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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FORTUNE ARTERIAL-命運脈動 瑛裡華.白.桐葉.奏篇 作者:岡田留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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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TUNE ARTERIAL-命運脈動 瑛裡華.白.桐葉.奏篇 作者:岡田留奈

作者:岡田留奈
翻譯:黃瀚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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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TUNE ARTERIAL-命運脈動  奏篇

    簡介:「孝平也還是小孩子呢!」

  視線下方總是傳來如此老成的台詞。

  身材嬌小卻老是把孝平當成小孩,不過身兼風紀委員長與學生宿舍的悠木奏
可是一位活潑認真的女孩。

  孝平雖拿她沒辦法不過心裡也很尊敬這樣的她……直到某天,孝平發現對奏
似乎哪裡不太對勁。

  --對不起,陽菜。

  對不起,孝平。

  那是奏心中不為人知的吶喊…

CONTENTS
Prlogue
Chapter-1
Chapter-2
Chapter-3
Chapter-4
Chapter-5
Chapter-6
Epilogue


  序章還差一點、就差一點了。

  「等等我啦,姊姊。」

  「陽菜,加油!馬上就要到了!」

  奏拉著年幼的妹妹奔跑。

  迎面吹來的強風突然增強,幾乎要吹走奏瘦小的身體。

  然而奏並沒有停下腳步,幼小的心靈明白,雖然事到如今用跑的也是徒勞無
功…………但是她卻沒有停下腳步。

  為了妹妹、為了那個男孩子。

  --還有為了自己。

  「陽菜,到了喔!」

  穿過小徑,立刻就看見目標晃蕩於遼闊景色中。

  粗壯結實的樹幹、奮力左右伸展的樹枝。

  鮮嫩的綠葉映色白色的雲朵,在陽光的照射下,輪廓閃閃發光。

  彷彿要貫穿湛藍天空的櫸木,聳立於這對嬌小姊妹的眼前。

  --櫸木神,求求您、求求您。

  奏握起小手。

  「陽菜,摸著樹幹,好嗎?」

  兩人吐出一口氣,慎重地踩在濕答答的地上。

  用手擦去額頭上冒出的汗珠,小小翼翼地站上樹根。

  「要摸著樹幹向神明許願。

  如果認真許願,櫸木的神明一定會實現願望。」

  「真的嗎?」

  「真的。

  因為神明很寬宏大量,所以只是一兩件願望的話絕對會幫我們實現的!」

  沒錯。

  神明不會那麼小氣的。

  奏相信實現小孩子的願望對神明來說輕而易舉,於是她用手貼著樹幹。

  然後將臉靠近粗裂的樹皮,緩緩閉上眼睛。

  熟悉的土壤味道、搔弄鼻頭的微風、帶有青苔濕氣的觸感。

  彷彿有種漸漸與樹木合而為一的錯覺。

  對於仍是孩童的奏而言,並沒有改變現實的力量,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禱。

  即便如此,卻仍有願望從樹幹通往樹枝,然後直達天空的實感。

  最後,一定會乘著風,傳遞到那個男孩子的所在。

  「……希望他有一天能夠回來,姊姊。」

  「嗯……他絕對會回來、我保證。」

  雖然無憑無據,卻依然深信不疑。

  --孝平,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我們會在這座島上等你。

  不管過了幾年,就算長大之後。

  就算孝平忘了我們也無所謂。

  但是我絕對不會忘記,在這座島上一起度過的寶貴時光。


  Chapter-1……她在這種地方干時呀?正前往大澡堂的支倉孝平頓
時停下腳步。

  透過走廊的窗口,位於白鳳宿舍中央的小中庭映入眼簾。

  平常經過時壓根不會留意,之所以會不自覺停下腳步--是因為看見了悠木
奏的身影。

  奏是修智館學院的六年級生,是大上一屆的學姊。

  身兼風紀委員與白鳳宿舍捨長的女中豪傑,由於開朗、體貼的性格,在學生
之間深受愛戴。

  奏的目光停留在名為「穗圾櫸木」

  的大樹上。

  「穗圾櫸木」

  是白鳳宿舍的象徵,雖然不清楚細節,不過樹齡肯定有百年以上吧。

  由於宿舍是六年前所興建,在保存穗圾櫸木的前提之下建造了這座中庭。

  稍做思考之後,孝平打開了通往中庭的門。

  察覺孝平的奏露出招牌笑容。

  「哈囉!孝平」

  「哈囉!」

  孝平輕舉手回應。

  看見這彷彿能將所有陰霾一掃而空的笑容,孝平也不禁笑了開來。

  「你在這裡做什麼?」

  「喔、你仔細聽喔!其實我的鞋櫃出現了一封信。

  寫著有話想跟我說,約我今天六點在穗圾櫸木前見面。」

  「咦、真、真的嗎?」

  孝平大感詫異。

  「那該不會就是告白信吧?」

  「是嗎?」

  奏得意洋洋地點頭。

  「唉,這只是我的幻想啦!」

  「咦?幻想……?」

  「對啊!」

  奏爽朗地回答。

  「我在幫樹木澆水啦。

  最近一直沒有下雨,地表都乾涸了嘛。

  所以必須灌溉一下。」

  說著,她舉起手中的澆花器。

  原來如此,經她這麼一說,地面確實很乾燥。

  櫸木對於氣候的變化很敏感,眼前的大樹看起來缺乏生氣……春天已經來臨
了,樹枝卻沒有冒出新芽。

  「大概快壽終正寢了吧。」

  「呸呸呸!不要烏鴉嘴!」

  肩膀挨了一擊。

  「櫸木視環境而定活個一兩千年不是問題,相較之下這一棵還只是小孩子喔
。」

  奏嘟起嘴巴抗議,看來她似乎很重視這棵樹。

  「對了,這棵樹有個傳聞喔,想聽嗎?」

  「嗯~好像有聽說過。」

  與其說是傳聞,不如說是七大怪事。

  當初進入這間學院時,曾經聽人說過。

  「是不是半夜會出現因為失戀而自殺,暗自抽泣的女鬼?」

  「才~不~是~呢~」

  奏鼓起臉頰。

  「孝平竟然會聽信那種空穴來風的傳言,可見也還是個小孩子呢。」

  「七大怪事怎麼會空穴來風呢?」

  「我說你呀,這和七大怪事一點關係也沒有。

  這棵樹能實現任何願望喔。

  尤其是感情的事。」

  「哇……」

  因為雙親工作之故,經常搬家的孝平,讀過的學校已經族繁不及備載。

  類似的傳說也早已聽過無數次了。

  ……不過,女孩子總是對這方面特別感興趣呢。

  要是向樹木許願就會獲得實現,還用得著這麼辛苦嗎。

  這種道理大家都明白,但還是喜歡對這樣的傳說加油添醋。

  「奏有許過什麼願望嗎?」

  「嘿嘿嘿,那是秘密。」

  「喔。

   」

  「咦?你不追問下去嗎?」

  隨便你啦。

  「反正和感情有關吧?這種事情和我說好嗎?」

  「嗯~那該怎麼辦呢。」

  若有似無,曖昧地說完後,奏一如往常地竊笑。

  「孝平,七點要在交誼廳集合喔。」

  「咦?為什麼?」

  「討厭啦,今天不是星期二嗎?星期二的七點有播『天才橫綱刑警!』

  ,一定要收看呀。」

  「謝了,我對連續劇沒興趣……」

  「要是你不來,我就把孝平的私密照片貼在佈告欄上喔!」

  奏自信滿滿地揚言。

  「……你有我的私密相片嗎?」

  孝平戰戰兢兢地詢問。

  她該不會潛入大澡堂偷拍吧?雖說是犯法的行為,但若是動用捨長的權力應
該就能辦到。

  「喔呵呵呵呵。

  可別說你忘了喔!」

  奏的笑聲中不懷好意,嘴角微微揚起。

  「這要追溯到六年前!我們一起去海邊的時候,孝平被我丟出的海參嚇得花
容失色。

  陽菜可是將那時的情形拍了下來呢。」

  「啊……」

  開始搜尋腦中的記憶櫥櫃。

  確實記得曾經和悠木姊妹去過海邊,但卻不記得是不是有被海參丟到的情況
……「唉呀?難不成你忘記了?」

  奏頓時霸氣全消,失落地仰望孝平。

  「呃……好像隱約記得。」


  由於長期過著轉學的生涯,因此以前事情早就忘得一乾二淨。

  雖然記得曾經和奏姊妹在這座島上遊玩,卻無法喚醒細節的記憶。

  「這樣啊……算了,忘記的話就沒辦法了。」

  「抱歉。」

  「不用道歉!我連才剛背起來的數學公式馬上就會忘記耶!」

  「那真是……不太好呀。」

  「啊哈哈哈、就是啊。」

  一邊張口大笑,一邊走向門口。

  「要是你心血來潮的話就到交誼廳吧。

  我會告訴你『橫綱刑警』的魅力,一直說到天亮喔。」

  「喔。」

  孝平苦笑目送。

  連續劇的話題聊到天亮就免了,倒是明白了奏深受大家愛戴的原因。

  身為六年級學生,卻沒有架子,總是洋溢著看一眼就能獲得元氣的能量。

  話說回來。

  ……奏到底向櫸木許了什麼願望?那雙天真爛漫的瞳孔,究竟映照著誰的身
影呢,孝平感到有點在意。

  東西總長五公里,南北總長四公里的天然小島,珠津島。

  孝平就讀的修智館學院位於島內的山側。

  採取上下學期皆住宿舍的制度,所以孝平這群下學期的學生,在畢業之前都
必須住在校舍中的白鳳宿舍。

  大約兩個月前,孝平轉學至修智館學院。

  由於是從五年級下學期才開始就讀,因此在這間學院的時間只剩下兩年。

  對於習慣以月為單位計算轉學生活的孝平來說,這已經屬於長期居留了。

  因為他想將有如候鳥般的生活畫下休止符,選定一個定點,踏實地留下學生
時代的回憶。

  以前總是抱持著「反正還會轉學」

  這種近似放棄的想法遠離人群,為了改變無法與人深交的自己,他決定離開
雙親,選擇了全宿舍制的這間學院。

  一如孝平的期待,起初非常順利。

  馬上就交到朋友,新班級的氣氛也很不錯,宿舍的個人房間非常舒適。

  由於學生餐廳聘請了素有「鐵人」

  之稱的主廚,因此能夠盡情享用超美味的炒麵。


  沒錯,一切都非常順利--直到和「他們」

  扯上關係。

  原本打算過著平凡的校園生活,卻在不知不覺之中一腳踏入忙碌的節奏中。

  --不。

  既然能輕易接受「吸血鬼」

  存在的事實,或許就表示已經無法從不平凡中抽身了吧。


  「穗圾櫸木的傳說?」

  放學後的學生會社辦。

  學生會副會長千堂瑛裡華對孝平若無其事的問題蹙起眉頭。

  「你是想問我有沒有對那棵樹木許過願望嗎?」

  「嗯。」

  孝平點點頭。

  雖說瑛裡華是「吸血鬼」,但她仍然是個女孩子。

  既然如此,相信那個浪漫的傳說應該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好意思,我沒有喜歡的對象,所以也就沒有必要仰賴奇跡。」

  「喔……」

  「不是我不相信,只是覺得不切實際。」

  瑛裡華的回答很酷。

  雖然孝平想要回她「我覺得吸血鬼的存在也不切實際呀」,卻還是打消了念
頭。

  飄逸著金色秀髮、端整的五官。

  站著就有種凜冽的美感,是位文武雙全的才女。

  如果是她,根本不用依靠什麼櫸木神,就能隨意選擇對象吧。

  這兒是位於修智館學院主校區的監督大樓。

  座落其中的學生會社辦為學生會成員的據點,學生會長是千堂伊織、副會長
是千堂瑛裡華。

  會計由東儀征一郎負責、負責從旁協助的則是妹妹東儀白。

  孝平的名字也出現在學生會成員名單的末端,身為新生的自己為何會成為在
校園內引人注目的他們的一員呢?既沒有身懷引人耳目的特技、也沒有超群的成
績。

  然而,會長伊織之所以邀請孝平加入學生會的原因--竟然是因為孝平無意
中知道了千堂兄妹是吸血鬼的事實。

  假如那天沒有目睹伊織對女學生的脖頸伸出利牙……吸血的場景,現在應該
就能過著與他們無關,平平穩穩的校園生活吧。

  面對意想不到的驚險場景,孝平嚇得不知所措。

  最後選擇接受伊織的邀請,加入學生會,與他們為伍。

  不可能會無懼於吸血鬼的存在。

  不過多多少少對他們的「和全校學生共同享受美妙的校園生活」

  的態度有了共識。

  「為什麼你會對那棵樹感興趣?」

  瑛裡華一邊整理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一邊問道。

  「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話雖如此,你沒有在意的對象嗎?」

  瑛裡華露出打趣的表情。

  孝平聳了聳肩。

  「就算有,我也會自己去追。像

  才不會像一般女生相信那種傳說。」

  「唔姆,好氣魄!」

  肩膀突然被用力按住。

  無聲無息站在孝平身後的人,是千堂伊織。

  「會長……你什麼時候?」

  「真是的,人類這種生物為什麼會想要相信肉眼看不見的存在呢。

  我實在無法理解。」

  伊織泛起微笑。

  纖細的身材、無懈可擊的容貌、翠綠的瞳孔、彷彿看透一切似地低頭望著孝
平。

  「會長也知道那個傳說嗎?」

  「是啊……聽聽就好了。」

  說完大搖大擺走向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上去。

  最後東儀征一郎打開門進入房間。

  「伊織,游泳大會的企劃書寫好了嗎?」

  眼鏡底下透出冷酷的眼神。

  不輸給伊織的美男子,沉著冷靜的特質散發出令人難以接近的氛圍。

  「只差沒有印出來而已。」

  伊織打了個大哈欠,懶洋洋地回答。

  「既然做好了為何不早點提交,我還得編列預算。」

  「預算的事情就甭操心了。

  對吧?支倉同學。」

  伊織對孝平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呃、我什麼都沒有說。」

  「你真健忘,不是提議今年的游泳大會的主題是貝殼比基尼小姊大會……呀
噗!」

  「你終於露出真面目了!」

  瑛裡華投出的花瓶精確地命中伊織的後腦勺。

  「鏗!」

  的厚重聲音響徹學生會社辦。

  「好痛痛痛……受不了,你這個野蠻妹妹。」

  「我有手下留情囉。」

  「這樣叫手下留情?如果我是普通人的話,就是殺人未遂耶。」

  唉呀呀,伊織撫摸著後腦勺。

  吸血鬼長生不老,擁有超乎常人的體力。

  就算腦袋被鈍器砸到也不為所動。

  即便如此,感覺還是很奇妙。

  吸血鬼兄妹竟然與身為人類的自己在一個組織中和平共處。

  吸血鬼的主食當然就是血液,不過平時他們並不會對普通人下手,而是以輸
血用的包裝血果腹(偶爾還是會有渴求鮮血的衝動就是了)。

  正因為如此,孝平不會感覺危險,能和他們相處一室。

  令人好奇的是東儀兄妹。

  同為人類的他們,聽說自古以來便與千堂家有著密切來往。

  至於詳細情形,孝平就沒有追問了。

  儘管有進一步瞭解的念頭,卻也有種再繼續瞭解下去會有危險的感覺。

  「對了,會長。」

  「嗯?」

  「現在已經是春天了,但是中庭的那棵櫸木完全沒有冒新芽耶。」

  「嗯。

   」

  伊織意興闌珊地點頭。

  「以前就是這樣嗎?」

  孝平繼續追問。

  聽說伊織已經住在這座島上超過百年以上的時間。

  所以應該也理所當然知道那棵櫸木的情報才對。

  「嗯,這個嘛。」

  伊織邊說邊翻著手上的文件。

  對話到此結束。

  看來他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

  「伊織,總之你先把企劃書給我。

  游泳大會之後還有校慶要準備。」

  「好啦好啦。」

  各自回到工作崗位,孝平一邊等待電腦完成開啟,同時偶然想起失落地望著
櫸木的奏的身影。

  「襯衫底下,繫緊~褲兜~男人,與女人的~出奇不意~」

  當天晚上。

  孝平的房間一如往常擠滿了人。

  千堂瑛裡華、八幡平司、東儀白與悠木姊妹齊聚在此召開茶會。

  「名為主俵的,領域,」

  喜滋滋地將甜點分入盤中的人是奏。

  嘴裡哼著電視劇「天才橫綱刑警!」

  的主題曲『風靡的髮髻』。

  「下周終於要和野菜索摩立偵探對決了。」

  奏一邊打開洋芋片的袋子,一邊偷瞄孝平。

  「看來孝平已經深深愛上橫綱刑警的魅力了唷~」

  「哪、哪有,沒那回事。」

  「不用隱瞞啦!」

  奏拍拍孝平的背部。

  「根據小道消息指出,孝平洗澡的時候會哼『風靡的髮髻』喔。」

  「咕……」

  孝平望向司,眼神交會的瞬間,司自然地別開視線。

  「那是因為你經常哼這首歌,我才記起來的。」

  「是這樣嗎,?」

  「幹嘛用那種懷疑的眼神啦!」

  孝平歎了一口氣。

  上周確實是在奏的強迫下,一起在交誼廳觀看連續劇。

  多虧她的詳細解說,孝平才能記得到上次的劇情與登場人物,並且抱著興趣
主動預約了下周的內容。

  「孝平,下週二晚間七點要準時到交誼廳集合喔。」

  「……喔。

   」

  完全被她牽著鼻子走了。

  「孝平,請喝茶。」

  「啊、謝謝。」

  端上茶杯的人是奏的妹妹,也是孝平的同班同學悠木陽菜。

  不同於活潑開朗的奏,她散發出與生俱來的療傷氛圍。

  雖然沒有千堂瑛裡華般耀眼,卻也深受男孩子們的支持,榮登「夢想新娘第
一名」

  的寶座。

  孝平曾經在這座珠津島上住過一年左右。

  當時,每天的玩伴就是悠木姊妹,相隔六年在修智館學院偶然再會時,還真
是打從心裡嚇了一跳。

  完全料想不到能再次與她們一同在這座島上生活。

  「陽菜學姊的紅茶真的很好喝。

  您是如何泡出一手好茶呢?」

  成員中年齡最輕的東儀白一臉陶醉地說道。

  「謝謝你,白。

  其實我只是注意茶葉的量與水溫而已,並沒有使用特別的方法。」

  「也就是說,小雛的紅茶是用滿--滿的愛心沖泡而成的喔。

  對吧?孝平。」

  不知為何,奏一臉得意。

  「小雛」

  是奏對陽菜特有的稱呼。

  「幹嘛問我啊?」

  「沒事、沒事。」

  奏暗自竊笑,笑容中別有企圖。

  縱使奏露出別有所指的表情,孝平還是無法看穿她的用心。

  「討厭,姊姊真是的。」

  陽菜有如在規勸孩子似地唸唸有詞。

  從旁人的眼光來看,不禁令人懷疑究竟誰是姊姊、誰是妹妹。

  姊妹倆與孩童時相比並沒有太多改變。

  看見她們兩人,潛藏在記憶深處的回憶一點一滴地甦醒。

  那段上山下海,滿身泥濘的嘻鬧時光,僅管只有短短的一年,對於當時的孝
平而言,卻是閃閃發光的寶石。

  真希望能永遠居住在這座島上,遺憾的是世事難料。

  「好了好了,正式進入主題吧。」

  待全員拿到茶杯後,奏正襟危坐,高聲呼喊。

  「第一屆『六月玩什麼好呢會議』!

  正式開始!」

  「……六月玩什麼好呢會議?」

  除了奏之外,大家皆面面相覷。

  「是的!你們想想看,六月份的活動不是很少嗎?所以就由我捨長舉辦,大
伙利用某個週末玩個痛快吧!」

  「週末我要打工。」

  始終默默啃著洋芋片的司淡淡地表示。

  「喂!打工和玩樂,哪一個比較重要!」

  「打工。」

  「嗯,正確答案。」

  奏老實地回答。

  「那個,悠木學姊。」

  擔心地舉起手的人,是瑛裡華。

  「到了六月,學生會的成員們必須準備校慶,可能會比現在更忙。」

  「咦、是嗎?」

  孝平出聲問道,每天已經忙得不可開交,竟然還會比現在更忙。

  「沒錯,暑假結束之後馬上就是校慶,所以更加忙碌是一定的。

  會犧牲星期六日喔。」

  「真的假的……」

  早知道就別問了,孝平垂頭喪氣,心情大受影響。

  「嗯~是嗎。

  大家都很忙呢……可是呀,還是希望大家能提出一些點子!最好是能大家玩
個痛快的活動。」

  聽到奏的意見,大伙暫且思索。

  預算恐怕不夠,實在是個難題。

  「海邊釣魚大會?釣到最大只魚的人獲勝。」

  對於司的提議,奏傾頭思索。

  「問題是該如何準備大家要用的釣竿呢?」

  「那麼,『相反捉迷藏』如何?」

  孝平提出心中的點子。

  「呵呵呵,規則是什麼?」

  「選出一個人當鬼,讓全校學生去抓他。

  我覺得這個點子十分不錯。

  順便說一下,鬼就是我們捨長。」

  「已經決定好了喔!」

  奏馬上吐槽。

  「那可是大規模的校園霸凌事件吧。」

  「嗯~是沒錯啦。」

  「悠木學姊,這個點子如何?」

  接著舉手的人是瑛裡華。

  「班級對抗擦窗賽。

  把學校的窗戶擦得最亮的班級就獲勝。」

  「呼嗯。

  可是,這麼一來就必須提供獎品耶。」

  「……真的嗎?」

  瑛裡華陷入沉思。

  如果是學生會主辦倒是還好,但是如今主辦者是宿舍捨長,若是娛樂性質不
夠強,可能無法勾起大家參加的興趣。

  倘若沒有好康的獎品,應該不會有人想犧牲假日來擦窗戶吧。

  「那個,不能辦化妝舞會嗎?」

  這次換白輕輕舉手。

  「我覺得,宿舍的同學扮成兔子與熊聚在一塊還滿不錯的……而且,可以自
己動手做,就不會花太多錢了。」

  孝平在腦中想像著大家穿著布偶在宿舍練習走路的場景。

  具體而言,是在幻想白穿著兔子布偶裝的模樣。

  ……嗯,的確是不錯的點子。

  不過,就算有了預算,時間也是問題。

  布偶可沒有想像中好製作。

  「白會扮成兔女郎嗎?」

  司冷不防地問了一句。

  「咦?咦咦?我、我、我扮成兔……?」

  「喂、阿司!不要說出你的慾望啦!」

  啪。

  「阿司」

  的額頭上被奏貼上一張自製的風紀貼紙。

  聽說集滿十張這種貼紙,就有連說話都困難的下場正在等著。

  「喂?是她自己說到兔子耶。」

  司不解地望著貼紙。

  看來他的問題真的是無心之間。

  「聽到兔子就要聯想成兔女郎?你該不會把兔子小屋寫成是天堂樂園吧?」

  「這麼說來,前一陣子,我的店長還請我吃兔子料理呢。」

  面對孝平的吐嘈,司的回答出乎意料。

  「用多明格拉斯醬烹調而成,很好吃喔。」

  「……」

  一旁的白臉色發白。

  大概是想起在教堂的兔子小屋裡飼養的「雪丸」

  吧。

  「嗯『實在令人傷腦筋呢。

  要是沒有預算和時間的話……」

  奏輕輕歎口氣。

   ′舉辦活動本來就不是捨長的職責,怎麼想都是一件麻煩事,況且沒有強
制性,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既然如此,為何奏仍要堅持舉辦,孝平百思不得其解。

  畢竟自己可沒有那個動力。

  「辦個烤肉大會如怎麼樣?」

  在場所有人員的目光集中到了陽菜的身上。

  「雖然要花點錢,不過可以利用海邊超級市場的特價優惠。

  那開店也有豐富的活動用的食材。」

  「烤肉大會……」

  奏的眼睛閃閃發光。

  身旁的瑛裡華也拍手贊成。

  「確實是個好法子。

  就算必須各自負擔費用,應該也有很多人想要參加。」

  「我也贊成。」

  「贊成贊成。」

  白與司也跟著附和。

  孝平當然沒有意見。

  每個人都不禁熱血沸騰,真是一個好點子。

  「好耶耶耶耶耶耶!太棒了---!」

  奏起身大叫。

  不斷鼓掌叫好。

  「做的好,小雛。

  不愧是我的新娘!」

  奏笑容滿盈地抱住陽菜。

  「不愧是陽菜,你的豐功偉業一定會名留青史。」

  「孝平,你說得太誇張了啦。」

  孝平輕拍陽菜害羞的腦袋。

  染上淡淡紅潤的臉頰,漸漸越來越紅。

  於是乎奏冷不防亂入兩人之間。

  「喂喂~那邊的年輕夫妻。」

  「什麼年輕夫妻啊!」

  孝平馬上回嘴。

  「少來了,你們看,臉紅了喔。」

  「才沒有勒。」

  無視孝平的否認,奏露出熱切的眼神凝視著孝平與陽菜。

  「話先說在前頭,小雛是我的新娘喔。」

  「我知道啦!」

  姊妹倆的感情深厚,奏對於妹妹的溺愛,從小到大未曾改變,想必是將陽菜
視為最重要的人。

  「進一步說,只有我認同的男孩子,才可以享用小雛親手捏的飯團!」

  「飯團?」

  「對!小雛的飯團可是世界第一喔!」

  嗯哼!奏拍著胸脯保證。

  「姊、姊姊,太誇張了啦。」

  雖然奏的誇大毛病不是現在才開始,但是用世界第一來形容,不禁令人感到
好奇。

  「哦,真想吃看看陽菜的飯團。」

  「……咦?」

  陽菜用驚訝的眼神看著孝平。

  「咦、可、可是,我做的飯團很普通啦。

  才不是什麼世界第一。

  只是用白飯捏好,灑上鹽巴而已,完全沒有加上其它的材料……」

  「沒關係啦,普通的飯團就可以了。」

  孝平點點頭。

  況且,若是陽菜在烤肉大會上親手捏飯團,想要一嘗究竟而報名的男孩子應
該會增加吧,孝平在腦中盤算。

  就算不是學生會主辦的活動,也會思考成功的可能方案,看來自己在不知不
覺中,已經受到伊織的影響。

  「所以呢,奏姊,如果方便的話,我希望你能讓陽菜在烤肉大會上親手捏飯
團。」

  「……咦?」

  慢半拍的奏回過神來。

  「奏姊?」

  「啊、沒、沒問題。」

  「?」

  ……她怎麼了?接下來,奏若無其事地繼續烤肉的話題。

  剛才的違和感究竟是怎麼回事。

  毫無頭緒的孝平隨後也跟著加入討論。


  晚間六點半。

  一想到七點即將來臨,便有些緊張,真是受不了自己。

  今天是星期二,固定播出『天才橫綱刑警!』

  的日子。

  孝平喪氣地步出房間,目的地是交誼廳。

  奏此刻肯定已經守候在電視機前面了。

  ……為什麼我要特地去交誼廳呢?要看電視的話,在自己的房間就行了。

  可是自己卻隨著七點鐘移動腳步。

  部分原因也是因為交誼廳的電視很大,與用自己的電視觀賞有截然不同的魄
力。

  因此,在黃金時段上演搖控器的爭奪戰也是見怪不怪的事情。

  不過,除了享受大畫面的魄力之外,和奏一起看電視很有意思……不,或許
應該說看著奏看電視的反應很有意思。

  對於橫綱刑警的一舉一動,她會有「唔啊啊!」

  或「咕喔喔!」

  之類的反應。

  有她這樣的觀眾,應該是製作單位的期望吧。

  交誼廳位於宿舍二樓,當孝平步下階梯時,便聽見熟悉的聲音。

  只見交誼廳的門微微開啟。

  「嗯『那確實是個問題呢。

  我希望參加費用盡量不要太貴。」

  孝平在門口停下腳步,果然是奏的聲音。

  「只有荷包夠深的人才能參加的烤肉大會也會很冷清吧。」

  「悠木的意思我也不是不懂……可是,為什麼你那麼堅持要辦活動呢?那對
你而言是個負擔吧。」

  這次傳來男孩子的聲音,從門縫中窺探,長長的銀髮映入眼簾。

  是東儀征一郎。

  看來兩人正在討論關於烤肉大會的議題。

  「嗯~……我是希望在黃金周舉辦啦。」

  「為什麼。」

  「你想想,如果放連續假期,很多人就會回家啦、旅行啦。

  相反地,無所事事的人也不在少數。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方便回老家嘛。」

  從這個角度可以清楚看見奏的表情。

  她的臉上雖然掛著溫和的笑容,口氣卻隱約帶著落寞。

  「看見這些人無聊或是寂寞的模樣……我就覺得坐立難安。

  難得大家一起生活,一起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不是很棒嗎?」

  噗通!胸口為之一震。

  那一瞬間,孝平想起自己。

  由於雙親在國外四處奔波的緣故,所以沒有實際的家。

  黃金周、中元節、過年都可以不用回家,在宿舍裡過就好。

  「我也不是不能體會悠木你的心情,但不是每位住宿的人都有像你一樣的想
法。」

  片刻之後,征一郎淡淡地表示。

  「並不是每個人都想要和大伙快快樂樂地一起生活。

  也是有人抱持著所謂的個人主義。」

  「……嗯。

  我明白,可是、可是,我認為值得一試。」

  沒有平時嘻嘻哈哈的氛圍,奏的聲音非常認真。

  孝平開始有種明白奏心裡想法的感覺。

  最喜愛熱鬧的祭典、身為眾人開心果的奏,原來她一切的原動力,都是來自
於「希望能與大家創造美好的回憶」。

  對於為了腳踏實地留下校園回憶而選擇這間學院的孝平而言,奏的想法與自
己不謀而合。

  「……好吧。」

  呼、征一郎輕輕吐了口氣。

  「我沒辦法撥出充分的預算,不過我會幫忙的。

  烤肉所需的鐵板與木炭,就由學生會來負責。」

  「咦!咦咦咦!」

  「不要大叫。」

  「因、因為小征太大方了嘛!」

  「……不要叫我小征。」

  「謝謝你,小征!」

  無視深深歎一口氣的征一郎,奏雀躍不已。

  想必是奏的誠意感動了征一郎,竟然可以說動平時那位沉著冷靜、難以通融
、思想嚴峻的男子,她的笑容格外燦爛。

  ……沒錯,奏就是這麼樣的一個人。

  記憶一個一個接連甦醒。

  好幾年前剛剛來到這座島的時候,硬是將不適應轉學生活的孝平拉進遊戲圈
的人,就是奏。

  無論經過多少年,她依舊沒有改變。

  對此,孝平感觸良多。


  Chapter-2『……去年的樹葉很多呢。

  今年……怎麼了呢?』

  她失望的臉龐,至今仍深深映在悠木奏的瞳孔中。

  長長的眼睫毛、骨瘦如柴的手臂,以及如雪般潔白的肌膚。

  體弱多病的前任捨長即使在夏天也是穿著開襟的羊毛衫。

  『學姊,現在不是擔心櫸木的時候吧?你有點發燒,還是快點回房間休息吧
。』

  面對憂心忡忡的奏,她的臉上泛起虛無的微笑。

  『我知道……可是我擔心這孩子。』

  『我比較擔心學姊。』

  她總是如此,永遠把自己的事情擺在最後,令身邊的人都看不下去。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奏也才會跟著一齊照顧櫸木。

  『學姊,算我求你,不要太勉強自己。』

  『謝謝你的關心,可是我的能力有限,能夠待在這間宿舍的日子所剩無幾了
……」

  體弱多病而時常缺席的她,十分珍惜在宿舍生活的每一個日子。

  學生們在宿舍生活的時間真的很短暫,一旦畢了業,即使不甘願,還是必須
去外面的世界打拼,再也不會回到這宿舍了。

  --所以。

  為了讓所有人在這間宿舍的時候能夠笑逐顏開、不管遭遇什麼樣悲傷難過的
事情,希望他們回到宿舍的時候都能夠定下心喘一口氣。

  『……學姊。』

  奏仰望櫸木。

  總覺得小時候看見的櫸木更加高大,伸展的枝幹彷彿能貫穿湛藍的天空、有
著茂盛的綠葉、散發出可以實現任何願望的生命力。

  我不想失去這顆樹。

  奏下定決心。

  絕對不能失去這一棵活了數十年、數百年,被這座島上的人們寄予無數願望
的櫸本。

  『學姊,以後就交給我吧。』

  奏發誓。

  『我會提名參選下一任捨長,好好照顧這櫸木。

  這麼一來,學姊也能放心畢業吧?』

  雖然不曉得自己能否勝任捨長的職務。

  不過,奏希望能讓她放心,因為自己由衷地尊敬著她那時時刻刻為別人著想
的溫柔。

  希望多少可以繼承那份溫柔。

  為了看見大家的笑顏、為了實現大家的願望。

  一定要守護這顆櫸木。

  一定--烤肉大會當天。

  當天中午,孝平來到學院內的某座公園,這是今天烤肉的地點。

  沿著池邊陳列著一大排烤肉設備,這是由學生會贊助器材,義工們昨天晚上
一起設置的成果。

  男生們正努力生火,女生則是負責準備食材,四處洋溢著熱鬧的喧囂,活動
比想像中還要熱鬧,全是奏努力的成果。

  「支倉學長,我做了烤肉用的醬汁,能不能請您嘗嘗看味道?」

  正在準備生火的孝平,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是白。

  「嗯,沒問題。

  等我一下……。」

  孝平一回頭,登時全身僵硬。

  緊接著不停搓揉眼睛,這已經太重鹹了。

  「白……?」

  「是?」

  白泛著笑容的頭頂,生著一雙顯眼的兔耳。

  白色軟綿綿的兔耳朵,與身形嬌小、可愛的白十分搭配。

  「那雙耳朵……是雪丸的嗎?」

  「咦?」

  白摸了摸長在頭頂的耳朵,馬上解釋「不、不是啦!怎麼可能是雪丸的!是
假的啦!」

  「啊、這樣啊。」

  白頓時急著解釋……不過就算是假的兔耳,也無法令人無視它的存在。

  孝平深深吸了口氣,再次看向白。

  「你幹嘛戴兔子的耳朵啊?……啊、我不是要批評你的嗜好啦。」

  「不、不是我的嗜好啦。」

  該不會是東儀學長的嗜好吧?孝平的想法旋即遭到白的否定。

  「這是奏學姊的提議。

  聽說倉庫裡存放著大量在去年校慶上用過的耳朵髮飾。」

  「喔喔……」

  「學長應該還記得之前在茶會上提過的化妝舞會吧?」

  「啊--原來如此。」

  孝平猛然點頭。

  之前,奏徵求辦活動的點子時,白曾經提議過「穿布偶的化妝舞會」,只是
隨著時間經過,也就這麼淡忘了。

  「機會難得,只要戴著耳朵就行了。」

  孝平不難想像奏的想法。

  雖然嚇了一跳,卻倒也不失為一個出色的……不,應該說是絕佳的即興演出


  「支倉,你的工作完成了嗎?」

  肩膀被拍了一下,孝平回過頭。

  「什麼嘛,最近的年輕人真不像樣,看到耳朵就飛上天啦?」

  「會長……」

  見到身後的帥哥吸血鬼,孝平一整個無力。

  伊織的頭上也不例外地多了一對兔耳朵。

  「怎樣、好看嗎?唉呀,誰叫我怎麼搭都好看嘛。」

  「呃……」

  兔耳朵確實是很好看,不過戴在這傢伙的頭上還真是讓人完全不敢恭維。

  孝平慢慢環顧四周,剛才因為一直專注於生火所以沒有注意到,只見大部分
的女生頭上都戴著各種動物耳朵。

  場面十分詭異。

  不過大家依舊有說有笑,沒有一個人覺得奇怪。

  「大家都很開心吧?悠木姊的企劃能力還真是優秀啊。」

  伊織喃喃佩服。

  「……是呀。」

  不過,眼前發生的景象更令人吃驚,連人稱「冰山美女」

  的紅瀨桐葉,頭上竟然也戴著動物耳朵,而且還是貓耳。

  與紅瀨對望了一眼,酷酷的眼神令人看了發寒。

  「紅瀨同學,很好看喔。」

  聽見稱讚的桐葉漫不在乎地撥了撥烏黑的秀髮。

  「是嗎?」

  「不過也真是稀奇,想不到紅瀨同學會參加烤肉。」

  個性有如一匹狼的桐葉總是獨來獨往,還是經常遲到的慣犯,心情不好就會
缺席,從教師的眼光來看,算是非常令人頭疼的學生。

  想不到她竟然會出現在如此熱鬧的場合中。

  「……我是來跟你說,希望你能去交誼廳幫忙悠木學姊。」

  「喔喔。」

  她是特地來傳話嗎。

  那應該也不用特地戴上貓耳呀,是突然覺得貓耳很好看呢、還是對貓耳有特
殊癖好呢……?「喂〡!大伙都到齊了吧。」

  此時傳來精氣十足的聲音。

  朝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雙手抱著東西的奏正朝場地走來。

  龐大的物品幾乎要將奏的嬌小身軀完全遮住。

  「奏姊,這些東西是做什麼用的?」

  「嗯?因為臨時有許多人報名,我擔心食材不夠,所以又跑去採買了一趟。


  奏說著便將東西重重地放上餐桌。

  塑膠袋裡裝著滿滿的肉,甚至還有重達五公斤的白米。

  「你是一個人搬過來嗎?」

  「嗯,對啊。」

  奏泰然自若地說道。

  「幹嘛不跟我說一聲,我會幫忙你搬呀。」

  「這點份量還不用多一個人手幫忙。

  別看我身材瘦小,我可是大力士喔!」

  奏沾沾自喜,細小的手臂因為物品的重量而變得紅腫。

  「悠木姊。」

  在一旁望著兩人互動的伊織不以為然地聳聳肩膀。

  「站在頂點的人,都要懂得使喚別人,如果凡事事必躬親,站上頂端有什麼
意義呢?」

  「你在說誰啊?」

  「就是你呀。

  『捨』的後面不是加了一個『長』嗎?你是捨長,我是會長,所以現在算是
在首領會談喔。」

  「咦咦、是嗎?難不成現在是歷史性的一刻?」

  奏看著孝平。

  「呃、不要問我……」

  「正是如此!」

  伊織帥氣地指著奏。

  接著臉色難看的征一郎從後方慢慢走上前來。

  「伊織,不要到處鬼混,來幫忙生火。」

  「好啦好啦。」

  伊織暫且點了點頭,表情卻很明顯地不以為然。

  大概是認為自己不該做生火這般低下的工作,應該要做水準更高的工作才對


  「對了。」

  待伊織與征一郎離開之後,孝平看著奏問道「那是浣熊的耳朵嗎?」

  「咦?」

  孝平指向奏的頭頂,是一對圓圓的褐色獸耳。

  「才不是浣熊!怎麼看都是小熊吧!」

  「咦?喔,是嗎。」

  「是啦!」

  奏大聲吼叫,老實說,熊與浣熊的耳朵從外觀上根本沒有兩樣。

  「不過很可愛喔。」

  「……咦?真的?」

  一層紅暈染上奏的臉頰。

  「真的,非常可愛。」

  孝平故意重申「浣熊的耳朵真的很可愛。」

  「唔嘎---!」

  抱著五公斤白米的奏飛身衝撞,她的攻擊卻被孝平只手擋下。

  「才不是浣熊--!」

  「啊哈哈哈哈。」

  「竟然愚弄我--!」

  奮不顧身的奏終究不敵男生的力氣,最後她放棄進攻,筋疲力竭地撐在桌上


  「唔……想不到我的必殺技--威力白米大車輪竟然不敵孝平……!」

  名字取得很有魄力,不過威力倒是不怎麼樣。

  「因為我是男生嘛。」

  「咦『以前是我比較厲害耶。」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小時候的孝平,身高矮了一截,也沒什麼力氣。

  不過,如今的孝平已經可以低頭看著奏、肌肉也長了出來,就算是腕力也不
可能比輸。

  「……是啊、孝平已經長大成人了呢。」

  奏的眼神流露出感慨,她墊起腳,輕拍著孝平的腦袋。

  「奏姊也一直都沒有變呢。」

  「嗯?你還敢說,根本就沒有把我們姊妹放在心上嘛。」

  「呃、那是……」

  她說的沒錯,起初見到奏與陽菜時,還一時沒有認出她們是悠木姊妹。

  若不是奏主動報上姓名,說不定孝平到畢業都會與她們毫無交集。

  「實在很抱歉。

  以前一直受到你們的照顧。」

  「討厭啦,幹嘛突然正經起來。

  只是短短的一年而已,沒什麼啦。」

  啊哈哈,她爽朗地大笑。

  「真的不用放在心上……而且,我的願望也已經實現了呀。」

  「啥?」

  孝平沒有聽清楚奏的喃喃自語。

  「啊-沒事沒事。」

  奏猛地搖頭,「對了,來烤肉吧!快點開始吧!」

  莞爾一笑之後,奏立即將肉片陳列在鐵板上頭,脂肪燒烤的香味不久便四處
飄散。

  孝平看見一旁戴著貓耳的瑛裡華正烤著雞肉,端著盤子的男學生們早已排好
隊伍,可見這位美人副會長所挾帶的高人氣。

  「等等等等、孝平,人稱烤肉之神的我,一定要讓你嘗嘗烤霜降牛肉的美味
。」

  「喔、謝謝。」

  孝平在盤子淋上醬汁等候開動。

  雖然烤肉之神是自稱的,不過確實有兩把刷子,刀法也與初學者不同。

  「奏姊,難道說你其實很會做菜?」

  「呼呼呼,你終於發現啦?未免太遲了!」

  「沒辦法呀,宿舍裡又沒有廚房,也沒辦法確認你的廚藝好壞。」

  「哼,算你聰明。

  那麼下一次我做好吃的泡麵版石狩拉麵給你品嚐。」

  「……嗯?泡麵版?」

  「嗯!我正在研究如何用宿舍裡簡單的工具製作出真正的拉麵。」

  嘿,奏得意洋洋的模樣。

  那的確很像她的行事作風。

  「那我就拭目以待。」

  「沒問題-!」

  奏豎起大姆指,露出潔白的牙齒。

  接著,陽菜碎步跑了過來。

  「孝平。」

  「嗨,陽菜。」

  「請收下這個。」

  陽菜遞出的盤子裡,承裝著三個飯團。

  「要給我的嗎?」

  「嗯,之前我答應過你,要請你吃飯團呀。」

  「喔喔……沒錯。」

  孝平想起以前在自己的房間召開烤肉大會的作戰會議時,陽菜的飯團受到奏
大力推薦,所以倍感興趣。

  「陽菜,你太老實了啦。」

  「呵呵,會嗎?」

  陽菜露出親和的微笑,頭頂的兔耳微微晃蕩。

  要是被陽菜的粉絲們看見這一幕,就算哪天被莫名其妙暗殺也不足為奇。

  「我要開動囉。」

  說完,孝平拿起一個飯團放進嘴裡。

  不論是米的烹調、鹽量的拿捏、還是捏法都無可挑剔,果真是下足了工夫。

  「嗯,極品。」

  「真的?」

  「真的,果然如同傳聞,是職業級的水準。」

  「你、你太過獎了……太好了,辛苦總算沒有白費。」

  陽菜鬆了口氣。

  「不,我是認真的。

  你的手藝這麼好,隨時可以嫁人了。」

  「……喔?嫁給支倉同學嗎?」

  聽見孝平的誇獎,伊織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

  他到底是在哪兒偷聽呀,只見他望著兩人竊笑。

  「竟然當著大家的面求婚,支倉同學也真有膽量。

  看來已經不能把你視為等閒之人了呢。」

  「啥……?」

  孝平與陽菜傾著頭,面面相覷。

  最後周圍開始響起湊熱鬧的聲音,「嗶-嗶-」,甚至有人吹起口哨。

  「嗯嗯嗯,這樣看起來還真像一對年輕夫妻。」

  「等、等等、會長!」

  「哈哈哈,臉紅了、臉紅了!啊、對了!喜宴的活動務必交給學生會。

  我們會留下令大家永生難忘的完美回憶!」

  伊織拍著胸,一副志在必行的模樣。

  「……抱歉,陽菜。」

  「哪裡,我才要跟你逍歉……」

  若是在這個情況下硬是解釋、反駁,反而會引起反效果。

  兩人唯一能做的,只有保持冷靜待這場風暴離境而已。

  反正伊織也只是開開玩笑,捉弄他們罷了。

  「我說小雛啊。」

  始終保持沉默的奏說話了。

  「孝平說他無論如何都想品嚐霜降牛肉,可以麻煩你烤給他嗎?」

  奏笑著將長筷與食材遞給一臉困窘的陽菜。

  「咦、可以啊、可是……」

  「孝平『你好幸福喔。」

  「哈……」

  奏重重拍打孝平的背部。

  「就是要交給職業級的才好啊,那麼,剩下的就交給你囉!」

  奏揮揮衣袖離開現場。

  「討厭,姊姊真是的……」

  對於陽菜的嘀咕,孝平露出苦笑。

  心裡卻在意著奏的表情,與平常沒有兩樣。

  但在那給人元氣十足印象的笑顏底下,似乎隱藏著什麼……


  彷彿有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有如魚刺般梗在喉嚨,無法以言語表達。


  烤肉大會的十日後。

  當天,孝平一如往常在學生會社辦裡埋首於學生會的工作。

  九月之後校慶便緊接著來臨。

  為此必須製作宣傳手冊、募集在地店家的贊助、安排活動流程,各式各樣的
工作堆積如山,說不定還必須犧牲暑假,想到這便令他一個頭兩個大。

  「鏘鏘!」

  盯著電腦螢幕的孝平,眼前莫名其妙垂下一張相片,還配上伊織逗趣的效果
音。

  「不覺得拍得很棒嗎?」

  是烤肉大會的相片。

  相片中是受到一群女生包圍,臉上掛著得意洋洋的表情,正烤著肉的伊織。

  「你是很想炫耀嗎?」

  一旁的瑛裡華開始挖苦伊織。

  「我沒有理由不拿出來炫蹤吧?而且,一定特地送給支倉同學。」

  ……謝了,我不需要。

  孝平心有所感地取出被塞進上衣口袋的照片。

  心想著若是賣給伊織的粉絲們,應該可以賣個不錯的價格,不過自己倒還沒
有那麼見錢眼開啦。

  「唉呀呀,烤肉大會真讓人難忘呢。」

  「嗯。

   」

  「還想辦的話,就跟悠木姊講一下吧。」

  「……喔 。

   」

  烤肉大會確實很難忘。

  但是從那天起,孝平的日常生活就產生了些許的變化。

  似乎少了些什麼。

  像是茶會的時候、星期二晚上前往交誼廳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缺
少了什麼。

  起初,孝平以為是自己多心了。

  畢竟她身兼捨長與風紀委員,另外還有考生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每天和孝平
這些學弟妹們混在一起。

  --即便如此。

  「這張相片也送你。」

  伊織又遞出另一張相片。

  相片的內容是自己與奏一起烤肉的場景。

  「這張相片怎麼了嗎?」

  「攝影社不小心加洗了一張,對我來說也沒意義,就給你吧。」

  孝平凝視著相片。

  相片中的奏的笑容,彷彿無時無刻都在自己身邊。

  或許這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難不成奏正躲著自己……這麼想確實很奇怪
,不過……一般而言,避不見面想必有某種原因。

  第一,孝平不記得與她吵過架。

  但若是她單方面對自己不滿,就另當別論…………單方面對我不滿?「唉呀
?你不要啊?那我留著也無妨。」

  「啊!」

  伊織倏地從孝平的手中抽走相片。

  「悠木姊非常不錯呢。

  看起來很美味可口……」

  「……你說什麼?」

  「你心知肚明。」

  伊織露出發光的撩牙。

  剎那間,眼瞳化成有如血水般的紅色〡孝平不由自主地躍起身子,從伊織的
手裡搶回相片。

  「你的好意我就收下了。」

  「哈哈哈,想要的話早點說不就得了……咕嘎!」

  咯咯笑的伊織腦袋被百科全書書角刺中,當場摔得四腳朝天,只見手持電話
的瑛裡華有如鬼神般地出現在他的背後。

  「不要一直鬼扯,快點接電話,樹醫武田先生說要談談檢查的事情。」

  「嗚嗚……好啦好啦。」

  伊織踉蹌地起身,旋即用和靄可親的語調接起電話。

  瑛裡華無奈地看向孝平。

  「真不好意思,我哥哥老是在你工作時胡鬧。」

  「沒關係。嗯,

  所謂的檢查是指?」

  「咦?……就是穗板櫸木呀。

  好像是生病了,所以請園藝業者幫忙介紹樹醫。」

  「是嗎?」

  能請樹醫診斷就放心了。

  如果知道病因,就有機會讓樹木再次恢復生氣。

  而且最重要的是,終於能看見奏安心的模樣了。

  她那望著櫸木的悲傷表情,令孝平不忍卒睹。


  回到宿舍之後,孝平馬上直奔中庭。

  奏經常在這個時間照顧櫸木,不時澆澆水、拔拔草,孝平好幾次看到她勤奮
照顧的身影。

  不出所料,走廊上便能透過窗戶發現奏的身影,只見她正在昏暗的中庭裡努
力除草。

  「奏姊。」

  一打開入口大門出聲叫喚,奏的肩膀立即有了反應。

  「啊……孝平~」

  「要做粗活的時候,還是換下制服吧。

  不然會弄得全身髒兮兮喔。」

  說完,奏便看看自己的全身,仔細一瞧才發現鼻頭沾有泥土,忍不住笑了出
來。

  「我要跟你說一件事。」

  「咦?」

  「聽說樹醫會來看看櫸木。」

  「咦……咦咦咦?真的嗎?」

  奏奮地起身,表情豁然開朗,露出許久未見的燦爛笑容。

  「是啊。

  這下子櫸木應該也會康復了。」

  「嗯!謝謝!」

  奏上前踏出一步,抓住孝平的手興奮地甩著……旋即回過神,馬上放開手向
後退了回去。

  ……果然不太對勁。

  奏並沒有刻意不理睬自己,只是彼此久未見面,應該也會打聲招呼,做些禮
貌性的問候才對呀。

  然而現在的感覺與從前相比,卻有種違和感。

  例如……現在只要眼神交會,她就會立刻移開目光。

  就算參加茶會,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不出一會兒就退席了。

  重點是星期二的時候,她竟然沒有去交誼廳。

  或許是有其它的事情,但是,孝平可是滿心期待,那段與奏一起看連續劇的
短暫光陰。

  ……沒錯,我很期待。

  如今終於瞭解到,自己所期待的,不是觀賞那一出連續劇,而是期待與奏在
一起的時光。


  「我、我還有事,差不多該走了……」

  「奏姊。」

  孝平反射性地拉住奏的手臂。

  「你最近是不是躲著我?」

  ……說了,說出口了。

  這個問題一直按捺在孝平的心頭,因為他認為要是說出口,氣氛可能會更加
尷尬。

  奏睜大眼睛,接著不出所料……別開了視線。

  看見她的反應,孝平更加確定自己的直覺。

  內心感到悲傷的同時,也摸不著頭緒,烤肉大會的時候明明玩得那麼愉快,
為什麼?是什麼原因?「我、我哪有躲著你。」

  「那麼你為什麼沒有參加茶會?」

  「那是因為……我也是考生,還有許許多多風紀委員的工作,況且,偶爾露
個臉……」

  「那麼,為什麼上週二沒有來交誼廳?」

  「咦……啊、因為……因為我很忙嘛!我又不是整天游手好閒……」

  「我覺得好像少了什麼。」

  孝平打斷奏的話。

  「……咦?」

  「就是橫綱刑警呀。

  一個人看完全熱血不起來,請你一起來看吧。」

  雖然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講這些話,卻無法閉上嘴巴。

  「你、你這樣說,我很傷腦筋耶。」

  「如果沒有奏姊鉅細糜遺的講解和吐槽,我會看得霧霎霎耶。」

  「誰、誰理你啊……對了,可以拜託阿司啊,他也是每週定時收看。」

  「那傢伙、幫我解說?」

  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除了奏以外,沒有人能將那種芝麻綠豆般的小細節講
解得如此透徹。

  「總而言之,我已經不看電視了。」

  「為什麼?」

  「因為我是考生啊!」

  「沒這回事吧!」

  孝平忍不住激動起來。

  自己也嚇了一跳,不明白為何要對奏窮問不捨。

  既然她本人說事務繁忙,應該就不用再追問下去了吧。

  ……假設,她真的討厭我,要是她本人這樣想,我也無可奈何呀,又不可能
抓著她纖細的手臂,強行把她留在身邊。

  「姊姊?」

  此時,入口的門打開,有人探頭進來。

  是陽菜。

  「啊……小、小雛。」

  孝平放手的同時,奏立刻拔腿就跑,彷彿想逃離孝平身邊似的。

  「姊姊,姊姊,你怎麼了。」

  奏抓著陽菜的手臂緩緩走向女生專用樓層,穿過走廊,上了樓梯。

  「吶、姊姊。」

  「小雛,來我的房間喝茶吧。

  我們一邊喝茶一邊看我錄好的週四懸疑片吧。」

  奏明白自己的聲音已不成調,因為佔據腦海的事情與實際上正在做的事情早
已失去了平衡。

  ……孝平肯定嚇壞了吧。

  不只他,小雛也是。

  抵達女子宿舍,奏打開房間。

  短暫的沉默來臨,為了假裝消除這個沉默的氛圍,奏特地拿起搖控器打開電
視。

  「這一集好像是通心粉焗烤殺人事件?我認為預告片裡的鬍鬚大廚最有嫌疑
。」

  「姊姊。」

  陽菜看也不看電視一眼,坐在奏的面前。

  妹妹的眼神彷彿能夠看穿一切,奏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你最近不太對勁,為什麼要躲著孝平呢?」

  一針見血的問題。

  果然瞞不過陽菜的眼睛。

  畢竟她是這個世界上與自己朝夕相處最久的家人。

  「我哪有躲著他……」

  「騙人。」

  沒錯,我說了謊。

  陽菜說的對。

  自己躲著孝平的舉動,大家一定看在眼裡。

  不過自己絕對不是討厭孝平--「……姊姊的心情,我瞭解。」

  陽菜伸手牽起奏的手。

  「姊姊,我希望你可以獲得幸福……不用顧慮我,請抓住自己的幸福。」

  「…………」

  討厭啦,我哪有顧慮到你。

  奏很想一如往常地說這句話,卻說不出口。

  「你真的誤會了。」

  只能用盡全力擠出這一句話。

  她明白自己讓孝平與陽菜擔心了,可是……正因為如此,才無法誠實面對自
己,要是誠實面對的話就輸了,要是再繼續接近孝平、繼續待在他的身邊、繼續
和孝平打打鬧鬧的話。

  --一定會,喜歡上他。

  所以,才想要與他保持距離。

  絕對不能因為一己之私,傷害了最心愛的妹妹,所以不能以自己的想法為優
先考旦裡。

  「姊姊……」

  「小雛想太多了。

  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啊。

  對吧?」

  別再提這件事了,奏的笑容中也隱含這種訊息。

  雖然不曉得笑容自不自然,但至少擠出了像是笑容的表情。

  --對不起,小雛。

  對不起,孝平。

  奏起身到流理台裝了一壺水,同時感覺到陽菜的視線。

  ……又要下雨了嗎。

  孝平隔著教室的窗戶呆呆地望著窗外。

  天空烏雲密佈,最近開始進入梅雨的季節。

  剛才似乎也下了點小雨,這樣每天下雨的日子實在是令人提不起勁。

  打掃時間的鐘聲一結束,全班便開始準備回家。

  孝平也站起身,準備前往學生會社辦,必須全力準備校慶的工作。

  再加上伊織要求他提出選美比賽的企畫書,所以精神上必須全力以赴。

  ……不過,老實說,多虧了事務繁忙,才不會胡思亂想。

  「啊 。

   」

  發出驚呼的人是司。

  「怎麼了,司。」

  「有浣熊。」

  「嘎?」

  孝平再次看向窗外。

  原來如此,司說的沒錯,有一隻浣熊正橫越中庭……只是,體型未免太龐大
了,看來應該有一百五十多公分高。

  「那只浣熊之前是放在居酒屋前當裝飾呢。」

  「是啊。」

  孝平點點頭。

  記得那間店叫信樂燒是吧?兩人暫且望著自行移動的浣熊看板,等到那只浣
熊的身影漸漸離去之後,孝平才回過神來。

  --是奏姊嗎?浣熊看板不可能會自己移動。

  因為看到不可思識的景像所以思考線路暫時中斷。

  現在總算恢復清醒,那毫無疑問是奏的傑作。

  「我先走了。」

  「喔 。

   」

  孝平拿起書包,快步離開教室。

  「奏姊。」

  孝平出聲叫住走在往宿舍方向的行道樹路上的浣熊--不、奏。

  「奏姊,你在幹什麼啊?」

  「……?」

  一副快要累死的奏抱著浣熊,臉色蒼白地看向孝平,這副嬌小的身軀竟然能
夠搬運如此巨大的物體,心裡不由得湧出佩服的念頭。

  「啊、孝平,」

  「是某種鍛煉嗎?還是什麼懲罰遊戲?」

  「不、不是啦。

  這是工友伯伯送給我的。

  你覺得當作是宿舍的吉祥物如何?」

  「吉祥物……?」

  「對啊,如果放在玄關口,應該會給大家療傷的感覺吧。」

  腦海中浮現這只浣熊放在宿舍玄關的景象,簡直就像是居酒屋的入口。

  「總而言之,我來搬吧。」

  「啊、不用不用。

  這個很重的。」

  「所以才需要我的幫忙吧?」

  孝平試圖將浣熊接過來,但是奏卻不肯放手。

  「真的不用啦!」

  「不好吧。」

  「我說不用了!」

  「不行。」

  終究不敵男生的力氣,孝平成功搶走浣熊。

  腰部瞬間感受到一股超乎預期的重量,明天免不了要肌肉酸痛吧。

  「想不到你竟然能夠將它搬到這兒。」

  「……嗯。

   」

  「奏姊的身材這麼嬌小,要是搬運的時候摔跤了,可是很難看喔。」

  「嗯。

   」

  「不過我真的嚇了一跳耶,還以為是野生浣熊出現了。

  想不到這只浣熊的本體是野生奏啊。」

  「……」

  奏沒有反應。

  孝平輕輕歎了口氣。

  瞧她一副心情不佳的模樣,雖然想要打破沙鍋問到底,逼她說出原因,但是
這麼做只會讓她更討厭而已。

  兩人不發一語地走在向前延續的行道樹路上,途中雖然奏看似想找話題,結
果卻還是保持沉默。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0-11-3 16:06 編輯 ]
2010-11-2 1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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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3『不行啦、孝平~不可以爬這棵樹啦!』

  平常把「這是我無法征服的樹木」

  的豪語掛在嘴邊的奏擋在孝平的面前。

  『這棵櫸木是島上所有人的寶物,是在大家細心呵護下長大的。』

  年幼的孝平無法理解奏的話中含意,若是在神社裡的樹木倒還說得過去,只
是一棵長在原野上,外表毫不起眼的樹木而已,看不出哪裡受到大家的尊敬。

  『聽說它可以實現任何願望喔。』

  ——任何願望?『沒錯。

  尤其是愛情的願望。

  聽說有一個被鬼一見鍾情的女鬼寄宿在這顆樹上,所以能實現大家的願望。


  ——鬼?聽起來真嚇人。

  『是嗎?把鬼都當成是壞蛋。

  他們也很可憐耶,說不定裡面也有善良的鬼啊。』

  ——我才不這麼認為呢。

  『啊哈哈,可是,你不覺得會談戀愛的鬼很可愛嗎?如果有那種鬼,我還真
想見上一面呢。

  ——奏許了什麼願望呢?『我還沒有許願喔。

  當然是要在必要時才許願嘛。』

  ——喔,這樣啊……在昏暗之中,孝平睜開雙眼。

  發現這是自己房間的瞬間,剛才夢見的內容頓時煙消雲散。

  事到如今,難以分辨究竟是單純的做夢還是以前的記憶。

  孝平慢慢起身下床。

  看來自己從學院回來後,連制服都沒有換,就不知不覺地睡著了,大概是最
近累積了太多疲勞的緣故。

  打開電燈,走向書桌,正準備找出課本寫作業的時候,房間響起叩叩叩的敲
門聲。

  「來了?」

  孝平起身走向玄關。

  打開門,眼前的人是陽菜。

  「嗨!」

  「抱歉,我有話想跟你說,可以進去嗎?」

  瞧她一臉心神不寧,看來不像是來舉辦平時的茶會。

  孝平讓陽菜進入房間,請她坐上座墊。

  正準備拿出茶杯泡茶的時候,陽菜卻表示「不用了,謝謝。」

  ……怎麼了?陽菜的表情中帶著一絲陰霾。

  孝平的心跳漸漸加速,看來不是什麼好消息。

  「我問你,最近你有和姊姊說話嗎?」

  陽菜搶先開口,果然與奏有關。

  「是有說話啦,但是不像以前一樣。

  本人是說因為很忙,所以無法參加茶會。」

  「這樣啊……」

  陽菜也察覺到異狀了嗎,恐怕連瑛裡華與司他們,也注意到孝平與奏之間的
氣氛不對勁了吧。

  「抱歉,讓你操心了。」

  「哪裡。」

  陽菜猛搖頭。

  「不是孝平的錯,錯的人……應該是我。」

  「咦?」

  孝平傾頭納悶,不明白陽菜為何會這麼說。

  沉默片刻之後,陽菜抬起頭來。

  「姊姊之所以躲著孝平的原因……可能是因為顧慮到我的緣故。」

  「顧慮?」

  「對……我想……姊姊應該喜歡孝平。」

  雖然難以啟齒,陽菜還是接著說下去。

  「然後,為了我著想,她才打算退出。」

  ……退出?好妙的說法,說得好像奏真的對自己有意思似的。

  「你有聽懂我的意思嗎?」

  「嗯,抱歉,完全沒有。」

  孝平當然可以理解陽菜字面上的意思,只是無法理解真正的原因,因為直到
現在,孝平始終以為奏避不見面的原因是因為討厭自己。

  「這件事情……我從來沒有對家裡以外的人說過。」

  陽菜緩緩開口,「小時候,我曾經生病住過醫院。」

  「確實是……第一次聽到。」

  孝平無法確切明白個中含意,決定仔細傾聽。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雖然不是什麼重病。」

  陽菜感觸良多地瞇起眼眸,也隱隱約約流露出寂寞的眼神。

  「我一直很羨慕姊姊,羨慕她的開朗、自由、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更確
切地說,我甚至很恨她。」

  聽見不像陽菜會說的台詞從她的口中說出,孝平有些吃驚,姊妹倆的手足情
深始終受到大家的讚美,印象中完全不記得有看過她們吵架的場景。

  「因為這樣,所以我與姊姊的感情一直不太好……不過有時候,我們會彼此
傾吐心聲,最後總算和好了。

  並且約定好要永遠當一對無話不說的好姊妹……」

  說及至此,陽菜沉默片刻,尋找接下去的說語。

  「我們的感情雖然很好,卻也不是無話不說。

  其實姊姊一直很替我著想,總是體諒體弱多病的我,在各方面忍耐包容……
甚至打算讓出喜歡的對象。」

  「陽菜……」

  她的肩膀些微地顫抖。

  孝平不知該如何出聲安撫。

  想到她是懷著某種自己不知道的確信傾訴著真心,就不好意思隨隨便便跟著
附和。

  「姊姊之所以無法誠實面對自己,就是因為顧慮到我。

  對不起……孝平。」

  「你幹嘛道歉啊。」

  孝平無法干涉姊妹倆的私事,即使如此,還是不希望陽菜道歉,因為錯不在
任何人。

  「雖然這不是我能評斷的事……但是請不要顧慮到我,而且重點是,如果奏
姊一直在意著陽菜的話……就表示你們並沒有真正和好吧?。」

  孝平當然不可能不在意奏的芳心究竟歸屬何方。

  相反的,他打從心裡想知道奏真正的心聲。

  不過,眼前應該先解決其他問題。

  從小,就很喜歡看著姊妹倆形影不離的身影,對於鮮少與雙親接觸、沒有手
足的孝平而言,能讓自己強烈體會到家人的感覺的人唯有她們姊妹。

  「我希望你先解開與奏姊的心結……而不是向我道歉,你們的事情比較重要
,我保證。」

  「孝平……」

  陽菜濕了眼眶。

  但她馬上揉揉眼睛,露出堅定的目光,似乎下了什麼決心。

  「你說的對……應該先處理我們姊妹的問題。」

  嗯,微微點頭之後,陽菜從口袋拿出手機。

  她打算怎麼做呢,只聽見她按著按鈕的嗶嗶聲響,看來是要撥電話給別人,
突如其來的舉動令孝平有些吃驚。

  「……喂、姊姊?」

  更令人驚訝的是,電話的另一端竟然是奏。

  「你在房間嗎?那麼,能請你現在從陽台的逃生梯下來嗎……對、馬上、是
的。」

  「陽、陽菜。」

  陽菜只簡短地表示有要事之後,旋即掛上電話。

  接著迅速起身走向陽台,然後打開窗戶,馬上聽見從上方傳來嘎答嘎答的聲
音。

  孝平的房間的正上方,便是奏的房間。

  有時候她會利用緊急逃生梯,半強迫地亂入孝平的房間。

  「姊姊,快點。」

  在陽台的陽菜對著上方喊著。

  ……咦?她究竟在幹什麼?「小、小雛……你幹嘛啦?」

  梯子被放下來後,接著傳來奏的聲音,孝平的心臟莫名其妙地震了一下。

  「姊姊,不用再壓抑了啦。」

  陽菜的聲音在微弱的黑暗中清脆地響著。

  「我只是把孝平當成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而已。

  所以我對他的『喜歡』,不是那種『喜歡』啦。」

  「小雛……」

  上頭的奏顯得不知所措。

  本來還以為她會突然說些什麼,不過反過來想,要不是突然面對面,陽菜可
能也沒辦法坦白自己的心聲。

  「所以我希望,這一次姊姊可以誠實面對自己,希望姊姊不用顧慮到我,為
自己的幸福著想,所以你趕快下來。」

  陽菜抓著梯子踮起腳尖。

  外頭下著小雨,帶著濕氣的暖風吹入室內。

  風裡帶著令人懷念的土壤味道。

  孝平也站起身走向陽菜,他走出陽台,一抬起頭就從梯口的方向望見奏。

  「孝平……」

  眼神一交會,奏立刻雙頰泛紅。

  「那個……陽菜都這麼說了,你可以下來一趟嗎?」

  「咦、不、不行啦!」

  奏馬上搖搖螓首。

  「……我身為風紀委員,這麼晚了不可以進入男生房間。」

  這句台詞完全想不出來會出自平常大搖大擺亂入房間的人的口裡,況且現在
才傍晚而已。

  感覺就像是要引出躲進櫥櫃與櫥櫃之間的哈姆太郎……要是說出來的話,本
人說不定會大發雷霆。

  「那麼我上去總行了吧。」

  孝平邊說邊踩上階梯。

  「咦、你、你幹什麼?」

  「誰叫你不肯下來。」

  「就是呀,姊姊,要是這麼晚了讓男生進去女生房間,風紀委員會怎麼想呢
?」

  陽菜也真會看場合說話。

  正因為瞭解奏的個性,才會做出這樣的發言吧。

  「唔……可、可是……」

  「沒關係啦,快點快點。」

  孝平搖搖梯子,於是奏似乎放棄了掙扎,從梯子上爬下來。

  孝平險些看見從短褲縫隙中流露出來的美景,急急忙忙移開視線,躲回房間


  ……唉呀?為什麼事情演變成奏來到我的房間呢?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孝平正
襟危坐在座墊上等待,內心不知為何七上八下。

  最後,擺出一張臭臉的奏進入了房間。

  「那麼,我回去囉,剩下的就拜託你了。」

  陽菜笑嘻嘻地揮揮手,踩上樓梯。

  「咦咦咦咦、小雛!」

  「我會暫時把玄關與陽台上鎖,記得不要馬上回來喔。」

  陽菜一豪邁地丟下這句話之後,便毫不猶豫地收起階梯。

  啪咚一聲,隨著無情的聲音響起,階梯口的門緊緊關上。

  只剩下奏與孝平兩人,繼續保持沉默。

  咻地一陣風吹來,外頭的樹枝隨風嘎嘎作響。

  「那個,你要不要先進來房間?」

  「啊……嗯。」

  繼續保持沉默也不是辦法,孝平出聲叫喚,奏才慢慢進入房間,坐在孝平的
面前。

  只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就在孝平不願再繼續尋找話題的時候,奏突然
猛地低下頭去。

