉氣流就會長時間的延續,無法像地球上的風暴
一樣,只要接觸陸地後便快速消失,所以才會一直存在著,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才會
停止。」
「所以它沒有陸地?那它裏頭是什麼?」
「因為沒人去過,所以還無法確定,不過科學家猜測裏頭應該有一個液體狀或漿狀的核心。
」
「哇喔。」她喃喃道:「你怎麼知道那麼多?」
他將臉埋在她頸項間,深吸口氣,然後才道:「車禍之後,我有很長一段日子沒有辦法四處
活動,寇哥送了我第一支望遠鏡,我在醫院玩出興趣,回來之後又買了其他的,最後才弄了這一
台。」
心頭沒來由的又是一抽,甯寧看著那顆木星,輕聲道:「你有一個好哥哥。」
「是啊。」他微微一笑,親吻她雪白的頸項。
「別鬧。」她往旁一縮,羞窘的瞪他一眼。
他一臉無辜,她見狀才轉回頭繼續看著望遠鏡裏的星球。
誰曉得他沒幾秒又重施故計。
可惡,她才在為他感到難過,這傢伙卻只曉得對她毛手毛腳的。
「別鬧了,會癢……」她紅著臉閃躲。「我還沒看完啦。」
「它不會跑掉,你明天晚上可以繼續。」他將她鎖在臂彎裏,舔吻著她的耳垂,大手滑進絲
被裏,愛撫她柔軟的渾圓。
「霍克……」她嬌喘的抓住他的手腕,卻無力拉開。
「我喜歡聽你叫我的名字。」另一隻手滑進她的腿間,他嗓音低啞的在她耳畔說:「你好香
、又熱……我每天晚上都想把你拉到床上,幻想你在我懷中融化,想像你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別說了……」無法閃躲他的大手,奇異的感覺引起一陣輕顫,她咬著下唇嚶嚀一聲,虛軟
的靠在他身上,他吻住她的唇,掠奪她口中的芳津。
「我喜歡看你為我意亂情迷的樣子。」他在她唇邊低喃著說,然後抬起她的腰,讓她坐在他
腿上,進入她溫暖潮濕的身體裏。
「霍克?!」她嬌喘一聲,緊抓著一旁的床單。裹在身上的絲被早已鬆開,月光灑落在她玲
瓏有致的嬌軀上,她盈白的肌膚泛著珍珠般的柔光。
「你好美……」他語音低嘎,著迷的看著她雪白的肌膚滲出點點汗水,然後因為情欲而泛紅
,他克制住自己的衝動,等她適應他後,才開始緩緩律動。
一波又一波的浪潮襲來,甯甯完全無法思考,除了喘息和感覺他,她什麼也無法做,只能任
他帶著自己進入洶湧澎湃的情欲浪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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