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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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注(22)(無色)
賭 注
作者:向來癡
2011/01/14發表於:春滿四合院
北海道‧函館
凜冽的夜風夾雜著殘雪,從海上沿著山坡,往纜車頂端的觀景台吹襲而來,
觸臉有如刀割,處在觀景台上的紀明璟卻處之泰然,雖然因為工作的緣故到處漂
泊,但她打出生就是雪國的女兒。函館打明治維新以來,就是日本和俄國交流的
重要港灣,市內的使館區還有東正教堂。紀明璟來自蘇聯的外祖父,就是在此與
外祖母相識。雖然又摻了一半來自父親的中國血統,但她外貌上的斯拉夫特徵仍
然十分顯著。
她往手心呵了口氣,用雙手摩擦著臉頰,等著站在旁邊的老年男子先講話。
對方穿了一件拖長到地的軍裝大外套,領子拉得高高的,只露出毛帽下的一雙眼
眶深陷的眼睛:「人老了,骨頭都虛了,這種天氣就吃不消了。」對方的日文雖
然帶著濃重的鼻音,但還算十分清晰。
「比你以前待過的庫頁島和澤捉島相比,已經沒那麼難熬了吧?斯切潘諾夫
上校。」紀明璟用俄文說道。她的口音標準得如莫斯科廣播電台,部份是母親教
的,更多是自己痛下苦工學的,在追尋非法軍火交易的工作裡,俄文時常都會用
到。
「不如我們趕快把正事講完,我請你喝點伏特加暖一暖?」
「能跟你一起在酒館喝酒的話,我何必在這折騰自己的老骨頭?」斯切潘諾
夫把一個加了封條的小牛皮信封交給紀明璟:「以我們俄羅斯聯邦共和國的立場
而言,不會配合任何外國的情報機構與執法機關的要求,對本國人民進行調查。
此外,以你提出的篩選條件來看,除了俄羅斯本國外,前華沙公約組織國包括德
意志民主共和國、波蘭、保加利亞、羅馬尼亞等,在90年後都有大量具有情報
與軍事背景的人員脫籍,所以即使本國願意配合ICPO的調查,並不表示你就
能找到需要的東西。」
「如果能刪除貴國該部份的可能性,對調查工作而言也是很大的進展。」
斯切潘諾夫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是的,我國軍方對於承擔造成後冷
戰時期國際混亂的罪名,已經十分厭倦了,所以呢,這次才破例幫忙。」斯切潘
諾夫掏出了個黑皮小酒壺啜了一口:「所以我在這邊要作出兩點聲明:第一,俄
羅斯政府現役軍人及情報人員,絕無涉入ICPO所提報、指控的走私與破壞、
謀殺行為。
第二,信封裡的帳號與密碼,可以讓你登入查閱從俄羅斯聯邦共和國成立以
來,我軍已經解密的人員檔案,即曾經在籍但宣告失蹤或死亡的人員。帳號有效
期限是120小時,僅供線上檢閱不得復製下載。第三,此後本國政府不再提供
任何形式的協助,也不會承認提供過相關協助,如無確切的證據證明本國公民涉
案,政府聲明一律以第一條為主。」
紀明璟將小信封接過來,小心的收入大衣的內側口袋:「多謝你了,上校,
能否請問這次的行動,是由誰同意的?」
斯切潘諾夫咧嘴笑了,用手指指了指天空。
「上帝?」紀明璟也微笑了。
「差不多了,是籠罩俄羅斯祖國上空的普丁大帝。」斯切潘諾夫收起笑容,
低低的紀明璟耳朵邊說道:「你也知道大帝的背景,所以,我不保證FSB這塊
資料的可靠性。不過,就算有懷疑的話,建議你還是別問的好。」
「你的意思是,我查得到的資料的價值跟肥料差不多?」
「也不能那麼說,前蘇聯搞情報的除了KGB,還有GRU甚至內政部保安
處等,如果你的運氣好,『哥薩克人』剛好不是最前面那塊,或許就會逮到什麼
蛛絲馬跡也不一定。」
「不管怎樣,還是多謝你的幫忙。」
「再見啦,雨宮小姐。」斯切潘諾夫把衣領籠了一籠,伸手跟她握了握,低
聲道:「建議你從復活的死者找起。」
「你是說耶穌還是德古拉伯爵?」
斯切潘諾夫「哈」了一聲:「耶穌我是從來沒見過,德古拉嗎,那是羅馬尼
亞人,我不保證資料庫裡會有。」
紀明璟看到斯切潘諾夫抖抖索索的搭上纜車下山去了,她自己仍留在觀景台
上思索著事情,函館的夜景向來跟香港太平山齊名,然而跟繁華的維多利亞港相
比,函館的夜景似乎又多了幾分靜謐的氣味。她深深的吸進了冰冷的空氣,緩緩
地吐了出來一陣陣的白霧,默默地享受那種寧靜的感覺。有生以來她第一次冒出
某種躊躇的感覺,是不是不覺中自己已經涉入的太深了呢?