  「抱歉!」

  「啥?」

  「對不起,其實我一直在躲著孝平。

  因為這樣讓你和小雛心裡感到不舒服……真的非常抱歉。

  真的很對不起!」

  「不、不會,不用道歉啦,把頭抬起來。」

  孝平起身安撫,看見奏一副眼淚快掉出來的樣子,不禁感到心痛。

  「事情我已經聽陽菜說了。」

  「咦?」

  「她說因為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之後你就時時顧慮她,所以你打算……」

  ……打算把我讓給陽菜?這句話實在難以啟齒,畢竟這是陽菜的猜測,或許
與奏的想法有出入。

  「是嗎……小雛告訴你了呀。」

  奏慢慢抬起頭,不知道過了幾十秒、幾分鐘、兩人再次保持沉默。

  孝平在腦中思索……要是奏真的喜歡我。

  那怎麼可能會不開心嘛,要是知道這個事實,肯定會興高采烈地躍了起來,
完全沒有必要感到困擾。

  ……所以,我果然喜歡奏姊囉。

  孝平坦然承認。

  自己應該在不知不覺之中,喜歡上了……那位比誰都開朗、擅長照顧、細心
體貼、但卻會莫名其妙地變得脆弱……總是發自內心珍惜家人的她。

  「孝平!」

  奏的尖銳聲音劃破了沉默。

  「請你和我交往。」

  「……啥?」

  突如其來的告白,孝平不知所措。

  奏滿臉通紅,甚至連耳垂也漸漸泛起紅潮。

  「你、你說什麼啊!」

  「什麼什麼啊?」

  「所以那個……好還是不好啦。」

  好還是不好,想當然是選擇前者。

  「咦、真的嗎?」

  「當、當然啊!幹嘛一定要問是不是真的!」

  「是沒錯啦。」

  由於驚嚇指數破表,所以情緒一時無法反應。

  我是不是在作夢啊,腦中浮現老套的想法,不敢相信現實。

  不過,看見奏的杏眼咕溜溜地望著自己,孝平才回到現實。

  包括從外面飄散進來的雨水味道、風聲、擺在一旁的吃到一半的洋芋片,完
完全全是現實。

  「我也要請你多多指教。」

  孝平重新正襟危坐,看著奏。

  「我也喜歡奏姊,請和我交往。」

  「…………」

  孝平感覺到臉頰越來越燙,心跳劇烈、呼吸困難。

  不過,實際說出口之後,終於可以坦然面對自己。

  ……太好了,以後可以和她每天在一起。

  最高興的是,可以像從前一樣,一起開開心心地歡笑。

  「啊……那個……哪、哪裡,請你多多指教。」

  奏也慌忙低下頭「給你添麻煩了。」

  「彼此彼此。」

  兩人不知為何皆正經八百,肯定是想要掩飾害羞。

  幾個小時前明明還很難過,此刻卻已雀躍不已,開心到想要打開陽台的窗戶
大叫。

  「……啊哈、啊哈哈哈,想不到孝平會答應……我有點、嚇到。」

  「哪裡,那句話應該是我說才對,我也想不到奏姊會喜歡上我,畢竟我的年
紀比較小……」

  「咦、你會在意那種事嗎?」

  「不會不會,是不會在意啦,只是我以為你把我當作小弟弟看待。」

  「咦咦!沒有沒有,沒那回事,因為孝平完全比我成熟嘛。」

  啊哈哈,奏傻笑。

  緊張的氣氛煙消雲散,全身逐漸放鬆。

  孝平也自然而然露出笑容,看來奏功不可沒。

  若非是陽菜煽動,恐怕又要每天過著尷尬的生活吧。

  「以後你要按時參加茶會喔,雖然一定會被大家捉弄就是了。」

  「唔……雖然我很喜歡捉弄別人,但可不習慣被別人捉弄呢。」

  非常貼切的發言,孝平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想法。

  「啊!」

  奏突然大叫。

  「今天星期幾?」

  「星期二。」

  「唔啊啊,我差一點點就忘了『橫綱刑警』了!」

  時間是六點五十分,幸好即時發現。

  「你放心,就算忘記收看,我也會全部錄下來。」

  「咦?真的嗎?」

  「是啊。

  我希望以後可以和你一起看,所以事先設定好預錄了。」

  一個人看沒有意思,所以孝平一直有設定預錄,如今總算能夠派上用場了。

  「襯衫底下~繫緊~褲兜~男人,與女人的,出奇不意~」

  房間內響起奏稍微走音的歌聲。

  許久沒有耳聞的歌聲令人心悅神怡。

  「嗯?你幹嘛偷笑。」

  「因為奏姊很可愛嘛。」

  「什……!」

  驚訝的反應之後便是滿臉通紅,表情完全寫在臉上。

  「因為奏姊很可愛嘛。」

  「不要說兩次啦!唔啊啊啊~~~」

  奏一邊哀號一邊在地上打滾。

  孝平忍著想哈哈大笑的衝動,這個女孩真的是百看不厭,每種反應都好可愛
,還有好多話想跟她說。

  「奏姊,我喜歡你。」

  「……!」

  「真的很喜歡你。」

  孝平向前探出身體,親吻眼前嬌小的額頭,奏顫抖了一下,最後閉起眼睛…
…兩人的嘴唇相互疊合。


  學生會的工作在七月之後更加忙碌。

  由於學院非常重視學生的自主權,因此學生會的權限很大。

  簡而言之,凡事皆可以參一腳。

  「支倉同學,麻煩輸入這項資料。」

  碰!孝平的桌上瞬間變成文件堆。

  「我說、副會長啊……」

  「咦?」

  瑛裡華的臉上泛起優雅的微笑,回過頭來。

  「支倉同學是不是想說『我和奏學姊正在交往耶,偶爾也該讓我們約會一下
吧』,對吧?」

  她有讀心術的能力嗎?完全被她說中了,孝平感覺無地自容。

  「我可沒有刻意整你喔。

  只要做好時間管理,我想應該能排出時間約會唷。」

  「如果我有副會長的處理能力的話……」

  「唉呀,你太低估自己囉。

  我認為支倉同學肯定也有像我一樣的能力呢。」

  就算被她誇獎卻不覺得高興,反而有種我果然不如她的感覺。

  她的忙碌程度明明超越自己,卻有辦法兼顧課業與應酬。

  ……究竟是怎樣的男孩子才夠格和副會長交往呢?半調子的人絕對不可能贏
得她的芳心。

  「啊啊、對了,支倉同學。」

  始終在看報紙的伊織,冷不防地看向自己。

  「悠木姊最近很忙嗎?」

  「是啊。

  經常到處趴趴走。」

  「嗯,那麼明天好了。

  可以請她來監督生室一趟嗎?我有事想和她商量。」

  ……有事?孝平傾首不解,伊織只是莞爾一笑,不願再說下去。

  什麼事情啊?雖然很想知道,卻無法繼續追問下去,孝平只簡短地回應「我
知道了。」

  便繼續工作。


  ……還真是忙啊。


  結束學生會的工作,孝平走在通往宿舍的行道樹路上。

  忙碌的人不光是自己,奏也是一樣。

  雖然兩人都是學生,還是同住一棟宿舍的情侶,卻幾乎沒有單獨相處的時間


  委員會、學生會、讀書考試等等佔據了各自的時間,只有偶爾舉辦的茶會、
上下學以及用餐時間,才能短暫地相處。

  奏已經六年級了。

  這是她在宿舍度過的最後一年,明年她將離開這間學院,在別的地方重新生
活。

  屆時可得習慣才行。

  所以,可不能虛度光陰。

  孝平希望可以在她就學期間,添增更多美好的回憶,否則將來再也沒有這樣
的機會了。

  「……?」

  偶然抬起頭,眼前出現一個奇特的物體。

  視線慢慢聚焦,原來是一個褐色、有如馬鈴薯的影子、微胖的腹部、渾圓的
眼睛……「奏姊!」

  孝平跑上前去。

  背著信樂浣熊的奏走在前頭。

  「你布幹什麼啊!汍什麼又要背著洗熊……!」

  「啊、孝平~真巧啊……」

  奏上氣不接下氣,一步一步邁開步伐。

  一隻嫌不夠,還想要第二隻嗎?這個人行事風格實在很難讓人理解。

  「等一下我再問你原因,先把浣熊交給我。」

  「不用啦,我還搬得動。」

  「不行,搬這麼重的東西,會腰痛喔。」

  「啊嘎!」

  宛如小說般的情節,奏帶著苦悶的表情癱坐在地上,果然不出所料,她的腰
痛發作了。

  「你幹嘛說出來啊。」

  孝平撫摸著奏的腰部。

  真愛給人添麻煩。

  「這麼笨重的東西你幹嘛收下來啊。

  一隻不就夠了嗎?」

  「因為人家覺得克莉絲汀娜很寂寞嘛……」

  「克莉絲汀娜?」

  「嗯。

  前一隻浣熊的名字。」

  奏嗤嗤地笑。

  那很明顯是女性的名字,可是那只浣熊怎麼看都是公的。

  「所以我才會收下來啊。

  順便跟你說,他的名字叫作阿爾貝特。」

  這只看起來應該是雄的……算了,這種小細節沒必要在意。

  「順便問一下,克莉絲汀娜現在擺在哪裡呀?」

  「我房間。」

  「啥?」

  孝平瞪大雙眼。

  「咦?不是說要放在宿舍玄關嗎?」

  「小征反對啊,說什麼白鳳宿舍可不是居酒屋。」

  非常正確的決定。

  「所以我決定帶他回家。

  可以當作擺飾,最重要的是很可愛呢。」

  「…………」

  別人的興趣,還是別多嘴好。

  「呼……」

  到達奏的房間,孝平總算可以逃離阿爾貝特的折磨了。

  將他放下來之後,背部依然陣陣刺痛,明天八成又會肌肉酸痛,上次也是一
樣。

  「謝謝,孝平。

  太好了,克莉絲汀娜,你的另一半來了唷。」

  湊齊一對浣熊,奏開心地笑了起來。

  光是見到她的笑容,肌肉酸痛也就沒什麼了。

  「可是,把這麼重的東西放在一塊,地板會不會垮掉啊。」

  「應該沒問題吧,而且,下面的房間……」

  兩人瞬間沉默不語。

  「……下面是我的房間吧?」

  「啊、啊哈哈……沒錯沒錯,嗯,沒問題!我有事先補強喔。」

  什麼事情沒問題?真叫人擔心。

  總之,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了。

  如今只能相信奏。

  「請坐,我去泡茶。」

  「不用客氣啦。」

  「別這樣說嘛,但是不要指望我泡的茶有小雛的水準喔。

  我們家都是喝這一味啦!」

  說完,奏從小冰箱取出冷泡的麥茶。

   ‵「夏天就是要喝麥茶!」

  她自信滿滿地說道。

  「那麼,我就不客氣了。」

  「請慢用。」

  茶杯注入麥茶,然後一飲而盡,喉嚨裡冰涼的感覺真叫人暢快。

  孝平輕輕吐口氣。

  奏的房間裝飾著許許多多的海報與玩具,與她的個性十分相映,恐怕不久之
後,也會漸漸習慣那對巨大的浣熊吧。

  「對了,我們好久沒有獨處了。」

  「嗯?啊——或許吧!人家最近比較忙嘛。」

  「我一直想要好好地和奏姊約會呢。」

  「我也是啊。

  好想要一起聊天、一起出去玩、與你獨處,一直……」

  說到這邊,奏欲言又止,接著一陣沉默。

  ……獨處。

  孝平特別意識到這個事實。

  沒有錯,現在就是與奏共處一室,在她的房間就毋需擔心會受到別人的打擾


  「那個……要再一杯麥茶嗎?」

  「啊、好啊。」

  彷彿要掩飾沉默,奏迅速將麥茶注入杯中。

  ……看來奏也意識到了。

  一定沒錯。

  拿著麥茶瓶身的手些微地顫抖,臉頰也不由自主泛紅。

  不行不行,我可不是心懷鬼胎才幫她的忙,孝平在內心解釋,來到奏的房間
並非別有用心。

  不過身為健全的青少年,怎麼可能不會想入非非。

  但是絕對不是為了那個目的進入奏的房間。

  孝平只希望她能明白這一點,卻又怕說出來會被誤會,所以決定保持沉默。

  「孝平?」

  奏好奇地窺視著始終保持沉默的孝平。

  大大的杏眼、光澤的柔唇、滑嫩的臉頰。

  越是想要不去注意,身體就越來越燙,接著因為奏將臉蛋湊上前來,於是腦
袋一片空白。

  「嗯……!」

  幾乎是反射性地、不是出於理性地。

  回過神的孝平,已經將奏摟在懷中……堵住了她的柔唇。

  「嗯嗯、嗯。」

  奏的身體有些僵硬,或許是有些緊張。

  撥開唇瓣,伸入舌頭,火熱的舌頭立刻相互接觸,酥麻的感覺一陣一陣竄流
過背脊。

  「孝、孝平……咕、啊。」

  唾液相互混合,令人意亂神迷,揉舌執拗地交纏,舔撫著牙齦,奏的手臂緊
緊地環抱住孝平的背部。

  ……糟糕,不行了。

  孝平的腦袋很清楚已經一發不可收拾,本能渴望著奏的一切,產生出難以抗
拒的衝動。

  「啊……」

  將奏推倒在地的那一刻,孝平頓時驚醒。

  「孝平……怎、怎麼了?」

  奏說的沒錯,自己究竟在幹什麼啊、思緒一片混亂。

  不會是睡傻了吧?怎麼會與她抱在一起?「……對不起。」

  嘴裡雖然說出道歉,但是一碰到奏,就無法克制自然的反應。

  這樣下去會一發不可收拾,腦袋漸漸無法思考。

  「孝平?」

  緊緊咬住嘴唇,腦中的某處響起制止自己的聲音。

  ……到底該怎麼辦?孝平一時無法找到解答,只能一直親吻奏。

  「嗯咕、嗯呼……。」

  彼此伸出舌頭相互交纏。

  應該抗拒嗎?還是接受?孝平可以感覺到她的猶豫。

  猶豫的人不光是自己,明知再這樣下去後果將不堪設想,卻又想知道最後的
結果冒是如何。

  「哈啊、嗯……孝平……嗯咕。」

  「奏姊……」

  一邊反覆親吻,一邊解開皮帶。

  纖細的嬌軀頓時一震。

  奏的甜蜜氣息搞得孝平意亂神迷。

  「咦……啊……?」

  襯衫的扣子一解開,包著內衣的嬌小胸部便無所遁形,雖然不夠份量,卻惹
人憐愛,牛奶色澤的肌膚大大煽動著興奮的情緒。

  「不、不可以看……」

  「讓我看嘛。」

  「不行。」

  雖然害羞地單手遮遮掩掩,卻無濟於事。

  「啊……那個、別誤會,我並不是不想和孝平做這件事情……」

  「……表示你不討厭囉?」

  「咦?啊、因為!討厭啦……」

  看見嬌滴滴的奏,孝平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

  自己做出了會令女性反感的行為,但是奏卻沒有反抗。

  「因為……人家的胸部很小嘛。

  根本不好看嘛。」

  「哪會,我覺得很不錯啊……」

  無關尺寸,最重要的是眼前的人是奏。

  「哇……啊……」

  孝平稍微用點力氣將小小的內衣掀起。

  位於恰到好處的隆起處的淡桃色突起旋即暴露,奏的乳房比預期中還要可愛


  「啊……噫呀、不行不行……啊啊啊。」

  以手包覆住右側的隆起,十分柔軟、滑嫩的肌膚吸入指尖。

  「軟軟的,很舒服喔,奏姊。」

  「咕……孝平的手指,好色……」

  反覆輕撫乳房,並以手指按壓突起,原本沒有反應的部分,一點一滴硬挺起
來。

  「噫、啊啊、啊嗯……孝平,至少關掉電燈……」

  「不行。」

  「好、好過分……欺負人家……」

  「我就是喜歡欺負喜歡的女生。」

  「嗚。」

  抓著乳房,不斷給予刺激,孝平的下體也漸漸火熱起來。

  為了克制想要為所欲為的慾望,孝平做了一個深呼吸。

  「……噫啊、等、等等,那、那裡不行……!」

  孝平抱起奏的一雙玉腿,伸手進入下方,接著毫不猶豫地將小褲褲一口氣脫
下。

  「啊……」

  雪白的大腿與美臀映入眼簾,以及,腫脹充血的陰部,對乳房的愛撫令奏的
私處變得濕潤。

  「唔唔……都說不行了……」

  「好美。」

  「騙人。」

  「真的。」

  「……真的嗎?」

  「我對天發誓,是真的。」

  孝平親吻了奏的膝頭。

  一邊親吻,舌頭同時沿著小腿肚游移。

  「呼哈、好癢喔……噫唔唔。」

  光滑的肌膚有些許的汗味,孝平由裡到外,仔細地一寸一寸舔舐。

  滑嫩的肌膚令人感覺十分舒服。

  「討厭……不要這麼近看啦。」

  孝平緩緩張開奏的玉腿,凝視中心部的淫靡裂縫。

  左右對稱的陰唇中心,隱藏著陰蒂,沾滿蜜汁的柔嫩,正嬌滴滴地發抖。

  「啊啊、啊咕。」

  一用食指玩弄濕潤的密縫,指尖便傳來一股熱氣。

  看來她已經很濕了。

  「啊、哈啊啊……!」

  奏難耐地扭動腰身,卻被孝平使勁固定住雙腿,繼續策動手指。

  「噫、啊、不行、羞死人了、真的啦。」

  只要稍微一動,愛液便源源不絕地流出。

  黏膜在燈光的照射下發出妖艷的閃光,令人目不轉睛,明明還沒有愛撫,就
已經黏稠不已。

  「哇……這麼濕了……」

  埋入陰唇的陰蒂逐漸硬起,鼻腔飄入愛液酸甜的味道,下體越來越熱。

  孝平一邊緩緩上下移動手指,一邊親吻半開半合的柔唇。

  「嗯、嗯……啾。」

  膽怯的舌頭相互纏綿,不放過口中任何一個角落,隨著接吻,私處的敏感程
度似乎跟著上升。

  「啊嗯……孝平……啊啊、嗯咕。」

  交換彼此的唾液、吞下去,然後再次交纏,緊張與興奮的情緒令兩人開始冒
汗。

  「吾、恩阿……阿阿阿……一中指稍稍探入蜜壺,奏旋即全身打顫。

  ……好厲害,黏膜包住了手指。

  「不行……不要發出聲音,啊啊啊。」

  「誰叫你要這麼濕。」

  「好狡猾喔……孝平好狡猾……我、我的年紀比你大喔,所以要乖乖聽姊姊
的話才行。」

  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擺出姊姊的姿態,雖然對她過意不去,不過現在怎麼可
能乖乖聽話。

  「啊、喂……啊呼、嗯嗯。」

  撥開陰蒂外層,以大姆指刺激前端,只見前端漸漸增硬,彷彿正在回應孝平


  「為、為什麼不聽話嘛……」

  奏的香肌染上淡淡一層薄櫻色。

  孝平想讓奏更加舒服,於是更專心地輕撫著。

  「我要生氣囉。

  討厭……啊啊、哈啊啊。」

  「好啊。」

  嘴巴上是這樣說,身體卻很老實,私處因為孝平的愛撫濕成一遍。

  「咕哈、啊啊、呀……啊啊。」

  耳膜響起奏淫糜的嬌嗔。

  「孝平……噫嗚、啊啊啊、呀啊……嗯哈啊。」

  嬌嗔逐漸高漲、孝平增快手指的動作,品嚐著火熱的觸感。

  蜜壺內部更加濕潤,一雙大腿陣陣抽畜。

  孝平像是要掏出積蓄的愛液似地,不斷翻弄內部。

  「啊嗯、啊啊、不行、等等啦……哈啊啊……噫呀嗚。」

  陰唇一陣痙攣,顯得更加鮮嫩紅潤,奏翻弄軀體,私處頓時緊縮。

  「呼啊啊、感覺好奇怪喔……啊呼啊啊、嗯啊啊、已、已經……哈啊啊啊啊
啊……」

  全身一陣緊縮,私處噴出愛液,嘟咕、嘟咕、內部陣陣蠢動。

  「啊啊啊……啊、哈啊啊。」

  緊縮瞬間達到頂點,接著緩緩鬆弛。

  ……高潮了嗎?孝平從陰部抽出手指,觀察奏的反應。

  「哈啊……啊啊……」

  「沒事吧?」

  「唔……沒事……或許吧。」

  奏安心地望著孝平。

  看來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剛才是怎麼一回事。

  「你高潮了呢。」

  「咦?是、是嗎?」

  雖然不是十分清楚,不過客觀上看來確實如此。

  「感覺就像……身體突然好熱,好像飄上空中,然後又重重摔下,回過神,
就躺在這裡。」

  那毫無疑問就是高潮。

  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內心卻十分開心,想不到憑藉自己笨拙的技巧,竟然能
讓奏高潮。

  孝平站起來將仍舊全身無力的奏抱到床上。

  然後解開皮帶,從褲襠中抽出早已挺立的分身,只見前端沾滿透明的液體。

  「哇、哇哇……孝平,好、好有精神呢。」

  「那是當然的……男生嘛。」

  孝平讓奏張開雙腿,抵住入口,並且攪動濕濕黏黏的秘肉,立即從內部溢出
濃稠的愛液。

  「咕……哈啊……!」

  「我想和奏合而為一。」

  光是碰到溫暖濕熱的那兒,意識就差點飛到雲霄外,忍耐已經濱臨爆發邊緣
,真想盡快進入奏的體內。

  「好……好啊……我也想和孝平……」

  奏稍微挺出腰身,讓分身的前端埋入蜜壺,濕濕滑滑的性器,將雁首完整地
包覆。

  「啊……啊啊……」

  奏的腰身些微浮起,光是前端的插入,似乎就讓她疼痛不己。

  只見她柳眉緊蹙,緊緊抓住床單,痛苦的表情引人無盡的憐愛。

  「奏……很痛吧?」

  「唔……不、不要緊……」

  怎麼看都不像是如此,彷彿再繼續深入便會壞掉似地。

  「……不行、不能停下來。」

  「可是……」

  「我想和孝平一起……跨越……因為我喜歡孝平。」

  奏淚眼汪汪地嬌語。

  「我喜歡你,所以……請繼續。」

  看見她的淚水,孝平明白奏早已有了覺悟,於是下定了決心。

  現在,只想不辜負她的心意。

  「唔……」

  孝平挺進腰身,朝深處邁入,裡面非常狹小,彷彿無法再繼續深入,不過一
定能找到繼續前進的道路。

  「啊……唔、哈唔唔。」

  「奏姊,身體放輕鬆,再忍耐一下。」

  孝平使勁一寸一寸埋入分身。

  只見愛液源源不絕地自陰部的密縫流出,接納了孝平。

  「……啊啊啊!」

  最後,雁首通過了最緊的地方,兩人的腰部緊密結合,全部埋入了奏的體內


  分身被濕熱的觸感所包覆,過度舒服的快感令孝平一時噤默無語。

  「啊啊……孝平……」

  「奏姊,我進來了唷。」

  兩人完全合而為一,總算結合的喜悅與成就,一口氣湧入心頭。

  「呼……?那、那個進來了嗎?」

  「是的。」

  孝平緩緩拔出分身,再慢慢埋入,一條有如血絲的液體夾雜著愛液流出體外
,那是兩人結合的證明。

  「噫啊、啊……我要動了喔……」

  閃閃發光的陰部緊密地壓迫著分身,孝平差點不由自主發出呢喃,要是再這
樣被她緊緊夾住,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孝平,舒服嗎……?」

  「舒服……太舒服了。

  舒服到受不了。」

  「是、是這樣啊……太好了,總算盡到身為女生的責任。」

  奏的臉上泛起安心的表情,想必她依然很痛,只是為了孝平,絕對不會說出
口。

  「你可以動了喔。

  我想看看孝平舒服的模樣。」

  「……好 。

   」

  孝平前後搖擺,回報奏的好意。

  沾滿蜜汁的分身規律地在私處進進出出。

  「啊呼……呼唔、唔嗯……」

  奏一邊露出苦悶的表情,同時吐出嬌艷的蘭息。

  已經非常濕潤的陰部變得更加火熱。

  「孝平的好棒……越來越大了呢,啊啊、孝平……啊呼、嗯嗯。」

  知道奏如此淫蕩的一面,全世界唯有自己。

  能聽見她淫蕩的嬌喘的人,也只有自己。

  優越感使孝平的興奮大為提升。

  稍微使勁搓揉上下搖晃的乳房,柔軟的豐滿在掌中自在變形。

  「啊……」

  黏膜緊緊吸住分身,往上絞緊,並且變得更加濕滑。

  性器相互摩擦的聲音漸漸增大,自額頭流下的汗水滴落至奏的腹部。

  「孝平……讓我看清楚你的臉。」

  在最近的距離下凝視彼此。

  「真是不好意思……」

  「請忍耐,我比孝平更不好意思耶。

  所以呀,要是孝平也沒有羞羞臉,多不公平,對吧?」

  雖然不曉得那是什麼道理,不過姑且先點點頭。

  一邊凝視對方,一邊慢慢地反覆抽送,快感因為性器之間的摩擦而高漲,要
是沒有把持好就會前功盡棄。

  「嗯、啊……」

  吐出濕熱蘭息的唇瓣動了。

  「哇……到達、好深的地方喔……噫啊、啊……咕呼。」

  孝平全身發燙,全身陷入暈眩的感覺,用力抓住奏的乳房,更加激烈地擺動
腰部。

  彷彿撞擊似地將分身埋入最深處,奏全身不住地打顫,眼看即將高潮。

  「哈嗯、噫啊啊啊、孝平,你、你看起來好舒服喔……是因為在我的裡面嗎
?」

  「是啊。

  奏姊的裡面實在太舒服了……」

  腹部宛如要燃燒似地,眼球背後不斷出現閃光、自額頭流下的汗水淋濕了奏
的胸口。

  「孝平、啊啊啊、哈啊啊……那個、剛才的、好像要來了……嗯嗯、呼啊啊
啊、啊呼。」

  「奏姊,我也是……」

  將奏的雙腿用力打開,滋噗滋噗地前後搖擺,奏的體內激烈地收縮,貪婪地
吸吮孝平的分身。

  「呼唔唔、啊啊、一起……我們一起……啊啊、啊啊啊啊啊、哈啊啊啊!」

  「好的……一起。」

  剎那間,快感流遍全身。

  慾望猛烈地自分身的前端爆發,朝著奏的體內恣意地噴灑白濁的液體。

  「哈啊啊、啊啊……啊啊……」

  奏與孝平就這樣上氣不接下氣地倒進被窩,密合的性器陣陣抽搐,最後意識
漸行漸遠,兩人就這樣一同掉進深沉的睡眠。


  ……糟了,實在有夠尷尬。

  「嗨、孝平~」

  「嗨。

   」

  隔天放學後,孝平與奏相約在舊校舍的噴水池前見面。

  看見她的一瞬間,昨日燕好的回憶便立即甦醒,奏似乎也是一樣,滿臉通紅
地移開視線。

  「呃……身體還好吧?」

  「身體?嗯,好得很啊。」

  「不是啦,我是說昨天晚上……」

  「……啊。

   」

  看見孝平扭扭捏捏的模樣,奏的臉頰變得更紅。

  「嗯,沒事。

  只是還……有一點點痛。」

  「對不起。」

  「沒事沒事,真的只是一點點啦。」

  面對男生無法體會的破瓜痛楚,孝平只能一味地道歉。

  ……不過,總算與奏成為真正的情侶了呢。

  內心流過徐徐的暖流,身心的結合,感覺彼此比從前更加親密,真叫人開心


  「對了,小織找我有什麼事嗎?」

  前往學生會社辦的途中,奏好奇地尋問。

  小織就是奏對伊織的暱稱。

  雖然答應今天要請奏與伊織見面,卻不曉得談話的目的為何。

  「大概是關於穗圾櫸木的事情吧。」

  之前聽說過樹醫會來診察,難不成是診斷結果出爐了?「啊、是嗎,是小織
請樹醫來診察的啊。」

  「嗯,希望診斷結果是好消息。」

  無論颳風下雨,奏對櫸木的照顧從未間斷,每天都能看見那百忙之中也要抽
空照料的身影,孝平也倍感心疼。

  兩人來到了學生會社辦,打開門,見到伊織與征一郎兩人。

  「哈囉!」

  社辦響起奏爽朗的聲音。

  「……不用那麼大聲,我聽得見。」

  征一郎皺起了眉頭,隨後向奏打聲招呼。

  「嗨、你們來了,支倉同學,辛苦了。」

  伊織笑臉盈盈地上前迎接兩人。

  奏好奇地在學生會社辦東張西望。

  「想不到這兒感覺很不錯呢。」

  「喔~想不想加入學生會啊?我們非常歡迎悠木姊,雖然說你的任期只剩下
兩個月。」

  兩個月,經他的提醒又重新想起。

  六年級的公務活動只到九月底,不論是伊織的學生會長的職務、還是奏的宿
捨捨長的職務,都只剩下兩個月了。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這兒應該不需要我,因為你們有這麼優秀的年輕人嘛
!」

  奏一如往常意重重拍打孝平的背部。

  「哈哈哈、沒有錯,支倉同學是今年最重要的收穫呢。」

  伊織愉快地笑著。

  自己像是被撿來的,心情真是複雜。

  「伊織,進入主題吧。」

  征一郎打斷了閒聊。

  「啊啊、對了對了,其實呢,悠木姊,我想和你談談關於穗圾櫸木的事情。


  果然沒錯。

  「孝平已經跟我說了,聽說你請了樹醫來診察吧?」

  「嗯。」

  伊織點點頭,接下去說「前幾天檢查結果出爐了,很遺憾,必須要移除。」

  「……咦?」

  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過看見奏的驚訝表情,便明白剛才的確沒有聽錯。

  伊織剛才確實說了,要將櫸木「移除」。

  「檢查的結果,已經回術乏天了。」

  伊織冷靜地補充說道。

  「再這樣下去樹木會有倒塌的危險,所以最好盡快移除,不,應該說必須盡
快移除,以確保宿舍學生的安全。」

  「怎麼會……」

  奏的臉色蒼白,聲音也有些顫抖。

  孝平不由自主上前與伊織討論。

  「請稍等一下。

  沒有其它辦法了嗎?像是補強枝幹、施加肥料之類的……」

  「沒用的。」

  伊織斷言。

  「那棵樹已經快枯死了,你們難道看不出來嗎?」

  「…………」

  完完全全無話可說。

  按照伊織的話去做……應該才是正確的。

  不,應該說是完全正確才對。

  凡是威脅到學生安全的可能都必須盡早排除。

  身為學生會長,伊織的選擇可說是理所當然的,但是——「捨長,」

  伊織雙手抱胸說道。

  「你可以理解嗎?」

  「我瞭解、我知道的。

  可是……」

  奏那雙緊緊握住的小小拳頭,深刻地傳達出她的心情。

  那份希冀長久以來細心照顧、最重要的櫸木有一天能康復的心情。

  沉默持續飄蕩在社辦內,此時無人忍心打斷奏的話語。

  「我……我不希望看到那棵樹被砍掉。

  或者……應該說請不要砍掉。」

  「吶、悠木姊……」

  「那棵櫸木是大家所珍惜的樹。」

  奏向前踏出一步,聲音也不自覺大了一些。

  「因為是能實現願望的樹,所以一定可以聽到我們的心願——」

  「真傷腦筋啊,」

  然而奏的話語馬上被伊織打斷。

  「就算你這麼說,實現願望什麼的根本就不可能吧?女孩子們還真是喜歡這
種東西呢。」

  伊織以毫無遮掩的輕佻口吻說道。

  孝平心底認為,願望能不能實現其實根本不是重點。

  真正重要的應該是島上的人們與學生們寄托於大樹的思念,這份心情才是最
重要的。

  「明明已經夏天了卻還沒發新芽吧?你差不多也該面對現實了。」

  「會長,你也不需要講到這種地步……」

  伊織閉上嘴巴,看來他也覺得自己說過頭了。

  「啊啊、抱歉。

  不過我不認為我有哪邊說錯了。」

  沒有錯。

  確實如此,伊織說的沒錯。

  「可是,會長……」

  「吶、小織,可以稍微給我一點時間嗎?」

  奏猛地抬頭,臉上浮現的是充滿決心的表情。

  「時間?你打算做什麼?」

  「我要做我能做的事。

  我沒辦法就這樣眼睜睜看著那孩子被砍掉。

  求求你,再等一下。」

  說著奏深深地低下了頭。

  「會長,我也拜託你,請再給我們一些時間吧。

  之後再作決定也無所謂吧?」

  「……」

  伊織一臉為難,不過沒有馬上拒絕。

  這就意味著仍然有機會嗎?可以這樣推測嗎?「會長,拜託了。」

  「求求你了。」

  兩人不斷低頭懇求。

  「好了好了,把頭抬起來,搞得好像我是壞蛋似的。

  唉,就隨你們去吧……雖然我認為不管做什麼終究是徒勞無功啦。」

  「還很難說,我一定會盡全力試試看!因為它是會幫人實現願望的樹啊。」

  可能是看到了一線曙光,奏頓時恢復了朝氣。

  「是啊,你說的對。」

  伊織淡淡地回應。

  「事先提醒你們,可別拖太久喔。

  剩下的就交給你們看著辦。」

  「謝謝!」

  「謝謝你,小織!」

  孝平與奏歡天喜地,差點撲上前擁抱伊織。

  握著伊織的手猛搖的孝平在內心想著,沒錯,奏說的對,那株櫸木可是能幫
人實現願望的樹呢。

  奏的願望一定會傳到天上,孝平暗自祈求。


  Chapter-4「拯救櫸木大作戰」

  自那天開始便如火如荼地展開。

  奏與孝平帶著鏟子與水桶,立即前往中庭集合。

  櫸木依舊沒有生氣,完全看不出有發新芽的徵兆。

  「首先,應該做好排水的工作。」

  「原來如此。」

  環顧中庭四周,位於排水佳高處地帶的植物皆生氣蓬勃,相較於此,櫸木位
於排水性較差的低處。

  若地理因素是一切的根源,那就有改善的必要。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我們總不可能遷移櫸木吧。」

  「但是我們可以想辦法不讓雨水積在這呀。」

  這絕對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工作,但肯定是比束手無策還要好的辦法。

  「嗯,沒錯,如果將地面整平,或許會有些微的效果。」

  用力點點頭之後,奏抬起頭來。

  「孝平~謝謝你。」

  「咦?」

  「孝平明明就很忙,還願意幫我的忙。」

  「沒那回事,我心甘情願的啊。」

  不是受到別人的委託,單純是因為喜歡奏、不想讓她難過,自己才會在這裡


  「我們一起攜手同心吧,這櫸木一定不會辜負奏姊期待的。」

  「嗯 。

   」

  ……太好了,孝平心想。

  剛才聽見來自伊織的令人震驚的惡耗,還在思考該怎麼辦,如今總算能見到
奏的笑顏了。

  「對了,有件事情之前就想問你了。」

  孝平一邊用鏟子挖掘地面,一邊說道「為什麼奏姊會當上捨長呢?」

  說真的,宿舍捨長這份工作,並非是大家嚮往的職務。

  雜務繁多、還必須傾聽住宿學生的需求,說麻煩還真是夠麻煩的。

  「因為我很嚮往這份職務嘛。」

  「咦?」

  奏的回答出乎意料。

  「很奇怪嗎?」

  「呃、是不會啦。」

  「因為我有一位很好的前輩。」

  奏莞爾微笑。

  「是已經畢業的前捨長。

  我最喜歡那位前輩了,孝平今年才轉學過來,應該不認識吧……」

  懷念的眼神仰望著櫸木。

  「那位前輩因為體弱多病,經常向學院請假,可是前輩非常喜歡學院、喜歡
住在這的每一位學生……比誰都細心照顧這棵櫸木。」

  想必奏一定很欣賞那位前輩吧,從她感慨良多的談話方式來看,可以感受到
她的想法。

  「前輩在的時候,還有一點點的樹葉喔,可是因為沒有生氣,所以前輩也十
分傷腦筋呢。

  總之因為各種原因,最後我也開始一起照顧這顆櫸木。」

  「還真是……很像你的作風呢。」

  就知道她一定不會坐視不管。

  這段插曲顯示了奏對別人的關懷。

  「雖說是照顧,但也只是澆澆水、掃掃落葉之類的工作。」

  「所以奏姊當上捨長之後,就繼續接下這份工作直到現在囉?」

  「嗯,就是這樣,我想代替最尊敬的前輩守護這棟宿舍和櫸木。

  也是為了在這棟宿舍生活的每一個人。」

  原來如此,孝平可以理解。

  並不是受到別人的委託,也不是受到外在的壓力,奏是出於本身的意願,自
願擔任這個職務。

  因為想做,所以去做。

  因為自己想做的工作,攸關大伙的權益,所以去做。

  對於本人來說,單純就是如此。

  「所以我不可以讓這孩子枯萎,因為其中蘊含了歷屆捨長的夢想。」

  「……我知道了。」

  沙咕、沙咕。

  孝平一邊傾聽,一邊不間斷地挖掘,為了避免傷到樹根,必須挖出一條引導
水流的溝渠。

  「話說回來,那位前輩是男的嗎?」

  忍不住問了這個問題。

  「?」

  奏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我怎麼會這麼小家子氣啊,孝平自己也大吃一驚。

  奏正認真地說明過去的來龍去脈,自己卻盡在意著一些枝微末節的小事。

  「是女生啊,怎麼了?」

  「是的話就好,別放在心上。」

  「我很在意喔。」

  「拜託你饒了我吧。」

  真是有夠尷尬。

  反正我就是一個愛吃醋的小氣男人嘛,孝平暗自心想。

  「唔唔?」

  明明就拜託她放過自己,但她卻更加好奇。

  「唔唔唔?」

  「別、別這樣。」

  「唔唔唔唔?你該不會在吃醋吧?」

  奏用打趣的口吻,咕溜溜地轉著杏眼望著自己。

  「喂、看著我啦。」

  「請你饒了我吧!」

  「我才不要呢。

  想不到孝平竟然會吃醋耶,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體驗。」

  百年難得一見個頭啦,孝平心想。

  自己又不是愛裝酷的男生,反倒是愛吃醋的男生吧。

  「你放心啦,我永遠都只會是你的人唷,」

  「……」

  奏直直地望著自己。

  孝平急忙深呼吸,免得喪失理性。

  天真爛漫、開朗活潑、細心體貼……但卻意外地有著小惡魔的一面,孝平深
切地這麼認為。

  能讓自己每次見面心中都會小鹿亂撞的人,只有這個人。

  「孝平,這樣的肥料夠嗎?」

  「喔、謝啦。」

  到了暑假,孝平與奏更加勤奮地照料櫸木。

  有時候因為在中庭忙著作業,偶爾會拜託其它的學生幫忙,今天是請司去向
工友伯伯討點肥料過來。

  「可以用天婦羅蓋飯報答你嗎?」

  孝平如此提議,司緩緩搖頭。

  「我的身價可不便宜喔。

  至少要海帶蓋飯才行。」

  「瞭解。」

  孝平用力點頭。

  「層次未免下降太多了吧。」

  「是嗎?」

  司的外表給人難以親近的感覺,卻微妙地隱藏著單純的個性。

  而且,雖然他平常不愛講話、不愛多管閒事,卻會在別人有需要的時候,爽
快地伸出援手。

  個性容易受到同性的歡迎。

  「阿司應該可以很受女生歡迎才對。」

  司離開之後,奏的嘴裡嘟噥著,孝平似乎也有相同的看法。

  「誰叫那傢伙的態度很冷淡。

  如果要說對他的一點看法,我想他應該要積極地改善他的態度。」

  「嗯,這個時代的競爭很激烈呢。

  那麼孝平,我們幫阿司許一個願望吧,希望他能交到一個可愛的女朋友。」

  「為什麼我得幫他向神明許下這種願望啊。」

  那實在是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場景,如果是司知道的話,心情肯定會五味雜
陳吧。

  「況且,如果要向神明許願,我想許和自己有關的願望。」

  「呵呵呵,許什麼?」

  「許……」

  許什麼願望呢?如今已經和奏心神意合,已經無所欲求了。

  「對了,奏姊許過什麼願望?」

  「咦?」

  「以前你不是曾經許過願望嗎?」

  「咦?有嗎?我不記得了。」

  真是會裝傻啊。

  算了,過去的事情就算了。

  要是打破沙鍋問到底,說不定會惹得一身腥。

  「……我們先在這邊灑肥料吧。」

  「嗯,不要直接碰觸到肥料喔,手會不舒服的。」

  「我知道了。」

  「好像有更強烈的肥料與藥劑,不過不是我們外行人能使用的。」

  唔、奏的表情浮現陰影。

  沒錯,不管再怎麼努力,我們終究是外行人,能力實在有限。

  即便兩人注入再多的心血,但是面對有百年歷史的大樹,這可不是在培育牽
牛花啊。

  「慢慢來,盡力就好了。」

  孝平這麼說道。

  遇到不懂的事情,可以看書學習,碰到做不來的事情,可以請人幫忙,這樣
子,事情總是會一點一滴有所進展。

  「預防方法就是在冬天灑上石灰硫黃混合劑……果然應該盡快擬定對策才行
。」

  「沒辦法了,都已經走到這個地步,就這麼辦吧。」

  翌日。

  學生會的工作結束之後,兩人在奏的房間舉行研討會。

  今天的主題是關於藥劑。

  雖然試過從頭到尾看過一遍借來的專門書籍,不過很多部分可不是外行人能
應付的。

  「明天我去問問看園藝業者,或許能得到一些解答。」

  「嗯,希望如此。」

  奏莞爾一笑,將茶杯遞給了孝平。

  「來,尖枝瑚菌菇養生茶。」

  「……嗯?」

  「尖枝瑚菌菇養生茶。」

  奏重念一次,還是聽不懂是啥。

  「呃、請不要把我當成白老鼠。」

  「唉呀,你怎麼知道?」

  奏接著說道「這是一位養生專家朋友送我的喔,雖然我只喝了一口,但是很
好喝喔。」

  「只喝了一口……?」

  我果然是白老鼠,想著想著孝平喝了一口養生茶。

  想不到口味十分清淡,不會令人難以下嚥。

  「好喝吧?」

  「普普通通。」

  「你看吧!」

  奏喜出望外地指著孝平。

  「也有點心喔,我們來吃吧。」

  奏拉開櫥櫃的抽屜,本來以為裡面放的是衣服,結果奏竟然從中取出一包包
的點心。

  「我不知道女生的櫥櫃裡面竟然會藏點心呢。」

  「才不是藏起來呢。」

  奏立即回答「這是我自創的儲備乾糧,要是有緊急狀況,才能以備萬一呀!


  「以備萬一?」

  那點心被開封的一角該怎麼解釋?明明就是藏零食嘛。

  姑且相信她的說法,孝平繼續慢慢品茶。

  外頭依舊艷陽高照,陽光閃閃發光,這種天氣如果去海邊,想必是一大樂事


  這麼說來,難得成為男女朋友,怎麼卻沒有個像樣的約會呢。

  明明都是學生,彼此卻忙得不可開交。

  「孝平,怎麼了?你今天特別安靜喔。」

  「會嗎?」

  「會不會是發燒了?來,姊姊幫你量體溫。」

  奏撩起自己的瀏海,湊近額頭。

  孝平下意識地避開。

  「幹嘛逃走啊~?」

  「抱、抱歉。」

  誰叫奏毫無預警地靠那麼近,孝平的心臟噗通噗通跳個不停。

  「我來幫你量。」

  「不、不用了。」

  「不用客氣,來嘛。」

  滋滋。

  「不、不要啦。

  我現在正全身發燙啦。」

  「全身發燙……?」

  奏傾首不解,無法理解孝平的話的含意。

  「什麼意思?」

  「呃……意思是,我不想要像上次那樣一時衝動,畢竟我有反省過上次的事
情。」

  「???

  〕她聽不懂是正常的,因為這是自己的問題。

  ……上次與奏結合時,應該要在兩情相悅的情況下才對,但是自己卻憑藉一
時衝動推倒奏,發洩自己的慾望,怎麼看都稱不上是紳士的作為。

  「我應該好好檢討。」

  「咦?」

  「例如說在旅館的蜜月套房,或是能看到海的別墅啦……雖然我沒有那麼多
錢。

  總而言之,我應該替奏姊更加設身處地著想。」

  孝平低頭道歉。

  「孝平……」

  奏似乎也明白了孝平難以啟齒的事情。

  最後,奏將手疊上孝平的手。

  「不用道歉啦,原來你有考慮到氣氛啊……那麼,幸好我也和你有相同的想
法。」

  「不,上次是我強迫……」

  「不是強迫喔。

  因為我也想和孝平……那、那樣啊。」

  「是、是那樣嗎?」

  奏猛地點頭。

  「所以孝平沒有必要道歉啦,知道嗎?」

  「……好。

   」

  緊張的情緒獲得一些舒解。

  本來還擔心如果害她失望的話該如何是好。

  這個人果然不會記恨。

  「好,那麼,你等一下喔。」

  「?喔。」

  奏突然起身,消失在盥洗室的方向。

  孝平暫且繼續閱讀專門書籍,奏卻一直沒有回來,正當他覺得不太對勁,想
要起身去察看的時候,奏突然從盥洗室一躍而出。

  「鏗鏗!」

  「……?」

  見到突然現身的奏,孝平一時全身僵硬。

  映入眼簾的是身穿女僕裝的奏。

  「咦……?你、你幹嘛?」

  「什麼幹嘛啊,看就知道了吧?當然是女僕啊、女僕!」

  奏氣得跳腳。

  孝平當然知道是女僕裝,但令人摸不著頭緒的是,為何奏要這副打扮。

  「啊、難不成那是陽菜的……?」

  憑藉著模糊的印象,孝平想起學院的美化委員,不知道什麼原因,竟然選用
女僕裝作為制服……順便一提,提議者是千堂伊織。

  「正確答案!因為想穿一次看看,所以向陽菜借的,可別告訴別人喔。」

  「原來如此,怪不得……」

  「?」

  孝平慌忙閉上嘴巴。

  怪不得胸前空蕩蕩的,這類的話可說不得。

  雖然尺寸上不是很合身,但是其實女僕裝與奏十分搭配。

  相較於平常活動時的打扮,這裝扮更令人眼睛為之一亮。

  「……唉呀,該不會是不適合我吧?我只是想要試著挑戰營造氣氛……」

  剛才還突然驚喜登場,現在卻突然忸忸捏捏,大概是因為孝平的反應不夠熱
烈,所以心裡感到不安吧。

  「不會,很好看啊。

  我覺得很可愛喔。」

  「騙人。」

  「我不會說謊的。」

  孝平走近微微嘟起小嘴的奏的面前。

  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打量一番。

  ……不知道為什麼,女僕服這種服裝就是有本事勾引出男性的本能,只能說
已經深植在男性的基因當中了。

  「我、我還是去換回來好了,這件衣服比我想像中的不方便多了……。」

  「不行。」

  孝平下意識地將奏摟進懷裡。

  呼吸不知不覺變得急促,這是身為健全的青少年極其自然的反應。

  「等、等等、孝平,喂!」

  孝平不由自主地玩弄起奏的胸部,慢慢品嚐著布料光滑的觸感與乳房的柔軟


  「嗯、啊啊……」

  食指找到凸點,馬上重點式地刺激,凸點漸漸硬挺起來。

  「啊……變大了。」

  「哪、哪有。」

  「是嗎。」

  孝平捏住乳頭的底部,使勁往上拉。

  「硬起來了呢。」

  「嗯……好像……是。」

  奏的身體隨著手掌的動作不斷打顫,心中痛恨自己穿著如此大膽的服裝,卻
又沒有辦法抵抗。

  「哈、嗯……啊啊、啊啊……」

  掌心完全包覆乳房,畫圓似地來回搓揉,同時親吻眼前雪白的鵝頸。

  「噫啊、啊。」

  舌頭來回在脖頸上遊走,接著移動到耳垂,塗上重重的唾液,並且將耳垂含
入口中。

  「噫嗯……好癢……真是的、今天就到這邊……」

  「是你自己勾引我耶。」

  「哪……哪有,你誤會了……啊啊、啊呼。」

  孝平用手指夾住浮現在衣服上的乳頭,執拗地刺激。

  ……糟糕,越來越興奮了。

  一邊用右手搓揉乳房,左手同時伸入裙中,手指伸入大腿之間,隔著小褲褲
觸摸陰部。

  「……啊……哈啊啊。」

  下面已經開始濕了,才剛開始愛撫,她似乎就已經有感覺了。

  「自己把圍裙與裙擺掀起來。」

  「咦咦……感覺好變態喔……」

  奏雖然羞答答地唸唸有詞,卻還是主動掀起圍裙與裙擺。

  孝平馬上脫下小褲褲,觀察原形畢露的陰部。

  「唔唔、為什麼要人家這樣啦……」

  奏死命夾緊雙腿,試圖隱藏光溜溜的私處。

  「好美……真的好美。」

  「不要看啦,那裡有什麼好看的。」

  「可是我想看啊。」

  孝平抓住奏的一雙玉腿,慢慢朝左右打開,淡淡的酸甜味道飄進鼻腔,是奏
的愛液的味道。

  「呼、嗯……」

  孝平將臉湊上前去,舌頭從膝蓋附近朝大腿內側緩緩滑移,香肌微微滲出汗
水,舌頭稍微染上鹹味。

  「啊……啊嗯……啊啊啊、孝平的呼吸……人家沒力了啦……」

  舌頭不急不徐地朝私處前進,舌尖分開了陰唇,埋入蜜液當中,接著大動作
地舔弄,似乎要搔出更多的蜜汁。

  「呼啊啊啊、不、不要這樣……」

  陰部傳來無法自制的聲音,奏的雙膝陣陣打顫,濕滑的黏膜包覆住了舌頭,
火熱的陰部似乎要連同孝平的舌頭一起融化掉。

  「嗯咕、嗯、啊啊……我、我站不住了……」

  肉褶不斷蠕動,將舌頭引誘至更深的地點,被包皮覆蓋的陰核,誇張地充血
以突顯自我的存在。

  「孝平,原來你這麼變態……」

  「我也不知道奏這麼容易有感覺。」

  「我、我正常的很……胡說。」

  「正常還這麼濕?」

  蠕動的陰道緊緊夾住了舌頭,孝平的嘴巴與鼻子沾滿了奏流出的濃郁汁液。

  一邊吸吮愛液,一邊捏住陰蒂。

  「啊……呼啊啊……!不行,不要碰那,真的不行啦!」

  無視奏微弱的抵抗,孝平以指腹搓弄陰蒂的前端,已經充血的突起反覆在蜜
液中載浮載沉。

  「等、等等,不然我……已經。」

  全身激烈地顫抖,陰道的收縮運動劇增,奏緊緊夾住大腿內側。

  「啊啊、孝平……啊啊、我……好像快……啊啊嗯。」

  「奏姊,高潮吧。」

  「真、真的可以嗎……?呼啊啊啊、哈呼啊啊啊。」

  撥開肉褶,舌頭鑽入內部,奏用力抱緊孝平的頭部。

  「哈啊啊嗯,要去了……噫啊啊啊、啊、嗯咕啊啊啊!」

  全身痙攣的同時,愛液從陰部噴出,於是孝平咕嚕咕嚕地吞下,一滴也不放
過。

  「哈啊……哈啊……」

  或許是仍在高潮,陰內的痙攣仍未平息,透明的液體延著大腿流下。

  「舒服嗎?」

  「唔……那、那還用問。」

  「我想聽你親口說嘛。」

  「那、那怎麼可能講出來。」

  孝平再一次將舌頭伸入舔取蜜汁。

  「哈啊嗯!不、不要欺負人家嘛……」

  或許是因為她穿著女僕裝,才會克制不住想要蹂躪她的衝動吧?掌握領導權
實在非常有快感。

  「啊啊……!不、不行……啊啊、那邊還、還在……啊噫。」

  孝平使勁壓住奏的腰身不讓她抽身,仔細探索幼小的性器,並且輕輕地搓碰
給予刺激。

  「舒服嗎?」

  孝平再問一次,奏滿臉通紅地點頭。

  「很……很舒服……」

  臉上明顯地掛著羞恥的表情,大大煽動孝平的慾望,大腿內側已經準備萬全
,在褲子裡面發出哀嚎。

  「奏姊,我也……已經按捺不住了。」

  「……咦。

   」

  奏的視線往下移,停留在孝平的下半身。

  「變得……不得了呢。」

  「是啊,老實說很困擾呢。」

  「那麼、那麼……要做嗎?」

  聽見這一句話,孝平倏地站起,接著拉過奏的手往床上移動,並且讓她趴在
床上。

  一掀起裙子,便清清楚楚看見濕潤的陰部。

  「這樣子羞死人了。」

  雖然試圖表示反抗,愛液卻滴答滴答從私處滴落,看來光是被盯著看就有感
覺了。

  孝平將食指抵在裂縫的入口,淡櫻色的秘肉因為些許的刺激馬上充血紅腫。

  「啊啊、等等……呼啊啊。」

  濕濕黏黏的內部像是燙傷似地。

  孝平的手指開始攪動。

  「咕……啊……⊥強忍著想要插入的衝動,溫柔地搔弄陰道四周。

  「我……已經、不要這樣折騰人家、這樣下去、好難受……」

  「……好吧。」

  孝平扶著分身,將雁首對準陰唇的中心。

  接著從背後緩緩推進腰部,分身推出愛液,一點一滴埋入肉褶之中。

  「噫啊、好、好硬喔……啊啊。」

  分身被緊緊包覆動彈不得,孝平吐了口氣,不過還是一口氣挺進腰身,雁首
到達了最深處。

  「啊啊、好棒……啊咕、啊啊啊。」

  「奏姊,盡量放輕鬆。」

  「不……不行啦,那樣的……連我都不曉得會怎樣……」

  吞進分身的柔嫩淫靡地顫抖,床單因為兩人的體液濕成一大片。

  「嗯哈、啊啊、孝平、啊啊啊。」

  奏不斷呼喊孝平的名字,同時些微地擺動柳腰。

  孝平壓在那嬌小的背上,用舌頭舔去背上累積的汗水。

  「噫啊啊、你這樣子,人家會發出奇怪的聲音啦。」

  「因為我想聽啊。」

  「討厭,羞死人了,真的……」

  直擊下體的快感差點令人忘我。

  孝平一邊在背後衝刺,一邊滋噗滋噗地晃動腰身。

  實際感受著在最深處結合的事實。

  「知道這麼舒服的話……可傷腦筋了,這樣每天都會想要做呢。」

  平時總是朝氣十足的奏露出了完全意想不到的淫蕩表情,孝平的內心充滿了
優越感。

  「奏姊,不要太貪心,要慢慢享受吧。」

  「貪心的人是孝平吧。

  你比我……」

  「那我還是停下來好了。」

  「討……厭,別鬧了。」

  奏失落地嘟嚷著。

  越有著肌膚之親,自己便越來越老實;越是親熱,奏就變得越淫蕩。

  「要是陽菜知道我穿著美化委員會的制服做這種淫蕩的事情,一定會很生氣
。」

  「唔……」

  孝平規律地使勁策腰。

  「那就洗乾淨再還她……」

  「問題不是洗乾淨就沒事了吧。」

  孝平故意開玩笑,奏難耐地看著自己,看來是希望孝平不要洩露給陽菜知道


  脫下圍裙的肩帶,掀開內裡,將手伸入內衣之中,直接碰觸已經硬挺的乳頭


  「呀、呀嗯、你這麼用力搓……哈啊、啊嗯」

  孝平捏住乳頭用力施壓,掌心吸付在濕潤的香肌上。

  「咕……奏,好舒服喔。」

  血液集中在下體,已經濱臨爆發邊境,狹窄的陰道卻有著難以抵抗的緊縮力


  「啊、啊啊、進到……最深處了……!」

  孝平緊抱奏的嬌軀,埋頭猛晃腰身。

  透明的汁液從接合部位濺出,弄濕了下體。

  「孝平,我還要……啊啊、全部都……」

  陰壁一陣抽搐,強烈地絞住分身。

  甜蜜的酥麻感覺一口氣從頭竄至腹部,性器與性器密合,輕輕地挖弄內部。

  「啊……又要……才剛高潮而已……啊啊、我又要……」

  膣內劇烈地躍動,那纖細的軀體開始顫抖,孝平竭盡全力,將雁首壓入最深
處。

  下半身竄流過宛如電流的快感,腦袋開始一片空白。

  「要……啊呼、啊啊啊、咕啊啊啊、噫呼啊。」

  「咕……!」

  已經快到達極限了。

  孝平緊緊扣住奏的腰身,不斷朝更深處突進。

  「我、啊啊啊、要高潮了……嗯嗯嗯、啊啊啊、嗯哈啊啊啊啊啊……!」

  咻咕、嘟咕……咻咕……孝平抽出分身,朝著雪白的美背釋放自己的慾望,
分身因為至高無上的快感而不斷痙「哈啊……哈啊、哈啊……孝平……」

  很長很長,長到快要失神的射精。

  背部被灑上灼熱精液的奏,身體在陣陣抽搐之後倒落在床上。

  沙、沙。

  今天依舊繼續用鏟子專心挖土,盛夏的太陽惡毒地照著肌膚,迅速奪走體力


  至少得等到櫸木的葉子茂盛之後,才會比較涼爽吧,此時把責任歸在櫸本身
上也不是辦法。

  沙、沙。

  「哈啊……」

  已經過了兩個星期,孝平挖出一個壕溝,施加肥料、更換土壤,也拜託工友
伯伯幫忙消毒。

  但是仍然無法看見成果。

  櫸木的枝幹枯萎、根部腐爛、樹皮也繼續剝落。

  這樣下去,一旦颱風季節來臨的話該如何是好?孝平的臉上閃過一抹不安。

  希望櫸木趕快恢復生氣,至少要避免被移除……可是,如果不慎倒塌,波及
宿舍的同學,該怎麼辦?這樣一來……。

  「孝平,我買了果汁唷。」

  返回宿舍的奏打開入口的門。

  「要不要休息一下?」

  「好啊。

  謝謝。」

  接過果汁,兩人坐在櫸木的旁邊,光是坐著不動,身上就已經汗如雨下。

  「對不起,累了吧?……都是我拖你下水。」

  奏突然難過地說著。

  「你在說什麼啊?這可是彌補運動不足的好機會耶,而且我還少了2%的體
脂肪,真是一舉數得啊。」

  「啊哈哈、孝平真溫柔呢。」

  笑容燦爛的臉龐隱約藏著疲勞的神色。

  孝平可以想像,白天忙著處理宿舍的事務與照料櫸木,每晚還要唸書到三更
半夜。

  她到底幾點才能就寢呢。

  「孝平你不用每天陪在我身邊哦。

  偶爾也要和阿司出去玩啊,現在是暑假嘛。」

  「如果沒有看見成效,根本沒法子靜下心來去玩,況且如果要出遊,也要以
和你約會為第一優先。」

  「孝平……」

  「好了,就快要完成了。」

  孝平站起來,再度拿起鏟子,若是休息太久,反而會沒有力氣起身,現在就
算勉強自己,也要一口氣完工。

  「奏姊,你再多休息一會。」

  「我已經休息夠了。」

  「你根本沒休息到吧。」

  「安啦!我也想要降低體脂肪啊。」

  說著,奏拿起水筒,裝入挖掘出來的土石。

  孝平專心鏟土,隨著進度的進展,土質逐漸產生變化,開始感覺出土壤帶有
濕氣,份量漸漸加重。

  ……好重,手漸漸麻痺了。

  重重一鏟下去,接著發出硜的巨大聲響,鏟子被彈了回來,應該是挖到石頭
了吧。

  「怎麼了?」

  「沒事,只是挖到石頭。」

  「沒有受傷吧?」

  「沒有。」

  孝平一邊按著手臂,一邊窺探洞穴,裡面有一顆不算特別大,但還是無法獨
自移開的石頭。

  ——喂喂喂,這下子怎麼辦?酷熱的天氣讓意識漸行漸遠,不過,現在可不
是昏倒的時候,即使為自己加油打氣,鬥志還是逐漸下滑。

  孝平用鏟子抵住堅硬的石塊。

  說不定就是這塊石頭阻礙了櫸木的生長,雖然不是不可能,但是只要有百分
之一的可能性,就必須要加以排除。

  「咕……」

  不過就是一塊石頭卻莫可奈何,孝平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痛心,彷彿有人
在耳邊呢喃著——反正你無計可施。

  ……不過石頭不可能有自我意識。

  「孝平算了啦,你的手很痛吧?」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就可以移開了。」

  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認真呢?因為不希望讓自己的努力功虧一簣?還是說,心
裡的某處已經放棄?只是想給奏留下好印象嗎?不曉得、不曉得。

  ——硜滋!「……!」

  「孝平!」

  奏抓住孝平的手。

  小小的手卻有強大的力量,接著奏用責備的眼神望向孝平。

  最後,她的視線。

  偶然地往孝平的頭頂上移。

  「啊……」

  一個輕飄飄的物體落下。

  ……羽毛?一根大鳥的羽毛。

  奏接下那根羽毛,視線移往頭頂。

  此時響起鳥兒振動翅膀的聲音,孝平也抬頭看上。

  「……啊、孝平你看。」

  奏手指櫸木的樹枝,於是孝平放下鏟子,隨著奏手指的方向看去。

  「這是……芽吧?發芽了是嗎?」

  眼前的景象令人不禁想要揉揉眼睛,雖然只是一樣微不足道的物體。

  沒錯,樹枝確實冒出新芽,並且長出少許的綠葉,確實是以前不曾看過的。

  「孝平,萬歲!這孩子還活得好好的,他還有活下去的意念……」

  奏的瞳孔泛起淚水,手裡緊握由天而降的羽毛,誠懇地仰望著頭頂的櫸木。

  ——真的耶。

  這顆樹還活著,依然繼續活著。

  孝平不敢置信地凝視著那株新芽。

  雖然不曉得是因為什麼契機才冒出新芽,也或許只是一個偶然的巧合,不過
都值得慶賀。

  淚水滲入視線,視線開始模糊,孝平用力揉揉眼睛,證明不是在作夢。
2010-11-2 12: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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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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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5穗圾櫸木發出新芽的消息,迅速傳遍白鳳宿舍。

  「捨長,聽說穗圾櫸木要被移除,是真的嗎?」

  「我們反對到底!」

  「反對!一起來連署吧!」

  在交誼廳與奏座談時,聽見消息的學生們氣憤難平地大聲喊著。

  「謝謝各位,不過請放心,移除的事情還沒有定論,好嗎?」

  現場高漲的氣氛幾乎將奏壓了下去,想不到那株櫸木深深受到學生們(尤其
是女孩子)的愛護,孝平感到出乎意料。

  「不過我們已經準備好隨時開戰了!」

  「看是要示威抗議還是怎樣,我們隨傳隨到!」

  「沒有錯,捨長。」

  簡直就像是要打仗似的。

  「喔喔!感謝大家的支持,有需要的時候我會請大家幫忙,謝謝。」

  奏作出回應,於是學生們便心滿意足地離開了交誼廳。

  ……今天已經是第三次了。

  女孩子的熱情實在充沛。

  「你看起來很開心嘛,大家都和你抱著同樣的想法。」

  「是呀。」

  移除櫸木的傳聞一天一天傳開,前來中庭探視的人數也漸漸增加。

  如果繼續冒新芽下去的話。

  我們需要時間,孝平暗自思量。

  當天傍晚,孝平一如往常帶著鏟子前往中庭。

  今天的工作是在櫸木四周的土壤混入腐葉土。

  「……啊。

   」

  中庭出現一位稀客,是征一郎。

  「學長好。」

  「啊、支倉。」

  征一郎獨自仰望櫸木,應該不是來許感情的願望吧?孝平放下鏟子,站在征
一郎的身旁。

  「東儀學長,請看,這枝樹枝發芽了呢。」

  孝平指著新芽,於是征一郎瞇起眼睛仔細觀望。

  「真的……還有其它的嗎?」

  「沒有,只有那一株。」

  可惜的是冒新芽的地方只有一處,那天之後,孝平每天都會仔細觀察,卻遲
遲見不到新芽繼續成長。

  ……孝平一直掛心的正是這點。

  若是唯一長出的芽始終不會長大,最終也只不過是用來點綴枯萎的樹幹罷了


  「……只有那一株嗎?」

  征一郎失望地喃喃自語。

  「現在開始才是關鍵時候,如果給他時間,一定可以恢復更多生氣。」

  孝平像是在自我催眠似地努力解釋。

  或許是感受到孝平的不安,征一郎保持沉默,靜靜仰望櫸木。

  透過鏡片的視線不改嚴肅的目光,孝平也無法再繼續解釋下去。

  八月。

  一進入暑假中盤,學生會的工作就多如牛毛。

  校慶是在九月十二日與十四日,算算時間只剩下一個月,因此,每天都處於
修羅場狀態也是無可避免的事情。

  「唉呀?為什麼這個廣告的空間這麼多?」

  「因為還沒獲得廠商許可。」

  「糟糕,印刷廠已經在催了。

  不好意思,可以再催對方一次嗎?」

  「瞭解。」

  接在瑛裡華之後,這次換征一郎拍拍孝平的肩膀。

  「支倉,備用品清單呢?」

  「我現在列印出來。」

  「聽說執行委員打算追加預訂,可以請你更新資料嗎?」

  「……呃。

   」

  孝平忍不住發出聲音。

  這項修正工作可不是一、兩個小時就能完成,搞不好會弄到三更半夜。

  「抱歉。」

  「不會,我馬上修改。」

  好歹我也是個男人,現在可不是哭哭啼啼的時候。

  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也一直忙著處理自己負責的工作,只希望自己可以不
要成為他們的累贅。

  「我回來了!」

  門碰地一聲打開,剛才外出的伊織回來了。

  「啊~累死了。」

  「怎麼了嗎?」

  瑛裡華開口詢問。

  「唉,還不就是一樣,上面很期待今年的校慶呢。」

  「那個會長很買你的帳呢。」

  征一郎望著文件說道。

  「唉呦~」

  「能夠受到上面的賞識,應該不是一件壞事吧?」

  「那些人一點都不值得尊敬,如果他們會用忍術、透視能力的話,那還有話
好說。」

  「照你這麼說,世界上大多數的人都不值得尊敬囉?」

  征一郎只能無奈地碎碎念,他的發言確實很中肯。

  「哥哥,那邊的文件趕快蓋上印章啦,蓋完之後,打電話向廣告單位道個謝
。」

  「好啦好的啦。」

  這時候電話響起,正在整理文件的白接起電話,然後跑到伊織旁邊。

  「伊織學長,是武田先生的電話。」

  ……武田先生?孝平心頭一驚,是樹醫武田先生嗎?「我接電話了。

  您好,我是千堂。」

  孝平一邊繼續手上的作業,一邊仔細聆聽他們的對話。

  幾天前,伊織告訴自己,已經將櫸木冒出新芽的消息告訴了武田先生,因此
,事情或許會有轉機,孝平暗自期待。

  「……是,這樣啊。

  那麼我會和業者討論,並安排日期……是,謝謝您。」

  伊織靜靜掛斷電話。

  孝平看著伊織,誠心盼望伊織的臉上露出的笑容,但事與願違。

  「支倉同學。」

  「是。

   」

  孝平立刻起身到伊織身旁。

  「是樹醫嗎?」

  「嗯,是啊,那棵櫸木還是得移除。」

  「……咦?」

  瞬間,一切靜謐無聲。

  他是在說笑吧,可是伊織並不是那種會開沒營養的玩笑的傢伙,那就表示,
這是不容動搖的事實。

  「……他說了什麼?」

  「如同我剛才所說。

  那櫸木不可能康復,所以必須移除。

  抱歉,讓你失望了。」

  「請等一等。」

  就算如伊織所說,卻無法坦然接受。

  孝平明白他的意思,卻忍不住開口。

  ——櫸木的的確確冒出新芽了呀。

  日復一日地挖土、撒肥料、消毒,大家一起祈禱櫸木能恢復健康,結果卻〡
〡「不要這樣看我,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

  「會長,您真的有請樹醫仔細診斷過嗎?有仔細看過新芽的狀況嗎?」

  「唉呀,你的意思是,我請來的是庸醫囉?」

  「我不是那個意思……」

  「事情已經成定局了,支倉同學。」

  伊織沉穩地、卻十分肯定地說道。

  「我知道你們非常重視那棵櫸木,可是我希望能以學生們的安危作為優先考
量。

   」

  「……您是指可能會倒塌嗎?」

  「沒錯。」

  「可是現在不會馬上折斷吧?我們還有時間,一定有辦法……」

  「如果颱風來的話呢?」

  伊織旋即打斷孝平的說話。

  「例如九月之後,來了一個戰後最強烈的颱風呢?這樣你能說還有時間嗎?
要是樹木倒塌造成意外,要如何承擔責任呢?」

  「…………」

  孝平啞口無言。

  既然他這樣說了,自己也無話可說。

  不過,伊織說的沒錯,什麼才是應該優先考量的,對於學生們而言,最重要
的是什麼?那可不是自己與奏說了算,也不是用浪漫的傳說或是傳統就可以接受
的。

  排除所有可能的危險,確保大家生活的安全,那才是宿舍生活最重要的前提


  「再這樣下去會有危險,希望你能理解。」

  孝平只能點點頭。

  腦海閃過奏的表情。

  想到她抬頭仰望從天而降的羽毛時的表情、想到她初次發現綠芽時的表情,
自己到底該如何告訴她才好。

  結束學生會的工作之後,一如往常地路過中庭。

  雨水讓土壤的味道變得濃厚,那懷念的味道已經完完全全融入了生活當中。

  好不容易撐到現在。

  櫸木的確沒有辜負兩人的期望,可惜……「…………」

  其實,心靈的深處始終明白。

  兩人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讓樹木延遲死亡的措施罷了。

  要讓櫸木完全復活的可能性趨近於零。

  ……只是一開始當然不願放棄。

  當時的確抱著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的想法。

  ……可是。

  結果還是回天乏術,全部功虧一簣。

  「唉呀?孝平,」

  孝平歎了一口氣,此時入口的門打開了。

  身穿體育服的奏正提著一桶肥料朝自己走來。

  而且還帶了一把鏟子,難道她想在這種時間開工嗎?「怎麼了?瞧你一愣一
愣的……啊!你該不會一直在等我吧?」

  「是呀。」

  她說的沒錯。

  在她到達之前,孝平一直獨自苦思,試著找出不會傷害任何人、大家能夠接
受的說法,想當然爾,答案還沒出現。

  「我說孝平啊,你怎麼了?怎麼好像迷途羔羊一樣?」

  說著,奏將東西置於地上。

  「對了對了,剛才又有女學生跟我說,已經有人成立了連署團體耶!好厲害
喔,這就是女生們愛的力量嗎?」

  「……奏姊。」

  「嗯?」

  奏睜大杏眼,一雙眼神彷彿能看穿對方,令人無法移開視線。

  「怎麼了嘛?有話就快說啊。」

  奏發覺孝平不太對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也不禁開始著急起來。

  不能再繼續沉默下去。

  身為學生會的一員,必須負起自己應有的責任。

  「……這是來自學生會的最後通知。」

  「咦?」

  「八月中旬的時候,將會移除櫸木。」

  字字句句,清清楚楚。

  奏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

  剛才展露的親切笑顏,此時蕩然無存。

  孝平感受到宛如錐心泣血的痛楚,但卻出奇地冷靜,默默地看著奏顫抖的唇
瓣。

  「為……什麼?」

  「說是不可能康復。

  而且這樣下去很有可能會倒塌,因此決定在颱風季節來臨之前盡快移除。」

  「怎麼可能不會康復!」

  再也按捺不住的奏大吼。

  「不是冒芽了嗎,他還有活下去的意志啊!」

  孝平當然也持著相同的看法。

  可是——「學生會的想法是,長久來看,說不定有朝一日會恢復生氣……但
是在那之前很有可能會倒塌,萬一發生意外,後果不堪設想。」

  這番話說得好像不關己事,諷刺的是,到昨天為止,兩人還一直努力工作…
…現在的自己就像是公開背叛奏。

  不,事實,或許就是如此。

  「……我、還是不能接受。」

  沉默片刻之後,奏靜靜開口。

  「沒有人願意看到這種事情發生,身為捨長,我無法接受與大家的期望背道
而馳的決定。」

  「奏姊……」

  「對不起……讓我靜一靜好嗎……」

  奏轉過身,步出中庭。

  表達反對的冷漠背影,顯得比平常更加渺小。


  翌日。

  孝平懷著沉重的心情來到學生會社辦。

  「嗯,果然如此呢。

  不過在我的預料之內。」

  孝平將昨晚的事情告訴了伊織,並且重重歎了口氣,耳邊傳來伊織的嘟噥。

  關於移除櫸木一事,捨長的回覆肯定是反對。

  另外孝平也一併表示,學生們不認同這項作法。

  「好像讓你難做人了呢。」

  「哪裡,這是我自已的決定。」

  即便大家會失望、反彈,但是能夠擔任這項重責大任的人,除了自己以外沒
有第二人選。

  「傷腦筋呢。」

  伊織打了一個哈欠,口吻完全沒有傷腦筋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學生會的決策不容動搖的緣故吧。

  「總而言之,八月中旬必須請業者前來移除。

  我希望讓事情園滿落幕……你覺得呢?」

  伊織擺明是在徵詢自己的意見。

  「我……」

  心裡最掛念的當然是奏。

  若是宿舍學生們知道了正式移除的決定,最終可能會演變成奏成為眾矢之的


  光是想到她可能會受到「不守信用的捨長」

  之類的批判,心中使痛苦難熬。

  我該怎麼辦?有沒有避免奏受到攻擊,又可以讓大家接受的方法——「由我
來代表學生會向大家說明。」

  孝平提出一整晚輾轉難眠,苦思出來的想法。

  「什麼意思?」

  「向大家說明學生會將舉辦移除櫸木的儀式。

  以告別式的名義,送走迎向生命結束的櫸木。」

  「嗯……」

  伊織雙手交叉在胸前沉思。

  ……這種作法顯然只是換個說法,無論如何,依舊無法改變宿舍象徵即將消
失的事實。

  「這樣大家會接受嗎?」

  「老實說我不知道,不過……」

  至少奏不會成為眾矢之的。

  攻擊的對象將會是代表學生會的,自己。

  「……好吧。

  就採用你的意見,明天晚上,請所有宿舍學生前往交誼廳集合。」

  「瞭解。」

  伊織竟然採納了這種幼稚的提議。

  換個角度來看,說不定是因為事情迫在眉睫的緣故。

  「明天?」

  始終保持沉默的瑛裡華站了起來。

  「未免太快了吧。」

  伊織靠著桌子,隨手翻翻手上的文件。

  「越早越好,不是嗎?一定要趁沒有其他變數的時候拍板定案。」

  「可是……」

  瑛裡華看了孝平一眼。

  孝平大概明白她的意思,她應該是懷疑這種方法真的能夠平息眾怨嗎?孝平
本身也沒有把握。

  為什麼自己會與奏意見不合呢?總覺得莫名其妙。

  雖然很想隨便找個人發飆,但也只能硬是吞下這股氣。

  ……絕對沒錯。

  最適合背黑鍋的人,除了伊織以外沒有別人。

  決定砍伐櫸木的決策者正是他,他的想法恐怕更加莫名其妙。

  或許會受到別人的批判,可是這傢伙肯定依然是泰然自若地悠哉度日。

  雖然不完全認同這傢伙的手段,不過自己相較之下實在太嫩了。

  要是把這番話告訴他,他大概會回答「那是因為我們的年紀有天淵之差嘛」



  當天夜晚。

  奏獨自佇立於櫸木前。

  深深吸入一口雨後的空氣,眼眶不知不覺泛著淚水,自己又不是一個愛哭鬼
,卻不知怎地止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對不起。」

