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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五瓣的紫丁香(我真實的性經歷) 作者:京城笑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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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瓣的紫丁香(我真實的性經歷) 作者:京城笑笑生

作者:京城笑笑生
2010-5-7 發表於 sis



(引子)

    我是在北京南城的一所中學上的高中。我們的校園很小,運動場的跑道只有
兩百米,可是我們有幾叢茁壯的丁香樹,據說是建校時種下的。每年的春天,丁
香悄然怒放,沁人心脾的幽香便瀰漫了整個校園。丁香花很小也很普通,沒有梅
花的孤傲冷艷,也沒有荷花的婀娜高雅,更比不上牡丹的雍容華貴。小小的丁香
通常是四片花瓣,有時也會是五瓣,不過極難找到,如同幸福的人生。據說找到
了五瓣的丁香,就找到了幸福的生活。我們學校的丁香大多是白色或粉紅色的,
也有紫色的,不過只有一株。不同的顏色各司其職,五瓣紫丁香,得到它就得到
了美滿的婚姻和愛情。於是,在午間休息的時候,女生們便三三兩兩徜徉在花叢
中,找尋她們的幸福和夢想。

    我永遠不會忘記,高三那年五月的一天中午,天氣非常晴朗,和暖的南風拂
過樹梢,令人慵懶欲睡。我從水房打開水回來,遠遠看見燦爛的丁香叢中立著一
個女生,淡粉色的上衣,白色的紗裙,白色的運動短襪和白色的網球鞋。我走近
之後才認出來,是同年級另一個班的班花袁靜嫻同學。她不僅容貌清純,而且性
格溫和,講話柔聲細氣,所以成為很多男生暗戀的對象,當然也包括我。袁靜嫻
微彎著腰,在那一叢紫丁香裡找尋著,白皙紅潤的面龐已經滲出汗珠,看上去有
些焦急的樣子。我停下來問:「怎麼就你一個人?」姑娘直起身,轉頭對我說:
「她們都找到了,就我找不到,都好幾個中午了,要是還找不到,真怕高考落榜
呢。」我那時不太會說話, 脫口就說: 「不是說白顏色管高考,紫顏色管找對
像嗎?」姑娘的臉一下子紅到耳根,低下頭,雙手忸捏地擺弄起裙帶來。我也覺
得很彆扭,就轉過頭,假裝看花。這一看不要緊,正好看見一朵五瓣的紫丁香。
我小心翼翼地摘下來,鼓起勇氣送到姑娘的面前:「送給你!」袁靜嫻抬起頭,
吃驚地說:「你怎麼這麼容易?真的是給我的?謝謝!」姑娘雙手捧著小花跑開
了。我的眼睛一直跟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教學樓的拐角處。我戀戀不捨地收
回眼神,再次轉向花叢,卻再也找不到五瓣的紫丁香了。後來我又找過很多次,
直到畢業離校,再也沒能找到一朵五瓣的紫丁香。

    從那以後,我經常夢見自己在尋找五瓣的紫丁香,可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
最終在大汗淋漓中驚醒。

                (一)

    這一年秋天,我進了本地的一所工科大學。袁靜嫻沒有考好,本來想當醫生,
卻只考取了高級護理專業。據說是因為早戀分了心,和他們班的團支部書記。那
團支書倒是沒分心,去了北大學國際金融什麼的。大學生涯本來應該是無比浪漫
的,可我們學校女生實在太少,而且這學工科的女生,無論是容貌還是氣質,實
話說都相對差一些。我比較懶,不願意走出校門吃外食,只好讀書打發時間。我
們圖書館有一間小閱覽室,架子上是本校各專業最常用參考書,我無論什麼內容
按順序拿來就看,四年下來居然從頭到尾全讀了一遍。

    我的另一種打發時間的方式就是自學外語,德語法語西班牙語除了日語逮到
什麼學什麼。圖書館語音教室的管理員都認識我,因為我總去借磁帶,通常是這
樣的:請問有德語入門嗎?什麼?借出去了,那法語入門呢?西班牙語也行!這
樣的四年大學使我日後的應變能力比較強,很容易就能進入新的課題或另一個專
業方向。後來我就畢業了,托關係進了一家事業單位。去了之後才知道根本無事
可做,而且沒有福利房可分,於是我不得不再找出路。那年月氣氛比較沉悶,出
國還得要僑眷證明,出國這條路對我是堵死了。

    半年以後,我考了外企服務中心,把檔案扔給人才交流中心,就去外企做事
了。雖然沒有福利房,可工資高出許多,人也風光一些。外企和國企最大的區別
是:辦公場所幹淨,人穿得整潔,特別是女職員,冬天也是西裝套裙,絲襪加高
跟皮鞋。我對白領制服的特殊癖好就是在那段時間形成的。我在外企做的唯一一
件有意義的事情就是初戀。

    我的女朋友林薇是同一部門的經理助理,那會兒女秘書的名聲已經不行了,
所以都改稱辦公室助理。我是春節後去新公司的。上班第一天,人力資源部的人
領著我熟悉環境。推開一間辦公室,一個短髮的女孩兒背對門正忙碌著。白色的
長袖襯衫,藍色的西裝背心,藍色的制服套裙,肉色的長絲襪,黑色的高跟皮鞋,
標準的文秘裝束。聽到聲響,女孩兒轉過頭,對我嫣然一笑。冬日的陽光透過窗
子,映照著她青春的臉龐,我只覺一陣心慌意亂。

    林薇不是城裡的,比我小一歲,是大專生,和我的求職經歷差不多。她畢業
後在大興的一所小學裡教英語,學校條件差,冬天還要生火爐取暖。寒假時她經
人介紹在公司裡做零時工,後來就留下來了,比我早不了幾天。那年月大學還沒
有擴招,我出身名牌大學,又是市區戶口,在女孩子眼裡還有一定的價值,很快
我和林薇就走到了一起。林薇沒有袁靜嫻漂亮,但是她們兩人的聲音很相似,都
很溫柔好聽。摟著一個漂亮的白領麗人,走在春寒料峭的建國門外大街,回頭率
還是相當高的,我感到非常虛榮。我那時非常單純,戀愛僅限於牽手和接吻。我
和父母住在一起,而林薇住在她姐姐家,我們想做點別的什麼也沒有條件。初戀
時,我們不懂愛情。就這樣,我們走過了春天,又走過了夏天。我以為,我們會
一直這樣走下去,然而,我錯了。

    我和林薇公開關係不久,就有同事委婉地提醒我,說林薇是一個「不斷要求
進步」的女孩子。我當時完全沒有理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北京的春天很短,楊花落盡,蟬兒就唱起歌來,告訴大家夏天到了。等蟬兒
唱累了,秋風就開始給西山染上一層紅色。國慶節前的一天傍晚,我下班後留在
了公司,準備直接去火車站,坐夜車去上海出差。臨出門忽然想起來,有一份報
告忘記交給老闆。我回去取了文件,見經理辦公室還亮著燈,敲了敲就直接推開
了門。我頓時目瞪口呆:老闆正摟著我的女朋友上下其手,而林薇衣衫不整,毫
無反抗,似乎還很陶醉的樣子。我們三人都很不知所措,最終我強忍怒火摔門而
去。我還是按原計劃去出了上海。

    在出差的一個多星期裡,我仔仔細細考慮了很多。林薇和老闆之間關係不一
般,其實有很多蛛絲馬跡,比如她一個大專生能夠留下來,據說就是老闆去特別
爭取來了。他們的關係恐怕大家全都一清二楚,除了我。我並不憤怒林薇和老闆
如何如何,畢竟我們沒有結婚也沒有訂婚,大家都有權力選擇。我惱火的是我居
然一點察覺都沒有,我居然被欺騙了那麼久。


(老闆正在對林薇上下其手,而她毫無反抗,似乎還很陶醉的樣子。)

    從上海回來,我沒有去質問林薇,她也沒有來向我解釋什麼。我們在樓道裡
碰面,仍然點點頭打招呼,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我開始留意外資企業的性
騷擾問題,結論是:港台日資企業比美資歐資企業普遍,非技術部門比技術部門
普遍,已婚的女職員比未婚的女職員普遍,女職員主動和半主動的比被逼無奈的
普遍。至於這些白領女人坦然接受性騷擾的原因很簡單:升職,加薪,出國培訓,
甚至隨便一個空頭許諾。已婚婦女幹起那事兒沒有痕跡,所以更加無所顧忌。

    我供職的這個部門比較極端,經過觀察瞭解和道聽途說,我認為我們部的七
個女白領都和老闆有一腿。特別是新提拔的那個副經理,三十出頭,我們都叫她
琴姐,每天都穿戴得整整齊齊,髮髻梳理得一絲不苟,講起話來和顏悅色,看起
來絕對是個正經女人,竟然被人在老闆辦公室裡撞見過兩次。小道消息傳得繪聲
繪色,說是被撞見時她叉著腿躺在地板上,第一次是現在進行時,第二次是現在
完成時。更要命的是,據說那個女人和副總經理也說不清。假如那天我晚半個小
時闖進經理辦公室,那麼林薇是進行時呢,還是完成時呢?林薇愛乾淨,不會躺
在地板上,那麼她應該是趴在桌子上?想像力真是可怕,它徹底斷絕了我原諒林
薇的可能性。


(那女人叉著腿躺在地板上,是現在完成時。)

    我的初戀就這樣結束了。

    北京的冬天說來就來。這一年雨雪特別少,整個城市又髒又冷,讓人很不舒
服。聖誕節快到了,公司裡照例開晚會慶祝。按照西方人的慣例,家屬們都被邀
請了。我見到了我們部琴姐的丈夫,還聊了幾句。那是一個本分的居家男人,一
輕總公司下屬單位搞技術的。我猜想他對妻子的工作性質不甚瞭解,因為他居然
興致勃勃,對我大談特談一家兩制的好處:他在國企等福利分房和報銷藥費,他
的妻子在外企掙錢,過兩年他們的孩子就可以進實驗小學。我嘴上敷衍地恭維著
他,心裡無限悲涼:可憐的男人,哪裡知道自己妻子的工作,竟然還包括寬衣解
帶,把寶貴的貞操和美妙的肉體,奉獻給好色的老闆和老闆的老闆!從那時起,
我對所謂的職業白領女人充滿懷疑,對西方和西方男人更是刻骨銘心地仇恨。

    過了年,我就開始找別的出路,因為我的老闆不斷地找我的麻煩。天無絕人
之路,留在大學裡的同學告訴我一個好消息:國家教委修改了大學生強制服務制
度,無論華僑與否,只要退賠培養費,本科一年兩千五,就可以辦護照出國。於
是我開始準備托福和GRE,給美國,加拿大,德國,法國和其它狗屁小國的學
校寫申請信。我的托福和GRE一塌糊塗,我哪裡考得過學校裡的專職考生!也
許是上輩子積德,五月份春暖花開的季節,我竟然拿到了丹麥奧胡斯大學的全獎。

    漫卷詩書喜欲狂!我趕緊去王府井外文書店買了一幅歐洲地圖,查找這個奧
胡斯到底在哪兒,然後辭職,交培養費,加急辦護照,其過程就不詳述了,基本
上和妓女贖身差不多。

    在我離開公司之前,林薇找過我一次。我們在樓下咖啡廳裡枯坐了一會兒,
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林薇開口說,她並不像我想的那樣,那天我看到的,
就是她和老闆的全部。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沒有和老闆上過床,如果我不介意,
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林薇和老闆的關係到底達到了何種程度,對我已經不重要
了。關鍵在於,我不再信任她。男女之間一旦失去了信任,其它的一切都無從談
起。

    八月底,我踏上了新的征途。

                (二)

    奧胡斯是一個小國家的小城市,大學裡的教職員工,學生及學生家屬,恐怕
佔去了市區人口的一半。校園裡種了很多鮮花,在短暫的春天和夏天,這些鮮花
競相開放,爭妍鬥艷,引來數不清的蜂蝶。我仔細找過,沒有丁香。在校園裡,
人們每天都看到一個男生,上午十點吊兒郎當地走進放射線所,下午五點左右晃
晃蕩蕩地踱出來。奇怪的是,這個男生晚上八點鐘又回到實驗室,直到凌晨兩三
點才離去。這個男生就是我。

    奧胡斯是一個做學問的好地方,別說娛樂,就是想打工,都找不到地方,只
好泡在實驗室裡。大學裡中國人很少,女生更少。自己考出來的女生,大多是歪
瓜裂棗。偶爾看見一兩個像點樣子的國女,一打聽,還是帶出來的家屬。物以稀
為貴,即便是歪瓜裂棗,國女們還是很自以為是。她們當中的絕大多數,都盼望
著外嫁好留在當地,傍老頭的傍老頭,傍殘疾人的傍殘疾人。中國人的臉都被她
們丟盡了。

    我沒有買電腦,用辦公室的,上網還快。我上網主要是看色情的東西,晚上
比較方便,順便做實驗。我的課題是用倫琴射線和高分辨電鏡研究生物切片,晚
上設備穩定,振動也小,比較容易出活兒。就這樣每天上網搞得慾火中燒,又無
處可洩,只好手淫。日復一日,我漸漸地產生了恐懼:會不會手淫過度?會不會
陽萎?會不會早瀉?我決定戒掉這個毛病,可是談何容易!我戒了又犯,犯了又
戒,搞得身心俱疲。大家看我很疲憊,以為是過度勤奮,紛紛誇獎,說我品學兼
優。我的導師常常勸我:年輕人,你需要休息!我每次都謙虛地說:我們中國人,
只熱愛工作!心裡暗暗地罵:我是沒別的可做,我需要女人!不過,我也有點害
怕起來,還聽說接觸放射線會不育,於是我開始鍛煉身體,只要不下雪就長跑,
下雪的話就去健身房,時間久了竟然也成了習慣。

    奧胡斯大學裡美女如雲,北歐女孩兒身材高挑,淡金黃色的頭髮,雪白的皮
膚,蔚藍色的眼睛。問題是,北歐人比較害羞,不愛講話,搭起訕來很困難。我
住的學生公寓,一個套間兩間臥房,共用衛生間和小客廳。第二年的暑假,我的
舍友回家,把他的房間轉租了出去。住進來的是一個美國來的女孩兒,說是暑期
交換生,其實就是來玩兒的。那女孩兒個子不高,活潑可愛,自來熟,話很多。
我不由得來了精神,陪她在城裡玩兒了一天,還請她吃了中午飯,花了二百多克
朗。晚上回來睡覺,我發現她的房門虛掩著,留了一條縫。這是什麼意思?是不
是一種暗示?一種邀請?我輾轉反側了一夜,沒能鼓足勇氣。

    第二天晚上,我也把房門留了一條縫,躺在床上等著,還專門換了一條新內
褲。十二點多的時候,有了動靜,那女孩兒出來上廁所。她握住了我的門把,好,
有戲!他媽的,她替我把門關上了!

    兩年過去了,我因為工作出色,被派到歐洲高能加速器中心一年。
   

                (三)

    歐洲高能加速器中心在法國南部格烈諾布勒郊區,最近的大城市是里昂。格
烈諾布勒是一個漂亮的城市,一條小河繞城蜿蜒而過。河對岸是一座不高的小山,
山頂有一座古堡,叫巴士底堡。晴朗的日子,從城裡就可以看到歐洲最高的勃朗
峰。

    我是五月底到的格烈諾布勒,正好格烈諾布勒大學放暑假,我就在大學的學
生公寓住了三個月。公寓門口的佈告欄有很多租房廣告,比起北歐,法國人相對
來說窮一些,房子也老舊得多。我找了好幾個地方都不太滿意,不是太偏僻就是
太髒亂。最後,在大學旁邊輕軌線附近找到一家,我看著還湊合。那也是一幢很
老的兩層小樓,不過非常乾淨整潔,房前種滿了各式各樣的鮮花,可惜沒有丁香。
男女主人加兩個孩子,孩子進了寄宿學校,於是便租出兩間房貼補家用。我在丹
麥養成了一點潔癖,看著房子乾淨,我就搬過去住下了。其實,就在女主人給我
開門的一瞬間,我站在門口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這幢小樓一共兩層加地下室。樓上三間房,我沒有上去,主人一家住著。樓
下廚房客廳,還有兩間小房,我住一間,另一間是研究拉丁文的學生,名叫瑪格
麗特,瑞典馬爾默人,烏普薩拉大學來的。房東一家姓德朗內,從姓氏上看祖上
發達過。男主人皮埃爾,恐怕有五十多,頭髮都快禿光了。女主人讓娜,卻年輕
得多,三十而已,說不上特別漂亮,但是非常優雅,非常富於魅力。法國人不太
喜歡直接叫名字,一般以先生夫人小姐相稱。一女一兒,一個上中學,一個上小
學,都是寄宿學校,週末才回家。女兒名叫索菲,文靜一些,像媽媽。兒子路易,
很調皮,有時會被學校請家長,不知他爸爸小時候是不是這樣。

    德朗內先生在一家貿易公司做事,常常早出晚歸,還經常出差,一走就是一
兩個星期。德朗內夫人是家庭主婦,娘家是巴黎人,她很少出門,主要工作是打
掃衛生,整理後院和做飯洗衣。不做家務的時候,她就坐在客廳裡讀小說或彈鋼
琴。瑪格麗特可能比我小兩歲,金髮白膚,非常漂亮,可是害羞,講話聲音很小。
我發現她雖然是學語言的,可是無論英語還是法語,都是只能讀寫不能聽說。我
們倆最終找到的交流方式是:她說瑞典語,我講丹麥語。這兩種語言本來差別就
不大,馬爾默口音和哥本哈根口音更是接近。我總想問她,學拉丁文有什麼現實
意義?就業前景如何?但最終也沒好意思開口。

    我在高能加速器中心非常清閒。所謂的高能加速器就是一個大圓盤,基本粒
子和不那麼基本的粒子一直在裡面轉。每隔一段圓弧就有一個開口,把高能粒子
沿切線引出來供實驗用。高能粒子實驗五花八門,有很基礎尖端的,我完全不懂,
也有比較實際的,比如晶體取向分析,材料沉澱強化,以及缺陷探測。實驗是一
個月甚至幾個月前就定好的,由實驗員去操作,訪問學者基本上不讓動什麼東西。
我上班的主要工作是閱讀其他人的實驗報告,有不懂的地方就去找其本人請教。
中心裡的人以及訪問學者都是有些水平的,我學到了許多學校裡學不到的東西。
有時我懶得去上班,就去格烈諾布勒大學圖書館,看人民日報海外版和中央日報
海外版。我仍然堅持鍛煉,這裡的氣候很利於長跑。就這樣,我愉快而清閒地生
活著,唯一的不方便是:我在家只能吃冷餐。德朗內一家以及瑪格麗特都愛乾淨,
我不好意思起鍋爆油煙。實在熬不住了,就去市中心的一家中餐館,其實是越南
人或柬埔寨人開的,味道極其辛辣。

    一個星期天的下午,秋日的陽光懶洋洋地照進客廳。我和瑪格麗特百無聊賴,
半躺在沙發上討論,為什麼歐洲通用拉丁字母,而不是希臘字母。這時,樓梯響
起來,我們趕緊起身坐端正。德朗內夫人領著上中學的索菲下來了,手裡還拿著
作業本。德朗內夫人和我們打招呼:「先生小姐下午好!抱歉打攪您們了。」我
們忙不迭地回答:「下午好,夫人!我們正閒著呢,沒什麼事。」德朗內夫人把
作業本打開,遞給瑪格麗特:「請您看看,這道數學題怎麼做?」瑪格麗特看著
作業本,臉紅起來,低聲說:「我,我不知道。」然後把本子傳給我。我一看,
原來是一道四則運算,麻煩的是既有真分數,又有代分數,還有小數。我抬起頭
說:「夫人,確實比較難,請允許我試著講一講。」心中暗道:三個文科妞兒,
一個比一個笨!在之後的一個半小時內,我費盡心機地講解如何把代分數轉換成
假分數,又如何把小數也轉換成分數,最後,如何尋找最小公分母。

    小姑娘終於明白了,瑪格麗特也隨後開竅了,德朗內夫人訕訕地說:「我去
給您們準備咖啡和餅乾。」然後就離開我們進了廚房。我以為解脫了,可小姑娘
還是站在那裡,很不好意思地問:「博士先生,我,我樓上還有積攢下來的一堆
難題,我的自然課也不好。」我趕緊糾正她:「別,我還不是博士。您去把您的
題目和課本都拿下來,好嗎?我今天講不完下周繼續講。」

    從此,我的週末不再無聊,我多了一項任務:輔導孩子們的數學和自然課。
我經常把孩子們帶到格烈諾布勒大學,參觀我認識的中國同學工作的實驗室,孩
子們很高興,德朗內夫人也很高興。有多少具體成效不說,至少孩子們學習的興
趣提高了很多。人閒著也是閒著,不如找點事做,一來可以藉機親近德朗內夫人,
二來可以練習如何帶學生。作為回報,德朗內夫人經常讓我和他們一起吃飯,還
教我如何講標準的巴黎法語。這樣,我和德朗內一家越來越熟,和瑪格麗特反而
疏遠了一些。晚上的時候我仍然會手淫,有時幻想著瑪格麗特,有時幻想著德朗
內夫人。我上班越來越晚,回家越來越早,為的是多一些時間看到德朗內夫人。
德朗內夫人常常是一身合體的裙裝,配著長絲襪和皮鞋,平跟,中跟或高跟。她
的衣服多半都不是新的,但非常合身,有些顯然是自己改動過。相比之下,瑪格
麗特就隨便多了,也不太知道該怎麼穿,衣服鞋襪經常搭配得很糟糕。我最喜歡
德朗內夫人讀小說時的側影和彈鋼琴時的背影,那麼優雅,那麼充滿風韻。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著,我手淫時幻想瑪格麗特的次數越來越少,幻想德
朗內夫人的次數越來越多。

                (四)

    冬日的一天早晨,外面陰沉沉地刮著北風。我坐在廚房裡,一面吃著牛角面
包,一面猶豫著要不要去上班。德朗內先生陰沉著臉提著行李箱下來了。我抬頭
問:「您早!又要去出差?還是去米蘭麼?」「您早!又是去米蘭,該死的意大
利佬,總挑我們的毛病。」德朗內先生放下行李箱,一邊倒咖啡一邊抱怨:「我
早晚會被他們弄死!」我知道德朗內先生活得很辛苦,但從沒見過他如此消極,
連忙安慰他說:「您看,誰都不容易。您的夫人那麼年輕漂亮,您又是兒女雙全,
我做夢都羨慕您呢!」德朗內先生稍微高興了一點,呷了口咖啡說:「是啊,我
都是為了讓娜和孩子們,要不然,我早就出去當吟遊詩人了。」

    這時,樓梯一陣響,德朗內夫人也下樓了,手裡提著她丈夫的公文包,問:
「您們在談什麼?這麼熱鬧?」德朗內先生放下杯子,吻了一下妻子的臉頰,接
過包,一面往外走一面說:「小伙子說,他也想娶像你一樣的漂亮妻子,生一堆
孩子,然後每天天不亮就出門掙錢。」德朗內夫人高興地笑起來:「真是個聰明
的好小伙子!」我忽然發覺,德朗內先生忘記了他的行李箱,趕忙提起來追出去。
德朗內先生接過箱子,小聲說:「年輕人,不要犯傻,千萬別結婚!」