沙烏地阿拉伯‧麥地納
法哈德掏出了手帕擤了擤鼻子。雖然噴了漂白水,不過刑求室內那股氣味總
是揮之不去,血腥味、嘔吐物、糞尿、燒焦的肌肉都不是最難聞的,真正刺鼻的
是因恐懼發出的汗水味在空氣中發酸腐化,讓人深深的感受到,肉體是如此的穢
臭。
看到法哈德和保鏢哈提卜走進來,地下室內的人都暫停了動作,他搖搖頭,
示意他們繼續手上的工作,自己趨前檢視著刑台上的人。裸著身體,被以大字型
固定在台上的伊賓‧哈馬迪已經昏迷,本來極為肥碩的他,在幾天的酷刑後,體
重急速下降,臉頰凹陷,下巴上都是亂糟糟的赭紅色鬍渣,原來鼓脹的大肚腩,
也只剩下鬆垮垮的油皮。
法哈德微微一笑,掏出了一支捲煙,遞給了用刑者。穿著橡膠做成的雨靴、
手套和圍裙,全套屠宰裝束的矮瘦用型者連忙脫下了手套,用雙手接過法哈德的
獎勵,點著後深深的吸了一口。
不同於對旗下的女人,法哈德向來對專業人士十分尊敬,而用刑專家顯然十
分賣力,哈馬迪的身上佈滿了各種傷痕,兩腳腳心更是血肉模糊,露出發黃的骨
頭。比起中國人最先發現食指連心,透過摧殘手指帶來痛苦,抽打腳心,則是非
常具有中東風味的酷刑。他隨手從旁邊的水桶裡抽出一根短皮鞭,敲了敲哈馬迪
暴露的腳骨,對方一陣呻吟,醒了過來,過了好一陣子,對方才認出法哈德來。
「哈馬迪,我的耐心差不多用完了,你給的資訊都是些垃圾。」
「薩伊迪(阿拉伯語的敬稱),我已經把知道的都說了……你知道『哥薩克
人』也是很小心的,他……沒留下什麼資料。」
「是你引介『哥薩克人』跟我伯父見面的,對於他的死,你可不能說沒有責
任。」
「我知道的真的都說了,薩伊迪,拜託趕快割斷我的喉嚨吧!」
法哈德丟下了皮鞭,自顧自地又點燃了一支煙,用刑這種事,本來就用不著
他這種身份的人動手:「哈馬迪,這點我倒是很欣賞,你有足夠的覺悟了,不像
一些狗養的,還存著苟活的希望呢!」
「如果你知道的都交代了,是該讓你解脫了,不過,我還是要阿濟茲把整套
手續做完,萬一有些事情你一時忘了,終究會想起來的。」法哈德把煙叼回到嘴
裡,揮了揮手,轉身走了出去。用刑者阿濟茲用火鉗夾起已經燒紅的鋼針,刺入
了哈馬迪已經皺縮的陰囊,整個地下室立時充滿了他的嘶喊與咳喘聲。
捷克‧布拉格
一股惡寒滑過了莫言的脊椎,睡在地板上的他隨即醒了過來。多年的職業生
活給他的教訓就是,再怎麼小心都還是會有疏漏,所以出現不安的直覺,絕對不
要忽略。
高腳杯旅社陳舊的房間,說好聽,是帶有中古的風情,說穿了,就是便宜又
破爛,唯一好過青年旅社的部份就是還有單人房,不必去通舖上聞另一個人的腳
底。莫言喜歡投宿在這類旅館的一大原因,除了低調外,也因為爛旅館對旅客登
記和警察通報向來都愛理不理的。
這時薄板門傳來輕微的刮擦聲,似乎有人試著要開鎖,莫言把PDA打開,
插在門口對面盆栽上的微型鏡頭立刻傳進了影像,門口有三個人,除了瘦小的旅
店老闆外,還有一個拿著散彈槍的光頭大漢和持手槍的馬尾男子。
老闆轉了半天的鑰匙,門卻莫名其妙的沒辦法推開,他卻不知道是因為莫言
插在門板下緣的橡膠門擋發生了功用。光頭大漢不耐煩了,把老闆往旁邊一推,
準備用右肩撞門,莫言立刻看準了位置,用裝了滅音器的GLOCK19放了兩
次三點放。
「砰!」的一聲,身上中彈的大漢衝勢不止,連著破碎的門板一起倒進了房
間。莫言矮身一個打滾到了走廊上,一眼看見馬尾男癱坐在地上,血水還從胸腹
三個彈孔中卜卜的流出,嚇傻的老闆則連滾帶爬的往走廊末端奔去。
莫言掃視了一下走廊上已經沒有其它人,於是把手槍的安全鈕用拇指推了一
格,往老闆的大腿打了一槍,對方便號叫著在地上打滾。他走了過去,倒轉槍柄
往老闆的頭上就是一擊,登時便安靜了。
莫言把老闆以及馬尾男一起拖進了房間。剛剛雖然沒開槍,但還是搞得驚天
動地的,不過其它房間不管有沒有房客,都很明智的沒打算開門察看。他思索了
一下,以這些人的武器和外行的舉止來看,只是一般的打劫而已。從老闆的驚慌
反應來看,他跟劫匪應該是同夥。不管怎樣,這裡是不能待了。他看著昏倒在地
的老闆,思索著要不要踩斷他的頸子,最後他還是拎起行李,把盆栽上的攝影機
拉下來塞進外套口袋,轉身走了。
連老闆都宰了,勢必會引來警察的介入,留下這個蹩腳罪犯一條命,他反而
會想辦法遮掩自己幹過的蠢事。該動手的時候是沒有遲疑的時間的,但對秘密行
動來說,殺人並不難,收尾才是問題所在。
夜裡的寒氣滲入了領口,莫言不由得又打了個顫。他想,雖然迄今未曾有所
懈怠,但人是敵不過時間的摧殘的。居無定所的生活很耗精力,也增加了決策和
行動出現疏虞的可能性。在沙烏地阿拉伯留了一條小尾巴,不管怎麼說,都是一
種失誤,二十多年過了,現下看來自己的精力也要走下坡了。他仰頭看著細碎的
雪花持續的飄動著,感到許久不曾出現的,稱為孤單的這種情緒,卻在胸口膨脹
了起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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