  這句話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因為保護不了,所以感到抱歉,因為拯救不了,所以感到歉疚。

  自己的力量終究有限,歷任捨長代代傳承的象徵,如今卻斷送在自己的手裡


  ……不、不對,不應該這麼想。

  想要保護樹木的,不光是自己。

  傻瓜,從頭到尾,櫸木就不是自己一個人在守護。

  除了總是伴隨左右的孝平、還有愛護櫸木的學生們、以及這座島上的居民,
大家一直在背後默默地守護著櫸木。

  ——可是,無法放棄的原因是……雖然可以體會孝平的立場,卻無法向他坦
承自己的心聲。

  ……不知道,已經沒辦法思考了,已經沒有時間這樣優柔寡斷了。

  奏走近櫸木,輕輕貼上臉頰。

  一陣微風簌簌吹來。

  四周的樹木沙沙作響,彷彿正在講悄悄話。

  「小織說過,這顆樹不會幫人實現願望……可是,我還是相信這顆樹有神奇
的力量 。

   」

  奏喃喃自語。

  因為,我的願望真的實現了。

  ——希望孝平能再回到這座島。

  六年前曾經向櫸木許下一個小小的願望。

  當時與年幼的陽菜一起貼著臉頰,向櫸木神明許下願望。

  「真的實現了呢……」

  經過六年的歲月,再次與孝平重逢,真的好開心。

  正因為如此,才想守護這顆櫸木,一點點也好,希望這孩子能再多活一陣子


  ——因為繼續活下去,說不定就能實現更多人的願望。

  翌日。

  晚間七點一到,許多學生齊聚在交誼廳。

  彷彿包圍站在液晶電視前的孝平與伊織,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集中在兩人身
上。

  讓人感到極度不適。

  奏也身在現場。

  由於難得有機會這樣召集大家,現場充斥著興奮與不安的氛圍。

  雖是如此。

  不過,原本就打算單獨面對群眾,為什麼伊織也跟著來到現場?大概是擔心
孝平很有可能會臨陣退卻吧。

  「不要這麼緊張。」

  伊織拍拍孝平的肩膀。

  「又不是在五萬人的面前演講。」

  「對我來說已經是了。」

  孝平低聲回答。

  幸好他有來到現場。

  可不能在這傢伙的面前丟臉,想到這點,便自然而然地挺直腰桿。

  「…………」

  孝平與奏眼神交會。

  眼神不見責怪的色彩,只是充滿了無限的悲傷,正因為如此,孝平反而感到
心如刀割。

  「差不多該開始了吧。」

  「好的。」

  一個深呼吸之後,孝平做個開場白。

  「現在,學生會有一件重大的事情向各位報告。」

  現場頓時鴉雀無聲,眾人的目光集中在身上,讓人差點喘不過氣。

  孝平調整一下呼吸之後,繼續說道。

  「……我想應該有人已經知道了,穗圾櫸木很早之前就患病了。

  這次我們收到來自樹醫的報告,樹醫表示已經回天乏術了。」

  大家面面相覷,許多人似乎是首次得知這項消息,空氣中開始瀰漫著一股騷
動。

  「因此,在八月三十目的星期六,學生會決定舉辦移除櫸木的記念典禮。」

  話才脫口而出,各種聲音便有如浪潮般地朝自己襲捲而來。

  「砍伐?」

  「是要砍掉櫸木嗎?」

  「等、等一下、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做這種事!」

  孝平已經在心裡模擬過各種質問了。

  「穗圾櫸木已經不會再繼續成長了,因此,學生會才決定移除。」

  喧鬧聲漸漸變大。

  雖然有各種不同的反應,但清一色都是責難的聲浪,想也知道,怎麼可能會
有人讚成。

  那棵樹可是這間宿舍的象徵。

  「一定要砍掉嗎?」

  「沒有其他拯救的辦法嗎?」

  孝平已經做好被丟東西的心裡準備,堅定地回答。

  「沒有拯救的方法,而且樹木有可能會倒塌。

  學生會已經定案了。」

  「可是,請等一下。

  不覺得捨長很可憐嗎?」

  就在此時,站在奏身旁的一位女生奮力舉手發問。

  「捨長每天都很勤奮地照顧樹木,難道學生會要糟蹋捨長的苦心嗎?」

  「這個……」

  孝平頓時啞口無言。

  看見孝平的模樣,奏也露出難過的表情。

  「捨長,請發表你的意見!」

  「 ……」

  一位女生輕輕推了奏一把。

  孝平制止了因為看見這一幕想要親自出馬的伊織,正眼看著奏。

  片刻的沉默之後,奏終於勉為其難開口。

  「……我、我也……不贊成。」

  聲音雖小,卻清楚地傳入孝平的耳中。

  「穗圾櫸木是保護著住在宿舍每一位同學的守護神。

  身為捨長,我不能接受學生會砍伐的決定。」

  加油的聲音隨即響起。

  孝平因此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很多人站在奏那一邊。

  某種意義上來說,孝平的作戰計劃成功了。

  「學生會不可能坐視各位同學的安危不管。

  比起櫸木的存在,學生會更重視宿舍每一位學生的安全。」

  「…………」

  奏筆直地凝視孝平。

  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兩個人肯定都沒有料到。

  「抱歉——那麼大的一顆樹木,應該不會這麼容易倒塌吧。」

  「就是呀,看起來活得好端端的。」

  「是嗎?可是光禿禿的耶。」

  「是……沒錯啦。」

  學生們的討論聲此起彼落,雖然多半是反對的意見,不過似乎也有人聽了孝
平的說明開始接受了。

  ……不妙。

  這樣下去大家的箭頭會開始轉向。

  總而言之,首要之務是避免奏成為眾矢之的。

  「接下來的都是沒意義的爭論,最好快點找理由離開。」

  伊織低聲說道。

  要找一個理由結束離開,實在很有困難。

  「我再一次重申。」

  孝平繼續大聲說道。

  「八月三十目的星期六,學生會將會舉辦移除櫸木的記念典禮,希望大家盡
量撥冗參加,謝謝。」

  在半強迫的致詞結束之後,孝平開始準備離開,不過要讓這麼多人接受實在
有困難。

  就算首要之務不是讓大家接受,但也真的很困難。

  終於體會到學生會的工作有多麼複雜。

  「抱歉了,悠木姊。」

  伊織對奏致歉後,聳了聳肩膀。

  孝平也看著奏,只見淚水早已濕潤杏眼。

  「奏姊,我……」

  「我……我反對。」

  說完,奏隨即快步離開,然後奮力穿越人群,迅速離開交誼廳。

  「奏姊……」

  「我來善後,去追她吧!」

  伊織莞爾一笑。

  「可是。」

  「安啦安啦,別小看我的領袖魅力,八月三十日那天等著看現場人山人海吧
。」

  伊織露出牙齒的閃光,於是孝平低頭道謝之後,馬上衝出現場。

  奏會去哪,自己最清楚不過了。

  孝平在走廊上奔跑,樓梯三階當兩階跑。

  想不到竟然還是沒看見奏的身影,看來她的腳程非常厲害,真想稱呼她為「
野生奏」,孝平一邊想,一邊繼續奔跑。

  ……果然在這裡。

  透過走廊的窗戶,發現奏正在中庭抱著櫸木的身影,於是孝平毫不猶豫地打
開入口的門衝了進去。

  「奏姊!」

  「嗚……不行……絕對不可以。」

  「咦……?」

  眼眶泛紅的奏一看見孝平,便一個勁地猛搖頭。

  「……要是現在看到孝平的臉,我一定會說一些很過份的話的。」

  聲音在顫抖。

  奏死命忍著哽咽。

  「……沒關係。

  想說什麼就說吧。」

  這樣子對自己也好。

  原本是一起照顧櫸木,如今卻突然作出砍伐宣言。

  這種行為即便受到唾棄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行。」

  孝平並未停下腳步,繼續緩緩走近奏。

  原本嬌小的身影如今顯得更加嬌小。

  「奏姊。」

  「我明白……孝平的立場,我知道你不贊成,可是……」

  奏轉頭面對自己。

  「但是我……還是希望和孝平一起戰鬥下去,好希望能……和你一起堅守到
最後一刻……」

  淚水滑過臉頰,奏心如刀割。

  傷害這個人的兇手正是自己,孝平明白那有多麼痛苦,正因為如此,才不得
不說。

  「和什麼戰鬥?為了自己的堅持?」

  孝平很清楚自己講了重話。

  「……不是那樣的,這顆樹有大家的願望吧?已經畢業的學長姊們的願望也
在裡面……」

  「有大家的願望就表示發生意外也無所謂嗎?」

  「我沒有說!」

  我知道,就算不用奏說,我也知道她沒有這個意思。

  可是——「孝平呢?你無所謂嗎?失去了這顆樹,你也不痛不癢嗎?」

  「怎麼可能。」

  「……」

  孝平緊緊按住奏的肩膀,即使努力克制自己,仍不自覺地使力。

  「和奏姊一起費盡心思照顧的櫸木,對我來說和奏姊一樣重要,因為他伴隨
著我度過每一天……我怎麼可能不難過呢。」

  就算在百般忙祿之中,也要抽空一起照顧寶貴的櫸木。

  沒有一起去海邊玩樂、沒有一起去逛街;只有與土壤為伴的暑假回憶,是孝
平最珍惜的寶物。

  ……如同奏對這株櫸木充滿回憶一樣。

  孝平也是如此。

  所以不可能會贊成砍伐櫸木的決定。

  「……可是,這顆櫸木已經不會生長了,要是樹木倒塌,傷害到別人怎麼辦
?如果因為這顆樹木,導致有人無法繼續過著宿舍生活,怎麼辦?」

  希望她能諒解。

  移除樹木並非是主要目的,保護同學生活的安全才是首要之務。

  「這樣一來……奏姊一定會非常自責吧?絕對會後悔自己當上了捨長。」

  「孝平……」

  孝平不想看見那樣的奏。

  或許倒塌的可能性並不高,但並不是零,依舊可能發生意外。

  「……奏姊,真正最重要的,並不是樹木、傳說或是榮譽。」

  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孝平正眼凝視奏。

  「應該是住在宿舍的每一位同學吧?」

  豆大的淚珠。

  睫毛泛著淚光。

  「住在宿舍的同學……」

  奏一邊喃喃自語,一邊仰望櫸木。

  由於許久未曾長出新芽,所以在青郁的樹木之中,只有櫸木顯得十分孤立。

  即使如此,淋著月光的樹枝依舊綻放微弱的薄光。

  那光芒微弱卻璀璨耀眼。

  「……我。

   」

  奏合起雙手,低聲呢喃。

  「我知道這孩子已經來日無多……前任捨長應該也知道吧……」

  「奏姊……」

  「可是、可是我答應過學姊會保護櫸木,所以不可以在我這一任內失去他…
…」

  指甲承接一滴一滴,緩緩滴落的淚水。

  「現在才發現……這個理由很自私,但是我不想成為打破諾言、不守信用的
孩子。」

  奏的口吻帶著自嘲。

  她是責任感非常強的人,所以絕對不會失信於前任捨長。

  孝平覺得這其實不算自私,卻無法表示任何意見。

  「而且,這棵樹六年前……」

  「咦?」

  聽見孝平的疑問,奏才回過神吞下欲出口的話語。

  「沒事。

  沒什麼……反正我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

  「真的很希望他能實現更多人的願望……」

  自言自語之後,奏仰望孝平。

  「對不起,孝平,其實,我應該要告訴大家櫸木將被移除的消息。」

  因為我是捨長。

  奏接著說。

  「……對不起,竟然害你扮了黑臉,我……對不起,真的很抱歉……」

  「不對,這是我擅自做的決定。」

  「不,雖然道歉於事無補……可是,真的很對不起。」

  「不……不是的,我是學生會的成員,只是完成自己的工作而已。」

  孝平認為自己的表現還有待加強,龐大的壓力讓自己作嘔,完全無法像伊織
那樣泰然自若。

  ……而且,如今回頭想想。

  就如同奏所說,應該要陪她奮戰到最後一刻。

  孝平已經看不清是非對錯,只是身為奏的男朋友,就應該和她一起保護櫸木
才對。

  結果,自己並沒有做出這樣的抉擇。

  這根本不是什麼負責任的表現,而是利益考量,所以奏根本沒有必要向自己
道歉。

  「孝平,我不敢要求你原諒我……可是,我必須完成身為捨長的工作。」

  「咦……?」

  奏哽咽地揉揉眼睛之後,淚流滿面地擠出笑顏。

  「我會說服大家接受移除櫸木的決定。

  不會歸咎於小織和孝平的身上。」

  剛才顫抖的聲音恢復了元氣。

  「所以……希望、不,請你仔細看著。」

  淚水漸漸停歇。

  奏用堅定的聲音宣示。

  她的臉上已經沒有猶豫與悲傷的表情,充滿身為捨長的決心。

  「好……我會永遠永遠看著奏姊的一切。」

  就算是未來她從這間學院畢業,離開這座島。

  還是會永遠永遠看著她。

  這是自己的決心。

  「……謝謝,謝謝你,孝平」

  奏牽起了孝平的手。

  今天才明白,自己想要永遠牽著孝平的手,即便相隔兩地,彼此的心也能隨
時相通。


  Chapter-6——八月三十日,星期六。

  今天是穗圾櫸木移除記念典禮的日子。

  在秋高氣爽的晴空下,許多學生一早便集結在中庭。

  雖說是記念典禮,但是理事長與學院長並不會出席。

  典禮將由代表宿舍學生的伊織手持斧頭,率先揮下第一斧,做一個簡單的象
征,接下來便全權交由專家負責。

  由於沒有安排盛大的活動,自然沒有攤販前來擺攤。

  即便如此,仍舊有許多人潮聚集在此,見證這項典禮。

  孝平感慨良多,畢竟這株樹木長期受到大家的愛護,自己似乎能夠感受到大
伙的不捨。

  偶然往旁邊一瞧,伊織也與眾人一同仰望櫸木。

  那副端整的臉龐,依舊令人無法猜透到底在想些什麼。

  只是隱隱約約流露出不捨的神情……難道他本身也會感傷嗎?「孝平~」

  奏從入口處探頭出來。

  「馬上要開始了喔。」

  「嗯,好緊張喔。」

  奏莞爾一笑,她的內心應該很痛苦,但是臉上的笑容卻顯得自然,大概是早
就已經做好了迎接這天到來的準備了。

  自從那天在交誼廳宣佈砍伐櫸木的消息以來,奏為了求得反對派學生的諒解
,花費了不少時間四處奔波。

  雖然有一部分的學生因為捨長奏倒戈而受到打擊,不過最終還是勉強求得了
他們的諒解。

  這全部歸功於奏的品德與熱誠。

  最後終於和平地迎接這天的到來。

  隨著漸漸接近典禮開始的時間,現場聚集越來越多的學生,本來還擔心要是
沒有半隻小貓該怎麼辦,看來是自己杞人憂天了。

  ……不過心裡還是七上八下。

  奏慢慢抬起頭,無聲無息地緊緊握住孝平的手,孝平也緊緊回握。

  很難想像失去這棵櫸木的中庭會是什麼模樣?一想到這兒,胸口便一陣悶痛


  『各位先生女士,大家好,穗圾櫸木記念典禮,現在正式開始。』

  伊織的演說響起盛大的掌聲,不曉得他什麼時候準備了麥克風。

  『那個,穗圾櫸木的樹齡有百年以上,這百年以來,實現了無數少女們的愛
情願望。

  遺憾的是,如今這棵樹已經迎接了生命的終點,但是與這孩子一同度過的回
憶將永遠存在每一位同學的心中……當然,也包括我在內。』

  零星的拍手漸漸變成熱烈的掌聲。

  真是動人的演說,連自己也不知不覺聽得入神,孝平露出苦笑。

  『那麼,就由我代表全體同學來揮下象徵性的第一刀。

  後續就交由專家來負責吧。』

  旁邊的征一郎將斧頭遞給伊織。

  櫸木旁的學生們在一陣騷動之中,讓出了一條路。

  最後,全場鴉雀無聲,每個人吞了一口口水,和伊織一同望著櫸木。

  『那麼……』「等、等等!」

  奏突然高高舉起手臂,引來眾人的目光。

  「那個……可以由我來負責這項任務嗎?」

  奏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做出這般發言。

  伊織與征一郎面面相覷,然後再次看著奏,孝平也驚訝地朝她望去。

  「小織,拜託你,請交給我。

  我想親手送這孩子最後一程。」

  ……奏姊。

  她的臉龐泛著真摯的神情,纖細的手掌緊緊握著,雖然模樣看似冷靜,眼神
中卻晃蕩著些許的不安。

  不過她沒有低下頭,勇敢地向前凝視。

  伊織稍作思考之後,最後將斧頭遞給了奏。

  『小心點,很危險喔。』

  「謝謝。」

  奏手握斧頭,接著,慢慢舉起。

  那是身為捨長能為櫸木所做的最終謝幕,代表著親手送他最後一程。

  對她而言,那表示真正的別離,不藉由他人之手,奏以自己的方式扛起自己
的責任。

  她的內心肯定心如刀割,但是,奏——「……喝!」

  斧頭切入櫸木,發出鈍重的聲響。

  女孩子的力氣無法在櫸本上留下明顯的傷痕。

  不過,她的內心一定很痛,在奏的心中,肯定留下了刻骨銘心的傷痕。

  現場靜謐無聲,最後逐漸響起熱烈的掌聲。

  大伙團團包圍住奏與櫸木。

  「捨長,辛苦了!」

  「謝謝您的照顧!捨長!」

  學生的道謝聲浪一波接著一波,夾雜著歡笑與淚水,中庭裡洋溢著溫馨感人
的氛圍。

  『那麼,各位同學,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送!』

  準備完畢的園藝業者在伊織的指示下圍住櫸木,接著打開電鋸的電源,只見
電鋸的刀刃逐漸切進櫸木。

  刀刃從底部橫切進入,毫不留情地切斷樹幹,耗時百年長成的大樹一瞬間傾
斜倒塌,孝平眨也不眨地見證了這個場面。

  ——再見了。

  心中不斷地向倒塌的櫸木揮手。

  再見了。

  謝謝。

  謝謝你,隨時伴隨在我們左右,在我與奏共度的這個夏天——暑假最後一天


  惡毒的陽光烤著肌膚,喧囂的蟬鳴不絕於耳。

  這種天氣誇張到光是站著不動就會汗如雨下,孝平在走廊上快步奔跑,同時
拉著一臉惺忪的奏的手臂。

  「干~嘛~啦?」

  「等一下就知道了。」

  孝平完全不說理由,二話不說就要求奏換上體育服,奏從剛才開始便一直碎
碎念個不停。

  「我、我跟你說喔,不是所有孝平的要求我都會照做哦……一大早就要人家
換上……體育服,你中毒太深了喔……」

  「?」

  雖然沒有全部聽見,不過她似乎對自己有很深的誤解。

  ……無所謂啦,總而言之,好想趕快讓奏看看那個,她肯定會嚇一大跳。

  「不過仔細想想也對,今天是暑假的最後一天嘛。

  我也不是不瞭解你想做最後衝刺的想法。」

  「真慶幸奏姊說話這麼老實」

  孝平和她一搭一唱。

  「我們一起留下美好的回憶吧!」

  「唔……既然孝平都這麼說了……啊啊、還是不要啦!這麼大膽的舉動,人
家沒辦法畫在日記上啦!」

  你有在畫日記啊!?

  孝平還來不及吐槽,便抵達了目的地。

  兩人的目的地是中庭。

  雖然是孝平一時興起的念頭,但是多虧學生會成員的協助才能完成,一切是
瞞著奏偷偷進行的計劃。

  「嗯?該、該不會……要在這裡做嗎?」

  奏大感困惑,似乎想要問孝平究竟在打什麼算盤,只見孝平打開門進入中庭


  「孝平,等……。」

  進入中庭的瞬間,奏停下了腳步。

  最後,她睜大了杏眼,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模樣,雙手摀住嘴巴,慢慢走向
中央。

  「這是……」

  「我請人加工了穗圾櫸木。」

  數根木材放置在中庭的中央。

  幾天前,孝平拜託業者裁下一部分的櫸木,由於時間有限,因此業者只大略
地切下了幾塊,不過這樣應該就夠了。

  「奏姊,把這些木材作成長椅吧。

  然後放在中庭讓大家使用。」

  「咦……」

  奏蹲在木材旁邊,用手指輕輕觸摸,接著抬起頭來。

  「孝平是為了我而準備的嗎?」

  「我只是負責搬運而已,負責切除的是業者。」

  「但是想出這個點子的人是你吧?」

  「是沒錯啦。」

  已經倒下的櫸木再也不會復原了,既然如此,還能以別種型式讓他復活。

  這樣就能繼續陪伴在奏與大家的身邊。

  「開心嗎?」

  「當然囉!想不到會有這麼盛大的禮物等著我……謝謝你,孝平。」

  奏笑容滿面,緊緊抱住孝平。

  ……對,就是想看見這個笑顏。

  孝平一直想看見這個笑顏。

  由於自己的能力有限,所以無法全部實現奏的每一個願望。

  可是,如今——「這張長椅應該會成為修智館學院的新景點吧?」

  「應該會喔。」

  「一定又會有新的傳說呢。

  如果坐在這張椅子上告白,就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如果坐在這張椅子上接吻
,就能永浴愛河!」

  「嗯嗯。」

  孝平本身並不吃浪漫的傳說這一套,不過奏說得沒錯,希望新的傳說能夠誕
生。

  然後一百年後、兩百年後、永遠永遠,隨時流傳下去。

  「孝平,這張長椅完工之後,我要第一個許願喔,希望從今以後可以永遠和
孝平在一起!」

  真巧啊,孝平露出笑容,和我打算許的願望一模一樣。


  終章輕盈湛藍的天幕。

  不曉得在這兒仰望天空多少次了。

  ……細數次數並沒有意義,千堂伊織心想。

  畢竟對於自己來說,十年、百年、千年的歲月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只不過是
一串數字罷了。

  盯著制服胸前別上「恭賀畢業」

  的花飾,伊織的嘴角微微上揚。

  自己在這個世上還剩下多少次的畢業典禮呢?……雖然明白計算沒有意義,
卻忍不住去想。

  「……伊織?」

  不用回頭也察覺到征一郎走進了中庭。

  難得自己正沉浸在哀愁之中,伊織泛起苦笑,重重地聳聳肩膀。

  「……怎麼了,征也會感傷嗎?」

  「你不也一樣嗎?」

  見到彼此的模樣,不自覺地歎了口氣,襯衫與袖口的鈕扣已經慘遭拔光,全
部是珍惜畢業典禮的學弟妹們的傑作(※注1:日本學生有在畢業典禮上向仰慕
的學長索取扣子的習俗)。

  「哇,想不到你很受歡迎嘛。」

  伊織開著玩笑,然而征一郎卻蹙起劍眉,完全沒有開心的表情。

  「無聊。」

  「別這樣說啊,畢業典禮嘛。」

  伊織心裡暗暗加上,這個死腦筋的傢伙。

  這男人有沒有可能會迷上誰呢?想到他到時候的模樣,真是既想拜見又害怕


  「伊織,為什麼你會來這裡?」

  「擺脫女生的魔掌啊。」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什麼時候變得容易感傷了呢。」

  「少來了。」

  伊織發出冷笑。

  「對了,為什麼你不跟支倉說。」

  「說什麼?」

  「那棵櫸木是你種下去的啊。」

  聽到征一郎這麼說,伊織雙手交叉在胸前,之所以沒有向他說明,其實並沒
有什麼特別的原因。

  因為是誰種的一點都不重要。

  「唉呀,這件事就甭提了。」

  「……哼哼。」

  「別笑。」

  「是因為向那女孩子告白失敗,所以才不想告訴支倉嗎。」

  「最好是!」

  征一郎偶爾會捉弄別人。

  而且,這傢伙對我有很大的誤解,伊織心想,不是告白失敗,只是純粹沒有
吸到女生的血而已。

  伊織開始回想。

  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當時這兒沒有任何建築物,還是座視野良好的山丘,雖然沒有什麼美麗風景
,伊織卻很喜歡從這兒眺望遠方。

  尤其是對家裡的事情感到不耐煩的時候,總是會坐在這裡靜靜地望著天空。

  直到某一天遇見了她。

  『要吸血的話,請便。』

  少女名為月,伊織是這麼說的。

  『反正我已經活不久了。

  死前如果可以幫助別人,就心滿意足了。』

  蒼白的手臂與脖子,要是被尖牙咬住,白色的肌膚不曉得會映射出多麼艷麗
的鮮血。

  少女罹患不治之症,終日與死亡相鄰,但是她並不害怕。

  所以伊織才會震攝於她的魄力,沒辦法吸她的血。

  『不然你就當我的眷屬吧,這樣一來你就不會死了。』

  伊織在這座山丘上與她打過幾次照面,彼此逐漸熟悉之後,向對方提出這樣
的建議。

  可是,對於這項應該很有吸引力的提案,月只是默默地搖頭。

  ……沒錯,她已經接受死亡了,那是世上的常規,因此她不違抗命運,也不
眷戀人世。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座山丘再也看不見月的身影。

  伊織無從得知她的情況,於是單純地心血來潮,將與她同樣名為「槻」

  的樹木種植在這座山丘上(※注2:日文中「月」

  與「槻」

  同樣念作「つきtsuki )」)。

  隨著時代變遷,樹木從「槻」

  的古名改稱為「穗扳櫸木」,受到島上居民的愛戴,還流傳著唯美浪漫的傳
說。

  當時完全沒有到這棵樹會活過一百年。

  「……嗯,雖然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她長得很可愛喔。」

  伊織一邊露出微笑一邊小聲說道。

  「你應該不像是記憶力差的人吧。」

  「呼姆、你很瞭解我嘛,不愧是小征。」

  「不要這樣叫我。」

  看見征一郎一臉不悅,伊織忍不住哈哈大笑。

  伊織授予生命的樹已經不在世間。

  但經由生命有限的人類之手,取而代之的是這棟宿舍誕生了新的景點。

  生命總有一天會走向終點。

  只有非人者才能永恆於世。

  即使如此,他們的願望依舊會乘著風,穿越時空代代相傳。

  一百年後、兩百年後,不論何時,直到永遠。

  風夾帶著海潮的香味。

  孝平眺望經過眼前的電車,突然想起過去在這座島上度過的短暫時光。

  曾經探險的後山、最適合玩捉迷藏的神社、螢火蟲漫天飛舞的夜之海。

  一幕幕片段的景象中,都有那天真爛漫的笑顏。

  『孝平!如果你在以後的學校被同學欺負,一定要跟我說喔,我會去教訓那
些傢伙!』

  搬離這座島的當天,奏確實這樣對孝平說過。

  新的學校遠在必須搭乘飛機才能見面的距離,一個小孩子怎麼可能輕輕鬆鬆
過來,當時雖然想過,不過奏卻敢大放厥詞。

  『我們一定還會再見面的!』

  搭上電車的孝平,望著用力揮舞手臂的奏,最後她的身影逐漸縮小。

  『千萬不要忘記我們與這座島喔!』

  那天的奏,不斷揮著手臂,目送孝平朝新的土地踏上旅程,直到孝平的身影
消失在另一端。

  然而這一次,輪到孝平日送奏。


  今天,畢業後的奏要離開這座島,在四月即將就讀的大學所在的城鎮開始生
活。

  雖然稱不上遠距離戀愛,卻也不是像現在這樣想見面就能見面的距離。

  如今,才明白。

  那一天,奏目送自己的心情,目送對方逐漸遠去的心情。

  ……不過,我還真不習慣被留下來?「怎麼了?孝平,你怎麼了?」

  始終在一旁保持沉默的奏突然對著孝平探頭探腦。

  腳邊放著一隻大行李箱,雙手抱著許多祝賀畢業的大大花束與禮物。

  夾在其中的色紙上,寫滿了來自學弟妹們的祝福。

  這個人實在很受到大家的愛戴呢。

  雖然奏今天就要離開學院,不過她這位捨長的名人事跡,想必會繼續為學弟
妹津津樂道。

  「……只是覺得有點沒信心啦。」

  孝平聳聳肩膀回答。

  「因為前任捨長太優秀了,所以樹立了很高的標準……我懷疑自己到底能不
能接下奏姊的工作。」

  「啊哈哈,你在擔心這種事呀?沒問題啦!」

  背部一如往常地被奏用力拍打,雖然她堅定表示「沒問題」,不過根本是信
口開河。

  奏畢業的當天,孝平被冠上了「捨長」

  的頭銜。

  決定繼承她的工作的人,毫無疑問就是自己。

  雖然和學生會的工作互相排擠,困難度超乎想像,不過,如今孝平也習慣了
這種忙得不可開交的生活,真叫人悲哀。

  雖然沒有奏與伊織那樣的超高人氣與領袖魅力,只對自己的體力有信心而已


  因此,也只能抱持著船到橋頭自然直的樂觀看法。

  「安啦,我相信孝平!」

  奏點點頭,叮嚀孝平。

  「孝平很喜歡這間學院吧?很愛這間學院吧?」

  「……」

  奏口無遮攔地說出這番話,孝平感到很害羞。

  不過,她說的確實沒錯。

  我喜歡那間學院、喜歡那間宿舍、希望可以讓大家留下美好的回憶。

  如同孝平與奏的經歷,希望大家也能留下許許多多屬於自己的回憶。

  「可是……沒有奏姊在我身邊,會很寂寞的。」

  「廢話,要是你不會寂寞才該打呢。」

  奏嘟起小嘴。

  「以後孝平就要每天晚上暗自流著眼淚,枕頭濕了一片,喊著奏姊~COM
E BACK呀!」

  哈哈哈,孝平放聲大笑。

  要是被她說中了那還得了,心裡其實還蠻擔心的。

  廣播終於響起,電車緩緩駛進月台。

  「電車這麼快就到了。」

  「……是啊。」

  一陣風吹來,奏壓住帽子。

  以後連她這種無心的舉動都很難輕易看見了。

  如今終於明白。

  想不到始終過著有如候鳥般生活的自己,竟然會嘗到送走他人的滋味。

  電車的門開啟,奏與行李箱一同進入車廂。

  「春假的時候我會去看你喔。」

  聽見孝平的話,奏笑瞇瞇地點頭。

  「嗯、等你喔。

  到時候我再泡尖枝瑚菌菇養生茶給你喝。」

  「謝謝,那倒免了。」

  「你說什麼?」

  「啊、沒有……我很期待。」

  「嗯,很好,期待你的到來喔。」

  ……對,這不是最後一次見面,要是想見她,隨時都可以動身出發,也可以
打電話,寫電子郵件,有好幾種拉近與奏距離的方法。

  「吶、奏姊。」

  「嗯?」

  「如果你在大學被同學欺負,一定要馬上跟我說喔,我會去教訓那些傢伙!


  這是以前奏對孝平說過的台詞,當時兩人仍是小孩子,但是現在的話,不論
天涯海角,孝平都能趕過去。

  「孝平……」

  奏的眼眶泛紅,這時電車響起刺耳的鈴聲,一陣潮風吹來,孝平用力揉揉眼
睛。

  兩人的手自然而然地牽起。

  奏落下一滴眼淚,不過馬上恢復笑容,亮出白淨的牙齒。

  「我愛你,孝平」

  「……我也是。」

  「嘿嘿嘿。」

  發車的鈴聲停止,接著車門關上。

  電車緩緩駛離月台。

  自己在月台上奔跑的身影,與過往日送自己離開的奏的身影重疊。

  大力揮動手臂,呼喊名字,迎著在月台底端的海風,心中懷抱著心如刀割的
痛楚。

  但是孝平仍然對著前往新天地的奏不斷揮手。

  他知道這不是最後一次見面,就算相隔兩地,心靈依舊相通,這個寶貴的心
痛也不能算是痛苦。

  「……奏姊,等我喔。」

  孝平對隔著車窗揮手的奏大喊。

  「我畢業之後……一定會去接你!」

  奏肯定沒有聽見,不過沒關係,現在雖然沒有辦法,但是一年之後自己就會
從那間學校畢業。

  ——我、我也愛你,奏。

  永遠永遠、愛你。

  :孝平暗暗發誓,將永遠與奏長相廝守,超越那棵櫸木活著的歲月,一定——



  後記本作是我們的捨長「悠木奏篇」,別名「野生奏」。

  不知道各位讀者是否滿意?奏平時是一位朝氣十足、值得信賴的大姊姊,可
是一碰到感情就變得膽怯,總會做出一些令人摸不著頭緒的行動。

  雖然總是令旁人提心吊膽,但這就是她的魅力所在。

  如果以貓或狗來比喻,她就像只小狗;要說是狐狸或浣熊的話,應該就是浣
熊(?)吧。

  要是家中有這樣的姊姊,每天應該會過得很開心吧。

  話雖如此,瞧瞧小雛整天提心吊膽的模樣……這次也給許多人添了不少麻煩
,同時也承蒙各方的關照。

  在此獻上無限的感激,今後我會更加精益求精!期待在下次的陽菜篇再會!
也感謝各位看到最後這裡!


  二OO八年夏

   岡田留奈
2010-11-2 12: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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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TUNE ARTERIAL-命運脈動-瑛裡華篇

  作者:岡田留奈
    翻譯:黃瀚篁
    掃圖:anzu
    錄入:chenlunno1
   

    作品內容介紹
──支倉孝平被迫作出重大抉擇。

  一轉學到這修智館學院,就被拉進學生會。

  雖說能加入手握重權的學生會是很幸運沒錯,重點是副會長千堂瑛裡華還是
個開朗優雅、文武雙全的美少女,而且比任何人都致力於充實學生們的校園生活


  但是他卻撞見了瑛裡華的哥哥,也就是學生會長伊織竟然咬著女學生的脖子
吸血,這麼說其實瑛裡華也是……──開什麼玩笑。

  這可是他的真心話。

  雖然伊織揚言孝平如果敢退出學生會,就要抹滅他這幾星期以來的記憶,孝
平卻不以為意。

  可是……瑛裡華的一句話,改變了孝平的決定……


CONTENTS
Prologue
Chapter-1
Chapter-2
Chapter-3
Chapter-4
Chapter-5
Epilogue


  序章


  ——開什麼玩笑!孝平緊握拳頭。

  ……我是受害者耶!才轉學來兩個星期,在左右都還搞不清楚的情況下,卻
總算還是交到了朋友、宿舍房間裝飾成自己喜歡的風格,也熟悉了大浴場的規矩
、學生餐廳的阿姨終於會主動給我不加紅姜的炒麵。

  「好好享受新的校園生活吧!」

  才剛開始這麼想的時候。

  「我會抹滅你在這島上兩周以來的回憶喔。」

  非人類的紅眼男子,在孝平的耳邊如此呢喃。

  膝蓋不聽使喚地顫抖,腦袋不斷地想著如果這是一場白日夢的話,怎樣都無
所謂了。

  就算不是夢境,至少是句玩笑話也好,是精心策劃的整人鬧劇其中一環也好
,可是對方那紅色眼眸卻不容分說地將自己拉回殘酷的現實。

  「雖然是可以單獨消除關於我們的記憶,不過這個能力不是很好控制,多少
也會出些差錯吧。

  哎呀?不過就是兩周嘛,老是轉學的你隨時都可以重新來過吧?」

  最好是他說了算啦!不過,他講的也是沒錯。

  自從有記憶以來,就因為雙親的工作持續在世界各地漂泊。

  接連不斷地轉學,連自己都不確定至今為止究竟已經踏進過多少校門。

  漫不經心地陪笑與交談可是自己的拿手絕活,唯有自身具備超強的適應力,
才是克服轉學生活的最強武器。

  「……反正才兩周左右,無所謂的。」

  孝平有如提醒自己般地說道。

  會如同之前一樣再次撐過來的。

  反正都要被消除記憶了,所以完全沒有「重新來過」

  的感覺。

  即便會有跟不上大家步調的奇怪感覺,不過一定能夠馬上適應吧。

  事到如今,我根本沒有損失什麼。

  根本什麼損失都沒有——「……你很樂觀嘛。」

  既然如此,為什麼她會一臉悲傷?宛如燃燒般的紅色眼眸,明明不是人類而
是個怪物。

  動搖的眼神卻有如在哀悼那即將消失的記憶。

  相較於記憶消失也沒差,處於半放棄狀態的自己,看似更有人性。

  她是自己來到這座學院後頭一位見到的人。

  面對夾雜不安與絕望心情的轉學生,她帶著可靠的笑容說道:「我代表修智
館學院,歡迎你的加入!」

  望著她伸向自己的手掌,內心的茫然不安發生了變化……說不定會有什麼意
外的收穫,又說不定過了幾年回味這一切時,能夠抬頭挺胸昂然宣示「這是我的
母校」。

  或許可以過著這樣的校園生活。

  修智館學院學生會副會長——千堂瑛裡華。

  她的艷麗笑容,彷彿就像是指引著充滿希望的未來。

  「為什麼副會長要哭呢?」

  想哭的人是我才對吧。

  她的手微微顫抖。

  一滴淚水滴落在圓滑的膝上。

  吸血鬼也有側隱之心啊,正當他準備開個小玩笑時,馬上發現時機不對而打
消念頭。

  想必對她來說聽到那句話會很受傷吧。

  「好不甘心、好生氣。」

  ……不甘心?氣什麼?「氣我必須抹滅你的記憶,氣這間學院竟然有人捨棄
記憶也無所謂,而且那個人還是我的朋友!」

  ……朋友?啊、沒錯,我跟她是朋友。

  即使現在知道她不是人類,但是不知為何就是沒辦法討厭她。

  不過她畢竟是吸食人血維生的生物,多多少少還是會怕就是了啦。

  然而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我並不討厭她。

  理由我也不曉得。

  「幹嘛都不說話啊,好歹說些什麼嘛?」

  ……反正會失去記憶,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

  「你總是活在一無所有當中吧?我問你,為什麼你能輕易地放棄記憶呢?就
算失去在這間學院的回憶也無所謂嗎?」

  面對接二連三的質問,孝平也是一股氣打從心裡上來。

  那麼我倒想請問你,你能體會我的心情嗎?突然遇見只存在於想像中的幻想
產物耶。

  明明只想安穩過日子,結果長久以來的價值觀突然被完全顛覆,如果要回到
原先不知情的和平生活,除了犧牲這兩個星期以外也別無他法了。

  這樣想有錯嗎?沒錯,不過是兩個星期。

  不過就是兩個星期。

  這樣嗆她是不錯啦,無奈實在是說不出口。

  只能心甘情願接受她哀怨的目光。

  「你是為了什麼來到這間學院呢……?」

  為什麼?為了什麼呢——「呃……。

   」

  那又為什麼?為什麼副會長要哭呢?想哭的人是我吧?從沒聽說過有愛哭的
吸血鬼,對吧?


  Chapter-1


  偶然間聞到海風的味道,支倉孝平用力吸了口氣。

  五月份便已有了初夏的感覺。

  自從轉學來到這座學院後每天都過得好快。

  這樣下去夏天馬上就會到來,然後轉眼就是秋天。

  等冬天來臨的時候,或許會懷念今天這般的陽光吧。

  在這座珠津島上的生活還不到兩個月。

  其實嚴格說來,孩堤時曾經在這裡住了一年左右,但是幾乎沒有當時的回憶


  再加上長時間的轉學生涯,在這座島上的記憶自然就被埋藏在大腦資料夾的
角落。

  連自己也萬萬沒有想到會在相隔六年後再次造訪這裡。

  ——私立修智館學院。

  有如候鳥般不斷遷徙的孝平之所以會選擇這座學院,全是看在這「全體住宿
制」

  的份上。

  管它是名校還是直接升學,校風傳統也好、嚴謹也罷,在「全體住宿制」

  的體系之前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如果住宿的話,就不必遷就雙親四處遷徙,這對於孝平而言同時也是一項挑
戰。

  從來就沒有在任何一間學校度過一年以上的校園生活,那種每每剛記得全班
同學的名字就必須轉學的日子,終於要畫下休止符了。

  假如能就此平安無事,到畢業之前就能在這座島上度過兩年的時光。

  沒錯,如果能就這樣平安無恥的話,一定可以過著與至今截然不同,特殊的
校園生活。

  倘若去掉「特殊」

  這個字眼,孝平這兩周以來的新生活確實如願以償。

  ……不過,這個「特殊」

  卻以與孝平所期待的有些落差的方式登場。

  不,別說是有些落差,應該說是截然不同,徹底顛覆了孝平至今建立起來的
價值觀。

  「唷,支倉同學。

  今天也很有幹勁呢。』

  修智館學院學生會成員們的活動地點——監督大樓。

  房間的門一打開,一位眉清目秀的男子立即爽朗地問安。

  他的手上拿著一包密封果汁,四角形的包裝中似乎裝著果凍狀的運動飲料。

  奇怪的是包裝上完全看不見任何標籤或印刷字體。

  「支倉同學也要喝嗎?」

  那名男子——千堂伊織遞出飲料,大概是孝平一直盯著果汁,才誤以為他想
要喝吧。

  「那是什麼?」

  「鮮血。」

  「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輕輕跨步,孝平在電腦桌前坐下。

  不管今天那有如夏天的陽光多麼炎熱,喉嚨多麼乾渴,也說不出「那麼,就
謝謝您的好意了。」

  之類的玩笑話。

  自己還沒有變態到那個地步。

  「開玩笑的啦。

  不要那麼生氣嘛!」

  「我並沒有生氣。」

  「那笑一個吧。

  集女學生的視線於一身,令人憧憬的足球社學長,可是一大賣點喔。」

  「為何我必須要對那種無聊的要求言聽計從呢。」

  「哈哈哈,別這麼小氣嘛。

  對吧,小征?」

  被稱為小征的男子——東儀征一郎,以打從心底厭惡的表情撇了伊織一眼。

  「不要那樣叫我。」

  得到以冰點之下聲音發出的回答。

  眼鏡下的敏銳目光再次回到帳本之上,在他附近的空氣散發出「別在我工作
的時候和我講話」

  的氛圍。

  「你看,他生氣了啦。」

  伊織用責怪的眼神望著孝平。

  「……惹他生氣的人是會長吧?」

  孝平渾身無力。

  雖然這位仁兄是修智館鼎鼎大名的學生會長,有時候卻像個小孩子似地捉弄
孝平。

  「支倉學長,請用。」

  啟動電腦後,桌子便放上一個裝有淡綠色液體的玻璃杯。

  「這是玄米茶。

  不過今天很熱,還是等它冷了再喝比較好……」

  如此表達關心之情的是東儀白。

  她是征一郎的妹妹,同時也是學生會裡最年輕的成員。

  個性嚴謹,總而言之就是凡事都很細心。

  從她的名字出現在學院內「Laurel Ring」

  的志工活動中,不難窺見出她的個性富有博愛精神。

  「謝謝你,白。

  我正好口渴呢。」

  孝平拿起玻璃杯一飲而盡,雖然對茶不怎麼瞭解,不過她泡的茶實在好喝。

  有時會心血來潮試著泡泡看,卻老是感覺哪裡不對勁。

  白莞爾一笑之後,立即再倒滿一杯玄米茶。

  身材嬌小,水汪汪的大眼睛,外表雖然與哥哥並不相像,不過所散發出來凜
然的透明氛圍卻是兩人共通的特色。

  除此之外,她還給人一種想要好好保護,有如疼愛小動物般的感覺。

  「對了,支倉同學,前幾天我拜託你的文宣做好了嗎?」

  「做好了,我正在列印。」

  點擊桌面上的圖像,接著按下列印鈕,列印出這個月底即將舉辦的商店街打
掃活動的宣傳單。

  雖說主辦單位是美化委員會與學生會,不過因為是老梗的地方性質活動,所
以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參加。

  學生會這邊試著製作了宣傳單,卻反而有種更加俗氣的感覺。

  「嗯,太俗了。」

  伊織見到列印出來的傳單,立刻冷冷地丟在一邊。

  「唉,目前的情況就算想搞大也沒辦法,而且參加也不會有什麼獎勵。」

  「那麼弄個獎勵就行啦。」

  校園的頭號帥哥,學生會長露出燦爛的潔白皓齒。

  「用學生餐廳的折價券當作參加獎。

  打掃活動結束後,再附上與美女如雲的美化委員們共享下午茶作為慰勞,你
覺得如何?」

  「咦!有、有這麼好康的事情嗎?」

  簡直是天方夜譚嘛,而且哪來的預算啊,孝平將懷疑的目光投向征一郎,「
……這個嘛,並非不可能。

  姑且不論學生餐廳的折價券,這次的打掃活動是由『甘味屋˙左門堂』在背
後支持,對方已經答應會贊助點心。」

  「不愧是干總務的!那就趕快重做傳單吧。

  字體再放大,要有怦然心動的感覺,加上愛心圖案,再寫上附送秘密下午茶
之類的標語,語意盡可能給他曖昧一點。

  啊!別忘了也要請美化委員協助慰勞喔,拜託囉!」

  「瞭解。」

  孝平再次回到電腦前。

  和美化委員共進下午茶的確是一大賣點。

  如果能附贈左門堂的點心,應該也會在女生之間造成話題。

  畢竟在這座學院裡有很多學生是那間店的粉絲。

  「附贈左門堂的點心……。」

  一旁的白早已聽得心神俱往。

  她是日式點心的忠實粉絲,尤其說到金鍔燒更是無人能出其右,簡直可以冠
上金鍔燒品酒師的稱號。

  孝平馬上開啟新的檔案,逐一輸入宣傳標題。

  「與美化委員們同游!臉紅心跳的打掃活動=珠津島商店街」

  ……粉紅色的粗體字實在引人遐想。

  「對不起我遲到了!」

  門碰地一聲打開,千堂瑛裡華衝入室內,讓身後柔順美麗的波浪秀髮在空中
輕飄飛舞了一會兒。

  即便秀髮多少有些凌亂,依舊無損她高雅的氣質。

  迅速整理完服裝儀容後,她露出熟悉的優雅笑容。

  「哎呀,支倉同學。

  你的動作很快嘛。」

  「因為菜鳥一定要早點來啊。」

  「什麼時候有這種規矩的呀?我們學生會才沒有那麼封閉呢。」

  瑛裡華手叉腰,像是在說教似地。

  不知是洗髮精或是香水的味道,橘子系的淡淡芳香在鼻腔飄散。

  「我知道了啦。

  我也才剛到。」

  「是嗎?什麼嘛!」

  小有不滿之後,又馬上笑顏逐開。

  她上前靠近孝平,可能是注意到了電腦螢幕的畫面。

  「哎呀?打掃活動的傳單完成了嗎?」

  「不,這還只是……。」

  「和美化委員們二起參加臉紅心跳的打掃活動吧,額外還附贈秘密的下午茶
……這什麼東西啊!」

  耳邊響起尖銳的批判,孝平急忙關掉電腦螢幕。

  「剛才的只是草稿。

  因為之前的有點簡陋,所以想稍微做得聳動一點。」

  「哼哼……所以才會設計出那種引人遐想的傳單嗎?」

  孝平向伊織投以求救的目光,試圖請求援護射擊,但他卻一副事不關已的模
樣。

  征一郎保持沉默,只有白似乎還浸淫在想像左門堂的點心之中。

  情況完全不利於孝平。

  「全部重做,可以嗎?我等會兒就要去美化委員那邊協調喔。

  還有禁止使用粉紅色的粗體字!」

  「……小的遵命。」

  孝平唯唯諾諾地再次開始製作傳單。

  不愧是榮獲「突擊副會長」

  外號的人物,今天也沒有愧對這名號。

  修智館學院學生會。

  由於注重學生的自主性,所以學生會的成員有著相當大的權限。

  不止負責舉行一年一度的大型活動,社團活動、委員會之類組織也是在學生
會的指導下運作。

  目前學生會掛名的成員有五位。

  身任學生會長的是六年級的千堂伊織,接著是副會長,也就是伊織的妹妹、
五年級的千堂瑛裡華;擔任總務的則是六年級的東儀征一郎。

  以這三人為核心,加上負責幫忙的四年級學生東儀白還有五年級的支倉孝平
所組成。

  是的,就某種意義上而言,孝平完全是掛名的。

  從五年級中被選上的孝平,可說是臨時加入的成員。

  加上他們兄妹檔,是具有超高知名度的當紅學生會成員。

  為什麼自己會與這兩位擁有眾多成功舉辦活動經驗的知名人士扯上關係呢?
解釋起來實在非常困難,恐怕誰也無法理解,甚至連孝平本身也不打算去理解。

  總歸來說,就是連自己也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

  ……不過。

  只有一點可以明確說明。

  就是當時——得知伊織與瑛裡華並非普通人類,而是吸血鬼的時候,自己所
做出的選擇並沒有錯。

  幸好他們沒有消去自己的記憶。

  就算排除和這些怪咖扯上關係的因素,這段充實的日子還算是難得可貴。

  「對不起唷,支倉同學。」

  為了將製作完成的文宣送到美化委員會,孝平與瑛裡華前往新校區。

  修智館學院是由「本校區」

  與「新校區」

  兩大區域組成。

  前者是保有創校以來些許懷舊氣氛的校地,監督大樓與教堂皆位於此處。

  後者則是三年前改建的校地,教學大樓以及操場、學生餐廳坐落其中,也是
學生們一天中度過大多時間的場所。

  「幹嘛突然道歉啊?」

  孝平無法理解瑛裡華突如其來的道歉,稍微歪著頭。

  「我哥剛才喝過了吧?」

  「是啊。」

  瑛裡華指的恐怕就是伊織正在喝的「包裝血」。

  應該是透過特殊管道取得的輸血用血液包。

  「雖然對我們來說跟吃飯沒什麼兩樣,但是仔細想想支倉同學可不會這麼認
為。

  即使事已至此,不過我哥的腦筋可能有點遲鈍吧。」

  「沒關係啦,別放在心上。

  如果是在我面前吸血還另當別論,他不說的話,有誰會知道那個飲料包到底
是什麼。」

  說著的同時,腦海浮現目睹伊織吸血時的場景。

  在昏暗的教堂中,一男一女相互擁抱。

  原本以為是情侶正在親熱。

  ……不過事實並非如此,那是他正在「用餐」

  的場景。

  倘若沒有親眼目睹,自己一定依舊過著一無所知的平凡校園生活。

  「你會後悔嗎?」

  「後悔加入學生會嗎?」

  「嗯 。

   」

  平常開朗的瑛裡華,音調有些低沉,難道是有點過意不去嗎?「哪會呀。

  如果後悔的話,現在就會請你抹滅記憶啦。

  對吧?」

  「……是呀。

  很高興聽你這麼說。」

  孝平若無其事地望著瑛裡華輕輕泛著苦笑的側臉。

  與從小對吸血鬼的印象截然不同。

  不論是她還是伊織,都跟普通人一樣,不會害怕大蒜、陽光與十字架。

  只是身體能力相當傑出,上體育課時聽說如果不想盡辦法放水的話,體育成
績可能會破奧運記錄。

  還有理所當然的——不曉得這樣說是否恰當,吸血鬼基本上是永生的。

  理論上聽說壽命是以幾百、幾千年為計算單位。

  無稽之談吧,孝平原本是這麼認為的。

  雖然怎麼想都不太可能,不過孝平卻親眼目睹幾次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就超越
常人的景象。

  包括無人能及的速度、令人為之愕然的跳躍力,以及……身為吸血鬼的千堂
兄妹,還能消除人類的記憶。

  這是吸血鬼與生俱來的處世之道。

  不能讓身為「食物」

  的人類留下有關吸血鬼的記憶.所以吸完血之後,聽說會將那個人幾日間到
數周的記憶給全數抹滅。

  目睹用餐現場的孝平,自然也受到伊織的恐嚇。

  然而或許是他一時改變主意,突然做出「如果你保守秘密並加入學生會,我
可以放你一馬喔。」

  這種提議。

  ……或許是自己觸及到了伊織的某根心弦。

  不過總之孝平成為學生會的一員,開始過著每天打雜的日子直到現在。

  「可以問你一件奇怪的事情嗎?」

  「什麼事?」

  瑛裡華睜著她那雙大眼睛看向我。

  「會長沒有吸過東儀學長和白的血嗎?」

  純粹是感到好奇。

  因為他們經常處在一起,如果會長有心,應該偶爾會一時衝動,不自覺地想
要吸血才對吧。

  「應該沒有,至少我沒有做這種事。」

  瑛裡華斬釘截鐵地表示。

  雖然不清楚詳情,不過千堂家與東儀家自古以來就有很深的羈絆。

  不管是征一郎或是白,應該都是在知道實情的情況下,繼續和兩人往來。

  「我本來就覺得以現代眼光來看,吸食人血很不雅觀。」

  「真不像是吸血鬼會說的話耶。」

  「那是刻板印象啦!先不管以前是怎樣,現在有包裝血這種東西就很方便了
。」

  是那樣子嗎,孝平抱持懷疑。

  看來吸血鬼也有很多種類,相較於對吸取人血感到稀鬆平常的伊織(廢話,
他是吸血鬼。)

  ,妹妹瑛裡華應該是有著不同的想法。

  「我想問一下,被你們吸血的對象不會變成吸血鬼嗎?」

  「那是恐怖片虛構的啦。

  如果是真的,世界上早就到處都是吸血鬼了。」

  「是沒錯啦~」

  那被吸血的對象,脖子留下一點傷痕,難道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嗎?雖然被抹
滅記憶就是很嚴重的後遺症了……「如果副會長想要吸血的話。」

  「咦?」

  「啊、不……沒什麼。」

  馬上打消念頭,自己剛才打算說什麼啊。

  大概是加入學生會,整天和他們接觸的緣故,說不定腦袋跟著多少有些秀逗


  孝平搖搖頭,隨後朝教學大樓的電梯走去。

  「哇~附送左門堂的日式點心,好令人期待喔。」

  果不其然,上勾了。

  造訪美化委員會的活動教室後,將孝平製作的傳單交給悠木陽菜,她的眼睛
頓時為之一亮.「不過這個『和美化委員們來場臉紅心跳的下午茶』是指?」

  「你看,就跟你說過了吧!」

  瑛裡華神情不悅地指責孝平。

  不過孝平可不會輕易打退堂鼓。

  「有沒有加入臉紅心跳的字眼,對報名人數會有很大的影響喔。

  啊,話先說在前頭,這不是我的提案,是會長的提案。」

  「悠木同學,你對這個引人遐想的字眼有什麼意見呢?」

  「呵呵,是啊。

  如果能夠想出一些令人臉紅心跳的企劃就好了,不過我一時之間沒有什麼點
子……」

  陽菜陷入沉思。

  不對,不是那樣的。

  會長說過,和美化委員的成員一同享受下午茶本身就是個令人臉紅心跳的活
動。

  孝平如此暗自說服自己。

  身為美化委員,同時也是同班同學的悠木陽菜,給人一種「結婚對像第一名


  的感覺,是個廣受男生們歡迎的女孩子。

  不但是美人胚子,容易與人打成一片的個性,也深受女生們的喜歡。

  一手好廚藝,裁縫也拿手、成績出色。

  如果稍加打扮,恐怕沒有男生會不動心。

  雖然陽菜本身沒有明說,但應該經常有人向她告白。

  「還有重新考慮的餘地。

  而且,這樣不是很難吸引女性報名嗎?不能只有標題聳動啦。」

  瑛裡華冷靜地指責。

  「可是如果不能引起注意就沒用啦。」

  「是沒錯啦。」

  看著孝平與瑛裡華熱切討論,陽菜莞爾微笑。

  「孝平好像已經完全融入學生會了呢。」

  「……是嗎?」

  孝平交差手臂回答。

  「與其說是融入,不如說是努力不成為學生會的絆腳石啦。

  誰叫我不像會長與副會長一樣,擁有出類拔萃的企劃力與執行力呢。」

  孝平並非是妄自菲薄,這是他的真心話。

  千堂伊織,這位值得特別一提的男子,具有出眾的領袖魅力。

  只要他站上講台演講,全場就會刮起一陣加油的旋風,在場女生的眼睛會變
成一顆顆愛心。

  演講內容不但生動活潑,還活用學生會的權限,搭配七彩霓虹燈與雷射特效
,在開學典禮上引起一陣騷動,孝平至今仍然記憶猶新。

  幾乎同樣有著哥哥那般資質的副會長瑛裡華,雖然沒有像哥哥那樣獨領風騷
,不過當她站上講台,就能感覺到全場的聽眾背脊全部打直,清新高貴的氣質與
清澈有神的目光,連孝平也不禁受到吸引。

  ——抬頭挺胸,在這裡我們就是主角!孝平回想起初入學生會的第一天,瑛
裡華便如此激勵自己。

  學院是舞台,主角就是學生。

  學生會成員是為了替全校學生謀求福利,負責襯托出主角的幕後人員,同時
也與其他學生沒什麼兩樣。

  對於至今沒有當過主角或配角,拒絕踏上舞台的孝平而言,瑛裡華的鼓勵深
入人心。

  「等等,話先說在前頭,支倉同學才不是什麼絆腳石呢。」

  瑛裡華雙手交差抱在胸前,對孝平告誡著﹒「多虧了支倉同學的加入,幫了
我們許多大忙……啊,當然我的意思不是指你都在打雜啦。」

  「沒有人在說這件事啦!」

  孝平瞥了瑛裡華一眼。

  純粹地就是一位,嗯,美女。

  如果以一名身心健全男生的立場來發表戚想的話,瑛裡華的身材與陽菜不相
上下,豐滿的胸部、穠纖合度的柳腰,從裙子底下延伸出來的大腿,美麗的體態
簡且可說足神明的傑作,以及引人矚目的白晰肌膚。

  姑且不論這件事,當鼎鼎大名的學生會來了一位新人——支倉孝平的消息在
校園中流傳時,有段時間孝平經常受到來自各方面的好奇的目光。

  被那位千堂伊織認同的男生,究竟是何方神聖呢?到底是怎樣的美男子,隱
藏了怎樣的潛力呢?……結果是沒有,完全沒有。

  完全跌破大家的眼鏡。

  「……那麼,修正這裡和那裡,然後馬上貼到公佈欄。

  支倉同學,清楚了嗎?」

  瑛裡華用紅筆圈起要修改的地方。

  「臉紅心跳的標語真的不行嗎?」

  「請用輕鬆歡樂的標語。」

  我不會再讓步了喔,她的眼神透露這樣的訊息。

  距離活動當天只剩下兩個星期左右,再堅持下去也不是辦法。

  「貼完之後就回社辦開會喔。」

  「瞭解。」

  「這段時期還不會很忙,必須趕緊利用這段時間擴充上學期的預算。

  開完會後今天就沒事了。」

  孝平暗自叫苦。

  在工作如此繁忙的狀況下,虧她還說得出「這段時期還不會很忙。」

  這句話。

  察覺孝平面有難色,陽菜露出擔心的神情。

  「不過,從現在起到六月分的活動可是滿檔呢。

  學生會不是會忙得不可開交嗎?」

  「……是呀。

  打掃活動結束之後,還必須準備開設游泳課的相關事項。」

  瑛裡華輕搖螓首。

  「我哥說在開設游泳課之前,還要再準備一項活動喔。

  一「咕哇……」

  孝平感到晴天霹靂。

  老實說,這座學院的學生會真不是普通的忙。

  凡事都將活動擺在第一位,每個月都同時準備好幾個企劃。

  甚至也有像這次與其它委員會聯合舉辦的活動,每天都過著暈頭轉向的生活


  如果是體力超強的千堂兄妹還能理解,可是身為普通人的征一郎卻沒有半句
怨言,真是厲害。

  不對,或許他會發個小牢騷,但卻依然堅守崗位,真是太了不起了。

  可見他們之間的情誼牢不可破。

  締結這般深厚友誼的兩人有段出入意料的對話,是當天晚上的事情。

  「我想在六月七日舉辦活動。

  支倉同學,你來負責。」

  「啥啊啊啊……?」

  位於修智館學院內的白鳳宿舍。

  在這棟容納千人以上宿舍的一樓,有一間大浴場。

  雖然每個房間都附有衛浴設備,不過能夠伸直雙腿泡澡的大浴場非常受到住
宿生的歡迎,孝平也經常前往。

  「每次都突然叫我做事,像是打掃活動啦,開游泳課什麼的。」

  「嗯。

  還有這些工作要忙呢,希望能越來越順利。

  我們也會盡量從旁協助喔。」

  伊織一邊泡澡,一邊哼著歌對孝平表達支持,說得好像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東儀學長,這種事情是什麼時候決定的?」

  孝平向身旁的征一郎求助。

  「剛才。」

  簡潔有力的回答。

  順帶一提,由於他的眼鏡起了一層熱氣所以無法窺見他的表情。

  然後伊織接著補充。

  「話雖如此,但也不用辦得太盛大。

  七號那天是禮拜六,我想把沒事的人召集起來一起出去玩吧。

  把傳單貼在宿舍的公怖欄上應該就行了。」

  「喔……」

  就算這樣還是覺得很沉重。

  孝平當然非常樂見大家一塊出遊,不過一想到自己是主辦人就感到頭痛。

  「放心啦,支倉同學。」

  「怎麼可能放心啊。

  或許對會長來說這是輕而易舉的工作,可是……」

  「習慣就好啦。

  辦個一、兩百次就會上手啦。」

  「……一、兩百次未免太誇張了吧?」

  面對孝平的懷疑,伊織報以無言的微笑。

  「真的假的啊?」

  「嗯……怎麼說呢?如果我是人類的話,應該已經立下長壽的新記錄了吧。

  我也不是第一次當學生了嘛。」

  說完,伊織哈哈哈地放聲大笑,起身朝孝平潑水。

  「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來我已經超過一百歲了吧?」

  「你不說誰會知道……」

  「那麼,支倉同學,就拜託你囉。

  我很期待你負責的活動喔。」

  說完,伊織踏著輕快的步伐前往淋浴場。

  ……他的步伐的確不像是超過百歲。

  與他這樣閒話家常,會令人差點忘記他不是人類的事實。

  「東儀學長,會長到底幾歲啊?」

  「詳情我也不曉得。

  只是那傢伙剛才說得沒錯,他一直重覆過著學生的生活。」

  征一郎淡淡地回答。

  「就算畢了業,過了幾年還是會回來當學生吧?當大家準備要遺忘他的時候
,再偽裝成新生入學。

  因為他有辦法保持年輕,所以這點完全沒有問題。」

  「是、是這樣嗎……」

  「習慣就好啦。」

  伊織的話確實不是隨便說說,反而具有某種說服力。

  「至於戶籍的問題,世界上有些事情還是別知道的好。」

  孝平點點頭。

  想不到自己也會主動想要瞭解這種不為人知的話題。

  「可是,為什麼會長要重覆當學生呢?」

  「這個嘛……簡而言之,那個男的人生尚未結束。

  不過因為必須活著……所以需要找點事來打發時間。」

  「……」

  啞口無言。

  聽到吸血鬼沒有壽命的限制,雖然感到很震驚,不過接下來就無法想像了。

  有限的人生與永恆的生命。

  究竟哪一邊比較幸福呢,孝平沒有頭緒。

  唯一可以想像的是,他們的人生應該過得並不輕鬆吧。

  「不過,伊織真的很信任支倉同學。」

  將眼鏡掛在頭上,征一郎低聲說著。

  「既然把你拉進學生會,就必須讓你經過一番磨練。

  如果能有所表現,要選你為下一任的副會長就容易多了。」

  「……什麼意思?」

  剛剛好像聽到什麼危險的詞彙。

  「誰是下一任的副會長?」

  「我們六年級的任期只到九月分。

  照這個順序來看,瑛裡華十之八九會成為會長。

  伊織正打算把你培育為副會長,將來輔佐瑛裡華。」

  「怎、怎麼可能啊!」

  「怎麼不可能。

  你現在就是以學生會成員的身份,腳踏實地累積經驗。

  而且瑛裡華好像也漸漸對你產生信任了。」

  腦袋之所以會頭暈眼花,應該是大浴場中水蒸氣的關係吧?「……就是這樣


  雖然會很辛苦,你還是得撐下去!」

  一般而言不是應該說「雖然會很辛苦,請你好好加油!」

  之類的話嗎?但是他卻使用「撐下去」

  這個字眼,總算可以窺知征一郎長久以來的辛勞了。

  ——可是,真令人頭痛啊。

  雖然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桌子前面,卻只能哀聲歎氣。

  莫名其妙地被任命為負責人,根本不曉得該提出怎樣的企劃案才好。

  不但無法指望會有充分的預算,還必須想出讓人感到「好像很有趣耶!」

  的具體內容。

  天底下大概沒有比這更難的課題吧。

  獨自苦惱也不是辦法,孝平拿出手機,傳了一封簡訊給姓氏「八」

  開頭的朋友。

  「我提前拿到快樂星期天月刊了。

  想看就來拿吧!」

  短短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手機鈴聲便響起。

  真是感謝此時有一位專門在跑腿的朋友。

  「哈囉~!」

  進入房間的八幡平司有些無力地打聲招呼。

  可能是今天替壽司店跑腿外送,臉上露出些許的疲憊。

  「店裡的生意好像不錯嘛。」

  「托你的福。

  漫畫呢?」

  「等一下再說,你先坐那邊。」

  孝平好說歹說,才勉強讓司坐下。

  如果在這裡被他跑掉就完了。

  八幡平司是孝平的同班同學,也是他在這座學院的第一個朋友。

  由於外表冷酷,給人難以親近的感覺,一開始還以為他很難相處。

  不過,孝平卻在轉學初期受到他各方面的幫忙,在瞭解他其實是一位講義氣
的男生之後,很快就與他惺惺相惜。

  「老實說,我有個煩惱。」

  孝平緩緩開口,司默默點頭。

  「學生會要在六月七日舉辦活動。

  而且我被叫去負責策畫。」

  「六月七日……」

  司唸唸有詞,拿出手機開始調查資料。

  「六月七日是路易十四的加冕日。」

  「喔喔。」

  「可以舉辦加冕典禮之類的活動。」

  「在修智館學院舉辦路易十四的加冕典禮嗎?不錯耶!要用巫女號召大家嗎
?」

  「也只能這樣了吧。」

  司正經八百地點點頭。

  與其說他很認真,不如說是在打瞌睡。

  果然不是誰都可以這麼輕鬆就想出方案。

  正當孝平絞盡腦汁的時候,從陽台的方向傳來喀踏喀踏的聲音。

  就在孝平感到納悶,起身察看的同時,窗戶猛然打開。

  「哈囉~!孝平~!」

  「!」

  通往陽台上方的逃生梯搖搖晃晃。

  從逃生梯下來的人是悠木奏與悠木陽菜。

  雖然不是第一次,但還是被這種登場方式嚇了一跳。

  只有住在上面的房間,才有辦法做出這般特技。

  「孝平~我們來找你玩了喔~!」

  「孝平,對不起。

  這麼晚了還來打擾。」

  陽菜立刻為了無法阻止姐姐的暴走而致歉。

  「沒關係啦。

  正好我也有事想找你們商量。」

  臉上泛著苦笑說道,只見奏用不懷好意的笑容窺視孝平的臉。

  「什麼什麼?有事商量……難道是戀愛的問題嗎?」

  「正是如此。」

  「唬爛爛爛爛!」

  「是啊。」

  「唉呀。」

  奏用誇張的動作跳到床上。

  依舊是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傢伙。

  悠木奏是六年級學生,是陽菜的姐姐。

  由於身型嬌小、個性脫線,所以乍看之下,穩重的陽菜似乎更像是姐姐,不
過奏可是孝平與司貨真價實的學姐。

  她兼任風紀委員與宿舍長,開朗可靠的個性更讓她受到許多人的仰慕。

  孝平小時候待在這座島上時,和她們念的是同一所小學。

  雖然只有一年的時間,不過也是拜與陽菜同班之故,悠木姐妹時常會找自己
玩。

  他們曾經在山上蓋了秘密基地、在海邊做竹筏讓它飄流、在島上神聖的泉水
中游泳,留下許多美好的回憶到今天。

  想不到相隔幾年之後,還能在這座學院重逢,或許能再次和陽菜同班也是種
緣分。

  「孝平~地上怎麼會有奇怪的生物呀?」

  奏手指著的是司。

  大概是睡魔纏身,他墊著座墊呼呼大睡。

  「嗯,請放著他別管。」

  「阿司,難得我帶好吃的蛋糕來耶。

  你們是存心又要讓我肥起來嗎?」

  看來奏有意吃掉司的分。

  附帶┬提,所謂的「阿司」

  是取「八幡平司」

  最後的兩字來發音,奏獨創的暱稱。

  「孝平,你喝紅茶嗎?」

  「好,謝謝。」

  陽菜拿出茶壺,開始準備沖泡紅茶。

  這房間的茶葉全是陽菜準備的,雖然沒有專賣店那麼齊全,不過種類可說應
有俱有。

  不過我的房間啥時開始變成大家的交誼廳了,孝平暗自思考。

  這間白鳳宿舍,一樓與二樓是住男生,三樓與四樓住女生。

  雖然可以從女生宿舍通往男生宿舍,但是反過來卻不行。

  因為奏的房間在孝平房間的正上方,藉著逃生梯之便,大家會聚集在此可以
說是自然而生的結果。

  「來,請慢用。

  今天泡的是焦糖蘋果茶喔。」

  「耶~!陽菜不愧是我的新娘~!」

  將蛋糕放上盤子之後,茶會的準備就此大功告成。

  由於奏與陽菜的大駕光臨,房間內頓時蓬蓽生輝。

  ……也罷。

  孝平決定為有如候鳥的校園生活畫下句點,於是選擇留在這座島上。

  過去總是與別人保持距離、維持表面上的友誼。

  害怕熟悉之後伴隨離別而來的痛楚,最後在不知不覺中,築起了一道牆壁。

  如今幾乎記不起曾經短暫相處過的班上同學們的長相。

  「想要永遠記得在這座學院的回憶,想要創造出永遠無法忘懷的回憶。」

  孝平邊品嚐飄著甘甜芳香的紅茶邊如此想著。

  「孝平~能夠獨當一面了喔~」

  提及六月七目的活動時,奏感觸良多地拍拍孝平的背部。

  「哪有獨當一面啊,還不是因為我最閒。」

  「可是千堂學長全權交給你處理耶,那就表示他非常信任你呀。」

  陽菜應聲附和。

  這就是所謂的正向思考吧。

  三個人隨後召開小型會議。

  雖然交換了各種意見,同時也兼顧了預算,卻想不出什麼好主意。

  就在三人絞盡腦汁,開始自暴自棄打算索性採用加冕典禮的提案時,奏突然
拿出手機打起簡訊。

  「這個時候就需要強力的幫手唷。」

  「幫手?」

  「對啊。

  交給姐姐我吧!」

  奏自信滿滿地拍著她那嬌小的胸脯說道。

  「咳咳、咳!」

  然後噎到了。

  幾分鐘後,孝平房間的門鈴響了。

  打開玄關的門,只見瑛裡華站在門口。

  「晚安,話先說在前頭,我可不是為了起士蛋糕才來的喔。」

  「咦?」

  孝平有點納悶。

  難不成所謂的幫手就是副會長?「嗨~嗨,小瑛裡!不好意思突然找你出來
。」

  奏熱情呼喚,瑛裡華有些害羞地進了門。

  看見桌上的起士蛋糕,臉上綻放些許的笑容。

  「歡迎歡迎,千堂同學。

  要喝紅茶嗎?」

  「謝謝。

  不好意思突然打擾。

  話說回來……」

  瑛裡華把視線投向倒在地上的司。

  「他不是嗑藥喔。

  大概是太累了,別管他。」

  「是喔……對了,要商量什麼?」

  瑛裡華直盯著孝平。

  不過,她還真是好講話,孝平心想。

  姑且不論是否為了起士蛋糕,就算事出突然,她還是會為了朋友特地趕來。

  該說她熱心助人還是人品好呢?怪不得她也廣受學生們的支持。

  孝平大略闡述了伊織在大浴場傳達的話。

  於是瑛裡華呼一聲輕輕地歎口氣。

  「……哥哥也真是的。

  沒告訴我整件事要全部丟給支倉同學來負責。」

  「反正也不是要我自己獨自承攬像文化祭以及體育祭之類的大型活動,所以
其實也沒那麼辛苦啦。」

  嘴巴上說得輕鬆,其實腦袋卻一遍空白。

  「支倉同學,我哥的話聽聽就好。

  如果要完成他的要求,有幾個分身都不夠用。」

  她的口吻很認真,奏與陽菜也有同感地點點頭。

  「我們不是還有打掃活動要準備嗎?就算沒有這個活動,支倉同學也有很多
瑣碎的事情。

  等會兒我去找哥哥,不管怎麼說,支倉同學的負擔太重了。

  ……唉呀,雖然我不怎麼會幫別人求情啦。」

  「不、不會啦,你不用自責。」

  原本以為瑛裡華會對自己說「少在那邊抱怨,趕快給我去做!」

  之類的話,結果反而讓她感到愧疚。

  ……這是怎麼了?突然想要讓她看見自己優秀的一面。

  雖然說想在完美無瑕的瑛裡華面前展現優點,也是有點可笑就是了。

  ——伊織打算把你培育為副會長,將來輔佐瑛裡華。

  腦海突然浮現征一郎的話。

  「……我覺得。」

  三人的視線一齊朝孝平身上集中。

  「我還是再自己想想看啦。

  剛才雖然沒有想出什麼好點子,但是冷靜下來應該就會有好的靈感了。」

  「支合同學……」

  沒錯。

  仔細想想,或許根本不需要這麼煩惱。

  伊織說的沒錯,不過就是「召集閒閒沒事做的人一起出去玩吧!」。

  只因為是學生會主辦的活動,才會莫名由來地感到壓力。

  ……嗚哇,真是夠丟臉的。

  好像從哪邊聽見帥帥的學生會長在耳邊低聲說:「你還嫩了點呢,支倉同學
。」

  的聲音。

  「是喔。

  那麼孝平,我就拭目以待囉。」

  奏笑容滿面地說道。

  「如果有幫得上忙的地方,儘管跟我說喔。」

  「謝謝你們,奏姊、陽菜。」

  瑛裡華似乎稍微掙扎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死心。

  「……好吧。

  既然支倉同學都這麼說了,那就拜託你囉。

  但是不要獨自一人包辦,需要人手就直接說喔,我會立刻幫你的。」

  「好的,我知道了。」

  孝平盡可能地以聽起來值得讓人信賴的聲音回答。

  副會長一定非常擔心,孝平心想。

  畢竟自己沒什麼經驗,整天都在打雜。

  身為副會長應該很擔心才是。

  ……即便如此,還是希望自己能獲得肯定。

  像是被視為可靠的夥伴,而不是純粹打雜的成員。

  希望自已能讓別人有「交給這傢伙我很放心。」

  的想法。

  「好~那麼今天差不多該告辭囉。

  孝平了不好意思打擾到這麼晚喔。」

  「哪裡,該道謝的人是我。」

  孝平正襟危坐,低頭一鞠躬。

  老實說,從今天起也有許多地方需要奏與陽菜的關照。

  追溯起來的話,小學時就時常受到這兩人的照顧了……雖然說孝平還記得那
些奏曾經硬要自己陪她玩的危險遊戲。

  「那司怎麼辦?」

  「這樣就行了。

  我會幫他蓋棉被。」

  孝平想起轉學來到這座學院的第一天,就因為沒帶自己的被子而在司的房間
過夜。

  這麼說來,自己也一直受到他的照顧。

  「副會長,今天謝謝你。」

  「…………」

  「副會長?」

  「……咦?」

  孝平出聲呼喚,瑛裡華才回過神來眨眨眼睛。

  「怎麼了?累了嗎?」

  「唔、沒有,怎麼可能。

  那、那麼,我去洗杯子。」

  瑛裡華迅速收拾起所有人的茶杯,彷彿逃離似地跑向洗手台﹒孝平感到不可
思議,目送她的背影.剛才她一直盯著自己……嚴格來說是自己的頸部附近。

  從那蔚藍美麗的眼瞳深處,可以窺見一絲血紅。
2010-11-2 1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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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2