    回到屋子裡,德朗內夫人正在煎蛋,她沒有回頭,只是問我:「瑪格麗特怎
麼還不出來?叫她一起來吃早餐!」我坐下來說:「我們都吃過了,瑞典人不怕
冷,早就去學校了。」「您真的不再吃一點了嗎?」「真的不了,謝謝您,夫人!」
德朗內夫人關掉煤氣,端著盤子坐下來說:「天太冷了,您晚點兒去上班吧,陪
我說會兒話。」「那太好了!」我由衷地感謝她:「我正找理由在家賴一天呢!」
德朗內夫人笑笑,問:「您剛才真的說想娶像我這樣的女人?」「當然。我們中
文裡安居樂業的安字,就是房子下面一個好女人。」「是嗎?」德朗內夫人很感
興趣:「那您說,瑪格麗特和我,誰更符合您們那個安居樂業的標準?」

    「當然是您啦!」我把椅子往前拉了拉:「瑪格麗特雖然是個漂亮的女孩兒,
可她太土氣了!您看她那一件外套,從秋天穿到了冬天!我們中國有一句老話:
一代土媳婦,三代土子孫啊!」我一面胡說著,一面默默地向那個純樸的瑞典女
孩兒道歉。德朗內夫人卻頻頻點頭稱是,示意我繼續下去。我於是進一步發揮:
「夫人,請原諒我的直率。瑞典人,農民啊!當初要不是波拿道特元帥去給他們
當國王,現在他們說不准還在吃生熊肉呢!」

    德朗內夫人放下刀叉,認真地說:「書上總說希臘羅馬是歐洲文明的樣板,
其實不然,是我們法蘭西,教會了那些鄉下人怎麼穿衣,怎麼烹飪,怎麼釀酒,
怎麼用香水。」「您說得太對了。」我附和著頭腦簡單的女人:「就說都是講法
語的吧,還是不一樣。我們實驗室裡那些瑞士人,講出來的怪聲怪氣簡直沒法和
夫人您比。」「那當然,我們家從路易十四時就住在巴黎,以後你就照著我的發
音。」

    我見德朗內夫人心情很好,禁不住問了一個困擾我很久的問題:「夫人,請
原諒我的好奇。夫人您,一看就是巴黎大戶人家的小姐,怎麼會嫁到南方來?」
德朗內夫人倒是很直率:「我知道,您真正想問的是:我怎麼會嫁給一個鄉下老
男人?其實,皮埃爾也是巴黎人,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他是巴黎高師的講師,古
典文學院的。那年我才十七歲。我們中學組織去高師參觀,是皮埃爾接待的,他
那時已經四十了,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時候,溫文爾雅,風度翩翩,我們班的女
生都被他迷住了。」德朗內夫人慢慢地講著,好像是在敘述別人的事情。「最後,
我贏了!我是說,我懷孕了。我不想打掉孩子,我們就在小教堂裡結了婚,我們
家氣壞了,把我趕了出去。我們家光保姆就有兩個,可一分錢嫁妝也沒給我。皮
埃爾當講師哪裡養得活一家三口,就辭掉教職來這裡鄉下做銷售。開始時他不服
氣,後來我們又有了第二個孩子,慢慢地大家都習慣了,就這麼簡單。」

    德朗內夫人語氣非常平靜,可我的心裡卻波濤洶湧。我想到了祝英台,想到
了崔鶯鶯,又想到了那些外企高知白領女性。林薇她們會怎麼看待德朗內夫人?
她們肯定會嗤之以鼻,把她當作是一個傻子。德朗內夫人確實很傻,為了愛情,
她離開了富裕的娘家,十餘年如一日相夫教子,甘願清貧,甚至需要出租房間貼
補家用。我不禁問自己:林薇做得到嗎?琴姐做得到嗎?當今中國的開放城市裡,
還有幾個女人能做得到?

    聖誕節臨近,瑪格麗特回馬爾默看父母了,我也決定回奧胡斯和導師討論工
作。德朗內一家邀請我一起過節,我覺得人家團圓的日子,攙和進一個外人不太
合適,就謝絕了。在哥本哈根轉機的時候,我在機場的奢侈品店裡閒逛,看到一
個非常漂亮的胸針,是心和箭的圖案,銀質的還鑲了碎鑽石。我不知為什麼,想
都沒想就買了下來,三千多克朗。新年之後,我到哥本哈根坐火車輾轉回到格烈
諾布勒,為的是方便給德朗內一家帶一些丹麥奶酪作禮物。德朗內夫人當然很高
興。

    瑪格麗特繼續不聲不響,我繼續偷看德朗內夫人讀書彈琴,德朗內先生繼續
早出晚歸,德朗內夫人繼續相夫教子。

                (五)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聖瓦倫丁節,也就是情人節。晚上我回家晚了,
瑪格麗特正在客廳裡看電視,德朗內夫人在廚房洗碗。我脫掉外衣掛好,從懷裡
掏出一包巧克力,遞給瑪格麗特:「瑪格麗特,聖瓦倫丁節快樂!」瑪格麗特非
常高興,站起來吻了我的臉頰:「謝謝,也祝你聖瓦倫丁節快樂!」德朗內夫人
從廚房探出來望了望,臉上沒什麼表情,也沒和我打招呼。我便回自己的房間了。

    很晚的時候,瑪格麗特已經睡了。我聽見德朗內夫人下樓到廚房去,趕緊開
門出來,只見她正在倒牛奶,身上披了一件白色的睡袍。德朗內夫人看見了我,
沒有講話。我走過去靠近她,捧出那個裝著胸針的小盒子,低聲說:「夫人,聖
瓦倫丁節快樂!」德朗內夫人有些吃驚,接過去打開來,眼睛一亮,左右望了望,
低聲說:「謝謝,節日快樂!我明天和您說話。」然後關上盒子,裝進睡袍的口
袋,上樓去了。

    第二天早晨,我有意起得很晚,等德朗內先生和瑪格麗特出門之後,才進到
廚房裡。德朗內夫人已經把早餐準備好了,等我吃完,她收好餐具,坐回來,看
著我。「謝謝你的禮物,我很高興收下那枚胸針,它真是太漂亮了。」德朗內夫
人終於開口了:「不過,我想說的是,這樣的禮物,你應該送給年輕的女孩子,
比如瑪格麗特。」

    「可是,夫人,您很年輕啊!我能推算出您的年齡,您比我大不了幾歲。」

  「你說的沒有錯, 可我畢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不值得你送這樣貴重的禮
物。」德朗內夫人喃喃地說著。

    我注意到,她今天用的是「你」而不是「您」,這在正規法語中是不常見的。
我猶豫是不是也應該換稱謂,可想想又覺得不習慣。「夫人,我知道您是兩個孩
子的母親,可我就是覺得您是最有魅力的女人。我講的是實話,不是恭維。」

    德朗內夫人顯然很高興,受用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換了個話題:「你有沒
有嘗試著約會別的女人?或者說,你有沒有戀愛過?」「夫人,不瞞您說,有過,
不過很丟臉。」

    出國以來,我從來不和外人提林薇的事,我也盡可能不去想這件事,可德朗
內夫人不是外人。「我二十二歲的時候,在一家通訊公司做事。我喜歡一個同事,
她是個很迷人的小女孩。她也喜歡我。我以為,我們早晚會結婚,可是,我發現
她瞞著我和別人還有瓜葛,是一個有錢有權的已婚老男人。」

    「唔,這個,太不幸了,你可不可以講詳細一些?比如說,她知道不知道那
個男人已經成家了?」

    南方的春天來得早,太陽升起來了,暖洋洋地照進窗子,灑在德朗內夫人和
我的身上。我講述了我和林薇的前因後果,其他白領女同事們的所做所為,還有
我的困惑,羞恥和無能為力。德朗內夫人專注地聽著,一直沒有插話。我講完之
後,過了很久,她才緩緩地說:「這樣的女人,我們法國也有很多,不過,我們
在三十歲以前,一般還是相信愛情的。」

    又是一陣沉默。牆上的老式掛鐘,滴答滴答地響著。「夫人,我們談點兒別
的吧!」我不想弄得太壓抑,便換了個輕鬆的話題:「瑪格麗特和我都說,您當
姑娘的時候一定比現在還要迷人,否則德朗內先生也不會扔掉事業帶著您離開巴
黎。您,有沒有過去的相片什麼的?」

    「當然,皮埃爾那時有一架萊卡,給我照了很多很多相片,就為了報答這些,
我給他洗衣做飯養育孩子。」德朗內夫人是個很容易高興起來的女人,她站起身,
拉住我便往樓上走。「跟我來,都在我臥室的梳妝台抽屜裡。」

    我從來沒有到樓上來過,更別說是進德朗內夫人的臥室了。樓上恐怕只有樓
下一半的面積。德朗內夫人的臥室不大,看起來傢俱也很舊了。一張老式的銅床,
靠牆擺在正中。床的一邊是兩扇木窗,兩層窗簾半捲著,一層深黃的絨布,一層
透明的薄紗,另一邊則是梳妝台,梳妝鏡裡,暗紅色厚厚的床罩,正散發著淡淡
的清香。臥室連通著衛生間,門虛掩著,隱約露出舊白瓷浴缸的一角。

    德朗內夫人坐在床尾的長皮凳子上,示意我坐在她的旁邊,然後展開一本很
厚的舊相冊,一張一張照片地解釋,何時,何地,何種心情,何種氛圍。我不得
不承認,德朗內夫人年輕的時候非常漂亮,比她的女兒要美麗清純得多。有些照
片是室內的,讓我面紅心跳,因為照片上的姑娘幾乎是裸身的。德朗內夫人卻沒
有什麼不自然,也許這就是文化上的差異吧。德朗內夫人聲音在我耳畔飄動,我
已經無法集中精力。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氣,讓我心馳神蕩,我情不自禁地扭過頭,
看著德朗內夫人優美的側影。德朗內夫人意識到了什麼,停下來,身體微微挪開
了一點。我伸手挽住女人,湊到她的耳邊喃喃地說:「讓娜,你真的是我見過最
美的女人。」德朗內夫人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然後就輕輕靠在了我的肩上,繼續
講述她逝去的青春。


(德朗內夫人年輕的時候非常漂亮。)

    法國作家都德在他的短篇小說「最後的一課」裡宣稱:法語,是世界上最優
美的語言。在這個醉人的春日,我認同了他的觀點。德朗內夫人講出來的法語,
確實是世界上最優美的,比德彪西的鋼琴曲還要動聽。

    從那以後,如果沒有別人在場,我和德朗內夫人之間不再用敬稱,我也不再
稱她夫人,而是直接叫她讓娜。

                (六)

    人世間,美好的事物總是短暫的。春天很快就過去了,火熱的夏天來臨了,
我也快要結束工作離開法國了。

    高能加速器中心有很多訪問學者,七八月份通常會離開一批。今年的中子和
倫琴射線年會正好輪到我們中心舉辦,在六月下旬。會務組決定把正式的會議晚
宴搞奢侈一點,在一座古堡裡舉行,請柬裡按照慣例邀請配偶參加。我問了組裡
其他同事,他們都帶了夫人,反正是來旅遊的。他們說我這種情況,一般是請一
個上得了檯面的女孩子,算是好朋友或未婚妻。我於是犯了愁,大學裡我倒是認
識不少中國女子,單身的比較拿不出手,結了婚的有幾個氣質還行,可人家的丈
夫在身邊,不太合適也不好開口。

    眼看著還差一個星期了。這天晚上,德朗內夫婦在廚房裡忙著,我和瑪格麗
特在客廳裡看電視。我猶豫了半天,開口把我遇到的難題跟瑪格麗特講了,問她
可不可以跟我去赴宴。瑪格麗特的臉漲得通紅,結結巴巴一會兒說那天晚上有小
組討論,一會兒又說她自己不太會講話,會很尷尬。我覺得她說的也是實話。德
朗內先生的德語很好,能猜懂一點北歐語。他探出頭問我們怎麼回事,我於是大
致又講了一遍我的難題。德朗內先生回身和他夫人交談了幾句,語速極快,我們
根本跟不上,然後轉過頭對我說:「如果瑪格麗特確實害怕,讓娜說她願意代替
瑪格麗特。」我聽了,又驚又喜,忙不迭點頭稱謝:「先生,太謝謝您了!我一
定順手給您抄一瓶波爾多回來!」德朗內先生笑笑說:「沒什麼,讓娜很久沒有
出門了,當年在巴黎的時候,她可也算是名媛。」然後,又對瑪格麗特說:「小
姐,後天我要去羅馬,大概一個星期。他們晚上出去時,您記得把門關好。」

    以後的幾天裡,德朗內夫人一直很忙碌。她是在反覆修改年輕時的一身晚禮
服,還要走了我的西服和襯衫,用蒸氣熨斗熨了好幾遍。我這裡也不敢怠慢,本
來準備坐出租車去的,想了想咬牙預訂了禮儀公司的接送服務。

    這一天終於來到了。

    禮儀公司的梅塞德斯已經停在門外好一會兒了,德朗內夫人才慢慢地從樓上
款款而下。我和瑪格麗特都驚呆了:一個高貴典雅的少婦,一襲黑色的低胸吊帶
晚禮服裙,外罩一件灰色的短披風,那枚銀製的胸針,恰到好處地別在左胸。下
面是黑色的長絲襪,配著黑色的高跟皮鞋,裊裊婷婷,風姿綽約。我直勾勾地盯
著美麗的婦人,只覺得心慌意亂,口乾舌燥。德朗內夫人微笑著,挽起我的手臂。

    那天晚上,德朗內夫人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同事們都向我擠眉弄眼,我老實
告訴他們,是借來的房東太太,於是他們紛紛表示要來租房。我看著興高采烈的
德朗內夫人,心想,好在沒有舞會,要不然真的成了莫泊桑的小說「項鏈」裡的
盧瓦澤爾夫人了。

    晚會終於在午夜時分結束了。回來的路上,德朗內夫人緊靠著我,興奮地講
述著什麼。她的語速比平時快得多,大意是說她在中學時有禮儀課,差不多每個
週末都有交際活動,每次都有十幾個或幾十個男子圍著她。我只覺得小腹一陣陣
燥熱難耐,只好一手攥緊偷拿出來的陳年波爾多,一手捂在腫脹堅硬的兩腿之間。
德朗內夫人看出我的異樣,她是何等瞭解男人!她停下話語,愉快地笑起來:「
小伙子,我是不是很迷人?你是不是把持不住了?」我鬆開攥著酒瓶的手,摟住
德朗內夫人裸露的香肩。「對不起,讓娜,你實在是太誘人了!」德朗內夫人俯
在我的耳邊,喃喃地,像是自言自語:「九年級結束的那次晚會,我也是坐這種
車回家的,是一個十二年級畢業班的男生,他家很有錢,還是貴族,有封地的那
種。他把我送到家門口,還吻了我,說過幾年就娶我。」我緊緊地摟著德朗內夫
人:「讓娜,我馬上就娶你。」

    已經是夜深人靜,月色朦朦朧朧,遠處偶而傳來一兩聲狗叫。一陣皮鞋的雜
趿聲過後,我和德朗內夫人便擁吻在她臥室的門後。我堅硬的下身死死頂在德朗
內夫人的胯間,一手攬著她纖細而結實的腰肢,一手探進裙裾,隔著薄薄的絲襪,
貪婪地撫摸著圓潤的大腿。德朗內夫人雙臂纏繞著我的脖頸,一步步後退著,終
於,仰倒在柔軟的床上。一縷清風,無聲無息地掀開紗簾,送進夏夜的涼爽。黑
暗中,喘息,呻吟。咚,一隻高跟皮鞋,落在地板上。

    「夫人,是您們嗎?是您們回來了嗎?」寂靜的夜裡,聲音傳得特別響。是
瑪格麗特!我和德朗內夫人都呆住了!片刻,德朗內夫人驚醒過來,她用力推開
我直起身。「瑪格麗特,是我們,剛剛到家!」我一面慌亂地提起褲子,一面故
作鎮靜地回答著。「天哪!您先下去吧!求您了!」德朗內夫人一路把我推出臥
室。

    瑪格麗特站在樓梯口,仰著臉,看著我走下樓。「你們沒有關大門。」「嗯,
知道了,夫人有點醉,我扶她上去。」一不小心,我腳下一拌,差點兒摔倒。瑪
格麗特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沒頭沒腦給了一句:「你小心一點!」然後便回自
己的房間去了。

    躺在床上,我瞪著黑暗,一陣興奮,雖然沒有進入德朗內夫人的身體,也只
差一步之遙,成熟女人的身體真是好啊。興奮之後又是一陣惱火,都怪瑪格麗特
不知趣,攪了別人的好事。惱火之後,身體慢慢涼下來,心底升起一絲懊悔,德
朗內先生是個老實的本分人,沒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我怎麼好勾引他的妻子?
我開始擔憂起來,要是讓德朗內先生知道了,他會不會拿刀來砍我?會不會和德
朗內夫人鬧離婚?就這樣翻來覆去,天濛濛亮時我才睡過去。

                (七)

    日上三竿的時候,我睡醒了。瑪格麗特早已出門,德朗內夫人正在廚房裡洗
涮。她看見我,笑了笑問:「我吵醒你了?」不知為什麼,我一陣心虛,嗯了一
聲,低頭溜出大門。

    我捱到很晚才回家。德朗內夫人還在廚房裡等我。她把那瓶波爾多遞給我說
:「咱們把酒忘在車上了,禮儀公司今天下午送來的。」我唯唯喏喏地回答:「
您拿著好了,反正是給您先生的。」德朗內夫人有點不高興。「你親自交給皮埃
爾,他會更高興的。」說罷,把酒放在桌上,起身上樓去了。

    這一天無事。我在惱火,懊悔和擔憂中煎熬著。

    第二天也無事。我還在煎熬著。

    第三天上午,天陰沉沉的。我呆呆地站在市中心等有軌電車,車子來了一輛,
我沒有動,又來了一輛,我還是沒有動。暴風驟雨來臨了,一道閃電,一個焦雷,
就炸響在頭頂。我被炸醒了。我開始狂奔起來,衝過大街,穿過小巷,趟過積水,
一直奔到家門口。我停下來,想了想,又轉身衝進街角的便利店,抱了一捧紅玫
瑰,奔回來,闖進家門。

    德朗內夫人坐在廚房裡,穿著碎花連衣裙,一塊舊圍巾束在腰間,正擦拭著
一口銅鍋,見到水淋淋的我,嚇了一跳。「你怎麼啦?」「讓娜,我愛你!」我
舉起鮮花,跪倒在德朗內夫人的腳下。「好勇敢!好浪漫!我還以為你害怕了呢。」
德朗內夫人接過花束,一面嗅著,一面喃喃地說:「可是我不能收下,你應該獻
給一個年輕的姑娘才對。」「讓娜,你就是那個年輕的姑娘!」我捧起德朗內夫
人的雙腿,親吻著肉色絲襪裹緊的腳背,先是一隻,然後是另一隻。「我可憐的
小東西。」德朗內夫人有些侷促,她騰出一隻手,撫弄著我的頭髮,說:「起來
吧,換掉濕衣服,你把我的地板都弄潮了。」「不,讓娜,我不要換衣服,我要
你!」「可是,我要換衣服呀,你看,我還圍著圍裙。」德朗內夫人溫柔地命令
我:「去換掉濕衣服,洗個熱水澡,別生病了!」

    等我飛快地洗完澡出來,德朗內夫人已經不在廚房了,我只穿了條內褲,披
著浴巾就衝上樓去。

    臥室裡靜悄悄的,窗子緊閉,紗簾半掩著。德朗內夫人側坐在床沿,低著頭,
髮髻已經解開,栗色的卷髮披散在肩上。她換了件白色的真絲襯衣,紮在黑色的
百褶裙裡,光滑圓潤的腿上是肉色的長絲襪,腳上則是黑色的中跟軟皮鞋。浴巾,
無聲無息地落在地上。我緩緩地走過去,坐在她的旁邊,凝視著她。「還是我當
姑娘時候的衣服,樣式很過時了。」德朗內夫人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低著頭,真
絲襯衫下繃緊的雙峰一起一伏。過了很久很久,我抱起德朗內夫人,輕輕地放在
腿上。我親吻著德朗內夫人的耳垂,一手摟著女人纖細的腰肢,一手撫過堅挺的
乳峰,柔軟的小腹,光滑的綢裙,薄薄的絲襪,纖纖的玉足,和軟軟的鞋面。然
後,回轉向上,再次撫過圓潤的小腿,豐滿的大腿,再向上。「讓娜,你沒有穿
內褲?」我輕輕地問。「還要胸罩內褲這些沒用的東西做什麼?」德朗內夫人輕
輕地回答。她的下身刮得乾乾淨淨。我一面揉搓著濕漉漉的陰戶,一面溫柔地耳
語著:「讓娜,我要你!」「那你還等什麼?」

    德朗內夫人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黑色的綢裙卷在腰際,白皙的雙腿自
然分開。我跪在她的腿間,口乾舌燥,硬梆梆,直撅撅。我迫不及待地找尋著,
探索著,東突西撞,卻不得要領。「讓娜,教我,我是第一次。」無聲無息,德
朗內夫人柔軟的手,握住了我的塵根,揉搓著,套弄著。「放鬆,別緊張,男人
第一次都是這樣的。」德朗內夫人輕柔的聲音在耳邊迴響。我只覺渾身一陣顫慄,
那硬梆梆的東西,被引導著分開兩片嬌嫩的肉唇,陷入無邊的滑膩和溫濕。天哪,
這就是做愛!我摟抱著女人光潔的肩膀,衝撞,抽插,嘗試,揣摩;女人則扒住
我結實的臀部,迎合,收緊,暗示,疏導。初出的牛犢,笨拙地學習;成熟的婦
人,悉心地教誨。「輕一點,往上一點,就這樣,別太急。」電閃雷鳴,遮不住
粗重的喘息;淒風苦雨,擋不了嬌媚的呻吟。問世間,情為何物?

    暴風雨終於過去了,一道彩虹,橫跨天際。

    我仰躺著,心裡無比輕鬆,原來,這就是做愛,我既不陽萎,也不早瀉。德
朗內夫人枕著我結實的胸肌,氣息還沒有完全平靜下來。「讓娜,我做得還行嗎?」
「第一次,做得很不錯了,只要年輕,差不了。」德朗內夫人停了停,幽幽地說
:「我也是第一次,婚外的第一次。」又停了一會兒,補充道:「也是最後一次。」
我知道德朗內夫人很看重家庭,法國女人也不像傳說的那樣隨便,便叉開話題:
「讓娜,後來,你就沒有試著和娘家聯繫?比如,寄幾張孩子的相片?」「當然
寄了,索菲出生以後就寄了。媽媽讓管家把我沒帶走的衣裳和首飾,還有她自己
的幾件首飾送過來的。」「那麼,你就沒有回去過?」「嗯,這個,我有兩個哥
哥,他們不太想讓我和家裡有太多聯繫?」「親哥哥?為什麼?」「這個,挺復
雜的,我們法國,有些男人,對遺產之類的東西比較敏感。」可憐的女人!我抱
緊德朗內夫人。「對不起,讓娜,我讓你難過了。」「沒有,沒什麼,現在這樣
挺好,我挺滿意的,再過幾年,孩子們上大學走了,我們就更好了。」德朗內夫
人的身體還是滾燙的,她小聲吩咐我:「你累嗎?幫我把衣服脫下來,又潮又皺,
貼在身上不舒服。」

    床下的地板上,一條男式內褲孤零零地躺著。一條黑色的褶裙,一件白色的
襯衫,飄落下來。一隻黑色的皮鞋,又是一隻,拋落在地上。還有,一雙肉色的
絲襪,也從床沿垂蕩下來。

    我跪在德朗內夫人赤裸的身邊,用唇舌探索著女人身體的每一個山丘,每一
塊平野,和每一道溝谷,從上至下,由外及裡。「讓娜,這裡,法語怎麼說?」
「嗯,乳房。」「那麼,這裡呢?」「哦,肚臍。嗯,下腹。啊,陰唇,啊,再
上一點,啊,陰蒂,嗯,啊!」我再次跪在德朗內夫人的腿間,把她修長的雙腿
架在肩上,一手撐住自己的身體,一手握著碩大腫脹的下體,塞進嬌嫩的肉唇之
間。德朗內夫人伸出雙手,扒住我的臀部,用力一扳。啵滋一聲,我又一次進入
了女人的溫柔鄉。床,不堪重負,吱吱嘎嘎地呻吟起來。我的魂魄離開身體,飄
飄悠悠,來到一座草木青翠的山下。我沿著採藥人的小路向上攀登,時而,摘一
束茂盛的野花,時而,捧一掬清澈的溪水。那頂峰看似不遠,可又遙不可及。我
努力著,終於感覺勞累了。

    「讓娜,還是你來吧!」我直起腰,氣喘噓噓。「好的,你躺下,放鬆。」
德朗內夫人和我互換了位置,她跨在我身上,套坐下去,雙手抓緊銅製的床槓,
仰著頭,優雅地動作起來。輕重緩急,俯仰屈伸;婉轉承歡,錯落有致。雪白的
臀部,上下起伏;幽暗的下體,張合自如。豐滿的乳房,歡快地跳躍;纖細的腰
肢,從容地扭動。一次次到達高潮的邊緣,一次次微微冷卻下來。我緊抱德朗內
夫人的腰身,迎合著她,熔化著她。山坡上,無邊無際的野花,奼紫嫣紅;小溪
裡,蜿蜒曲折的流水,淙淙作響。那頂峰,越來越近。「哦,讓娜,你真美麗!」
「啊,年輕人,你真強壯!」

    天已經放晴。一縷陽光,透過紗簾,給德朗內夫人蒙上一層光暈。女人白皙
圓潤的裸體,點綴著顆顆晶瑩的汗珠,熠熠閃亮,愈發聖潔。不知從何處,伴隨
著優雅的小提琴,隱隱約約飄來甜美的歌聲:

    我的歌聲,穿過深夜,向你輕輕飛去。
    在這幽靜的小樹林裡,愛人我等著你。
    皎潔月光,照耀大地,樹梢在耳語,樹梢在耳語。
    沒有人來打攪我們,親愛的別顧慮,親愛的別顧慮。
    你可聽見,夜鶯歌唱,她在向你懇請。
    她在用那甜蜜的歌聲,述說我的愛情。
    她能懂得我的期望,愛的苦衷,愛的苦衷。
    用那銀鈴般的聲音,感動溫柔的心,感動溫柔的心。

                (八)

    不久之後,我告別了德朗內一家和瑪格麗特,離開法國回到丹麥。在法國的
日日夜夜,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一年後,我終於拿到了博士的頭銜,同時,我申請的加拿大技術移民也批准
了。在此之前,我回過一次北京,為的是辦移民所需的公證材料。我知道了一些
老同學的情況,有大學同學的,也有高中同學的。袁靜嫻在醫院裡工作,她和團
支書結婚了,團支書家裡有背景,被一家日本電器公司請去,負責華南地區的銷
售。臨走的頭一天,我忍不住去了一趟原來的公司。許多老同事都不在了,也沒
有見到林薇。原來的經理也調回美國了,琴姐扶了正。她很熱情,請我到樓下的
咖啡廳坐了好一會兒。她告訴我,我走後不久林薇就結了婚,和什麼管理學院的
一個青年教師。不知道為什麼,林薇婚後還和經理有瓜葛,甚至搞到自己家裡去,
結果被抓了現行,才一年多就離婚了。我聽後無限感慨,命啊,都是命!平民百
姓小人物,生下來命就賤,如果沒有遇到貴人提攜,個人奮鬥基本上就是原地轉
圈。琴姐自豪地說,她的女兒考進了芳草地小學,很多同學的家長都是駐華使節。
她還詳細地問了國外寄宿學校的費用情況。都是為了生活,都是為了孩子!我一
點也不再看不起她,我覺得,她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女人。

    這年八月份,我離開丹麥來到加拿大。我先在多倫多住了一個月,後來,經
一個在法國時的同事介紹,去卡爾加裡一家石油公司面試,是一個研發的職位,
和輸油管線探傷有關。我根本不懂化工冶煉,所以沒抱什麼希望,不料,幾個星
期後,人事部就打電話來,問我還感不感興趣。原來,他們確定的人選嫌錢少,
去美國發展了。於是,楓葉紅了的時候,我就去卡爾加裡的研發中心上班了。事
情真是順利,誰也沒有想到。

    卡爾加裡是一座新興的石油城市,市區建築都比較新,所以也比較漂亮乾淨。
我就在公司旁邊的公寓樓租了一個套間,上班只要走十分鐘。這件事我做得很英
明,因為很快就開始下雪了,加拿大的公交遠不如歐洲,我沒有汽車,住得遠冬
天會非常麻煩。我們研發中心二百號人,分成六大派別十四分支。經理大經理們
熱衷於爭搶資源互相拆台,普通員工吊而郎當閒聊天傳小道消息。歐洲人的特點
是做事慢,加拿大人則是幾乎不做事外加誇誇其談,尤其是那些在美國就學或工
作過的,基本上就靠一張嘴。我上班沒有太多事情做,基本上三個小時可以完成
一天的工作,剩下的時間整理我在歐洲時沒發表的數據,寫成雜誌論文寄出去。
我報了個駕校學開車,下班以後要麼練車,要麼去公寓底層的健身房,其餘的時
間想女人。我已經快三十歲了,三十歲對於男人來說是一個定下來的歲數。首先,
你的智力,相貌,社交能力,健康狀態等等,基本上確定成型了,其次,你迫切
想把職業,婚姻家庭等等也定下來。

    我積極參加卡爾加裡大學中國學生會的活動,還去了幾次華人教會,總的來
說感覺不好,出國的中國女人,好像容貌氣質上比國內大城市的要低一至兩個層
次。周圍的超市裡有幾個收銀員,還有餐館的幾個服務員,都是本地年輕姑娘,
長得很漂亮也很熱情,不像國女整天沉著苦瓜臉。我仔細一想,還是不合適,學
歷且不論,起碼得找個坐辦公室的吧?要不然怎麼對父母交待?兒媳婦是賣菜端
盤子的?!我們研發中心有一些女同事,有財會,採購,文秘,前台,也有技術
員,不過年輕未婚的不多。現在時興無紙化辦公,公司不招年輕的小秘書了。有
一位前台小姐長得還可以,人也甜,但個子矮了一點,還有明顯的發胖的趨勢。
另有一位技術員,瘦高的個子身材很好,常常在健身房裡碰到,可惜有一點兒凶
相,不旺夫。總體而言,加拿大的女人在氣質上遠遜於歐洲女人,別說和德朗內
夫人比,甚至不如瑪格麗特。魁北克和海洋省份的法裔稍微好一點,言行舉止和
穿衣打扮相對講究一些。

    我們有一個項目經理海倫,三十出頭,從名字的拼寫上看是法裔。她是唯一
讓我看得順眼的女同事,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很健康的樣子,看書時戴一副眼
鏡,為人也和氣。我主要是喜歡她的穿著,比較職業,通常是襯衣套裙高跟鞋,
不像其他女同事,夏天拖鞋冬天皮靴。海倫和我在國內時的琴姐有些相似,都有
很多那方面不好的傳聞。她是拉瓦爾大學化學工程出身,在多倫多附近的汽車業
幹過,嫁給了當時她的一個同事,也是項目經理一類的。後來她去美國讀了個工
商行政管理碩士,還是公司出的錢。學完之後,汽車業不景氣了,夫婦倆雙雙跳
槽,她來我們公司,她丈夫去了上海通用。據說她和我們原來的一個副總有一腿,
所以才擠進的管理層。小道消息傳得活靈活現,說是有一次在酒店開年會,大家
親眼看見她從副總房裡走出來,衣冠不整,面色潮紅,髮型零亂。海倫在研發中
心不太吃得開,因為那個副總兩年前跳槽走了。她本身技術上不行,而她們組的
成員,也就是她的手下,也都不行。據說海倫以前有過幾個能幹的組員,看到她
失勢,都找機會跳到別的組去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職場上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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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瓣的紫丁香(我真實的性經歷)

(九)

    一月下旬,季度匯報開始了。這年初的季度匯報最重要,因為四月份要分配
新年度的資金和項目,大經理和大大經理都要出席。會上,海倫和她的組再次成
為眾矢之的。實話說,海倫並不比別的項目經理更差,問題在於公司裡需要有人
被踩,沒靠山的或靠山不硬的當推首選。一個沒靠山的女人更容易被牆倒眾人推,
因為人們常常是通過攻擊弱者來掩飾自己的虛弱。我在會場上就有點兒沉不住氣,
有些人落井下石,損人不利己,實在是太過分了,但最終還是忍住沒惹事。

    匯報會結束後過了一段時間,一天上午,我忍不住到一個空的小會議室打電
話給海倫:「海倫,是我,我可不可以和你談談?關於你的那個進展不順利的項
目,我覺得沒有同事們講的那麼嚴重。」海倫很乾脆地回答:「好的,我現在有
時間,馬上就去你那裡!」「不,別,我這兒吵,我去你那兒!」放下電話,出
門正碰上一個碎嘴的同事,我又和他寒暄了一會兒,耽擱了些時間。等我趕到海
倫的辦公室,門半開著,她正在接一個電話,看見我,招招手,示意我進去坐下。
海倫穿了一套深綠色的裙裝,外套敞開著,露出奶白色的真絲襯衫,下面是黑色
的絲襪和黑色的高跟鞋,比較合我的口味。我注意到,海倫講的是法語,而且不
是魁北克法語,是巴黎法語,語音語調都很像德朗內夫人。我心中油然而生一種
親切感。

    海倫很快就結束了電話,換用英語對我說:「對不起,你來了好幾個月了,
我還沒和你交談過。」我沒有接她的客套,用法語直接進入主題:「夫人,如果
您不介意,我更願意講法語。您的那個輸油管線應力腐蝕的項目,不是什麼了不
得的事,很多人做過類似的工作。我不敢說能夠完全解決問題,但至少可以往上
有個交待。」海倫不動聲色,點點頭示意我繼續下去,於是我把看過的文獻和具
體想法大致講了一遍。海倫很認真,她直接坐在桌子上,飛快地在本子上記錄著,
不時插問一句。她的這個姿勢對於我很不舒服,因為我坐得低,可以清楚地看到
她的裙內風光。我知道看多了不好,可又忍不住不時地掃一眼,心想,這種習慣
肯定是在美國養成的!最後,海倫猶豫地問:「您看我們的人員和技術條件,能
做到嗎?」我早就想好了,告訴她:「夫人,技術條件沒問題,我先做掉三分之
二,剩下的您分配給您的組員,四月之前肯定有交待。」「那太謝謝您了!」


(海倫很認真,坐在桌子上,飛快地在本子上記錄著。)

    我看得出海倫並不是很信任我,所以加班加點,只用了一個月就搞完了百分
之八十,用電郵發給了海倫,還囑咐她有問題隨時找我。海倫只回了一個電郵表
示感謝,沒有和我更多聯繫,直到三月底。三月底的卡爾加裡,氣溫已經開始回
升。白天,朝陽的房簷上積雪正在融化,隱隱約約可以嗅到春天的臨近。一個星
期五的下午,我正在考慮週末吃些什麼,電話鈴聲響了。我接起話筒,原來是海
倫,問我晚上有沒有事,可不可以一起吃晚飯。我知道她肯定又有什麼技術上的
事,壓低聲音告訴她只要不用我掏錢就行,於是我們約好六點半從公司走。

    我們去了第八大街的一家法國餐館,是一座古老的紅房子,建於一八九一年,
在加拿大算是歷史遺跡。海倫還是穿著那套很合我口味的裙裝,餐館裡比較熱,
她脫掉了外套,我的視線立刻被她飽滿的前胸吸引住了。和德朗內夫人相比,海
倫的骨架大,人粗相,不夠細膩,性格也有點咄咄逼人,當然,這是北美女人的
共性。「我請您吃飯,是謝謝您在應力腐蝕那個項目上的幫助,我們全組都很高
興。」這家餐館上菜慢,海倫首先開口打破了沉默。我戀戀不捨地移開視線,問
:「夫人,您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不然的話,應該是全組一起吃飯才對。」「
您真聰明。」

    海倫笑了笑,低頭從公文包裡拿出一疊文件,說:「我這裡還有一些過去留
下來的問題,您可不可以幫我看看?」我接過來大致翻了翻,放在桌上,回答她
說:「夫人,這些東西我在內部網上仔細閱讀過。咱們中心所有的課題我都大致
瀏覽過,這是我當學生時的習慣。我想問您,這些項目是您自己爭取的,還是他
們硬塞給您的?」「兩者都有。」「夫人,實話說,您的這些遺留項目,屬於老
大難問題,就算全組埋頭干幾年也未必有好的結果。咱們不是大學,也不是政府
研究所,咱們是按季度和年度結算的。這些項目,咱們不能幹,也幹不出來。」

    我本來以為海倫會失望,不料她看起來很平靜,到底是干管理的。她慢慢地
說:「博士,您真是學者。其實,咱們工業界的研發機構,不是要你真正搞清楚
什麼,而是要湊出些結果,比如數據圖表曲線什麼的,向上級有所交待,上級又
可以拿這些東西向上上級交待,就是這麼簡單,你要是太認真,在公司裡未必討
好。」我不得不承認,海倫並不是胸大無腦的女人,工商行政管理課程,也不是
一無是處。我一面收起那些文件,一面對海倫點頭稱是:「您說得對,謝謝您的
點撥,要不然,我可能得罪了人都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夫人,這些東西我收下了,
拼湊數據圖表曲線是我的專長。」海倫很高興,話也多起來:「您慢慢弄,不著
急。您看,您真是一點就通。請原諒,我不是懷疑您的智力。」

    菜終於上來了,我們也餓了。海倫邊吃邊說:「我在公司裡不是主流,其實
您沒有必要這麼幫我,對您的職業提升沒有直接的好處。」我一面刀叉並舉,一
面回答:「我沒有想撈什麼好處,真的,我就是覺得上次開會,有些人太過分,
女人在工業界本來就不容易,大家都是同事,何必呢?」「是啊,女人在哪兒都
更難一點。沒想到,您很體諒人。」海倫停了停,忽然問:「如果我不是一個女
人,您還會這麼幫忙嗎?」「不會,絕對不會!」我做出斬釘截鐵的樣子。「別
說不是女人,您要是長得醜一點,我都絕對不會多管閒事!」氣氛活躍起來。用
新聞聯播的話講,我和海倫在親切友好的氣氛中,就彼此共同關心的話題坦誠地
交換了看法。

    「海倫,您是魁北克人,怎麼會有巴黎口音?」「我根本就是法國人。我父
親是巴黎人,母親是斯特拉斯堡人,德國裔。我是上中學才跟他們移居魁北克城
的。我長得像母親,所以一般人料不到我是法國人。奇怪的是您怎麼也是巴黎口
音?您應該是里昂一帶的口音才對。」「我在格烈諾布勒時房東一家是巴黎人,
我跟他們學的。您去過格烈諾布勒嗎?」「當然去過。我非常喜歡河對面的巴士
底城堡,後來修了纜車,是五個透明的小球,很可愛。」「是嗎,您也喜歡那裡!
我最喜歡去巴士底城堡登高望遠,晴天時勃朗峰歷歷在目。」「可不是嘛,除了
勃朗峰,格烈諾布勒周邊還有一個旅遊勝地安娜西鎮,對面就是日內瓦,您去過
嗎?」「沒有,什麼時候找個機會去法國出趟公差,順便旅遊旅遊。」

    餐桌上的蠟燭搖曳著,越來越短。愛因斯坦說得好:相對論就是當你和一個
漂亮女人愉快交談時,時間過得特別快。

    飯局終於結束了。

    海倫開車把我送回公寓。在樓下,我問她:「您不上來喝一杯什麼?」海倫
意味深長地反問:「您知道在北美,這種邀請意味著什麼?」「不知道。」我實
話實說:「在中國,意味著客套。」「既然是客套,那就下一次吧!」海倫笑笑,
沒再說什麼。

    車開走了。

                (十)

    天氣一天天好起來。

    我每天都很忙,大家知道我不介意多做事,所以時常有人找我幫忙,我一般
是來者不拒。我和同事們慢慢地熟悉起來,跟海倫的關係更是融洽。如果你沒有
野心,大公司其實是很容易混的。我仍然沒有找到可以結婚的姑娘,每天下班回
家就想女人,然後躺在床上手淫。至於幻想的對象,有時是樓下超市裡新來的收
銀姑娘,有時是雜誌上的封面女郎,更多的時候是海倫,畢竟是天天見面,稍加
想像即可栩栩如生。如果哪天她穿了適合我口味的套裝,那麼當晚必定會被我狠
狠地意淫一番。白天上班時我則常常考慮兩個問題:第一,公司能不能讓我混到
退休?第二,就這樣混一輩子有沒有意義?我常常一面思考著,一面對著窗外發
呆。就這樣,積雪漸漸融化,小草悄悄露出了頭。

    五月的一天,天氣很晴朗,溫度接近了十度。我一早去上班,路過樓下的小
花店,正趕上開業十週年,門口站了一個女孩子,給每個路人一束花,我於是也
拿了一束。走到辦公樓前,一輛小汽車開過來,在我面前戛然而止,車窗搖下來,
原來是海倫。她探出頭問:「你交女朋友啦?哪兒來的花?」「您看仔細,這不
是玫瑰!」我回答她:「那邊的花店開業十週年送的,人人有份,送給您吧!」
說著,我把花束遞給她。海倫接過來,嗅了嗅,說到:「好香啊,好久沒收到花
了。」我開玩笑地說:「要是您喜歡,以後我常常送您幾束。」「好啊,一言為
定。」沒想到海倫不客氣地答應下來。

    我接了一個急迫的課題,一忙,就把花這件事徹底忘記了。

    幾個星期之後,我在樓道裡遇見海倫,四下裡正好無人。海倫半開玩笑地問
:「怎麼這麼小氣,我的花呢?」我一下子醒悟過來,感忙道歉:「對不起,對
不起,我忘了。我明天一早就去買,買最貴的。」「不用了,讓別人看見會傳閒
話的。」海倫笑笑說:「不如來點實惠的,你請我吃飯吧!」「好啊,我們中國
人最喜歡吃吃喝喝拉關係了。」我如釋重負,馬上就敲定了時間:「明天是週五,
晚上行嗎?和上回一樣,六點半從公司走,這次您坐我的車,如果您不害怕。」
「您買車了?只要有飯吃,冒點險也是值得的。」

    這天夜裡,我失眠了。海倫雖然比不上德朗內夫人,倒也別有一番風味。這
個女人不難相處,對我也有好感。我該不該逢場做戲,順水推舟?或者,會不會
只是我的錯覺,一相情願?褐色的卷髮,白皙的皮膚,飽滿的身材,合體的套裙,
還有長筒絲襪和高跟皮鞋,在我的眼前晃來晃去,直到天明。

    第二天上班,我繼續思考著夜裡沒有想通的問題,幾乎沒有做任何其它事情。
好不容易耗到五點,我趕緊回家。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仔細洗了澡,換了身
乾淨像樣的衣服。下樓之後,我鬼使神差地溜進小花店,先選了一束漂亮的雜花,
想了想放下來,換成一束白色的玫瑰,等付錢的時候,又反悔,重新換了一束紫
紅色的玫瑰。

    六點半,我準時把車開到了公司大門口。

    海倫坐進副座,一面系安全帶,一面開玩笑地說:「您專心開車,別老盯著
我看。」我沒有答話,伸手從後座拿過鮮花遞給她。海倫有點吃驚,侷促了一會
兒,接過花抱在懷裡,又囑咐了一句:「您專心開車,有什麼話回頭再說。」

    我們還是去了第八大街的那家紅房子法國餐館,原因很簡單,海倫帶我去過
一次,所以我對行車路線比較熟悉。也許是因為那束花的緣故,氣氛不像上一次
那樣輕鬆。色拉過去了,主菜過去了,甜點也過去了,咖啡上來了。海倫這才開
口說話:「我是結了婚的女人。」我沒有作聲。「所以,您的花,也許送錯了對
象。」我還是沒有作聲。「您有沒有想過找一個女朋友?或者,您已經有了?」
「我沒有女朋友,我正在找,都不合適,好不容易看上一個,還是已經結了婚的。」
我不得不開口了。「我結婚很久了,我的丈夫,原來是我的老闆,現在在上海通
用。」「這個我知道。」

    無話可說,又是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海倫才重新開口:「您在上海住過嗎?」
「我出差去過幾次,沒有長住過。那裡的人西化,做事也比較守規則,所以國際
公司都願意去上海而不是北京。您沒有去探親過?」「沒有。聽說上海女人很開
放,是嗎?」在中國,上海女人相對開放一些,但恐怕還是比不上這裡的女人。」
海倫沉思起來,壁爐裡的火苗跳動著,忽明互暗地照在她的臉上。「我想講一點
私事,希望您不介意。我很擔心,我丈夫在上海會被女人誘惑。您瞭解您剛才說
的國際公司裡,中層管理人員的情況嗎?」

    我猶豫了半餉,才小心翼翼地回答她:「海倫,我不想騙您。我在北京的美
資企業幹過,那裡的外籍管理人員,三個月之後大部分都有了情人。我是說大部
分,不是全部,您的丈夫肯定屬於那小部分。作為女人,您已經這麼出色了,您
丈夫何必再出去找呢?」我盡力安慰著海倫,想起往事,心情也沉重起來,繼續
說:「海倫,我不是說你們的男人都不好,在我們中國,人要是有了權力,總是
忍不住要濫用。還有,我們中國的很多女人,怎麼說呢?當然大多數是好的,但
是有一部分,比較勢利。」「這種事那裡都一樣,不光是你們國家。」海倫搖搖
頭,繼續說:「這也不能怪女人勢利,男人就不勢利了?女人在職場,幹得再好,
人家還是把你當花瓶,所以,識相一點的職業女人,乾脆就承認自己是花瓶,反
而能少走些彎路。」