  『六月七日 初夏觀星之旅in珠津島海岸 即將展開!』

  當天,孝平望著張貼在宿舍公佈欄的廣告傳單。

  雖然活動內容簡陋、傳單的設計也很俗氣,但是這個活動似乎撥動情侶們的
心弦,傳單旁聚集了眾多的情侶檔圍觀。

  而且由於獲得天文社的協助,一切設備可說是準備妥當。

  應該能夠實現超乎想像、真正的觀星之旅。

  「讓你久等了,支倉同學。」

  轉過頭,身著便服的瑛裡華映入眼簾。

  清秀潔白的蕾絲短衫與黑色的打摺裙,完全襯托出她的優雅氣質。

  「不好意思要你陪我。」

  「沒關係啦。

  我正想呼吸外頭新鮮的空氣。」

  對著表示要去採購明日物品的孝平,瑛裡華拿出購物清單。

  基本上,平日是禁止學生外出的,但若是以學生會的工作為由就能通融。

  兩人離開宿舍步出校門,朝市區的方向前進。

  今天是六月六日。

  明天就是觀星之旅舉行的日子。

  「要先買什麼?」

  「鋪在海灘上的藍色防水墊,以及幾支隨身攜帶式的手電筒。

  根據天文社社長的建議,似乎也會用到殺蟲劑。」

  抵達商店街,兩人首先來到家庭五金百貨。

  或許是適逢戶外活動的季節,各式各樣的露營用品一應俱全。

  由於報名人數超出預期,所以光是靠學生會的設備並不足以應付,幸好征一
郎撥出特別預算。

  接下來就只有祈禱不要因雨停辦了。

  「好期待明天喔。」

  「是啊。」

  「連我都開始緊張起來了耶。」

  「副會長會緊張喔。」

  孝平露出苦笑。

  她的講話方式活像個孩子的媽。

  「回宿舍後我要做那個。」

  「那個?」

  「就是那個啊,晴天娃娃。

  要向神明祈求明天是好天氣。」

  想像瑛裡華仰頭祈禱的模樣,便覺得很不可思議。

  頭一次聽到會向神祈禱的吸血鬼。

  老實說,就平常的一舉一動來看,她與普通的女孩子沒有兩樣。

  不對,至少比普通女生好看許多。

  由於來來往往的男生紛紛朝這邊看過來,不知怎地,連沒有女朋友的自己也
開始產生一股優越感。

  「……好像很多情侶參加明天的行程耶。」

  「好像是耶。

  我們班上似乎也有好幾組班對參加。」

  「哦『那副會長呢?」

  用若無其事、極其自然的口吻問道。

  與其說是有興趣,不如說是純粹出於好奇。

  這樣的美女不可能沒行情,只要她願意隨便挑都有。

  不過就孝平所知道的,她的身邊並沒有護花使者。

  從來不曾放下學生會的工作去約會,也不曾看見她在宿舍的聊天室和男生講
話。

  「我?」

  「是啊。

  明天我會和天文社主導活動的進行,副會長不必待在第一線吧。

  所以呀,那時不是可以帶情侶參加,好好享受行程嗎?」

  「啊哈哈,怎麼可能嘛。」

  斬釘截鐵地回答。

  自己竟然鬆了口氣,有點吃驚。

  「為什麼啊。

  副會長,你的條件這麼好。」

  「謝謝。

  不過呢,都是些沒什麼大不了的條件。」

  「別這樣說嘛。

  說不定會在活動當中遇到好對象啊。」

  自己到底在說什麼啊。

  雖然知道她沒有特定人選而鬆了口氣,卻因為害羞開始多嘴。

  不過,瑛裡華看起來似乎有點落寞——至少在孝平的眼中確是如此——她泛
起笑顏接著說道。

  「沒關係啦。

  這種事情是人類的特權嘛。」

  「……」

  瑛裡華的發言極具震撼。

  聽見這番話,孝平不知道該笑還是當做沒聽見,只好選擇沉默這個方便的手
段﹒「接下來要買什麼?」

  「啊、喔喔,接下來是……」

  孝平保持鎮定邁開步伐。

  沒錯。

  沒有錯。

  自己究竟是哪裡會錯意了呢?就算成為學生會的成員,不管與她多麼親密、
與她走得多近,就算看起來是走在同樣的道路上,事實卻不是如此。

  這種感觸事到如今更加強烈。

  購物結束後,兩人漫步在海灘上。

  這裡是即將成為明天觀星之旅的地點。

  一對鳥兒飛越了被夕陽染上一層紅色的海平線。

  今天萬里無雲,是晴朗的好天氣,希望明天也能是像這樣的好天氣。

  瑛裡華踩著輕快的步伐踏入難以行走的砂地,天真無邪的模樣讓人難以與講
台上的她做聯想。

  「……然後呢?流星雨真有那麼精彩嗎?」

  「嗯。

  滿天都是流星,看起來反而沒有真實感,比較像是CG動畫。」

  一談起以前在國外生活的事情,瑛裡華馬上興致盎然。

  雖然不覺得有趣,她卻要求繼續講下去。

  「雖然在這座島上看見的星空也很美麗,不過這裡是市區,晚上也是燈火通
明吧。

  這麼一來,能夠用肉眼確認的星星也是很有限。

  即使天色暗下來,卻還是明亮的夜晚。」

  孝平曾經見識過真正的黑暗。

  那是他在父親的帶領下,登上沿著某座發展中國家國境的山脈。

  當天因為雲量很多所以沒有月光,一邊發抖一邊在野外露宿,唯一能夠區隔
彼岸與此岸的就是那頂帳篷。

  感覺如果踏出外面一步就會被吞噬的,那種充滿絕望的黑暗。

  不過,孝平永遠不會忘記,最後雲層散去時,映入眼簾的滿天繁星。

  「絕望的黑暗啊……我還不曾見過呢,只看過這座島上的星空而已。」

  「是嗎?」

  「嗯。」

  瑛裡華的回應過於平淡,孝平差點就此忽略重點。

  「咦、等一下。

  所以說……你沒有離開過這座島?」

  「就是那麼一回事囉。」

  瑛裡華的眉頭微微蹙起。

  因為每天和她相處,所以也能懂得她的表情變化。

  剛才的表情是「我幹嘛多嘴啊!」

  的後悔表情。

  「……真的嗎?」

  都到了這地步,不得不打破沙鍋問到底。

  「為什麼?你不會想要離開這座島嗎?」

  「……不是想不想的問題,是我走不了。

  在我去年來到這間學院之前,一直被關在家裡,所以修智館學院是我第一所
學校喔。」

  「咦……?」

  彷彿後腦勺再次被新的事實給重重一擊的刺激襲上心頭。

  因為瑛裡華對於這間學院瞭若指掌,自然會以為她從上學期開始就已經來到
修智館學院了。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很吃驚嗎?」

  「非常吃驚。」

  「也對,一般來說都會嚇一跳吧。

  沒辦法啊,放年幼的吸血鬼出去闖蕩很危險耶。」

  瑛裡華停下腳步看著天空。

  「如果沒有判斷能力的小孩子失控,想在街上隨意吸食人血的話,事態就嚴
重了。

  光是能控制自己的衝動還不夠,必須等到吸了人血,能做出適當處置之後才
算是獨當一面。

  否則在那之前是不能外出的。」

  「可是……所以說……」

  孝平可以理解。

  不過,這個理由未免太勁爆了。

  孝平認識的瑛裡華,是一位非常開朗、有自信,對所有人一視同仁、隨和,
全身散發耀眼的光芒,彷彿是為了成為領袖而誕生的女孩子。

  想不到一年多以前到現在,她竟然生活在一個與外界斷絕聯繫的世界。

  「……真是不敢相信。」

  「就是呀。

  可是人類也是花好幾年才獨立自主吧?我們也是為了能在人群中巧妙隱藏而
花上好幾年呀。」

  孝平茫然地點頭。

  「如果被人類發現的話,就會被當作研究材料,最後被以好幾種方式消滅掉


  可是我們需要血,所以只能依靠人類存活。

  隱藏在天敵之中生活,是我們的本質。」

  沙沙沙,波浪拍打著。

  星星在夜空中相繼閃爍。

  廣大的天空如今感覺非常狹小,宛如身處庭院的盆景中。

  「那麼……副會長已經是獨立自主的吸血鬼了吧,才會獲准離開家裡嗎?」

  瑛裡華緩緩搖頭。

  「那該怎麼說呢。

  我還是被雙親當成小孩看待。

  因為我過於依賴包裝血;從來沒有吸過人血。」

  雙親?孝平心裡浮現疑問。

  瑛裡華的雙親果然是吸血鬼,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也難怪會把她當成小孩子看待。

  「那麼,為什麼你可以到外面來呢?」

  「那是……說起來很勉強。

  但是我已經具有判斷力了,如果有包裝血,就不會恣意妄為攻擊人類吧?」

  「是啦。」

  「對不起喔,跟你說這些話。

  因為支蒼同學是除了東儀家以外,唯一知道我們秘密的人,所以才會不由自
主講這些廢話。」

  「怎麼會呢,我完全不覺得。」

  孝平嗯地一聲點點頭。

  那絕對不是廢話。

  「真厲害。

  副會長真了不起。」

  「什麼了不起?」

  「我也說不上來……」

  直到今天,孝平始終以為人類與吸血鬼之間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當然,進食方式與局部身體構造上有很大的差異,但是在心理方面卻沒有差
別。

  但那可是瑛裡華拚命接近人類的結果。

  長期被關在家中的瑛裡華嚮往著外面的世界,她的願望實現了。

  眼睛所看到的一定非常新鮮吧?見到那麼多人應該嚇了一跳吧?應該也會感
到不安吧?即便如此,她還是選擇進入學院,目前也持續努力著。

  為了爭取這理所當然的生活,不知經歷多少的不安、糾葛與努力。

  「……呵呵,謝謝。」

  孝平吱唔其詞,於是瑛裡華浮現平常的笑顏。

  「第一次和別人說這些話,感覺舒暢多了。

  老時說,當你知道我的秘密時,我嚇了一跳,不過現在……」

  話說至此,瑛裡華略微遲之後繼續說道:「……沒什麼。

  對你來說,別知道吸血鬼的存在一定會比較幸福。」

  「呃……」

  孝平轉了一圈眼珠望向瑛裡華﹒對於自己而言,她的內心世界深不可測。

  就算想要瞭解她的一切也不可能。

  再怎麼努力也頂多只能瞭解她表面上的想法而已。

  可是——「我問你喔,副會長。」

  「咦?」

  「副會長說過不吸人血吧?」

  「……是呀,我是說過。」

  理由是很不雅觀。

  「真的不想吸嗎?」

  「那個……」

  瑛裡華的眼神飄移。

  感覺就像是刻意避開孝平似地。

  假如包裝血就能滿足吸血鬼,伊織應該不會冒著風險攻擊這所學院的學生。

  雖然不清楚血的滋味新不新鮮,不過就本能而言,應該偶爾還是會被想吸鮮
血的衝動給驅使吧。

  「……說不想吸血是騙人的。」

  果然沒錯。

  她來孝平房間找奏她們討論明天活動的那天夜晚。

  瑛裡華像是失了魂似地一直凝視孝平的頸部。

  那大概是她露出本能的蛛絲馬跡吧。

  不過一切只是孝平的推測。

  「你放心,我不會吸人血。

  雖然想要吸血,但也只是有點口渴,我可以忍耐。」

  她立即做出解釋。

  一定是為了不要嚇到孝平,用意非常明顯。

  然而,孝平卻不希望她這麼顧慮自己。

  如今終於恍然大悟。

  原來自己想踏入、想盡其所能地接近這位名叫千堂瑛裡華的女孩。

  所以……希望她不要拒絕想要瞭解她的自己。

  雖然這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

  「如果想吸血想到快要發瘋的話……就來吸我的血吧!」

  「咦……?」

  瑛裡華以見到稀世珍寶般的目光仰望孝平﹒「吸我的血風險很低吧,反正我
也已經知道你的秘密。

  而且又不會受很大的傷,只是被咬的時候會有點痛。」

  「你、你在說什麼啊。

  這怎麼可能!」

  「所以要在克制不住的時候啊。

  如果在關鍵時刻有個可以安心吸血的傢伙在,副會長應該也比較能放鬆心情
吧。」

  「……唔……那個……」

  瑛裡華低下頭。

  這點她並未強烈反對,應該就表示自己的心意已經傳達到了吧。

  「不過相對的,你不可以突然偷襲我喔。

  事前說好我才不會嚇到。

  怎樣?這個約定如何?」

  「笨……」

  「笨蛋?」

  孝平搶先反問。

  或許自己真的是笨蛋。

  竟然會對讓人間風喪膽的吸血鬼做出請吸我的血的要求。

  不正常,只能認為自己不正常。

  「……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你這種人耶。」

  「是嗎?」

  「是呀。」

  「真的到目前為止都沒有嗎?雖然我是不知道副會長活了幾年啦。」

  「咦?我和你同年齡啊。」

  意料之外的回答。

  「咦?可是會長說他活了一百多年呀……」

  這對兄妹的年紀差太多了吧,不過他旋即念頭一轉。

  如果雙親是吸血鬼,因為壽命很長,所以這種事情也是有可能的吧。

  因為自己凡事都想用人類的標準,才會搞不清楚狀況。

  「哦,是喔,和我同年啊。」

  「年紀不重要啦。

  反正活得越久,計算年紀越顯得愚蠢。」

  別說這種落寞的話嘛。

  不過,身為吸血鬼的瑛裡華說的對。

  總不可能過個兩、二百次的生日吧。

  「……啊。

  對了,副會長生日是什麼時候?」

  「六月七日呀。」

  瑛裡華以無關緊要的話調回答。

  「咦……六月七日……」

  孝平頓時,停下腳步。

  ……那不就是明天嗎?〡—不行。

  不可以啦!千堂瑛裡華回到房間後跳到床上。

  不要緊的,閉上眼睛深呼吸就沒事了。

  這樣做就能稍微減輕這份惶恐與緊張。

  放心吧,自己會有法子解決的。

  「支倉……同學。」

  光是念著這個名字,淚珠便一滴一滴溢出。

  為什麼、為什麼呢?為什麼只有他的血呢?自己明明不想吸人類的血啊。

  ……因為是你的血,我才想吸。

  為什麼會這樣,瑛裡華並不曉得。

  只是自從見到他之後,想吸他血的衝動便與日俱增。

  吸下去不就得了。

  何況他也說可以吸他的血,那就不用客氣啦。

  好幾次差點臣服於本能的聲音。

  ……可是,辦不到。

  只要吸了一次就會上癮。

  等自己享受到他的血竄流過體內,逐漸化成快感的時候,就完蛋了。

  「唔……啊啊……」

  埋在枕頭中抱緊自己的身體。

  每次見到他之後就會這樣,一獨處就感到不安,自己彷彿變得不像自己,令
她感到束手無策。

  ……可是。

  唯有他能夠消除這份不安。

  所以才會恣意與他見面,佯裝若無其事地極力壓抑體內的慾望。

  翌日,陰天。

  昨天明明是好天氣,一夜之間大量的雲從山上朝海的方向飄移。

  由於最近的天氣變化多端,雖然依舊抱持希望,但是到了傍晚雲層似乎有越
來越厚重的趨勢。

  「要中止活動嗎?」

  「還很難說,等下雨之後再說吧。」

  瑛裡華嘟起嘴唇,伊織泰然自若地回答。

  即使如此,帶隊前往會場應該還是學生會長的責任吧。

  雖然是哥哥,卻老是搞不清楚他腦袋在想什麼。

  瑛裡華、伊織與征一郎,三人朝星空觀賞之旅的海岸出發。

  孝平與天文社的成員一早就開始佈置現場。

  雖然問過他是否需要幫忙,卻被他以人手充足為由婉拒。

  ……覺得他很可靠的同時,也覺得落寞。

  總覺得心情有些複雜。

  希望他能拜託身為副會長的自己,又希望他能讓這位高傲的哥哥刮目相看。

  明明一開始反對孝平進入學生會的人就是自己,現在想起來自己也真善變啊


  ……啊,話說回來,這種天氣……為了以防萬一所以設置了大型帳篷,就算
天候惡劣應該也不致於會受到嚴重阻礙。

  不過一想到孝平付出那麼多的心血,胸口便隱隱作痛。

  「不用擔心,瑛裡華。

  晴天娃娃一定會實現你的願望啦。」

  伊織在耳邊悄悄說道,瑛裡華頓時滿臉通紅。

  「……呃,你在指什麼啊」

  「哈哈哈,再裝嘛,你真可愛。」

  「晴天娃娃?什麼事呀?」

  連征一郎也開始感到好奇。

  為了不讓征一郎看到,瑛裡華使勁捏住哥哥的兩條手臂。

  「哈哈哈,沒用!沒用的!」

  「氣——死我了!受不了你耶!」

  瑛裡華快步穿越海岸。

  大概是天空的模樣不太對勁,導致週末海邊的人潮不若以往。

  一夥人抵達海邊時,眼前出現一頂青色大帳篷。

  巨大的望遠鏡四周,已經開始排起隊伍。

  看見人群中的孝平,瑛裡華衝上前去。

  「支倉同學!」

  「喔,副會長。」

  看見瑛裡華,孝平舉手招呼。

  定睛一看,悠木姐妹、八幡平司,以及白也在隊伍之中。

  還有一位——紅瀨桐葉。

  被稱為紅瀨「遲到魔人」

  的桐葉,也算是瑛裡華的一位心頭大患。

  「唉呀,紅瀨同學,難得在這邊見到你耶。」

  「你好。」

  黑色的長髮在背後飄逸,桐葉面無表情地回答。

  她總是這樣。

  幾乎不和其它人打交道,翹課也是家常便飯,總是獨來獨往,不參加社團活
動,也不加入委員會。

  總而言之,絲毫沒有打算享受校園生活的感覺。

  儘管如此,她的數學成績卻是全學年最高,瑛裡華從來沒有贏過。

  雖然其它科目不輸給她,但「只有」

  數學贏不了她,對於身為完美主義者的瑛裡華而言實在是個污點。

  就算認錯也不會稱她為朋友,雖然也沒有把她當作對手全面戒備,但是不知
為何就是耿耿於懷,桐葉就是這號人物。

  「你竟然會參加活動,今天到底吹什麼風啊?」

  純粹是有疑問才開口詢問。

  在自由參加的場合中看見桐葉的身影,大概不會再有這種機會了。

  「被逼著來幫忙。」

  「被誰啊?」

  「他。

   」

  說完,桐葉手指孝平。

  瑛裡華張大嘴巴。

  孝平的確與桐葉同班,座位也很接近,可是為何孝平會請她幫忙呢?不光是
桐葉。

  還有奏、陽菜、白以及司。

  所謂的人手足夠就是指他們嗎?得知成員沒有自己,瑛裡華頓時感到落寞。

  ……我在想什麼啊?竟然認為自己遭到排擠,真像個笨蛋。

  「各位,請大家前往帳篷集合!」

  聽見孝平的呼喚,大夥一齊朝帳篷裡集合。

  雖然天氣令人擔憂,參加入數卻十分眾多。

  而且大部分是情侶。

  「現在把手冊和每兩人一隻的小手電筒發下去。

  如果沒有下雨,中途我們會改變地點,所以請大家盡量團體行動。

  順帶一提,想要中途離開的情侶,請到總部報告一聲,不要隨意脫隊。

  只要能遵守規定,我們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全場哄堂大笑。

  隨後,孝平講述今日的行程,接著由天文社社長講解夏天的星座。

  或許是看準了情侶們的需求,社長介紹了好幾個羅曼蒂克的神話,女孩子全
部聽得如癡如醉。

  「……呼呼。

  很有一套嘛,支倉同學。」

  鄰座的伊織語帶佩服。

  「這類活動最重要的就是抓住女生的心吧。

  只要女生上勾了,男生自然就會跟著上勾。

  嗯嗯,他非常明瞭這點。」

  「……哥哥的這番話,聽起來很膚淺耶。」

  嘴巴上是這麼說,背地裡卻暗自認同。

  姑且不論天氣因素,就規劃內容而言確實可說是相當成功。

  「接下來,請大家到望遠鏡旁邊集合。

  馬上來觀賞夏天的代表星座吧。」

  離開帳篷的時候,已經夜幕低垂。

  沙沙沙、沙沙沙地,唯有海水拍打的聲音響起。

  已經看不見觀光客的身影,眼前所見只有一望無際的夜晚海洋,幾乎分不清
哪邊是海哪邊是沙灘。

  慢慢習慣黑暗之後,星星逐漸從雲隙間探出臉來。

  溫暖的海風傳送著女孩子們的嘻鬧聲。

  孝平打開手電筒,讓所有人聚集在望遠鏡旁。

  真是不可思議,瑛裡華這麼想著。

  壽命有限的人類與永生的吸血鬼,竟然能共同享有這一刻。

  從這次開始,瑛裡華應該能看幾百次、幾千次的夏季星座。

  即使如此,今天能和大家一起眺望相同的星座,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正因為如此才會倍感珍惜。

  實在不想忘記這份感覺。

  因為她最害怕的,是變得像母親一樣將人類看成物品。

  「反正他們很短命。」

  因此將人類當螻蟻般不斷消費。

  ……我不要成為那個人,絕對不要。

  暗自下定決心。

  「副會長,這邊這邊,用望遠鏡看看吧。」

  正看著星空發呆的時候,孝平呼喚瑛裡華。

  時間來到晚間八點,雲層中開始出現更多星星。

  原本覆蓋於海面上的雲層正快速地朝山的方向退回去。

  「好大喔。

  這望遠鏡到底是怎麼運來的呀?」

  「我拜託青則,請他用小貨車載來。」

  五年三班的級任導師青砥正則——通稱青則。

  個性溫和,深受學生們的信賴。

  也是積極協助學生會主辦活動的推手。

  不知為何胸口再次刺痛。

  瑛裡華微笑帶過之後,用望遠鏡窺看。

  「唔哇哇……好壯觀喔……」

  鏡頭的彼端,宛如撒出白金粉末的星群正綻放光芒。

  星群的正中央,有一顆格外璀璨的星星。

  「你現在看見的紅色星星,是亞特拉斯。

  位在天蠍座的心臟部分,大小約是太陽的六百到八百倍大。」

  「六、六百……?」

  壓根無法想像那有多麼巨大。

  「順便跟你說,它的光量是太陽的八千倍以上。

  不過相較於太陽表面溫度的六千度,亞特拉斯是三千五百度。

  明明這麼大、這麼亮,溫度卻比太陽低很多很多。」

  「你好瞭解喔。」

  「那當然。

  我跟天文社社長現學現賣嘛。」

  哈哈哈,孝平笑道,瑛裡華也綻放笑容。

  孝平鐵定是努力學習星座知識,背地裡苦記才有辦法向大家解說。

  但他卻不打算讓大家知道。

  因此,瑛裡華也佯裝不知。

  瑛裡華再次窺見望遠鏡。

  亞特拉斯是位於天蠍座的心臟,一顆紅色的星球。

  突然覺得,它很像吸血鬼的眼睛。

  熾熱的鮮紅卻隱藏著冷酷。

  你不應該在那裡,就在天空彷彿傳來斥責般的——「生日快樂,副會長。」

  「咦?」

  此時,絢麗的閃光覆蓋住視野。

  咻嚕嚕嚕的尖銳聲才剛響起,頭頂立即爆發閃光。

  大約花了五秒鐘,才發覺那是連射的火箭煙火。

  接著四周稍微變亮。

  起初以為是螢火蟲,有如小電燈泡般的燈火,一個又一個地逐漸增加。

  然後浮現數個光輪,難以置信的瑛裡華原地轉了一圈。

  燈火的真面目,是蠟燭。

  在每個人手持的透明容器中,一根小蠟燭正晃蕩著溫暖的燭火,以瑛裡華為
中心綻放出巨大的光之花朵。

  「副會長,生日快樂~!」

  隨著奏的祝賀響起熱烈的掌聲。

  同時地上噴射出好幾束花火。

  剛才還一片漆黑的世界,彷彿突然湧入洶湧的光之洪流。

  「生日快樂!」

  「副會長,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唷,瑛裡華,!」

  「咦……咦咦……?」

  祝福聲此起彼落,然而瑛裡華卻依舊搞不清楚目前的狀況。

  剛才還在觀賞星星,怎麼會突然被大伙團團團住送上祝福呢?「副會長,其
實我們有幫你準備生日蛋糕,請收下。」

  「……蛋糕?」

  孝平笑得有點靦腆,同時帶著瑛裡華回到帳篷。

  等在那兒的白與陽菜,正用蠟燭一根一根點燃插在圓形大物體上的煙火。

  是蛋糕。

  在煙火的照耀下浮現於黑暗中的,是直徑大約五公尺,用沙製作的巨型蛋糕


  還來不及高興就先嚇了一跳,未免太大了吧。

  而且製作得栩栩如生,連草莓與鮮奶油都完整重現,正中間寫著「Happ
y Birthday瑛裡華」,而且還是雙重疊字。

  「……抱歉。

  原本是想準備真的蛋糕啦……可是不能放在悶熱的地方,而且也沒有足夠的
預算買大伙的分。」

  孝平語帶歉意。

  「還有啊,白天看的話,會更更更~漂亮喔!不過到了晚上,黑黑的就看不
太到細節構造了。」

  奏也滿臉通紅地補充說明。

  「瑛裡華學姐,對不起……只有那一個失敗的草莓是我的作品。

  是、是我拉低作品的完成度。」

  「白非常努力吧?不過我做的鮮奶油更糟糕呢……」

  「才、才沒有那回事呢,陽菜學姐的鮮奶油可是藝術品呢。

  啊、順便說一下,瑛裡華學姐的名字是紅瀨學姐寫的喔。」

  「紅瀨同學……?」

  瑛裡華驚訝地望向桐葉。

  不過桐葉什麼也沒說,彷彿置身事外地把頭轉向一邊。

  她肯定是被大家硬拉過來的,看見桐葉工整的字體,瑛裡華感到很高興。

  ……是啊,是這樣呢。

  今天是我的生日。

  總算回過神來了。

  因為從來沒有人幫她慶生,才會一時搞不清楚狀況。

  「恭喜呀,瑛裡華。」

  哥哥一邊鼓掌一邊送上祝福。

  「……哥哥,你始終都知道嗎?」

  「是啊,我和征都知道喔。

  為了不讓你亂跑,支倉同學拜託我留意你的行蹤。

  你不是在集合時間之前就想快點去幫忙嗎?」

  瑛裡華輕輕地點頭。

  這麼說也對,怪不得哥哥一直用各種藉口拖延希望早點出發的自己。

  不過想不到等在後面的會是這樣的驚喜。

  ……真的是作夢也沒想到。

  最後,大家很有默契地開始唱生日快樂歌。

  瑛裡華拚命地壓抑內心油然而生的感動。

  不可以在這邊落淚,這種值得高興的日子怎麼可以掉眼淚呢!「哈哈哈,瑛
裡華。

  不用忍耐啦。」

  「……我才沒有忍耐呢。」

  「要在哥哥的懷裡哭嗎?」

  「這種時候別開玩笑啦!」

  就算鬆了口氣還是很想哭,結果這傢伙還故意捉弄人家。

  瑛裡華腹部使勁,努力忍住淚水。

  唯獨在眨眼時落下一滴淚水,但總算勉強止住。

  「謝謝……大家,謝謝你們……」

  瑛裡華保持平目的笑容,不斷向大家道謝。

  大家為自己誕生於這個世上、自己存在於這個地方而感到開心。

  還會有比這更快樂的事情嗎?謝謝。

  謝謝你們讓我存在於這裡。

  〡—謝謝你,支倉同學。

  想到自己剛才還像個小孩子似地鬧脾氣就感到一陣害臊。

  以為自己被忽略,才不禁羨慕起大家。

  好想向大家一個一個各別道謝。

  在這座光之圈裡,自己與孝平正置身其中,光是這點就很高興。

  瑛裡華希望永遠不要忘記今天的事情。

  絕對不會忘記,許多星星誕生於地上的今天。


  Chapter-3


  湛藍的天空迴響起哨聲。

  孝平從游泳池爬起,無力地癱倒在地。

  實在是累到不行,腦袋再也無法思考。

  任憑烈陽毒辣辣地曬在身上。

  就在意識逐漸消失之際,某人踩過孝平的手臂。

  「痛啊!」

  「抱歉。

  話說回來,真夠擋路的。」

  犯人是司。

  同樣是剛游完泳,卻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

  「喂,你是超人嗎?」

  「多虧了打工時的鍛煉啊,經常得靠勞力嘹。」

  原來如此。

  對於每天多半是從事辦公桌工作的孝平而言,實在是個諷刺。

  今天是六月十四日,游泳課開課的日子。

  由自願參加的人所舉辦的游泳大賽,盛大狀況非比尋常。

  游泳社全員剃成光頭,宣誓對本大賽的苦心與決心。

  參賽者中有人額頭上寫著「大往生」

  、有人很勁爆地穿著粉紅色的海灘褲,散發出想要大鬧一番的興奮情緒。

  「好痛啊啊!」

  「噫呀呀、抱歉~」

  接著踩到孝平小腿的是奏。

  「啊、孝平被烤焦在地上了。」

  「我表現得如何?」

  「哎呀呀了不過還真可惜呢,差一點點就是第二名了。」

  奏似乎有全程觀看孝平參加的自由式競賽。

  成績是第三名,對孝平來說已經很滿意了。

  「第三名?怎麼不是第一名!」

  身穿夏威夷短衫,從游泳大會總部走來的伊織怒吼著。

  「真令人傷腦筋啊,支倉同學。

  我不是說過,所有學生會成員都一定要拿第一名嗎?」

  「怎麼可能!」

  孝平猛然躍起。

  畢竟對手可是聚集了來自游泳社、柔道社、籃球社的各方高手。

  應該要抱起來歡呼「幹得好啊!」

  才對,雖然這麼做也不太好啦。

  「你該不會以為我會抱著你大喊『幹得好啊!』

  吧?」

  「拜託,我是真的不想參加比賽嘛。

  是會長擅自報名的吧?」

  「請你不要強辭奪理。

  那和你沒辦法拿第一名壓根沒有因果關係吧?」

  強辭奪理的人是你吧?雖然想說這句話,不過光是起身就很費力,還是算了


  「織織輕輕鬆鬆就拿第一呢,接下來是決賽吧?」

  天地之大,卻唯有奏會稱伊織「織織」。

  無論對方是誰,她都用親暱的小名稱呼。

  附帶一提,她稱呼青砥老師為「則則」,因為他的名字是正則。

  「嗯,決賽應該會以鐵人三項來進行。

  如果想要我的第一手照片,請至預先準備好的採訪席上拍攝。」

  「嗯,可是我肚子餓了,照片就免了。」

  奏用與生俱來的笑容帶過伊織的提案。

  高手!孝平暗自讚歎。

  真的會有採訪席嗎?……不,肯定有。

  畢竟伊織在學院裡擁有超高人氣,今天肯定也有一堆手持數位相機的女學生
在游泳池邊緊追不捨。

  步履蹣跚的孝平回到觀眾席坐下。

  才剛用毛巾擦拭身體,肩膀立即傳來冰涼的觸感.「辛苦了,支倉同學。」

  瑛裡華遞出保特瓶裝的麥茶。

  「喔,有勞你了。」

  「剛才好可惜呢。」

  「你有在看喔?」

  「有啊。

  是說……不能看嗎?」

  「是可以啦。」

  是可以啦……孝平反覆說著,不知怎地害羞起來。

  如果知道瑛裡華正在觀看比賽的話,自己就會全力以赴。

  「來,給你。」

  「嗯?」

  接過遞出來的紙袋一看,裡面有包著塑膠膜的三明治。

  「這是什麼?」

  「什麼這是什麼啊!怕你沒有時間吃午餐才做給你的。」

  孝平嚇了一跳,來回看著三明治與瑛裡華。

  「放心吧,我沒有加什麼奇怪的東西。」

  「我才沒擔心勒,感恩喔。」

  我要開動囉——孝平大日用力咬下雞蛋三明治。

  讓疲勞的身體沉浸在美乃滋與雞蛋的鮮味之中。

  「這個好吃。」

  「真的?太好了。」

  瑛裡華頓時鬆了口氣。

  她究竟是怎麼了?不,其實沒有什麼特別的含意,只要當成是單純送午餐就
沒什麼好大驚小怪,說不定她也有做三明治給別人呢。

  可是自己卻想從中找出些蛛絲馬跡。

  好無聊的想法,真的好無聊。

  自己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麼樂天的男生。

  一邊拿起鮪魚三明治,一邊偷瞄瑛裡華。

  身穿學校泳衣的瑛裡華,正翹著腿眺望泳池。

  微微曬黑的大腿也勾繪出均勻的曲線。

  滴汗水從鎖骨流至胸前,最後流入乳溝。

  ……不行,不能這樣。

  又不是剛進入青春期的小孩子,要是無法自我克制那還得了。

  孝平咕嚕咕嚕飲盡麥茶,吐出肺中所有的空氣。

  「……支倉同學果然也很喜歡。」

  「唔?」

  孝平盯著瑛裡華,心臟差點跳了出來。

  「喜、喜歡啥?」

  「女生的泳衣。

  誰叫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心神不寧。」

  瑛裡華邊說邊刻意目送經過泳池邊的女生。

  不,你誤會了,孝平暗自吶喊。

  因為在旁邊的是瑛裡華才會心神不寧。

  難道她沒有發現自己穿泳衣的樣子是多麼耀眼嗎?孝平急著想要解釋,卻有
苦難言。

  「還好啦。

  我也算是正常的男生嘛。」

  「哼哼……」

  「干、幹嘛啦?」

  孝平在瑛裡華的凝視下感到焦慮。

  不過,為什麼自己非得這麼焦慮不可呢。

  自從瑛裡華的生日之後,感覺就變調了,孝平一直有這種感覺。

  六月七日舉辦觀星之旅的那天,孝平想出一個驚喜來慶祝瑛裡華生日。

  不過因為沒有足夠的時間與經費,連生日蛋糕也無法準備。

  逼不得已只好仰賴大家的協助,用沙子製作出巨型的生日蛋糕。

  由於事先知會過參與人員有蠟燭的驚喜,當天才得以順利進行。

  因為在場的每個人都是由衷想幫瑛裡華慶生,才能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圓滿
落幕。

  當時的瑛裡華看在孝平眼裡,應該正拚命忍住淚水。

  雖然沒有細問過她本人,但是她應該很高興。

  「……副會長不參加比賽嗎?」

  孝平試圖以競賽轉移泳衣的話題。

  「待會就要上場了。

  我參加的是水中撿硬幣項目。」

  「哇、太簡……」

  無意透露出心聲,瑛裡華不悅地嘟起嘴唇。

  「話是這麼說沒錯,實際做起來可沒那麼容易喔。

  就算想撿起來,身體也會浮上去。

  試過一次你就知道了。」

  「我會幫你打氣。

  加油加油瑛裡華!」

  孝平隨口說出,瑛裡華凝視著孝平。

  「怎、怎麼了?」

  「呼呼……可以啊。」

  瑛裡華點頭同意,將視線移回泳池。

  「支倉同學沒有比賽了嗎?」

  「我?我等等要參加水中羽球。」

  「很簡單……?話說回來,那是什麼?」

  「不曉得。」

  孝平無力地搖頭。

  擅自幫他報名的人是伊織。

  於是瑛裡華莞爾微笑,再次望向孝平。

  「那麼,我會好好幫你加油喔。

  加油加油孝平!」

  「喔、喔喔。」

  這番話讓孝平心頭小鹿亂撞。

  被人直呼其名本來就很正常,況且同年級的學生們反倒更習慣稱呼名字而非
姓氏。

  可是為何光是被她叫到名字,心臟就會噗通噗通地跳呢。

  「……瑛裡華,真是個好念的名字啊。」

  「是嗎?我覺得孝平比較好念。」

  「那……」

  雖然想要繼續聊下去,心臟卻快要停止。

  ——沒關係呀,因為只有人類才會做這件事情時。

  孝平感到有些心浮氣躁,她的話總是語帶保留。

  或許是自己的誤解,不以生物角度來看的話,說不定她根本沒有把自己當成
異性看待。

  這麼告誡自己的同時,也確確實實感覺到自己懷有一絲希望。

  例如……她用那種欲言又止的眼神,凝望自己的時候。

  在學生會工作時,偶然抬起頭與她四目相接的時候。

  走在她身邊,小姆指不經意碰觸,她的身體頓時打顫的時候。

  又例如像現在這樣,泛起宛如小貓咪的笑顏,窺視自己的臉的時候。

  「那麼……你可以不用叫我副會長,瑛裡華就行了唷。」

  聽她這麼一說,內心不知為何雀躍不已。

  一切都朝對自己有利的方向進行。

  「好吧。

  那麼,你也要叫我孝平喔。」

  「為、為什麼?」

  瑛裡華非常震驚。

  「你想想看,如果只有其中一人這樣稱呼對方,不是很奇怪嗎?一起稱呼名
字不是就好了嗎?」

  說完,瑛裡華露出似懂非懂,相當複雜的表情點頭。

  「好,就這麼說定囉。」

  「好啊。」

  「需要練習嗎?」

  「咦、呃……」

  稍微遲疑之後,瑛裡華深呼吸。

  「……孝平。」

  「嗯。」

  拚命壓抑小鹿亂撞的情緒,孝平用力點點頭。

  「我也來練習看看好嗎?」

  「啊、好。」

  掌心沾滿汗水。

  可能是烈日所致,亦或是……「……瑛裡華。」

  由於非常緊張,所以似乎走音了,感覺好像洩了底。

  不過這樣也不錯,孝平心想。

  因為身旁的她也滿臉通紅地低頭不語。

  「……瑛裡華。」

  被他這麼一叫,瑛裡華害羞到無法抬起頭。

  明明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可是被叫到名字時,心臟都會跳得好快。

  「唉呀,說不定你會成為下屆的副會長喔。

  這麼一想的話,我就不會永遠被稱作副會長了呢。」

  瑛裡華故意強作開朗,至於為何滿臉通紅,就說是曬太陽的關係吧。

  「說得也對……不,還不曉得能不能成為副會長呢。」

  「放心啦。

  支倉……呃、孝平一定可以的。」

  「就說我的名字很難念嘛。」

  「才不是呢,是我還不習慣啦……」

  ——噗通。

  心臟就像是被緊緊摑住。

  意識逐漸遠去,瑛裡華咬緊下唇。

  喉嚨乾渴難耐,急忙找尋保特瓶裝的紅茶,但是紅茶卻從手中滑落。

  四周聲音開始變得不清,視野開始矇矓。

  「瑛裡華,沒事吧?」

  瞳孔的中心映照出孝平的臉孔。

  體內的細胞見到他就開始騷動。

  腦中想像著牙齒刺穿皮膚的瞬間,那無疑是至高無上的甜美。

  「瑛裡華?」

  伸到一半的手,停下了動作。

  不過,忍耐還是沒用,於是再次伸出手,朝他的脖頸……「唔……」

  某處響起了哨聲,隨後傳來吵雜的歡呼聲。

  拜此之賜,終於回過了神。

  呼吸漸漸恢復平穩,四周景象開始清晰。

  發現{Ill己朝他伸去的手還浮在空中,瑛裡華急忙縮回。

  「喂、是平常那個嗎?」

  「……對不起。」

  光事道歉就費盡力氣了。

  接著,全身開始顫抖。

  剛才的衝動是有史以來最強烈的一次。

  因為這兒人多所以還能忍耐,但要是兩人獨處的話會怎樣呢?是否會突破最
後的防線,順著慾望貪求他的血呢?「瑛裡華,你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

  「也對,休息一下吧!」

  瑛裡華緩緩起身。

  不可以讓孝平操心,這樣下去會嚇到孝平,好怕自己會被他討厭。

  「我送你回宿舍吧。」

  「不用了,我已經沒事了……對了,抱歉沒辦法為你加油了。」

  「無所謂啦,早點休息忘掉剛才的事吧。

  我知道要全部忘掉很難啦。」

  瑛裡笑笑地點頭。

  要是睡覺就能忘掉,不知該有多好呀。

  真想把這個不祥的衝動與慾望統統遺忘在夢中。

  返回寢室的瑛裡華被「外找」,是在那之後一個小時的事。

  那個人每次都突然外找,完全不顧慮當事人的情況。

  瑛裡華離開學院,漫步在熟悉的山路上。

  雖然不到五分鐘就可以抵達,然而對方卻不是迫不及待想見的人;不過遲到
的話,對方又會不高興,所以又不能走太慢。

  抵達珠津山的山腳,千堂家的宅邸就在那裡。

  廣闊厚重的洋館。

  瑛裡華目前為止的短暫人生,大半都在這裡度過。

  然而,即便舊地重遊,卻不覺感慨。

  越是接近那個人居住的地方,心情反而更加平靜。

  瑛裡華穿越洋館,進入位於宅邸最深處的和式隔間。

  檀香味旋即撲鼻而來,這兒是她的領域。

  「……你來晚了。」

  登上謁見間、跪坐下後,劈頭便傳來冷漠的聲音。

  「對不起。」

  無法從這裡看見母親位於御簾後方的表情。

  恐怕正泛著冷笑吧。

  「你……是不是有一位親近的人類?」

  「那、那是……」

  沒有事情瞞得過她,瑛裡華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掌握之下。

  只要瑛裡華身處這座島上,便無處可逃。

  「失身了嗎?」

  毫不客氣地被問到,全身汗毛直豎的憤怒油然而生。

  可是,不能在這裡被她察覺內心的情緒,不能讓這個人對孝平產生興趣。

  「明白嗎?快點把那個人類變成眷族。

  你該不會就這樣游手好閒,耗上一年半載吧?這沒用的丫頭。」

  「……我明白了。」

  無法違背這個人,只能如此回答。

  心裡很明顯地正在激烈抗拒。

  不想將他變為眷族,不想讓這個人稱心如意。

  可是,如果聽從這個人,將他變成眷族的話……「……」

  厭惡感油然而生。

  然而某種近乎憧憬的想法卻若隱若現。

  可以永遠飼養他的優越感正從腳底逐漸侵蝕全身……無法原諒這樣的自己。

  ……這個身體,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存在呢?不惜犧牲愛人也必須維持的這副
身軀,究竟還有怎樣的價值?瑛裡華扶著冰冷的地板,忍著哽咽不出聲。

  兩天後。

  步行於從宿舍到校舍綿延並排的行道樹路時,孝平發現前方飄逸的金色秀髮


  無論在哪,瑛裡華總是那麼引人注目。

  不,說不定是自己隨時都在找尋瑛裡華的身影。

  壓抑著想要在她背後大喊:「副會長!」

  的衝動,孝平朝瑛裡華的身旁跑去。

  「早安,瑛裡華。」

  好害羞。

  不過害羞歸害羞,孝平盡可能地保持自然。

  瑛裡華瞄了孝平一眼後,馬上移回目光。

  「早安,支倉同學。」

  ……支倉同學?晴天霹靂。

  可能是感覺到孝平的失望,瑛裡華稍作猶豫之後說道:「啊、對不起。

  那個……」

  「什麼啊,你果然忘記了嗎?」

  孝平稍微鬆了口氣。

  感覺似乎是自己一頭熱,心底莫名感到有些悲哀。

  「你好像不太舒服,沒事吧?」

  「嗯,已經沒事了。

  抱歉讓你操心了。」

  瑛裡華笑著回答,但目光卻沒有交集。

  怪了?孝平納悶著,胸口掠過微微的不安。

  雖然和平常沒什麼兩樣,感覺卻不太對勁。

  究竟是哪裡不對勁,自己也說不上來。

  「果然是因為名字的關係。」

  「咦?」

  「要不要恢復原狀?一下子改變很不習慣。」

  好嗎?瑛裡華微笑著追問。

  孝平啞口無言。

  不明白為何突然提起這種事情。

  「支倉同學也可以用以前的方式叫我喔。

  我先走囉!」

  「啊、等等……」

  瑛裡華稍微揮了揮手,隨後碎步跑向電梯。

  被留在原地的孝平只能目送她的背影。

  ……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會……?因為不習慣所以恢復原狀。

  他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但重點不是習不習慣的問題。

  至少,對自己而言是這樣的。

  女人心,海底針。

  孝平抱著鬱悶的心情,在喜歡的炒麵上撒上海苔。

  午餐時間的學生食堂擠得水洩不通,每日更新的菜單隨處可見「售完」

  的貼紙。

  「孝平~炒麵變成高爾夫球場囉。」

  「嗚哇!」

  回過神來望向手邊,奏說得沒錯,炒麵已經覆蓋上一層鮮綠。

  宛如一座長滿青苔的巖山。

  令人為之昨舌。

  「孝平,你沒事吧?要不要嘗嘗我的味噌拉麵?」

  陽菜表示同情,將最喜愛的味噌拉麵推到孝平的面前。

  「沒事。

  我會負起責任把面吃完。」

  「不用勉強啦,孝平了不然我的鐵人特製石狩鍋分你吃吧!」

  這次換奏送上她最愛的石狩鍋。

  外頭明明熱到不行,為啥這對姐妹卻一致選擇這麼熱的食物呢?「這給你。


  司丟出一串荷蘭芹。

  對於孝平來說,現在綠色顯得多餘。

  「孝平好像無精打彩呢?怎麼了?」

  雖然行為舉止與平常無異,今天的自己還是不太對勁。

  從以前陽菜就對這點相當敏感。

  「沒事啦。

  應該是游泳大賽的疲憊還沒退去吧。」

  「不會是吵架了吧?」

  虧孝平才剛表示:「沒事啦。」

  ,奏就拆他的台。

  馬上引來大伙好奇的目光。

  「你要快點道歉喔。

  這種事情喔,拖得越久就越覺得尷尬唷。」

  「呃,我完全沒有提到吵架這兩個字耶。」

  說得好像是自己和誰吵了架。

  「唉呀?你不是和小瑛裡吵架嗎?」

  奏面露吃驚,斬釘截鐵地表示。

  孝平頓時被海苔噎到,咳咳地猛咳嗽。

  「哪、哪有啊!為什麼我會和她吵架啊?」

  「不是嗎?」

  連陽菜也歪著頭無法理解。

  不是,我們並沒有吵架。

  吵架反而更好,至少知道原因的話,就能找出改善方法。

  「啊、是小瑛裡。」

  「咦……」

  奏舉起手,孝平回頭望去。

  注意到這邊,瑛裡華瞬間停下腳步,隨後笑著點頭離去,最後找到一個空位
坐了下來。

  「……唉呀。

  這邊也有一個空位啊,怪了。」

  孝平的想法也與奏一致。

  如果是平常的瑛裡華,一定會過來和他們一起用餐。

  其它三人的視線一齊朝孝平集中,彷彿有種被大伙責備的感覺。

  片刻之後,陽菜打破沉默。

  「對了,千堂同學好像很喜歡小賣店賣的蘋果肉桂蛋糕。」

  「哦哦~還真是個珍貴的情報。」

  「只能這麼辦了。」

  三個人七嘴巴舌地逕自討論。

  孝平重重歎了口氣後,開始著手整理盤子上面的高爾夫場。

  「副會長,這個給你。」

  放學後,來到學生會社辦的孝平立刻將在小賣店購買的蛋糕遞給瑛裡華。

  想用食物來釣我啊,就算被她這樣潑冷水,孝平仍然對不知好歹的自己感到
難為情。

  「這是什麼?」

  瑛裡華瞥了紙袋一眼之後問道。

  「聽說是蘋果肉桂蛋糕。

  碰巧看到在賣,給你。」

  「是喔,謝謝。

  等會兒我再品嚐。」

  瑛裡華微笑著收下紙袋後,再次將視線移回文件。

  ……對話就此中斷。

  感覺好像瞬間消耗掉大半體力,孝平回到自己的座位,打開電腦。

  室內響起空洞的起動聲音。

  而且唯有在今天,伊織、征一郎以及白都沒有出現。

  這麼說來,孝平想起今天是Laurel ring的日子。

  至少確定白不會過來。

  喀哩喀哩、喀哩喀哩,整個房間只有瑛裡華轉動鋼筆的聲響。

  大概是偶然心情不好吧。

  雖然很想這樣解釋,不過到底還是無法忍受這股沉默。

  「我說,我做了什麼嗎?」

  孝平鼓起勇氣詢問。

  聲音大到連自己也嚇了一跳,瑛裡華也詫異地抬起頭。

  「你是指?」

  「是我想問的啦。

  總覺得副會長好像在躲著我。」

  「我沒有躲著你啊。」

  瑛裡華立刻回答。

  鄭重其事的語氣反而更顯得奇怪。

  孝平起身面對瑛裡華。

  「那麼,為什麼你突然不願意互相稱呼我們的名字呢?」

  「不是說過叫不習慣嗎?」

  「這樣的話,我就稱副會長為瑛裡華喔,這樣叫比較順口。

  你同意嗎?」

  「那、那是……」

  瑛裡華突然支吾其詞。

  似乎拚命在思考該怎麼回答。

  「只有其中一人稱呼對方的名字,感覺很奇怪。

  說這句話的人是你吧?」

  「……」

  被她這麼一說,自己確實說過那樣的話。

  孝平啞口無言。

  為什麼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的確,到一天半前為止,彼此的談話應該很
正常。

  沒有曾經惹她生氣過的印象。

  真要說的話,就是那天在游泳池邊,瑛裡華突然不太對勁……孝平凝視著瑛
裡華。

  瑛裡華也不甘示弱地回望,卻馬上心虛地別開視線。

  「……那麼,我可以做個推測嗎?」

  瑛裡華沒有回應。

  於是孝平自顧自地開始說著。

  「副會長是不是認為再這樣下去,遲早會吸我的血?所以想要與我保持距離
,是嗎?」

  希望是這樣,孝平心想。

  如果只是什麼我討厭你之類的理由,怎樣都讓人無法接受。

  「副會長說過無論如何都不想吸人類的血吧?可是我應該說過你可以吸我的
血啊……」

  「不是的。」

  碰地一聲,瑛裡華拍桌起身。

  「……不是那樣的。」

  「我哪邊說錯了?我是真的認為讓副會長吸血也沒關係啊。

  如果要吸其它傢伙的血,吸我的就好了。

  因為我……」

  她對自己作何感想已無所謂。

  她會認為自己膚淺也好、說話不經大腦也行。

  無論如何,都不想再隱藏自己這份感情了。

  「因為我……喜歡副會長。」

  「……」

  瑛裡華杏眼圓睜。

  她完全呆立於現場,眼睛眨也不眨。

  怎樣?孝平心想。

  這就是我的真心話,管他人類還是吸血鬼,喜歡就是喜歡,不需要顧慮太多


  如果她覺得這種想法很膚淺的話,希望她不管怎樣都要駁斥自己。

  「……我想知道副會長的答案。」

  眼睛眨了幾下之後,瑛裡華搖搖螓首,然後握緊放膝蓋上的手。

  「副會長,請告訴我你的真心話。」

  「……不能告訴你。」

  瑛裡華不斷搖頭。

  「為什麼?」

  「我好害怕。

  因為我對自己的真心話沒有信心。」

  已經不見剛才的冷漠。

  此刻的瑛裡華宛如被斥責的孩童,看起來是那麼地嬌小。

  就連繫在秀髮上的緞帶似乎也顯得飄渺茫然。

  「……在我的體內,存在著一個聲音,想要吸取鮮美的血。

  從第一次見到你開始,就有一個傢伙不斷說著想要吸你的血。」

  瑛裡華起身,望著孝平的眼眸在顫抖。

  「我想吸的,是你的血,不是別人的血。

  所以我對自己的這份感情沒有信心。

  和你在一起很快樂、想在你身邊待久一點,但是我害怕這一切的想法……只
是我體內那個想吸你血的傢伙所捏造出來的感情而已。」

  「副會長……」

  瑛裡華一鼓作氣說完後,咬緊著嘴唇。

  纖細的肩膀看起來搖搖欲墜,與平日抬頭挺胸,不斷鼓勵他人的瑛裡華判若
兩人。

  一直以為吸血鬼是無所不能的存在。

  原來他們的身體雖然強健,心靈未必也是如此。

  不僅如此,甚至無法像人類一樣順從自己的感情。

  「……你應該不瞭解,對自己一無所知的恐怖。」

  沒錯。

  要百分百瞭解她確實是不可能。

  即使如此。

  「可是副會長認為和我在一起很快樂吧?……想多和我在一起吧?」

  即使這個想法是出自本能的衝動所產生的幻覺。

  那也無所謂,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

  看來自己是喜歡她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

  「我再問一次好嗎?你對我的想法是?」

  「那個……」

  孝平前進一步,瑛裡華也退後一步。

  「一般而言,既然想多和我在一起,就表示不討厭我,對吧?」

  滿臉通紅的孝平懷抱著信心,再縮短一步的距離。

  「你討厭我嗎?」

  「不、不討厭啦。」

  「那就是喜歡囉?不是朋友的喜歡,是異性的喜歡。」

  不分人類或吸血鬼。

  希望她能將自己視為一位男性,如同自己將瑛裡華視為一位女性。

  「如果你不老實回答,就隨便我說囉。」

  「……好啊,隨便你。」

  哦哦,她的態度變了。

  態度改變也好、氣消了也罷,怎樣都好。

  只要能夠明白這一切不是自己一相情願的想法就行了。

  「我喜歡你。」

  「你、你說過了啦,真是的。

  可是我還是……」

  「夠了,別再為難自己了。」

  不知不覺中,雙方的手已經到了可以相互碰觸的距離。

  就算孝平往前接近,瑛裡華也不會再退後了。

  「……瑛裡華,我喜歡你。」

  「都說了不要喊我的名字……」

  手被緊緊握住,瑛裡華的抱怨聲音有如蚊鳴。

  她到底是個平凡的女孩,泛著潮紅的臉,以及微微出汗的手。

  一個非常普通的可愛女孩。

  「一天之前,你還很高興我叫你的名字耶。」

  「討厭啦。」

  不經意抬頭的瞬間,孝平封住了瑛裡華的嘴唇。

  摟住她的腰,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增加唇與唇的密合度。

  「唔……嗯……」

  瑛裡華緊抓住孝平的手臂。

  起初還很冷靜,後來漸漸加強力道。

  或許有點硬來?不過,已經再也克制不住了。

  雙手扶著臉頰,不斷施以輕吻。

  我喜歡你,孝平低聲細語,瑛裡華輕輕地點頭。

  自己想必讓瑛裡華倍感困擾,她接受自己的同時,心裡必定五味雜陳吧。

  所以無法與她分開,想和她永遠在一起。

  孝平懷著這樣的想法,不斷親吻瑛裡華。

  清爽的微風吹撫著兩旁種滿樹木的道路。

  孝平做了一個深呼吸,將早晨新鮮的空氣滿滿吸入肺中。

  即將迎接來到這座學院之後的第一個夏天。

  每天夏天來臨時,心情就會悸動不已,不過今年肯定會有一個難忘的夏天。

  孝平滿懷這種期待。

  前方出現熟悉的背影。

  就算身處人群之中,依舊不掩她醒目的身影。

  孝平急忙碎步跑向她的身邊。

  「早啊。」

  一出聲問好,瑛裡華頓時嚇了一跳,不過馬上露出平常優雅的笑容。

  「早安,孝平。」

  語尾不自覺地變小聲。

  不出所料,她果然有些害羞。

  「早安,瑛裡華。」

  孝平也重新問好。

  四目瞬間相交,旋即同時朝向前方。

  昨天在學生會社辦做了那種事情後,再次見面實在非常難為情。

  但絕對不是討厭的感覺,只是感到有點尷尬。

  ……昨天,我們朝朋友以上的關係邁進了一步。

  雖然也算是自己硬來,不過瑛裡華並未抗拒。

  當時是有顧慮到如果今天她還躲著自己該如何是好的問題,但瑛裡華卻絲毫
沒有拒絕孝平的意思。

  「考試準備得順利嗎?」

  「姆……差強人意啦。

  你呢?」

  「當然有按部就班複習呀。

  我們可是大家的榜樣,怎麼可以考差呢。」

  好有志氣的發言,真是不簡單。

  「呃,所謂的我們,有包含我嗎?」

  「當然有啊。

  學生會成員一定是普通學生的榜樣,你可別掉以輕心喔。」

  被同年級中的榜首這樣說,孝平不知作何回答。

  感覺就算維持中標也會死得很慘似地。

  正當孝平提心吊膽的同時。

  「方便的話,一起唸書吧?」

  瑛裡華提議。

  「可以嗎?」

  「反正考試前學生會沒有工作,我都在社辦唸書,成效很不賴喔。」

  似乎是不錯的提議。

  因為自己的房間實在有太多不可抗拒的誘惑。

  尤其是電視與漫畫。

  「那就拜託你囉。」

  「嗯,一起努力準備吧!」

  瑛裡華獻上宛如勝利女神的微笑,孝平猛力點頭。

  ……如果這時可以若無其事地牽手就好了。

  雖說如此,現在可是在上學途中。

  由於太過招搖,所以不太可能牽手。

  「討厭~今天好熱唷。

  為什麼會這麼熱啊!」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會不會是~愛情聖嬰的緣故啊?」

  「姐、姐姐。」

  孝平冷眼目送走過身旁的悠木姐妹。

  不過奏卻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還對著孝平豎起大姆指「啊哈哈……」

  瑛裡華也不禁泛起苦笑﹒……唉,這樣也好。

  孝平也偷偷豎起大姆指。

  當天放學之後,孝平和瑛裡華立即在社辦開始準備考試。

  原本以為伊織他們也會出現,但是過了許久仍不見他們的身影。

  「我哥對課本的內容已經瞭若指掌,所以不會唸書的啦。

  別看他外表年紀輕輕的。」

  「啊……原來如此。」

  這麼說來,曾經耳聞伊織始終過著校園生活。

  想必考試內容從古至今並沒有多大改變。

  「東儀學長呢?」

  「征一郎習慣自己唸書。

  應該正在自己的房間準備吧。」

  「那白呢?」

  「白大概也在自己的房間。」

  「嗯……」

  這麼一來,現在起兩人會暫時獨處一段時間。

  知道這件事情後,孝平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雖然開始複習,大腦卻完全無法吸收。

  ……糟糕,這樣根本沒辦法靜下心唸書。

  「今天……很熱呢。」

  「是呀。」

  「明天應該也一樣吧?」

  「當然啦。」

  「那麼,後天……」

  「孝平。」

  瑛裡華放下筆,瞪著孝平。

  「你覺得這樣子能進入全校前三十名嗎?」

  「咦?」

  孝平啞口無言望著瑛裡華。

  「什麼時候規定要進入全校前三十名啊?」

  「不然呢?別說前三十名了,最好把第一名當作目標。」

  「意思是要我從你手中奪走王位嗎?」

  「當然。

  不過我可不打算讓位喔。」

  瑛裡華的眼睛發出閃光,輝映出努力的自信。

  現在可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

  孝平重新坐正,認真鑽研數學問題。

  能解多少算多少,至少要絞盡腦汁再被考倒。

  接下來的兩小時繼續複習,偶然抬起頭,窗外已經夜幕低垂。

  「給你,辛苦了。」

  瑛裡華沖泡的紅茶飄散香味。

  「這個茶葉,是烏巴吧。」

  「好厲害,你怎麼知道?」

  「有一位紅茶博士是我的兒時玩伴呀。

  她常常跑來我房間開喝茶大會,我就這樣漸漸分辨得出紅茶的差異了。」

  原本對於紅茶不怎麼感興趣,不過受到陽菜的影響,最近在學生餐廳開始捨
咖啡選紅茶。

  孝平也是在試著品嚐過各式種類之後,才瞭解原來到紅茶品種的博大精深。

  「說不定這樣下去我會成為紅茶先生喔。」

  「那也不賴,努力看看吧。」

  職業,紅茶先生。

  漸漸開始覺得這樣倒也不錯,說不定最後還會獨自開設紅茶店。

  「瑛裡華決定好未來出路了嗎?」

  「……我……」

  話說至此就打住了。

  瑛裡華將喝到一半的紅茶置於桌上。

  「我還不曉得,所以沒有頭緒。」

  「但是你會繼續升學吧。」

  一般來說,大部分的學生畢業後都會離開島就讀大學。

  如果是學年成績第一的瑛裡華,就讀國立名校絕對不是夢想。

  「升學呢……能這樣也是不錯啦。」

  她的口吻充滿不確定性。

  孝平感到不解,開口詢問。

  「難道你不想離開這座島嗎?」

  以前,瑛裡華說過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座島。

  因此孝平始終擅自認為,畢業之後她會到外面的世界,再次展開新的人生。

  「吸血鬼要離開這座島……很困難吧。

  我又不像哥哥會吸人類的血。」

  孝平傾首納悶。

  於是瑛裡華用自嘲語氣繼續說著:「我是不想這樣說啦……簡單來說,我沒
辦法隨時隨地取得那個,你懂嗎?」

  「嗯……」

  孝平總算明白。

  她所依賴的命脈,唯有包裝血。

  雖然不清楚是透過何種路徑獲得,但也不可能在全國各地皆能取得。

  這點孝平想都沒想到,難怪吸血鬼會留在這座島上。

  「很麻煩吧?一旦滿足現狀就無法離開這座島了。

  和吸血鬼交往是沒有未來的,要重新考慮請趁現在喔。」

  「不會麻煩啊。

  這一點覺悟我早就有了。」

  「……咦?」

  「如果瑛裡華不離開這座島,我也不會離開。

  雖然距離很遠,但也可以從這座島通勤上學呀。

  只要有心,就有很多辦法。」

  「那、那怎麼行!」

  瑛裡華蹙起眉毛搖搖頭。

  「我絕對不要孝平為了我失去自由。

  我不想這樣束縛你,我希望你能自由。」

  「我已經走過世界各地。

  事到如今,不想再四處漂泊了。

  而且我很喜歡這座島,就算選擇留下也是我的意志,跟瑛裡華沒有關係。」

  「孝平……」

  這是肺腑之言。

  並不會特別想前往某個新的土地。

  唯一遺憾的,就是無法帶瑛裡華去開開眼界。

  如果可以,真希望能讓瑛裡華看看在這座島上無法見到的星座,看看曾經對
她提到的,有如下雨般的滿天星空。

  ……不過,那並不是不可能。

  只要瑛裡華吸了自己的血。

  如果自己能夠成為瑛裡華的糧食,就能環遊世界。

  至少再也無須擔心與血液有關的問題。

  「……你真傻。」

  「或許吧!」

  「那你要成為紅茶先生的夢想該怎麼辦呢?」

  「……我還沒有決定非得走那一行啦。

  不過,真的要的話透過網路教學來取得執照就不就得了。」

  「是……沒錯啦。」

  「對吧?在這座島上並不會失去自由,我不想因此放棄瑛裡華。

  我會找出所有可能的解決辦法。」

  斬釘截鐵地說道。

  希望她能明白自己並非在開玩笑。

  「你真的是……」

  「傻瓜?」

  「對、對呀!傻瓜!」

  「是啊,真像是個傻瓜。

  誰叫我喜歡上瑛裡華呢。」

  「……!」

  瑛裡華像只金魚似地張大嘴巴一開一合。

  「你、你都不會害羞喔?」

  「當然會啊。

  因為我想讓你明白,才敢說出口嘛。」

  耳朵漸漸發燙。

  虧自己說得出口。

  搞不好是被伊織附身了。

  「對不起。」

  「啊、不用跟我道歉啦。」

  瑛裡華鞠躬道歉,孝平也跟著低下頭。

  現場的氣氛相當奇怪。

  「我都不知道你這麼替我著想。」

  「想歸想。

  不過老實說,將來的事情很難說。

  也有可能是我癡人說夢呀。」

  「……沒關係,這樣我就很高興了。」

  呼,瑛裡華吐了口氣繼續說道。

  「你願意為我著想,我真的很開心。

  我是說真的喔。

  至少,這不是我體內那個來路不明的傢伙所支配的心情。

  所以我感覺好多了。」

  「所以,嗯……」

  應該可以認為她已經釋出善意了吧﹒「也就是說,你很高興囉?」

  「呃、那個,意思是……」

  瑛裡華的目光閃爍。

  「意思是……喜歡……嗎?」

  「你的語尾顯得很沒自信耶。」

  「因、因為……唔啊啊啊啊、討厭啦!」

  咚吭!咚吭!咚吭!「痛痛痛痛啊!」

  冷不防地被伸手一推,孝平朝後方飛了近五公尺。

  背部猛烈撞擊書櫃,各種物品啪啦啪啦地不斷掉落下來。

  「孝、孝平!」

  孝平眼冒金星。

  所幸掉落的東西是珠津島吉祥物「小帕爾」

  的布偶,才沒有造成致命傷。

  瑛裡華青著臉衝向孝平。

  「沒事吧?有受傷嗎?」

  「……好大的力量啊。

  參加相撲的話絕對所向無敵。」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啊!」

  瑛裡華敲了一下孝平的腦袋。

  這次似乎有所收斂了。

  以後可不能隨便開玩笑啊。

  孝平暗自思吋。

  「放心啦。

  我不會這麼容易就掛啦。」

  孝平撥開布偶起身。

  可是瑛裡華卻蹲在地上。

  「瑛裡華?」

  「……對不起。

  從今以後換我來保護你帝」

  嗯?孝平不明白她的用意。

  為何要突然說出如此果決的台詞,「我會保護你。

  任何人休想碰你一根汗毛……我保證。」

  她的眼神蘊含決心,瞳孔深處彷彿晃蕩著靜謐的緋紅。
2010-11-2 12:2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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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4