    飯局在沉悶的氣氛中結束了。海倫喝了幾杯紅酒,所以我直接把她送回家。
路上,我盡量撿輕鬆的話題,比如問問她的房子如何?學區好不好?地稅幾何?
海倫的情緒不高,她只是泛泛地回答,最後還說,一個准單身女人很難,有一次
半夜,不知哪裡竄來一個醉流浪漢,砸她的門,嚇得她報了警,可警察過了四十
分鐘才趕到。

    費了一些周折,我終於把車停在了海倫家的車道上。海倫抱著花束下了車,
對我說:「謝謝您,下周見。」我問:「您不請我進去喝點什麼?」「好吧,按
照您們的風俗,我也客套客套。您不進來喝點什麼?」我關掉發動機就下了車。
「那我就不客氣了。」海倫笑笑,掏出鑰匙打開門,我們進了房門,然後,便自
然而然地擁抱在一起。「您是策劃好的吧?」「不,不是,我回不去了,我不認
路。今天晚上,您不用害怕醉漢了。」「不一定,還要看您是不是足夠強壯。」
「那咱們現在就實際測試一下吧。」

               (十一)

    加拿大地廣人稀,經濟條件好一點的家庭都喜歡買大房子。退休的人家一般
買平房,年輕一些有小孩或準備要小孩的,則傾向於兩層小樓。海倫的房子就是
兩層小樓。一樓是車庫,廚房,客廳,洗衣房和書房,還有一個廁所,二樓共有
三間臥室兩個浴室。對我而言,有點複雜得搞不清方向,不過,這天晚上,如果
有什麼人因為什麼原因闖進來,是絕對能夠輕易地找到主臥室的。門廳裡,斜躺
著兩雙黑色的皮鞋,一雙男式一雙女式。兩件西服外套,又是一男一女,指向旋
轉樓梯。深灰色的西服套裙,男式西褲,一條藍色的領帶,兩件白色的襯衫,拾
階而上。男式背心和鏤花的胸罩,指明了主臥室的方位。臥室的房門是虛掩的,
一條平頭褲衩,一條蕾絲邊內褲,一雙黑色的短襪,還有一雙肉色的長筒絲襪,
把視線引向房間正中寬大的軟床。昏黃的壁燈下,床上一片零亂,卻不見了男女
主角。通往浴室的門半掩著,飄出水蒸氣和陣陣愉快的笑聲。

    「海倫,實際測試的結果怎麼樣?符合客戶的要求嗎?」「外型尺寸合格,
強度超出標準,技巧性有很大欠缺。」我和海倫泡在三角大浴缸裡,疲憊不堪而
又心滿意足,有一搭沒一搭地講著閒話。「海倫,我當然沒有什麼技巧,你是我
的第一個女人啊!」我在撒謊。「嗯,我相信,看樣子你確實沒什麼經驗。」海
倫輕信了。「再說,你那麼迫不及待,我本來想先來二十分鐘前戲的,你卻一把
抓著我那東西就塞進去,又喊又叫地動作起來,我怎麼辦?只好跟著你一起大幹,
快上啦。還有,你的身體又是那麼熱,那麼性感,正常的男人誰還控制得住?」
雖然是恭維,但我沒有撒謊,海倫的確是豐臀肥乳,凹凸有致,做起來非常舒服,
我終於理解了古人所謂的羊大為美。「那倒也是。」海倫抱歉地笑笑:「我很久
沒有男人了,所以急了一點。」

    初春的寒夜,萬賴俱靜,浴室裡卻熱氣繚繞,令人身心鬆弛,通體舒坦。我
和海倫閉著眼,靜靜地享受了好久。「海倫,我可不可以問一個私人的問題?」
「可以,問吧。」「你和你丈夫離開奧沙瓦時,為什麼一個去上海,一個來卡爾
加利?這在加拿大很少見啊。」「當時我們都看出製造業不行了,我丈夫認為制
造業在中國還能紅二十年,而我覺得製造業在哪兒都沒前途,只有資源業可能穩
定一些,所以我們決定各自試走一下自己的路,誰發展得更好,另一個就轉過去。
沒想到,一下子好幾年就過去了。」「海倫,恕我直言,現在看來,你們兩個都
是對的,那麼誰遷就誰呢?總不能長期兩地分居吧?」「不,他是對的。」海倫
沉吟許久,答道:「我在這裡已經走到頭了,他們不會再給我陞遷了,一個女人
在工業界,總是有玻璃天花板的。」海倫講的確實是事實,我一時也找不到話來
安慰她。

    沉默。

    又過了一會兒,我重新開口問:「海倫,有個問題,你可以不回答,我聽說
你是原來的副總提拔上去的?」「連你都知道了?」海倫笑了笑,爽快地回答:
「他們都說我是副總的情人,其實根本沒有這回事。那時我剛來,他們把我當小
文秘用,這怎麼可以?讀了工商行政管理,就得做管理,否則就白搭了。我就想
了個辦法,既然他們把我當花瓶,我就乾脆做出花瓶的樣子。那年副總來主持年
會,在希爾頓,他的包房也在那個酒店裡。我算好時間,敲門就闖了進去,匯報
工作,然後等幾個頭頭真的來談工作,我故意把頭髮衣服弄亂,恰到好處地迎出
去。他們以為我是副總的人,就把我拉進了管理層,就這麼簡單。」「原來是這
樣,海倫,你真聰明。」我由衷地讚歎道:「我真得好好向你學習。」「學什麼?
說吧,我教你。不過,現在我得出去透透氣了。」人都喜歡恭維,海倫當然也不
例外,她給了我一個吻,水淋淋地起身,裹上浴巾出去了。

    我又泡了一會兒,才手拿浴巾,一面擦著身體一面走出浴室,猛抬頭,只見
海倫只穿了一條內褲,站在地上,彎著腰正在整理床鋪。渾圓的屁股,高高撅起
;雪白的奶子,顫顫巍巍。我不由得渾身鬆軟,一處發硬,湊上去一把環抱住她。
「海倫,剛才你說我的技巧性有很大欠缺,這個,可不可以教教我?」我嬉皮笑
臉地問。「當然可以,咱們就從頭開始吧,第一課,怎樣給女人脫內褲。」海倫
側過頭,又給了我一個吻。接到指示,我毫不猶豫,攔腰抱起海倫平放在床上,
自己也順勢側躺下來,一手摟住她渾圓的肩膀,一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嘴巴
也沒閒著,在飽滿堅挺的乳房間拱來拱去。海倫不愧是搞管理的,氣喘噓噓間還
能發出各種指令:「手往下,對,探進去,順著大腿內側,往下抹,好,回來,
再抹另一邊,嗯,嗯。」她的喘息愈來愈急促,身體情不自禁地扭動起來,一條
腿自然而然地蜷起來,讓內褲滑脫出來,嘴裡還唸唸有辭:「好,就這樣,讓它
掛在另一條腿上,撫摸我的私處,啊,啊,對,再溫柔一點,啊,不行了,受不
了了,快進來吧,以後有時間再繼續學。」我自己也快受不了了,兩腿間硬得好
像要爆炸。我收回手,翻身壓上去,女人的兩腿已經自動分開了,我握著直撅撅
的肉棍,頂住水淋淋的陰戶,便要挺身而入。

    「叮鈴鈴!叮鈴鈴!」突然,床頭的電話響了。我和海倫都嚇了一跳,屏住
呼吸,不敢動彈。終於,鈴聲停了,我們鬆了一口氣,正要繼續下去,那電話又
響了。「可能是我丈夫,看樣子是有重要的事。」海倫推開我,返身爬過去,接
起了話筒。「親愛的,是我,我在浴室,所以晚了。什麼?什麼學校?做什麼?
年薪多少?」

    似乎真的是重要的事情,海倫和她的丈夫認真地討論起來。在這種情況下,
我感到自己很尷尬,也很多餘。我跪坐在床上,赤身裸體,耷拉著陽具,左右打
量起這間臥室。西方人在裝修方面用色比較大膽,這間臥室主題是紅色。牆壁是
暗紅,窗簾和地毯是猩紅,床上用品則是紫紅。牆上掛著幾幅名畫的複製品,畫
布上的西洋裸女半掩著輕紗。寬大的席夢絲床,靠牆擺在正中,厚厚的紫紅色絨
布被單,散發著曖昧和情慾。梳妝台和梳妝鏡,與床同寬,與浴室相對,床上的
迤旎春光,一覽無餘。海倫的經濟條件,顯然要比德朗內夫人好得多,難怪人人
都想往上爬!我的視線,移回床上,海倫跪伏著,兩腿自然分開,陰戶也像德朗
內夫人一樣刮得乾乾淨淨。我不由得心中慚愧:海倫和德朗內夫人都對我很好,
她們的丈夫也沒有招惹我,可我卻處心積慮地把她們弄上床,這實在不太道德!
我的眼神順著海倫光滑的脊背,轉到床頭櫃上。電話機旁放著一個小鏡框,裡面
是海倫和她丈夫的合影。天哪,那半禿頂的中年男人,和我在北京時的經理相似
極了,尤其是那自以為高人一等的蠢態!林薇,琴姐等人的影像浮現在腦海!他
媽的,他們欺負了多少我的同胞!還有他們的先輩,在中國犯下了多少滔天罪行!
他們何曾懺悔過一絲一毫?我氣血沸騰,上下兩分,一股直奔腦海,一股衝入下
體。我向前緊爬兩步,抱住海倫渾圓高撅的屁股,噗哧一聲,一捅到底!

    鏡框裡的男人還在蠢笑著。

    咣鐺,話筒墜落下來,被電線牽著,垂來蕩去。

               (十二)

    我和海倫不再是單純的同事了,我們有了情人關係。當然,我們之間不會有
任何結果,只不過是簡單的相互需要。這一點我們都很清楚,我們兩個,說好聽
是男女同事日久生情,說難聽就是孤男寡女勾搭成奸。海倫和中國女人不一樣,
既然做了,就徹底放開,不再兼顧什麼牌坊。每次幽會,她都打扮得漂漂亮亮,
很職業很良家的樣子。海倫非常瞭解男人,為了助性,什麼都可以嘗試,她是我
真正的啟蒙老師。

    時間過得飛快,在放縱纏綿之間,窗外那株楓樹已是鬱鬱蔥蔥;又不知何時,
鬱鬱蔥蔥忽然變得黃金般燦爛輝煌;一夜西風乍起,那燦爛輝煌便葉落歸根了。

    這一年,冬天來得特別早,特別突然。十月下旬的一天,我和海倫出差去埃
德蒙頓。本來天氣很好,下午三點我們往回開的時候,突然暴風雪降臨了。好在
我們開的是一輛大切諾基,底盤比較高。我們壓著浮雪,小心翼翼地走在二號高
速公路上,才開出去不遠,路就被封了,說是前面有好幾起車禍,有一輛油罐車
翻了,路面上淌著燃油。我們只好拐上鄉村公路,路況更加糟糕,海倫把我換了
下來,她是魁北克人,雪地行車經驗豐富。漫天的風雪,能見度越來越差,路上
的車也越來越少。我們慢慢地開了一個小時,才走出去五六十公里。突然,我看
見對面車道邊歪著一輛車,似乎有人在拚命地揮手。我趕緊告訴海倫,她也看見
了,緩緩地把車停了下來。我們冒著風雪跳下車,原來是一輛很舊的道奇皮卡,
滑出了路面陷進溝裡。車主是個年輕女孩兒,已經快凍僵了。我們把女孩兒扶進
吉普的後座,暖和了好久她才能講話。女孩兒名叫梅蘭妮,住在埃德蒙頓郊區,
去米勒鎮替家裡辦事,回來時車就失控了。她沒帶手機,等了一個小時才遇見我
們這一輛車。梅蘭妮還想再說下去,海倫擺擺手,掏出手機,說:「我來叫汽車
協會的拖車。」

    我連忙阻止她:「這種天氣,恐怕再等兩個小時拖車也來不了。」我轉過頭
問女孩兒:「梅蘭妮,你別慌,告訴我們,你家的具體位置。」女孩兒回答:「
不太遠,從這兒往北開,快到李杜克鎮時路邊有個加油站,是我姐和姐夫開的。」
我又轉過頭和海倫商量:「海倫,我們送她一下吧,我知道這是南轅北轍,可好
像也沒別的辦法。」海倫沒說什麼,爬回駕駛座,小心翼翼地做了個三點掉頭,
往回開去。

    暴風雪似乎小了一點,能見度好多了,海倫加快了車速。「停,停車!」遠
遠地,我看見路邊一個加油站。海倫拐了進去停下來。「不,不是這個,還要往
前。」梅蘭妮叫起來。「我知道,我要加油。」海倫有點不耐煩地說。我趕緊跑
進小賣部,買了一大杯熱咖啡加兩個甜圈。等我跑回來上車,海倫已經把車發動
起來了。我把咖啡和甜圈遞給後座的梅蘭妮,姑娘又餓又渴,連謝謝都來不及說,
接過東西就吃起來。海倫瞟了我們一眼,沒說話,車子怒吼一聲衝上大路。沒有
再開多久,我們就找到了梅蘭妮姐姐家的加油站。海倫不願意下車,我獨自把梅
蘭妮送進加油站附屬的小吃店。昏暗的屋子裡,一個年輕的女人正在碼貨,梅蘭
妮撲到她的懷裡大哭起來。我覺得自己很多餘,便悄悄退了出來。我們正準備拐
回大路,那個女人,想必是梅蘭妮的姐姐,跑了出來。海倫踩住剎車,搖下車窗。
那女人問:「謝謝你們送我妹妹!你們是去南面嗎?」

    「是,我們去卡爾加利。」海倫回答她說。「二號高速路已經通了,你們不
用繞鄉村公路了。你們要加油嗎?免費的。」梅蘭妮的姐姐看來是個很實在的村
姑,不過海倫好像不願意多和她講話。海倫沒有接話,一面跳下車一面對我說:
「我累了,您來開高速。」梅蘭妮的姐姐顯然聽不懂法語,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我說油箱是滿的,謝過她便趕緊上路了。

    高速路上路況很好,雪暴也漸漸停息了。海倫一直不說話,我也不敢招惹她。
天已經黑透了,開了將近三個小時,我們接近了卡爾加利城北。我實在忍不住問
:「海倫,我知道一來一回耽誤了兩個小時,可我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海倫
回答:「我沒有抱怨啊!冬天出門,見到車禍是一定要幫的。」我又問:「那您
這臉色是給誰看呢?」海倫不說話了,我也懶得搭理她。過了一會兒,她自己開
了口:「您去買咖啡和甜圈,怎麼也不問問我餓不餓,渴不渴?」「對不起,對
不起,我忘了!」我恍然大悟,忙不迭道歉:「我這就將功補過,給你買最好的。」
「算了,讓人提醒了就沒有誠意了。」海倫終於高興了一點。再要強的女人也還
是女人。我到一個出口下了高速路,找到一家咖啡店。我們每人點了一份熱湯和
新鮮麵包,又喝了一大杯濃咖啡,然後才再上路回家。

    我的公寓比較近一些,海倫就住下了,沒有再開車回她自己的家。我們都很
累,洗洗便上床睡了。我輾轉反側,從一數到了五千,還是睡不著,海倫也翻來
覆去的。「海倫,我們可能不該喝那杯咖啡。」「嗯,我想也是,我們說說話吧。
你覺得剛才那個姑娘怎麼樣?」海倫轉過身,靠進我的懷裡。「我沒太注意看,
她渾身都是雪,挺落魄的。」我一面摟住女人,一面小心翼翼地措辭。「那你有
沒有想過找一個本地姑娘,好好成個家?」海倫撫摸著我的胸肌,沒頭沒腦地問
了一句。我思考了一會兒,說:「我想過,又怕語言文化還有生活習慣互相不適
應。」「從阿爾伯塔到馬尼托巴的鄉下姑娘最適合做妻子,她們一般在高中就找
好對象,叫做高中甜心,畢業後就結婚,結婚後就生孩子,一個接一個,然後就
是相夫教子。你們中國男人不是最喜歡這樣的傳統姑娘嗎?」海倫的手繼續撫摸
著我,愈來愈往下身移動。我開始喘息起來,也騰出一隻手摩挲著她光滑的後背。
「這倒也是,我也聽說過鄉下姑娘的好處,不過,不過,那你怎麼辦?」

    「我?我和你能有什麼結果?」海倫笑了笑,手,不安分地伸進了我的內褲。
「我正要和你講,我準備辭職了,我在這裡已經爬到頭了,我丈夫給我找了一份
輕鬆的工作,在上海的一家國際學校當教務長。」「真的?」我吃了一驚,才硬
起來的陽具又蔫了下去。我想了好一陣,才慢慢地說:「不過,海倫,你早就應
該這麼做了,上海比這裡好得多!」「是,我累了,想回家了。」海倫有些傷感,
不過手上並沒有停歇,她緩緩地套弄著,我的那東西又有了起色。我知道我也得
做些什麼,便順著她的後背一路滑下去,探進了她的內褲,撫摸起渾圓的屁股來。

    這樣,我們愛撫著,很快就都汗津津的了。海倫停下來,拉下我的褲子,問
:「還有,你有沒有考慮過換個地方?」「我?我不想回中國,那裡競爭太激烈,
做技術的很讓人看不起。」我一面配合著她屈起腿,讓內褲滑出去,一面實話實
說。「我知道,你不喜歡社交,所以,我認為你去大學教書也許會更愉快。你知
道嗎?這兩年阿爾伯塔大學很有錢,正在招石化能源方面的教授,我有內線消息,
他們的工學院準備擴招一百個教授。」海倫自己褪下了內褲,貼緊我,一邊研磨
著一邊說。我翻身壓上去,分開女人的雙腿,跪好,杵進去,問:「他們瘋了?
要一百個新教授?過幾年能源熱涼了怎麼辦?都趕走?」「你真是個書獃子!」
海倫有些不滿:「先把事情做大,將來出了問題省政府自然要管,問題越大政府
越不能不管,你懂不懂?」

    我也不高興了,停止了動作:「我覺得現在挺好的,我又不想往上爬。」

    「過兩年,和你前後腳進來的新人升上去了,你還在原地踏步,到那時候你
就不會這麼想了。」海倫覺察到我的不悅,雙手摟住我的肩,放緩口氣說:「你
現在走正是時候,可以帶走幾個項目,我會幫你的,地下室那幾台不常用的設備
也可以拿走,過四年拿了終身教授,你還愁什麼?」

    「這麼好的事!我的英語能講課嗎?」我動心了,可又不太自信。「講課有
什麼難?第一遍要費些精力備課,講到第三遍的時候,連講義都不用帶。你看現
在的教授,不也大多是混混嗎?別得罪基金會,別得罪校領導,別得罪其他教職
員工,別得罪學生,就成了!你不是鋒芒畢露的人,別太不自信了!」海倫一番
開導,我感到前途豁然開朗,不由得由衷地充滿感激。「海倫,謝謝你,為我考
慮得這麼周到!」「怎麼謝?」「當然是以身相許啦!」

    談話,停止了。

    床,嘎吱嘎吱地搖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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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8 00:39 | 只看該作者
【五瓣的紫丁香】(我真實的性經歷) 13-24
               (十三)
    雪萊說得好: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

    這一年的冬天來得早,去得也早。轉年的三月底,冰雪已經開始消融。海倫
就要走了,我還要等到五月底。我去阿爾伯塔大學任教的事情非常順利。加拿大
的教職,門檻其實很低:第一要有博士學位,英國的最好,美國的其次,其它歐
洲國家的也行,本地的勉強湊合;第二要能搞項目拉贊助,也就是說要能給學校
和系裡弄來錢,像我這樣有大公司背景本身就帶著項目的最好;第三要有關係,
要有學術界的大拿或企業界的金主推薦,至於真正的學術能力,反倒是次要的。

    四月初的一個週末,陽光非常明媚,房簷滴滴嗒嗒淌著水,有的地方草皮已
經露了出來。我和海倫來到公司,她要把自己私人的東西裝進紙箱子,而我負責
把紙箱子一個個搬到她的車裡。因為氣溫比較高,海倫迫不及待地換上了春裝,
脫掉風衣,只剩下綠色的圓領衫,白色的窄裙,肉色的絲襪,紫色的高跟皮鞋。
她的情緒很好,一面忙碌一面哼著小調。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站在旁邊,不由得
有些嫉妒,酸溜溜地說:「不就是要去見老公了,至於嗎?跟良家婦女似的。」

    「我本來就是良家婦女,都是被你們這幫臭男人勾引的!」海倫一點兒也不
生氣,彎著腰繼續裝東西,短短的窄裙,幾乎遮不住屁股。我看著她清涼性感的
打扮,不由得妒火慾火一齊燃燒。「是嗎?良家婦女有像你這麼好勾引的嗎?」
我貼了上去,硬梆梆的下體頂住了女人的臀尖。

    「別胡鬧,這裡可是辦公室。」海倫直起腰,轉過身來推我。我趁勢一手摟
住她的腰,一手握住一隻乳房,同時嘴巴也湊上去吻她:「辦公室?辦公室怎麼
啦?你不是說職業女人就是辦公室花瓶嗎?花瓶不就是用來插的嘛!」海倫一邊
側過頭躲我,一邊氣喘噓噓地討饒:「好了,別鬧了,一會兒來人怎麼辦?你弄
起來時間那麼長。」我依然不依不饒:「沒關係,哪兒那麼巧來人?要不然,你
先用嘴給我弄差不多了,我再插進去,一會兒就完。」

    陽光透過玻璃窗直射進來,整個房間暖洋洋地充滿春意。海倫拗不過我,她
自己的性趣也被挑上來了。風騷性感的女人緩緩地跪了下去。我的褲帶被解開,
長褲短褲一齊落了下來,胡亂地堆在腳上。口交,在我和海倫之間不算什麼新鮮
事。她一手托著陰囊,一手握著陽具,不急不緩熟練地摩挲著,套弄著。女人手
指上的婚戒在陽光下熠熠閃亮,令我格外意氣風發。我昂首挺胸叉立著,感到自
己從未有過這樣高大。海倫見火侯已到,輕啟朱唇,我的龜頭就被含在了白領少
婦的口中,多麼溫暖,多麼濕潤!