  期末考終於畫下句點,今天是成績出爐的日子﹒早晨,來到教學大樓的時候
,走廊上早已擠滿人潮。

  歡呼聲與歎息聲此起彼落一一片幾家歡樂幾家愁的景象「嗨、陽菜。」

  對著在人群後方不斷輕跳的陽菜出聲問早。

  「啊、早安,孝平。」

  「成績出爐了嗎?」

  「是公佈了沒錯,可是太混亂了還看不見。」

  「那我幫你看吧!」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還是不必了。」

  陽菜面有難色。

  幹嘛要害羞啊,孝平心想。

  畢竟這位兒時玩伴的成績總是名列前茅。

  「哈啊。」

  睡眼惺忪的司無視張貼出來的成績單,打算直接進入教室。

  「喂、等等,你不看嗎?」

  「看啥?」

  「考試成績啊!」

  「喔~」

  總算停下腳步望向人群。

  「所以才擠滿人是嗎?」

  「不然勒?」

  「我還以為是藝人來了呢。」

  「你還沒睡醒吧。」

  司聳聳肩膀進入教室。

  看來他對成績不感興趣。

  先別管他,孝平踏出一步,猶豫著該不該看成績,可以的話,真希望就這樣
轉個彎回到宿舍……「早安,孝平。」

  ……不過瑛裡華不會讓他得逞。

  「早啊,瑛裡華。」

  孝平報以爽朗的微笑。

  相較之下,瑛裡華看起來似乎有點無精打彩。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不是。

  並沒有不舒服。

  只是昨晚沒睡好而已。」

  「是嗎?那就好。」

  對了,聽說吸血鬼不會生病、就算受傷也很快就會痊癒。

  或許真的是睡眠不足吧。

  「啊、紅瀨同學,等一下!」

  桐葉經過眼前,瑛裡華高舉著手臂把她叫下來。

  只見本班的冰山美人冷漠地瞥了瑛裡華一眼。

  「有事嗎?」

  「你知道成績了嗎?」

  「還沒。」

  簡短地回答。

  看來她與司一樣,對成績漠不關心。

  「為什麼?難道你會害怕嗎?」

  挑釁的發言不像瑛裡華平時的作風。

  不過桐葉卻絲毫不為所動,一句「怎麼可能」

  輕描淡寫地帶過。

  「那就一起去看吧!」

  「好啊。」

  達成共識的兩人肩並肩,快步走向榜單。

  兩人直直朝著前段排名的方向走去,各自展現出不甘示弱的自信。

  「好了嗎?數到三就看囉?」

  對於瑛裡華的提議,桐葉冷眼以對。

  「不要擅自決定。」

  「預備~」

  瑛裡華不容分說喊起預備,桐葉也不自覺地跟著她的節奏。

  周圍散發出緊張的氛圍,孝平也同時朝同一方向望去。

  ——總成績第一名千堂瑛裡華意料中的結果。

  但是,重點並不是總成績。

  ——數學第一名紅瀨桐棄100分——數學第一名千堂瑛裡華100分什麼
?並列第一!望著兩人舉動的其它學生發出一陣騷動。

  「太棒了,瑛裡華。」

  「啊~!照發音的順序還是輸了!」

  瑛裡華抱頭懊惱萬分。

  這樣也可以懊惱喔,孝平心想。

  「努力找找說不定也可以找到『a』行的老公喔。」

  桐葉難得嘴角浮現微笑。

  接著看著孝平說道:「如果是『ha』行的下次也會輸唷。」

  桐葉意有所指地丟下這些話,長髮一撥進入教室。

  「什、什什什……!」

  「冷靜點,冷靜點瑛裡華。」

  桐葉十分清楚瑛裡華的火爆個性。

  ……話說回來,她說的「ha」

  行是指我嗎?「好厲害喔。

  總成績第一名,數學滿分耶。」

  「是沒錯呀。」

  「你不高興嗎?」

  「是很高興啦。

  對了,你看過自己的排名了嗎?」

  「啊、還沒有。」

  只顧著在意瑛裡華的成績,自己的卻忘得一乾二淨。

  不,說不定自己是故意遺忘。

  不過,因為和對手的差距太過明顯,所以排名多少已經無所謂了。

  總而言之,孝平已經不抱持希望了。

  「沒關係。

  你已經那麼努力了。」

  「希望如此。」

  孝平一步一步往左側移動。

  要是成績慘不忍睹的話該怎麼辦呢?要是被瑛裡華嫌棄的話就難過了。

  ——總成績第二十八名支倉孝平「喔?」

  孝平揉揉眼睛,再看一次。

  總成績第二十八名。

  然後下面確確實實是自己的名字。

  「找到了嗎?」

  「是啊,找到了。」

  孝平手指成績。

  「二十八名。」

  「咦……?啊、真的耶。

  考得不錯嘛!」

  瑛裡華當場高興得跳起來,握住孝平的手開心地揮著。

  還來不及感受成績進步的喜悅,來自周圍的目光就讓孝平感到不自在。

  瑛裡華的高興程度有如大學上榜,大伙開始好奇地漸漸聚集過來。

  「太棒了!太棒了,孝平!」

  「啊、那個,瑛裡華……」

  低笑聲漸漸傳開,最後夾雜著竊笑。

  然而,瑛裡華完全沒有察覺到大伙的目光。

  「瑛裡華,大家都在看喔。」

  「……咦?」

  瑛裡華總算回過神,緊握著孝平的手,環顧四週一圈,在發現大家熱切的目
光之後,瞬間滿臉通紅。

  「早、早說嘛,討厭!」

  「抱歉。」

  總之先道歉吧,孝平也笑了。

  對於瑛裡華把自己努力擠進三十名之內的成果視為自己的事情樂不可支,孝
平感到有點害羞,但也很開心。

  「恭喜呀!支倉同學!」

  啪砰!啪砰!放學後,一踏入學生會社辦,爆竹聲立即給了孝平與瑛裡華一
個驚喜。

  伊織用爽朗的笑顏遞出一個香檳杯給不知所措的孝平。

  「唉呀唉呀,趕快來一杯吧,不好意思是蘋果汽水!」

  「干、幹嘛啊,搞得這麼盛大。」

  室內懸掛著「支倉與瑛裡華恭喜你們」

  的布幔。

  到處裝飾著用彩色緞帶及面紙製作的廉價花飾。

  「可喜可賀,真是可喜可賀。

  現在請熱戀中的兩人發表此刻的心情!」

  「哥、哥哥!別鬧了啦!」

  滿臉通紅的瑛裡華一把搶走伊織拿來當做麥克風的洋芋片罐子。

  旁邊還有頭上頂著紙片雪花,一臉不悅的征一郎與熱切鼓掌的白。

  似乎正在慶祝瑛裡華與孝平變成情侶。

  「抱歉,遲來的祝福。」

  「沒有人拜託你這樣做啦!」

  瑛裡華輕輕塞了一個拳頭進入伊織的側腹。

  任誰都看得出來她是在掩飾害羞。

  「支倉同學,瑛裡華就拜託你了。」

  伊織突然以兄長的目光將手放在孝平的肩膀上。

  「你看起來不夠意志堅定喔。」

  「是、是的。

  我會努力。」

  「要是瑛裡華有個萬一就宰了你。」

  ……嗚啊。

  孝平表情僵硬點點頭。

  「支倉、瑛裡華。」

  征一郎起身來到兩人面前。

  「希望你們能對彼此負責。

  最後,和平相處吧。」

  征一郎無動於衷地發表這番感言。

  他的表情過於冷酷,令人懷疑他是不是在生氣。

  「哥哥這樣算是很高興了。」

  白跑上前接著補充。

  「是嗎?」

  「那當然。

  起初我告訴哥哥你們兩人的事情時,他的臉色比現在更難看……」

  「不需要你來多嘴。」

  飛來征一郎冷酷的聲音。

  白慌忙跑回出納台。

  ……是喔。

  大家替我們感到開心嗎?就算兩人情投意合,但尤其對於伊織而言,應該還
是難以接受吸血鬼與人類相戀。

  然而,大家卻在事情揭曉之後送上祝福。

  頭一次有被認同的感覺,總算可以和瑛裡華在一起了。

  原本還抱持著不管被誰反對都不在乎的想法,沒想到被大家祝福竟然這麼愉
快。

  「受不了,真是敗給哥哥愛瞎攪和的個性。」

  一旁的瑛裡華似乎也心花怒放,咕嚕咕嚕地喝光蘋果汽水。

  看來她應該也抱持著與自己相同的心情吧,孝平心想。

  「那麼,收下我們送給兩位的禮物吧!」

  伊織舉起雙手,臉上掛著悠哉的笑顏宣示。

  「這星期天,你們有不工作的資格。」

  「……什麼意思啊?」

  孝平與瑛裡華雙雙納悶地歪著頭。

  「聽不懂喔?意思就是去給我約會啦,約會!」

  ——約會?兩人面面相覷。

  「拜託,可別問我約會是什麼?好吃嗎?之類的問題喔。」

  「可、可是,接下來有很多文化祭的工作耶。」

  瑛裡華突然以副會長的立場質問伊織。

  「安啦,別擔心!」

  伊織拍拍胸脯說道。

  「只要在事後把所有工作通通推到你們身上就好啦。」

  「……我還以為你會說一切包在我身上耶。」

  「會有這麼好康的事情嗎?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這番話的說服力若有似無,感覺非常微妙。

  「決定好了嗎?你們也可以拒絕我的提議,將青春投入在工作上面,那也是
人生啊!」

  「討厭,突然要我們做決定……」

  瑛裡華瞥見孝平一眼。

  自己倒也不是沒有將文化祭的工作放在心上,不過身為男人,就不能在此退
縮。

  況且夏天已經來臨了,提起夏天,就是刻畫戀情的季節。

  「你的好意我就接受了。」

  孝平意志堅定地說道。

  「咦咦、等、等等,孝平。」

  「對嘛對嘛!這才是正港男子漢。

  那麼,在快樂的約會之前,給我列出文化祭的所需物品清單。」

  伊織一副「成功了!」

  的表情,然後將大量的文件壓在孝平桌上。

  我得好好學習這傢伙的用人技巧,孝平心有所感。

  海洋。

  藍天。

  白雲。

  星期日當天,孝平獲得幸運女神的眷顧。

  晴空萬里,正是享受海水浴的好日子。

  瑛裡華與孝平依照約定,前往珠津島海岸約會。

  適逢週末,隨處可見人潮。

  不過這一帶與觀光的海灘不同,是唯有當居民才知道的地點,所以能放慢節
奏好好享受。

  「讓你久等了。」

  「喔喔。」

  等候瑛裡華換泳衣的孝平,見到她的瞬間目瞪口呆。

  比基尼。

  而且是紅色的比基尼?「怎麼了?很奇怪嗎?」

  ……怎麼可能奇怪!雖然見過她身穿學校泳衣的模樣,但是暴露程度簡直沒
得比。

  首先是修長的雙腿。

  有如模特兒的修長小腿、緊實的大腿。

  圓滑的臀部曲線,令人看得目不轉睛。

  「很、很好看喔!」

  「嗯~哪邊好看?」

  瑛裡華雙膝微屈,窺視孝平的表情。

  從上半身穿著的T恤胸口露出若隱若現的乳溝。

  她是想讓我心神不寧嗎?是的話就太成功了。

  「喂、哪邊好看啊?不說清楚我怎麼會知道嘛。」

  「都很好看啦。」

  「是喔,謝謝。

  不過這種意見最敷衍了,請再描述具體一點。」

  她該不會是在挑逗我吧?孝平將視線從瑛裡華身上移開,凝視海平線的彼端


  「……海浪打過來了呢。」

  「不要敷衍我,什麼嘛,虧孝平是第一個見到我穿泳衣的人耶。」

  「咦?是嗎?」

  瑛裡華雙臂交叉,點點頭。

  「不是學校規定的泳衣,是這種泳衣喔。

  更進一步說,我是第一次像這樣來海邊玩喔。

  去年的這個時候因為學生會的工作所以忙得不可開交呢。」

  真的嗎?孝平大吃一驚,馬上想起瑛裡華離開家裡才短短一段時間。

  「所以說,今天是你第一次囉?」

  「是呀。

  所以啦,你應該要感到榮幸才是。

  因為我也非常害羞呢。」

  瑛裡華坐上海灘椅,將臉蛋轉向一邊。

  這副模樣也好可愛。

  「那我就盡量不要看你,免得讓你害羞。」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就把你從頭看到腳喔?這樣我就不客氣了。」

  「色鬼!」

  瑛裡華冷不防地想從背後給孝平一掌,卻被孝平敏捷地避開。

  拜與她交往之賜,孝平漸漸能夠掌握她的動作節奏。

  「不然我該怎麼做呢?」

  「咕……隨、隨便你啦……孝平的話就另當別論……」

  總算獲得她的首肯。

  於是孝平盯著她的臉龐說道。

  「瑛裡華好可愛喔。」

  「……唔!」

  讓她這樣羞得滿臉通紅實在是很有趣。

  「夠了,把背轉過去,我幫你塗防曬油。」

  「那種東西就免了啦。」

  「免你個頭!」

  瑛裡華起身繞到孝平的背後。

  接著從包包拿出防曬油。

  「防曬工作可是輕忽不得喔。」

  「是是是。」

  ……咕溜。

  「唔喔。」

  背部突然傳來瑛裡華的手溫與液體冰冷的觸感,孝平不由自主地後仰。

  「不要動。

  會抹不均勻啦。」

  ……咕溜咕溜。

  「咕哇!」

  受不了這股癢勁,就這樣跌入海灘椅上。

  「投降了!」

  「呼嗯~想不到孝平這麼敏感啊。」

  瑛裡華的眼睛發亮。

  孝平正準備開溜,卻不敵瑛裡華的反射神經,被她緊緊捉住手臂﹒「來~幫
你塗多一點唷~」

  「住、住手……」

  瑛裡華彷彿整個人壓上來似地從後方進攻。

  接下來的五分鐘,孝平飽嘗到地獄般滋味。

  中午,兩人在海之家買了兩份炒麵以及兩瓶彈珠汽水。

  只見瑛裡華好奇地盯著瓶口的彈珠猛瞧。

  「這個要怎麼喝?」

  「咦?」

  看來瑛裡華的初體驗清單中,又要再添這一筆了。

  孝平先示範打開彈珠瓶栓,瑛裡華目瞪口呆地看著。

  「好厲害喔!好驚人的發明喔!彈珠竟然變成瓶栓耶!」

  「呃,算是個發明啦,不過到了今天就不方便了。

  寶特瓶或易開罐應該是更好的發明。」

  「是嗎?或許真的不方便,可是好漂亮唷。」

  「那這次換你來開。」

  指示她壓下突起的彈珠後,瑛裡華戰戰兢兢地施力。

  最後,瓶子發生咕嚕嚕嚕嚕嚕的聲音,汽水從瓶中噴出。

  「噫呀啊啊啊!」

  「哇、不要搖!」

  正準備加以勸止,對噴發的汽水害怕不已的瑛裡華卻猛搖瓶身。

  拜此之賜,她的泳衣完全被噴濕了,瓶子裡的汽水也所剩無幾。

  「爆、爆炸了!」

  「可惜。

  沒關係,我的給你。」

  孝平將喝到一半的汽水遞給瑛裡華,然後搶過她手中僅剩兩公分左右的汽水


  「不用啦,我喝那一瓶就好了。」

  「沒關係啦,反正我從小喝到大。」

  說完,孝平喝光瓶中剩餘的液體。

  瑛裡華也跟著輕輕啜飲。

  「……好甜。」

  「嗯,裡面就是普通的汽水嘛。」

  「這顆彈珠要怎麼拿出來?」

  「那就是它永遠的奧妙。

  目前唯一的法子就是打破瓶子。

  不過很多店家會回收這種瓶子,所以最好不要隨便打破。」

  「真是左右為難呢。」

  「是呀。」

  瑛裡華舉起瓶子遮擋陽光,窺視裡面的彈珠。

  四處反射的光線一閃一閃地照耀瑛裡華的臉蛋。

  「……我說。」

  「嗯?」

  「瑛裡華的父母是怎樣的人呢?」

  被這麼一間,瑛裡華沉默不語。

  看來她正在思索著如何說明。

  「……我父親已經不在了,只剩下母親。

  很難說明她是個怎樣的人……總之很難相處就是了。」

  也對,孝平心想。

  雖然無憑無據,卻有這種直覺。

  但應該是位美女吧。

  不管怎麼說,都是將千堂兄妹送到這世界上的人。

  「我舉個例……如果她想要這顆彈珠,就會毫不猶豫打破瓶子。

  但是因為沒有手下留情,所以彈珠也會跟著變成一堆粉末。

  她就是這樣的人。」

  「……好恐怖喔,雖然我不認識。」

  簡直就是小孩子嘛,孝平心想。

  對別人的母親做出這種評論實在很沒禮貌。

  「呵呵,不過你放心。

  她不會下山到這兒,所以沒機會和孝平見面啦……而且,我堅決反對你和她
見面。」

  「……你和母親的感情不好嗎?」

  「不算很好。

  她反覆無常又任性,每次都被她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不管我方不方便就召我回去,稍微遲到就不高興……」

  一口氣說到這兒,瑛裡華突然回過神看著孝平。

  「對不起。

  不知不覺發起牢騷。」

  「沒關係,發洩一下也好。」

  說完,瑛裡華露出些許寂寞的微笑。

  會讓瑛裡華有這種表情的箇中原因,應該是親子之間的冷淡關係吧。

  雖然還有滿腹疑問,但是瑛裡華似乎不喜歡談論這個話題。

  想想還是別繼續追問。

  「呼啊,大家現在應該正在忙著準備文化祭吧。」

  瑛裡華突然伸個懶腰,笑瞇瞇地轉移話題。

  「是呀。

  要是不買個伴手禮回去,會被他們怨恨喔。」

  「那麼,就買些金鄂燒給白。

  還有彈珠汽水……啊、對了對了!在學生餐廳販賣彈珠汽水如何?」

  瑛裡華眼睛發亮,提出這個想法。

  「你這麼喜歡彈珠汽水喔?」

  「因為很有趣嘛。

  如果有很多學生捧場,說不定有人能不打破瓶子取出彈珠。

  回去以後馬上寫申請書吧。」

  看來她是玩真的,下周的這個時候大概就會看到彈珠汽水陳列在架子上販賣
了吧。

  「你覺得大家會喜歡嗎?」

  「一定會啊。

  不過呀,你真厲害耶,瑛裡華。」

  「厲害什麼?」

  「呃……因為你不光只是嘴巴說說,而是真的會實際去執行,所以我很佩服
你呢。」

  「我才沒有那麼厲害呢。

  我只不過是想要讓大家有個更美好的學院生活而已。

  希望能為大家留下永遠美好的回憶。」

  「……是呀。」

  那就是瑛裡華的原動力。

  凡事以學生為優先考量,對於能為學院內所有學生奔波忙碌而感到至高無上
的幸福。

  因為她在一年半前,還一直過著籠中鳥般的生活.對她而言,學院生活應該
也像是寶物般地珍貴吧。

  ……話說回來,自己還真是喜歡上一個了不起的人呢。

  孝平深有所感。

  「今天過得很快樂,謝謝你喔。」

  抵達宿舍,約會畫下句點。

  瑛鞋華不動聲色地將不捨的情緒埋藏心底,強顏歡笑說道。

  雖然很想多和孝平在一起,位這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

  反正明天還能碰面,瑛裡華暗自如此安撫自己。

  「明天見囉。」

  「嗯,晚安。」

  揮揮手,孝平朝男子宿舍走去。

  瑛裡華目送著孝平的背影,直到身影消失。

  歎一口氣之後,瑛裡華轉身走出宿舍。

  今天也接到母親的召喚,但她並未告訴孝平。

  反正照慣例又是「眷族」

  的話題。

  到今天為止母親一直在容忍自己,不過應該快到極限了。

  母親的希望,是將孝平作為瑛裡華的眷族。

  尋找名為眷族的「夥伴」,是她把瑛裡華送入這間學院就讀的主要目的。

  如果不是瑛裡華答應出外找尋眷族,今天可能就一直被幽禁在家了。

  ……不過。

  我不想將孝平變成眷族。

  瑛裡華下定決心。

  因為我喜歡他,比任何人都喜歡,所以不想拿他來取代包裝血。

  最難得可貴的,不是永恆的生命,而是有限的人生。

  為了自己,絕不能讓他背負這個沉重的十字架。

  「這個廢物!」

  這句話已經聽習慣了。

  不,不是聽習慣了。

  而是踏入這座宅邸的瞬間,立即讓內心凍結起來。

  若非如此,將無法繼續正常過生活。

  「實在非常對不起。」

  瑛裡華的頭貼在冰冷的地板。

  「你在猶豫什麼!為什麼不把那個人變成眷族。

  難道你忘了對我的承諾嗎?」

  「我並沒有忘記。

  只是對於人類,我比較小心謹慎。」

  「謹慎什麼?你不過是在拖延而已,難道你還真以為我不曉得你腦子裡在想
什麼嗎?」

  「那個……」

  依照自己長年的經驗,瑛裡華明白,今天母親的心情非常糟糕,看來今天晚
上甭想早點回宿舍了。

  「……今天你去哪兒溜躂了?」

  「呃……」

  「你和他在一起吧?怎麼了,和他親熱到忘記與我之間的承諾嗎?雖然不成
材,不過只有迷惑男人還算有一套嘛。」

  某種東西折斷的聲音在心中作響。

  瑛裡華站起身,面對御簾瞪著高傲含笑的女子。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有眷族呢?」

  「……你說什麼?」

  「這個時代根本沒有必要製作眷族吧?」

  「因為有捐血用的血液嗎?你以為那個東西任何地方都會有嗎?」

  「……」

  熊熊燃燒的憤怒因為那句話而無處發洩。

  沒錯,她說的沒錯。

  這個人的措詞雖然強硬,但絕對不能說是錯誤。

  她純粹是以吸血鬼的立場發言,這點瑛裡華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瑛裡華已經與人類過於親近。

  她憧憬人類、喜歡人類。

  感覺無能為力。

  她厭惡製作眷族,厭惡直接吸食人血。

  然而光靠包裝血,就會被當成離不開母親的小女孩,被視為半調子的吸血鬼


  到頭來,包裝血也好什麼都好,終究無法取代吸食人血的重要性。

  「……夠了,把那個人類變成我的眷族吧。」

  「什……!」

  全身不寒而慄。

  膝蓋不住地顫抖,視野頓時扭曲。

  「請、請您住手!求求您!」

  「住口!我已經聽膩了你的藉口了。」

  「求求您,求求您……唯有這件事情……」

  「那麼,你要讓他成為自己的眷族嗎?還是回到這裡。

  如果你願意回來,我就放過那名人類。」

  「唔……」

  「原本就說好了吧,馬上給我做出決定。

  回來?還是不回來?我沒意見,不差那一兩隻眷族。」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確實是在拖延沒錯。

  腦中想起孝平的笑容,想起社辦裡的陽光,以及那有些灰塵、熟悉的味道;
想起班上同學的臉、想起老師,想起與孝平走過的行道樹路。

  好希望可以就這樣永遠走下去。

  ……為什麼會萌生這種想法?打從一開始就明白,孝平與自己的道路並不相
同。

  即便途中會有交集,有朝一日終究會分道揚鑣。

  遲早會被迫分開。

  這樣的話,至少……至少,給他一個健全的人生。

  給他一個身為人類應該享有的美麗人生——晚間十一點。

  孝平合起正在閱讀的快樂星期天,伸了一個大懶腰。

  在海邊玩得太累了,眼皮才會如此沉重。

  和瑛裡華的初次約會相當愉快。

  差不多該睡覺了,準備按下電燈的開關時,手機突然響了。

  是瑛裡華的來電。

  「喂、你好?」

  「啊、孝平嗎?……不好意思這麼晚打電話來。」

  「沒關係。

  有事嗎?」

  或許是自己多疑,瑛裡華的聲音顯得無精打采。

  剛才還快快樂樂地分開,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孝平心想。

  ——難道是?「是平常的那個嗎?這個……」

  「……不是,你誤會了。

  我剛才喝過血,現在已經沒事了。」

  「那有什麼事嗎?不會是寂寞吧?」

  「嗯,或許吧。」

  出乎意料地坦白。

  是因為講電話的關係嗎?「呃,那……距離熄燈時間還有一點時間,要在哪
裡見面?在我房間也可以啦。」

  「嗯……」

  陷入沉思。

  原本孝平還以為她會說:「你這個色狼」

  或是「你不會在想什麼下流的事情吧?」

  之類的問題,結果……「好啊,我過去。」

  瑛裡華反而爽快地允諾。

  「我大約五分鐘後到。」

  「喔、好啊。

  那……等會見。」

  結束通話,孝平凝視著顯示畫面一段時間。

  ……喂喂喂,真的假的?孝平像是中槍似地躍下床鋪。

  要先怎麼做呢?從哪兒開始藏?這時才發現自己穿著一件四角褲走來走去,
趕緊穿上長褲。

  「晚安。」

  五分鐘後,瑛裡華來到寢室。

  她的表情略顯緊張,這點孝平也是一樣。

  雖然好幾次邀請女生前來作客,卻不曾在這種時間和女生獨處。

  「先跟你說,沒有能招待你的東西。

  因為我才剛吃完最後一包洋芋片。」

  「沒關係啦,這麼晚了吃零食會胖的。」

  瑛裡華聳聳肩膀,在座墊上坐下。

  剛才在電話中還覺得她無精打采,不過現在的瑛裡華卻一如往常。

  這樣一來,越來越摸不清她半夜來訪的目的。

  女人真是難以捉摸。

  「嗯~床底下沒有東西吧。」

  「你在看哪裡啊!」

  趁著孝平一瞬間的疏忽,瑛裡華直接窺探床鋪底下。

  「喂喂喂,現在沒有人把色情書刊藏在那種地方啦。」

  「沒有人提到色情書刊啊,表示你藏在別的地方囉?」

  「沒有沒有。

  你誤會了。」

  「呼嗯,」

  瑛裡華瞇起眼睛望著孝平,一副無法相信的模樣。

  「幹嘛呀,你啥時變成風紀委員啦。」

  「不是那樣啦,因為我第一次一個人跑到男生的房間,所以會特別留意嘛。


  「我這兒可沒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喔。」

  孝平一邊沏茶一邊說道,瑛裡華像是一隻擁有血統證書的貓似地泛起優雅的
微笑。

  實在是很緊張,才會這麼多廢話。

  還有,唯有這個時候,才會想起瑛裡華穿著泳衣的模樣。

  越是希望自己不要胡思亂想,腦海裡越會浮現高解析度的完美無瑕身體曲線


  「請用粗茶。」

  「謝謝。」

  泡的是具有心靈沉澱作用的草本茶。

  「呼呼,好喝。」

  「那就好。」

  「這香味是挪威甘菊嗎?」

  「是啊。

  混合了百里香與薰衣草。」

  無關緊要的對話。

  然而瑛裡華的手些微顫抖。

  雖然不清楚她究竟是怎麼回事,不過孝平也在拚命地舒解自己的緊張。

  「這麼晚了來到男生的房間,會惹會長生氣喔。」

  「哥哥才不會生氣,反而會起哄呢。」

  「那倒也是。」

  孝平放下茶杯,移往床鋪。

  距離瑛裡華剩下二十公分的距離。

  「今天很開心呢。」

  「是啊。」

  「有機會再去海邊吧。

  下次也可以約奏她們。

  把平常一起開品茶大會的成員們找來。」

  「……」

  「啊、呃,對我來說,可以兩個人去當然是最好不過了啦……」

  肩膀傳來輕輕的觸感。

  瑛裡華的螓首靠上孝平肩膀。

  孝平全身完全僵硬,鼻腔飄進輕柔的、柑橘類的香味。

  光澤明亮的秀髮,輕撫到孝平的手臂。

  心臟差點破胸而出。

  「瑛裡華……」

  瑛裡華仰望孝平,拉近嘴唇的距離,以嬌柔細碎的聲音接近孝平的耳朵。

  「……孝平,說你喜歡我。」

  若即若離的柔唇道出如此動人的話語。

  「我喜歡你,瑛裡華。」

  「再說一次。」

  「我喜歡你。

  好喜歡你。」

  「再一次……」

  好喜歡你……兩人的嘴唇疊合在一起。

  感受到柔軟、水嫩的觸感,真想一口吃掉。

  「嗯……嗯嗯。」

  孝平伸入舌頭,瑛裡華隨即與之纏繞。

  火熱的舌頭在唾液之海中跳躍。

  體內最深之處,被某種緊縮的感覺抓住。

  「啊嗯……嗯、啾……嗯。」

  彼此交換唾液,漸漸將唾液飲光。

  由舌頭的側面到牙齦、以舌頭探索每一處地方。

  有如無法呼吸的深吻。

  「瑛裡華……你的味道好香。」

  「咦……?因為我有噴橘子香水。」

  「……不是香水的味道,是你的味道。」

  「……不要說這麼下流的話。」

  「真的啦。

  我一間到這個味道就很興奮。」

  「笨、笨蛋……」

  嘴巴上罵笨蛋,身體卻沒有抗拒的意思。

  心跳指數到達最高潮,光是接吻已經漸漸無法滿足……瑛裡華變得百依百順


  孝平猶豫著是否要現在踏出那一步,最後,他一邊親吻一邊將手伸向瑛裡華
的胸部。

  乳房透過白色襯衫傳來的豐滿,無法以一手掌握。

  「啊……呼……」

  她並未抗拒。

  稍微鬆了口氣。

  孝平趁機更加大膽地搓柔。

  「好軟喔。」

  「……是喔?我是不清楚啦。」

  熱切地舔吻唇瓣,溫柔地來回撫摸乳房。

  連襯衫底下的內衣,都能肯定一定是有很多蕾絲花邊的設計。

  想到被隱藏在內衣底下的物體,下體馬上不聽使喚。

  「啊……噫呀。」

  從下方往上搓揉,給予稍微強烈的刺激。

  瑛裡華的喘息聲加高,接吻漸漸顯得漫不經心。

  看來她十分有感覺。

  「好可愛的聲音。」

  「討、討厭……啦。」

  「和在大家面前演講的時候,完全截然不同。」

  「廢、廢話……怎麼可能會、一樣嘛……」

  額頭滲出汗水,瑛裡華拚命忍耐快感。

  只有自己見得到她這副模樣,這是副會長的真面目。

  自己獨享看見她被男生愛撫胸部、發出嬌喘的資格,優越感油然而生。

  孝平手掌探入襯衫底部,觸摸她的腹部。

  一撫摸到浮滲汗珠的肌膚,瑛裡華立刻身體一陣打顫。

  「啊啊……腦袋好像要變空白了……」

  「我什麼都還沒做呢。」

  「已經做得很過火了……吧……」

  隔著內衣包撫著右邊的乳房。

  從剛才開始,孝平就掌握了胸部的形狀。

  富有彈性,稍加搖晃便惹人憐愛地晃動。

  「唔……啊……啊啊。」

  瑛裡華嬌喘難耐地摟住孝平。

  平常英姿凜凜的瑛裡華做出這樣嬌柔的動作,勾引出孝平內心的保護慾望。

  脫下內衣,直接碰觸水嫩光滑的肌膚。

  「啊……噫呀、等、等等……」

  「等不及了。」

  「可是、啊啊、唔……」

  沉甸甸的重量,這就是瑛裡華的乳房。

  雖然豐滿,依舊維持飽滿緊實。

  頂端的部分朝上突起,並且逐漸變硬。

  努力壓抑不由自主變得紊亂的呼吸,持續搓揉乳房。

  隨著手指的律動,自己也開始為了下體發硬的東西感到害羞。

  「噫呀嗯,嗯啊……哈啊,孝平的手,好熱喔……」

  「因為瑛裡華的身體好淫蕩,所以才會發熱嘛。」

  「竟、竟然說淫蕩。」

  使勁拉近腰,一邊將乳頭夾入手指之間,一邊捏轉胸部。

  臉蛋埋入鵝頸,舌頭在白晰的肌膚上滑動。

  從剛才開始瑛裡華的味道就逐漸變濃。

  越是撫摸,瑛裡華的反應就越明顯。

  看來她的慾火正逐漸升高。

  用食指的尖端轉壓乳頭。

  乳頭變得比剛才更加硬挺。

  「啊、那裡……好有感覺……啊啊、咕啊。」

  乳頭應該是她的弱點。

  試著用力按壓,溫柔地撫摸四周,改變方式進行重點式愛撫。

  孝平的左手滑入裙子中。

  「噫嗯、啊啊、呀……」

  觸碰到大腿時,瑛裡華微微顫抖。

  左手不斷溫柔地撫摸,施以安撫。

  即便如此,大腿的肌膚就像是擁有磁力般,汗珠也不斷滲出,令人想要一口
咬住大腿內側的衝動裝上心頭。

  「咦……」

  孝平將瑛裡華壓倒床上。

  臉部隔著襯衫埋入胸部,撩起裙子。

  掌心由大腿移向臀部,慢慢地品嚐其結實飽滿。

  「……會害怕嗎?」

  開口一間,眼角略微含著淚光的瑛裡華猛搖搖頭。

  其實她很害怕,但是不希望讓孝平擔心。

  瑛裡華這副模樣實在惹人獸性大發。

  隔著小褲褲撫摸緊實的臀部。

  滑嫩的布料觸感令人慾火焚身。

  為什麼女孩子的小褲褲要做的如此纖細呢。

  忙碌的左手動作的同時,右手已經解開襯衫上的紅緞帶。

  瑛裡華吞下一口唾液。

  一顆、又一顆地逐漸解開鈕扣。

  悸動的情緒比起打開稀世寶箱時有過之無不及。

  「唔……」

  慢慢地敞開衣服。

  乳溝已經滲出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染濕內衣。

  解開最後一顆鈕扣時,蕾絲邊的內衣原形畢露,右邊的乳房因為剛才的愛撫
,幾乎呼之欲出。

  「不、不要一直盯著看啦……羞死了。」

  「可是,我很想看。」

  想看瑛裡華的一切。

  從頭到腳,一切都想收進眼底。

  孝平掀起內衣,豐滿的乳房倏地蹦出。

  「啊啊……!」

  果然沒錯——不,乳房的形狀超乎想像的美麗。

  乳頭是光亮的櫻色,坐鎮在淡淡的乳暈中央。

  乳房是乳白色,望著望著似乎漸漸變成粉紅色。

  孝平嚥下口中囤積的唾液。

  四角褲中的分身抱持著破裂的慾望。

  光看就快要高潮了﹒「好美……」

  抓住左邊的乳房,含住前端。

  「哈嗯……哈啊、孝平……!」

  鼻腔飄入些許的汗味。

  孝平以舌尖轉動突起,塗上唾液。

  不斷吸吮,發出啾噗、啾噗的聲音。

  為了保持公平,也用兩隻手指給予右邊的乳房輕微的刺激。

  孝平的下體頂碰到瑛裡華的大腿,瑛裡華惶恐地扭動腰身。

  「那、那個……」

  「嗯。」

  「果然是那個嗎……?」

  「是啊,是那個。」

  「是、是呀……變成那樣子了呢。」

  孝平故意用硬起的分身用力頂碰瑛裡華的大腿。

  「噫呀!」

  瑛裡華發出叫喊,身體不住扭動。

  「喂,不可以逃避啦。」

  「可是,好硬喔……?」

  「做這麼淫蕩的事情當然也會變硬啊。」

  再次吸吮乳頭,手指這次滑入瑛裡華的下體。

  敏感處已經因為汗水與體液變得濕潤,傳來陣陣溫熱。

  「啊啊、噫啊啊啊……嗯哈啊!」

  食指沿著縫隙滑動,瑛裡華立即發出高八度的叫喊。

  她使勁合起大腿想要抵抗,還想用左手制止孝平的動作。

  日光燈的照明毫不留情地照出瑛裡華濕潤的小褲褲。

  「不、不要看……拜託你,很害羞啦。」

  「已經這麼濕了耶。」

  「笨蛋……受不了你耶……!」

  啾噗一聲,愛液染透小褲褲,弄濕孝平的手指。

  大量的愛液噴出,那兒的肉色逐漸透明可見。

  啾噗……啾噗……咕啾……「嗯啊、好、好淫蕩的聲音……不要……啊啊。


  濕透的布料滲出的愛液含著氣泡,浸染了整件小褲褲,帶有潮氣的味道飄進
鼻腔。

  想要感受更多的瑛裡華,食指與中指從小褲褲旁邊滑入。

  「唔啊啊啊……啊啊……」

  咕啾,指首埋入秘肉。

  充分柔軟的陰唇滋噗滋噗地包覆指腹,傳來宛如融化的觸感。

  克制著想要侵犯到最深處的衝動,上下摩擦陰部。

  啪嚓啪嚓地發出愛液的聲響,透明的汁液流至大腿。

  「呀啊、啊、不行,肚子裡,好熱……啊啊、哈啊啊啊。」

  僵硬緊閉的大腿逐漸放鬆力氣。

  快感使她逐漸無法抵抗。

  悄悄隱埋在陰唇中的陰蒂開始露出前端。

  宛如在誇耀自身的存在似地,顯得柔軟腫脹。

  孝平對這裡進行重點式愛撫。

  手指沾滿愛液,將愛液塗上陰蒂。

  蜜壺傳來陣陣抽搐,流出更多的愛液。

  「孝平……好、好熱、啊啊、咕……」

  陰部開始激烈收縮。

  瑛裡華彷彿夢囈似地呼喚孝平。

  孝平再次吸吮配合身體擺動而晃蕩的乳房,瑛裡華立即仰起鵝頸。

  「啊啊啊啊……哈啊啊啊啊啊啊……!」

  啾咕、啾噗,陰道口流出黏糊糊的體液。

  陰蒂前端微微顫抖。

  她大概稍微高潮了吧。

  陰部似乎非常敏感,稍微碰觸一下,瑛裡華全身便有如電流竄過般地一陣抽
搐。

  「哈啊、哈啊……哈啊、啊啊……」

  她似乎沒搞懂自己的身體是怎麼回事。

  恍惚的目光望向孝平,眼神渙散。

  「……沒事吧?」

  「我想……應該沒事吧。」

  「高潮了嗎?」

  故意半開玩笑地問道,馬上被丟了一顆枕頭。

  看來她大致上還有能力反擊。

  孝平起身解開皮帶。

  拉下長褲的拉鏈,彎下身體脫下四角褲。

  「……?噫呀!」

  雖然盡量避免嚇到對方,瑛裡華還是起身凝視著孝平的分身。

  看著巍然聳立的分身,她似乎也相當吃驚。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變大吧。」

  「嗯。」

  只能點點頭。

  因為被瑛裡華盯著看,結果變得更加敏感。

  做了一個深呼吸之後,張開瑛裡華的玉腿。

  將雁首對準中心部位.「啊……啊……」

  雁首躦開陰部,瑛裡華發出難耐的呻吟。

  高潮的餘韻似忽還殘留在她體內。

  「會痛的話就跟我說,我會盡量不弄疼你。」

  「知、知道了……啊啊、唔。」

  啾噗,雁首一進入,瑛裡華馬上眉頭緊蹙。

  對於出生以來初次體驗到的異物感,陰部產生些許抵抗。

  「好緊……」

  陰道因為高潮的餘韻而顫抖,給予分身強烈無比的刺激。

  再一次深呼吸後,集中精神,用力挺進腰身。

  「啊啊……噫呀、咕……!」

  裡面更緊。

  為了舒緩緊張,孝平撫摸瑛裡華的大腿。

  香汗滲出的肌膚染上嬌艷的桃色,提升視覺上的興奮。

  「瑛裡華,還好吧……?」

  「還可以……希望孝平可以……舒服一點。」

  所以再進來一點,瑛裡華喘著氣說著。

  眼角流出豆大的淚珠,滴落床單上消失其中。

  再這樣拖下去反而更殘忍,於是孝平使勁挺入腰身,一口氣朝最深處挺進。

  「啊……!痛……啊啊啊啊!」

  感覺到確確實實的反應。

  整根分身被溫暖、柔軟所包覆。

  有如浮游般的無可言喻快感襲捲全身。

  孝平差一點點就把持不住。

  他咬緊下唇保持自我,輕撫因為痛苦而表情扭曲的瑛裡華的秀髮。

  迎接破瓜的陰部不斷產生痙攣。

  「唔……啊……」

  「瑛裡華,已經,全部進去了喔。」

  「真、真的……?」

  孝平笑著點頭。

  額頭滴下的汗水打濕了瑛裡華的胸口。

  結合部位相當溫暖,兩人確實合而為一,靜謐的感動油然而生。

  「會疼嗎……?」

  「還好……我現在好高興……高興的情緒比較強烈……」

  臉上夾雜著淚水,瑛裡華含著微笑。

  孝平給了瑛裡華一個吻,然後稍微拉近腰身。

  滋噗噗,耳膜響起愛液與肉壁摩擦的聲音。

  一縮一放的感覺使全身竄流過麻痺的快感。

  「咕……啊、啊……來吧,不要緊的……」

  「瑛裡華……」

  為求更強烈的緊縮,孝平一口氣貫穿至底部。

  充分濕潤的內部強烈收縮,緊緊纏繞住孝平。

  「瑛裡華,好舒服喔……」

  「請再、再更加舒服……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混雜血液的愛液滴落床單。

  大概是還會疼痛,但是為了孝平,瑛裡華拚命忍住不說。

  為了盡量讓她舒服點,輕吻如雨滴般降下。

  孝平一邊撫摸秀髮,一邊上下抽動腰部。

  「哈呼、啊啊、啊……好棒……嗯!」

  乳房劇烈搖晃。

  稍微加快晃腰的速度,乳頭便隨著乳房的晃動更加飽脹。

  越是抽動內部縮得越緊。

  「噫嗯、嗯、啊、哈啊啊、孝平……啊啊啊、咕啊……」

  瑛理華伸出手,向孝平索求。

  於是孝平覆蓋上柔軟的嬌軀,逐漸提高結合部位的密著度。

  「孝平……我喜歡你……啊啊、我喜歡你……」

  「我也是……瑛裡華……」

  兩人緊緊擁抱,互相摩擦陰部追求更多的快樂。

  陰道的收縮變得激烈,恣意妄為地蹂躪孝平的分身。

  愛液的黏度變得更強,沾滿了整根分身。

  勃起的陰蒂因為分身的刺激染上櫻桃紅的顏色。

  旁邊的陰唇因為接連不斷溢出的愛液而變得黏稠不已。

  「嗯咕、唔、啊啊、啊啊、哈啊啊、啊啊啊……」

  瑛裡華環抱著孝平的頸部,使勁緊緊抱住。

  感受著她全身的體溫。

  快感與幸福一齊滿足了孝平。

  極限迫在眉睫。

  孝平下腹使力,將臉埋入美艷的秀髮,繼續策動腰身。

  「唔、啊啊、啊、孝平……」

  瑛裡華的柔唇貼近孝平的耳邊。

  「求求你……在裡面……」

  「……嗯。」

  某種物體在腦中蹦出,孝平激烈地啪打腰部。

  視線因為汗水而模糊不清,思考漸漸紊亂。

  漸漸只剩下渴求瑛裡華的慾望。

  「孝平……啊啊、啊、啊啊啊、我們一起……啊啊、求求你……」

  「唔……」

  瑛裡華的指甲抓入背部。

  這股痛楚令人感到憐愛不已。

  「哈啊、啊啊、孝平……要高潮了、啊啊啊、來了……」

  「我也……啊啊、啊……」

  已經到達極限。

  持續晃腰到最大限度,陪同瑛裡華一齊到達高潮。

  「啊啊啊、噫啊啊啊、高潮了……唔啊啊啊啊啊啊!」

  咻咕!嘟咕!咻咕咕!孝平在瑛裡華的體內解放所有的精液。

  快感竄流全身,意識逐漸矇矓。

  「啊……啊……」

  咻咕、咻咕,瑛裡華的身體不斷痙攣著。

  陰道每次強烈收縮,都會搾出殘留在裡面的精液,伴隨著從喉嚨發出的羞赧
的嬌嗔。

  「孝平……我喜歡你……」

  瑛裡華再次伸手抱緊孝平。

  在溫暖的體溫的環抱下,孝平同時慢慢閉上眼睛。


  Chapter-5翌日。

  一醒來馬上注意到,已經不見瑛裡華的身影。

  她應該躺在自己懷裡睡到天亮才是呀。

  摸摸床單,還殘留些許微溫。

  學院確實有規定學生會成員不得在男生房間過夜。

  所以她一定是挑沒人注意的時間點,偷偷溜回自己的房間。

  這麼轉念一想,孝平整裝完畢,前往學院。

  孝平是有傳了一封簡訊給瑛裡華,內容是「早上我睡過頭了。

  你怎麼起得來呀?」。

  平常瑛裡華馬上就會回傳,但是今天過了好幾個小時卻都沒有收到瑛裡華的
回信。

  午餐時間,孝平來到隔壁班。

  就在他拜託最近的一位女學生呼叫瑛裡華出來的時候。

  「瑛裡華今天好像請假耶。」

  「請假?」

  出呼意料的回答。

  孝平微微傾頭思索。

  「是感冒或是怎樣了嗎?」

  雖然知道吸血鬼應該不會感冒,但還是稍微試探看看。

  「這個嘛,我不知道。

  傳了簡訊她也沒有回,說不定正在睡覺吧。」

  「……這樣啊。」

  一樣無消無息。

  不過,真的很難想像她會因為身體不適而臥病在床。

  況且昨晚並沒有特別怪異的舉動。

  孝平道謝之後走向學生餐廳。

  究竟是怎麼回事?雖然上不上學是瑛裡華的自由,孝平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以她的個性,如果要請假,至少會傳一封簡訊知會一聲才對。

  無關乎情侶之間的義務,若是從她與孝平一同身兼學生會工作的立場來看,
無消無息實在很不正常。

  還是說,真的是身體不舒服而臥病在床?或許吸血鬼也是有可能生病。

  又或許是……因為昨天晚上霸王硬上弓,所以她連傳一封簡訊也很困難?想
到這些,耳根子不禁發燙。

  腦中甦醒的甜蜜影像與枕邊綿綿情話,此刻與瑛裡華結合的實在感湧上心頭


  差點發笑失聲,孝平急忙拍拍自己的額頭。

  給我清醒一點!要是被大家看見自己一副魂牽夢縈的模樣,不曉得會怎樣挖
苦自己。

  「孝平~你在偷笑什麼?」

  在學生餐廳點了炒麵,正在尋找空位時,突然被人叫住。

  用膝蓋想也知道,聲音的主人是奏。

  「我才沒有偷笑。」

  「是嗎?」

  「是啊。」

  孝平故作正經,在奏旁邊的空位坐下。

  陽菜就坐在對面的位置。

  「陽菜又點味噌拉麵嗎?」

  「我、我偶爾才會點啦。

  孝平才是勒。」

  她的視線訴說著:你不也又點炒麵?自己的確沒資格說別人。

  「唉呀呀,小瑛裡沒和你在一起啊?」

  奏語帶嘲弄地問道。

  「又不是我走到哪她跟到哪……而且聽說她今天請假。」

  「什麼,是喔?感冒嗎?」

  「大概吧。」

  孝平語焉不詳地點頭。

  「還是玩海水浴的時候肚子著涼了?」

  「啊啊,有可能……喂、你怎麼知道我們去過海邊啊?」

  孝平瞪大雙眼望著奏。

  雖然並沒有故意隱瞞,但是昨天的約會並沒有對任何人說起。

  於是奏誇張地聳了聳肩。

  「誰叫孝平~曬得這麼黑嘛!穿幫囉!」

  「唔!」

  被她一說,自己灑海苔的手臂確實紅通通的。

  看來是自己大意。

  「啊哈哈,難怪你剛才會偷笑。

  你是開心到想到都會笑嗎?」

  「怎、怎麼可能!」

  「孝平,你的炒麵又要變成高爾夫球場了……」

  「咕啊!」

  孝平在陽菜的提醒下發出絕望的聲音。

  不知不覺,盤中已經綠油油地一遍了。

  ……又來了。

  「唉呀,孝平~要我分你吃石狩鍋嗎?」

  「還是要吃味噌拉麵?」

  「……不了,謝謝。」

  孝平對兩姐妹無力地搖搖頭。

  就算不照鏡子,也知道自己已經滿臉通紅。

  放學之後。

  瑛裡華依舊沒有回信。

  撥了一通電話,本人並沒有接聽,只聽見未接來電的話音而已。

  接著就只有拜託奏去女子宿舍看看了。

  不,如果到了晚上還是沒有音訊,就請奏前去打聽情況吧。

  「晚安~」

  孝平一如往常推門進入社辦。

  一進入室內,正在眺望窗外的伊織便映入眼簾。

  征一郎與白好像還沒到。

  「嗨,支倉同學。」

  「昨天謝謝您的好意。

  這是送您的伴手禮。」

  孝平拿出裝著在海之家買的彈珠汽水與在商店街買的金鍔燒的手提袋。

  看看袋子裡面,伊織喜出望外。

  「哇~好懷念呀。

  想不到現在還有販賣喔?」

  「到了夏天很多店家都會賣唷。

  因為瑛裡華沒有喝過,昨天才陪她買來試喝。

  她好像非常中意呢。」

  「嗯,也是。

  她從以前就很喜歡甜的東西。」

  一派輕鬆地回答。

  「不好意思讓你特地破費。」

  「啊、哪裡。

  不用客氣。」

  看見伊織低下頭,孝平跟著鞠躬。

  今天伊織出奇地老實。

  孝平覺得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再次看向伊織。

  「……!」

  紅色的眼睛。

  永遠忘不了,孝平成為學生會成員的那一天——咬進女學生脖頸的利牙,當
時的眼睛。

  那時,雙腳僵硬動彈不得。

  不過,此刻反而能以冷靜的心態面對那雙眼睛。

  「唉呀,完全嚇不倒你嘛。」

  「這個嘛,我們也認識很長一段時間了。」

  「雖說很長,但也才三個月吧?」

  「從人類的時間來看,三個月熟悉起來綽綽有餘。」

  說完,伊織聳聳肩膀歎了口氣。

  眼睛瞬間恢復原本的顏色。

  究竟搞什麼把戲啊?孝平詫異地仰望伊織。

  「你的表情像是在說這傢伙到底想幹啥啊?」

  「知道就好,請解釋清楚。

  不會是單純的惡作劇吧?」

  「不是。

  其實我原本想抹滅你的記憶,不過還是算了。」

  「……啥?」

  從伊織口中說出勁爆的台詞,孝平張大嘴巴。

  「我的記憶嗎?」

  「沒錯。

  雖然覺得那是為了你好,但我還是不想以我個人的喜好來決定。

  畢竟我這個人很尊重本人的想法。」

  「……好像出了什麼大事。」

  內心有股不好的預感。

  回想起來,從早上開始就有這種預感。

  睜開眼睛的瞬間,便有種若有似無,無法言喻的違和感。

  「嗯,老實說。」

  伊織找了張椅子坐下。

  「瑛裡華和家母起了一些爭執。」

  「……爭執?」

  「沒錯。

  因此,可能會暫時無法上學。」

  孝平傾頭納悶。

  他明白和母親起爭執的意思,不過為何非得讓她請假呢。

  「所謂的暫時,大概多久?」

  「不曉得,如果那個人的心情好,或許會快一點吧,如果一直壞下去,那就
有得等了。

  反正不管怎樣,一年半之後瑛裡華都必須遵守約定回家才行。」

  「……咦?是嗎?」

  「咦?她沒告訴你嗎?」

  「她是說過必須留在這座島上啦。」

  回想起某天兩人談到升學的事情。

  瑛裡華表示無法離開這座島,所以孝平也告訴她將一直留在這座島上。

  「嗯,她有這樣說過喔。

  不過實情與你想的有點出入哦。

  我所謂的瑛裡華回家,指的是她再也無法踏出家門一步喔。」

  「咦?為、為什麼?」

  「只能說這是約定。

  反正結果就是那孩子比約定期限更早回家。」

  「……?」

  腦袋一片混亂。

  因為昨天晚上,瑛裡華確實在孝平身邊。

  那時,她壓根沒提到這件事情。

  「……所以,你才會想要抹滅掉我的記憶嗎?怕我見不到瑛裡華會感到痛苦
嗎?」

  「是呀。」

  「請告訴我你家怎麼走,我要去見她。」

  現在可不是說三道四的時候。

  完全不能接受這種分手的方式。

  不,如果沒有親耳聽見瑛裡華的解釋,就不能認為是分手。

  「勸你死了心比較好。

  希望你好好想想為什麼瑛裡華會決定回家。

  而且,再這樣下去,她遲早會吸你的血。」

  「那讓她吸不就好了。」

  「如果瑛裡華就是因為不想吸,才決定回家呢?」

  ——那個……啞口無言。

  被吸血是無所謂,但那並非瑛裡華所望。

  如此一來,把瑛裡華帶回學校的舉動,不就有辱她的決心嗎?「可是……」

  還是不希望她被因禁起來。

  實在不希望如此熱愛校園生活、盡心盡力、珍惜每一天的瑛裡華被因禁在狹
小的籠中。

  「就算這樣我還是想去,我想去接瑛裡華。

  炓「我可沒辦法擔保你的安危哦。

  說真的,如果你想要帶瑛裡華逃跑的話,可是會丟掉小命喔。」

  雖然語帶玩笑,不過他所言應該不假。

  「我不會逃跑,只是要說服而已。」

  「……是嗎。

  你都這麼說了,我就無法阻止你。

  不過,你真的要去嗎?」

  「是的。」

  孝平斬釘截鐵地表示。

  不管問幾次,答案都是一樣。

  最後,伊織歎了口氣,然後流利地將地圖畫在影印紙上。

  地圖上標示出從這間學院到宅邸的道路,以及宅邸內部的路線。

  「不好意思,我沒辦法陪你去,免得人多嘴雜。」

  虧自己原本還抱持著一絲期待,果然還是得靠自己。

  孝平向伊織道謝之後,立即動身出發。

  一邊看著地圖,一邊步行在森林的小徑。

  千堂家的宅邸應該就在珠津山的山麓道路上。

  夕陽西斜,樹林裡一片鬱鬱蒼蒼,四周非常昏暗。

  事到如今才開始擔心怎麼回去,已經為時已晚。

  …………是這棟嗎?就在懷疑是否真的存在而感到不安時,一棟宅邸突然映
入眼簾。

  似乎是棟具有高度歷史價值的洋館。

  月光灑在牆上,發出微弱的光芒。

  不似無人居住的廢屋,庭院的花草樹木有被修剪過的痕跡,可以確定有人居
住。

  孝平想起始終居住在此的瑛裡華。

  然後,又想起瑛裡華此刻就在這洋館的某處。

  壓抑著想要直接與瑛裡華見面的衝動,孝平首先尋找位於洋館深處的和風隔
間。

  在屋內直直走,馬上看見和風的巨大建築。

  雖然景像有如溫泉勝地的高級和風旅館,不過散發出來的緊張感與旅館相去
甚遠。

  令人心神不寧。

  這裡再進去——孝平甩甩腦袋,下定決心。

  進入窄小的門,走近建築物。

  沒有看見門鈴,也不見半個人影。

  就在孝平開始猶豫擅自闖入是否會有侵入罪的嫌疑時……「……進來。」

  突然響起年輕女性的聲音。

  似乎是從房間裡面傳出。

  「打、打擾了。」

  聲音突然變調。

  如果只聽剛才的聲音,似乎沒有那麼恐怖。

  畢竟在孝平的想像裡,瑛裡華與伊織的母親應該是一位非常親切的阿姨。

  ……這是什麼味道?檀香的味道飄入鼻孔。

  令人聯想到佛壇般的古老味道,孝平不怎麼喜歡。

  心中的恐懼漸漸滋長。

  好想見瑛裡華,好想聞瑛裡華的味道。

  不想待在這種幽暗的場所,即便在社辦也好、學院也罷,好想到這裡之外的
其它地方。

  瑛裡華,等等我!我馬上就去見你——「請坐。」

  御簾,應該是這樣稱呼吧。

  簡直如同平安時代的公主。

  因為阻礙了視線,所以無法窺視她的長相。

  感覺到對方難以接近,孝平在有些距離的地板上坐下。

  總覺得若是不正襟危坐,就會有大難臨頭的感覺。

  「……那個,我、我叫支倉孝平。

  初次見面,您好。」

  對方沒有回應,似乎正在打量自己。

  「請問,您是瑛裡華的母親嗎?」

  「正是。」

  簡短的回答。

  而且還是很年輕的聲音,不過孝平馬上想起對方是吸血鬼。

  他們的確可以操控外觀上的年齡。

  「瑛裡華好像承蒙你的關照。」

  「啊、哪裡,我才是一直承蒙瑛裡華的關照……」

  想不到對方會說出這種話,心中感到錯愕。

  說不定她是很好溝通的人呢。

  孝平暗自慶幸自己有來。

  「那個,我有一事相求。」

  「請說。」

  「那個……希望您能再讓瑛裡華回到學院。

  她在學院身兼副會長,也備受大家推崇,是不可多得的人材……」

  「可以呀。」

  「咦?」

  「如果她願意製作眷族的話。」

  ——眷族?初次聽見這個名詞。

  瑛裡華從來沒有提過隻字片語。

  「眷族是什麼?」

  「她沒告訴你嗎?」

  「是的。」

  「……這樣啊。」

  孝平嚇了一跳。

  御簾流暢地往上捲起,孝平當場動彈不得,連呼吸也要停止。

  內心湧上強烈的恐懼與些許的後悔……難道我就要……面對這個情況自己是
不是有點想太多了,孝平暗自告訴自己,反正面對面溝通之後就會知道了。

  雖然自己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你想和瑛裡華作朋友嗎?」

  「是、是的……」

  御簾的彼端是一位身材嬌小的少女。

  如絹絲般的長髮、紅色的杏眼、宛如人偶般令人著迷的容貌。

  不知該如何讓自己接受她就是瑛裡華的母親的事實。

  一點實在感都沒有。

  她光是坐在原地,便有種強烈的壓迫感。

  彷彿輕而易舉就被她銳利的目光看穿一切。

  「呵呵。」

  有如少女的眼睛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又彷彿想起什麼有趣的事情般暗自竊
喜。

  「……!」

  眨眼的瞬間,她的身影從眼前倏地消失。

  同時,身體的中心劇烈發熱。

  身體猛烈搖晃。

  孝平低頭望向自己的腹部。

  「咕……哈啊……」

  腹部長出一隻手。

  一隻染滿鮮血,像是孩童的手臂。

  不對,並不是腹部長出一隻手,而是手臂貫穿了腹部。

  空手刺穿腹部,挖開了一個洞。

  ……為什麼?為什麼?身邊發出鐵味。

  不,這是血的味道。

  是孝平本身流出來,血流不止的味道。

  「呵呵……真是麻煩的女孩。

  你也這麼認為嗎?」

  背後響起聲音。

  領悟手的主人是瑛裡華母親的瞬間,孝平口吐大量的鮮血倒臥在地。

  全身痛苦不已。

  最後聽到走廊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有人發出尖叫,然而還來不及確認聲音的
主人是誰,孝平便失去了意識。

  在刺眼的光芒中,孝平睜開了眼睛。

  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來到這所學院之後的一切不會是場夢吧?什麼吸血鬼居住的島,太不切實際
了吧。

  不過以作為夢的題材來說是相當驚險刺激了。

  「……孝平?」

  孝平緩緩朝聲音望去。

  就算是作夢也好。

  聽見這個聲音,孝平幾乎喜極而泣。

  「瑛裡華?」

  這兒是自己的房間,瑛裡華在房間的一隅。

  起初想到的是,原來我被送出那座宅邸了。

  接著繼續回想,那個飄進鼻腔的味道與恐怖,還有……孝平戰戰兢兢地觸摸
腹部。

  沒有痛楚。

  也不是麻醉藥生效的緣故。

  因為觸摸的感覺非常扎實。

  「我還活著啊……咦?不對,不是在作夢嗎?」

  「不是作夢啦。」

  瑛裡華的眼角泛著淚光。

  「你的腹部被開了一個洞,差點死掉呢。」

  是喔?如果是這樣,能活下來真是奇跡。

  「要是真的,你就已經死了。

  幸好……不、不能說是幸好。」

  瑛裡華似乎已經混亂。

  雖然孝平也十分緊張,不過望著瑛裡華便能保持冷靜。

  「說清楚一點。」

  「她並不想殺你。

  其實她希望你活著。

  因為……她把你變成我的眷族了。」

  ——眷族?這個詞彙從瑛裡華的母親口中提過。

  「眷族是什麼?」

  「類似吸血鬼的生物。」

  「……啥?」

  「喝下吸血鬼之血的人類,就會成為眷族。」

  「呃、那個……」

  「詳情稍後再說,不過你現在已經成為吸血鬼了。」

  「……」

  完全摸不著頭緒。

  不曉得該哭還是該笑?雖然沒有死掉就謝天謝地了。

  孝平拉起睡衣看著腹部。

  肚臍上方有一個拳頭大的黑色面積。

  昨天以前確實沒有這種東西。

  「過了一天就會消失……你已經不是普通人了。

  就算受傷也會像我們一樣很快痊癒。」

  「對了,瑛裡華已經可以離開家了嗎?太好了,你自由了!」

  「咦……?」

  瑛裡華終於按奈不住,淚珠一顆一顆落下。

  「不用擔心我啦。

  我怎樣都無所謂。」

  「才不呢,你是最重要的。」

  「我不想要這樣。

  如果要把你作成眷族,我寧願一輩子關在家裡……!」

  瑛裡華趴在床上哭著。

  「……別哭啦,瑛裡華。」

  孝平的呢喃並未傳入瑛裡華的耳朵。

  她只是發出痛苦的聲音,肩膀不斷顫抖。

  看見她如此難過的模樣,孝平也緘默不語。

  孝平再次看向自己的腹部。

  瑛裡華說這身軀已經不是普通人的身體了。

  就算受傷也會馬上痊癒,這就是「眷族」。

  ……總之就是我已經不是人類了吧?除了身體還有些乏力之外,睜開眼睛完
全沒有任何異狀,熟悉的景象、張開雙手的感覺、呼吸、味道、體溫、一切的一
切都與平常的自己沒有兩樣。

  可是自己卻不是人類。

  這樣反覆推想,還是沒有一點實際感都沒有。

  如果是頭上長只角、皮膚變成青綠色等等顯而易懂的症狀,應該就能確定這
是事實了。

  「為什麼你母親要把我的腹部……」

  首先想到這一件事。

  當時請伊織畫了地圖、造訪了瑛裡華的家,雖然不甚記得會話的內容,只有
位於御簾後面的少女的紅色瞳孔歷歷在目。

  然後想起身體冷不防地被貫穿的痛楚。

  「為什麼你母親打算殺我……?」

  「她不是打算殺你。

  她的目的是把你變成我的眷族。」

  淚眼汪汪的瑛裡華抬頭看著自己。

  「母親非常氣我總是不製作眷族,所以使出強硬的手段。

  為了救身受重傷的你,除了讓你喝下吸血鬼的血,把你變成眷族以外別無他
法。

  所以,母親才會故意製造我不得不讓你喝下血的情況……」

  因為喝下瑛裡華的血保住性命的自己,應該慶幸自己成為「眷族」

  嗎?「我還以為你母親反對我們交往。

  所以才會打算殺我。」

  因為這種原因而被殺真是有夠冤枉,不過事實是,如果沒有瑛裡華的搭救,
自己早就一命嗚呼了。

  「母親……反倒對我喜歡孝平暗自高興。」

  「是嗎?」

  「沒錯。

  可是母親……並不是對女兒的戀情表達支持。

  對她而言,你不過是一個眷族的候補人選……所以我才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


  才會憎恨把不相干的你牽扯進來的母親……」

  不可原諒,瑛裡華咬緊嘴唇。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孝平……」

  「瑛裡華。」

  「或許……就那樣讓你死去會比較好。

  讓你保持人類的尊嚴死去或許比較恰當……但是,我辦不到……因為我不想
失去你……」

  ——原來,她是為我而哭呀。

  因為我已經不是人類了……孝平伸手輕撫瑛裡華的秀髮。

  感覺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觸摸她了。

  「……別把我說成局外人嘛。」

  「可是……」

  原來這就是會長警告過的危險後果,孝平茫茫想起。

  因為打從一開始瑛裡華就不願意見到這個狀況發生。

  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無法掌握自己的狀況,所以孝平聽到「眷族」

  並沒有什麼悲傷的感覺。

  撿回一條命就謝天謝地了。

  突然想起父母親、陽菜與奏、司、學生會的各個成員。

  還有吵吵鬧鬧的班上同學。

  以及最心愛的——瑛裡華。

  一幸好還能再見到瑛裡華,這份開心是確確實實的。

  與其分手收場,這個結果反而好多了。

  就算是按照瑛裡華母親的腳本走也無所謂。

  「歡迎回來,瑛裡華。」

  一直想說這句話。

  「你總算回到我身邊了,再也不要離開我,好嗎?」

  「孝平……」

  「求求你,答應我再也不要離開我……好嗎?」

  瑛裡華含淚哽咽,用力點頭。

  於是孝平使勁抱緊不斷顫抖的柔弱身軀。

  ……好溫暖。

  品嚐傳過來的溫暖,此刻只希望這溫暖永遠不會離開自己。

  只要能和瑛裡華在一起,這副身軀變成怎樣都無所謂。

  並非是自暴自棄,孝平由衷地這麼認為。

  「吸血鬼啊,是很怕寂寞的喔。」

  明明自己也是吸血鬼,伊織卻說得不關己事。

  「不管和人類的交情有多深厚,最後大家都會拋下自己離開這個世界,對吧
?再怎麼親密,也不可能一輩子在一起。」

  相隔四天之後,孝平再次前往學院。

  雖然大病初癒,他卻一如往常前往社辦。

  等待著孝平的人是伊織。

  「嗨,眷族!」

  開口第一句話就這樣問候,隨後賞給孝平一個熟悉的笑容,見到這個笑容,
氣氛變得有些輕鬆。

  「所以吸血鬼才要製作能交往一輩子的朋友呀。」

  「是朋友嗎?」

  「是啊。

  正確來說,是一生取之不盡的血槽,對嗎?」

  ——血槽。

  這句話真是名副其實。

  根據伊織的解釋,眷族雖然與吸血鬼有程度上的差別,但是在體質方面與吸
血鬼非常接近。

  長生不老、受傷後立即自我恢復、百病不侵。

  肉體能力大幅提高,有心的話就能展現奧運選手的實力。

  ……老實說,一點喜悅的心情也沒有。

  雖然很高興能撿回一條小命,不過聽見「長生不老」

  這句話時,真的很想說:「騙人的吧!」

  很難想像自己今後將度過好幾百年的人生。

  「我們的母親呢,認為吸血鬼在擁有眷族之後才算是獨當一面。

  如果有眷族這個朋友在身邊,就可以隨時隨地吸血了。」

  的確,長生不老、不怕受傷、生病的眷族,確實可以提供取之不盡的血液。

  原來如此,真是萬全的系統。

  「可是,眷族也很難說會與吸血鬼永遠在一起吧?說不定某天鬧不合而分手
吧。」

  「不用擔心。

  吸血鬼與眷族就是所謂的主僕關係。

  也就是說,你的主人是瑛裡華,只要瑛裡華下達命令;你就無法違背。」

  「瑛裡華是主人……」

  還以為現在聽見什麼都見怪不怪了,但還是著實嚇了一跳。

  「不過你可別誤會。

  主人的話並非全部是命令。

  只有主人明確說出『命令』這兩個字,主僕關係才會發生效力。」

  「……喔。」

  「瑛裡華一定不會命令你啦。

  你應該最清楚那孩子不希望那種事情發生吧。」

  孝平緩緩點頭。

  自己是不在乎瑛裡華成為主人。

  唯一擔心的是,會不會影響到兩人至今為止培養起來的感情。

  當然,他知道一切要維持原狀不太可能。

  但還是不希望改變,特別是現在最心愛的人。

  「……瑛裡華對我洩露家裡地點大發雷霆耶。」

  「真的嗎?」

  「是啊,我還以為真的會被她宰了呢?」

  你又死不了!雖然很想這樣吐槽,但還是算了。

  「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呃,也不是沒想過啦。

  畢竟那個人從一開始就打算加害於你了,是我置你於死地啦。」

  「不會啦,決定去你家的人是我自己。」

  孝平簡短地回答。

  拜託伊織提供地圖的人也是自己,雖然不是不曉得瑛裡華的心情,但是孝平
明知有危險還是要前去造訪,原本就不應該怪罪伊織。

  「我可以跟你打賭,那個人現在已經忘記加害於你的事情了。

  連一丁點的罪惡感也不會有,因為對她來說,人類就是這種程度的存在。」

  「……真是敗給她了。」

  只能這麼說。

  從她毫不猶豫對孝平出手來看,也能明白她不是那種會懷有罪惡感的人。

  「……對不起。

  我給會長添了這麼多麻煩。」

  「你幹嘛道歉?這不是受害者應有的態度喔。」

  孝平泛起苦笑,或許伊織說的沒錯。

  腹部被挖開一個洞,最後變成來路不明的生物。

  就算遷怒也可以說是不足為奇。

  可是。

  「……你會後悔那天去我家嗎?」

  面對伊織的詢問,孝平搖搖頭。

  就算後悔,但若是面對相同的情況,自己肯定還會選擇同樣的答案。

  絕不做其它選擇。

  因為,這樣就好。

  孝平這麼認為。

  許久不見的藍天。

  孝平步出社辦,走在往宿舍綿延而去的行道樹路上。

  然後聽見背後傳來聲音p「啊啊,孝平了不要緊吧?」

  回過頭,見到悠木姐妹正憂心忡忡地看著自己。

  「托你們的福,已經康復了。」

  「聽到你因為感冒請假二天,我嚇了一跳。

  不過你現在的氣色好多了呢。」

  陽菜放心地說道。

  「……是啊,我現在的狀況很不錯喔。」

  只是相隔幾天沒見,卻有種分隔遙遠兩地的感覺。

  今後她們絕對還是自己的朋友。

  只不過,已經沒有辦法走在相同的時間軸上了。

  將來必須目送她們離開。

  「孝平~你一直躺在床上,小瑛裡很擔心你喔?」

  「啊、對呀,好像是耶。」

  「要好好跟人家道歉喔。」

  「我會遵照指示購買蘋果肉桂蛋糕。」

  瑛裡華始終對自己懷著罪惡感而感到自責。

  就算假裝若無其事,還是逃不過孝平眼睛。

  與奏告別後回到房間的孝平,馬上傳了一封簡訊給瑛裡華。

  「我剛回到宿舍,請你過來領取禮物。

  順便告訴你是蘋果肉桂蛋糕喔。」

  將手機丟在桌上,無所事事地等待回應。

  之後,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門鈴作響,孝平慌忙衝向玄關。

  一打開門,緊握手機的瑛裡華馬上映入眼簾。

  「……我可不是看在蘋果肉桂蛋糕的份上喔。」

  「我知道。」

  孝平泛起苦笑,迎接瑛裡華進入房間。

  「那個……身體狀況還好嗎?」

  「喔。

  我嚇了一跳,吃飯完全沒有味道。

  其它的和平常沒什麼兩樣,沒上體育課所以不曉得。」

  眷族特徵之一,就是味覺鈍化。

  如果不是超辣或是超甜的東西,舌頭就無法辨識味道。

  品嚐美食是人生的一大樂趣。

  無法享受這一點,坦白說很痛苦。

  「我想大概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夠完全控制體力。

  有時我也會不小心使出殺人飛踢。」

  「瑛裡華也非常辛苦耶。

  我總算能夠體會那個辛苦了喔。」

  孝平感慨良多。

  於是瑛裡華情緒低落地凝視著茶杯。

  「別這樣嘛,主人。」

  「可以不要那樣說嗎?」

  「開玩笑啦。」

  「別開這個玩笑,我是說真的。」

  聲音蘊含顫抖。

  「我害怕的人就是我自己。

  如果孝平想要離開我身邊,或許我會命令你不准離開。

  說不定,我會命令你愛我。」

  一口氣說完後,瑛理華抬起頭。

  「我覺得,如果體驗過一次命令的滋味,或許不知不覺就會想要完全操控孝
平,我好害怕。

  你知道為什麼我不希望讓你成為眷族嗎?」

  「因為會改變我的人生嗎?」

  「那是一定的,不過真正的原因是……我希望永遠感受到孝平對我的愛。

  因為不曉得別人的想法,所以聽到想聽的話時才會覺得高興。

  因此我不希望讓孝平成為眷族,我壓根不想成為你的主人,只想當你普通的
女朋友。」

  孝平輕輕疊住瑛裡華的手。

  太好了,孝平暗自慶幸。

  自己也正擔心同樣的事情,也正想說同樣的話。

  最害怕的,是不願改變的事情產生變化。

  不過,如果可以珍惜彼此,一定就沒有問題。

  「……老實說,雖然我還不清楚自己的身體會有怎樣的變化。」

  握緊瑛裡華的手,意志堅定地說道。

  「但是我開始覺得,和瑛裡華一起活下去,這個方法不是最棒的嗎?」

  只要伴隨在瑛裡華的身邊,她就能隨心所欲去天涯海角。

  可以觀賞未曾見過的星空。

  實現以往兩人提及的夢想。

  如果自己具備血槽的功能,就肩負起這項責任吧。

  若是瑛裡華有需要的話,一定可以渡過這條漫長的道路。

  「孝平……」

  「瑛裡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呀。」

  她是救命恩人、世上唯一的知心者、互許終生的人,更是無法分離的羈絆。

  沒錯,不會再有比這更強烈的羈絆了。

  ……這是什麼感覺?無法以言語形容的感覺,內心蠢蠢欲動的優越感逐漸浮
現。

  能有瑛裡華這樣一名伴侶,再也不會讓她離開。

  孝平心中浮起這種背德感。

  這就是眷族的血嗎?唯有眷族才擁有的愚蠢之血。

  「……瑛裡華。」

  孝平輕輕吻了瑛裡華。

  或許自己只是渴求一個證明,藉由擁抱來渴望獲得某個東西。

  「孝平……」

  濕潤的眼眸。

  她正渴望自己,孝平認為。

  「瑛裡華,我喜歡你。」

  傳來一陣柔唇的溫熱,連胸口都感受得到.「喜歡你、喜歡……」

  瑛裡華喃喃自語。

  「我也是。」

  以自己的嘴唇溫柔地夾住瑛裡華的下嘴唇。

  「嗯……啾……」

  瑛裡華也順著孝平的動作。

  不斷改變臉頰的角度相互親啄。

  甜蜜的氣息此起彼落。

  「孝平。」

  瑛裡華完全堵住孝平的嘴唇。

  間不容髮地伸入舌頭,唾液同時流入口中。

  幸福的感覺自體內湧起。

  充滿全身,不由自主全身汗毛直豎。

  或許本身一直在追求這種完全一體的關係。

  如果對象是瑛裡華,應該再也沒有比這更僥倖的事情了吧。

  「咕……!」

  瑛裡華的手突然伸入孝平的下腹部。

  動作雖然笨拙,卻還是解開了皮帶,從長褲取出蠢蠢欲動、半勃起的分身。

  光是被她的手觸摸到,就已經岌岌可危。

  「該、該怎麼做?」

  「你覺得呢?」

  瑛裡華刺激那兒試圖使孝平放輕鬆。

  酥麻的快感從腹部竄流過頭頂。

  「啊……舒服嗎?」

  「唔……!」

  雁首的內側被指甲搔弄。

  這股刺激從容地攪亂了孝平大腦的思考回路。

  「你從哪學到……這種技巧的……」

  「看著你的臉就自然而然會了。」

  「真的還假的……?」

  「真的。」

  這次用手指抓住前端,柔順地回轉。

  想不到那位瑛裡華副會長竟然會對這種淫蕩的事情變得如此積極。

  初次體驗時還一副害羞的模樣。

  「會不會太有精神了。」

  「沒辦法啊,誰叫瑛裡華這麼色。」

  「說得好過分喔。」

  纖細的手指將先溢出的汁液抹上雁首。

  觸電般的刺激侵襲下半身。

  「咕啊……」

  「呵呵,好可愛。」

  嘴上泛著微笑,卻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

  她來迴旋轉雁首與分身,這樣下去,不出一會就會棄械投降。

  「我也……想讓瑛裡華舒服。」

  「不用顧慮我啦。」

  瑛裡華彷彿告誡似地撥開孝平伸過來的手。

  「你快要高潮了嗎?」

  孝平害躁地點點頭。

  玩弄著分身的瑛裡華目光濕潤,蘭息弄濕了柔唇。

  宛如一隻抓到獵物的小貓咪。

  分身陣陣抽搐。

  雁首吐出大量透明的汁液,弄髒了瑛裡華潔白的手指。

  「呵呵,舒服嗎?」

  「非常舒服……已經……」

  已經濱臨極限。

  在如此明亮的光線下,自己勃起的分身被瑛裡華挑逗而雀躍不已。

  不過,已經無法踩煞車了。

  「想要加快速度嗎?」

  孝平數度點頭。

  於是瑛裡華以玉蔥般的手指激烈磨擦陰莖。

  「想射的話就射出來。」

  「唔、瑛裡華……」

  之前分泌的汁液化成潤滑劑,大幅提升順滑度。

  腹部倏地變輕的同時,全身發燙。

  血液集中在下體,腦袋再也無法思考。

  「啊啊、要射了……」

  嘟咻!噗咻!噗咻咻!陰莖被緊握住的剎那,孝平吐出所有的精液。

  「噫呀!」

  驚人的白濁體液朝瑛裡華飛去。

  美麗動人的秀髮、薔薇色的臉頰,全被孝平黏稠的精液玷污。

  主導權明明不在自己手上,卻不知怎地有種滿足的支配感。

  持續射精一段時間之後,孝平立起身體,要是這樣就不行了,可是有損他的
男性尊嚴。

  「瑛裡華……把臀部面向我這邊。」

  「咦咦……?」

  環抱住不知所措的瑛裡華的柳腰,半強迫地讓她四肢趴地。

  然後撩起裙子,被水藍色的小褲褲包覆的臀部立即原形畢露。

  「呀啊、啊……」

  使勁張開她的雙腿,瑛裡華高高舉起腰身。

  多麼奢華的風景。

  孝平毫無預警地脫下瑛裡華的小褲褲。

  剛才被她那樣挑逗玩弄,現在這樣做她應該可以原諒自己吧。

  「唔哇,已經好濕了……」

  「別那樣盯著看啦。」

  話是這麼說,不過臀部正中央的裂縫卻因為這個姿勢看得一清二楚。

  私密處被愛液弄濕,綻放著一閃一閃的光芒。

  孝平將分身前端抵住中心,緩緩地以畫圓的方式進行愛撫。

  囤積在裡面的愛液頓時源源不絕地湧出。

  「啊呼啊、啊啊、好……舒服、啊……」

  瑛裡華也稍微擺動腰身,朝與孝平相反的方向旋轉。

  彼此的性器相互磨擦逐漸發熱。

  再也無法壓抑渴望,就這樣一鼓作氣將分身沉入陰部。

  「咕哈啊……啊啊……」

  瑛裡華的嬌軀因為突如其來的衝擊往前傾倒。

  分身接著進入更深,孝平使勁抱住腰部將分身埋入。

  「啊啊……好棒……瑛裡華……」

  十分緊實的陰部隨著呼吸一陣一陣緊縮。

  彷彿剛才射精的情形是個假象,分身再次硬挺腫脹。

  「好熱,孝平的,在裡面激烈地……啊啊、呼啊、啊咕!」

  身體往前傾倒,從背後用雙手搓柔瑛裡華有如成熟果實般的乳房。

  「啊、啊啊、果然、不行、啊啊啊、呼啊啊啊啊!」

  瑛裡華變得更加敏感,對孝平千依百順。

  這樣的瑛裡華令人憐愛,於是孝平從背後抱緊吸吮脖頸。

  「嗯嗯嗯,啊啊、孝平,我喜歡你、哈啊啊啊、啊啊啊!」

  充分享受過讓分身到達最深處的活塞運動之後,一口氣自陰部抽出分身。

  「呀啊啊、不要、拔出來……」

  將光是如此便嬌喘連連的瑛裡華換成正常位疊合。

  由於裡頭已經十分濕潤,前端光是輕輕頂碰,瑛裡華的陰部便會劇烈地吸緊
陰莖。

  重新疊上身體,性器相互結合著擁抱對方。

  肌膚因為兩人的汗水緊密貼合。

  幸福的快感不斷高漲,就這樣死去也甘願,孝平心想。

  「瑛裡華……」

  滋噗、咕噗……咕啾……咕啾噗……!室內響起淫蕩的體液聲。

  瑛裡華流下淚水,忍耐著快感。

  「瑛裡華,吸我的血吧!」

  孝平在她耳邊呢喃,瑛裡華卻輕搖螓首。

  「……不行,絕對不行……」

  「我希望你吸。」

  雖然瑛裡華說過不想吸人類的血,不過孝平已經不是人類了。

  孝平可不希望瑛裡華吸別人的血。

  ……如果她吸了自己的血,兩人的結合或許會更加強烈。

  「我絕對不會讓瑛裡華以外的傢伙吸血。

  所以,瑛裡華也不准吸別人的血。

  我發誓。」

  「……發誓?」

  「對 。

   」

  分身刺進最深處,孝平親吻瑛裡華。

  雖然很佩服瑛裡華可以將對血的渴望壓抑到這個境界,但他卻不想讓瑛裡華
再繼續這樣忍耐下去了。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為了瑛裡華而活,當然想將這分決心傳達給瑛裡華知道。