    「啊,海倫,舒服死我了!」到底是職業婦女,做事就是專業,懂得客戶至
上的道理。我俯瞰著跪在腳下的女人,平時是那麼風風火火,此時此刻又是那麼
溫柔,我禁不住忘乎所以起來。「海倫,你丈夫,當年是不是在辦公室裡把你搞
上手的?」

    海倫唔了一聲,沒有停止動作,於是我繼續下去:「那天下午,他打電話給
你,叫你下班後留一下,到他辦公室裡談轉正的事,你心領神會,捱到大家都走
光了,然後你們就辦成了交易,對不對?」海倫吐出我那東西,抬起頭,吃驚地
問:「你怎麼知道的?我從來沒說出去過啊。」「你們的那些蠢男人幹的壞事,
我猜都不用猜!他是不是讓你趴在老闆桌上,撅著屁股從後面干的?」

    「啊?你連這些細節都能猜到?」海倫驚呆了,僵在那裡不知所措。

    果然是這樣,我怒火中燒,喝斥到:「別愣著!起來,脫掉褲子,趴到桌子
上去,撅起屁股,我也要從後面干!」海倫緩過神,撐著我的膝蓋站起來,轉身
彎腰,解開短裙,褪下內褲。法國女人真是騷!她挪到桌前,伏下身體,高撅屁
股,還對著我晃了晃。怪不得老闆們都喜歡在辦公室裡搞女人,和家裡的感覺確
實不一樣!我胸中的慾火越燒越旺,勒令到:「屁股再撅高一點,腿再分開一點,
別亂動,等著我!」我緊盯著女人白嫩的屁股,臀溝間濕漉漉的,暗紅色的肉唇
微微顫動,彷彿是在熱烈地邀請。我心潮澎湃,熱血上湧,扶著怒不可遏的陽具,
抵住水汪汪的肥穴。「海倫,你說,那回在希爾頓,副總是怎麼幹你的?是不是
也是這個樣子?」

    「沒有啊,我說過的,那是我騙大家的。」

    「騷貨,你不老實,你以為就你精明,別人都是傻子?那幫管理層的王八蛋,
哪個不是人精?就那麼容易被你耍?」

    「啊!受不了了!」海倫呻吟著,扭動著,哀求著:「我真的沒有給那老東
西干,老東西年輕時花過頭了,那東西根本完了,我連吸帶舔半個鐘頭也沒硬起
來。我真的沒騙你,你快進來吧!」

    我笑了,笑得那麼苦澀,我又想起了林薇,想起了琴姐,想起了千千萬萬職
場中掙扎的女人。我雙手把緊海倫健壯的腰肢,晃了一晃,身體緩緩向前頂去。
我看著自己腫脹發紫的龜頭,分開兩片肥厚的肉唇,慢慢擠入女人的身體,然後
是黝黑粗壯的陰莖,緊跟其後。終於,豐滿的臀丘和健壯的下腹碰在了一起。

    整根沒入。

    啵滋,啵滋,肉體摩擦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裡迴盪起來。


(海倫挪到桌前,伏下身體,高撅屁股,還對著我晃了晃。)

    「哦,舒服死了!」海倫情不自禁一聲輕呼,她踮起腳尖,努力地迎接著沖
撞,而我,則扶著女人的腰肢,不慌不忙地抽送享受著。「啊,深一點!啊,再
快一點!」海倫哀求著。我大聲喘息,加快了節奏。做老闆的滋味真好,怪不得
人人都想往上爬!我躊躇滿志,抽插著,品味著。「海倫,縣官不如現管,你老
實說,你除了走上層路線,咱們所裡的頭頭腦腦有沒有睡過?」「嗯,我,我沒
辦法,老所長睡過,就幾次。」

    「他媽的,你說,你到底和多少男人睡過?」「啊,記不清了,加上結婚前
的,有那麼十來個吧。啊,啊,別停!」「十來個?你還挺實誠!真不要臉!」
我越干越氣憤,越氣憤越狠命干。我奮力抽送著,愈來愈急,愈來愈快。

    「不能怪我啊,我只是一個女人,嗯,啊,你今天真厲害!如今這世道,沒
有家族背景,能擠進管理層,哪有乾淨的?」胯下的女人開始痙攣,濕滑的肉壁
一陣陣收縮,溫熱的汁水順著大腿,一股股不住地往下流淌。「騷貨,老班子走
了,新班子上來了,你就老實了?心甘情願坐冷板凳了?你怎麼沒去和新所長睡?」

    「啊,我去試過的,新所長不想和我睡,嗯!啊!」「胡說,那傢伙是聖人
嗎?現在還有聖人嗎?」

    「不,不是,啊,我不行了!他是同性戀,只玩兒小男生。」「他媽的,你
們整天人模狗樣,滿嘴黑帶六西革碼團隊精神,背地裡他媽的一肚子男盜女娼!」
我再也無法忍受,深深一個突刺,一股滾燙的濃精,直射入職業女人的最深處。

    海倫癱軟在寬大的辦公桌上。

               (十四)

    七月的阿爾伯塔,陽光明媚,氣候宜人。大草原上的小麥已經開始結穗,清
風拂過,泛起層層金黃的波浪。我來到阿爾伯塔大學已經一個多月了,每天除了
備課和調試儀器,就是在校園裡閒逛,沒有什麼事情。阿爾伯塔大學是加拿大最
大的學校,中國留學生也最多,中國人裡面雜七雜八的事情也最豐富,什麼通姦
啦,交換啦,應有盡有。學校裡逛夠了,我就開始往周邊地區發展,重點是幾個
購物中心。這倒不是因為我喜歡購物,主要是購物中心裡常常有一些展覽,比如
汽車促銷,房地產促銷等等,我比較感興趣。

    這天星期五上午,我不想做事,開車來到離學校最近的購物中心,看人來人
往,好不熱鬧。購物中心的過道很寬敞,中間排著一溜小商亭,通常是賣手錶,
裝飾品,假珠寶和手機的。我踱了一圈,目光落在維爾京手機商亭裡面。兩個年
輕姑娘正閒撐在櫃檯上,其中一個似乎有點兒面熟。那姑娘十八九歲的樣子,不
高不矮,體型勻稱,白色的短袖衫紮在牛仔褲裡,一看就充滿活力。我正要走近
些看她的胸牌,她也注意到了我。我們不約而同地認出了對方。「梅蘭妮!」「
是你!」「對呀,是我,梅蘭妮,又見到你真高興!」「我也真高興,那天你們
一下子就走了,連個電話也沒留,我都不知道去哪裡謝你們!你又是來埃德蒙頓
出差嗎?她呢?那個和你一起的女人,很凶的樣子。」

    「你是說海倫?她辭職了,去中國和她丈夫團聚了。我也辭職了,搬到這裡
來了,我在大學裡教書。」「是嗎?太好了,那你就是教授啦?」

    「算是吧。」

    「快中午了,我請你吃快餐吧,那天你的甜圈可真香。」梅蘭妮興高采烈地
轉過頭,對她的同伴說:「阿什麗,今天我先去吃飯,一會兒換你。」

    那姑娘笑笑,爽快地說:「去吧,慢慢吃,別急著回來,我今天不餓。」

    將近正午,餐飲區熙熙攘攘。我對梅蘭妮說:「小妹妹,你想吃什麼?還是
我請你吧。」梅蘭妮高興地回答:「好啊,我最喜歡吃白食了,不過我不想吃肉,
怕胖,咱們就吃壽司吧,壽司不是你們中國發明的嗎?」「好,就吃壽司,不過,
壽司是日本發明的,是日本文化中為數不多的好東西之一。」我們端著盤子找了
個空桌坐下。我看著姑娘吃得津津有味,問:「梅蘭妮,說說你吧,你中學畢業
了?」

    「嗯,剛畢業。」姑娘噎了一下:「我們鎮裡的學校,學習都不太好,沒幾
個上大學的,男生都去北面挖礦去了,女生除了結婚的,剩下的都在打短工。喏,
那邊賣薯條黃頭髮的女孩兒,娜塔麗,我同學,我坐她的車上下班。」「結婚?
這麼早?」

    「嗯,一多半吧,上學時就定好了的,不早了,我媽十六歲就生我大姐了。」

    「梅蘭妮,你到底有幾個姐姐?」

    「四個!大姐烏爾蘇拉,有三個孩子,在紅鹿市,大姐夫是石油工人。二姐
維多利亞,離婚了,帶著兩個孩子住在家裡。三姐奧萊維婭,你見過的,開加油
站,也是兩個孩子。我還有一個哥哥威廉,我嫂子去年剛生完孩子,又懷上了。」

    「這麼多?」我吃了一驚,脫口問到:「那你準備生幾個孩子?」「我?沒
想好呢,先來三個吧。」

    海倫說的沒錯,這大草原上的女孩兒都是居家型的。正午的陽光透過玻璃天
棚,直照著吃得眉飛色舞的姑娘。我這才有工夫仔細打量她一番:長長的睫毛下,
一雙蔚藍色的眼睛,小巧的翹鼻兩邊,散佈著淡淡的雀斑,金黃色的長髮,隨意
地披在肩上,而健康的膚色,好像那剛剛成熟的小麥。我不由得問:「梅蘭妮,
我聽說咱們這塊兒的農場裡,主要是早先烏克蘭移民,你們家兄弟姐妹的名字,
怎麼都是德國味兒?」

    「我們家祖籍是西裡西亞,那地方挺亂的,後來我們家搬到南烏克蘭,後來
革命了,我們又跑了出來,糊里糊塗來這裡落了戶。我們家祖祖輩輩都是農民,
只要是能種麥子的地方,我們就能活下去。」

    我望著這個單純快活的女孩兒,心裡無限感慨:全世界勞動人民大同小異,
首先是要生存,其次是要尊嚴和體面。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於是問:「梅蘭妮,
我可不可以換個話題?你們家在這裡很久了,你是不是對這裡的事情都很熟悉?
比如說,哪塊地比較好?我是說買地蓋房子。」

    「我當然是門兒清啦!」梅蘭妮高興地回答:「原先房子挺便宜的,也沒什
麼人買,這兩年挖油找礦的人多了,就漲起來了,你要買的話越早越好。城南這
塊兒就有好幾個新區,你去現場看了嗎?」「我看了一個,就西南邊那塊兒,離
學校特近,賣房的人挺熱情的,說下個禮拜每個宅地基還要加五千,不過他說可
以給我保持住。」

    「西南邊?離學校特近?」梅蘭妮放下塑料叉子,想了一會兒,突然緊張起
來:「你沒簽什麼吧?那塊地不行,地勢低,原來是泥潭,他們墊高了專門蒙你
們外地人的,下暴雨還有化雪的時候,地下室容易滲水,你快退了吧!」

    我也緊張起來:「我還沒簽呢,本來說下周去交押金的,買房怎麼這麼多事
兒?」

    「當然啦,現在造房子快,用料也省,不像我們家,房子都是自己造的,你
要是一開始不弄好,將來可麻煩了。」梅蘭妮端起托盤站起來說:「我得回去了。
這樣吧,我回家問問我三姐,她消息最靈通,你給我一個電話號碼。」

    我寫了電話號碼,順帶著公寓的地址,一齊交給姑娘:「梅蘭妮,謝謝你,
我們給你的同事也買一份壽司吧,你帶給她。」

               (十五)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早,打開電視看房屋裝修頻道。梅蘭妮一番話,使我
對買房的事情重視起來。

    將近九點鐘的時候,門鈴響起來,我按住對講機,原來是梅蘭妮,我連忙按
電鈕打開公寓大門。等我迎到電梯口,梅蘭妮正好上來,左手一個塑料袋,右手
一個紙袋,一見我就抱怨:「你怎麼不接電話?我打了十好幾次。」「啊呀,對
不起,對不起,我把手機放在車裡了,很少有人給我打電話。」我把姑娘領回家,
讓她坐好,倒了一杯水。梅蘭妮把袋子放在書桌上,一面喝水一面打量著房間。
我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對面也打量著她。今天姑娘穿得正式一些,白色的襯衫,
紮在綠格子短裙裡,灰色的長襪,黑色的平跟搭袢皮鞋。「梅蘭妮,你不會是私
校的吧?怎麼也有校服?」「我們學校怕大家在穿衣上攀比,所以也有校服,政
府補助的,我沒有妹妹了,所以得趕緊穿壞它。怎麼了?很土是不是?」「不,
很好。」我情不自禁多盯了姑娘一會兒:「梅蘭妮,你很漂亮!」姑娘的臉紅了,
低下頭掏出一張手畫的地圖,叉開話題:「我姐畫的,周圍比較好的幾個新區,
一開春就開盤了,我姐說,可能好的位置都被人搶了,咱們得快,所以我就跑過
來了。」「那,那咱們快一個一個找過去吧!」我有點慌了。「不急,週六樣板
房要十點才開門呢。」

    梅蘭妮站起來,抓起兩個袋子,邊走進廚房邊問:「你吃早飯了嗎?」「吃
過了。」我跟進去,看著她從紙袋裡拿出一條家制的雜麥麵包,又從塑料袋裡拿
出一塊紙包的牛排,還有一罐黃油,我頓時兩眼放光。「那我給你準備午飯吧!
都是我們自己家的,麵包是我早晨才烤的,特新鮮!你有木錘子嗎?」「沒有,
我實驗室裡有鐵的。」梅蘭妮沒有理我,找出一口鍋,燒上水,從冰箱裡翻出幾
樣蔬菜,洗淨切碎,放進鍋裡,又從牛排上切下一些碎肉,也丟進鍋裡,然後反
過刀身,用刀背把牛排兩面拍松,停下來問:「你有胡椒嗎?」我打開廚櫃,把
胡椒粉遞給她。「下次要買整粒的,現吃現碾。」梅蘭妮一面往牛排上撒鹽和胡
椒粉,一面吩咐我:「把慢燒鍋通上電預熱!」我站在姑娘的背後,看著她熟練
地忙碌,不由得感動起來:「梅蘭妮,你讓我想起了媽媽。」梅蘭妮沒有接我的
話,她給牛排罩上保鮮膜,又把滾沸的肉菜湯加好調味品,端進慢燒鍋蓋好。這
一切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比我做實驗麻利多了。「咱們可以走了,一家一家
看現場,回來正好吃午飯。」梅蘭妮擦擦手對我說:「咱們從離我姐加油站最近
的那塊地看起,那個小區最好,南面是一片樹林,我姐有朋友在市政府,說是十
年之內不會開發那片林子。」

    走到樓下,我一眼看見那輛道奇皮卡,比去年冬天更加破舊了。我心有餘悸
地說:「梅蘭妮,我看見這輛車就想起那場雪,咱們能不能開我的車?反正還要
回來的。」「好啊,我什麼車都會開,拖拉機都行。哪一輛?」「那一輛,沃爾
沃,你開?你可小心點兒,保險是我的。」「你開這麼老氣的車?我來試試!我
們村從來沒有過歐洲車。」梅蘭妮興奮起來,一把搶走了車鑰匙。我坐進副座,
才關好門,梅蘭妮就發動起來,一腳油門竄了出去。週六的上午,街上車並不少,
梅蘭妮左衝右突,頻頻超車,我實在有些害怕,只好求她:「梅蘭妮,我不是心
疼車,我是暈車,求你穩著點兒,你晃得我難受。」「噢,我知道了,聽說在德
國,高速公路沒限速?」梅蘭妮稍微放慢了一點。我喘了口氣,回答她:「小妹
妹,這兒不是德國,咱們也不在高速公路上。你們阿爾伯塔人真怪,什麼事都慢
慢吞吞,就開車急。」「嘻嘻,我們結婚生孩子也挺急的。這車真沉,方向盤也
硬,開快了才帶勁兒。」「別,我怕死。」

    梅蘭妮路很熟,我們很快就來到了城鄉接合處。路上的車越來越少,我們上
了一條小路,路盡頭一拐,緩坡上陡然呈現出一片新房,有的已經住進了人,有
的還沒完工。梅蘭妮開得很慢,放下車窗,在小區裡一圈一圈地繞,還對我說:
「你注意感覺,車是上坡還是下坡。」小區最南端的那條街,確實緊鄰著荒林,
正值盛夏,鬱鬱蔥蔥,煞是可愛。街上幾乎蓋滿了房子,只剩下幾塊宅地基,也
都已經澆鑄好了地基,看樣子,開發商和地產商都想盡快結束這兒的工程。梅蘭
妮一言不發,一面開車一面觀察。突然,我看見一塊地基後面,靠著樹林,有一
叢高大茂盛的灌木,開滿了紫色的小花。「停!梅蘭妮,快停!」我跳下車,繞
開地基,撲將過去。天哪,是丁香,紫色的丁香,好大一片!我回到了中學時代!
我一面貪婪地嗅著那久違了的芳香,一面埋頭仔細搜尋起來。梅蘭妮過來了,對
我說:「你眼力不錯,這塊地很好。」「梅蘭妮,先別說別的,快幫我找,找五
個花瓣的!」我打斷她。「五個花瓣?丁香都是四個瓣啊。」梅蘭妮不解地問。
「有五個花瓣的紫丁香,好多年前,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找到過一朵,找到它
就找到了幸福的婚姻!」「是嗎,那可得好好找找!」梅蘭妮也認真起來。

    這是一個晴朗的上午,艷陽高照,我們兩個很快就汗流浹背了。我直起腰,
擦了一把汗說:「梅蘭妮,先不找了,我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兒買房。」「好
啊,反正花兒沒有腳。」梅蘭妮也直起身說:「我剛才大致看了一下,這塊地不
錯,大概五十五尺寬,一百二十尺深,深度無所謂,反正後面是樹林。缺點是正
對雨水井蓋,說明這裡是整條街的最低位,否則早就被人搶走了。地下室已經澆
好了,九尺高,比標準高一尺,好。坡比較陡,你看,地下室後牆有一道豁口,
那是預留的後門。」「地下室還有出口?」「對,因為是在坡上,朝南的一面其
實是在地上,可以直接走進後花園。地基很大,想必這個房型是單層,使用面積
估計是兩千平方尺。」「單層,為什麼不是兩層?憑高望遠多好!」「坡上造房
子,地基越大越好,不容易出裂紋。同樣的使用面積,如果是雙車庫,兩層的地
基只有單層的三分之二。」「我懂,這個地基的南北向是單向受力。」我抬頭看
去,這條街南面的房子確實沒有兩層的。「梅蘭妮,咱們現在怎麼辦?找賣房的
問問,別是已經被人訂掉了。」「走,上車,我們去樣板房!」梅蘭妮回答:「
這房沒賣掉,不然他們肯定會插牌子。」

    這房子果然還沒有賣掉。胖胖的老銷售代理坐在我們面前,小眼睛在我和梅
蘭妮之間掃來掃去。我知道,他是在判斷我們的關係,以及誰有決策權。「兩位
好眼力,這塊宅地基很搶手,下午還有兩個客戶預約了要來看現場。當然,這裡
也有缺點,地基已經澆好了,房型也就不能改了。不過,我們不是急著要完工,
我們不願意在冬天澆鑄,那樣質量可能會有紕瑕。我們是本地公司,總是先要替
客戶著想,對不對?」「對,對。」我點頭稱是。「可你們的地下室我們不喜歡,
九尺太高,冬天取暖費受不了。」梅蘭妮一面看著房型圖,一面漫不經心地說。
「您這就錯了,九尺是趨勢啊,等您把頂封了,高度正合適,不憋屈,是不是?」
「是,是!」我打斷他:「咱先不談細節,剛才你說很多客戶感興趣,我能不能
付你五百塊押金,你給我保持一周?」「能,能,一看先生就特果斷,特有決策
力!」「回頭再說吧,我們還要去別的新區看看,你們這裡交通太不方便,路坑
坑凹凹的。」梅蘭妮拉起我就走,我只好跟出去。老傢伙的聲音追出來:「那路
不是還沒修好呢嗎?」

    車開出去好遠,梅蘭妮埋怨我:「你怎麼上來就亮底兒啊?」「我,我這不
是怕下午那兩個客戶嗎!」「哪兒有什麼兩個客戶!你就那麼相信他?」「你想
啊,那地方確實不錯,雖說是街上最低的,可整條街在坡上,水總得先往坡下流,
我好歹是博士,這點常識還是懂的。咱們看出好來,別人也看得出,對不對?」
「那你也不能那麼猴急呀?你一開始就給人摸了底,咱怎麼談價錢啊?」「那倒
也是,你來吧,我英語不行。」我辯解道。「好吧好吧,咱別的地方就真不去看
了?我告訴你,你別打電話過去,他要是打過來你就說沒定呢。」梅蘭妮做總結
性發言:「週一四點半,你來商場接我,咱們再去會會那老傢伙,你別開口,我
來對付他!」

               (十六)

    以後的十來天裡,我和梅蘭妮天天都要去和老傢伙鬥爭一番,具體來說是我
陪著她去鬥爭。梅蘭妮的本事很大,她居然說服那個老滑頭,把地下室後門和升
高一尺的錢都免掉了。在加拿大,裝修是造房子的一部分,梅蘭妮也基本上全都
不要。她說,建築商也是轉包給裝修公司或個人,我們可以自己去找裝修公司,
費用省一半。她還說,有些簡單的活,比如貼瓷磚刷漆什麼的,自己就能幹。弄
到最後,老傢伙只賣出去一塊宅地基和一幢裸房。這不算完,最絕的是,梅蘭妮
竟然還順便賣給人家一個手機。最後,老人家誠懇地邀請梅蘭妮加盟,一起賣房。
銀行的房貸也是梅蘭妮幫忙談妥的。我怕擔風險,主張固定利率,百分之五點五。
梅蘭妮勸我要浮動利率,隔夜拆借率減一點七五,她擔保,十年之內隔夜拆借率
不會漲到百分之六。我真的不明白,這麼聰明的女孩子,怎麼就沒有大學願意接
收呢?