  「……拜託你。」

  孝平凝視著瑛裡華。

  那雙杏眼閃爍著猶豫。

  片刻之後,瑛裡華終於用力點頭。

  「孝平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如果我對你下了什麼命令……你一定要捨棄我……」

  「好的。」

  親吻著她,開始緩緩晃腰。

  前有未有的,兩人合而為一的感覺。

  顫抖的喜悅與快感奔馳全身。

  孝平扶著瑛裡華的頭,壓入自己的脖頸中。

  隨時都有讓她吸血的心理準備,希望盡早將這份決心傳給瑛裡華。

  「啊啊……孝平……」

  最後,瑛裡華張開口,用牙齒刺穿孝平的脖子。

  鈍重的麻痺感從那個地方逐漸傳遍全身。

  視野逐漸變黑,瞬間差點昏了過去。

  不過孝平忍了下來。

  他緊抱瑛裡華,品嚐這股痛楚。

  兩人完全合而為一。

  「嗯……嗯……」

  瑛裡華的咽喉嚥下孝平的血液。

  伴隨著恍惚的一體感,腹部的熱度也逐漸升高。

  孝平維繫著最後一絲清明,渴求瑛裡華的陰部。

  「啊啊、瑛裡華……」

  「哈啊啊啊、啊、啊、呼啊啊啊啊……!」

  瑛裡華的陰道緊縮的剎那,孝平朝體內射精。

  在意識的碎片完全消失之前,口中不斷呼喊瑛裡華的名字。


  終章


  厭惡的檀香飄進鼻腔,昏暗的和式房間,晃蕩著令人心生不安的閃爍燭光。

  為何會想要再次造訪這間光是回想就如同夢魘的宅邸呢?孝平一邊自問自答
,一邊踏著沉重的腳步。

  小門就在眼前,門後的和式隔間散發著與當日無異的壓迫感。

  不過,當聞到裡頭漂來的檀香時……不知道為什麼,有種熟悉的感覺。

  與對方僅有一面之緣,卻仍感到熟悉,實在不可思議。

  「伽耶小姐。」

  呼喚她的名字,一成不變的慵懶聲音立即傳來回應。

  孝平在入口脫下鞋子,進入幽暗的房內。

  這兒與一年半前完全沒有兩樣。

  在這個時間與空氣凝結的小小世界,她今後也將繼續在此生活。

  孝平與那天一樣,正襟危坐在地板上,凝視隔著御簾的她。

  「今天我們就要離開這座島了。」

  她沉默不語。

  「我會和瑛裡華一起去看看新的世界。

  或許她再也不會回到這兒來了。」

  「……你是來表達對我的怨恨嗎?」

  總算獲得回應,孝平緩緩搖頭。

  「不,我並不怨恨您。」

  或許,她希望孝平怨恨自己。

  因為被某人憎恨,才能著實地感受到人與人的牽絆。

  即便是負面的情感,也希望對方不要忘記自己。

  那是長生不老者的可悲天性。

  然而,孝平並不恨她。

  「謝謝您讓瑛裡華就讀這間學院。

  我很感謝您……讓我遇見瑛裡華。」

  只是前來表達這些話。

  因為,今天是從學校畢業的日子。

  「看見電車來要舉手,對吧?」

  站在月台的瑛裡華,喜憂參半地對孝平問道。

  「是計程車來了才要舉手。」

  「沒錯。

  我不小心記錯了。」

  「平常人根本不會搞錯。」

  今天,是瑛裡華首次離開這座島的日子。

  穿越那座橋,在不屬於這座島的地點展開旅行。

  兩人決定一起尋找新的居所,就讀外縣市的學校。

  「你沒去過遊樂園吧?」

  「沒有耶。

  只有在電視和雜誌上看過。」

  「那麼,牧場呢?」

  「如果是牛羊的話,島上也有一些。」

  「天文館呢?」

  「沒有。」

  「牛肉蓋飯?」

  「有 。

   」

  「夏威夷?」

  「怎麼可能!」

  孝平哈哈大笑,抱起瑛裡華的行李。

  電車準備進站。

  「那,你最想看什麼?〕「我想看星星。

  想看比這座島更多更多的星星。」

  「好!等一下我告訴你地點。」

  最後,電車駛進月台,兩人同時上車。

  片刻之後車門關上,伴隨著嘎咚、碰咚的聲響,電車漸漸穿越這座橋。

  仔細想想,自己當初就是搭乘這輛電車來到島上。

  當時完全沒想到自己會在變成怪物之後離開這座島。

  始終過著候鳥的生活。

  為了將那種生活畫下休止符,才來到珠津島。

  雖然又要回歸候鳥的生活,不過現在有瑛裡華伴隨左右。

  今後兩人展開的旅程,再也不像那時的空虛之旅。

  「這樣子看珠津島好小喔。」

  瑛裡華凝視著逐漸遠去的珠津島。

  與朋友分離、與回憶道再見、與家人分開的寂寞、不安與希望,身上懷著這
些情緒的總和,瑛裡華滿懷著感激。

  「下一個學校請多多指教囉,瑛裡華。」

  「我才要請你多多指教,孝平。」

  沒錯。

  不同於憎恨、怨恨的心情。

  將異於這兩種心情的感情留在這座島上,直到有朝一日,再度回歸於此。


  後記『FORTUNE ARTERIAL(簡稱FA)』

  第一彈,是我們的突擊副會長,千堂瑛裡華。

  我認為她是個同時兼具堅強與脆弱的女孩,雖然十全十美,卻有著惹人憐愛
的獨特魅力的角色。

  玩過遊戲就知道她的個人路線,結局固然歡樂,卻殘留某種哀傷。

  雖然稱不上是所謂的大團圓,但是對我個人而言卻是非常棒的結尾,希望能
寫出這種意猶未盡的感覺,我一邊抱持這種念頭,一邊書寫本作。

  慶幸的是,我有幸參加『FA』遊戲本篇的劇本,當時又以不同的角度,再
次確認了副會長的魅力。

  今後預定會陸續出版各個女主角的作品,因此,若是各位讀者能陪伴我走到
最後,實屬我的榮幸。

  最後,對於關照我的各位工作人員,我實在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

  在此借這個篇幅,向各位致上最誠摯的感謝。

  我會更加地精益求精。

  二○○八年五月

  岡田留奈
2010-11-2 12:2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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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TUNE ARTERIAL -命運脈動- 白篇

作者:岡田留奈
翻譯:黃瀚篁
掃圖:anzu
錄入:chenlunno1


  簡介:

    孝平轉學到修智學院,成為學生會一員,過著雖然忙得不可開交卻充
實的校園生活。

  他的內心一隅,開始在意起一位女孩,一位不起眼卻總是默默無聞埋頭苦幹
的女孩,而心中一股想保她的想法也逐漸萌芽。

  女孩的名字叫東儀白,是隸屬於學生會、與孝平共事的學妹。

  不過她身邊已經有一位護花使者——沉著冷靜的哥哥征一郎。

  白對孝平也漸漸感到信任,開始對他懷抱著至今以來對哥哥不曾有過、截然
不同的淡淡情愫。

  但是,我不能喜歡支倉學長。

  因為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注定要被放棄……

CONTENTS
Prlogue
Chapter-1
Chapter-2
Chapter-3
Chapter-4
Chapter-5
Epilogue


  序章


  喜歡雨後的空氣。

  東儀白用力深呼吸,一鼓作氣躍過積水。

  水面映照出的湛藍天空,白雲悠然飄過。

  經過雨水洗滌髒污的新鮮空氣,一切景色顯得格外艷麗。

  「雨後的彩虹~璀璨的翠綠~」

  趁著四周無人,一時興起哼著歌。

  無視走音的曲調,或許是體內的細胞感受到夏天的氣息,內心也不由自主地
感到喜悅。

  踏著輕快的步伐跑上石階,抵達禮拜堂。

  不從正門進入,而是繞到禮拜堂後方。

  庭院立即傳來啪咑啪咑的輕微聲響。

  「雪丸,對不起我來晚了。」

  被稱為雪丸的兔子,一見到白便興奮地活蹦亂跳。

  白立刻打開兔窩的門,雪丸興奮地衝向白……穿過白的身邊,企圖逃向小屋
外面。

  「等等!」

  白脫下披在制服上的斗蓬追向雪丸。

  不過可想而知,她當然不敵雪丸的快腿,只能眼睜睜望著距離越拉越大。

  「雪丸!乖寶寶,停下來!」

  雪丸停下腳步,回眸一望。

  隨後又邁開步伐,看來它似乎想和白玩捉迷藏。

  雖然很渴望悠哉地陪它玩耍,卻必須先完成天池修女所托付的工作。

  在修智館學院的委員會當中被認為毫無特色的Laurel Ring。

  具有「月桂樹之環」

  意含的這個集會,主要的工作內容是幫忙天池修女管理禮拜堂的相關事務,
然而因為給人強烈的「打雜」

  刻板印象,所以目前面臨乏人間津的煩惱。

  雖然工作內容的確不像廣播委員會或體育委員會那般五花八門,但是白就是
喜歡LaurelRing的工作。

  一進入禮拜堂便會自然地伸挺直腰桿,因為能夠以虔誠的心情面對今天。

  「呼哇!」

  還差一點就能抓到之際,雪丸頓時一閃。

  白險些因此跌倒。

  「雪丸,你很過分喔∫」

  白鼓起臉頰,感歎自己動作遲鈍。

  心想如果是瑛裡華學姐,大概馬上就抓到了吧。

  此時,白偶然想起似曾相識的場景。

  以前也曾經面臨同樣的狀況,而且是不久之前才發生的事情。

  當時雪丸也是逃了出去,自己苦苦地追在後頭……「抓到了!」

  ……一抬起頭,那個人便映入眼簾。

  如同從前,面帶微笑將雪丸交給自己。

  「支、支倉學長。」

  「雪丸,不可以給白添麻煩喔。」

  他的名字是支倉孝平。

  五年級,與白同屬學生會成員。

  今年三月才剛搬來珠津島,馬上獲得學生會長千堂伊織的信任,每天為學生
會繁忙的工作操勞。

  白當然也對這位可靠的學長懷有好感。

  白從孝平的手中接過雪丸並向他道謝,孝平不只一次幫忙抓回雪丸。

  「支倉學長對於抓動物很有心得呢。」

  白滿懷著敬畏的心說道。

  自己可沒有這種天分。

  「還好啦,因為我曾經關在山裡過了大約一年的狩獵生活。」

  「咦咦……?」

  初次耳聞孝平不為人知的過去,白難掩驚訝。

  這麼說來,聽說他在轉學到這間學院之前,一直隨著雙親旅居世界各地。

  由於轉學是家常便飯,所以居無定所。

  好了不起,白刮目相看。

  重度怕生的自己絕對沒法子像孝平一樣,在陌生土地上生活,實在太困難了


  但他卻反覆過著那樣的生活,真是叫人佩服。

  「請、請問一下,學長都狩獵什麼樣的動物啊?」

  「多半是兔子。」

  「……!」

  白抱緊雪丸猛地退後。

  「抱歉,騙你的啦!」

  哈哈哈,孝平笑著說。

  「真的……?」

  「是啊。

  我怎麼可能會過著狩獵的生活嘛……難不成你當真啊?」

  白點頭如搗蒜。

  虧自己正對於支倉學長隱居山林的事情佩服得五體投地。

  真是過分。

  「抱歉抱歉。

  不過,會被這種玩笑騙的白好單純喔。」

  「才、才沒這回事呢。」

  「東儀學長應該也很擔心吧,怕白會被壞人騙走。」

  孝平輕拍白的腦袋,動作簡直就像是她的哥哥征一郎。

  真是奇妙的人,白心想。

  十分不擅長與人交際的自己,不知為何每當與孝平接觸時,心情就不會那麼
緊張。

  至少不會有背部冒汗、脖頸僵硬般的不自在感。

  由於白身兼Laurel Ring與學生會成員的工作,所以經常有機會
與孝平碰面。

  雖然才認識僅僅兩個月,但是相處的時間絕對不短,因此說是已經習慣了和
他在一起的感覺或許也不為過。

  大概啦。

  ……支倉學長並非是「壞人」。

  雖然無憑無據,但就是有這種感覺。

  「你今天是來幫忙Laurel Ring的工作嗎?」

  「是的。

  但是結束之後,我想去學生會社辦一趟。」

  學生會成員的活動地點,是位於被稱作「舊校地」

  的監督大樓。

  由於禮拜堂與圖書館散落在舊校地其中,與監督大樓形成一副復古情趣的光
景。

  比起教室、學生餐廳以及操場所在的「新校地」,白還是比較喜歡待在舊校
地。

  莊嚴肅穆的空氣與老家的空氣有種相似之處。

  令人回想起雙親還健在的時候,靜謐卻能夠感覺到人們生活其中的日子。

  「白真了不起,竟然可以身兼兩項工作。」

  孝平深表佩服。

  「才不會呢。

  因為我的工作和伊織學長與瑛裡華學姐不同啊。」

  真正了不起的人,是身任學生會長與副會長職務的千堂兄妹。

  他們一肩擔起學生會的工作,廣受全體學生支持。

  孝平與負責財務的哥哥征一郎也是一樣。

  自己名字能掛上人才輩出的學生會成員名單,白實在不敢相信。

  自己目前能做的只有盡全力幫忙,讓大家在工作上無後顧之憂,至少不要拖
累大家。

  「唉呀,支倉同學,您好。」

  禮拜堂的門被打開,天池修女探頭問候。

  身穿修道服的她,身兼禮拜堂的修女及顧問,順帶一提,她同時也兼任白鳳
女子宿舍的舍監一職。

  「你好,天池修女。」

  「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沒有啦,只是偶爾過來晃晃。」

  「難道你終於想要加入Laurel Ring了嗎?」

  天池修女的眼睛閃閃發光。

  「不、不是啦。」

  孝平手足無措地搖頭。

  白也知道,天池修女從以前就希望讓孝平加入Laurel Ring。

  因為關於禮拜堂的修繕工作與大掃除,很多時候必須倚靠男性。

  「希望你也能考慮加入Laurel Ring,畢竟我們人手不足。」

  「……順便問一下,加入Laurel Ring會有什麼好處啊?」

  「好處?」

  天池修女傾頭思索。

  「我是舉例啦,例如早上可以稍微睡過頭啦,不用擔任學校的值日生啦……


  「怎麼可能!Laurel Ring的成員可是學生們的榜樣,應該要有
規律的生活與自發的行為,意思就是……」

  「我、我明白了,開玩笑的啦。」

  孝平苦笑點頭。

  「可是我還有學生會的工作,應該不太可能加入。」

  「是嗎……沒辦法,但還是希望你再考慮看看。

  我和東儀同學誠心歡迎你的加入。」

  天池修女泛起有如聖母般的微笑之後,回到了禮拜堂。

  白抬頭瞄了孝平一眼。

  雖然不是不理解天池修女的心情,可是現實的問題是,對孝平來說的確很難
加入LaurelRing。

  除了身為學生會的主力而極度繁忙之外,在夏天來臨之前還有很多學生會主
辦的活動,總而言之,現況就是他無法分心於其它地方。

  在他身邊的白十分清楚這點。

  不過……假如、假如支倉學長加入Laurel Ring的話—「那麼我
先回社辦囉。」

  「好、好的。

  工作加油。」

  ——好想再和他待在一起。

  一邊和雪丸目送孝平離去的背影,同時對於自己內心的想法,白感到有些吃
驚。


  Chapter-1不過就是脫下一件外套,這樣也能改變給人的印象嗎?
支倉孝平眺望著東儀白以優雅的手勢泡茶。

  鼻腔飄來些許綠茶香氣。

  光滑細長的雙馬尾反射光芒,從短袖中延伸出來,猶如稍碰即斷的纖細手臂


  雖然是在社辦裡一如往常的景象,當天卻顯得格外新奇。

  ……對了,今天開始換季。

  放學後的現在才恍然大悟。

  「支倉。

  你的手好像停下動作了。」

  「啊、抱歉。」

  東儀征一郎的冷淡目光穿過電腦螢幕投射過來,於是孝平急忙面對螢幕繼續
製作報表。

  依舊感覺得到征一郎的目光。

  雖然自己明明沒做什麼虧心事,不知為何內心卻不斷湧出罪惡感。

  「支倉學長,請用茶。」

  「喔,謝謝你,白。」

  白將冰綠茶與金鍔燒置於桌上。

  是喜愛日式點心的白大力推薦,老鋪日式點心店「佐˙記」

  的金鍔燒。

  瞬間偷瞄白一眼之後,視線再度回到螢幕。

  初夏的午後,修智館學院的學生會員今天也一如往常地繁忙。

  修智館學院的課程分為一年級到三年級的前期課程與四年級到六年級的後期
課程,而孝平是這間學院五年級的學生。

  因為雙親工作長期在全國各地遷徙的孝平,為了將有如候鳥般的生活畫下休
止符,優先選擇了採取全校住宿的這間學校作為定居住所。

  由於小學時曾經在這座珠津島上住過一年,所以很快便習慣了島上的生活。

  這對孝平而言,某種程度上是個挑戰。

  自己一直以來始終和其它人保持止於點頭之交的關係。

  反正很快就會轉學了,抱持這樣的想法,刻意與人保持距離。

  而如今打算定居在一個地方培養新的人際關係,因此絕對會感到不安。

  ……可是。

  標榜言出必行與多元化的學生會,是經常受到來自全校學生注目的存在。

  自從那天起知道走在路上任誰都會回頭一望的超人氣學生會長,與才色兼備
的副會長妹妹……是吸血鬼的秘密之後……回過神來的孝平,已經成了學生會的
一員,過著朝夕匆忙的日子。

  「支倉同學,要不要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氣?」

  正當支倉藉著品茗喘口氣的時候,笑顏可掬的副會長——千堂瑛裡華站在孝
平面前。

  她輕撥柔軟飄逸的長髮,炯炯有神的目光望著孝平。

  「呼吸外面的空氣?」

  「嗯。

  太過認真很累吧?建議你放鬆一下喔。」

  她該不會是暗示要約我吧?腦袋甫一閃過這個念頭,瑛裡華突然遞出一張信
封。

  孝平接過來打開一看,裡頭裝著一萬元。

  「嗯?給我零用錢嗎?」

  「怎麼可能。

  不好意思,可以幫我跑腿嗎?因為待客用的茶杯出現裂痕了嘛。」

  「喔,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是要約……」

  「約?」

  「……啊、沒事。」

  孝平吞吞吐吐地將信封放入口袋。

  「實在很抱歉。

  我原本打算等會兒去買,但臨時要討論校慶的事。」

  「沒關係,我正好快整理好備用品的清單了。」

  輸入清單中最後一組數字、儲存檔案。

  恰巧今天是快樂星期天的出書日,可以順便去逛商店街。

  「學、學長。」

  孝平剛起身,白便戰戰兢兢出聲。

  「讓我去採買吧,支倉學長應該很忙吧?」

  「不要緊。

  今天不會很忙。」

  「可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

  始終埋頭於文件之中的學生會長——千堂伊織冷不防地發出乾笑。

  於是孝平、白以及瑛裡華一齊好奇地望向他。

  「這樣的話,兩人一起去不就好了嗎?」

  伊織興高采烈地提議,潔白的牙齒閃閃發光。

  「對呀對呀,反正又沒有規定不准兩人一起去買東西。

  你們沒事的話就一起去吧。

  你也同意吧,征?」

  被稱為征的征一郎,一邊振筆疾書一邊撇了伊織一眼。

  透過眼鏡鏡片射過來的目光,閃爍著一如往常的嚴厲冷峻。

  「如果一個人去買就可以的話,何必要兩人一起去呢。」

  「是沒錯啦。

  可是讓白自己去你也放不下心吧?萬一她被拐走的話怎麼辦?」

  「咕……」

  聽到伊織的意見,征一郎難得地面露難色。

  「……支倉,要好好照顧白喔。」

  「好的……」

  直接受到哥哥的委託。

  不對啊,原本不是孝平單獨去採買嗎?「哥哥,我又不是小孩子,怎麼可能
會被誘拐嘛。」

  白嘟起小小的臉頰,於是征一郎歎了口氣。

  「以防萬一。

  買完東西記得馬上回來,知道嗎?」

  「……是。」

  輕輕點頭之後,白也跟著歎了口氣。

  「哥哥和伊織學長每次都把我當成小孩子。」

  籬開學院前往商店街的途中,白煩惱地喃喃自語。

  夕陽逐漸西斜,孝平與白的影子在坡道上漸漸拉長。

  鳥群飛越空中,不知從何處傳來鎮上通知傍晚五點的廣播。

  「嗯……東儀學長就不用說了,會長應該也是把白當成妹妹來看待。

  我可以理解他們的顧慮。」

  千堂家與伊織家在珠津島上自古便有錯綜複雜的家系,聽說兩家關係密不可
分。

  簡單來說,他們彼此是青梅竹馬的關係。

  ——千堂伊織與千堂瑛裡華。

  難以置信的是,外表上看似與正常人沒有兩樣的兄妹,竟然是吸血鬼。

  話雖如此,但是他們與一般人想像中,意即刻板印象中的吸血鬼結截然不同


  不但不怕大蒜與陽光,連十字架也沒有用。

  如果扣除幾項特殊能力,還有會吸人血這幾點,至少外表上與自己根本沒有
兩樣。

  孝平正是因此成為學生會的成員。

  某天,孝平偶然撞見——被稱為進食——伊織正在吸女學生血的現場。

  『如果你加入學生會,發誓不說出我們的秘密,就不抹殺你的記憶。

  如何?』

  吸血鬼似乎有消除人類記憶的能力。

  好恐怖的怪物,起初孝平也是這麼認為。

  吸血鬼?說真的,與其和那種恐怖的生物扯上關係,不如被抹殺記憶或付出
任何代價還比較划算吧?……本來是這麼認為的。

  結果,孝平選擇加入學生會保留記憶。

  孝平明白只要不洩露吸血鬼的秘密,他們就不會加害自己,因為他不想失去
在這間學院的回憶,包括遇見非人類的吸血鬼。

  不愉快的記憶、不合常理的回憶、恐懼、喜悅、與任何人的邂逅,他都不願
意失去。

  既然決定要腳踏實地和別人做朋友,就應該接受身為吸血鬼的千堂兄妹。

  目前知道千堂兄妹真面目的人,在這間學院也只有有東儀兄妹與孝平。

  想當然爾,這所學校的全體師生,做夢也想不到學生會長與副會長竟然是吸
血鬼。

  這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白和東儀學長真的是感情很好的兄妹呢。」

  看著他們便深有所感。

  雖然說感情很好,卻不會太過親密。

  即使不常交談,還是經常流露出對彼此的信賴。

  獨生子的孝平十分羨慕這對兄妹。

  如果可以的話,自己也想要有像白這樣的妹妹。

  不禁認為被白如此溫柔的妹妹所景仰的征一郎,實在是一位幸運兒。

  「我老是給哥哥添麻煩……希望能夠早日像支倉學長一樣。」

  「咦?像我一樣?」

  白對孝平的懷疑用力點頭。

  「是的。

  現在的我只能從旁協助大家,希望可以早點像支倉學長一樣被賦予重任。」

  她眼神堅定。

  突如其來被她這樣稱讚,孝平不禁臉紅。

  「白真貼心。

  就算是客套話,我也很開心喔。」

  「才、才不是客套話呢。

  我都有看在眼裡,支倉學長真的很了不起。」

  「……」

  雖然想要說些話來掩飾害羞,卻無法言語。

  或許她本人講得理所當然,不過聽到「我都有看在眼裡」,孝平內心突然一
陣發熱。

  「啊、對不起,我說得太誇張了……」

  「哪裡,我很高興,真的。」

  孝平對她報以微笑,白也面露些許笑容。

  直到昨天仍隱藏在冬季外套底下的肩膀曲線,顯得弱不禁風,內心不斷湧出
想要保護她的衝動。

  回過神才發現自己正盯著她的頸部,孝平慌忙撇開視線。

  大概是幾乎沒有在學校以外的地方和白獨處過,所以不知怎地靜不下心,顯
得很不自在。

  「呃……除了待客用的茶杯,還有要買什麼嗎?」

  「還有瑛裡華學姐交待的紅茶葉、玄米茶葉。

  或許也可以買些點心……」

  「瞭解,要去哪買?」

  「過去有一間以量計價的茶館,但是在去之前,可不可以先去『佐˙記』?


  「當然可以。」

  兩人朝離市中心有些距離,安靜的住宅區走去。

  雖然這座島並不大,不過孝平倒是頭一回來到這附近。

  平常他都是走熱鬧的海岸線,或是在學校附近閒晃。

  孝平重新體認到自己的活動範圍有多麼狹隘。

  「這兒就是『佐˙記』。

  因為在我家附近,所以從小就是吃這家的點心長大。」

  白專用的日式點心店就位於住宅區的中心地帶,的確是間充滿歲月痕跡的老
店舖。

  白鑽過暖簾,開朗地出聲問候「打擾了『」,於是從店裡走出一位慈祥的老
婆婆。

  「唉呀,這不是白大人嗎?」

  ——白大人?孝平出生以來第一次親眼見到被稱為「大人」

  的人。

  「真是稀客,今天可不是假日呢。

  有事嗎?」

  「請給我平常買的金鍔燒,還有一些容易保存的甜點」

  「要不要這邊的栗子饅頭呀?以前白大人的母親也經常捧場喔。」

  「……那麼,請給我那個。」

  咦?孝平察覺不對。

  不曉得是不是自己多疑,剛才白的表情似乎蒙上一層陰影。

  「好啊,請您稍等。」

  婆婆用熟練的動作包起點心遞交給白。

  還隨袋附贈兩個金平糖。

  白見狀瞇眼微笑,方才見到的陰影已經不見蹤影。

  「剛才她叫你白大人耶。」

  在婆婆的目送下離開店舖之後,孝平馬上詢問。

  「那、那是、呃……我已經好幾次拜託婆婆不要再加上大人了。」

  「原來白是千金大小姐啊。」

  「才不是呢,只是我家的歷史有點久遠……」

  最後,兩人進入別有風格的住宅區,大型宅邸立刻映入眼簾。

  白色牆壁包圍了這附近一帶。

  雖然這一帶儘是大型住宅,其中卻有棟規模突出的建築。

  「這兒就是我家。」

  「……咦?」

  孝平見到門牌啞口無言,上面確實清清楚楚地寫著「東儀」。

  「咦……原來白的家這麼壯觀啊?」

  「哪裡,只是古老而已啦。」

  儘管白格外謙虛,但是她家的規模仍然非常人所及,儼然就是大地主。

  這麼說來,白平常的言行舉止,以現今女孩子來說也是格外有教養。

  讓人不禁猜想她出生於家教嚴謹的家庭。

  如果是有名的家族,這點也可以理解。

  「白大人啊……」

  孝平忍不住喃喃自語,白立刻露出難過的表情「支倉學長,請別這樣。」

  「抱歉抱歉,開玩笑啦。」

  輕輕拍拍白的頭,她馬上瞇起眼睛露出微笑。

  接著兩人買了瑛裡華交待的紅茶茶葉,然後走在海岸道路上。

  兩人在家居精品店購買瑛裡華應該會喜歡的薔薇裝飾的二組茶杯。

  由於周圍不是情侶就是女孩子,讓孝平感到非常不自在。

  大概是因為和朋友八幡平司逛街時,每次都是去遊樂場或簡餐店的緣故。

  「東西都買完了嗎?」

  「嗯。」

  「那要不要去哪兒喝茶?到處走來走去很累吧?」

  聽見這個提議,白面帶些許驚訝仰望孝平。

  「……啊、可是,如果不趕快回去,東儀學長會擔心吧?」

  「沒、沒關係。

  呃,一下子沒關係啦……」

  看來她並沒有拒絕的意思。

  既然這樣孝平決定帶她去以前曾光顧過的露天咖啡廳。

  那是一間絕對不會和司一起來,女孩子會喜歡的時尚小店。

  來到能一眼將大海盡收眼底的陽台座位,孝平點了一杯冰咖啡,以及一份起
士蛋糕。

  至於白則是不出所料,點了蜜豆與綠茶。

  「白真的很喜歡日式點心耶,會不會經常被人說你的喜好很怪啊?」

  「是這樣嗎?」

  白愣愣說道。

  「由於我家的點心時間就是吃日式點心……包括特定節目的點心,也都是日
式點心。」

  「特定節日?」

  「是啊。

  像是七五三節、兒童節之類的,還有珠津島神社秋季例行舉辦的祭典。」

  秋季例行舉辦的祭典,最近經常耳聞這個關鍵字。

  『今年我要找到白馬王子,然後約他一起參加珠津島神社的秋季大典!』

  孝平想起……平常會聚集在他的房間,舉辦「喝茶大會」

  的成員之一——大他一屆的學姐奏老是掛在嘴邊的台詞。

  「沒錯。

  先參加校慶,之後再去那個祭典,是情侶們的王道路線吧?」

  孝平拍了下手。

  聽說校慶與秋季例行祭典每年會在同一天舉辦,興高采烈的情侶們會在後夜
祭結束之後,一起前往珠津島神社參加祭典。

  當天洋溢著放縱的氛圍,所以就算遲了些回家也是被默許的。

  「白經常參加那個祭典嗎?」

  孝平若無其事地問道。

  這麼說來,不曉得她有沒有男朋友?由於年級不同,自然沒有十足把握知道
白平常過著怎樣的校園生活。

  只認識在社辦與白鳳宿舍時的白而已。

  ……她有男朋友是很正常的吧。

  不過,倘若白的男友候選人出現,那位東儀征一郎會輕易地允許妹妹的戀情
嗎?孝平對此抱持懷疑。

  雖然沒有向征一郎本人求證過,但是任誰看來都會認為他是一位超級妹控。

  應該很難接受其它男生拐走白。

  「由於東儀家會協助舉辦祭典,所以每年都會參加。」

  「是喔?」

  答案出乎意料。

  如果是那般古老的家族,會負責這樣的工作也不足為奇。

  怪不得會被稱為「白大人」。

  「沒錯。

  讓祭典順利進行也是我們的工作。」

  「呼嗯……」

  ……意思就是……意思就是她沒有參加過這項「情侶的活動」

  囉?擅自做出結論之後內心稍後鬆了口氣。

  不過孝平也不曉得自己到底是在在意些什麼。

  「不過,竟然可以負責舉辦祭典,也很了不起喔。」

  「聽說東儀家代代皆任職珠津島神社的神主。

  因為現在已經取消世襲制度了,才會由其它人擔任神主。」

  「哇……」

  在孝平的腦袋裡,「東儀家」

  的存在已經越來越夢幻了。

  該怎麼說呢,總之就是很贊很讚的意思。

  「應該是很盛大的祭典吧。

  抬轎、放煙火啦、擺攤之類的。」

  「沒有那麼盛大啦。

  不過……是很正規正矩的祭典。」

  「正規正矩的祭典?」

  「嗯。

  那、那個,說出來很不好意思……我每年都會和哥哥一同獻舞。

  不過是東儀家代代相傳的舞蹈就是了……」

  聽到舞蹈兩字,孝平還沒有什麼頭緒,應該和想像中的一般祭典跳的舞蹈有
點出入。

  不過,東儀學長會跳舞?實在令人難以想像。

  「那你今年也會跳舞吧。」

  「雖然是這樣沒錯,不過我的舞技還沒有好到足以獻醜,但這是非常重要的
舞……必須盡全力練習。」

  白認真地點頭,似乎在勉勵自己。

  不過當蜜豆入口的瞬間,原本緊繃的嘴角頓時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表情有如小狗一般惹人憐愛。

  「別客氣,今天我請客。」

  「不、不用了,這怎麼可以!我會自己付。」

  「算了啦,就當作是你陪我買東西的謝禮。

  吃多一點,才會長高啦。」

  孝平開開玩笑,白的表情卻頓時陰沉。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應該不會再長高了。」

  「咦?」

  「我每天都很努力喝牛奶,但怎樣就是無法像瑛裡華學姐那樣……」

  儘管表情哀傷,卻還是努力保持微笑。

  「不、那個……」

  雖然想繼續接話,卻找不到合適的台詞。

  如果以同年齡的眼光來看,確實無法否認白是有些發育不足。

  伊織會長曾經說過一段往事:「以前拜託她去商店街買東西的時候,還差點
被要求接受輔導呢。」

  最後讓輔導員看了她的學生手冊,才化解了誤會。

  這種有如迷路小兔子般的少女在附近遊蕩,確實容易引起輔導員之外,其它
人的注意。

  不過孝平卻認為這點也是白可愛的地方。

  當她在身旁時,心情就會緩和許多,不知為何難以將視線從她的身上移開。

  「我覺得白維持原樣就好。」

  只是太單純了,孝平說道。

  嗯,這樣就心滿意足了。

  這位嬌小有點怕生,卻又善解人意的女孩,會在孝平疲憊的時候,主動沖泡
一杯蜂蜜奶茶。

  孝平非常喜歡這種細微的體貼。

  「支、支倉學長……」

  白雙頰泛紅,慢慢將視線移往海的方向。

  夕陽的餘暉映入她的大眼睛,天空閃爍著最耀眼的星星。

  晚間八點。

  從校門綿延到白鳳宿舍的行道樹路上不見半個人影。

  由於鮮少在這種時間經過這裡,東儀白難掩緊張。

  ……不對,她緊張的原因,並非是因為夜幕低垂。

  說不定是因為和支倉孝平走在一起的緣故。

  「不好意思,今天讓你這麼晚回去。」

  「哪、哪裡。」

  並非是孝平的錯,天南地北閒聊的自己也有責任。

  剛才去過社辦一趟,已經空無一人。

  看來大伙全都回宿舍了。

  「東儀學長應該會大發雷霆吧?」

  「應該不會,採購也是很重要的工作啊。」

  話是這麼說,不過哥哥的臉色鐵定不會好看。

  認真、誠實、責任感強烈的性格背後,對於白的生活態度也有很嚴格的管教


  因為他從七年前就開始代替雙親照顧妹妹,所以採取嚴厲的態度也是理所當
然。

  白始終很感謝哥哥。

  征一郎的意見絕對不會出錯。

  不論何時,他都正確地指導著白。

  哥哥的恩情一輩子也無法報答。

  ……即便到了今天,白依舊這麼認為。

  「現在才回來嗎?」

  ……就在白與孝平回到宿舍,踏上通往寢室的階梯時。

  不巧的是,征一郎正好出現。

  「啊、是的,我們回來了。

  很抱歉,這麼晚才回來。」

  孝平出面道歉,征一郎投以冷淡的目光。

  「買個東西應該不會花太多時間吧?我不想嘮叨太多,但今天是平常日。

  就算是出外辦公,這麼晚才回來是怎麼當學生們的榜樣。」

  征一郎冷冷說道。

  哥哥絕對不會用粗暴的語調,但就是因為那樣平淡的表情與音調,他的話語
才會銳利地傳進耳中。

  聽見學長訓話,孝平再次深深鞠躬。

  看見他的舉動,白不由自主往前踏出一步。

  「……可是,哥哥,因為我們沒有忘記規矩,才沒有超過門禁時間。」

  「白……」

  大概是沒料到白會反駁。

  征一郎望著白的眼睛些微睜大。

  孝平也露出驚訝的表情。

  「我們並不是去夜遊。

  身為學生會成員,絕對不會做出任何損害學生會名譽的事情。」

  ……或許,最出乎意料的人其實是自己。

  以前的自己總是認為哥哥的話是對的,不管哥哥說什麼,都會坦然接受。

  但是這一次,白卻堅定地說出心裡的話。

  沒有任何猶豫,清楚地表達自己的意見。

  沉默瞬間降臨。

  白並未逃避征一郎的視線,同樣地,征一郎也是一樣。

  「哈————囉!」

  打破尷尬的人,是悠木奏。

  看來是剛洗完澡。

  脖子披著一條毛巾的她,看見白等人便大聲打招呼。

  身旁也跟著奏的妹妹,陽菜。

  「晚安,東儀學長。」

  陽菜笑瞇瞇地問候,征一郎旋即回過神來問好。

  姐妹倆似乎察覺到這邊散發出的氣氛不太對勁,瞬間對望了一眼。

  「唉呀呀?打擾到你們了嗎?」

  奏泛著逗趣的表情交互望著征一郎與孝平。

  「什麼意思?」

  孝平傾頭不解。

  「你們應該在那個吧?就是那個、請把令嬡交給我吧之類的。

  對吧!」

  「啥啊啊啊啊?」

  孝平一臉錯愕。

  「唉呀?不是嗎?」

  「當然不是啊!」

  「……悠木。」

  征一郎也疲憊地接著說。

  「你的思考方式太躍進了。」

  「什麼嘛!原來不是喔。

  失敬失敬。」

  拍拍自己的額頭,奏對白眨了眨眼。

  白從臉頰紅到耳垂。

  不曉得該如何反應,顯得畏首畏尾。

  「姐、姐姐,我們回房間吧,身體會著涼的,好嗎?」

  「好啊——!各位,明天見囉~!」

  猛力揮揮手的奏被陽菜強行拉離現場。

  「……真是的。」

  征一郎喃喃自語,似乎鬆了口氣。

  「總之,我想說的已經說了。

  你們回房吧,明天還要上學呢。」

  「哥哥……」

  白欲言又止。

  但是拜奏之賜,剛才尷尬的氣氛已經稍微緩和了。

  征一郎轉過身走上階梯。

  白與孝平對看一眼,同時吐了口氣。

  「……對不起。

  我哥對支倉學長說了失禮的話。」

  「沒關係,東儀學長說的對。」

  「可是……」

  「他會這樣說不意外,我沒有資格反駁……不過還是要謝謝白幫我解釋。」

  看見孝平露出開朗的笑容,白也跟著微笑。

  聽見孝平這樣說,白稍微看開了點。

  「……我知道哥哥是為我好。

  只是我因為不夠獨立,才會被當成長不大的小孩。」

  正因為如此,征一郎才無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點白十分清楚。

  ……不過,掌心還殘留著溫度。

  向哥哥表達意見時,白汗水直流。

  感到愧疚,想要反駁但卻沒有退路的種種情緒在自己的內心產生一股漩渦。

  自己從來不曾有過這類的情緒。

  「……我也必須快點獲得東儀學長的認同啊。」

  孝平說著拍拍白的腦袋。

  「支倉學長也會這麼想嗎……?」

  「是啊。

  所以我們一起努力吧!」

  「好的!」

  雖然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但是孝平的手掌又大又溫暖,白不斷點頭。

  ……為什麼他的眼神會這麼溫柔呢。

  光是想到自己進入他的視線,就不自主地感到心安。

  自己從來不曾體驗過這種情感。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心情特別紊亂。
2010-11-2 1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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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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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2湛藍的天空,劃過一條白色飛機雲。

  在白的記憶裡,不知為何掃墓的日子總是晴朗無雲。

  因此每每白見到這樣的藍天,內心總會感到哀傷。

  白與征一郎前往七年前因車禍喪命,雙親沉眠的墓園。

  穿過舊市區的中心,登上斜坡,柏油路面因炎熱折射著光亮。

  「去買花吧。」

  「平常去的店嗎?」

  「嗯。」

  來到一間老舊的小花店。

  每年都會在這兒買花。

  連同花一併購買了線香與火柴。

  抬頭仰望天空,烏雲從山的方向快速逼近。

  「出現了一些雲。」

  「希望不要下雨才好。」

  在花店店員的目送下,兩人快步前進。

  來到這附近一帶,住宅數目也格外稀少。

  所見之處儘是田園風光。

  道路的盡頭是覆蓋坡面的基地。

  白走在兄長身後,仰望並排的墳墓。

  小時候很害怕這種地方。

  父親經常會對害怕的白說:「總有一天你也會進入這個地方,沒什麼好怕的
啦。」

  雖然父親的說法是正確的,但是對於比常人更加膽小的白而言,那句話具有
等同於詛咒的威力。

  如果做了壞事,肯定會進入墳墓,然後到了夜晚就要孤伶伶地在墓園徘徊,
藉此懲罰不聽話的小孩。

  ˙有一陣子還膽顫心驚,不敢一個人睡覺。

  經常鑽進哥哥的被窩裡才能睡得安穩。

  ……回想起來真的好難為情。

  雖然現在比起當時已經長大了不少,但是本質上或許沒有什麼改變。

  「我去提水,白來掃地。」

  「好的。」

  接下掃把與畚箕之後,白登上墓地中央的石梯。

  綿延至頂端的石梯,將新舊混合的墓園一分為二。

  逐一踩上石階,最後抵達頂端。

  「……呼。」

  用石塊圍起的中央,有數座寫上「東儀」

  的石碑。

  在讓人感受到歷史的腐朽中,顯得格外新穎。

  位於正中央的墓,就是本家的墓地。

  雖然生了青苔,但並沒有特別嚴重。

  與其它墓碑相比,反而讓人感到一種獨特風格。

  白對那具墓碑行了禮,開始打掃周圍。

  過了一會,提著水桶的征一郎爬上階梯。

  「這個拜託你了。」

  「好的。」

  接過剛買的鮮花,插在墓碑的兩旁裝飾。

  征一郎點了火柴,燃起一束香。

  「今天是整整七年嗎?」

  「是呀……」

  七年前還只是個孩子。

  「要跟爸媽報告你從今年開始就要進入後期課程了喔。」

  「是,還必須報告和哥哥一起成為學生會成員呢。」

  「嗯。」

  ……父親大人與母親大人。

  白凝視「東儀家」

  這幾個文字。

  哥哥說父母親在此地長眠,但是不管過了幾年,總覺得沒什麼實際感。

  ……為什麼?是因為雙親出事時沒有在現場嗎?如今回想起來,喪禮上也沒
有見到父母親最後一面。

  大概是擔心年幼的白受到太大的驚嚇。

  但是正因為如此,才會一直覺得沒有實實在在的感覺。

  我說,哥哥。

  白時常在內心對哥哥這樣訴說。

  父親與母親真的已經過世了嗎?真是令人笑掉大牙的蠢問題。

  這究竟有什麼好懷疑的。

  不過白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孩子了,她也或多或少明白東儀家擁有非比尋常的
宿命。

  當然也理解哥哥之所以會隱瞞各種消息是為了她好。

  蘊含著夏季薰香的風將香的煙曳引往山的方向。

  白與征一郎靜靜合起雙手。

  「…………」

  風靜止了。

  線香的煙筆直地向上飄逸,在與墓碑差不多的高度飄搖著。

  我相信哥哥。

  不,應該是「我必須相信哥哥」。

  兩者之間有什麼差別?白凝視著閉起雙眼的哥哥的臉龐。

  下過雨的午後。

  在不快指數高達百分之八十的潮濕空氣中,孝平專注地敲打著鍵盤。

  真正的梅雨季節來臨了,濕氣充斥在這棟古老的建築裡。

  雖說如此,本校的學生會卻沒有充裕的財力設置除濕機這種奢侈品。

  「好討厭喔,一直下雨。」

  瑛裡華一邊用墊板替自己扇風,嘴裡一邊嘟噥。

  「你能不能想點辦法,譬如說讓雨三天不要下?」

  「……你呀,把吸血鬼當成是魔法師嗎?」

  被狠狠瞪了一眼的孝平小聲說道:抱歉。

  雖然他只是說說看,不過看來吸血鬼真的沒有具備那種特殊能力。

  「雖然不像魔法師,不過副會長真的不像吸血鬼。」

  「我可以把這句話當成是讚美嗎?」

  不是讚美也不是吐嘈,孝平露出曖昧的微笑。

  聽說瑛裡華雖然是吸血鬼,卻從來沒有直接吸過人類的血。

  當她壓抑不住衝動時,會透過地下管道獲得包裝血。

  拜此之賜,孝平與東儀兄妹並不會成為他們下手的目標。

  ……反正自己的血應該不怎麼好喝。

  畢竟吸血鬼渴望的,一定是年輕貌美、活生生的女孩子的血。

  「有沒有法子舒舒服服地度過梅雨季呢?」

  「這真是萬年問題。」

  出聲附和之後,在一旁擦桌子的白突然插話。

  「哥哥告訴過我,幸好有梅雨,千年泉才不會乾涸。」

  「也對,我們的確該感謝梅雨呢。」

  「千年泉?」

  似曾聽過的詞彙。

  「在學校後山裡有一座泉水,稱為千年泉。

  珠津川就是以它為源頭才不曾乾涸喔。」

  「哇,我沒聽說過耶。」

  瑛裡華皺起眉頭看著泰然自若的孝平。

  「你不知道嗎?這是島上的基本知識,可以說是常識喔!」

  「我才剛來到這座島耶。」

  「支倉同學以前在這座島上住過吧?」

  那是……孝平支唔其詞。

  他確實在這住過,不過以前的事情老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算了。

  白,你現在可以帶支倉同學去千年泉嗎?」

  「咦咦?」

  孝平比白更早一步發出聲音。

  「現、現在?」

  「從學校出發大概十五分鐘。

  馬上就可以回來了啦。

  對吧,白?」

  「是、是的。」

  「你看吧。」

  瑛裡華露出完美的微笑,相互看著兩人……因為笑容過於燦爛,可以感覺她
另有企圖。

  「好了,快點出發吧!再不快點,太陽下山後說不定會被野豬追殺喔。」

  「喂,這未免……」

  瑛裡華使勁將兩人推到走廊。

  「……副會長也真是的,幹嘛強迫我去啊。」

  在白的帶領下,孝平走在學校後山的山路上。

  或許是受到天氣的影響,附近十分幽暗,確實有種就算野豬突然出現也不奇
怪的山野氣息。

  由於是山路,所以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為何瑛裡華半強迫地要孝平與白到這兒來呢?就她的個性而言,就算親自帶
路也不奇怪,但她卻反而拜託白……她果然有什麼目的。

  「快到了。」

  不曉得白是否察覺到瑛裡華的企圖,她的態度一如往常,繼續替孝平帶路。

  最後,當孝平快要滿身大汗時,那個突然映入眼簾。

  「嗚喔,竟然有這種地方啊!」

  「好美喔。」

  視野大開,映入眼簾的是清澈的河水。

  樹林映照在風平浪靜的水面上,頓時讓人無法言語。

  一年四季,這座水鏡永遠是一塊自然的畫布。

  此時,孝平突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雖然是初次造訪的地點,不過眺望這幅景色,越看越有種熟悉感。

  「只有特定人士才能來到這兒嗎?」

  「不是。

  只是長久居住在此的居民,很少會接近這裡。

  也有很多人認為必須要愛護珍貴的水資源。」

  「呼嗯。」

  孝平雙手交叉於胸前。

  這種場所很容易吸引小孩子前來,搞不好自己小時候也曾經來過。

  下次再問問奏吧。

  從前孝平居住在這座島上的時候,總是喜歡和悠木姐妹玩遍島上的各個地點


  雖然只有一年左右的時間,不過她們已經成為孝平最重要的青梅竹馬。

  「……這裡是個好地方,空氣也很新鮮。」

  一邊伸懶腰一邊深呼吸。

  彷彿能排出累積在體內的毒素。

  「學生會今天的工作也很輕鬆呢。」

  「是啊。

  不過馬上又有重要的工作要處理呢。」

  「啊、是校慶吧!」

  「也要好好利用暑假。」

  「……暑假嗎?」

  聲音突然有些低落。

  「暑假有什麼計劃嗎?」

  「啊、沒有。

  那個,稱不上是計劃啦。」

  「不然是什麼?」

  「那、那個……就是我之前提過的舞蹈練習……」

  「哦哦!就是在祭典上跳舞嘛。」

  「是呀。

  由於珠津島神社的例行大典將在暑假尾聲舉辦,因此在那之前,我必須和哥
哥勤加練習。

  因為我還無法跳得像哥哥那樣完美,希望不要成為哥哥的拖油瓶……」

  面色凝重的原因想必就在這裡P希望不要因為自己的關係,糟蹋了隆重的舞
台。

  這種責任感形成了一股無形壓力壓在她的肩頭。

  「那是怎樣的舞蹈?」

  「……是從前母親大人傳授給我的珍貴舞蹈。

  分為男子舞與女子舞,兩人一組共舞是它的特色。」

  意思就是沒有其它人,完全只有他們兩人跳舞的意思嗎?由於島上多半的居
民會參加祭典,可想而知壓力會有多大。

  「我記得是和校慶同一天吧?時間還很充裕,不用著急。

  如果學生會和Laurel Ring的工作太重的話,我也會幫忙。」

  如果是沒有上課的暑假就有那種空間。

  而且就算沒有空間……也想幫白的忙。

  她絕對不是會輕易拜託別人的人。

  雖然乍看之下不怎麼可靠,但事實並非如此。

  如果白有依賴他人的習慣,孝平就會事不關己地把剛才的話聽聽就好。

  但是白不一樣。

  正因為如此,才希望獲得她的依賴。

  「……白?」

  白默默凝視水面。

  面有難色的臉龐,透露出欲言又止的感覺。

  「白,怎麼了?」

  「啊……呃,學長的好意我心領了。」

  「哪裡,不用客氣。

  我只是……」

  ……只是?孝平將話吞回肚子。

  他並沒有要白欠自己一個人情,只是單純想要幫忙而已。

  ——真的是如此單純嗎?不斷自問自答。

  什麼叫做單純只想幫忙?自己真的敢矢言沒有任何奢求嗎?想幫上白,希望
獲得她的依賴……會這樣想的原因,是因為希望她能對自己產生好感。

  如果可以,希望她能喜歡自己。

  ——沒錯,希望她能喜歡自己。

  這不是奢求的話是什麼?「白,那個,我……」

  「啊、我:⊥話說到一半就被白打斷。

  「什、什麼事?」

  「……不行。

  如果支倉學長繼續對我這麼溫柔,我會……」

  「什麼不行?」

  不由自主接近她。

  希望她不要說不行。

  要是被她這樣距絕,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

  「我喜歡白。」

  ……回過神來的時候。

  那句話已經脫口而出。

  「咦……?」

  白驚訝地望著自己。

  不過,更吃驚的人是孝平本身。

  這句話是真心話,實實在在的真心話。

  只是,並沒有料到自己會在如此焦慮的心情下告白。

  「…………」

  孝平提心吊膽地望著白。

  確認到在她杏眼中打轉的淚水,孝平霎時手足無措。

  怎麼會這樣,自己可沒有害她流眼淚的意思啊。

  「嗚……嗚……」

  「對不起,白。

  我不是故意要讓你困擾……」

  「……不是的……」

  自用力擦擦眼睛,努力抑制淚水。

  微小的肩膀顫抖著,清澈的眼眸逐漸充血變得紅腫。

  「……我絕對不會勉強你。

  只是想說出真心話而已……所以,意思是,呃……」

  只是想說出真心話而已。

  換句話說,根本就只有考慮到自己而已。

  邊解釋的同時,孝平才瞭解到這個事實,不禁啞口無言。

  —〡我失敗了!波濤洶湧的悔恨感襲上心頭。

  因為自己是學長、是男生、是自己的報應,所以必須設法想辦法圓場。

  但是自己卻像一台因為過熱而無法啟動的機器,漸漸不曉得該說些什麼才好


  白突然朝千年泉的方向望去。

  秀髮順從吹拂過水面的風飄逸著。

  「支倉學長……我……」

  聲音格外微弱。

  孝平登時無法理解她說的話。

  「我……打從生為東儀家女兒開始的那一天,就注定不能自由談戀愛……」

  話一說出口,死命壓抑的淚水便有如潰堤似地溢出。

  言詞中伴隨著痛苦。

  如果可以,百般不願意讓孝平知道這個事實,但是她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情
緒。

  「無法……自由戀愛?」

  「是的……我已經有結婚對象了。」

  孝平一臉呆滯,沉默不語。

  他會吃驚也是正常的。

  不過對於東儀家而言,這是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常識。

  一直以來,白自己也不曾產生疑慮,逐漸接受這樣的觀念……不,是打算要
接受這樣的觀念。

  ——在加入學生會、遇見孝平之前。

  身為東儀家的一員,為了不讓家族蒙羞,原本打算接受命運的安排。

  「呃,意思是……你有未婚夫嗎?」

  「不,對像還沒有決定……」

  我應該繼續說下去嗎?重新整理思緒,做了一個深呼吸,繼續說道。

  「……東儀有好幾個家,和其中一個分家結婚是家族的規矩。」

  或許,就在不遠的未來。

  征一郎將會透露結婚的對象,自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如果雙親健在的話,應該就會由父親擔任這項任務。

  「……家規。」

  孝平喃喃自語,彷彿在做確認。

  孝平道出口的話語不斷在耳邊迴響。

  對白而言,那個詞彙具有不容動搖的意義,然而聽起來卻又是如此的抽像。

  「東儀家代代……都是擔任島上的地主,已經有數百年的歷史……」

  白繼續說著。

  代代擔任珠津島神社的祭司的東儀家。

  在明治時期廢止了世襲制度,就算由外島派遣來的人員擔任神職,島民仍視
東儀家為絕對的存在。

  直到今天,仍然殘留著部分視東儀家為組織頂端階級的島民,。

  在東儀家廣大的土地上有著數個分家,信仰篤厚的子嗣們始終以分家身份崇
敬著本家。

  然後……身為本家女兒的自己,必須從分家之中挑選結婚對象。

  從她懂事的時候開始,雙親便灌輸白這樣的觀念。

  「……這是我第一次對其它人說。」

  「是喔……」

  白幾乎不敢直視孝平的表情。

  聽到孝平的「告白」,她感到驚訝……卻也很開心。

  正因為開心,才必須清楚說明有關家族規矩的細節。

  平常人談的戀愛,是無法在自己身上實現的。

  能談戀愛的對象,只有在本家與分家之間雀屏中選的結婚對像而已。

  只要把這個事實冷靜地傳達給孝平就可以了。

  然而,白還是無法直視孝平的眼睛,因為她害怕見到他失望的神色。

  ……或許這樣很任性。

  不過卻還是希望自己第一次收到的告白是來自於孝平。

  「真的很對不起。」

  必須要道歉,優柔寡斷的自己真是惡劣。

  「白沒有必要道歉啊。」

  「不……有必要的。」

  「至少我根本不知情啊。」

  「……那是……」

  之所以必須道歉,是因為我很懦弱。

  喜歡的人向自己告白,內心卻搖擺不定,對於自己的軟弱感到痛心。

   ﹒「對不起……對不起,支倉學長。」

  對不起,我喜歡你。

  對不起,我本來是不想哭的,最後還是哭了。

  想不到這種感覺如此痛苦。

  「白……」

  孝平雙手搭上白的肩膀。

  好溫暖的手,緊繃的情緒隨著那股溫暖逐漸溶解。

  真希望那雙手可以永遠陪伴自己。

  「必須道歉的人是我才對。」

  孝平頓了一下,接著說下去。

  「或許放棄是我唯一的選擇……不過,我喜歡白的心卻不會改變。」

  「支倉學長……」

  白終於直視孝平的雙眼。

  ……沒錯,喜歡的心情不會改變。

  即便因為被告知關於「家規」

  一事,感到全身像是四分五裂般,但是對白的感情依然沒有動搖。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不被允許的,卻……」

  別說是放棄了,「喜歡」

  的心情反而越來越強烈。

  「都怪我太過軟弱,害支倉學長……」

  再也無法挽留欲說出口的話語。

  「如果我沒有喜歡支倉學長就好了……!」

  如果沒喜歡上他就沒事了。

  但是,卻還是喜歡上他了。

  以前從來不曉得戀愛是怎麼一口事,如今,已經能實實在在地體會。

  ——這分感情,就是戀愛。

  渴望愛人、渴望被愛的心情。

  「……白。」

  喃喃細語的同時抱緊了白。

  樹林在強風的吹襲下搖晃不止。

  從林間灑下的陽光閃閃發光。

  有生以來初次被擁進男人懷中,白吞了一口氣,劇烈的心跳彷彿心臟即將停
止。

  孝平的胸膛,比想像中更加寬廣、暖和。

  ——啊、總算解脫了。

  白始終認為,必須將內心深處的箱子給上鎖。

  如今總算將這份只要偶爾取出來,悄悄凝視就心滿意足的秘密62Il情呈
獻給這位絕無僅有的人了。

  「支倉學長……」

  雖然明白是被禁止、不被允許的事情。

  深感罪惡的同時,內心某處卻感覺到清冽的風吹起,有如泉水般的清澈不斷
湧入。

  白緊緊抓住本應推開的手臂。

  如今她已被愛情漩渦吞噬,雙腳顫抖,幾乎難以站立。

  ……我果然,喜歡他。

  「白,我……」

  孝平的手輕撫著白的頭。

  「能夠聽到你說喜歡我,我就心滿意足了……所以讓我們一起思考未來吧。


  抬起頭,淚水滿盈的視線中,浮現孝平的笑容。

  「未來……?」

  「沒錯。

  對於家族的規矩,你應該還沒有頭緒吧……現在只有盡能力所及。

  要放棄還是逃避,等你盡力之後再決定也不遲。

  不是嗎?」

  孝平的語氣十分堅定。

  白點了點頭。

  目前的自己究竟有什麼是可以盡力的呢?至今為止,身為東儀家女兒的自己
,究竟能做什麼呢?可是,如果身邊有他的話。

  ……就一定沒問題。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後悔喜歡上白……因為我喜歡白。」

  「我也……我也……」

  ——我也喜歡你。

  白揉揉眼睛,接受孝平的擁抱。

  順從無法抗拒的誘惑,同時專注聆聽樹林的喧囂。

  步伐輕飄飄地。

  彷彿熱昏了頭,懷疑自己是在做夢,白捏捏自己的臉頰,疼痛告訴她這是現
實。

  有如少女漫畫的反應。

  覺得好難為情、好尷尬……但是罪惡感馬上佔據心頭。

  這個痛楚,比起出生至今第一次戀愛的喜悅更加強烈。

  夾雜著心浮氣燥的情緒,漸漸讓人不知所措。

  「白,沒事吧?」

  「沒、沒事,我很好。」

  在返回社辦的半路上,孝平憂心忡忡地詢問。

  大概是白的行為舉止不太對勁,自己雖然明白這點,卻不能視若無睹。

  白冷不防停下腳步,眺望積水映照出的自己。

  ……好紅。

  耳根子紅到無法狡辯。

  這副模樣是要怎麼回到社辦去啊。

  憑瑛裡華敏銳的觀察力,一定會懷疑兩人之間有什麼內情。

  「那個……支倉學長。」

  「嗯?」

  孝平凝視著白。

  光是這樣,內心就小鹿亂撞,差點無法站穩。

  此刻白突然陷入恐慌。

  為什麼孝平會喜歡上自己呢?雖然不認為他在說謊,但是事情的發展實在過
於突然。

  ……我的身材和面貌都沒有瑛裡華學姐那樣姣好,而且老是畏畏縮縮,又沒
有特別出色的才華。

  實在想不出來自己究竟有哪些特別的優點會讓他喜歡上自己。

  「別那樣子看我,好害羞。」

  白望著孝平,孝平急忙別開視線。

  ——害羞?為什麼?「對、對不起。」

  「啊!原來如此。

  原來不是討厭我……只是單純不好意思。

  白,你真可愛。」

  「咦……!」

  白不禁愣住。

  被親哥哥以外的男生這樣讚美,這還是第一次。

  「我還在作夢嗎?」

  「為什麼會這樣想?」

  「因為支倉學長說……」

  說我很可愛。

  還有剛才告白的場景再次在腦袋裡重播,白差一點就昏了過去。

  對於完全沒有戀愛經驗的白而言是過強的刺激。

  「我也有難以置信的感覺。」

  孝平說著牽起白的手。

  些微滲出汗水的掌心,不分孝平還是自己。

  「我可以認為……白喜歡我嗎?」

  「支倉學長……」

  白慢慢點頭。

  重新確認自己的心意。

  ……我果然喜歡支倉學長,這個感覺就是戀愛。

  白十身清楚將會違背家族歷代遵循的規矩。

  即便如此,白仍舊無法甩開孝平的手。

  白開始思考所謂的規矩的意義。

  以前從未仔細思考,雖然知道不能自由選擇結婚對象,但就是覺得跟自己扯
不上關係,聽起來彷彿事不關己。

  「……我想和哥哥好好談談。」

  談談家族的規矩、孝平、以及未來的事情。

  雖然征一郎為人嚴謹,但也不至於一絲不茍。

  孝平已經獲得征一郎的信賴。

  或許他沒有親自說出口,但是一旁的白卻十分清楚。

  好好討論的話說不定他可以理解。

  「我來和東儀學長談吧,這樣比較好。」

  「……不用。」

  如果讓孝平去談就輕鬆多了,但這只是在逃避。

  既然自己身為東儀家的女兒、征一郎的妹妹,還打算違背家族的規矩。

  那就必須親自向東儀家的一家之主,也就是征一郎好好說明。

  「有事嗎,白?」

  夕陽透射進來的圖書館,征一郎人在其中。

  除了櫃檯的圖書館管理員,館內幾乎空無一人。

  哥哥似乎正在調查什麼,桌上堆放著數本艱澀難懂的專門書籍。

  「哥哥,我有話想跟你說。」

  白吞了一口唾液。

  可能是察覺到白彷徨無助的心思,征一郎催促白在他身旁坐下。

  大概是認為這兒不會受到別人的打擾吧。

  「很熱嗎?」

  看見白的額頭上的涔涔汗水,征一郎問道。

  「不、不會。」

  「那麼,是什麼事情?」

  ……必須向哥哥交待清楚。

  現在可不能像被蛇纏繞的青蛙般動彈不得。

  雖然把哥哥比喻成蛇很失禮,但白還是鼓起勇氣,開口出聲。

  「其實,那個……我想請教有關東儀家的規矩。」

  「什麼?」

  「我……我的結婚對象,聽說必須從分家中挑選出來。」

  偷偷瞄了哥哥一眼。

  端整的眉形、一絲不茍的薄唇。

  令人摸不透他現在的心思。

  「……那是無論如何都必須遵守的嗎?」

  「沒錯。」

  冷淡的回覆,絲毫不見任何猶豫的神色。

  自己原本還抱持著一些可能多少能獲得一些諒解的期待,不過這份期待眨眼
間被粉碎得一乾二淨。

  白緊緊握住汗水直流的拳頭。

  ……但是她不會就此打退堂鼓。

  「哥哥,我希望您能讓我和支倉學長來往。」

  一鼓作氣說出口後,征一郎稍微蹙起眉頭。

  這並不是找哥哥商量,而是向他表明決心。

  就算遭到反對,她也不會改變想法。

  「意思是……交往嗎?」

  「是的。」

  「你已經和支倉告白了嗎?」

  「……支倉學長已經接受了。」

  最後,自己還是決定主動出擊。

  如果告白的人是自己,哥哥應該比較不會生孝平的氣。

  「呼。」

  征一郎露出銳利的眼神。

  「因為支倉並不曉得東儀家的規矩,所以也沒有辦法……你有什麼打算?你
遲早還是要捨棄他喔。」

  為什麼要這樣?白的眼睛透露這個訊息。

  為什麼要用捨棄這個詞。

  如果以分手為前提,根本稱不上是和他交往。

  「只能讓支倉心痛了。」

  「可、可是支倉學長……」

  「如果無論如何都無法迎向美好的結局……就是無法挽回悲劇的開始。

  不是嗎,白?」

  「…………」

  不明白。

  不明白哥哥為何要將家規奉為至高無上的教條。

  難道是因為他代替父親,成為東儀一家之主所伴隨的責任感嗎?「對我們來
說……遵循家族規矩究竟有什麼意義?」

  「不要把家規視為義務,應該要自發性、自主性地去遵循。」

  「我不明白……哥哥說的話。」

  「你總有一天會明白……我不想在這裡和你爭辯家規的是非對錯。」

  征一郎收拾書本,站起身子,看來他不打算繼續談論下去。

  「現在還不遲,最好盡早分手。

  如果你不忍心親自告訴他,我可以代勞。」

  「……不用。」

  我不需要這種單方面的好意,白甩了甩頭。

  「我希望支倉可以成為輔佐瑛理華的人才,你可不要害了他。」

  征一郎留下這句話,步出圖書館。

  留在現場的白,一時無法立刻站起。

  ……哥哥一直一直是很溫柔的。

  他所有的嚴格要求,全是為了我好。

  我始終不會對哥哥說的話有半點懷疑,可是……我不是人偶,我有自我意識


  懷著這個想法的自己,會是一位忘恩負義的人嗎?——二天後。

  「恭喜~!」

  碰啪!啪碰!碰碰!冷不防地響起彩炮聲,孝平一時呆若木雞。

  接著特殊造形的蛋糕從冰箱裡登場,上面還用巧克力大大寫著「賀!孝平﹒
白」。

  ……什麼、什麼什麼啊、事情的發展會不會太突然了!平常在孝平的房間舉
辦的喝茶大會,今天的成員有悠木姐妹、瑛裡華、司、還有白等人齊聚一堂。

  自己和白開始交往的消息是什麼時候傳遍大家耳中的啊?原本還打算找個適
當的時機再公開,看來人算始終不如天算。

  「哇『實在可喜可賀!想不到喝茶大會的成員中會有情侶檔誕生!」

  笑容滿面的奏說道。

  她猛力拍打孝平的背部,彷彿在調侃他。

  ……為什麼,究竟是怎麼走露風聲的?孝平瞥了身旁一眼,滿臉通紅的白大
概猜到了孝平的意思,馬上猛力搖頭。

  確實很難想像容易害羞的白會主動向周圍的人洩露消息,不過……「別客氣
,盡量吃吧!這是我們的祝福喔!」

  只見拿著蛋糕刀的瑛裡華露出優雅的笑容。

  ……不不不,不可以隨便猜測。

  「呃……非常謝謝大家主動替我們慶祝。」

  孝平平靜地說道,陽菜立即吃驚地捂著口。

  「哇、那麼,你們是真的在交往囉?」

  ——哇勒,搞了半天你們是唬爛的啊?「我就說是真的吧,小雛。」

  「嗯,我還在猜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陽菜恍然大悟。

  順帶一提,「小雛」

  是奏對於思考中的陽菜的獨創暱稱。

  「……所以你們雖然一點根據也沒有,但還是準備了蛋糕?」

  孝平詢問奏,她不加思索地點頭。

  「我們確實是沒有根據啦,但是有女生的第六感呀!」

  「……你們的第六感還真準耶。」

  「嘿嘿嘿,我被稱讚了耶少」

  雖然沒有稱讚她的意思,不過看她麼開心,決定不再多說什麼。

  孝平重重歎了口氣。

  雖然並不打算刻意隱瞞,卻因為擔心事情會有誇張的發展所以猶豫不決。

  或許自己不應該期待這群有點愛攪和的朋友們會低調地用溫柔的目光祝福自
己與白。

  「恭喜啦,孝平。」

  始終保持沉默的司,向孝平表達祝福。

  八幡平司是孝平在這所學院交到的第一位朋友。

  外表看似不茍言笑、有些恐怖,不過本人卻是容易與人打成一片,十分健談
的男生。

  「抱歉,打工這麼累了,還讓你特地來慶祝。」

  「不要放在心上啦!」

  司豪邁地一口氣喝光可樂。

  「要謝我的話,可以請我吃餐廳的豆芽炒麵喔。」

  「啥?」

  竟然要我請客,還是請這麼便宜的炒麵。

  「那麼接下來~請今天的女主角白,來為我們說句話~!」

  奏把洋芋片罐子當成麥克風,拿到白的面前。

  「咦……咦咦咦?」

  白的臉紅到不能再紅,看著孝平發出求救訊號。

  濕潤的眼眸有如一隻小白兔。

  ……可惡,實在太可愛了。

  孝平拚命壓抑想不顧形象在地上滾來滾去的衝動。

  「呵呵,白臉紅了唷。」

  「瑛、瑛裡華學姐!」

  瑛裡華泛起微笑,輕撫白的腦袋。

  溫柔的眼神彷彿是她的姐姐。

  「支倉同學,白就拜託你囉。」

  瑛裡華的口吻十分堅定。

  這下可不能吊兒郎當地回應,於是孝平正襟危坐看著瑛裡華。

  「我……我會的。」

  「喂,你害羞個什麼勁啊!快點在大家面前宣佈。

  你女朋友是我們最寶貝的妹妹喔。」

  女朋友。

  聲音清楚直接地傳進耳膜。

  如同可愛妹妹的女孩,如今已經是陪伴在身邊的女朋友。

  這樣的僥倖簡直可說是奇跡。

  「我會好好珍惜,絕對不會讓她哭泣!」

  「支倉學長……」

  沒人對孝平的宣言吐嘈,現場籠罩著令人臉紅心跳的溫馨氛圍。

  「……謝謝。」

  白熱淚盈匡地對孝平說道。

  那雙可愛的嘴唇顫抖著。

  孝平很想將她一把抱在懷裡,但是可不能在大家面前這樣做。

  於是瑛裡華雙臂交叉,盯著孝平。

  「唉呀,支倉同學真是的,馬上就惹白哭了喔。」

  「不、不是啦。」

  「唔哇!孝平∫這樣不行喔!」

  「又不是我的錯。」

  在戰戰兢兢的孝平身旁,白猛然抬起頭。

  「我、我沒哭,真的。」

  她強顏歡笑地說著,但是圓潤的杏眼還是堆滿豆大的淚珠。

  「我真的沒有哭,馬上就好了。」

  白緊緊抿著薄唇。

  她拚命抑制淚水,反而讓人感受到她的堅強。

  「……沒錯,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呢。」

  瑛裡華用手指拭去即將從眼瞳溢出的淚水。

  兩人簡直就像感情深厚的姐妹……原來把白看得特別重要的人不只是我,還
有副會長、奏以及大家。

  人與人之間的交往,絕對無法說得上輕鬆。

  但是對於現在的孝平而言,這份重擔卻是最珍貴的寶物。

  茶會兼孝平與白交往記者發表會結束時,已經是晚間八點。

  白與孝平站在通往女子宿舍的門口。

  從這裡開始便嚴格禁止男性進入。

  要是被舍監天池修女給逮到,鐵定會被她拿著平底鍋追殺,然後被宿舍長奏
送上「風紀標章」

  以表關心。

  順帶一提,如果累積十張風紀標章,就會等著接受世上最恐怖的制裁。

  「對不起,這麼晚才離開。」

  白低頭鞠躬。

  其它成員大概有所自覺,早已返回自己的寢室。

  雖然很感謝大家的心意,卻反而感到特別不好意思。

  「要道歉的人是我才對,讓事情演變得這麼誇張,抱歉。」

  「不……我很開心可以受到大家的祝福。

  想不到他們會這麼開心……」

  低聲細語的白露出寂寞的微笑。

  孝平當然也覺得開心,畢竟被大家祝福是件好事。

  只是……他能體會白的心情。

  因為對她來說,最渴望獲得來自某人的祝福……「東儀學長總有一天會諒解
的。」

  「……希望如此。」

  聲音倏地低沉。

  孝平已經得知白將一切向征一郎報告過了。

  不出所料,也可說是一如預想……果然沒有獲得好消息。

  孝平不明白征一郎為何如此執意要遵守家族規矩。

  指腹為婚這種事情不是古時候才有的嗎?現在是什麼時代了啊。

  可是,一想到東儀家莊嚴的門面與廣大的土地,無法與之抗衡的壓迫感便湧
上心頭也是事實。

  這沉重的傳統與歷史,並非是孝平能夠獨自動搖的。

  孝平深有所感。

  ……不行,我怎麼可以退縮呢。

  自己並不是抱著隨隨便便的態度與白交往,想和她在一起的心意比心中任何
想法都還要強烈。

  「我想……不然這樣子如何?直接讓我會見白的父母親。」

  雖然覺得這是有勇無謀,但總比坐以待斃來得好。

  「聽說父親大人與母親大人在七年前……就過世了。」

  「咦?」

  ——聽說……過世了?總覺得這個說法令人匪夷所思。

  「……對不起。

  我不曉得才問了這麼白目的問題。」

  「不,沒那回事。」

  白緩緩搖頭。

  「哥哥從七年前便成為東儀家之主,最近我也和哥哥參加了七年忌的掃墓。


  「所以,東儀學長現在是白的監護人嗎?」

  「……大致上是這樣。」

  白難得含糊其詞,孝平心想。

  或許是看穿孝平微妙的表情,白為難地開口說道。

  「其實……我從來不會懷疑哥哥說的話。

  但是,最近不知道為什麼,我開始對哥哥的話產生懷疑。」

  「產生懷疑?」

  「是的。」

  白點點頭,然後抬起頭來。

  「呃、那個……對不起。

  突然提到這種事情,學長應該會覺得一頭霧水吧?」

  「沒關係,希望你可以仔細說明。」

  孝平上前一步接近白。

  假如可以藉此來稍微整理思緒,或許有望找到一絲解決方法。

  而且,他希望白能振作起精神說明來龍去脈。

  「……父親大人與母親大人……」

  「七年前就過世了,對吧?」

  「……是啊。

  聽說是因為車禍。

  不過事情的真相是如何,我就……」

  「那麼……白懷疑的地方是?」

  這種事情有可能嗎?事情有點離奇,不知如何整理思緒的孝平腦袋一團混亂


  「呃……這樣說雖然有點奇怪,不過你有參加雙親的葬禮嗎?有見過遺體嗎
?」

  「我有參加葬禮……但是沒有見到父親大人與母親大人的遺體。

  哥哥說,因為怕我見當慘不忍睹的模樣會受到驚嚇……」

  「原來如此……」

  征一郎的說法很合乎常理。

  畢竟七年前白仍是個小孩子,家人會有這樣的顧慮是可以理解的。

  但也不能否認白心中的疑慮。

  或許她已經認定不會有人理解自己,但還是必須將「是你胡思亂想」

  的說法從腦袋中排除,否則她找自己談心就失去了意義。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判斷的線索的確過於稀少。

  「白有掌握到明確的證據嗎?例如可以推測雙親沒有死亡的證據。」

  「呃……第六感告訴我的。」

  唔姆……孝平交叉起雙臂。

  「不是我不相信白的第六感……不過單純從剛才的談話來看,沒有任何證據
就懷疑東儀學長,對他有點不公平。」

  「話是沒錯……」

  「還是直接試著問他本人吧!」

  只能給她這個沒啥幫助的建議。

  雖然不知道征一郎會怎麼回答,但還是讓征一郎知道白心中的疑慮會比較恰
當。

  「是呀……希望可以仔細詢問哥哥。」

  「放心吧!」

  孝平將手輕輕放在白頭上。

  「你們兩兄妹相依為命。

  而且東儀學長不會對白的話充耳不問,只要願意花時間向他說明,一定可以
得到滿意的答案……啊、我說得有點太臭屁了。」

  白對征一郎的瞭解絕對勝過孝平好幾倍,明知如此還是忍不住說了大話。

  他一定可以給白一個滿意的答案。

  雖然自己不曉得對白來說,什麼是最令她滿意的答案就是了。

  ……如今只能這麼相信了。

  「白還有我啊。

  如果白希望的話,我也可以陪你去……或是我代替你直接去問東儀學長也行
。」

  「支倉學長……」

  白悄悄接近孝平。

  嬌小、嬌柔纖細的身軀之中,藏著許多問題。

  強大的壓力令她哪天崩潰也不足為奇。

  「幸好支倉學長肯支持我。」

  即便如此,這女孩依舊堅強地露出微笑。

  孝平將白擁入懷中,不斷撫摸她的頭。

  希望這樣能稍微減輕白的壓力。

  ……我願意為她做任何事、盡一切可能,孝平堅信著。


  Chapter-3期末考結束的當天,孝平獨自造訪了圖書館。

  夕陽照射進來的館內,幾乎沒有半個人影。

  腳步聲音響徹館內。

  不過灰塵的味道卻有著讓人心靈沉澱的功用。

  ——珠津島鄉土史。

  今天的目的就是這個。

  是潮見大學的助教所調查,詳細記載這座珠津島歷史的文獻。

  立即翻開封面,開始讀第一章,令人大吃一驚的單字映入眼簾。

  「……海盜。」

  孝平忍不住念出聲音,慌忙張望四周。

  然後再次看向書本。

  難以置信的是,書裡明確記載珠津島是海盜的根據地。

  想不到自己居住的島竟然會有如此野蠻的歷史……不過現在不是在意這點的
時候。

  第二章開始,詳細記載鄉土歷史。

  隨處可見「東儀」

  的文字。

  由於改變舊珠津河的流向,使其流往現今的海岸線,因此掌握了水源。

  接著「東儀上水」

  讓河川分歧,用於農業灌溉。

  從這時期開始,便能窺見東儀家從江戶時代便以莊主身份握有島上實質的管
理權。

  『若非東儀家的推動,大型土木事業的發展無法成功。』

  第二章大致如此。

  另外,出現許多「東儀」

  字眼的,是關於珠津島神社的項目。

  『……珠津島神社。

  祭神是珠津比賣,原本是島上的土地神,據說後來被神明顯靈的巫女升格為
人格神。

  神紋是桔梗。

  直至明治時代,東儀家在珠津島代代擔任珠津島神社祭司一職。

  也因為具有祭神特質,東儀家會將歷代莊主的女兒作為聖潔的象徵,讓她侍
奉神明。

  因此在東儀家,女性被認為較接近神,具有較高的地位。』

  『……但是,由於明治的太政官佈告,廢止了神職的世襲制度,東儀家因此
失去了祭司的地位。

  此後由島外派遣的人員擔任島上的神職。

  戰後再次恢復世襲制度,至此擔任神職的是杜家。

  不過杜家只是名義上的神職人員,對於島民而言,東儀家仍舊是神職的名門


  雖然大部分的祭祀活動由杜家執行,不過自古流傳下來的祭祀儀式仍然保存
在東儀家的作息中。

  特別是秋季例行大典中所跳的獨特舞蹈,保留了召神的古代信仰的形態。』

  「現在,意思是……」

  事情越來越複雜了,簡而言之,這個所謂的「秋季大典」

  就是白一直提到的例行大典。

  一直以為單純是有夜市與煙火的活動的祭典,看來並非如此。

  白將在這場祭典跳舞的儀式,所具備的重要意義超乎孝平的設想。

  「……真厲害。」

  至此,陌生的「東儀」

  輪廓終於明朗。

  ……接著孝平重新思考。

  雖然自己絕非是隨隨便便與白交往。

  但是倘若自己活在古代,白對於島民而言應該是等同於「神」

  的存在。

  來路不明的自己和她交往,究竟會有怎樣的下場呢?還是要帶白脫離封閉的
古老風俗,前往外面的世界呢?孝平苦思各種可能。

  雖然沒有和白分手的意願,但是一想到東儀家之主征一郎的立場,腦袋馬上
一片混亂。

  如果可以不管東儀家的規矩以及征一郎的立場就好了……要是能如此斷言,
想必會輕鬆許多。

  ……孝平耐著性子將這本書翻至最後,結果還是並沒有得到太多關於「家規


  的情報。

  「我回來了……」

  從圖書館回到監督室。

  一打開門,孝平呆滯了約一秒鐘。

  裡頭只有白與征一郎,不見千堂兄妹的人影。

  「歡迎回來,支倉學長。」

  「啊、喔。」

  白神色自若地出聲問候。

  孝平偷瞄征一郎,只見他不為所動。

  ……我被無視了嗎?不,他本來就是這種態度。

  不管怎樣,他的態度實在令人不舒服。

  孝平保持平常心,在電腦螢幕前坐下。

  要思考的事情堆積如山,現在必須針對九月份的校慶,一件一件來整理。

  「支倉,別忘了備用品清單。」

  「啊、是!」

  「青砥老師想要過日,待會兒請提交出來。」

  「……瞭解。」

  征一郎輕輕點頭之後,視線回到眼前的書本。

  ……一如往常,完完全全一如往常。

  正因為如此才感到恐怖。

  要是他劈頭吼:「不許接近我的白!」

  ,至少也是一個反應。

  ……但他永遠都是如此,所以一直提心吊膽也沒有用。

  其實孝平很欣賞同是學生會成員的征一郎,對他抱持著與伊織及瑛裡華相同
的信賴。

  孝平知道人生中難得有機會遇到讓自己想要和他一輩子保持聯絡的人。

  如果可以,希望能以某種形式與對方建立起良好的關係。

  為此,必須與他好好討論,不能全部仰賴白的力量。

  「東儀學……」

  「我們回來了!」

  就在孝平起身的時候,監督室的門猛然打開。

  入室的人是伊織與瑛裡華。

  「唉呀呀,大家好認真啊。

  外面風和日麗,虧你們還能關在房間裡工作啊。」

  實在不像學生長應該說出口的台詞。

  不過因為他的出現,尷尬的氣氛一掃而空。

  「哥哥,雖然期末考結束了,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校慶的相關工作堆積如山呢。」

  「我當然知道啊!」

  唉呀呀,伊織聳聳肩膀。

  「征,關於在校慶中使用的鏡球,我在網路商店找到了。」

  「價格是?」

  「三十二萬。」

  「駁回。」

  征一郎仍是老樣子。

  「我們編列不出購置鏡球的預算,只能徹底放棄了。」

  「怎麼可以說放棄就放棄!」

  碰地一聲,伊織用裝模作樣的口吻拍桌抗議。

  「沒有鏡球的校慶,就好比檸檬茶沒加檸檬。」

  「……哥哥,你的舉例太超現實主義了。」

  瑛裡華只能茫然地吐槽。

  「總而言之,編列預算是征一郎學長的工作。

  就算是學生會長,也不能只顧滿足自己的私人慾望。」

  「那該怎麼辦呢?支倉同學。」

  「咦?」

  話題毫無預警落到自己這邊。

  「關於代替鏡球的方案,我想聽聽你嶄新的點子。」

  「突然要我提出來喔……嗯,只能我們自己動手做了。」

  說得太棒了。

  於是伊織彈了一下手指,眼睛閃閃發光。

  「對!這個方案好!」

  「咦咦咦?」

  伊織出乎意料的反應令孝平大吃一驚,差點讓堆積如山的文件掉到地板上。

  「如果無法籌到三十二萬,的確只能自己動手做。

  你的點子太棒了,支倉同學。」

  「喔 。

   」

  孝平有不好的預感。

  「所以呢,現在就去買材料吧。」

  「唔哇哇……」

  果然沒錯。

  這次完全不出所料,他的反應完全符合自己的預想。

  「哥哥,可以不要強人所難嗎?支倉同學也很忙。

  這樣根本會沒時間進行暑假的自由研究嘛。」

  「暑假的自由研究算什麼啊。

  校慶能否成功,關鍵可說是他做的那顆鏡球耶。」

  聽見伊織不容分說的口吻,事到如今在場的所有成員明白再也沒有人能阻止
他。

  「話說回來,一個人做太辛苦了……白,不好意思,可以陪支倉去買材料嗎
?」

  「好、好的。」

  正在把茶杯收納進餐具架的白嚇了一跳。

  ……和白出去買嗎?原本認為伊織的提議只有麻煩可以形容,如今突然成為
極富吸引力的有利提議。

  接受伊織指示的孝平站起身子。

  「……等等。」

  征一郎出聲制止。

  「支倉一個人去買就綽綽有餘了吧,白沒有必要跟去。」

  孝平與白面面相覷。

  心跳突然加速,掌心滲出汗水。

  「是沒錯啦∫但是讓白單獨去,你會放不下心吧?要是她被誘拐了怎麼辦?


  伊織用平常的口吻回應,然而征一郎依舊面不改色。

  「支倉,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可、可是……」

  一個人去當然沒有問題,可是……就在孝平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伊織泛著
完美無瑕的笑容,拍拍孝平的肩膀。

  「這是學生會長的命令。

  支倉與白,兩人一起去。」

  「伊織。」

  「有什麼關係。

  反正期末考已經結束了,今天悠閒地去買東西又不會怎樣。

  好了,快點去吧!」

  孝平與白就這樣毫無反抗的理由,被強行推出社辦。

  ……果然是這樣。

  悶悶不樂的兩人漫步在海岸道路上。

  風和日麗的天空下,來來往往的行人臉上皆掛著愉快的表情。

  商店裡掛滿色彩鮮艷的夏季服裝。

  一旁冰淇淋店正慶祝著新開幕。

  或許是因為這一切太過刺眼,反而有些令人憂鬱。

  雖然並沒有明確表示不悅,但是很明顯地,征一郎不希望孝平與白在一起。

  「……對不起,支倉學長。」

  白難過地垂著肩膀。

  「不不不,白不需要道歉。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東儀學長的想法。」

  「我知道哥哥氣的人是我,絕對不是支倉學長。」

  「……是嗎?」

  孝平反而認為征一郎的矛頭不是對準白,應該是自己才對。

  只是不管征一郎發怒的對象是誰都一樣,矛頭指向誰並不重要。

  「對了,白會和東儀學長在神社的祭典中跳舞吧?練習的情況還好嗎?」

  眼前掛心的事情就是這個。

  九月舉行的秋季例行大典,對於東儀家而言是意義非凡的盛大活動,兩人皆
身負重任。

  「我都是獨自練習,但還是無法配合哥哥的舞步。」

   ′「呃……應該沒問題吧?」

  白不發一語,一切盡在不言中。

  練習的情況果然不甚理想,想到自己是罪魁禍首,罪惡感便湧上心頭。

  「不過別擔心!去年跟前年都是跳同一支舞,所以不是第一次跳。」

  「嗯……」

  白語帶保留。

  雖然明白她是擔心自己,但是他們所跳的舞與成果發表會的舞蹈不同,可不
是練習一天兩天就能熟練的舞蹈。

  「支倉學長,先解決鏡球吧。

  現在必須優先處理這件事情。」

  「是、是呀。」

  完全忘了鏡球的存在。

  兩人慌慌張張前往傢俱精品店。

  預算是剛才伊織給的一萬元。

  雖然不曉得該算多還是少,至少可以確定稱不上充裕。

  「能不能買鋁箔紙貼在保麗龍上啊?」

  「……這樣可能無法達到伊織學長期待的效果。」

  「怎麼說?」

  「因為折射率低,所以一閃一閃的效果會不足。」

  一閃一閃……這應該是一定要知道的事情吧。

  真是的,為什麼自己會和那麼麻煩的傢伙扯上關係呢?如今真是悔不當初。

  「但是話說回來,要手工製作出三十二萬元等級的鏡球,實在是強人所難嘛
。」

  孝平嘟嚷著,白莞爾微笑。

  「伊織學長很信任支倉學長,所以才會作出無理的要求吧?」

  「是嗎?」

  「是的。」

  自信滿滿的白點頭,不過就算獲得伊織的信任,孝平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說起來應該比較接近迷惘。

  「……白從以前就認識會長了吧?」

  「伊織學長經常來我們家玩……雖然我對以前的事情沒有什麼印象,但是我
還記得他經常坐在院子的走廊上和父親大人下將棋。」

  「哇∫他會下將棋喔。

  所以會長與你父親的關係不錯囉?」

  「……是啊。

  已經是以前的事情了。」

  說完,白突然望向遠方。

  側臉看似帶著某些悲傷。

  在白的視線的延長線上,想必有孝平沒見過的年幼的東儀兄妹。

  無論孝平多麼喜歡白,也絕對無法干涉東儀家族的羈絆。

  正是因為這股強烈的羈絆,才會加深白所懷抱的悲傷吧。

  當天夜晚。

  採購完畢的兩人,決定立刻在孝平的房間進行鏡球的製作。

  具體作法雖然並未定案,不過因為預算許可,所以買了塑膠製的薄鏡。

  如果將鋁箔紙貼上去,應該可以勉強達到類似鏡球的效果。

  「我去測量尺寸,白照著線裁切,可以嗎?」

  「好的。」

  兩人開始安靜地作業。

  期末考結束的今天,原本應該是悠悠哉哉迎接暑假的到來。

  學生們可以利用這段時間放鬆疲憊的身體、在聊天室和朋友三五成群地聊天


  然而自己與白則是……「……對不起,白。」

  「對不起什麼?」

  「我們明明在交往,結果完全沒有做交往時應該做的事情。」

  例如約會啦、約會啦、約會啦。

  聽孝平這麼一說,白愣了一下。

  「今天就有做交往時應該做的事情啊。」

  「咦?」

  「呵呵。

  今天不是有約會嗎?」

  「……」

  見到白心滿意足的表情,孝平啞口無言。

  原來……白一直把那當成是約會啊。

  雖然只是在傢俱精品店買了塑膠薄鏡而已。

  她的樂觀感動了自己,同時也感歎自己的不中用。

  「那麼,下次來個不一樣的約會吧!」

  孝平一邊用尺測量一邊說道。

  「去動物園、看電影、買衣服、或是吃冰淇淋。」

  「那、那太奢侈了!」

  「怎麼會奢侈,我們最好做一些平常戀人會做的事情。」

  ……例如擁抱啦、接吻啦。

  自己竟然會想到這種事情。

  孝平猛力搖頭。

  不行不行……不管是哪一個,都不應該在兩人獨處的現在去思考這種事情。

  畢竟現在是兩人獨處,所以會有不好的聯想。

  如果平時喝茶大會的成員們在場,腦袋就不會浮現這個邪惡的念頭。

  「……」

  孝平站起身子。

  「支倉學長?」

  「我去買果汁回來。」

  「那我也要去。」

  「不用不用,白坐著就好。」

  孝平佯裝沒事回答之後,拿起錢包,彷彿逃離現場似地離開自己的房間。

  「……呼。」

  先來個深呼吸。

  將自動販賣機購買的可樂貼在臉頰上,冷卻一下浮躁的心情。

  再次深呼吸之後,打開自己的房門。

  「我回來了。」

  「你回來啦。」

  一進入房間,白馬上笑逐顏開上前迎接。

  笑容中的光芒令孝平感到暈眩。

  「嗯?怎麼了?」

  「沒事……這樣感覺我們好像是新婚夫婦。」

  「咦……」

  孝平老實說出感想,白的臉頰瞬間染上紅潮。

  反應實在太可愛了,令人意亂神迷。

  「我們先休息一下吧。

  來,給你。」

  「謝謝。」

  拉開拉環,喝了口可樂。

  冰涼的感覺慢慢落入喉嚨。

  暫時到外面去果然是正確的,剛才悶在心中的情緒似乎稍微獲得了舒解。

  「那、那個,支倉學長。」

  「嗯?」

  「呃……可以坐過去嗎?」

  「……咦?」

  孝平呆滯了三秒鐘。

  盯著日式矮桌,再加五秒鐘。

  「啊、喔……好啊。」

  表面上態然自若,內心卻小鹿亂撞。

  好不容易為了冷卻心情而離開房間,一切的努力卻在白的提議下化為烏有。

  最後,白羞赧地坐在孝平身旁。

  「還是坐在這邊比較安心。」

  「咦?」

  「面對面坐的話,我會緊張。

  應該是會不好意思……」

  「……喔喔,原來如此。」

  是這麼一回事嗎?孝平勉強可以理解白的意思。

  大概是因為在面對面的情況下,一直被盯著瞧,工作容易分心的緣故。

  ……但是她坐在旁邊卻令自己更加緊張。

  感覺得到白的體溫、些微的香氣,甚至能感覺到她的蘭息。

  孝平偷偷瞄了白一眼。

  一瞬間,四目相交,眼神交會。

  ……不行,察覺到不行這樣下去。

  「嗯……!」

  然而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彷彿被吸過去似地,親吻了白。

  溫熱的唇瓣相互疊合,心中的雜念瞬間被拋到九霄雲外。

  「啊……唔……咕……」

  白的手攫住孝平的手臂。

  原本以為會被她拒絕,卻似乎沒有抵抗的意思。

  她並不排斥,孝平鬆了口氣。

  ……對不起,白。

  雖然明白道歉於事無補,卻還是必須向她道歉。

  希望可以像紳士一樣,讓白覺得自己是成熟穩重的男生。

  希望她越來越喜歡自己,所以盡量佯裝冷靜。

  但是,辦不到。

  光是白坐在身邊,孝平的克制力便輕而易舉地被粉碎。

  「學、學長……」

  抽離唇瓣,白戰戰兢兢地抬起頭。

  「我們……接吻了。」

  「是啊。」

  「我實在太幸福了……好像快死掉了。」

  「……我也是。」

  聽見白直率的發言,孝平也坦然回應。

  雖然白很容易害羞,有時也會像這樣意外地投出直球。

  那一刻,孝平深深受她純潔無瑕的魅力所吸引。

  「再親一次嗎?」

  「學長,可以……在白的請求下,馬上堵住她的柔唇,用力將她抱在懷裡。

  舌頭互相纏繞,濕滑的唾液混雜其中。

  「阿嗯……嗯、啾。」

  最後,兩人自然而然地……坐上後方的床鋪。

  內心的鼓動到達了最高潮,原先單純嘴唇碰觸嘴唇的接吻,如今化成舌頭纏
綿的激情。

  白可愛的柔舌不靈活地動著。

  雖然不喜歡牙齒與牙齒碰撞的感覺,但純粹是渴求彼此。

  ……應該可以了吧?再這樣親下去,事情會一發不可收拾。

  「支倉學長……」

  「嗯?」

  「那個……請教我情侶該做的事。」

  撫摸白的背部的手停止了動作。

  她的意思是……指那件事情嗎?「……不行嗎?」

  怎麼可能不行,如果白所想的與孝平想的是同一件事情的話。

  「知、知道了。」

  自己的經驗並沒有豐富到可以教她,不過絲毫不足以此為由拒絕。

  現在就想要白。

  想和白做平常的情侶會做的事情。

  「學長……衣服……我自己脫……」

  聽到她如此大膽的發言,下半身逐漸發燙。

  「不……我幫你脫。」

  回答之後,白羞澀地轉過身去。

  孝平慢慢接近背對坐在床上的女孩。

  親吻了纖細的鵝頸。

  「噫呀……」

  肩膀抽動一下。

  孝平從後方抱住她,嘴唇在她的頸子上遊走。

  光滑的秀髮散發出花香,應該是洗髮精的香味。

  讓白轉過臉,這次親吻她的柔唇。

  飽滿水嫩的唇瓣,光是觸碰她的嘴唇,就覺得很舒服。

  「嗯……啾……」

  兩人靜靜地確認對方嘴唇的觸感。

  拂上臉頰的鼻息,讓自己有些癢。

  孝平將舌頭伸入她的口中,探求白的柔舌。

  彼此的舌頭前端,有如互相牽制似地相互碰撞。

  黏呼呼,令人心癢難耐的觸感。

  「嗯唔……嗯呼……唔啾……」

  甜美的聲音傳入耳中,孝平發覺自己的腹部非比尋常地發燙。

  一想到這副嬌小、惹人憐愛的嬌軀在自己的懷中,便大感興奮。

  ……不行,太急會嚇到她。

  雖說如此,不過孝平自己也自身難保。

  只能勉強不要過於猴急。

  「嗯……嗯……呼啊。」

  白原本小心翼翼的舌頭,漸漸變得大膽。

  想要努力取悅孝平的心意不說自明。

  孝平一邊和她舌吻,一邊解開胸口的緞帶。

  將上衣敞開至肩膀附近。

  露出極度纖細、雪白的肩膀。

  「哈啊……咕……」

  白敏感地做出回應。

  纖細的嬌軀彷彿稍微用力抱緊就可以折斷。

  女孩子的身體和男生果然截然不同。

  孝平將脫至肩膀附近的洋裝再往下拉。

  構造複雜的衣服雖然令孝平有些摸不著頭緒,不過他在反覆嘗試當中漸漸找
到了脫衣服的竅門。

  「…………」

  光滑無瑕的美背。

  一股莫名的感動自內心油然而生。

  想要對如此美麗的軀體上下其手的自己,實在是罪大惡極的人類啊。

  孝平戰戰兢兢地伸出手,解開內衣的扣子。

  內衣的肩帶自光滑的肩膀滑落。

  「啊……」

  白下意識地想要將掉落的內衣拉回來,卻遭到孝平的制止。

  孝平溫柔地抓住遮掩胸前的手朝左右拿開。

  然後讓白轉過身子,仔細眺望白的全身。

  「那個,你一直看的話……」

  「啊、對不起。」

  ……嘴巴上說抱歉,視線卻無法移開。

  以同年紀的女生而言,白的胸部算是很小。

  在些許膨起的上頭,有淡櫻色的突起。

  但是那絕對稱不上是豐滿的胸部,反倒讓孝平感覺興奮,就像是正在做某種
不可告人的事情。

  孝平吞下唾液,欲伸出手……卻急踩剎車。

  ……只有白脫衣服,我不脫似乎很奸詐。

  孝平不太清楚這種時候的禮儀,只是覺得只顧著自己高興好像很失禮。

  於是他迅速脫掉襯衫,接著脫去長褲。

  最後只剩下一件四角褲。

  白看見已經蓄勢待發的下體,馬上用雙手遮掩臉頰。

  「對、對不起。」

  「不用道歉啦……」

  想要道歉的人應該是我。

  自己也很意外分身已經勃起,正在四角褲裡一柱擎天。

  女生第一次看見當然會嚇到。

  孝平深呼吸之後,將雙手置於白的香肩。

  「呼啊……」

  腰部雖然纖細,卻不失女性應有的曲線。

  內衣與淡粉紅色的小褲褲相互呼映。

  全身不由自主開始發燙。

  「學長……我的身材不是很好……所以很害羞……」

  「才沒那回事。」

  「那、那麼,至少把電燈……」

  「我覺得白很可愛,想要一直一直看著你。」

  「唔……」

  她害羞的模樣實在有夠誘人。

  孝平再也按奈不住,伸手觸摸了那可愛的膨起。

  「噫呀……呼啊……」

  殘留在指尖的感覺。

  是白柔嫩的肌膚。

  「對不起。

  我的胸部……真的很小……」

  「別放在心上。

  我覺得你的胸部也很好看啊。」

  「……是嗎?」

  「是啊。

  別人怎樣我不管,我只喜歡白的胸部。」

  「……支倉學長。」

  絕無虛假的真心話。

  其證據就是自己已經這麼興奮了。

  這次用雙手包覆整個乳房。

  輕輕向上抬起搓揉,只見白些微張開柔唇喘息。

  位在掌心中央的小小突起。

  孝平輕輕刺激,白旋即露出難耐的模樣緊握拳頭。

  「哈啊……啊……支倉……學長……」

  乳溝滲出汗水,看來白和自己一樣緊張。

  孝平一邊搓揉乳房,同時湊近稍微硬起的乳頭。

  「咕……!啊、那個……」

  乳頭一被吸吮,白馬上發出高八度的嬌嗔。

  孝平用力拉住想要逃開的嬌軀,發出啾啪啾啪的吸吮聲音。

  舌頭有些許的甜味,越是刺激前端越是硬挺。

  「噫嗯、好癢……啊、啊呼。」

  孝平忘我地吸吮乳房。

  靈敏地轉動手指,用食指撫弄乳暈。

  白將孝平的頭擁入懷中使勁摟住。

  ……好可愛。

  全身充滿源源不絕的愛意。

  「在男生面前……裸體,羞死人了……」

  「……不會啦,我想看白的一切。」

  最重要的是,看到白裸體的人是自己。

  「因為白是特別的人。

  如果不是,我就不會做這種事情。」

  「我……對支倉學長來說……很特別嗎……?」

  「是啊,那當然。」

  孝平在耳邊輕聲細語。

  白難耐搔癢似地縮回脖頸,然後將頭枕在孝平的肩上。

  「……謝謝。」

  感覺實在不可思議。

  這兒是自己的房間。

  茶會時大家齊聚的房間。

  平常自己單獨睡的床鋪。

  在這張床鋪的上面,裸體的白正坐在上頭。

  因為太過不切實際,所以沒有實實在在的感覺。

  「學長,你怎麼了?」

  「沒事。」

  「?」

  白好奇地打量孝平的表情。

  那雙水汪汪的眼眸,彷彿要將自己吸進去。

  孝平牽起白的手,慢慢導向自己的下體。

  「哇、哇哇……」

  白的手指碰觸到四角褲中屹立的東西,有如電流的麻痺感竄流過孝平的全身


  「這、這是、那個……」

  「……如果你不排斥的話,我希望你能摸它。」

  雖然好像在刁難她,但是孝平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的慾望。

  白面有難色,最後還是緩緩移動手指。

  嬌小的手掌包覆住分身,緊緊握住根部。

  「唔:⊥光是這樣,孝平便不禁發出聲音。

  白的手掌非常溫暖,很舒服。

  「好厲害……支倉學長的那個在我的手中……」

  嘟咕、嘟咕地抽動。

  白像是玩弄稀奇的玩具,四處來回撫摸。

  用食指溫柔地撫摸龜頭之後,時而握住前端,時而搓弄頂部。

  「咕……很舒服喔,白……」

  不服輸的孝平也將手伸向白的下體。

  隔著小褲褲用手指壓住重要部位,然後輕輕搓揉。

  「哈啊、啊、等等……」

  啾噗,滲出溫熱的液體。

  量絕對不少的愛液打濕了小褲褲,幾乎可以感覺到愛液的重量。

  「不、不行……那兒是……啊啊。」

  孝平前後策動手指,發出咕啾的聲音。

  ……好厲害,女孩子竟然會這麼濕。

  無法壓抑好奇心的孝平繼續策動手指。

  握著分身的白,加強了握住的力道。

  低頭看向分身,透明的汁液看似玷污了有如白魚般的手指。

  「哈啊……哈啊、啊啊啊……嗯。」

  相互愛撫彼此的性器官。

  吐出的蘭息相互交融,房間的溫度似乎逐漸升溫。

  小褲褲因為愛液而濕了一片,孝平的手指漸漸腫脹。

  在柔軟的陰唇之間,似乎有某個小顆的物體,想必是……陰蒂。

  「我脫下來喔,白……」

  「……咦?」

  孝平抓住白的小褲褲,迅速將小褲褲拉下至大腿。

  脫下的同時,在雙腿內側牽引出一條透明的絲線,幾乎沒有長毛的恥丘,反
而更生猥褻的印象,讓人感到一股悖德感。

  「羞、羞死人了……」

  「我也是。

  我也超不好意思的。」

  「支倉學長也會害羞嗎……?」

  「當然會啊。

  因為和喜歡的女生做這種事情……」

  流出的分泌液體幾乎要在床單上形成水積窪。

  雖然告誡分身必須冷靜下來,但它卻不是會乖乖聽話的傢伙。

  孝平將小褲褲脫下至白的腳踝,再次將手指伸入下體。

  入口處發出咕啾咕啾的聲音,很快就弄濕了孝平的手指。

  「……哇啊,舒服嗎?」

  「不、不要問我這種問題。」

  「說說看嘛,不說我怎麼知道。」

  「唔……」

  因為白是非常容易害羞的人,所以才想故意說說話戲弄她。

  沿著陰唇的手指更加激烈地動作,搓出更多的愛液。

  「噫、啊啊啊……!」

  「怎樣?」

  「……很、很舒服。」

  白摟著孝平的肩膀,身體向後反仰。

  背部因為香汗釋放妖艷的光芒。

  泛起些微潮紅的脖頸格外淫蕩。

  白的私處輕微顫抖,完全濕潤的同時入口也一陣緊縮。

  ……真的沒問題嗎?應該可以和白結合了吧?到了這個地步,不做到最後怎
麼行呢。

  但是,又不希望讓白感覺不舒服。

  「白,那個……」

  孝平一邊輕輕愛撫陰部,一邊輕聲細語。

  「不要勉強自己。

  我可以等到白做好準備的那一天。」

  白抬起頭,投以灼熱的目光。

  「……我已經準備好了。」

  「咦……?」

  「我是……支倉學長的人。

  從交往的那時候起,就已經做好準備了……」

  「白……」

  胸口一陣緊縮。

  無法言語。

  沒錯……想必她是抱著莫大的決心才會和自己交往。

  孝平唯一能做的,就是正面接受她的決心。

  唯有渴望身為女生的白,請她接受身為男生的自己。

  孝平再次親吻白。

  不曉得這是第幾次的吻了。

  「嗯……啾……」

  懷中的白溫馴地讓自己親吻。

  孝平稍微停止接吻,然後更激情地吸吻她的柔唇。

  「嗯啾……啊嗯……嗯……」

  這樣子可以嗎?白仰望的眼神透露這樣的訊息,孝平則使勁抱緊白作為回應


  「嗯嗯……啾……啪……啊。」

  一邊接吻一邊將白推倒在床上。

  被兩人的體液與汗水弄濕了些許的床單。

  越來越明顯的味道,以及空調的聲音。

  一切都是現實,然而感覺卻似乎身在夢境之中。

  為了確認現實的實在感,孝平將舌頭探入白的口中。

  「啊啊……嗯……」

  交纏的唾液產生噗啾啪啾的聲音。

  孝平穿越白的身旁,抱起右腿。

  下體移到右腿下方,讓彼此的腰部緊密結合。

  分身前端觸碰到陰部的感覺令白羞赧不已,但還是一邊喘息一邊撩人地扭動
腰部。

  「你放心。」

  「好、好的……」

  孝平張開白的雙腿,暴露出嬌小的陰部。

  分身前端抵住濕潤的入口,在摸索的狀態下慢慢挺進腰身。

  「嗯嗯……嗯啊……」

  入口處比想像中還緊。

  雖然雁首部位勉強進入,但卻緊到彷彿再繼續下去就會裂開。

  「啊啊啊啊啊……」

  白全身僵硬,裡頭變得更緊。

  孝平一邊如雨點似地親吻白的光滑的背部,一邊輕微地、緩慢地策動腰身。

  白應該正在承受迎接破處的痛楚。

  但是這緊縮程度同時給予孝平強烈的快感也是事實。

  ……這下子不妙,被她這樣夾緊,我會……孝平咬緊嘴唇避開差點爆發的衝
動,千萬不能在這種時候鑄下大錯。

  「白,沒事吧?」

  「我、我沒事……」

  「可是……」

  「不要緊……唔啊……啊……進、進來吧……」

  白流下豆大的汗珠懇求孝平。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就不能半途而廢。

  孝平按著白的肩膀,讓她的身體不會往上移開。

  然後用力推進腰身。

  「啊啊!嗯嗯!咕……啊啊啊啊……」

  「好緊……」

  或許是時間點有配合到,整根分身勉強進入。

  被溫熱的肉璧包覆著,孝平也忍不住發出呻吟。

  「啊啊啊啊……呼啊……」

  「抱歉。

  應該……很痛吧?」

  「不、不要緊……沒有、那麼痛……」

  用膝蓋想也知道她在說謊。

  偷偷看了兩人結合的部位,一絲夾帶愛液的落紅流了出來。

  顏色非常鮮艷。

  「真的很抱歉……不過多虧了白,才能全部進去。」

  「嗯……」

  因為苦悶而扭曲的臉蛋浮現少許的微笑。

  白泛著淚水,同時看向自己的下體。

  「哇……哇哇哇哇……好、好誇張喔。」

  白的陰部紮實地含住孝平硬梆梆的分身,緊密的結合不留一絲縫隙。

  為了到達最深處,孝平使勁埋入分身。

  「啊啊……!哈啊、嗯嗯……」

  陰道內部隨著白呼吸的節奏陣陣緊縮,增加了對分身的刺激。

  稍微再抬高抱起的腿,更增密著的程度。

  「支倉學長,舒服嗎……?」

  「是啊、非常……舒服。」

  或許是下意識的反應,白的陰道斷斷續續地緊縮。

  對於還太嫩的孝平而言,這個刺激帶來強烈的快感。

  「……支倉學長,請按照學長覺得最舒服的方式去做吧。」

  耳邊傳來白的鶯聲燕語。

  「因為我是第一次……所以支倉學長,拜託你了。

  那個……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可以嗎?」

  「是的……拜託了。」

  「謝謝你,白。」

  ……滋滋。

  孝平緩緩將刺進最深處的分身從陰道抽出。

  「哈啊啊……呼哈啊……啊啊啊……」

  然後一邊按著纖細的香肩,一邊使勁突進腰部。

  滋噗噗噗,灼熱的分身再次沉入肉璧。

  「啊啊啊啊……嗯……啊啊!」

  「……怎樣?會疼嗎?」

  「還、還好。」

  ……或許不太好的人是自己。

  無論如何都不能坦誠,自己光是抽送一次就快到達極限了。

  「先跟你說對不起。」

  「……咦?……啊、啊啊啊!」

  再也忍不住了,孝平忘我地大力擺動腰身。

  從後面緊緊抱住白,不斷攪弄內部,發出滋噗滋噗的聲音。

  「唔啊啊!啊!……嗯啊啊!」

  深、然後更深。

  使勁地、快速地拍打腰部,腦袋幾乎要一遍空白。

  孝平將手繞向白的胸口,不斷愛撫柔軟的膨起。

  將乳頭夾在指間,稍微施點力量。

  兩人汗流浹背,如膠似漆的密著幾乎沒有任何空隙。

  「這麼……激烈……啊啊……嗯嗯嗯!」

  陰道深處或許是出於自衛的反應,不斷湧出愛液。

  雖然緊度依舊,不過潤滑的程度倒是升格許多。

  「好厲害,白……越來越濕了呢。」

  「呀啊啊、不、不要……哈啊……嗯嗯!」

  ……啾噗……滋噗……咕噗!提升黏度的愛液纏繞住性器,逐漸彈奏起淫靡
的樂音。

  方才僵硬的嬌軀此刻柔軟地躍動。

  隨著孝平的動作,白的腰部也規律地擺動。

  「嗯啊!……咕!支倉學長……啊啊啊!」

  「白,我喜歡你……」

  「我也是……我最喜歡支倉學長了……。」

  相愛的喜悅令快感逐漸增高,宛如全身都是性感帶。

  再也無法思考。

  床鋪嘎吱作響,讓腰部更激烈地轉動。

  「啊啊、啊……肚子……好熱……」

  在陰部中心,桃色的肉芽些微探出頭。

  於是孝平用手指輕輕按壓前端,配合腰的律動往上摩擦。

  「啊嗯、不行……啊啊、這樣的話……啊啊啊啊啊!」

  縮得更緊了。

  看來這兒是她的弱點。

  「啊啊啊、支、支倉學長……!」

  「咕、白……」

  「變、變得好奇怪喔……啊、啊啊啊、啊啊!」

  準備到達極限。

  孝平擠出最後的力量,突入最深處。

  甜蜜的麻痺感逐漸擴散至全身。

  「啊啊……要高潮了……!」

  視野變得空白。

  陰道的黏膜絞纏住分身的瞬間,孝平在最深的地方射精。

  嘟咕、嘟咕,陣陣抽搐的分身,從頂端吐出大量的精液。

  「啊啊啊……啊……哈呼啊啊啊啊啊……!」

  白的陰道強烈緊縮,彷彿要搾乾所有精液。

  內部微微痙攣,嬌驅不自主地弓了起來。

  氣喘噓噓的白隨後無力地倒在床上。
2010-11-2 1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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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4期末考後的閒暇時光劃下句點,終於正式進入暑假。

  距離秋祭的例行大典剩下不到兩個月,然而白卻始終沒有和征一郎一同練舞


  焦慮感隨著日子過去一天一天累積。

  對白而言,這支舞是母親傳授的珍貴舞蹈。

  如同一道羈絆,聯繫著自己與已經不在世上的雙親。

  或許在祭典上跳舞頂多是娛樂大眾。

  不過,白在跳這支舞蹈的時候,已往的幸福時光便會清楚地浮現在腦中。

  哥哥在她的身邊,父親在走廊上,守護家人的母親身影,簡直有如昨日光景
歷歷在目。

  自己也覺得很矛盾。

  無法理解為何哥哥如此奉行家規的同時,自己卻又熱愛著自古傳承的舞蹈。

  雖然想要和本家、分家與家族傳統畫清界限,但終究無法擺脫一切。

  白覺得很恐怖,自己只能觀察哥哥的臉色,偶爾來個小反抗……如此就能感
到滿足。

  ……但是,白已經下定決心。

  為了告別懦弱的自己,當天白造訪了圖書館。

  白很清楚,當哥哥想要獨處時便會造訪圖書館。

  畢竟這麼久的兄妹可不是當假的。

  「……是白嗎?」

  注意到妹妹的身影,征一郎放下閱讀中的書本。

  依舊面無表情。

  因為過於冷靜,反倒使白不安。

  「坐下吧。」

  「……是 。

   」

  圖書館內除了櫃檯人員以外別無他人。

  儘管暑假期間依舊開放,但是應該沒有人會喜歡在這種風和日麗的日子裡,
把自己關在昏暗的室內吧。

  「我有話想跟您說。」

  「支倉的事情嗎?」

  單刀直入地詢問。

  為了不讓他發現自己的不安,白抿緊嘴唇點頭。

  「我應該告訴過你,早點結束這段感情吧。」

  「……!」

  征一郎的話如同利刃。

  白好不容易準備沉著以對,卻馬上難過地想哭。

  「哥哥……雖然您是我的哥哥,但並不表示能干預我的感情吧。」

  「我是以東儀家之主的身份說話。

  況且,我並沒有針對支倉的人品做出評論。

  只是依詢家族規矩發表言論而已。」

  「那好……所謂的家族規矩又是什麼?」

  白感到血液衝上腦部。

  白自認不是情緒化的人。

  儘管在內心不斷像是唸咒似地告訴自己冷靜、冷靜,卻似乎徒勞無功。

  「我……是認真地與支倉學長在交往。

  但是為什麼偏偏得被拆散呢?」

  「你簡直沒有身為東儀家成員的基本認知。」

  「……我有。」

  「如果你的認知是要打破慣例、和分家以外的外來男子交往的話,就馬上給
我捨棄這種認知。」

  「哥哥……!」

  櫃檯人員好奇地關切白與征一郎,但是兩人卻沒有多餘的心思顧慮到他。

  為什麼會無法達成共識呢?是自己過於自私?還是哥哥?是非對錯,已經快
要搞不明白了。

  「白,聽好了!」

  征一郎壓低聲音繼續說道。

  「你有兩個選擇。

  一是與支倉分手,在例行大典上展現你的舞蹈。

  二是選擇支倉,永遠不再出席例行大典的舞蹈。」

  ——咦?「跳祭典之舞與分家的婚姻,都是東儀家的傳統。」

  「怎、怎麼可以……」

  「這是你的自由。

  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對你做出任何要求。

  就像是你決定與支倉交往一樣,自己做抉擇吧。

  明白嗎?」

  「哥哥……」

  腦海閃過孝平的容貌。

  接著是母親看顧著年幼的白與征一郎的溫柔目光。

  以及在和煦的陽光下,邊看邊學所跳的那只舞——結果……自己卻被逼著做
出選擇……「不、不行。」

  「你必須選擇。」

  征一郎斬釘截鐵地表示。

  「東儀家成員違反家規,就形同與東儀劃清界線。

  我不能讓捨棄東儀家的人跳那支舞。

  唯有東儀家族的成員才被允許跳那支舞蹈,因為這是東儀家的責任。」

  「…………」

  「你的選擇就是如此沉重,希望你不要忘記這件事情。

  可別天真地說什麼不要選擇之類的話。」

  別哭。

  白的指甲陷入了大腿。

  因為發過誓不再哭泣,所以絕對要堅持下去。

  畢竟一切都是自己的決定。

  可是……哥哥的要求實在太殘酷了。

  「哥哥,為什麼……」

  一滴淚水滴落在指甲上。

  「為什麼哥哥要把父親大人與母親大人的事情給……」

  「……什麼意思?」

  征一郎的表情因為白的話產生了改變。

  沒想到永遠一副撲克臉的哥哥竟然會產生這樣的反應。

  「我並沒有那麼好騙。」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這是兩碼子事。」

  「怎、怎麼會是兩碼子事!您一直瞞著父親大人與母親大人的事,卻又老是
用東儀家的規矩來約束我……」

  白的情緒一發不可收拾。

  經年累月沉澱在內心的情緒,彷彿逮到機會似地脫口而出。

  ……不,我不是故意要傷害哥哥。

  只是我並非是哥哥所想像的乖寶寶。

  「哥哥好過分!」

  白轉身拔腿就跑。

  淚水隨風逝去,逐漸滲透進視野的景色。

  抱著無處宣洩情緒的白,只能拚命地跑。

  ……只剩這兒了。

  孝平抬頭仰望厚重的建築。

  暫且在社辦把工作做完後,孝平造訪了圖書館。

  他在社辦靜待征一郎直到傍晚,卻始終等不到他現身。

  認定他一定在學院的某個角落,於是孝平四處來回找尋。

  在最後的最後,他來到了這裡。

  孝平絞盡腦汁,認為征一郎在這裡的可能性比較高。

  但是為什麼會在最後才想來這可能性最高的地方……可能是無意識中逃避與
他對話。

  想到這點,孝平開始憎惡自己。

  「……好。」

  做好心理準備之後,孝平打開圖書館的門。

  隨著吱嘎的聲響進入圖書館,櫃檯依舊是平日的那位工作人員。

  接著往裡面看,果然沒錯……目標就坐在裡頭。

  「東儀學長。」

  輕步上前出聲叫喚。

  大約過了兩秒鐘之後,征一郎才抬起頭。

  「是支倉嗎?怎麼了?」

  「啊、那個……」

  已經下定決心要找他商量了呀。

  「那個……有件和白有關的重要事情想與您商量。」

  說完,征一郎稍微別開視線。

  不曉得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看起來似乎非常疲憊。

  「……是和你們有關的重要事情吧?」

  「咦?」

  「其實我也有幾件事情想詢問你。」

  征一郎拿下眼鏡,閉上眼睛稍微沉思……然後再次戴上眼鏡。

  「嗯,該從誰開始說起好呢……支倉的事情會很多嗎?」

  「還好。

  不、呃……說不定會拖很久。」

  「呼嗯,那麼,由我先說好嗎?」

  「好的。」

  「我問你……你和白的感情進展到什麼地步了?」

  沒有任何多餘的贅詞,征一郎直接投出一顆直球,孝平忍不住咳個不停。

  不過征一郎卻不為所動,表示他並非是在開玩笑。

  「那個……就是普通男女的交往。」

  如此一來只能正面迎戰了。

  「……是嗎,我明白了。」

  征一郎依舊是撲克臉,完全無法看透他的心思。

  「那你想說的是?」

  「……該怎麼說呢?我的思緒很混亂。」

  孝平一字一句地表達意見。

  ——當務之急,就是希望與白的交往能獲得他的認同。

  在對東儀家的定位與歷史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喜歡上白,即便明白規矩的存在
,對白的感情依舊沒有動搖。

  他有這樣的自覺……像自己這樣的外人,對東儀家而言是個麻煩人物。

  不過,就算與所有人為敵,他仍然希望白與征一郎的感情能繼續友好下去。

  距離秋季例行大典還有一點時間,希望他們兄妹倆能一起練舞,和樂融融地
迎接當天的活動。

  對白來說,那支舞也是牽繫著她與母親的象徵。

  白絕對不是故意違背東儀家的規矩。

  至始至終,征一郎不發一語,默默聆聽。

  然後——白對雙親是否真的過世心存懷疑。

  也因此對哥哥產生疑慮。

  她始終在譴責自己不該有這種念頭。

  ……雖然不曉得自己的解釋是否正確,但是希望能將所有的想法傳遞給征一
郎明白。

  因為自己真的束手無策,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這些。

  「我知道這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

  但我希望東儀學長與白的感情可以一直和睦下去。」

  就算犧牲這段不被允許的感情也可以——孝平差點脫口說出這種自暴自棄的
話,急忙吞了回去。

  「……原來如此。」

  征一郎輕輕點頭。

  本來以為他會大發雷霆,想不到他的目光卻絲毫沒有半點憤怒與焦慮。

  只是靜靜地、紋風不動地地聆聽著。

  「嗯……老實說我現在的感覺,就是自己真的很沒用。」

  「……咦?」

  出乎意料的反應。

  「支倉,你將我從小到大照顧的,不,是我以為一直需要我照顧的白……所
不敢說的話給說出來了。」

  「對、對不起。」

  雖然明白道歉無濟於事,不過現在能做的就只有道歉而已。

  「聽了剛才的那番話,你果然很有骨氣。

  加上還肯告訴我白的事情,我明白你並不是壞人……就客觀來看,我很贊成
你們兩人的交往,。」

  孝平呆若木雞地望著征一郎。

  不過高興的心情馬上跌落谷底。

  「如果……白不是出生於東儀家的話。」

  ——圖書館依舊無人造訪。

  由於空調不會很強。

  因此雖然不至於流汗,卻沒有涼爽的感覺。

  在館內的書架上,散發出蘊含著島上歷史的書香。

  「可以借點時間談談以前的事嗎?」

  「請、請說。

   」

  征一郎望向遠方。

  「……我的父親是一位遵循傳統的人。」

  眼鏡底下的眼睛些微瞇起。

  「父親總是跟我說,將來要成為一位勝任的東儀家家主……儘管我自幼致力
於文武,也取得卓越的成績,卻經常被斥責不能因此滿足。」

  孝平點點頭,征一郎的父親果然與自己的想像十分雷同。

  「只有在我和白感情融洽的時候,父親才會開心。

  對於小時候的我來說,真的很高興啊……所以我非常疼白,因為對我來說…
…」

  停頓之後繼續說道。

  「或許疼愛白是被父親讚美的唯一途徑吧。」

  對於征一郎吐露心聲,孝平不發一語。

  為什麼他要告訴自己?……是為了我?還是為了白?或許只有他本人才知道
原因。

  「自從父親離開之後,我反而更加關心白。

  明明再也不會被人責罵或是被讚美,我卻仍然……真是羞愧,大概是想要藉
此找到自己的價值吧?」

  「……自己的價值?」

  「沒錯。

  ……即便如此,我還是對白深感抱歉。

  從旁人角度來看,是我在背後照顧白,但實際上對我來說,是白在支持著我
。」

  當……當……牆上的時鐘作響。

  從窗戶照射下來的光芒,逐漸將館內染上橙色。

  「所以……問我是不是真心替白著想而照顧她是很殘酷的一件事情。

  因為我完全是出自於一己之私,然後沉浸在無力改變生活方式的無能中,就
是這麼一回事。」

  光是聽見這番話,胸口便有揪心之痛。

  見他說得如此平淡,這份痛楚更加錐心刺骨。

  「我問你……你對所謂的東儀家的規矩有什麼想法?」

  征一郎以一如往常的冷酷眼神投向孝平。

  「我……認為那是用來束縛活人的一種約束。」

  孝平的說法也隱含反對之意。

  於是乎,征一郎露出自嘲的微笑。

  「束縛?……我的想法和你有點不同。

  所謂的家規,就是一種生活方式。」

  「…………」

  孝平皺起眉頭。

  兩人之間的話題逐漸被導向價值觀問題,征一郎彷彿不想讓孝平漏聽似地繼
續解釋。

  「每個人在一生中都會有個信仰。

  例如要努力活下去、不要給人添麻煩、要具備知識以及教養、遵守禮儀、言
行一致……如果有十個人,就會有十種『信仰』與『禁忌』。」

  征一郎看向自己,似乎在確認意見。

  孝平點點頭。

  「這個想法反映了當事者的人生。

  志向堅強的人,生活方式讓人肅然起敬。

  我覺得這種生活方式很美,如果有人的志向堅強值得尊敬,自然而然就會令
人想要傚法……況且,倘若尊敬的對象是自己的親人,那更是一種幸福。」

  他的想法不無道理。

  如果能坦然實踐雙親傳承的生活法則,那鐵定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

  「歷代祖先流傳下來的,就是東儀家的規矩。

  尊敬祖先代代守護下來的價值觀,這股意志軀使我維護家規。」

  「…………」

  征一郎說的話與周圍沉重的空氣,令孝平動彈不得。

  這就是,名家之主所持的信念嗎?感覺被壓得喘不過氣。

  「小時候我非常厭惡……但是我覺得,等到我將來繼承家業之後,應該也會
踏上和父親相同的道路。

  其實,分家與島上的居民,經常說我越來越有父親的樣子。」

  說這話的征一郎的臉上似乎帶著喜悅。

  「我在不知不覺中,開始尊敬父親那般嚴厲的堅強信念。

  當然,我會希望同是東儀家的白也能尊敬東儀家的價值觀……這是我的願望
。」

  ——暫且沉默半晌。

  慶幸聽到征一郎的心聲的同時,也覺得或許沒聽到會比較好。

  白與征一郎有著各自的想法。

  這個問題的重點,已經不是誰對誰錯。

  既然如此,投身於禁忌之戀的兩人,乾脆怨恨舉著「家規」

  大義名分的征一郎算了。

  ……不,不能這樣,孝平心想。

  他也希望兩人的戀情能順利發展。

  但是孝平希望的不僅於此。

  他還希望白與征一郎的感情恢復往昔。

  希望自己可以消去白的悲傷。

  不是自己開心就好。

  「東儀學長,可以請教一個問題嗎?」

  「請說。」

  「您的雙親到底怎麼了?我記得您剛才說他們『離開了』。」

  「……是啊。」

  征一郎的表情有點痛苦。

  在沉重的沉默之後,他緩緩開口。

  「一族之長的父親……因為家規而殉身。」

  「……咦?殉身是指……」

  「他並沒有死,只是也不能稱為活著。

  他成了不會說話的人偶。」

  ——人偶?「曾經斥責過我,深受島上居民尊敬的身影已經消失無蹤。

  剩下來的只有失去光芒的瞳孔而已。

  父親大人與母親大人現在連彼此都不認識,更別說是我了。」

  征一郎的解釋淺顯易懂。

  雖然可以感覺到他的用心,不過孝平還是滿肚子疑惑。

  「……抱歉。

  支倉應該聽不太懂吧,但我只能這樣說明。」

  「那個……是因為家規的緣故,您的雙親才會……?」

  「也可以這麼說。

  或許家規過於嚴謹是不對的,不過這是東儀家的問題。」

  ……聽他這麼說,孝平啞口無言。

  「老實說,這樣的父親給我很大的衝擊。

  我用盡所有方法設法讓他復元……但全都徒勞無功。

  因此我決定絕對不要讓白受到相同的打擊。」

  ……所以才無法對白開誠佈公。

  這就是,雙親已經死亡的……理由。

  怎麼辦?該怎樣把這件事情告訴白?「白的父母親沒死,只是稱不上活著。


  如果這樣說,白有辦法理解嗎?只能請征一郎透露更多的訊息。

  孝平想指望征一郎,無奈他的表情滿臉痛苦,看來應該是不願意再透露下去
了。

  「白……對你應該是真心的。

  這件事情是否要跟白說,由你決定。

  無論你做了怎樣的抉擇,我都沒有半句怨言。」

  「…………」

  「耽誤你不少時間,我說完了。」

  「啊、東儀學長……」

  無視孝平的制止,征一郎丟下這句話後,步出了圖書館。

  孝平想追上前去,但雙腿無力不聽使喚。

  ……我該怎麼做呢?這是東儀家的問題,或許應該袖手旁觀。

  若是一味插手,只是在滿足自己的私慾。

  畢竟問題過於錯綜複雜,已經超出了自己的能力範圍。

  但是——打從喜歡上白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抱持著粉身碎骨的覺悟了。

  自私也好、多管閒事也罷,現在只有貫徹自己的信念。

  這一切當然是因為對白的愛。


  Chapter-5「各位先生女士!」

  伊織高呼一聲,講堂歡聲雷動。

  女生們的尖銳歡呼與男生們的嘶吼聲渾然化為一體,舞台上的眾多聚光燈集
中於一點,位在中央的人物綻放出璀璨的光芒。

  沒錯,就是如同字面上說的璀璨。

  因為——學生會長,千堂伊織,正穿著孝平與白製作的「鏡球裝」。

  「哇靠……會長亮過頭了吧。」

  聽著伊織演講的司愕然地喃喃自語。

  竟然讓這位平常感情起伏不大的男子感到愕然,孝平心想會長果然不是普通
人物。

  ——九月,校慶當天。

  學院從早便洋溢著祭典的氛圍。

  許多學生連日不眠不休地趕工,挑燈夜戰到這一天,但沒人露出疲憊的神情


  大概是因為神情緊繃的緣故。

  「喂、給我抬頭挺胸。」

  「好痛!」

  正當孝平在講堂四處奔走的時候,瑛裡華突然用力拍了他的背部。

  剛才那一掌真的會骨折,畢竟吸血鬼的力氣與普通人天差地遠。

  「……喂、你是不會手下留情喔。」

  「誰叫你一臉要死不活的樣子呀。

  我是不知道你怎麼了,不過請拿出精神,今天的主力可是學生會成員喔。」

  「……不只今天,每天都是吧?」

  孝平一邊摸著背部,臉上泛起苦笑。

  孝平想起他加入學生會的那一天,瑛裡華也用同樣的台詞激勵他。

  回頭想想,每次都是瑛裡華在鼓勵自己。

  只要被她從背後一拍,自己就會不自覺地提起幹勁。

  不過可以的話,希望她能稍微控制力道。

  「……對了,白去哪裡了?」

  「白正在幫天池修女的忙喔。」

  「呼嗯……」

  ——果然如此。

  今天是校慶的第二天,也是例行秋祭大典舉行的日子。

  征一郎一大早便前往珠津島神社準備祭典的活動。

  東儀家的人能以祭典為優先考量,這是學院方面給予的特例。

  「我問你……白今年真的不會跳舞嗎?」

  「嗯,本人是這麼說的。」

  孝平這樣回答。

  ——是選擇與孝平談戀愛,或是代表東儀家跳舞?被逼著在兩難之中擇一的
白,最後選了前者。

  雖然白表示那是正確的選擇……但是孝平覺得,那鐵定不是她的真心話。

  他當然很高興白選擇了自己。

  無論征一郎抱持怎樣的想法,絕對是「家規」

  為重,無視白的想法。

  雖然這麼想,不過孝平也知道對白來說,那支舞蹈非常重要。

  假如今天就在白沒有跳舞的情況下結束的話。

  那是否就代表白與雙親相連的羈絆將就此消滅?就算白對孝平說過「沒有那
麼嚴重。」

  但是對白而言,鐵定會徒留遺憾。

  ……真的沒關係嗎?這是正確的選擇嗎?如果是我自己……肯定會瘋掉。

  雙親逝世,連哥哥也打算離我而去。

  若是要在這種情況下拚命保持自我的話……「喲,我的演講如何?」

  全身裹著鏡球裝的伊織帶著不輸給那份璀璨的笑容走了過來。

  「實在是歎為觀止。

  太耀眼了,簡直都睜不開眼睛了。」

  孝平與白徹夜趕工而成的服裝。

  由於是將切成小塊的鏡片貼上全身,因此成為「移動式鏡球形態」。

  預算是一萬,非常俗又大碗。

  不過自己打死都不會穿就是了。

  「唉,好寂寞啊。

  我在學校的校慶今天就要結束了。」

  「每個六年級學生都是一樣吧!」

  瑛裡華丟下這句話。

  ……啊、對呀。

  事到如今,孝平才想到明年伊織他們就要從這間學院畢業。

  始終以為明年、後年,每天都會過著吵吵鬧鬧、快快樂樂的日子。

  在那老舊的學生會社辦裡,有喜歡亂出餿主意的伊織、有阻止伊織亂來的瑛
裡華……用酷酷眼神凝視帳簿的征一郎,沖泡綠茶的白。

  以及在他們的陪伴下,與電腦對決的自己。

  孝平很喜歡那個空間。

  不管如何繁忙,不管被如何要求,都一點也不覺得辛苦,因為那兒是孝平的
落腳處。

  可惜校園生活終究有結束的一天,明年六年級生即將畢業,後年就輪到孝平
他們離開。

  雖然也會伴隨一絲寂寞,但是學弟妹們將會繼承那個「落腳處」。

  內心難免感到不捨。

  「唉呀?我不在的話,支倉同學會寂寞嗎?」

  一臉賊笑的伊織窺視自己的反應。

  「怎、怎麼可能嘛!」

  ……果然,這樣下去不行。

  不可以在有心結的狀況下讓征一郎畢業。

  不可以讓他抱持遺憾,就這樣送走征一郎。

  ……因為我喜歡白,也欣賞東儀學長。

  我喜歡看見他們和樂融融的模樣。

  「不過啊,要是今天的活動就這樣結束還真教人遺憾耶。

  真希望能在最後有個像樣點的成果出來。」

  伊織雙臂交叉在胸前,態度意有所指。

  「成果已經夠多了吧?哥哥每次都太貪心了喔。」

  瑛裡華愕然地回答。

  「有什麼關係,祭典已經開始了啊。

  你說呢,支倉同學。」

  「……喔。」

  「真是的,瞧你無精打彩。

  這種活動就是大家開心就好,怎樣都沒關係呀。

  尤其是待會的祭典,我應該經常掛在嘴上吧。」

  ——待會的祭典。

  很明顯是伊織經常提起的詞。

  「希望支倉同學也能玩得愉快。

  今天的祭典沒有輩分之分的,做什麼都可以喔。」

  伊織拍拍孝平的肩膀。

  沒有輩分之分,這也是伊織喜歡掛在嘴上的話。

  「會長心情很好嘛。」

  說完,伊織拍拍自已的胸膛。

  「那當然。

  玩得高興,今天才有意義啊。」

  ……了不起。

  孝平再次佩服。

  想不到長生不老、比誰都有空間的吸血鬼,竟然比任何人享受每一天。

  實在有點羨慕那完全學不來的活力。

  校慶的節目一個接著一個畫下旬點。

  花了數個月製作的成果,瞬間就到此結束。

  上午將整座學院擠得水洩不通的人潮,到了傍晚也漸漸散去。

  最後,校園播放著開始準備後夜祭的廣播。

  在孝平正準備回到操場將鐵椅搬回講堂的時候,發現了同是要去搬椅子的白


  「白。」

  「啊、支倉學長。」

  見到孝平身影,白綻放有如花開的笑顏。

  看來她非常忙碌,註冊商標的馬尾格外紊亂。

  「校慶開心嗎?」

  「非常開心。」

  說完後,白垂下眼簾。

  「……可是卻錯過了柔道社的芋羊羹……」

  「那、那還真是……可惜呀。」

  「還有,我也沒去成吉他社的草丸子攤位。

  不過沒關係,明年還有機會。」

  嘻嘻、白露出潔白的皓齒,不過明顯可見她心中留下的遺憾。

  可惜在後夜祭即將開始的此刻,自己也無能為力。

  「那你的肚子應該很餓囉?」

  「不要緊。」

  話甫一出口,肚子裡的蛔蟲卻像是算好時機似地咕嚕咕嚕叫。

  想當然,飼養肚子裡的蛔蟲的主人就是白。

  「啊、啊……」

  「哈哈哈,用不著逞強啦。」

  孝平放聲大笑。

  接著背後被人重重拍了一下肩膀。

  回過頭,是同班的紅瀨桐葉。

  「這個給你,想吃就吃吧。」

  「咦?」

  突然遞出裝著章魚燒的箱子。

  飄逸著一頭烏黑秀髮,人稱冰山美人兼翹課魔人的神秘同班同學。

  想不到神出鬼沒的她竟然會參加校慶。

  「……啊,這麼說來,聽說我們班是賣章魚燒嘛?」

  「是啊,這是最後一盒。」

  「可以收下這麼貴重的東西嗎?」

  「無妨。」

  她竟然會找自己說話,也真難得。

  不過話說回來,白的食量有這麼大嗎?「謝謝,我收下囉。」

  孝平向她致謝,桐葉泛起少許微笑,轉身離開現場。

  「太好了,白。」

  「可、可是,這樣好嗎?」

  「不用客氣啦。

  反正是多出來的嘛。

  機會難得,你就吃吧!」

  「好的,那麼我就不客氣囉。」

  有如飯前聽到「吃吧!」

  的小狗,白高興地又起一顆章魚燒,然後張開嘴一口吞下。

  孝平也拿起章魚燒放入口中。

  ——嗯?是青海苔與高湯的風味,接著,舌頭襲上一股刺激。

  「好、好辣——————」

  「哈啊哇哇哇哇哇哇——!」

  辛辣的等級已遠遠超越了青椒辣醬與七味唐辛子的層級。

  兩人哀號了一段時間,一邊當場跑來跑去,急急忙忙衝向飲水機。

  ——嗆辣章魚燒,什麼啊!應該在吃之前先確認寫在盆子上的文字。

  不對,以前就對自家班上出品的東西沒有信心了,所以應該是自己的錯。

  「你還好吧,白。」

  「沒、沒事……應該吧。」

  在飲水機狂灌水,總算撐了過來。

  不過既然是「嗆辣章魚燒」,竟然有兩張銘謝惠顧的字條放在裡面,未免太
可疑了……想到這裡,便試著打開剩下的章魚燒,不管是否抽到「中獎」,每一
個皆毫無例外辣的要命。

  製作這個章魚燒的人是那位紅瀨桐葉嗎?她難道沒有味覺嗎。

  「真是難忘的體驗呢。」

  「不過拜此之賜,終於有今天是校慶的感覺了。」

  現在才感覺到未免太晚了吧,畢竟攤販隨處可見耶。

  ——此時。

  伴隨著傍晚的暖風,從某處傳來笛聲。

  好熟悉的音色。

  是祭典的聲音。

  「啊……」

  白的臉龐難過地皺了起來。

  她露出想哭卻又強忍淚水的表情。

  一看見她的表情,孝平的胸口也跟著一陣緊縮。

  ……果然沒錯。

  果然沒錯。

  這是從珠津島神社的方向傳過來的音色。

  即使決定不參加祭典,卻還是無法將它割捨。

  強顏歡笑反而覺得更痛苦,但是至少,不可以被孝平看見。

  「白……」

  孝平出聲叫喚。

  「其實你很想去珠津島神社吧?」

  「才……才沒……」

  「你說謊。」

  孝平搶先插話。

  他十分瞭解白的痛苦。

  因為她裝不出撲克臉,所以心情全寫在臉上。

  其實她很想去。

  絕對沒錯。

  而且……舞蹈是兩人一組,若是缺少了白該怎麼跳呢?征一郎要獨自跳嗎?
那鐵定沒有意義。

  這樣應該算是違反「家規」

  吧?「白。」

  再次呼喚她。

  「白,一起去神社吧。」

  「……?」

  一臉難以置信的白望著孝平。

  「不行……因為我……」

  「因為你選擇了我,對吧?可是……」

  孝平的願望不僅如此。

  或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不過,孝平可不會對白說:「除了我以外,其它東西統統可以捨棄。」