    再複雜再麻煩的事情,只要一點一點去做,總有結束的時候。終於,老代理
打電話來,說所有的文件都準備妥當了,讓我們轉天去簽字。我很興奮,還沒下
班就去商場找梅蘭妮。梅蘭妮也很高興,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她的同事阿什麗也
受到了感染,對我們說:「這兒我盯著就行,你們倆去慶祝慶祝吧!」說完還沖
著梅蘭妮擠眉弄眼。梅蘭妮也不客氣,馬上就收拾東西。她挽著我的手臂,邊走
邊說:「現在吃晚飯太早,咱們去找五瓣的花吧。」「對呀,我怎麼給忘了。」

    仲夏的傍晚,雲淡風輕,斜陽西掛,倦鳥低飛。

    我親自駕車,行駛在鄉村公路上,側窗和天窗全部打開,泥土的清香,沁人
心脾。我情不自禁放聲高歌:

    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們走過她的帳房,都要回頭留戀的張望。
    她那粉紅的小臉,好像紅太陽,她那活潑動人的眼睛,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我願拋棄那財產,跟她去放羊,每天看著那粉紅的小臉,和那美麗金邊的衣裳。
    我願做一隻小羊,跟在她身旁,我願她那只細細的皮鞭,不斷地輕輕打在我身上。

    梅蘭妮吃吃地笑起來。我轉過頭問:「梅蘭妮,嚇著你了?」「沒有,挺好
聽的,我原來看你們中國人總是一肚子心事,沒想到也有放開的時候。」梅蘭妮
邊笑邊回答。「這並不影響我們唱歌呀!我們中國和加拿大不一樣,我們土地貧
瘠,資源稀少,人口稠密,苦難塑造了我們民族的性格:居安思危,堅韌不拔。
五千年來,我們從來沒有停止過歌唱。痛苦時,我們用歌聲喚起希望;歡樂時,
我們用歌聲感謝上蒼。我們歌唱愛情,歌唱勞動,歌唱生活中的一切。梅蘭妮,
你知道嗎?我們現存最早的一首歌,是三千多年前的。」「三千多年?酷!我們
的先祖還在黑森林裡呢。唱的什麼?」「當然是愛情啦!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就是像你這樣漂亮的女孩子,至於君子嘛,就是
像我這樣的正派男人。」「你正派嗎?」梅蘭妮又吃吃地笑起來:「你好像也沒
有好逑啊!」我一時有些窘迫,就叉開話題:「梅蘭妮,那你也來一首吧!」「
好啊!」姑娘清清嗓子,大大方方地唱起來:

    人們說你就要離開村莊,我們將懷念你的微笑。
    你的眼睛比太陽還明亮,照耀在我們的心上。
    走過來坐在我的身旁,不要離別的這樣匆忙。
    要記住紅河谷你的故鄉,還有那熱愛你的姑娘。
    你可會想到你的故鄉,多麼寂寞多麼淒涼。
    想一想你走後我的痛苦,想一想留給我的悲傷。
    走過來坐在我的身旁,不要離別的這樣匆忙。
    要記住紅河谷你的故鄉,還有那熱愛你的姑娘。

    黃昏的風兒吹拂著臉龐,四周都散發著醉人的芳香,我們像那鮮花開放在原
野上,年輕的心兒像蓓蕾初放。在歌聲中,我們穿過樹林,彎過小溪,把煩惱和
憂傷遠遠拋在後面。

    到了!新房到了!我們迫不及待地跳下車,正準備奔過去,突然,我們同時
呆住了:那叢枝繁葉茂的紫丁香,沒有了。後院剛剛被平整過,履帶的印子清晰
可見,他們把紫丁香鏟掉了!我們默默地站了很久,直到暝色四合。梅蘭妮拉拉
我說:「走吧,咱們可以從別的地方移一枝過來。」「走吧,只能如此了。」我
覺得像虛脫了一樣。

    第二天,簽字畫押的時候,我的心情還沒有完全恢復。老代理笑瞇瞇地把一
堆文件推到我面前,我一一簽過字推回去。他檢查了一下,又推給梅蘭妮。梅蘭
妮的臉一下子紅了,低下頭小聲說:「我不用簽,我們不是一家子。」從樣板房
出來,梅蘭妮一直不講話。上了車,我說:「梅蘭妮,謝謝你。我請你吃飯吧,
咱們去正經壽司店。」梅蘭妮搖搖頭說:「不了,你送我回家吧。明天開始,我
還是和娜塔麗拼車,你不用來接送我了。等快交房的時候,你再打電話給我。」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1-2-22 14:13 編輯 ]
2011-2-21 10: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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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瓣的紫丁香(我真實的性經歷)

 (十七)

    一個星期過去了,又一個星期過去了,眼看離開學越來越近,可我還是無法
專心備課。起初,我只是聽不到梅蘭妮的聲音,覺得有點兒太清靜,後來,我開
始煩躁起來,很想給她打電話,但又不好意思。這天晚上,我輾轉反側,難以入
眠。我很想找個人閒聊天,不由自主地撥打了海倫在上海家裡的電話。我忽然又
覺得不妥,那邊是上午,人家正在上班。我正要掛掉,那邊已經接通了,傳來海
倫熟悉的聲音。我們寒暄了幾句,海倫很高興,說還以為我把她忘了呢,我說豈
敢豈敢,然後問:「海倫,你怎麼沒有去上班?」「我休假了,我要當媽媽了,
四個月了,我在保胎!」海倫爽朗地回答。「啊呀,恭喜恭喜,太好了!不過,
加拿大女人還要保胎?」「入鄉隨俗嘛,我現在是上海人。」海倫笑呵呵地說:
「女人嘛,幹嘛把自己弄得那麼累?我參加了一個太太團,她們給我講育兒經和
搓麻技巧,我教她們烤牛角麵包和煮法式咖啡。」我不由得暗中讚歎:我中華文
化博大精深!上海人的同化力真是了得!過去是江浙一帶的人冒稱上海人,現在
連加拿大人也湊了進來了!海倫又問:「你支支唔唔的,是不是有事情?」「是,
海倫,我有件事想聽聽你的意見。」「說吧,爽快點兒,一會兒她們來叫我吃早
茶,然後還要去泡腳。」「海倫,你還記得那個小女生嗎?咱們去埃德蒙頓出差,
回來時下大雪?」「記得,叫梅蘭妮,對不對?怎麼啦?你去找她了?」「沒有,
沒有,偶遇,偶遇。我們交往了幾個星期,我覺得她人挺好的,不知道是不是可
以,」「我當時就看出來你動機不純!」海倫打斷我:「我說過的,阿爾伯塔和
馬尼托巴的鄉下姑娘最適合做妻子。你們可以先同居一段時間,增加瞭解,以後
再,」「不,不!」輪到我打斷海倫:「我不同居,我想結婚。」

    海倫的語氣變得認真起來:「結婚是件大事,你要考慮好,加拿大的法律和
中國不一樣,如果離婚的話,我是說如果,你要付贍養費的。」「我知道,所以
我請教你,我也覺得有點倉促,還有,梅蘭妮沒考上大學,社區學院也沒有。」
海倫顯得很謹慎,思考了一會兒才回答:「沒上大學不是什麼事兒,你又不是招
研究生。婚姻是你們自己的事,別人沒法打包票,不過我可以負責任地說,大草
原上的實心眼姑娘,你在上海找不到!至於倉促嘛,我倒想起我這裡一個同事,
和她先生從幼兒園就是同學,一直到研究生都是同校,按你們的說法叫什麼來著?
噢,想起來了,青梅竹馬。去年才結婚的,現在正在鬧離婚!」海倫停了一下,
繼續說:「你們上海男人吧,考慮問題細緻周到,這本來是優點,問題是過於瞻
前顧後,就顯得畏畏縮縮,這一點我們西方女人特別不喜歡。」「我不是上海人!」
我急忙糾正她。「噢,我忘記了,你是北京人,那更糟,大事不敢做,小事不願
做,就剩一張嘴。好了,我要走了,回頭再聯繫,還是那句話,爽快點兒!」

    放下電話,我多少有些不高興。海倫做管理工作久了,講話比較咄咄逼人,
她怎麼就不學上海女人的嗲勁兒呢?不過我確實比較瞻前顧後,過了一會兒,我
又打通了我父母的電話,是我媽接的,我請過安直奔主題:「媽,我跟您二老商
量個事兒,我想結婚了。」「好啊,你爸像你這歲數的時候,你都會尿床了。姑
娘哪兒人啊?幹什麼的?多大年齡?長相怎麼樣?一代醜媳婦可是三代丑子孫!」
「媽,年齡和長相您就別操心了,我先跟您說,她不是咱自個兒的人,是這兒本
地人。」「本地人?加拿大人?加拿大人好啊,白求恩大夫不就是加拿大人嗎?
再說,」「是,是,您說得對!」我趕緊打斷老太太:「還有個事兒,梅蘭妮不
是大學生。」那邊的話筒被摀住了,顯然,他們在商量什麼,然後,換成了我父
親的聲音:「沒上大學也沒什麼,可以自學考證嘛。過去我們對你主要是正面教
育,其實現在社會變了,人品和受教育程度沒什麼關聯,你看那些出壞注意干壞
事的,都是專家學者教授。」又換成了我媽:「還有,現在教育產業化了,大學
生也沒什麼稀罕的,連你那個博士也不稀罕了,唱歌跳舞耍雜賣假藥當貪官的,
都成了博士。梅蘭妮這名字多好啊,一點兒不像外國人,跟梅蘭芳差不多。」我
們嘮嘮叨叨談了兩個多小時,我終於下定了做大事的決心。放下電話,我這才想
到,到目前為止,都是我一相情願,也許梅蘭妮根本沒有那個意思,或者她們家
不同意。

    這一夜,我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第二天,我早早就去了學校,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三點,我實在等不及,就去
了商場。我先去了趟珠寶店,然後去找梅蘭妮。遠遠地,梅蘭妮正滿面笑容地和
一個顧客說著什麼。我等了一會兒,看那顧客走了,便趕過去。梅蘭妮看見我,
吃了一驚,問:「你怎麼來啦?有事啊?」「梅蘭妮,我等你下班,你跟我回家,
我有事情跟你說。」「現在不能說嗎?幹嘛那麼嚴肅?信用卡被人盜用啦?」阿
什麗真是懂事,她推推梅蘭妮,說:「你走吧,個把小時,我頂一下就過去了。」

    梅蘭妮跟我回了家,我讓她坐好,她也有些緊張,問:「你幹嘛弄得這麼神
秘?到底出什麼事了?」我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她對面。「梅蘭妮,我仔細想過
了,這新房子,以後事情很多,我一個人對付不了,再說,兩千平方尺,住一個
人,浪費啊。」我起身,掏出首飾盒,打開,單膝跪下。「梅蘭妮,我請你當新
房子的女主人。」半天沒有聲響,我抬頭看去,姑娘低著頭,扭扭捏捏。「我不
知道,我想回家了,我得問我姐。」「好的,梅蘭妮,你再問問你爸爸媽媽。」
我把首飾盒蓋好,塞在她的手裡。「這個訂婚戒指你先拿著玩兒,要是你覺得不
合適,回頭再還給我。」梅蘭妮沒有再拒絕。

    一路上,梅蘭妮一聲不響,到了家門口,她下了車,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
「我覺得,當教授夫人挺好的。」說完就跑開了。

    又一個悠哉悠哉,輾轉反側之夜過去了。

    一輪紅日,噴薄而出。

    我去接梅蘭妮,她蹦蹦跳跳上了車,我一眼看見那枚鑽戒,已經戴在了無名
指上,鬆了口氣。我把車開得飛快,心中充滿喜悅。梅蘭妮到底是孩子,沉不住
氣,先開了口:「我姐說,有三分之一克拉呢。」我正要問她爸爸媽媽怎麼說,
她已經繼續下去了:「要是安娜知道我當上了教授夫人,非氣死不可。」「安娜?
安娜是誰?」「噢,是我同學,她搶了我男朋友。本來我跟我們籃球隊長好,她
插進來,她比我漂亮,氣死我了。」「還有比我們家梅蘭妮更漂亮的姑娘嗎?」
「倒也不是,她特嗲,男生吃這一套。」「那他們現在結婚了嗎?」「算是結了
吧,私奔了!安娜她爸嫌籃球隊長家太窮,不答應,他們就跑了,有人說在北面
馬克莫瑞堡的礦上見過他們。前年隊長家的牛染了瘋牛病,政府來深埋了,他們
家一直沒緩過來。」「不是說埋了有補貼嗎?」「補貼?補貼的是飼料錢不是肉
錢。」我聯想到德朗內夫人,讚許地說:「世界這麼大,只要不懶,他們一定能
過上好日子。」「對,我們大家都能過上好日子。」梅蘭妮非常贊同。

    太陽升起來了,前面的道路,光輝燦爛。

               (十八)

    麥子還沒有熟透,我們的愛情已經開始收割了。

    那天,我們請了一天假,去城裡市政廳登記結婚。從登記處出來,梅蘭妮把
車開得像飛起來一樣。我們都不說話,衝回家,關上房門,就緊摟著吻在一起。
梅蘭妮的身上透著好聞的奶香,舌尖涼涼的。我們一直吻到喘不過氣,才勉強松
開,扭頭一看掛鐘,兩個小時過去,已經中午了。我說:「小甜心,咱們吃點剩
飯吧。」「等一等,還有一件事。」梅蘭妮把我拉進臥室,三下五除二脫個精光,
只剩腳上一雙白運動襪。少女的身體飽滿挺拔,凹凸有致,充滿活力。我看得口
干舌燥,呆若木雞。「快脫衣服,來干我呀!」梅蘭妮催促著。我清醒過來,一
面動手解衣服,一面說:「什麼幹不幹的,多難聽呀。」「結婚就是要干的呀,
不干怎麼生孩子?」「我知道,我是說,咱們要講得委婉一點,比如說上床什麼
的。」「噢,懂了,要委婉,那你趕緊上床干我吧!」「唉,小甜心,你真是個
活寶,好吧,我來干你了!」


(梅蘭妮少女的身體飽滿挺拔,凹凸有致,充滿活力。)

    我把梅蘭妮抱上床,跪下來,捧起她的雙腳,除去襪子。少女的腳小巧玲瓏,
白皙柔嫩,我情不自禁親吻起來,先是一隻,然後是另一隻。梅蘭妮花枝亂顫地
笑起來:「嘻嘻,別弄了,我腳心怕癢,嘻嘻!」我放下姑娘的雙腿,分開,輕
輕吻過去,光潔的小腿,然後是健壯的大腿。少女的兩腿之間,白白淨淨,沒有
一絲體毛,兩片鮮紅飽滿的肉唇,顫顫危危。我俯下身,小心謹慎地含上去,先
舔一片,再舔一片。梅蘭妮緊張地挺直身體,微微喘息。我的舌尖,慢慢分開肉
唇,探進去,澀澀的,鹹鹹的。少女的喘息越來越急促。這是我的妻子,我的合
法妻子!我不用自慰了,也不用去偷情了!我繼續攪動著,翻騰著,品味著。突
然,梅蘭妮大叫一聲,雙腿緊夾住我,扭動著,顫抖著,然後,一股清泉,淋在
我的臉上。

    我頭枕著雙手,仰躺在床上。梅蘭妮拿著毛巾,擦過我的臉,又擦我的脖子
和前胸。她停住手,看著我的下身吃吃地笑。「小甜心,笑什麼?一會兒有你好
受的!」姑娘還是笑個不停:「我看它像一樣東西。」「什麼東西?」「立陶宛
紅腸。」「立陶宛紅腸?」「對,超市有賣的,叫俄國紅腸。我們家是自己做的,
可好吃了。」「那你現在想不想吃?」「想,切成段燉德國醃酸菜,我最愛吃了。」
「別,別,今天咱們還是整根吃,整根吃好。」梅蘭妮趴下去,舔了幾口,又含
住,擼動起來。實話說,梅蘭妮是新手,比海倫差遠了,不過,自己的女人,要
愛護使用。「小甜心,味道怎麼樣?」「不好吃,太淡。」梅蘭妮鬆開口,直起
腰,邊下床邊說:「我有辦法,你等著。」

    廚房那邊一陣叮噹亂響。梅蘭妮光著身子跑回來,左手一罐果醬,右手一把
餐刀。我馬上反應過來,連忙提醒她:「小甜心,千萬小心,刀要拿穩,不要讓
親者痛仇者快。」「放心吧!」姑娘跳上床,擰開罐子,輕舉餐刀,抹將起來,
從冠頭抹到莖根,看看,不勻,又從莖根抹到冠頭,好,勻了。梅蘭妮伏下身,
舔吸起來,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嘴裡還嘖嘖有聲。「嗯,味道好極
了!再來一遍,咦?還有兩個鵪鶉蛋,也要蘸點果醬。」我哪裡受得了這種刺激!
幾分鐘,腰間一酸,胯下一激靈,糟糕,洩了!梅蘭妮直勾勾地看著,大為讚歎
:「咦?這紅腸裡灌的不是肉是牛奶?啊呀,還噴了!好壯觀!酷!」

    初秋的陽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很舒服。

    結婚真好。

               (十九)

    梅蘭妮搬了些衣物過來,我們就算成家了。

    按照這裡的習俗,婚禮及一切費用由女方負責。梅蘭妮家裡說今年太倉促了,
明年開春再辦。我父母寄來一萬美元,說好明年暑假一定要回北京。我把錢交給
梅蘭妮,她著實吃了一驚:「你們的風俗是反過來的?」「對,我們一般是男方
出一大筆聘禮,女方還一小筆嫁妝。」「還是你們的風俗好!」梅蘭妮笑納了。

    開學了,我越來越忙,教課,申請基金,招研究生,等等。學校和公司不同,
公司裡有財會,採購,人事,以及修電話電腦水管的,而在學校,大事小事都要
親自出馬,自己動手或找人協調,非常瑣碎。週末的時候,梅蘭妮和我還要去造
房子的地方,檢查質量督促進度。我每次都買一些香煙去分發,梅蘭妮小氣,說
沒必要,事實證明效果很好,我中華文化在某些方面確實有其先進性和普適性。
加拿大造房子真是簡單,跟搭積木差不多,十月豐收節的時候,完工交房了。梅
蘭妮和我更加忙碌了,她指揮各種瀝青匠瓦匠木匠,水泥工管工電工,依此進駐
或同時進駐。星期一星期二,裝廚房抽油煙機,給地下室照明布線;星期三星期
四,裝廚櫃,把裝修地下室的材料運下去;星期五,爐灶冰箱洗碗機洗衣機烘乾
機全部到位;星期六,梅蘭妮和我刷底漆,開窗通風;星期天,我和梅蘭妮刷光
亮漆,梅蘭妮用色過於強烈,我反對,反對無效。下個星期,房前車道鑲水泥邊
鋪瀝青,後園架空露台開工,房中開始鋪實木地板和瓷磚。下下個星期,梅蘭妮
和我把車庫徹底弄好,車庫門裝電動開門器,牆上釘灰膏板,刷白漆兩遍。下下
下個星期,梅蘭妮對房間顏色不滿,重新上漆,我反對,反對無效。

    下第一場雪之前,所有的傢俱也都到位,我們搬進了新家,這是何等激動人
心啊!我終於對加拿大有了認同感。中國人認同祖宗之國,加拿大人認同母親之
國,梅蘭妮說德國人認同父親之國,我看都不如北歐人,北歐語只有家國這個詞。
如今全球化了,家在哪裡,愛人在哪裡,哪裡就是心靈的歸宿。我給德朗內夫人
和海倫都寄了信,告訴她們我結婚了。海倫很快就打電話過來,表示祝賀,誇獎
我終於利索地幹了一件大事,還說寄了一張五百塊錢的紅包支票,隨後就到,梅
蘭妮很高興。因為我比較忙,有時會早出晚歸,梅蘭妮買了一輛舊道奇麵包車,
花了七千塊錢,也就是俗稱的冰球媽媽車。我覺得和梅蘭妮的年齡很不相稱,她
說無所謂,還說等有了孩子就知道這車的好處了。

    這天晚上,我下班回家,放下包正在脫鞋,梅蘭妮蹦蹦跳跳跑過來讓我閉眼,
然後把我牽進廚房,我睜眼一看,嚇了一大跳:一圈廚櫃還有早餐檯的面板,已
經換成了晶瑩的黑色大理石,在燈光下熠熠閃亮。這廚房檯面,大理石的最漂亮,
最貴,我們也最喜歡。我們請過兩家做檯面的公司來測量估價,一家報價八千,
另一家要七千八。我們嫌貴,梅蘭妮說先不急,慢慢想辦法,她鋸了幾塊木板湊
合拼上,時間一長我都快忘記了。「太漂亮了!多少錢?」「你猜!」「六千?
五千?」「不對,三千二!」梅蘭妮興高采烈地笑了。「小甜心,咱人窮志不窮,
你不會去坑蒙拐騙吧?」我有點不相信。「想什麼哪!」梅蘭妮得意地問:「我
們鎮子的小教堂,記得嗎?」「記得,後面有一片墓地,怎麼啦?」「教堂邊上
做墓碑的作坊,他們其實也會做檯面,他們還說,將來咱們的墓碑,要是也用這
種石材,七五折!」「小甜心,你,你怎麼想得出來!你,你真是個活寶!」我
實在是哭笑不得,不過,那石材確實漂亮,手藝也不錯。我摩娑著光滑的表面,
一股冷冰冰的感覺。「好,小甜心,咱們的墓碑,就用這種石材。不過,這筆生
意,他們恐怕得等些日子。咦,這個包裹哪裡來的?你怎麼沒拆?」「噢,是法
國來的,我等你來拆呢。」

    是德朗內夫人寄來的。我拆開來,裡面是一床十字繡的小毯子,想必是她親
自做的,我把它交給梅蘭妮。梅蘭妮對著燈光一面審視一面評說:「嗯,針腳真
密。」包裹裡面還有一封手書的信。信上說我走後不久,搬去一個意大利小伙子,
比瑪格麗特小幾歲還矮半頭。不料,他和瑪格麗特一見鍾情,兩人如膠似漆,大
白天也不避諱,就在客廳沙發上翻雲覆雨,後來去意大利結婚了。德朗內夫人說
她不再出租房子了,索菲去巴黎上大學了,路易上高中了,數學很好。孩子們的
外公去世了,外婆很喜歡索菲,讓她吃住在家裡,兩個舅舅也沒說什麼。德朗內
夫人沒有提遺產的事,但她時常去巴黎住在娘家,想來母女已經達成了諒解。德
朗內先生退休了,他浪漫過,也勞累過,現在終於可以守著妻子休息了。

    我正欣賞著德朗內夫人的花體字,梅蘭妮一聲尖叫。「小甜心,我說過多少
次,要持重緩行,你就是不聽。」我一面批評著小妻子,一面抬頭看去。我沒有
尖叫,我呆住了:那枚銀製的胸針,別在小毯子上。我鼻子一酸,多少往事湧上
心頭!「這禮物太貴重了,咱們能收嗎?」梅蘭妮問。「收下吧,它本來就是你
的。」我摘下胸針,別在梅蘭妮的前襟。梅蘭妮在燈光下扭來扭去,看那些碎鑽
熠熠閃光。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問:「小甜心,你會不會四則運算,小數加代分
數加真分數?」「什麼叫代分數?什麼叫真分數?」我一聲歎息:「唉,小甜心,
你要是把討價還價的精神,分出一半在學習上,也不至於連社區學院也考不上。」
我話一出口就後悔了。果然,梅蘭妮呆立在那裡不知所措。我趕緊放下手裡的東
西摟住她:「對不起,小甜心,我不是故意的。」梅蘭妮過了半餉才喃喃地說:
「我當不了教授,我可以當教授夫人啊。」「好了,好了,小妹妹,咱們不說這
個了,快笑笑,不然的話我要吻你的腳心了。」「別鬧了,快起來,嘻嘻,人家
可是汗腳。嗯,噢,廚房裡弄,真浪漫,啊!」

               (二十)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

    聖誕節前一個週五的下午,我給同學們監考,剛回到辦公室,系裡的秘書來
通知,說一場雪暴就要來臨,讓大家沒什麼事的話趕緊回家。我看看窗外,厚厚
的陰雲密佈,北風一陣緊似一陣,就收拾東西離開了。街上全是早歸的車流,等
我到家,天已經暗下來了,窗戶透出燈光,想必梅蘭妮已經回來了。我泊好車,
突然想到,後園燒烤爐的帆布罩可能沒有紮緊,於是便繞到後面。果然,帆布罩
已經被吹落在地上,我揀回來,重新弄緊。

    天開始黑了,零零星星,鵝毛般的雪花飄落下來。臨近聖誕,家家戶戶的房
簷,都亮起了一排排綵燈,奼紫嫣紅,煞是好看。我抬頭,看漆黑的天空片片鵝
毛,再看自家的廚房燈火通明,濃郁的肉湯的香氣,從通風口飄散出來。我輕手
輕腳爬上露台,向裡望去,梅蘭妮,我美麗的妻子,素面布裙,坐在桌前忙碌著。
結婚以後,她挽了髮髻,舉止穩重了許多,身體也變得豐滿圓潤。這裡緯度高,
冬天光照少,她的頭髮顏色深了一些,皮膚變得非常白淨。桌上的兩個大方盤裡,
一個堆放著德國醃酸菜,另一個裝滿了立陶宛紅腸。這些是梅蘭妮的媽媽傳給她
的,將來還要傳給我們的孩子,一代又一代。我想起小時候,夏天的陽台上,媽
媽一面做著西紅柿醬,一面教我背乘法口訣。那時天空是湛藍的,遠遠地可以看
到天壇的圓頂。

    晚飯的時間到了,空氣中瀰漫著各種各樣的香氣。我靜靜地站在那裡,看我
的愛人撩動髮梢,恬靜而溫柔。我甚至能夠分辨出:焦嫩的煎三文魚的滋滋聲,
從右面法國夫婦家裡傳來;濃重的烤羊排的醇香,穿過籬笆,來自左鄰的希臘人
家;而牛肉末西紅柿醬的芬芳,肯定出自對面意大利主婦之手。還有,那悠揚的
歌聲,混合著大列巴的味道,來源於街角俄羅斯新移民的家裡:

    在那矮小的屋裡,燈火在閃著光。年輕的紡織姑娘,坐在窗口旁。
    她年輕又美麗,褐色的眼睛。金黃色的辮子,垂在肩上。
    她那伶俐的頭腦,思想多深遠。你在幻想什麼?美麗的姑娘。
    在那矮小的屋裡,燈火在閃著光。年輕的紡織姑娘,坐在窗口旁。

    我的眼睛濕潤了,雪花靜靜地飄落在肩上,如煙的往事,湧上心頭。我默默
地考慮:放假在家,把能源基金會的申請表推敲一下,做到萬無一失,過了年就
寄出去。開春以後,要聯繫過去的老師,從國內招兩個能幹的研究生,搞成合作
培養更好。對了,卡爾加利也要抽空去一趟,聯絡聯絡感情,別人走茶涼。我暗
想:一定要努力工作,讓我的女人過好日子!

    正當我沉浸在遐想之中,門被拉開了。梅蘭妮詫異地問:「親愛的,你站在
這裡幹什麼?快進來!」「我來蓋燒烤爐。」我抖掉雪花,進門脫鞋。「我說呢,
聽到車庫門響,卻不見你進來。」梅蘭妮接過我的大衣和皮包。「快吃飯吧,你
最喜歡的碎牛肉蔬菜湯,還有新烤的純麥麵包,明天我給你煎嫩牛排,七分熟的。」
「好的,小甜心,我先去關車庫門,要不要我幫你把醃酸菜和紅腸搬到車庫去?」
「紅腸不用了,我一會兒要煮熟,明天拿到媽媽那裡熏,要熏十多個小時呢。」
等我回到廚房在餐桌邊坐好,一鍋香氣撲鼻的濃湯正冒著熱氣。梅蘭妮把湯舀在
我面前的盤子裡,又切了一塊剛烤好的白麵包。我把麵包掰成小塊,蘸著湯吃起
來。梅蘭妮晚飯吃得很少,怕發胖,她安靜地看著我,問:「麵包好吃嗎?」「
嗯,」我把頭從盤子裡抬起來:「剛才我在外面聞到了大列巴的味道,估計是街
角魯斯蘭和柳德米拉家。」「大列巴,不就是黑麵包嗎?我們小時候都不愛吃,
媽媽就騙我們說是巧克力麵包。你想嘗嘗嗎?我明天問媽媽要配方。」「好,我
很想嘗嘗。小時候,爸爸媽媽帶我去北京的莫斯科餐廳吃過,還有蕻菜湯和基輔
肉卷。」梅蘭妮想了想說:「我明天問媽媽,我相信她肯定會做這些,她們家是
烏克蘭裔。」

    晚飯以後,我坐在沙發上看文獻,梅蘭妮在廚房裡撈煮紅腸。外面的雪越下
越大,壁爐裡火苗歡快地跳躍,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閒話。「小甜心,你今
天怎麼也回來得這麼早?」「親愛的,我中午就請假走了,我去你們學校了。」
「去學校?找我?我在監考。」「我去註冊處了,我聽說教職員工和家屬有福利,
每學期可以選修一兩門課,我去落實一下。」「啊呀,我怎麼沒有想到!是有這
麼回事。」我放下文獻,想了想,說:「小甜心,我上次拿你考學的事開玩笑,
你不會一直耿耿於懷吧?你不用逼著自己做你不願意的事,那樣也做不好的。」
「親愛的,你想到哪兒去了!我自己想學個會計,大公司小公司都用得著,我不
可能一直賣手機,對吧?」「對,這主意好,你對錢挺有直覺的,經濟越來越糟,
隔夜拆借率又降了。」我由衷地誇獎到:「小甜心,你考慮問題真仔細。對了,
你明天一定要去你媽媽那兒嗎?雪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梅蘭妮收拾好東西,擦擦手,走過來,坐在沙發扶手上,說:「是這樣,我
先要去安娜家,她懷孕了,大家說聚聚,給寶寶湊點份子。我開沃爾沃去,會小
心的。」我抱起梅蘭妮,放在腿上,回答到:「行,慢一點兒。咦,安娜,不是
在馬克莫瑞堡嗎?」「她告訴家裡懷孕了,她媽只好認了,讓她先回來生孩子。」
梅蘭妮倒在我的懷裡,解開我襯衫上的兩粒扣子,一面撫弄著我的胸肌,一面輕
聲問:「親愛的,咱們怎麼還沒懷上?」「這個,不能攀比,總有先有後。」我
開始出汗了。梅蘭妮探起身,輕輕吻住我的雙唇,悄悄說:「我早晨量過,今天
的基礎體溫特別高。」我的呼吸有點急促,回答她說:「小甜心,你很性感,可
你老把做愛和懷孕聯繫起來,弄得人怪緊張的,影響我正常發揮。」梅蘭妮騰出
雙手,像籐條一般纏住我的脖子,柔聲說:「親愛的,別緊張,我有辦法讓你超
常發揮。」

    五分鐘之後,梅蘭妮從臥室出來。我定睛一看,頓時心花怒放,只見一個妙
齡少女,白膚碧眼,金髮披肩。白色的襯衫,紮在綠格短裙裡,襯托出乳房高聳,
腰細臀豐;光潔的腿上沒有襪子,腳下一雙黑色的平跟皮鞋,更顯得柔情萬種。
我二話不說,站起來,撲過去,一手攬腰,一手摸腿。「小甜心,你的灰襪子呢?」
「找不到了,親愛的,你輕一點兒,都把我弄疼了。」「找不到最好,撫摸起來
更方便,小甜心,夏天的時候你第一次來找我,就是穿的這一身校服,我一下子
就愛上你了!」「我就知道,你喜歡小蘿莉,那次下大雪,你給我買甜圈吃,我
就喜歡你了。」我繼續撫摸抓捏著。「兩個甜圈就上鉤了?成本真低。嗯?你又
沒穿內褲?」「嗯,啊,上次不是說好了,以後在家都不穿內褲嗎?啊,受不了
了,這次別前戲了!」我更無二話,攔腰抱起妻子,放在地毯上,一面解開腰帶,
褪下褲子,一面吩咐:「快,趴好,撅起屁股,分開腿!」「不要嘛,親愛的,
還是男上女下,容易受孕嘛!」「也行,動作快!分開腿躺好!」我顧不了那麼
多了,把妻子的雙腿架在肩上,挺胸,收腹,對準,前衝!

    噢!

    啊!

    爐膛裡,火苗越燒越旺!

    隱隱約約,那悠揚低沉的歌聲,又飄了進來:

    茫茫大草原,路途多遙遠,有位馬車伕,將死在草原。
    車伕掙扎起,拜託同路人,請你埋葬我,切莫記仇恨。
    請把我的馬,交給我爸爸,再向我媽媽,安慰幾句話。
    告訴我愛人,再不能相見,這個結婚戒指,請你交還她。
    愛情我帶走,請她莫傷懷,重找知心人,結婚永相愛。

               (二十一)

    第二天,我起得很晚,梅蘭妮已經走了,窗外雪下得正緊。我踱進廚房,早
餐放在桌上,新鮮的麵包切了片,連黃油都抹好了。我坐下來正準備享用,突然,
我瞥見了那黑色的大理石檯面,心中莫名地一陣慌亂。我翻開電話簿,撥通了安
娜的電話,安娜回答說,梅蘭妮根本就沒有去。我更加慌亂了,又打電話給維多
利亞和奧萊維婭,也說沒有見到妹妹。後來,醫院的電話來了,梅蘭妮出了車禍,
和一輛集裝箱卡車迎頭對撞,當時就不行了。

    我趕到醫院,我的愛人,已經被蒙在白布單下。

    在人的一生中,幸福常常像早晨的露水,轉瞬即逝;而痛苦卻如同自己的影
子,緊緊相隨。梅蘭妮就這樣走了。在一場暴風雪中,她走進我的生活,在另一
場暴風雪中,她離開了我。很長很長時間,我都不能相信這是事實。旭日高昇,
那爛漫的朝霞,是我愛人緋紅的笑饜;夜幕低垂,那璀璨的銀河,是我愛人美麗
的裙紗。陰霾的黑夜,那綿綿細雨,好像我不盡的淚水;晴朗的天空,那悠悠浮
雲,寄托了我無限的哀思。

    無論人間悲歡離合,春風還是如約而至。晴川歷歷,芳草萋萋。我幾乎每天
下班,都要去看望梅蘭妮。我告訴她,雪已經化了,地下室一點也不漏水,房貸
利率又降了,我還告訴她,醃菜和紅腸我都收好了,以後我會試著做一些。清風
拂過,樹梢沙沙作響,彷彿是我愛人歡快的笑聲。

    春天過去了,夏天也過去了,秋風不期而至。我站在梅蘭妮黑色的大理石墓
碑前,瑟瑟的秋葉,飄落在肩上。我看著西邊的殘陽,慢慢沒入教堂的尖頂。彼
蒼天兮,殲我良人!

    我無法再去看望梅蘭妮了,因為大雪已經淹沒了墓碑。她是那麼年輕,那麼
健康,想必不會感覺寒冷。我的精神越來越差,開始以為是缺乏光照,吃了維生
素也不管用,後來醫生說是抑鬱症。維多利亞和奧萊維婭來收拾梅蘭妮的衣裳物
品,我不讓她們動。她們說是教區裡的窮人需要,我知道她們是為我好,就沒有
再阻止。她們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我忘記我的愛人。她們錯了,她們哪裡知道,
這是我和梅蘭妮一點一滴築起的家,她的影子,無處不在。床鋪上,殘留著我愛
人少女的體溫;廚房裡,瀰漫著她剛煮熟的肉湯的濃香。

    春草年年綠,王孫歸不歸。又到了草長鶯飛的時節。我的病情愈來愈重,開
始影響日常教學了。系主任委婉地和我談了話,建議我休假療養一段時間。梅蘭
妮的姐姐們也打電話來,說如果這樣下去,她們的妹妹在那邊會很擔心。我意識
到問題的嚴重,努力把一學期的課上完,六月下旬便準備回國了。臨走,我重栽
了梅蘭妮碑前的鮮花,告訴她我很快就會回來。那天,天朗氣新,涼風習習。風
兒啊,你輕輕地吹,不要打攪我愛人的長眠。

               (二十二)

    燦爛的朝霞,升起在金色的北京,莊嚴的樂曲,報道著祖國的黎明。

    每天早晨,電報大樓熟悉的鐘聲把我喚醒,我站在陽台上,看樓下小區裡的
老人們晨練和溜鳥。早飯以後,我出門閒逛,穿過大街,走過小巷,在小飯鋪吃
午點,然後繼續閒逛,直到夜幕降臨,華燈初放。我試圖重走我少年時走過的每
一條街巷,找尋我逝去的青春,然而,我什麼也沒有找到。很多地方,早已面貌
全非,有些街巷,已經永遠消失。街上的人們,行色匆匆,操著各種口音,唯獨
缺少京味兒。我站在那裡,看車來車往,茫然若失,不知如何才能安全地橫穿馬
路。就這樣,幾個星期過去了。

    這天下午,我站在永安路,看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車流。我勉強能辨認這裡。
我努力搜尋著,試圖找出記憶中的副食店和百貨商店,然而,一無所獲。我像一
個外地人那樣,茫然地左右張望著,突然,眼前一陣模糊,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
身影。那身影一直在我腦海深處,記憶和現實一下子有了一點聯繫。那是一個女
性的身影,淡粉色的上衣,白色的紗裙,肉色的絲襪,白色的半高跟皮鞋,她正
在向西面走去。我揉揉眼睛,沒有錯,可她是誰?我快走幾步,跟將上去。那女
子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停下來,一轉身。我們兩個幾乎同時認出了對方。「袁
同學,袁靜嫻!」「是您,您叫什麼來著?四班的!」「對,就是我!靜嫻,見
到你真高興!」「我也是,十多年了!你躲到哪裡去了?幾次同學會都沒有你,
他們說你去澳大利亞了。」「沒有,沒有,我去歐洲上學,後來移民去了加拿大,
不是澳大利亞,不過也差不多,瞎混!」下班的時間到了,街上的人越來越多,
也越來越嘈雜。袁靜嫻說:「你沒急事兒吧?前面有個茶館,挺清靜的,好說話。」
「我沒事兒,閒人一個,別耽誤你的事兒就成。」「我也是閒人,那跟我走吧,
就幾步路。」


(那女子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停下來,一轉身。)

    我們進了一家茶館,我抬頭一看,橫匾上寫著兩個字:茶吧。坐定,我問袁
靜嫻:「打老捨那會兒開始,茶館就是咱北平一塊招牌,怎麼現在叫茶吧了?」
「噢,現在喜歡用吧字,賣酒的叫酒吧,賣茶的叫茶吧,上網的叫網吧,還有玩
陶藝的陶吧,吸氧的氧吧。」「那賣燒雞的呢?」我脫口而出。袁靜嫻停了一下,
臉上掠過一絲不悅。「對不起!對不起!」我趕緊道歉:「我平時不這麼說話,
今天遇見故人,一高興,就漏嘴了。」「沒關係,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袁靜
嫻笑笑,把話題帶了過去:「剛才說到哪兒了?你在加拿大發什麼財?怎麼也不
和老同學們聯繫?」「唉,我先在一家石油公司做研發,後來去大學教書,還有
兩年轉終身教授。你問我為什麼不和老同學聯繫,你說我一個搞技術的,走到哪
兒都讓人看不起,聯繫什麼呀?靜嫻,你呢?還在友誼醫院?老支書怎麼樣了?」
「我一直在醫院,我還能幹什麼?不過我不在病房了,改搞培訓,父母的路子。
老支書?什麼老支書?」「噢,我忘記名字了,你們班團支書,你先生。」

    袁靜嫻想了一會兒說:「他挺好的,在南方給外資做代理,不過他已經不是
我先生,我們分手好幾年了,我對他照顧不夠,他在南方又認識了一個女孩子,
還懷了孕,我只好退出來。」袁靜嫻很平靜,好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不過,
我看得出來,她的內心很不好受,心口起伏不定。我安慰她說:「靜嫻,離婚這
事吧,放在過去是挺惋惜的,不過如今世道變了,改革開放了,實在過不下去,
分手也是一種相互解脫,你說呢?」「是,是一種解脫,時間長了,一個人過日
子也就習慣了。你呢?孩子都好大了吧?」「我結婚晚,還沒來得及生孩子,我
妻子就去世了。」我從錢包裡取出梅蘭妮的相片,遞給袁靜嫻:「走了一年多了,
車禍,當時就不行了,沒什麼痛苦。」袁靜嫻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兒,才把相片還
給我,說:「她可真年輕啊!」「才十九歲,唉,真可惜!」我的心一陣陣痛起
來。袁靜嫻握住我的手說:「我在醫院工作,生離死別見得太多了,這也是自然
現象,你不要太難過,天堂裡面是沒有痛苦的。」袁靜嫻的手非常柔軟,給人一
種溫暖的感覺。

    「我知道,我知道。」我回答說:「我只是覺得太突然,要是走了一個老病
號吧,大家都有思想準備,車禍這種事,太突然。」「你還記得教咱們代數的荊
老師嗎?就是那個老右派。他常說:事不如意,十之八九。」袁靜嫻把手收了回
去。「是,說點別的吧!」我笑笑,問:「同學們都怎麼樣?你們常搞同學會嗎?」
「有的發展得好,有的不行,下崗待業的也有。總的來說,當年調皮搗蛋的發展
得好,忠厚老實的比較苦一些。具體的我也不是太清楚,同學會我基本上不去。
這聚會嘛,一般是發起來的同學,特別是剛發起來的比較熱心。剛才你也說過,
搞技術的沒人瞧得起,我一個護士,要事業沒事業,要家庭沒家庭,何必往人家
成功人士堆裡湊呢?」「各人有各人的過法,沒必要比來比去,我寧願歸隱田園,
寄情山水。當年咱們經常去郊遊,多無憂無慮啊,有一次咱們去黃金海岸看海,
我至今都忘不了,四個班都去了,那時文理還沒分班,沒有五班。」袁靜嫻靜靜
地聽我講完,黯然地說:「你出國時間長了,這裡的情況已經不一樣了。你沒辦
法不和別人比,即使你不去比,人家也要來比,還有,自己比完了孩子輩還要比,
比幼兒園,比小學,比奧數班,多了去了。當然,我沒孩子。」

    我們談到很晚才離開,只吃了一點薩其瑪點心。我把袁靜嫻送到她的樓下,
她向我道別,我們都好像還有什麼話要說,一時又想不起來。「靜嫻,我今天真
的很高興。」「我也是,我很少講這麼多話,還是真話。」「靜嫻,我可不可以
再約你?」「當然可以。」袁靜嫻想了一下,說:「我四點半就可以下班,下禮
拜我可以休假,如果你願意,我可以陪你去遠一點的地方,你提了好幾次當年咱
們郊遊的地方。」「那太好了,謝謝你,我明天四點半去醫院門口等你。」我握
住袁靜嫻的雙手,她遲疑了一下,把手抽回去說:「我給你做老北京的東西吃,
明天就簡單一點,吃打滷麵行嗎?」「行,我快十年沒吃正宗的打滷麵了。」

    以後的幾天裡,我都在袁靜嫻家裡吃晚飯。袁靜嫻的手藝很好,她做的京菜,
比館子裡的外地廚師強多了。我喜歡搬張椅子,坐在廚房門口,看她打開蒸鍋,
把花卷一個一個取出來,小心翼翼地放進盤子裡。在那繚繞的蒸氣和撲鼻的飯香
中,我有時會看到德朗內夫人,有時會看到梅蘭妮。袁靜嫻有一輛大眾帕薩特,
飯後她會帶我在城裡轉一轉,告訴我哪些地方拆遷了,哪些地方改建了。我看著
面目全非的永定門火車站,苦笑著說:「你告訴我哪些地方沒拆遷,哪些地方沒
改建就行了。」袁靜嫻把車停在路邊,緩緩地說:「我知道你們出國的人很懷舊,
我也很懷舊,但是,我還是要說,一切都變了,陽光燦爛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星期五晚上,吃炸排叉。那東西比較油,我連喝了兩碗綠豆粥,放下碗,抹
抹嘴,說:「靜嫻,你知道和外國人結婚最大的問題是什麼嗎?」「文化差異?」
「不是!」「飲食習慣不同?」「也不完全是!我個人認為,最大的問題是,吃
飯不能出聲兒!」袁靜嫻笑了,問:「你妻子說你來著?」「沒有,她老看著我,
弄得我更不自在,還有,她拿盤子給我盛湯,你說,這不是明擺著不想讓人多吃
嗎?」袁靜嫻笑得更厲害了,她很少這麼笑,笑過之後對我說:「以後你就在我
這裡搭伙,想吃什麼你就說,我給你做。」「你會做立陶宛紅腸嗎?」我脫口而
出。「立陶宛紅腸?」「對,就是紅色的腸衣,拿在手裡不掉色,咱們春遊時經
常帶的。」「你是說哈爾濱紅腸吧?」「對!哈爾濱紅腸是山寨版!」袁靜嫻想
了想說:「好像是煮熟,放在一塊浸了水的果木板上,架在明火上熏十個小時。」
「差不多!」我興奮地回答。袁靜嫻看了我一眼,問:「你妻子經常給你做,是
吧?」我沒有出聲。袁靜嫻想了想,說:「以後我給你做。」我靜靜地看了她好
一會兒,輕聲說:「謝謝你。」袁靜嫻也看了我好一會兒,輕聲說:「應該是我
謝謝你。我這裡一直冷冷清清的,哪裡像個家?你來了還熱鬧一點兒。」她歎了
一口氣,又說:「你不知道,一個離婚女人有多難。那些男同事,本來挺正經的,
知道我離婚了,沒人罩著了,都來欺負我,要麼不鹹不淡講葷笑話,要麼還動手
動腳。」「我抽他們!」我有些出離憤怒了。

    袁靜嫻放下碗,搖搖頭,換了個話題說:「明後天是週末,你在家陪你爸爸
媽媽吧。下周我休假,你想不想去外地走走,比如說那個黃金海岸?我開車走高
速,很方便的。總憋在家裡,對你不好。」「好的,我很想去那兒,如果不特別
麻煩你的話。」我停了一會兒,繼續說:「靜嫻,不瞞你說,醫生說我有抑鬱症,
當然,不很嚴重。」「我看出來了,這種問題的表現之一就是特別懷舊,不過,
你肯把事情講出來,問題就不大,至少不必用藥物治療。我們可以在海邊呆一個
星期,會有很大幫助的,要不然怎麼療養院往往建在海邊呢?」「靜嫻,謝謝你。
不過,我的病,我父母不知道。」「當然沒有必要讓他們知道,又不是什麼大了
不得的事。對了,伯父伯母身體好嗎?」「還行,就是血壓和血脂有點兒高。」
「噢,知道了,我星期一早晨去接你,順便給他們檢查一下。」「靜嫻,謝謝你,
你真仔細。」

               (二十三)

    星期一早上六點,袁靜嫻就來接我。我父母起得早,他們和袁靜嫻在客廳裡
寒暄,我趕緊洗漱穿衣。袁靜嫻非常會做人,她帶來了聽診器和血壓計,趁我吃
早飯的時候,給我父母檢查了身體,還耐心地給他們講述注意事項。

    七點多鐘,我們上了高速公路。開始,我有些緊張,不過很快我發現,袁靜
嫻的駕駛習慣非常好,她基本上是跟隨車流,不做劇烈動作。臨近中午的時候,
我們就到了黃金海岸。滄海桑田,十多年過去了,這裡開發得我幾乎認不出來,
各種旅遊度假設施一應俱全,和國外沒什麼區別,除了遊客的密度。袁靜嫻預訂
了度假村的一個套間,三樓,面朝大海。放下行李,我直奔陽台,潮濕的海風撲
面而來,頓覺心曠神怡。正值中午,濤聲如雷,驕陽似火。極目四望,但見沙灘
如金,碧空似洗,風帆點點,浪濤滾滾。我不由得想起曹丞相的步出夏門行:東
臨碣石,以觀滄海。水何澹澹,山島竦峙。樹木叢生,百草豐茂。秋風蕭瑟,洪
波湧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裡。幸甚至哉,歌以詠志。是
啊,在大自然的面前,人是何等渺小,個人的悲歡離合又是何等微不足道!

    「我把你的東西都放好了,游泳褲在衛生間裡,你現在就換上嗎?」直到袁
靜嫻招呼,我才驚醒過來。我回到屋裡,袁靜嫻已經換上了游泳衣,黑色很老式
的那種,襯托著她的皮膚格外白皙。我情不自禁多看了一會兒,才收回目光,抱
歉地說:「對不起,光讓你一個人忙了,我在大草原上住久了,看見大海很激動。」
「沒什麼,這些本來就是女人的事情。」

    隨後的幾天,我們徜徉在沙灘上,看無垠的大海和快樂的人群,聽遠方的氣
笛和近處的歡歌。風平浪靜,我們下海游泳;波濤洶湧,我們和別人玩沙灘排球。
我的情緒,疏緩了許多,多少往事,湧上心頭。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浮現在腦海,
從袁靜嫻開始,經過林薇,德朗內夫人,海倫,梅蘭妮,最後又終止於袁靜嫻。
早晨太陽升起時,徘徊在海邊,情不自禁想起她,往事湧心間。雲兒在天上漂浮,
海風又響耳邊,海面上波濤滾滾,船兒時隱時現。傍晚太陽落下時,徘徊在海邊,
情不自禁想起她,往事湧心間。海浪啊湧到岸邊,又回到海裡面。天空上星星閃
亮,月兒時隱時現。我的衣服都是袁靜嫻拿去洗的,包括內褲。她對我非常信任,
從來不鎖自己的門。有一次,我推門進去,袁靜嫻正好在床上換衣服,只穿著紫
色的內衣褲,裸露的身體非常白皙。梅蘭妮離開後,我再沒有過女人,一下子愣
住了,直勾勾地盯著,不知所措。袁靜嫻沒有說什麼,也沒有掩飾什麼,半臥在
那裡安靜地看著我。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這樣的,好像是我在換衣服,而不是
她。過了好半天,我才清醒過來,道了歉退出去。


(袁靜嫻沒有說什麼,也沒有掩飾什麼,半臥在那裡安靜地看著我。)

    到了星期三,我們已經很累了,上午游泳,下午和一群年輕人打沙灘排球,
晚上又和他們一塊兒燒烤。星期四上午,等我睜開眼,已經快十二點了。看看外
面,淅淅瀝瀝正下著大雨,秦皇島外打漁船,一片汪洋不見。我洗漱完畢,去推
袁靜嫻的房門。袁靜嫻早就起來了,正坐在窗口讀一本書,神情專注而安詳。天
有點兒涼,她穿了一件紅色碎花的連衣裙,腳上是白色平跟皮鞋,沒有絲襪。我
不由得想起許多年前,德朗內夫人坐在窗前讀小說時的倩影。「你終於醒了,我
怕你著涼,給你蓋了被子。」袁靜嫻放下書,站起來說。我搖搖頭,清醒過來。
袁靜嫻又說:「我們直接吃午飯吧,你一定很餓了。」

    因為下雨,樓下餐廳人很多。我們吃完飯回來,已經一點多了。袁靜嫻說:
「你再午睡一會兒吧!」我回答:「你把我當豬養啊!外面雨小了,我們在陽台
上坐一會兒吧!」煙雨濛濛,沙灘上空無一人,只有滾滾濁浪,撲上岸來,留下
幾片貝殼,然後無奈地退回去,等下一波浪頭湧來,又把那貝殼收走。「靜嫻,
你還記得高中時來的那一次,咱們也遇上了一場陣雨,那時咱們年輕,沒什麼顧
忌,就在雨裡又跑又跳。」「當然記得,開始大家有點兒猶豫,是你,第一個沖
出去的,女生都特佩服你。」袁靜嫻坐在我身邊,陷入了往事的回憶:「你那時
特別喜歡巴西電視劇裡的一首詩,動不動就吟誦一番,後來文科班的女生都覺得
你特有情調。」「我記得好像有怎麼回事兒,可我把那詩忘了。」我抱歉地回答。
「我是那河岸邊的蒼鷺,無情的露水凍得我直哆嗦。就像船兒抵擋不住波浪的推
動,我的心裡,卻有個宏願,要效仿空中的飛鳥,那樣逍遙,那樣自在地翱翔。」
袁靜嫻脫口把那首詩背了出來。

    我默然無語。

    大海還在翻滾著,遠處一道閃電,刺破雲層,送來隱隱雷聲。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過了半晌,我開口說到:「靜嫻,你知道嗎?那時我們給女生打分,你的得
分最高,我們都喜歡你。」「我知道,謝謝你們。」「靜嫻,我記得那天,你坐
在沙灘上,你們班團支書買了根雪糕給你,你們坐在一起又說又笑,我當時心裡
真難過。」袁靜嫻輕輕歎了口氣,說:「都是命啊!你們喜歡我,可你們都沒有
跟我說,只有他說了,我那時候年輕,很容易被感動。」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
中。又過了一會兒,我繼續說到:「靜嫻,我那時最大的夢想,就是讓你靠在我
的肩上。」海風吹來,夾雜著細雨,弄亂了姑娘的髮梢。袁靜嫻默默地靠在我的
肩上,輕聲說:「多少年來,我一直在尋找這樣一個肩膀。」「靜嫻,我問個問
題,你可以不回答。這些年,你一直是一個人?你有沒有考慮過再組織一個家庭?」
「我當然想,女人再怎麼要強,再怎麼獨立,最終還是要做妻子做母親,才算是
完整。」袁靜嫻又歎了口氣:「我們是老同學了,不怕你笑話,我離婚的時候,
已經快三十了,我想,我總得找一個四十五歲以下的吧?問題是,如今連六十歲
的男人,都想找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我無言以對。過了很久很久,我才重新開
口:「梅蘭妮剛走的時候,我發誓不再娶,為她守節終身,可我只是個凡夫俗子,
有時會頭疼腦熱,有時會垂頭喪氣。生病的時候,我需要有人給我端水送藥,沮
喪的時候,我渴望有人和我分擔重擔。靜嫻,我是不是很自私,像是在找保姆?」
「沒有,你很誠懇。」「靜嫻,也許我太唐突,這幾天我一直在想,你有沒有考
慮過,我們結合在一起,組織一個新的家庭,生兒育女,相依為命?」

    袁靜嫻弄了弄髮梢,注視著遠方海天相接的地方,平靜地回答:「我這個年
齡的女人,已經沒有什麼可矜持的了。我是你少年時的一個夢,可是這麼多年過
去了,我已經改變了很多。你想過沒有,咱們是同齡。這個年齡,對於女人,意
味著高齡產婦,對於男人,魅力才剛剛開始。你為什麼不接觸一些年輕的女孩子
呢?她們朝氣蓬勃,沒有歷史包袱,像白紙一樣。」我想了一會兒,說:「我不
相信現在的年輕女孩子像白紙一樣。瞭解一個人需要時間,需要很長的時間,而
我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靜嫻,我瞭解你,你也瞭解我。我們不會轟轟烈烈,
但是我相信,我們會白頭到老。」「我也希望我們會白頭到老,不過,很多事情
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你結婚不久妻子就去世了,你經歷的其實是戀愛而不
是婚姻,婚姻中平淡繁瑣的一面你沒有來得及接觸。如果你和我結婚,你會不自
覺地比較,而我是比不過你去世的妻子的,因為她永遠停留在十九歲,女人最天
真爛漫的年齡。」多年過去了,袁靜嫻變得成熟和細緻,也很現實。我無法反駁
她,只能實話實說:「靜嫻,我同意你的說法,不過,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
只要沒有原則上的問題,很多矛盾,我們可以共同去克服,你說呢?我們都是吃
過苦的人,吃過苦的人懂得珍惜。」「婚姻畢竟是一件大事,我已經失敗過一次,
不能再失敗了,我們都好好考慮幾天,好嗎?特別是,你一定要徵求你父母的同
意,看他們能不能接受一個離異女人。」袁靜嫻說得很乾脆,也很有道理,我無
法不點頭稱是。

    不知何時,雷雨已經過去了,雲開霧散,西邊一輪夕陽,斜斜地照射下來。
海面上風平浪靜,波光粼粼,成群的海鷗低低地盤旋著,發出陣陣歡快的叫聲。
「我們科有兩個小護士,二十二三,很漂亮,也很溫柔,和我年輕時差不多,我
覺得挺適合你的。」袁靜嫻忽然自顧自地說起來。我先是一愣,馬上就明白過來,
反問:「家境怎麼樣?她們想找什麼樣的?」「家境很好,走門路進來的,她們
說是就喜歡做學問的,踏實。」「太好了,有照片嗎?」「照片?」袁靜嫻坐直
身體,看不出是什麼表情,問:「我給你安排直接見面不就行了?」我側過頭,
看著她說:「我有兩個學生,國內招的,人品不錯,就是沒什麼用,出國不久,
女朋友在國內就跟了小煤窯老闆。兩位同學老大不小了,總在實驗室看色情網站,
什麼色城之類的,影響不好,我一直想著解決他們的個人問題。」「原來是這
樣。」袁靜嫻暗自鬆了口氣,不過還是被我察覺到了。她重新靠在我肩上,我順
手攬住她的腰。

    夕陽漸漸沉入水中,半個海面被染得通紅。

    「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袁靜嫻情不自禁念出兩句唐詩,我
跟著接下去:「可憐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我們相視一笑。我半開玩
笑地問:「將來我們的孩子,語文肯定差不了。靜嫻,你喜歡孩子嗎?」「當然
喜歡,當初我連超生的罰款都準備好了。」「那你準備生幾個孩子?」「我?沒
想好呢,先來三個吧。」多麼似曾相識!想起梅蘭妮,我一陣心酸。袁靜嫻依偎
在我的身上,不聲不響。暝色四合,落日最後的餘輝,映著絢麗的晚霞,漸漸消
失。一陣清風,從海上徐徐吹來,送來陣陣濤聲。我們沒有再講話,就這樣坐著,
直到半輪明月,爬上天際。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

               (二十四)

    幾天以後,我和袁靜嫻結婚了。婚後,我馬上終止假期,提前回到埃德蒙頓,
收集資料申請妻子團聚移民。東西寄出去之後,我去梅蘭妮的墓前整理花草。我
告訴梅蘭妮,另一個女人要住到我們家,代替她為我生兒育女,洗衣燒飯。這天,
天氣很好,一絲風也沒有。田野靜悄悄,四周沒有聲響,只有憂鬱的歌聲在遠處
蕩漾。牧童在歌唱,聲音多悠揚,歌兒裡回憶起心愛的姑娘,多麼不幸,痛苦又
悲傷。

    聖誕節前,袁靜嫻突然打電話來,說使館通知她一月初去面試。袁靜嫻很緊
張,說我們結婚太倉促,也拿不出婚禮的照片,擔心使館會認為我們是假結婚。
我趕緊飛回北京,演練了一番,然後親自陪她去使館。那天早晨,天很冷,還飄
著雪花。實話說,我也有些緊張,這種事情,如果出了差錯,反反覆覆拖幾年的
都有。袁靜嫻進去沒幾分鐘就出來了,手裡多了一個文件袋,看上去臉色不太好。
我起身迎上去問:「怎麼這麼快?材料不全嗎?」袁靜嫻回答:「我也不知道,
就問什麼時候結的婚,然後就讓我去體檢。」「體檢?你通過了!」我高興地拉
了她便走。袁靜嫻不敢相信,問:「有這麼容易?」「今天簽證官心情好。走吧,
回家!」

    到了家裡,我們仍然不敢相信事情這樣順利。我感慨地說:「這幾年我夠不
幸的了,我的霉運終於到頭了。」袁靜嫻一面脫掉大衣和靴子,換上平底皮鞋,
一面溫柔地回答:「都是因為你娶了我,我算過命,很旺夫的。」「是,靜嫻,
謝謝你。」我鬆了一口氣,看著妻子說。這時我才注意到,袁靜嫻今天穿得很正
規:白色的羊毛衫,黑色的呢裙,黑色的長筒絲襪,雖然是平跟皮鞋,依然亭亭
玉立,風情萬種。我一面欣賞著妻子,一面慢慢地走到她面前,扶住她柔弱的雙
肩,讚歎到:「靜嫻,你真漂亮!」「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袁靜嫻低下頭,
有些害羞地回答。我溫柔地摟住她,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輕說:「你知道泡妞的
最高境界嗎?就是泡自己的老婆。」同時,我一手伸進她的裙子,撫摸她結實的
臀部和圓潤的大腿。「別鬧,大白天的,窗簾還開著呢。下午我去醫院打聲招呼,
我要辭職,讓他們好盡早安排。」袁靜嫻半心半意地掙扎著,試圖推開我。我的
慾火被挑起來了,一面加大手上的力度,一面問:「醫院?對,醫院!美人兒,
你有沒有護士制服?白大褂也行。」「我早就改做培訓了,不過,老早以前當小
護士的時候有一套,好像就在家裡,不過不是白色,是粉紅色的。你輕一點兒,
把我弄疼了。」袁靜嫻氣喘噓噓地說。「小護士?粉紅色?太好了!我放了你,
快找出來換上!」我鬆開手。袁靜嫻整了整衣裙,嬌嗔地說:「沒想到你還有這
種愛好!」然後,轉身進了臥房,把門關上了。

    太好了!我一拍大腿,脫個精光,衝進浴室飛快地洗了一下,然後披上浴巾,
躡手躡腳地俯在臥室門上:裡面一點聲音也沒有。我敲敲門。「下一個!」還挺
是那麼回事兒!我推開房門,只見袁靜嫻端坐在床邊,一身淺粉色的護士套裙,
肉色的絲襪,白色的平跟皮鞋。窗簾已經合上,昏暗的檯燈照著新鋪的床單,溫
馨而又曖昧。沒等我動手,下體自己一挑,浴巾就落在了地上。「護士姐姐,我
有病,我難受。」我走過去,站在小護士面前,肉棒直撅撅地晃來晃去,黏黏的
液體,已經滲了出來,在溫暖的燈光下,晶瑩透亮。「什麼病?醫生不在,我當
班,小問題也能處理。」「護士姐姐,急病,我性慾亢進!」「性慾亢進?好治!
趴下,撅起屁股!我給你來一針雌性激素!」「別,護士姐姐,我從小怕打針,
還是保守療法吧,您趴下,您撅起屁股,讓我去去火,病就好了!」「胡說!誰
給你去火?我是純潔的白衣天使,你出去,我要叫保安了!」「別介,護士姐姐,
白衣天使去火,效果最好了!」我不再廢話,把小護士拎起來,探進裙子,扯下
內褲。「噫?還純潔的白衣天使?內褲都濕透了!」我一面亂啃,一面亂摸。小
護士又急又羞,不住地扭動著。「嗯!啊!走廊裡還有別的病人!我要喊了!」
「別的病人怎麼啦?老實點,不然我叫大家都來去火!」「別!千萬別!我給你
去火,乖乖地給你去火!」小護士停止了掙扎,她害怕了。我把她抱起來,放在
床上,分開雙腿,跪在其間。「等一等!你不是喜歡人家撅著,讓你從後面去火
嗎?人家這就趴好,撅起屁股,讓你好好地弄!」天哪,這是我端莊嫻淑的新妻
子嗎?簡直比海倫還要騷!「這次算了,饒了你,男上女下,容易受孕!」「啊?
你還要把人家弄懷孕?讓人家怎麼有臉見人?」我更不答話,把小護士的雙腿架
在肩上,噗嗤一聲,全根盡入。

    啊!

    噢!

    冰雪開始消融的時候,袁靜嫻的移民紙發下來了,同時還有一個好消息,她
懷孕了,說可能是個女孩兒。我們都很激動,電話裡,袁靜嫻讓我考慮孩子的名
字。我猶豫了一下,問:「靜嫻,我求你一件事,如果真的是女孩兒,能不能叫
梅蘭妮?」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傳來溫柔的聲音:「梅蘭妮,多好聽的名字,
就叫梅蘭妮吧!」

    五月初,我回北京接袁靜嫻,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車子送給了袁靜嫻的妹
妹,房子沒有賣,也交給她照看著,看看能不能租出去。臨走的頭天早晨,我們
默默地收拾行李。袁靜嫻遞給我一個舊硬皮本,我打開一看,原來是高中畢業時
的留言錄。「靜嫻,我記得沒給外班女生留過言。」「有你的一頁,在最後面。」
我翻到最後,空白的一頁紙,一朵塑膠封住的小花,貼在正中:紫色的丁香,五
片花瓣,栩栩如生。十多年了,多少歡樂,多少痛苦,多少成功,多少失意,恍
若隔世。我合上本子,還給妻子:「靜嫻,我想再去看看那些花。」「沒問題,
門房就是原來總務處的李老師,前年他老家親戚來看病,還是我幫他聯繫的。咱
們現在就走吧,我帶你去,菜市口改十字路口了,你可能會迷路。」

    學校變了許多,教學樓是全新的,不過那叢丁香還在。快到中午了,天氣非
常晴朗,和暖的南風拂過樹梢,令人慵懶欲睡。那燦爛的丁香叢中,好像立著一
個女生,淡粉色的上衣,白色的紗裙,白色的運動短襪和白色的網球鞋。一個清
瘦的男生,站在旁邊,正把一朵花交給女生,那女生低著頭,羞澀的樣子。「想
什麼呢?」袁靜嫻輕聲問。「噢,沒什麼。」我驚醒過來,笑笑說:「你知道嗎?
我一直在找五瓣的紫丁香,但是我再也沒有找到。本來,我們家後園子裡有一叢
野生的紫丁香,造房子的時候被鏟掉了,梅蘭妮傷心了好一陣子呢。」「我彎不
下腰了,你自己再找找看!」「不用了,那花,其實就在我的心裡。」我搖搖頭。
袁靜嫻沒有再說話,看似很隨意,伸手從花叢中摘下一朵,放在我的手裡。我定
睛一看:五瓣紫丁香!

    我終於得到了我的五瓣紫丁香。

               (尾聲)

    多年以後。

    五月上旬,春風終於來到了大草原。這天上午,天氣晴朗,萬里無雲。我坐
在自家的露台上,看梅蘭妮和她的妹妹在後園玩耍。籬笆下,一叢紫丁香正在怒
放,那是許多年前我從野外偷著挖來的。微風輕拂,沙沙作響,送來陣陣清香。
袁靜嫻挺著大肚子,半躺在我身邊的躺椅上,一面看書一面抱怨:「天天吃紅腸
燉醃酸菜,弄得我直反胃,咱能不能換換口味,來點魚香肉絲什麼的?」我轉過
身,輕輕撫摸著她的肚子,微笑著說:「靜嫻,忍忍,再忍忍,酸兒辣女,你就
是太愛吃川菜,所以連生兩個閨女。」袁靜嫻放下書,蹣跚著站起來走回房去,
嘴裡嘟囔著:「太陽太曬,我進去了,你看著點兒孩子們。自從嫁給你,我的肚
子就沒閒過。」

    「啊呀,我以為是五瓣,怎麼還是四瓣?」微風送來歡聲笑語。我抬眼望過
去,孩子們鑽在花叢裡,認真地找尋著什麼。她們一定是在找尋幸福和夢想!我
心中感慨萬分,多少往事,如過眼煙雲,一幕幕浮現出來。我打開手提電腦,開
始記述這五瓣紫丁香的故事。

                (完)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1-2-22 14:13 編輯 ]
2011-2-21 1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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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jiji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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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了幾個小時,終於看完了著長長的一篇
好文哪~~~!

故事慢慢講來
我看到了很多東西
那五瓣的紫丁香,
是一個開始,也是一個結束
那最初的女孩,成了最終的愛人

而在這中間,有多少天翻地覆
有多少世事變遷!

故事中
有國內公司的鈎心鬥角
有女孩林薇的可憐命運

主角在丹麥平淡的生活
德朗內一家的曲折變幻的生活經歷

瑞典女郎的粗糙
德朗內夫人的少女情懷

無不讓人感歎···感歎···感歎···


夫人一生中的第一次和最後一次的婚外戀情
海倫的欲望的交往

終於,我們看到了第二女主角(還是第一?)梅蘭妮

那麽可愛樸實聰明鄉土

那看似幸福的婚姻和家園

破滅了~~~~
破滅了!!!

終於回到了起點
那個得到了五瓣紫丁香的女孩
張開了她的手
我終於得到了我的五瓣紫丁香。
2011-2-22 01:4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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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v18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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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瓣的紫丁香(我真實的性經歷)

作者:京城笑笑生
2010-5-7 發表於 sis
2013-5-30 23: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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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han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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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妮让人难以忘怀
2013-5-31 06: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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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ssi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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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回覆帖子,一開始以為肉戲很多,一直抱著期待,但總是一筆帶過,讓人不過癮,但是慢慢看著看著就投入進去了,主要的女主角還是梅倫和梅蘭妮吧,太讓人揪心了。其實看到雪那麼大梅蘭妮還要出去就有點擔心了,哎,靜嫻衹是童年的夢,如果能回去還是那天讓梅蘭妮不要出去或者陪著一起出去,与這位可愛的教授夫人一起到老。
2013-5-31 10:1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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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ll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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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如同一杯香浓的咖啡,苦涩与甜蜜交融,回味无穷。

初恋林薇的欺骗让男主对女人,对爱情产生了怀疑和恐惧。
对于刚刚走出校园的男主,爱情是纯洁的,高尚的和美丽的,不含一点杂质。

孤寂的求学生活,德郎内夫人为男主带来了阳光和一抹亮色。
在这个美丽的成熟妇人身上,男主体验了性的愉悦,德郎内夫人重拾少女时的风情。
短暂的交流,为男主和德郎内夫人都留下了美好的回忆,开始即结束,是偷情的最好结局,留下回忆,余味终生。

与海伦的性,是纯粹性的交流,相互需要,又彼此清楚仅此而已,没有负担,纵情欢乐。
在海伦的身上,男主由男孩蜕变成为男人。

与梅兰妮的相会是在最正确的时间,遇到了最合适的人。
娇憨而单纯的梅兰妮是男主这种受过伤的男人最好的伤药。
而男主也爆发了一生中最炙热的情感,就像爆发的超新星,短时间内将自己全部的光和热散发出来。
这一年的时光也是男主最美丽的时光。

但是被铲除的紫丁香,就像一个不详的预兆。
当梅兰妮买回教堂的台面时,内心隐隐的不安。
当梅兰妮离去时,本人也心情沉重,就像一位老朋友的离世。

与袁静娴的再次相逢,就像人生的轨迹画了一个圆圈,再次回到了岔路口。
这次两个人没有走失,如命运安排般的走在了一起。

男主和袁静娴是最合适的人,温情、亲情对两个已经耗尽了热情的男女来说,是最合适的搭配,也是最合适的家庭成员。

男主和袁静娴因紫丁香而产生交集,在紫丁香的香气中相协走完人生,这是一个最好的结局。

全文,文笔朴实,就像一条潺潺溪水,静静流淌,最后汇入江河湖海,而紫丁香的香味仍留在读者心中。
2013-5-31 23: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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