  結果,狡猾的人其實是自己,真是貪婪無厭。

  但是他再也不希望白失去寶貴的東西。

  如果有機會可以避免,他願意做個賭注。

  「白,為了東儀學長,去跳舞吧。」

  「支倉學長……」

  「啊、更正。

  是為了我跳舞吧……拜託你。」

  孝平深深鞠躬。

  他感覺到白的迷惘。

  她正在兩種心情之間猶豫不決,想必也正看著低頭的孝平而不知所措吧。

  ——已經沒有時間了。

  等到太陽完全下山,舞蹈就開始了。

  「我……我……」

  「我知道。」

  孝平微笑以對。

  「……所以我希望,你只要點頭就好。」

  白的眼眸變得濕潤,滾燙的淚水盈滿眼眶。

  但是淚水並沒有潰堤,她強忍著即將溢出的淚水——最後,點了點頭。

  已經沒有猶豫的時間了。

  自己非常清楚或許正在做一件蠢事。

  ……距離祭典開始還有十五分鐘。

  雖然是沒有動力的電動腳踏車,但是下坡的話就沒有問題。

  孝平雖然小心翼翼,卻仍然豪邁地踩著踏板,漸漸穿越染上橙色的景色。

  強風吹得他搖搖晃晃,他仍幹勁十足地挺身對抗。

  這台車的外號是哥斯大黎加號,正奔馳在防砂用的松樹林沿岸道路上。

  是孝平強行從在外送壽司店打工的司借來的電動腳踏車。

  由於只有一頂安全帽,所以自己就免了,讓給後座的白配戴。

  雖然知道被警察看見的話會死得很慘,但是已經沒有時間猶豫了。

  越來越接近祭典的樂聲。

  由於不能經過太引人注目的道路,所以鑽進旁邊的小徑朝神社前進。

  「接下來往左邊的叉路!」

  「瞭解。」

  將龍頭朝左邊轉。

  沿著白指引的叉路立刻轉進一條砂濱小徑。

  一邊猛烈搖晃一邊奔馳前進。

  最後,終於看見在樹林對面的巨大鳥居。

  ——那就是珠津島神社。

  距離祭典開始還剩下十分鐘。

  全身汗流浹背,視線因為汗水而模糊。

  駕駛電動腳踏車繞到神社後方,急踩煞車。

  反作用力使後輪打滑,車身險些翻倒,幸虧孝平及時伸出左腳踩上地面才避
免翻車。

  「白,快去吧!」

  「可、可是……」

  「別可是了,快點!」

  「好、好的……。」

  白撥開神社後方的鎮守之林,朝神社直奔而去。

  望著她的背影,孝平喘了一口氣。

  該做的都做了。

  接下來,就只能等待征一郎的決定了。

  「好痛……」

  壓著剛才扭到的左腳踝,孝平也朝神社走去。

  看看手錶。

  慢慢走需要花費將近一小時的路程,竟然僅花數分鐘就到達了。

  這是司與哥斯大黎加號的功勞。

  要是能平安回去,一定要請他吃涼面。

  孝平抬起頭,天空已經出現第一顆閃閃發亮的星星了。

  ——傍晚五點。

  澄色與青色在天空中央交融的時刻。

  好不容易抵達神社境內,那兒已經是人山人海。

  完全沒有大型的攤販與裝飾。

  有的只是提燈的火光以及大型的篝火。

  果然與孝平想像中的祭典大異其趣。

  祭典的樂聲不絕於耳。

  人們源源不絕地集中在神社。

  人潮川流不息,並不十分寬廣的神社境內被爆滿的人潮擠得水洩不通。

  最後,祭典的樂聲停止,只剩下人群的喧嘩。

  原本悄然的說話聲,在來到開始時間五點左右漸漸變大聲。

  ……白究竟有沒有趕上?千辛萬苦帶白趕來這裡,不過征一郎會做出怎樣的
決定就聽天由命了。

  只是現在除了相信白以外別無他法。

  ——此時。

  傳來一陣笛聲。

  人聲鼎沸的境內頓時鴉雀無聲。

  神樂殿的幕緩緩上升。

  手持樂器的人們並肩站立。

  在那中央,出現了身穿白色衣裳的征一郎。

  瞬間宛如永恆。

  最後,征一郎靜謐無聲地轉了一圈。

  緊接著出現在他背後,與他背靠背的人——是白。

  換穿巫女服的白,凝視著黑闇中一點。

  那有如神明般的神態,令孝平感動到全身起雞皮疙瘩——嘎啷。

  白手持的鈴響起美妙的音色。

  兩人不斷轉圈更換彼此的位置。

  時而分開,時而面對面,偶爾彼此背靠背旋轉。

  白表示這是融合當地的信仰,不可思議的舞蹈。

  兩位舞者必須步調一致才能完成,是高難度的舞蹈。

  ……真不愧是兄妹。

  雖然各自練習了許久,但是默契十足的節奏讓人感覺不出來今年是他們首次
搭配。

  剛往左邊轉,下一秒鐘瞬間轉向右邊。

  兩人才剛分開,下一瞬間又背靠著背。

  行雲流水的舞姿以及流暢的腳步。

  讓人感覺溫馨優雅的動作轉眼化成豪邁激烈的舞蹈。

  難怪觀眾會目不轉睛。

  無法抑止的感動流竄全身每個角落,直達指尖末梢,所有人都被迷惑住了。

  當然,孝平也是其中一位。

  ……笛聲緩緩轉弱。

  兩人的旋轉慢慢放慢速度。

  可惜,還想再繼續觀賞下去。

  兩人的動作完全停止,只留下令人心醉的餘韻。

  所有樂器也停止演奏。

  現場一片靜寂。

  就在全身融入彷彿刺耳的靜謐時,歡聲雷動的掌聲響徹境內。

  至此孝平總算回過神,彷彿南柯一夢般的奇妙感觸支配著自己。

  一滴淚水流過臉頰。

  鼓掌的手拍到疼痛。

  孝平認為。

  自己始終想看到那對兄妹在一起的模樣。

  如今總算實現了願望,剛才是喜悅的心情化成淚水的表現。

  ……初次見面的時候,白始終躲在征一郎的背後。

  兩人漸漸有了交談,不知不覺中一同相處了很長的時間。

  某天他喜歡上了對方。

  光是喜歡還不滿足,他開始希望對方也喜歡他。

  但是,自己無法成為征一郎的替身,白也沒有這樣的渴望。

  畢竟征一郎是征一郎,孝平是孝平。

  彼此獨一無二。

  ……因此,看見兩人一同出場的模樣,孝平感到安心。

  因為他知道,這對一路走來相互扶持的兄妹,存著堅強無法動搖的羈絆。

  「支倉學長。」

  暫且沉浸在夢中發呆的孝平聽見某人的呼喚。

  馬上回過頭,白與征一郎的身影映入眼簾。

  換穿制服的兩人不改從前地站在自己面前,與方才跳舞的人簡直截然不同。

  「啊……東儀學長……」

  不知該如何開口,孝平吱唔其詞。

  本以為自己強行將白帶來這裡會讓征一郎勃然大怒,想不到征一郎的眼神卻
出奇地溫和。

  「……支倉。」

  「是!」

  「我必須處理祭典剩下的工作,白就拜託你了。」

  「咦、啊、那個……」

  「祭典的時候可以玩得開心一點,但是盡量早點回來喔。」

  說完,征一郎快步離開現場。

  ——他幹嘛啊?太正常了。

  表現太正常了。

  在最後的最後,還以監護者的立場事先叮嚀,也真是符合征一郎的個性。

  留在現場的孝平與白面面相覷。

  「辛苦了,白。」

  「……謝謝,支倉學長。」

  白雙腳併攏畢恭畢敬致謝。

  為了跳舞而解開的長髮隨風飄舞。

  不過就是放下頭髮,卻感覺成熟許多,令孝平小鹿亂撞。

  「呃……東儀學長已經承認你的舞蹈合格了嗎?」

  「哥哥大發雷霆。」

  白即刻回答。

  接著莞爾微笑。

  「他說:待會就要跳舞的巫女竟然走後門,成何體統!」

  「啥……」

  孝平也只能苦笑。

  如今總算可以放下肩膀上的擔子了。

  「幸好支倉學長帶我來這裡一:如果沒有,我和哥哥之間一定會有心結的。


  孝平點點頭。

  雖然是強人所難,不過幸好有帶她來這兒。

  見到征一郎神清氣爽的表情,就越來越肯定自己當初的決定。

  儘管如此,白與征一郎的疙瘩並沒有完全化解。

  想必白十分清楚這一點。

  即便完成了舞蹈,但是事情並未就此圓滿結束。

  因為事情的根本並不在此。

  ……但是。

  今天是祭典日。

  在今天結束以前,至少要保持樂觀。

  相信明天一定會更好。

  鎮守之社的夜晚,隨著時間流逝夜色越深。

  孝平與白一邊漫步於森林中,一邊望著林間滿是提燈的火光。

  儘管東儀兄妹主辦的活動已經到了尾聲,不過在境內的活動依舊持續到深夜


  平常晚上看似毛骨悚然的森林,今天卻顯得格外浪漫。

  原來如此,如今總算能夠體會情侶獨享的固定路線了。

  「……我是第一次和哥哥以外的人參加這場祭典。」

  「是喔。」

  稍微鬆了口氣。

  「明年再一起參加吧。

  後年、大後年也是。」

  「真的嗎?」

  「是啊,真的。」

  明年自己的確還在這座島上。

  後年會在哪兒就不得而知。

  大後年更是連想都不敢想。

  不過每年到了這一天,他一定會回珠津島,攜同白參加祭典。

  當然,相信後年以及大後年,一定會再次看到東儀兄妹的舞姿。

  「……好痛。」

  孝平停下腳步觸摸左腳。

  先前停車時扭傷的部位異常灼熱。

  應該不至於是骨折那種倒楣的事情吧。

  「支倉學長,怎麼了嗎?」

  「喔……停腳踏車的時候有點扭傷。」

  「咦?」

  白慌忙蹲下,觸摸受傷部位。

  確認那兒腫起來之後,她的臉色鐵青。

  「怎、怎怎怎怎、怎麼辦……!都、都是我害的……」

  「不不不,是我自作自受。」

  說這番話是要安撫她,但她卻臉色發青。

  「那個,可以請您脫下鞋子嗎……?」

  「可、可以啊……」

  孝平坐在附近一株斷樹幹上,脫下左腳的鞋子。

  雖然因為這兒昏暗無法清楚確認,不過光是看輪廓便明瞭已經腫起來了。

  「肯定是扭傷沒錯。」

  「不、不一定,要是骨頭裂開的話……」

  「要是骨頭裂開,我應該會痛得死去活來吧。」

  「是沒錯啦……」

  白當場蹲下觸摸孝平的左腳。

  腳背傳來冰冷的觸感。

  那兒疼痛的灼熱感瞬間逐漸退去。

  「……白的手好舒服喔。」

  「是……是嗎?」

  「嗯。」

  白的長髮灑落在孝平的腳上……連這股唰唰的觸感也覺得舒服,自己是不是
個變態啊?「平常的你很可愛,不過頭發放下來也很可愛。」

  「咦……?」

  白吃驚地抬起頭。

  「可是解開頭髮的話就會到處亂飄……尤其是夏天的濕氣那麼重,所以放下
頭髮的話常常會很慘。」

  「……很慘?」

  「是的。」

  那可真是不得了,這也沒有辦法。

  「是嗎……」

  孝平伸出手,梳過白的髮絲。

  雖然長卻不會纏繞手指。

  滑順的觸感十分舒服,孝平反覆梳理白的長髮。

  「學、學長……」

  「會痛嗎?」

  「不會……是不會痛啦。」

  白的手放置在孝平的腿上,似乎不知所措。

  從林木間溢出的光芒,映照出桃色的臉頰。

  潔白小巧的皓齒從濕潤的嘴唇中若隱若現。

  孝平光是見到這景象就差點靈魂出竅。

  或許是剛才的篝火,將臉色映照得滿臉通紅。

  「……白,過來。」

  「噫呀!」

  孝平抓住纖細的手臂用力將她拉向自己。

  重心不穩的白,就這樣倒入孝平的懷抱中。

  「支、支倉學長……」

  完全收納進懷抱中的體型。

  如此嬌小的身軀,剛才跳舞時卻顯得格外有存在感。

  ……真是不可思議的女孩。

  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她呢?是追捕白兔的時候開始嗎?好像連追捕兔子的
自己也跟著一起進了白的籠子。

  「咕……嗯……」

  情不自禁與白接吻。

  雖說是幽暗的森林,但還是有可能被人看見。

  儘管知道可能會有人會從旁經過,卻無法停止接吻的動作。

  「哈……嗯、啾……啪……」

  腳的痛楚已經隨風逝去。

  現在腦袋裡除了白,再也容納不下其它事情。

  含有許多唾液的火熱舌頭相互交纏。

  柔舌輕碰濕滑的皓齒,吞下囤積於口中的唾液。

  黑闇中響起咕啾咕啾的淫靡的聲音。

  「嗯啊、哈……啊啊。」

  大概是覺得害羞,白的呼吸顯得紊亂。

  一雙小手使勁抓住孝平的背。

  「你好可愛,白。」

  輕咬耳垂的同時細聲說道。

  「唔……啊……」

  光是這樣她的全身便陣陣抽搐。

  似乎是敏感的體質。

  舌頭從耳垂游移到脖頸。

  雖然有種草莓的強烈衝動,不過這兒實在太醒目了。

  「對不起。

  氣氛突然這麼……」

  「哪、哪裡。

  我也、呃……」

  白羞赧地尋找台詞。

  難不成她的想法也和我一樣嗎?一起感覺彼此的體溫、不知不覺有種莫名的
衝動……「我、我……沒有力氣了……」

  「沒關係。

  放輕鬆,靠在我身上吧。」

  「不、不行。

  支倉學長是傷患耶……」

  傷勢又不會很嚴重。

  話還來不及說出口,白搶先一步將手伸進孝平的大腿之間。

  怎麼回事?孝平仔細留意白的舉動。

  最後,她的手指費了不少時間解開了皮帶,然後馬上小心翼翼地拉下褲子的
拉鏈。

  「白……」

  「支倉學長,您說過我的手讓您很舒服……」

  「……啊啊!」

  白直接將手探入四角褲中。

  冰冷的手指緊握住雁首。

  一股彷彿全身融化的快感竄流過全身。

  「哈啊……哈啊……」

  「怎、怎麼樣?」

  眼神中透露出惶恐。

  握住分身的手微微顫抖。

  這一切全是為了孝平。

  孝平可以感覺到她的用心良苦。

  「啊啊……很舒服喔……」

  剛才之所以說白的手讓自己很舒服,絕對沒有想入非非的意思……不過白現
在的舉動他也非常樂意。

  白一邊留意孝平的感受,一邊努力上下磨擦分身。

  於是半勃起狀態的分身一口氣硬起。

  「噫……支倉學長,怎麼,濕濕滑滑的……」

  看來前端已經流出了液體。

  些許的腥味飄進了鼻腔。

  「對不起,不過……」

  這股濕滑發揮了潤滑劑的效果,手的動作越來越順暢。

  白似乎漸漸掌握了節奏,這次反覆輕輕磨擦。

  ……這真是禁招。

  我快撐不住了。

  「啊啊……哈啊……」

  體內湧起快感。

  雖然腹部盡量使勁忍耐,卻無法力挽狂瀾。

  「支倉學長,會疼嗎……?」

  「不會……這樣下去……」

  白似乎誤解了孝平因為苦悶而扭曲的表情。

  這次換成非常緩慢的速度。

  「咕……!」

  慢歸慢,又變成截然不同的刺激,不管怎樣都令孝平大感興奮。

  平常怕生害羞的白,竟然在這種人煙稀少的地方上演如此大膽的舉動。

  所以興奮是理所當然的呀。

  白用手背撩起秀髮,露出紅潤的臉頰。

  從斜上方看見這副模樣,有股未曾見過的嬌艷。

  「白……」

  「是?」

  「我想……你能不能,舔舔看前端?」

  「咦……!」

  ……我幹嘛得寸進尺啊!白的杏眼睜得更大。

  自己實在是厚顏無恥。

  不過在這種狀況下,全世界的男人都會想趁機進一步嘗試吧?「不行嗎?」

  「不、不會……沒那回事。

  如果這樣支倉學長會覺得舒服的話……」

  散落的髮絲垂在耳朵,白慢慢湊近柔唇。

  接著,當溫暖的柔唇碰觸到雁首的瞬間,孝平的全身產生飄飄欲仙的快感。

  「咕……哈啊!」

  雁首陣陣抽搐。

  莖部清楚浮現出血管,黑黑紅紅地腫起脹大。

  「嗯啾、嗯哈……。」

  白親了雁首之後,用柔舌細心地舔舐。

  舔弄分身的白,模樣簡直就像是在反覆嘗試各種方式。

  看見她這麼努力,近似失控的衝動油然而生。

  「哈啊……啊……白……」

  「嗯……噫啾……啾。」

  鮮紅濕滑的舌頭才剛包覆住雁首,滋噗噗……半根分身馬上被含入口中。

  「咕……」

  這樣應該是白的櫻桃小嘴的極限吧。

  但她仍然努力地試圖含入整根分身。

  分身在漸漸發熱的黏膜支配下,至高無上的幸福縈迴於腦海。

  「嗯咕……咕……」

  她的表情看似非常辛苦。

  看見這副可愛的模樣,自己感到更加地亢奮。

  孝平策動腰身,品嚐白的口腔。

  從嘴角滴出的唾液弄濕了白的長髮。

  「啊嗯……嗯嗯、嗯咕……嗯。」

  「啊……白,我快要……」

  雁首被啾啾啾吸吮的瞬間,孝平用力推出腰身。

  在溫暖的包覆下,囤積在腹部的精液一口氣釋放。

  ——嘟咻!噗咻嚕嚕嚕!過於強烈的刺激令孝平全身不斷打顫。

  況且是在白的口中解放一切。

  「唔……?咕……!」

  喉嚨突如其來被噴灑灼熱的精液,白含著分身露出驚恐的表情。

  直到孝平將最後一滴射出之後,她才緩緩抽出分身。

  「咳咳、咳……!」

  「啊、對不起……!」

  儘管事後道歉已經於事無補,不過因為在白的口中太舒服了,所以實在難以
控制。

  看來自己還很嫩呢。

  「你還好吧?」

  「還、還好……只是嚇了一跳而已……咳咳!」

  白閉上雙眼,使勁嚥下喉嚨。

  想不到她竟然全部吞下去了。

  孝平的內心洋溢著感動的心情。

  她竟然沒有露出一絲厭惡的表情,就吞下了這麼大量,而且味道腥重的體液


  「……謝謝你。」

  不由自主脫口致謝。

  「聽到學長這樣說,我好高興。」

  白露出純真的笑容。

  她看起來似乎真的很開心,孝平忍不住將她一把抱進懷裡。

  「呼啊……支倉學長……」

  芬芳的花香撲鼻而來。

  是女孩子的香味。

  一股興奮感再次從腳指甲開始湧入全身。

  「白,你可以站起來嗎?」

  「咦……」

  他讓呆滯的白起身,讓她靠上生長在旁邊的一株大樹。

  然後孝平彎下腰,撩起白的裙子並且脫下小褲褲。

  「噫啊啊啊啊?支、支倉學長∫」

  「沒事的……來,把腳抬起來。」

  他從右腳脫下小褲褲,然後抬高右腿。

  這個姿勢讓陰部的裂縫看得一清二楚。

  「呀嗯、討厭啦、啊……不、不要看啦……」

  「別擔心,現在很暗所以看不清楚。」

  鬼扯。

  藉由境內洩出的燈火,連濕濕滑滑的裂縫也能確認清楚。

  只見有如指頭般的可愛肉芽,已經沾滿了愛液。

  「不行,啊、不、不要……啊啊!」

  孝平不由分說吸住了那個裂縫。

  他的舌頭迫不及待地伸入滿是果汁的嬌嫩恥部。

  喝下滴落的愛液,不斷舔吮,發出啾嚕啾嚕的聲音。

  混雜著些許濕氣與甘甜的白的愛液,宛如不知道乾涸是何物。

  舌頭蠕動得越激烈,那兒越如同泉水似地源源不絕。

  「哈啊、啊……討厭、羞死人了……」

  「好濕喔……這麼有感覺呀。」

  孝平輕聲細語,白的膝蓋微微顫抖。

  就算她拚命想要合起雙腿,卻敵不過孝平的力量。

  「咕……唔唔、哈啊、啊、舌頭……啊啊。」

  孝平的舌頭執拗地躦入逐漸變得柔軟的陰道口。

  他挖出囤積在裡面的愛液,將舌頭探入更深的場所。

  「啊、啊啊……支倉學長……啊啊啊。」

  起初不知所措的白,此時束手就擒,毫不掩飾地暴露出那兒。

  與第一次親熱時相比,似乎變得更加敏感。

  「啾噗、啪啾……啾。」

  孝平用舌頭挑逗肉褶與肉褶之間的地帶,那兒逐漸充血顯現紫紅色。

  陰蒂比剛才更自作主張地,前端逐漸硬挺。

  「噫嗯、哈啊、哈啊啊啊、那裡……啊、不行……」

  這裡明明是郊外,白的聲音卻越來越大聲。

  雖然不時會刻意壓低聲音,卻又會馬上恢復先前的音量。

  孝平更加激烈地挑逗陰部,瘋狂策動舌頭。

  「噫啊啊啊啊、啊、好……舒服……啊啊、啊。」

  白難耐地將孝平壓向陰部,如此坦然的反應令孝平覺得好可愛。

  孝平讓舌頭化成鑽地機,滋噗、滋噗上下來回運動。

  「啊……啊啊、哈啊啊啊啊啊!」

  噫咕!噫咕!白的身軀劇烈地抽搐。

  似水的愛液洩了洪,孝平將其一飲而盡。

  陰道不斷抽搐,陰蒂也噗嚕噗嚕地隨著身體不住顫抖。

  「哈啊……哈啊……哈啊、啊啊……」

  一邊勤快地舔吮陰部,一邊抬頭看著白的表情。

  只見她神情恍惚。

  ……應該是高潮了吧?「……白,你該不會高潮了吧?」

  「咦……?」

  她似乎還沒有回過神。

  疑似仍在恍神的狀態。

  「你、你沒事吧?」

  「我沒事……。

  只是腦袋突然一遍空白……」

  「會很舒服嗎?」

  「沒、沒錯。」

  白滿臉通紅地點點頭。

  這樣的話就準備萬全了。

  「那麼……接下來我們一起舒服吧?」

  「……?」

  孝平牽起仍然意亂神迷的白的手,讓她坐上自己的大腿。

  接著使勁抬起白的嬌軀,以抱著她的姿勢讓彼此的性器接合。

  咕啾……黏膜相互碰觸,馬上竄流過一陣快感。

  「白,可以慢慢來喔。」

  再次巍然聳立的肉棒漸漸進入白的裂縫。

  「……咕……啊呼……唔唔!」

  白緩緩放下腰身,才剛達到高潮的陰部給予分身陣陣的刺激。

  「哈啊啊啊啊……哈啊……呼哇……」

  躦開仍然狹窄的小穴,逐漸進入更深更深的場所。

  內部滿是愛液,但因為狹窄,依舊無法輕易完全進入。

  孝平使勁頂起腰身幫助插入。

  抓準時機,於是雁首滋滋滋地一口氣滑進內部。

  「啊啊嗯……嗯唔唔……!」

  性器的接合緊密到不能再緊,渲染開的溫熱從腹部擴散至全身。。

  「嗯……咕……」

  孝平的喉嚨發出呻吟。

  終於抵達了最深處,完全合而為一。

  「哈啊啊……嗯咕……進、進來了……」

  「是啊,進去了喔。

  都是白的功勞。」

  孝平給白一個親吻作為獎勵。

  白笑得開心,主動地回送一個香吻。

  「咕……嗯、啾。」

  在結合的狀態下接吻實在是太淫靡了。

  舌頭交互纏綿,腰部也緩緩動作。

  增強好幾倍的快感,兩人一同喘著氣。

  一個一個解開襯衫的鈕扣,露出被內衣包覆的胸部。

  然後用力撩起內衣,用舌頭舔吻原形畢露的胸部。

  「好癢……啊啊、啊。」

  陰部與乳房的同時愛撫,愛液的量似乎明顯上升。

  看來她對此非常敏感。

  「嗯嗯、咕……嗯嗯嗯。」

  聲音不自覺地從口中洩出。

  分身很明顯地正在充血。

  白微微抬起腰,放開分身,接著又馬上,啾……地一聲沉下腰部。

  「唔啊……好熱……肚子變得好奇怪……」

  重覆同樣的動作。

  這次她抬起腰身,直到分身快要滑出的那一刻才停止動作,然後用力放下腰
部。

  滋噗噗噗噗!「噫啊啊啊啊啊……!」

  越是摩擦性器,白變得越是淫蕩。

  從她平常端莊有禮的模樣,很難想像有著如此富有女人味的一面。

  孝平也不甘示弱。

  緊緊抓住纖細柳腰往上頂。

  發出咕啾、咕啾黏液與愛液摩擦的聲音。

  白也配合孝平的節奏,規律地扭動腰身。

  「支倉、學長,親我……好嗎?」

  白緊緊抱住孝平,濕潤的嘴唇互相接合。

  光是接吻就有種想要爆發的衝動,孝平慌忙克制自己,腹部再次使勁。

  「哈啊啊……嗯啊啊……唔……嗯咕……」

  腰部的動作與白的愛液量形成正比,自然而然地加快速度。

  在野外做這種事的緊張感讓兩人大大興奮。

  「啊啊嗯!好深、啊啊、哈啊!」

  白張開整雙玉腿,結合部位看得一清二楚。

  泛著紅潤的性器反覆進出的光景顯得格外淫靡。

  「……哈啊……嗯!頂到了……啊啊、哈啊!」

  兩人的動作漸漸形成一種規律。

  再也無法作任何思考,只是順從本能專心擺動。

  「支倉學長……我又要……高潮……了……」

  甩著亂髮,白嘶啞著訴說著。

  孝平緊抱住嬌柔的身軀,激烈地反覆抽送。

  自己的腹部陷入一種向上浮起的感覺。

  看來已經到達了極限。

  「白……我也……我們一起……!」

  「嗯,一起……啊啊、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緊縮變得更加強烈,孝平猛力挺進最深處。

  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腹部。

  「啊啊、啊……」

  「要……啊啊、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哈啊啊!」

  ——滋咻咻咻咻!咻咕!咻咕!白的陰璧收縮,緊緊纏住孝平的分身。

  分身在內部斷斷續續地彈跳,釋放出精液。

  大量的精液令人難以想像是第二次射精。

  而且量似乎比剛才更多,孝平抱緊白,調整自己的呼吸。

  「啊、啊啊……哈啊……啊啊……」

  陰道內持續痙攣,不時緊緊夾住分身。

  白應該仍處於高潮狀態。

  「哈……啊……」

  筋疲力竭的白倚靠在孝平的身上。

  看來似乎太勉強她了。

  孝平輕輕摟住顫抖的身體。

  白那嬌柔纖細的身體。

  就這樣在結合的狀態下再次接吻。

  在有如啄食般的輕柔之吻過後,一下子轉變為激烈的貪婪之吻。

  「嗯……咕……」

  盡情品嚐過接吻的滋味後,兩人慢慢分開。

  只見大量的白色黏稠液體從白的體內流出。

  「呼啊……好、好嚇人。」

  「……嗯。」

  制服的裙子也沾上的精液,形成黏稠白色的污垢。

  如果是在暗處還不打緊,要是這副模樣去到街上就不妙了。

  雖然閃過在神社境內的清洗台清洗制服的方案……但是想到沖洗的是精液,
就覺得好像會遭到天譴。

  所以還是乖乖地在廁所清洗吧。

  「……今天的接吻好像把一輩子的份都親完了呢。」

  神情恍惚的白有些傷腦筋,嬌滴滴地嘀咕著。

  「如果是真的,那未免也親太少了吧?」

  「咦、是嗎?」

  「是啊。

  以後我還想再多和白接吻呢。」

  說話的同時再給白一個吻。

  森林冷冽的空氣冷卻了兩人火熱的身軀。

  祭典的樂聲仍未停歇。

  不時還會傳來啪咧啪咧火焰爆開的聲響。

  ……不過,要是東儀學長知道兩人在這種神聖的地方做如此不可告人的事情
,究竟會怎樣呢?想到這裡不禁打起冷顫,光是用想的就覺得超恐怖的。

  「學長……真的很感謝您。」

  白再次開口道謝,不曉得是今天的第幾次了。

  「我只是負責騎車而已,你真正要感謝的人是司才對。」

  「那麼,我要送八幡平學長『佐˙記』的金鍔燒,順便外帶一些水羊羹。」

  「哈哈,他肯定會很高興喔。」

  孝平說完撫摸白的頭。

  她的秀髮滿是濕淋淋的汗水。

  要是這副模樣出現在大家面前,大家保證會起疑心。

  白突然歎了口氣,抬頭仰望夜空。

  「……我想和哥哥再一次坐下來好好談談。」

  「嗯。」

  孝平點點頭。

  「對了,在這之前,東儀學長曾經跟我說過一件事。」

  「我哥哥?」

  「嗯……他說,或許從旁人的角度來看,是我在背後照顧白,但實際上對我
來說,是白在支持著我。」

  ——所以……問我是不是真心替白著想而照顧她是很殘酷的一件事情。

  ——因為我完全是出自於一己之私。

  ——然後沉醉在無力改變生活方式的無能中,就是這麼一回事。

  「…………」

  白望著孝平的臉龐不發一語。

  「我始終以為東儀學長是一位完美的人……不過仔細想想,這怎麼可能嘛。


  不過正因如此,孝平反而更欣賞征一郎。

  就算他不支持兩人的感情,自己也不會恨他。

  因為這是兩碼子事。

  「而且……東儀學長也有提到白雙親的事情。」

  「咦……」

  ——他們為家規殉身。

  ——不是死亡。

  只是,稱不上是活著。

  ——只是一具不會說話的人偶。

  孝平並不明白這些話指示的意含。

  「不過這件事情,你還是不要聽我說,直接詢問東儀學長比較恰當。

  因為很多內情我不清楚,所以不該隨隨便便干涉。」

  話說至此,白沉默了片刻,慢慢點頭。

  她應該已經從剛才的談話中明白雙親仍然活著吧?這樣就好,孝平心想。

  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再討論下去。

  「關於和東儀學長討論將來的事情……我希望由你選擇。」

  「……好的。」

  白以堅定的口吻回答。

  今後,白一定會得知許多內幕,一定會有很多事情必須由她決定。

  既然仔細聆聽別人告訴自己的事情,就要負起相對應的責任。

  不過相反地,也沒有必要知道一切。

  人可以負擔的責任有限,要是想攬下所有的事情,無疑是自取滅亡。

  「我會一定陪在你身邊。」

  「嗯 。

   」

  「所以白不是一個人。」

  「……嗯。」

  因此,希望你可以勇敢面對。

  相信最後一定有屬於你的東西。

  孝平再一次抱緊白,感受她的體溫。

  夜露令身體有些冰冷,在相互擁抱下又恢復了相同的體溫。

  不需要多做些什麼,只要這樣子交換彼此的體溫就夠了。

  仰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孝平如是作想。

  天空如此遙不可及。

  白用右手遮擋陽光,仰望白雲流動的天空。

  雖然不是相隔許久才走這條道路,但是不知為何有種奇妙的心情。

  由於這附近很多舊住宅,幾十年來,景色從未改變。

  所以有時會有種時間靜止的感覺。

  ——校慶結束的隔週六。

  白在征一郎的通知下,前往許久沒有回去的老家。

  「我回來了。」

  拉開古老的拉門,跨過玄關的門檻。

  旋即飄來一股踏踏米與木材混合的味道。

  雖然是陳年的腐味,但是白絕不討厭。

  雙親健在的時候,家中充滿了溫馨的氛圍。

  但是如今,幾乎感覺不到人的氣息與生活的感覺。

  若非信徒們接手管理,大概馬上就會變成廢墟了吧。

  「……哥哥。」

  進入鋪著數疊踏踏米的接客間,白出聲呼喚。

  坐在庭院廊上的征一郎轉頭看向她。

  「我回來了。」

  「白?」

  「是。」

  白走上前去,在征一郎的身旁坐下。

  夏天的微風帶來了從別家住戶飄來的蚊香味。

  曾經是父親愛護的日式庭園,依舊與七年前一樣美倫美煥。

  「很久沒有像這樣和你說話了呢。」

  「是呀,我也有這種感覺。」

  沉默再次降臨。

  卻不會令人覺得尷尬。

  既然到了這裡,就有很多事情想講。

  當然也有很多事情想釐清。

  不過,此刻——「前幾天的例行慶典……我必須向支倉道謝呢。」

  呵,征一郎露出微笑。

  「道謝?」

  「是啊。

  那支舞是不能一個人跳的,獨自跳就失去了意義,你也應該很清楚吧。

  所以那一天……當你出現在神社的時候,我才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

  這麼說來,言行不一的我應該要受到譴責才對……。」

  征一郎在此打住,抬起頭。

  「但是不可否認,我很感謝支倉的好意。

  或許最終違反家規的人,其實是我。」

  「沒那……」

  白想說:沒那回事。

  倘若兩人跳那支舞才有意義,那麼哥哥只是遵守家規而已。

  「違反家規的人,不是哥哥,是我。」

  「…………」

  征一郎對白的意見不做任何回答。

  取而代之的是嘴角泛起笑容。

  「你長大了呢,白。」

  「咦?」

  「不……是我一直把你當成小孩子……畢竟你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半夜怕鬼,
躲進被窩的小孩子了呢。」

  「干、幹嘛突然提到以前的事啊。」

  「哈哈……那倒也是。」

  許久沒有見到哥哥的笑容。

  不過,征一郎馬上又變得一本正經。

  「我想讓你和某人見面。」

  冷不防地進入正題。

  白明白,他指的是父親與母親。

  大概是為了談這件事情,才會把自己找來這兒吧。

  「一直以來,父親與母親都在這棟房子。」

  那個眼神,很冷酷,同時帶著悲傷。

  「不過……他們已經完全不認識我們是誰了。

  變成了一具不會說話的人偶,再也不是以前的父親與母親了。」

  「…………」

  心臟有如刀割。

  明明一心想知道真相,卻在得知事實後忍不住顫抖。

  ……已經完全不認識我和哥哥了?再也不是以前的父親與母親?……騙人,
我不想相信。

  「但是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步上他們的後塵。」

  「哥哥……」

  白搖搖頭。

  自己擔心的並不是這件事情。

  雖然父母與哥哥始終不願多談,但是白知道,東儀家是背負著奇特宿命的家
族。

  為何東儀家自古以來就一直伴隨著千堂家?想必與「吸血鬼」

  的存在具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母親與父親之所以成為一具人偶,個中緣由也必定在此。

  但是哥哥絕對不會讓白踏入「暗部」

  的領域。

  ……恐怕是。

  因為他想讓白擁有平凡的人生。

  因為在東儀家的名義保護下,能免於「暗部」

  的毒手,所以他希望白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得到萬全的幸福。

  肯定是為了這個,征一郎才會希望白能遵守家規。

  「……對不起,哥哥。」

  哥哥的腦袋永遠只想著妹妹的幸福,凡事都替妹妹著想。

  ……所以說,不遵守家規的自己實在很自私吧?自己應該活在有如盆栽的小
世界中,被美麗夢幻的東西包圍,這樣才對吧?我搞糊塗了。

  每次都是這樣,深陷罪感的泥沼而動彈不得。

  「……對不起,我一直瞞著你。」

  「不……沒關係,哥哥。」

  「如果你想見父親與母親的話……」

  征一郎的視線朝一扇隔著紙門的房間望去。

  想必父親與母親大人就在那裡頭。

  就在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地方。

  ……然而。

  哥哥,這七年來,卻始終瞞著自己。

  到底是承受了多麼龐大的痛苦,才做出這樣的決定?這一切都是為了妹妹。

  正是因為替妹妹著想,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白。」

  征一郎起身站在紙門前。

  —〡我想。

  我想見父親大人與母親大人。

  無論他們變成什麼模樣,就算他們遺忘了我。

  我還是想見他們——強風吹來,庭院的樹木沙沙搖晃。

  白站起身,不是走向紙門……而是打赤腳躍下庭院的走廊。

  我想見父母。

  但是,我更想保護哥哥的決定。

  白想要保護哥哥歷經折磨所做出的決定。

  「母親大人、父親大人。」

  她放聲大喊。

  朝著位在這棟屋子的某個地方的雙親喊道。

  「我的舞跳得很棒喔。」

  希望能跳給你們看。

  從那之後過了七年,與哥哥練習的那支舞。

  雖然已經無法回到從前,但是母親傳承的寶物確確實實就寄宿在自己身上。

  ——嘎啷。

  白高舉以往母親所使用的鈴,使其作響。

  清澈的音色彷彿能穿透內心。

  即使現在無法跳得如母親那般出色。

  但是只要跳著這支舞,就能回到過去的那段時光。

  有白、征一郎、坐在廊上的父親,以及指導舞步的母親。

  那段單純的幸福日子。

  ——嘎啷。

  母親大人、父親大人。

  有看見我跳的舞嗎?即便你們是因為家規而步上不歸路。

  哪怕你們變成了不會說話的人偶。

  ……至少我相信,這音色、這支舞,仍然可以傳進你們的心中。

  ——嘎啷。

  白的指尖直舉天際,踏著正確的步伐在現場旋轉。

  瞇起眼睛,凝視緩緩流動的白雲。

  一望無際的天空。

  凜冽的鈴聲……響徹在深藍的晴空之中。


  終章湛藍清澈的天空,劃過一條白色的飛機雲。

  形同憂鬱的天空色彩與透明的空氣。

  孝平大力做了一個深呼吸之後,繼續登上冒著熱氣的斜坡。

  最後在道路的彼端,發現兩位熟悉的身影。

  「你們好。」

  孝平打聲招呼,征一郎與白一齊回頭回應。

  「還有一點時間,我們走吧。」

  「好的。」

  孝平與白跟隨在征一郎的身後。

  今天是東儀家掃墓的日子。

  起初聽到這消息時還以為是在開玩笑,因為白與征一郎的雙親應該還沒有與
世長辭。

  不過,征一郎表示這是必要的例行公事。

  聽說是為了有所區隔。

  你有什麼意見嗎?或許征一郎曾經這樣詢問孝平。

  不過詳情沒人知道。

  在摸不著頭緒的情況下,孝平跟隨在征一郎的身後。

  初夏的陽光毫不留情地曬著柏油路面,全身汗流浹背。

  孝平用手拭去額頭滲出的汗水,一步一步踩向地面。

  道路的盡頭,是覆蓋斜坡的墓地。

  孝平在墓地入口的小屋提了桶水。

  只聽見蟬鳴響徹四周,絲毫沒有其它人的蹤跡。

  提著水桶,來到墓地中的石梯的頂端。

  數座刻有「東儀」

  的墓碑陳列其中。

  而立在中心,讓人有種別豎一幟感覺的墓碑應該就是本家的墓碑。

  白對那具墓碑行一鞠躬,然後開始用掃把清掃周圍。

  裝飾上新的鮮花後,用桶子裡的水清洗墓碑。

  ……好安靜。

  小時候對墓園怕得要死,現在倒是免疫了。

  至少自己絕不討厭這莊嚴肅穆的氛圍。

  白點燃香,佇立在墓碑前。

  見到兩人雙手合十,孝平也跟著效仿。

  面對東儀家的墓碑,自己該祈求什麼呢?應該不用祈求,而是報告吧。

  還是說要先問安?初次見面,我是支倉孝平。

  是拐走府上千金的壞蛋。

  ……耍什麼寶啊。

  「今天我請支倉前來的原因。」

  征一郎放下雙手,率先開口說道。

  「我以東儀家的家主,以及白兄長的身份……同意你們交往。」

  「咦!」

  孝平與白完全忘了身處墓園一事,同時驚呼。

  「東儀學長……你、你是說真的嗎?」

  「不過呢。」

  征一郎話說至此打住,接著繼續開口。

  「希望白與東儀家斷絕關係。」

  「哥哥……!」

  白的臉色因為意想不到的發言變得慘白。

  「將把你從東儀家流放出去,成為分家的養子。

  當然,以後禁止你以『東儀』自稱。」

  口吻相當果決,於是孝平忍不住上前理論。

  「意思就是……要放逐白囉?」

  「正是如此。

  畢業以後,也禁止她回家。」

  「豈……」

  孝平啞然失聲。

  這是怎麼回事?征一郎究竟在想什麼?「和白交往就要有這種壯士斷腕的決
心,您是這個意思嗎?」

  「你誤會了。

  這只是我唯一能支持你們的方法。」

  鏡片下的眼神突然變得溫柔。

  支持?一時之間,無法馬上理解他的含意。

  畢竟……這可是關乎白與東儀家斷絕往來的大事,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拍手
叫好。

  孝平的腦袋一片混亂,但是白的表情卻格外鎮定。

  臉上已經絲毫不見剛才的吃驚。

  「……我明白了。」

  白用堅定的口吻點頭應允。

  「我理解哥哥的心情……謝謝。」

  「白……」

  白的臉龐透露出決心。

  所以孝平也不再多說什麼。

  這是征一郎給予的答案。

  以東儀家堂主的身份,做出的區隔與割捨。

  孝平當然無法全面理解。

  一對攜手自幼成長的兄妹,即將斷絕關係,僅在戶籍上維持兄妹的名義。

  不過……征一郎肯定經過深思熟慮。

  才會做出他認為最佳的解決之道吧。

  對於孝平而言,他並不懂東儀家的規矩、分家與氏子等其它方面的狀況。

  因此,唯有相信征一郎選擇的做法是最佳的辦法。

  何況白已經接受了……或許這就是唯一的解決之道。

  「白。」

  「是。」

  「……這個給你。」

  征一郎從口袋取出來的,是裝飾著鈕扣的綢巾。

  上面繡有金色的刺繡圖騰。

  「那個家紋……」

  孝平喃喃自語。

  似乎是在珠津島神社見過的相同的家紋。

  只見征一郎的嘴角微微上揚。

  「是桔梗,也就是東儀家的家紋。」

  「哥哥……被東儀家放逐的我,可以收下這個嗎?」

  「正因為這樣才要你收下。」

  征一郎明確地回答。

  表情雖然一如往常,卻感覺得到他的豪爽。

  「……好的,謝謝您。」

  白接過綢巾,輕輕疊上手。

  看見白的舉動,原本混亂的思緒漸漸平緩下來。

  就算更改戶籍,兩人仍是獨一無二的兄妹、相同父母的子女。

  那條綢巾應該隱藏著這樣的含意。

  「看來我當不了父親理想中的家主了。」

  「怎麼會……才沒那回事。」

  「天曉得。」

  征一郎用自嘲的口吻喃喃自語。

  不過孝平也想跟白說同樣的話。

  家人的利益——白的選擇與一族的利害關係——東儀家的規矩,這是在這二
者之間折衷取捨,得出的最佳方法。

  當然,為了這個折衷的方法,白與東儀家也必須付出代價。

  不過就個人立場而言,白與東儀家應該都獲得不差的結果。

  不對,豈止不差,簡直可以說是完全順從了白的主張。

  ……但是另一方面,征一郎所失去的東西遠遠超乎想像。

  與最珍愛的妹妹斷絕兄妹關係,這份痛苦肯定難以想像。

  征一郎卻始終掛著沉穩的笑容。

  他的視線彼端,是緊握著綢巾,笑容可掬的白。

  家人、白的幸福、以及東儀家一如以往,這些東西肯定替現今的征一郎捎來
了喜悅。

  ……每個人的幸福形式天差地遠,即使各自所描繪出來的幸福不夠圓滿。

  如今孝平已將征一郎視為一位男子漢,由衷感到尊敬,也認為自己完全無法
成長至他的境界。

  即便如此——「東儀學長。」

  「什麼事?」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保證,一定會保護白。」

  孝平明確做出宣示。

  對著征一郎、白、以及不在現場的他們的雙親宣示。

  這個宣言,代表著孝平的決心、也是覺悟。

  「呵……能讓祖先們聽見這番話,就不虛此行了。」

  征一郎笑了,然後看向滿臉通紅的白。

  他的眼神十分溫柔,白見到征一郎的眼神,綻放如花開的笑顏。

  ——我絕對會保護你。

  就算無法成為像征一郎那樣的男子漢,自己仍然想向全世界誇示這份心意。

  孝平希望,獲得不可或缺的白與停止漂泊的自己,有資格被全世界的人稱為
幸運兒。

  或許有一天終將離開這座島嶼,他會懷念在此生活的點點滴滴。

  或許將伴隨各種悲傷、後悔與苦悶,他也會將歡笑銘記在心。

  不論是何時、身處何地。

  閉上眼睛,感覺海風的濕氣。

  隨著浪潮的聲響,彷彿傳來那個夏天的祭典的樂聲。

  無論距離多麼遙遠,兩人在這座島上的回憶,將永遠歷歷在目。


  後記繼上次的瑛裡華篇,這次為各位獻上白篇。

  扮演學生會吉祥物的白,雖然是十分健康、品行端正的女孩子,但我個人卻
認為,她應該是所有女主角中最悶騷的角色。

  一旦將心獻給對方,坦然示愛的舉動著實令人吃驚呢。

  平常乖巧的她竟然如此表裡不一,應該也有很多人感到震驚吧?在本書中,
並沒有明確觸及「FORTUNE ARTERIAL(簡稱FA)」

  的核心劇情。

  因此,尚未玩過遊戲本作的讀者,可能會對幾處地方「?」

  感到匪夷所思,這些伏筆預計會在下一部作品「紅瀨桐葉篇」

  中繼續出現,若是各位能繼續捧場,實在是我的榮幸。

  這次也多虧了各位工作人員的幫忙,本書才能出版。

  借此致歉的同時,向各位獻上我的感謝。

  那麼,我們在「桐葉篇」

  再會吧!


  二○○八年夏

   岡田留奈
2010-11-2 1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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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tune Arterlal -命運脈動- 桐葉篇

  Fortune Arterlal -命運脈動- 桐葉篇


原作:オーガスト AUGUST
作者:岡田留奈
翻譯:黃瀚葟
掃圖:anzu
錄入:flywind

內容介紹:


──那雙瞳孔彷彿不讓任何人接近。

  甫轉學至修智館學院的孝平,完全不瞭解同班同學紅瀨桐葉。

  由於桐葉老是遲到缺席,又常常不見人影,孝平甚至懷疑這間學院有沒有人
瞭解她。

  不過喜好文學,更有著傲視學院聰明腦袋的桐葉,卻絕口不提自己的私事,
也從不干涉他人,是一位充滿謎團的孤傲美少女,或許是被她獨特的氣質吸引。

  某一天,孝平偶然目睹桐葉的怪異舉動,那將是牽起他與桐葉羈絆的開端…
…原作介紹:オーガスト AUGUST於2002年以「バイナリィ·ポット


  這部作品在遊戲業界出道。

  除了以可愛、快樂的H當成基本外,更以製作出棄滿個性的遊戲為目標。

  代表作有「夜明け前より琉璃色な」

  、「月は東に日は西に」。

  官方網站:http://auhust-soft.com/
    作者介紹:岡田留奈 Runa Okada三月九日出生,A型
,住於在京。歷經雜誌編輯、目前擔任作家的身份。

  專門透過小說、雜誌以及web等各式各樣的媒體來執筆。

  屬於AG-PRO公司,網址是http://www.ag-pro.net/

  THE CAST
    支倉孝平:本作主角,轉學到修智館學院五年級。

  雖然說總算是習慣了新生活了……千堂伊織:瑛裡華的哥哥,個性自由奔放
的學生會長。

  對孝平很感舉而拉他進學生會。

  東儀征一郎:擔任學生總務的六年級學生。

  修改沉著冷靜。

  是伊織身旁著名的得力助手。

  溺愛妹妹。

  八幡平司:與孝平同年級。

  雖然看起來有點玩世不恭,但骨子裡卻很講義氣。

  紅瀨桐葉:修智館學院五年級學生。

  雖說與孝平同一年級,不過因為常常遲到又老是缺席,也經常會有出人意表
的舉動。

  數學成績可說傲視學院,被瑛裡華視為競爭對手。

  是個沉默寡言的女孩子。

  東儀白:修智館學院四年級學生。

  有著乖巧有點怕生,小動物般的個性。

  與她非常仰慕的哥哥征一郎 皆是學生會的成員,一方面同時也幫忙教會舉
辦「Laurel Ring」的活動。

  千堂瑛裡華:修智館學院五年級學生。

  不但成績名列前茅,運動更是十項全能,開朗積極的學生會副會長。

  雖然表面上是位校園風雲人物,背後卻與身為學生會長的哥哥伊織兩人隱瞞
吸血鬼的身份。

  悠木奏:修智館學院六年級生。

  與妹妹陽菜同為孝平的青梅竹馬,雖然外表看似年幼,卻是身兼「白鳳宿舍


  捨長以及風紀委員數職的努力派。

  超喜歡妹妹陽菜,喜歡到想要娶她當新娘。

  替人取怪暱稱是她的特殊專長。

  悠木陽菜:修智館學院五年級長。

  孝平的青梅竹馬。

  同時也是同班同學。

  像是與活潑外向的姐姐奏相對般,待人和善而且樂於助人,所以朋友很多,
不論男女大家都很喜歡她。



  序章「 這邊喔,聽聽我拍手的聲音。」

  在聲音的誘導下,當鬼的少女跨出一步。

  拍手聲啪啪作響。

  此刻被蒙住雙眼的自己,唯有仰賴拍手聲與她的呼喚。

  在漆黑的世界中,指引她應該前進的方向。

  「等等,桐葉。」

  「我在這裡喔。」

  「拜託妳,不要跑太遠。」

  少女使勁衝上前去,桐葉的氣息立即拉遠。

  無論如何伸手都觸摸不到。

  彷彿像在追趕沒有實體的影子。

  少女停下腳步,仔細聆聽。

  蟋蟀嘈雜的鳴聲。

  微風徐徐,芒草撫過少女的臉頰。

  草鞋踩踏著的大地瀰漫出秋天的味道。

  突然焦慮起來。

  若是就這樣被棄之不顧該怎麼辦?恐懼佔據腦海,少女動彈不得。

  ……啊啊,討厭。

  我再也不要聽父親大人說的鬼故事了啦。

  自古流傳下來的迷信,發揮了警惕孩子的功能。

  對於孩子玩到太陽下山還不知道回家而感到煩惱的大人,會在入睡前孩子的
耳邊輕聲說:「天黑了還沒回家的壞小孩,會被神明藏起來,永遠回不了村子喔
。」

  咻咻咻地,一陣強風吹過,聲音宛如野獸啜泣。

  一股無形的邪惡力量,正悄悄逼近至自己身後。

  這種幻想令少女不禁哽咽。

  「 ……桐葉。」

  用微弱的聲音呼喚她的名字。

  如果怕黑,摘下遮布就行了。

  但又不想被認為是作弊,因為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自尊。

  少女再次邁開步伐。

  使勁伸出雙手,彷彿要掙脫黑暗的吞噬。

  「我在這裡,伽耶。」

  桐葉,妳在哪?我不想再追下去了。

  不要丟下我,我不要一個人。

  不顧凌亂的和服,少女——伽耶邁開腳步。

  她撥開芒草,不顧銳利的葉片在全身上下留下傷痕,只是拚命奔跑。

  「……桐葉。」

  指尖觸碰到了溫度。

  她立刻除去遮布,飄逸著烏黑秀髮的桐葉,正面帶微笑站在眼前。

  「呵呵,被妳抓到了。」

  她的臉上泛著喜悅。

  彷彿故意被抓到似地。

  桐葉總是如此。

  一旦伽耶開始不安,就絕對不會閃躲。

  因為她是最瞭解伽耶容易厭到寂寞的人。

  「換我當鬼囉,伽耶。」

  「……對。

  桐葉是鬼,來抓我啊。」

  「好啊。」

  她接過遮布,綁在自己的頭上。

  伽耶慢慢離開,用力地拍起手來。

  「 這邊喔,聽聽我拍手的聲音。」

  我再也不要當鬼了,不要被丟下不管,不想獨自一人。

  只要桐葉當鬼,就會一直和我玩下去。

  所以我會一直拍手。

  一直拍、一直拍。

  所以,一直是好朋友。

  答應我,不要丟下我喔,桐葉。

  chapter-1……真的是位美女呢。

  幸好沒有被她發現,支倉孝平畏首畏尾地偷瞄她的臉龐。

  柔順光滑的烏黑長髮,端整清秀的柳眉,點綴有著凜冽眼神的眼眸,以及會
讓人以為是陶瓷的白嫩肌膚。

  長久以來在全國各地的學校轉學的孝平,認為她毫無疑問是名列「美女同學
排行榜」

   前三名的強者。

  她——紅瀨桐葉,從剛才起就坐在窗戶旁的沙發上,眺望窗外的景色。

  這裡是就讀修智館學院的學生們所住的白鳳宿舍。

  在大浴場沖洗掉一天的汗水之後,來到交誼廳一邊享用咖啡牛奶一邊觀看大
屏幕電視。

  這是孝平最近的個人習慣,但卻總是有人早他一步。

  早他一步的人,便是這位紅瀨桐葉。

  學生會利用交誼廳的最主要目的,就是想爭取大屏幕液晶電視的佔有權。

  儘管每個人的房間有一台電視,但是體育節目與電影還是用大畫面來欣賞比
較過癮,因此上演壯烈的搖控器爭奪大戰可說是家常便飯。

  ……她究竟在看什麼?然而桐葉對電視絲毫沒有興趣,視線始終朝著窗外。

  彷彿怕錯過什麼似地,聚精會神凝視窗外。

  「有事嗎?」

  桐葉映照在窗戶玻璃上的嘴唇,輕微地開合。

  「咦?我嗎?」

  「嗯,就是你。」

  桐葉一邊用平淡的口吻回答,一邊轉頭看向孝平。

  全身凍結。

  不知從何時開始,班上的女生對桐葉有這樣的評價。

  不討好任何人、獨來獨往,始終像一匹狼,冷酷的態度令人全身凍結。

  孝平確確實實被她凍結般的視線貫穿,動彈不得。

  ……怎麼會,她注意到我了嗎?「我的臉上有什麼嗎?」

  「沒、沒有。

  紅瀨同學一直看著外面,我以為是在等誰呢。」

  「?」

  桐葉稍微傾頭。

  從這扇窗戶看下去,正好是白鳳宿舍的玄關。

  怪不得孝平會以為她正在等待某人回來。

  然而,桐葉卻……「那我在等誰呢?」

  「不曉得。

  應該是我要問妳吧。」

  風馬牛不相干的對話。

  不管怎樣,她應該不是在等特定的人。

  「怎麼覺得我好久沒和紅瀨同學說話了。」

  「是嗎?」

  「紅瀨同學經常逃學嘛。」

  「是呀。」

  一副不痛不癢的模樣,桐葉再次把視線投向窗戶。

  既是同班同學,座位又是一前一後,想要有更多交流應該是很自然的事情才
對。

  以逃學慣犯聞名的她,是出現機率微乎其微的隱藏角色。

  孝平對神秘的她或多或少有些好奇是可以理解。

  但是,桐葉似乎絲毫沒有和班上同學談話閒話家常的意思。

  尷尬的氣氛開始瀰漫在交誼廳。

  在至今為止的轉校生涯中,孝平曾經遇過幾位以一匹狼自負的同班同學。

  不過多半是裝模作樣,明明內心很想和大伙打成一片卻放不開,於是裝出孤
傲的模樣。

  ……可是,紅瀨同學不一樣。

  之所以對她好奇,或許是因為她本身是與上述類型不符的特殊案例。

  即便新學期開始兩個月了,依舊看不出她有特定的朋友。

  說她交不到朋友並不恰當,應該說她並不把朋友看作必要的存在。

  缺課數不會極端少到會被退學的程度,對班上活動與值日生也沒有半點怨言
,不過僅此而已。

  在孝平的眼中,她只是不自覺地引人注目,並且過著校園生活而已。

  「 請問,紅瀨同學。」

  孝平出聲問到,桐葉瞥了孝平一眼。

  眼神依舊冷淡。

  「少來煩我」

  或許她正這樣想。

  「紅瀨同學常常在教室裡看書吧?是什麼書呢?」

  「為何問我這個?」

  為何?其實別無他想,單純只是好奇。

  既然遇見隱藏角色,應該沒有人會視而不見吧。

  「有沒有可以推薦的書,最好是能在圖書館借到。」

  「 ……」

  桐葉沉默了半晌。

  「谷崎潤一郎。」

  她輕聲念道。

  谷崎潤一郎。

  孝平曾經聽過,是從前一位小說家。

  「不曉得合不合你的味口。」

  「哪裡,謝謝。

  我會去借來看看。」

  谷崎潤一郎、谷崎潤一郎……反覆在內心覆誦。

  孝平決定明日立即動身前往圖書館一探究竟。

  「話說回來。」

  「還有什麼事情嗎?」

  「 這是最後一件事了。」

  孝平聳聳肩,接下去說道。

  「既然妳推薦了好書,可不可以順便透露逃學的訣竅啊?」

  孝平故意半開玩笑地說著,桐葉的表情卻不為所動。

  片刻的沉默。

  最後桐葉輕輕歎了口氣。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不會,換作是我也不會告訴別人。

  天機不可洩露嘛.」

  「我也跟你一樣。」

  丟下這句話的桐葉站起身,快步走出交誼廳。

  ……她是覺得我太煩了嗎?孝平搔搔腦袋。

  心想桐葉真是難以親近。

  翌日.孝平立即前造訪圖書館。

  修智館學院,分為早期建設的舊校區,以及教學大樓、餐廳等主要設施聚集
的新校地。

  有別於充滿活力的新校地,由於舊校區甚少有人使用,因此瀰漫著一股靜謐
莊嚴的厚重感。

  到了傍晚,這兒又會籠罩著一層獨特的氛圍。

  夕陽映照著小巧玲瓏的石製禮拜堂、巍然聳立的復古風格監督大樓、以及一
旁的這棟圖書館。

  「谷崎……谷崎……」

  循著日本文學的「TA行」

  逐步找尋。

  總算在褪色的書背發現了所要找尋的作家名。

  孝平隨手抽出一本名為『刺青』的書。

  「谷崎潤一郎?很艱澀的書呢。」

  「 ……噫呀?」

  肩膀上突然冒出一隻手,孝平倒抽一口氣。

  轉過頭,站在眼前的人是本校的帥哥學生會長,千堂伊織。

  身旁還有學生會成員的東儀征一郎。

  「會長、東儀學長……為什麼你們現在會在這裡?」

  「為什麼喔?當然是因為我在和征約會啊。

  支倉同學,你實在是不解風情耶。」

  彷彿要打斷放聲大笑的伊織似地,征一郎向前踏出一步。

  「不用說也知道他在開玩笑。」

  「喔……」

  孝平點點頭。

  對於同屬學生會成員的孝平而言,他們是大他一屆的學長。

  特別是千堂伊織,藉機將孝平拉進學生會的人正好是他。

  兩個月前轉學來到這所學院的時候,壓根沒料到會與這群麻煩人物扯上關係
……反正事到如今,也已經能夠坦然面對這種詭異狀況了。

  征一郎扶著眼鏡框。

  「我們是來調查資料,支倉是來看書嗎?」

  「嗯,是啊。

  我來找班上同學推薦的書。」

  聽見孝平的回答,伊織交叉起雙臂。

  「五年二班裡,喜歡看谷崎潤一郎書的學生……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位。」

  「咦?」

  「黑髮的和風美女,紅瀨桐葉。」

  伊織眼神銳利。

  孝平聞言張嘴無言。

  「你、你怎麼會知道?你是超能力者嗎?」

  「哈哈哈,怎麼可能。

  不過我是吸血鬼的啦,所以你的答案還蠻接近的吧?」

  伊織驕傲地挺起胸膛。

  真希望他別在這種公共場所作出如此輕率的震撼發言。

  ——吸血鬼。

  雖然難以置信,但是眼前的千堂伊織可是貨真價實的吸血鬼。

  順帶一提,他的妹妹、學生會副會長千堂瑛裡華也是傑出的吸血鬼。

  這是唯有學生會成員才知道的最高機密。

  「不過說實話。

  時常會有一位美女在『TA行』書櫃的附近徘徊。

  你之前不是一直注意她嗎?征。」

  「 ……我並沒有特別注意。

  那是因為很少有學生會利用這間圖書館,見過幾次之後自然會有印象。」

  「喔……是這樣啊。」

  位於本地的這棟圖書館是「舊」

  有的圖書館,新校地也有一間新建的圖書館。

  由於這邊的藏書多半是舊書與歷史數據,因此大部分學生不會利用這間圖書
館。

  當然,孝平也是這大部分中的一人。

  ……原來紅瀨同學經常到這間圖書館呀。

  總算得知一件關於她的新情報了,感覺不虛此行。

  「不過紅瀨小妹真是位正妹呢。」

  「 ……紅瀨小妹?」

  聽見伊織親暱的稱呼,孝平不禁皺起眉頭。

  「會長與紅瀨同學很熟嗎?」

  「呃?我是沒和她說過話啦。」

  什麼啊!「那你和紅瀨小妹呢?」

  「什麼?」

  「還會互相推薦好書,表示交情不錯嘛。」

  「 …………」

  孝平陷入苦思。

  不管從哪種角度來看,絕對稱不上是交情匪淺。

  儘管座位一前一後,交談的次數卻寥寥無幾。

  「原來是微妙的關係啊。」

  伊織逕自認定似地猛然點頭。

  「伊織,別太捉弄他了……話說回來,支倉。」

  「是?」

  征一郎瞄了一眼孝平手上的書,繼續說道。

  「我也推薦那本書。」

  ——他們是怎樣的關係啊?聽說千堂家與東儀家,兩家自古便來往甚密。

  吸血鬼與人類的組合。

  對於在這座珠津島上算是新島民的孝平而言,兩家之間的關係簡直是團謎。

  事情的起源歸因於孝平目睹了伊織「用餐」

  的場景。

  只怪孝平當天前往禮拜堂。

  目睹伊織咬住女學生的脖頸,正在吸食鮮血的場面……否則孝平的校園生活
應該是平淡無奇的。

  老實說怎麼可能會有吸血鬼!又不是在拍驚悚片!總而言之,只要他們不會
加害自己就謝天謝地了。

  希望他們不要對自己「用餐」

   ……孝平始終抱持這樣再自然不過的想法。

  不過現實生活中吸血鬼們的生活,卻與恐怖電影裡面演的截然不同。

  首先就是大蒜、十字架與陽光,這些東西對他們完全無效。

  再加上外表與正常人沒有兩樣,所以如果自己不說根本不會有人知道。

  全校師生應該作夢也想不到,本校的學生會長與副會長竟然是吸血鬼兄妹吧


  不過吸血鬼當然不會與人類完全一樣。

  基本上壽命是永恆的,理論上甚至可以活到千百年。

  身體能力也很高,上體育課的時候,要是不放水,說不定會打破奧林匹克的
成績。

  至於最重要的「飲食」

  部分。

  聽說吸血鬼的本能雖然是吸食人血,但是他們不會冒著風險攻擊一般人,輸
血用的包裝血就能滿足他們了。

  看來千堂兄妹有各自入手包裝血的管道。

  不過由於不如鮮血般新鮮,所以聽說滋味遠不及鮮血。

  伊織會吸食女學生的血,原因就在這裡。

  還有,吸血鬼擁有消除人類記憶的能力。

  伊織之所以能不曝露身份過著校園生活,就是拜這項能力之賜。

  只要消除「被吸血」

  的記憶,就無需擔心校園中會流傳「學生會長是吸血鬼!」

  之類的傳聞。

  ……沒錯,孝平本身也是。

  如果可以,希望能抹滅千堂兄妹是吸血鬼的記憶。

  自己應該也有權利選擇在一個與駭人怪物無緣的世界中,度過乎淡無奇的校
園生活才對。

  可是事與願違,結果以學生會成員的身份與他們扯上了關係……——咦?步
出圖書館,一隻黑貓恰然自得地從石道走過。

  不是出沒在這一帶的貓。

  難道是新來的嗎?正當孝平盯著貓的動向時,一位黑髮飄逸的女學生走上前
來。

  是紅瀨桐葉。

  她連孝平也沒發覺,帶著奇特的表情跟隨在黑貓身後。

  不知為何,孝平無法出聲叫喚,只能默默望著桐葉與貓消失在山的方向。

  天已經快要黑了,他們究竟要去哪?稍微猶豫之後,孝平決定追上前去。

  自己絕對沒有跟蹤別人的怪癖。

  不過無法壓抑內心的好奇也是事實。

  而且,這種時間上山應該很危險吧。

  「喵!」

  不顧陰鬱的山路,貓與桐葉的步伐漸漸加快。

  孝平勉強跟隨在後方。

  途中數度差點跟丟,幸虧每每在緊要關頭便會從前方傳來貓的叫聲。

  彷彿像是被貓所牽引。

  不知道走了多久。

  昏暗的道路倏地敞開,來到寬敞的小山丘上。

  遼闊的草原染上夕陽的顏色,迎著風閃爍著金黃色閃光。

  「唔哇……」

  一登上山丘,隨即見到對面的海洋。

  想不到那條陰森的小徑竟然通往如此清幽的地方。

  目光一時被這股雄偉的景色吸引。

  直至強風吹來才回過神,孝平慌忙環顧四周。

  ——在那裡。

  她坐著的地點,恐怕是在這座山丘上欣賞夕陽景色的最佳位置。

  烏黑秀髮隨風飄逸,優美地閃閃發光。

  凝視天地線的瞳孔。

  看似穩重,卻也蘊含著一絲寂寞。

  從未見過她露出如此表情。

  ……原來這兒就是紅瀨同學逃學時的藏身之處呀?「 ……?」

  突然與桐葉四目相交。

  大約經過了五秒鐘的時間。

  她的表情夾雜著吃驚與疑惑。

  糟糕、實在太尷尬了。

  孝平掛著笑容掩飾尷尬的氣氛,同時朝桐葉步行而去。

  「 這秘密地點真不錯呢。」

  說話的同時,桐葉又恢復往常冷淡的表情。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跟著黑貓就來到這兒了。

  那只黑貓是紅瀨同學的寵物嗎?」

  孝平邊說邊環顧周圍。

  這麼說來,帶領孝平來到此地的那只黑貓倒是不見蹤影。

  「牠不是我養的貓。」

  「但是妳很照顧牠吧?」

  「還好。」

  「還好的意思是?」

  「中等以上。」

  什麼意思啊,孝平傾頭不解。

  況且若是「中等以上」,直接說對牠很好不就得了?「 ……抱歉打擾妳了
。」

  「是呀。」

  她直率地回答。

  因為過於直率,反而令人覺得無情。

  孝平輕輕歎口氣之後,轉身朝原來的路離去。

  突然停下步伐轉過頭。

  「對了,那本書很好看喔。」

  「 ……咦?」

  「谷崎潤一郎。」

  桐葉抬頭望著孝平數度眨眼。

  「你看過嗎?」

  「妳不是推薦給我嗎。

  不過我只看了『刺青』的那本而已。」

  由於是短篇小說,不出一小時就看完了。

  也因為是平日不會涉獵的類型,所以十分新鮮有趣。

  「要是還有什麼有趣的書,麻煩再推薦給我。」

  桐葉沉默不語,只是盯著孝平。

  「怎麼了?」

  「……沒事。」

  桐葉倏地移開視線。

  「只是想不到你真的會看。」

  「怎麼會呢。

  請妳推薦的人是我耶,當然會看啦……還是那只是妳單純的客套話?」

  再次安靜無聲。

  她大概是這麼認為吧。

  孝平在內心苦笑,客套話這種麻煩的事情自己可不做。

  當初就是因為不想再與人維持表面關係,才決定轉來這所學院。

  ……而且。

  特別是對桐葉,和她說客套話根本沒有意義。

  因為她並非是那種會與人閒談、說些客套話的朋友。

  「為了謝謝妳推薦我好書,這個秘密地點我不會透露出去。

  放心吧。」

  「 ……隨便你。」

  桐葉一臉無所謂地回答,對話就此結束。

  從她的臉龐,完全無法看出任何情感。

  孝平心有所感地離去。

  對她而言,這兒肯定是非常重要的場所。

  可不是閒雜人等隨隨便便能夠踏入的地方。

  雖然是直覺,但孝平相信是如此。

  「 ……紅瀨同學?」

  人稱突擊副會長的千堂瑛裡華,眼神銳利地念出這個名字。

  「鐵定就是指別名是紅瀨『遲到魔』桐葉的紅瀨同學吧?」

  「雖然我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別名啦,不過想必就是那位人物。」

  翌日午休。

  在人聲鼎沸的學生餐廳,孝平正與隔壁班上的千堂瑛裡華一同用餐。

  對於孝平而言,她是學生會的夥伴,也是「喝茶大會」

  的一員。

  附帶一提,所謂的「喝茶大會」,單純是興趣相投的朋友們齊聚在不知為何
被選為集會地點的孝平房間,一邊享用成員之一的悠木陽菜搜集而來的各式茶葉
,一邊吃日式點心閒話家常的聚會。

  「紅瀨同學與副會長在四年級的時候是同班同學吧。」

  「是啊。」

  瑛裡華五味雜陳地點頭。

  修智館學院的六年制區分為上下兩學期,孝平等人是五年級下學期。

  由於孝平今年才進入本校就讀,因此不清楚學院上學期之前的情況。

  因此,他才會若無其事地對瑛裡華提起桐葉的話題。

  「紅瀨同學這個人如何?」

  「她的逃學癖依舊沒有改善嗎?」

  反而被她反問。

  「 ……嗯,那個,不過她不是習慣性逃學吧?」

  「偶爾是沒關係。

  真是的,都跟她提醒過好幾次了,簡直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嘛。」

  瑛裡華不耐煩地用叉子捲起肉醬意大利面。

  對於可以稱為學生典範的副會長而言,我行我素的桐葉想必是令她煩惱的存
在。

  再加上瑛裡華雞婆的個性,一定無法對桐葉這種人置之不理。

  瑛裡華是正義感強烈、可靠、容貌端莊、文武雙全、深受大家歡迎的知名人
物。

  看見她的為人,差點讓人忘記她是「吸血鬼」

  的事實。

  「 我真是搞不懂她耶。

  逃學就算了,並沒有特別去反抗老師,成績也不差,更誇張的是數學還是全
年級第一。」

  「是嗎?」

  一直以為瑛裡華才是第一名。

  「是啊,可恨……」

  瑛裡華唸唸有詞……看來她對只有數學不敵桐葉一事耿耿於懷。

  「雖然我也放任她一陣子,但可不能再繼續坐視不管。

  身為學生會成員,必須採取某些措施。」

  「就算妳這麼說……」

  她可不是會聽諫言的人。

  正當孝平一邊思索一邊默默享用炒麵時,見到瑛裡華對他投以不懷好意的目
光。

  「 ……妳幹嘛?」

  「太棒了。」

  「棒什麼啊?」

  「你是紅瀨同學的同班同學,又是學生會成員。

  再也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人選了吧?」

  ……不好的預感。

  孝平瞬間移開視線,於是瑛裡華猛地探出身子逼近過來。

  「我希望你去調查她平常逃學的時候都躲在哪。」

  「 意思是要我當間諜嗎?」

  「間諜?」

  瑛裡華露出銳利目光。

  「喂、你把我當作什麼了啊?該不會是誤以為我要使出什麼卑鄙的手段吧?
我只是希望全校同學能過著快樂的校園生活,要是有人違反秩序,理所當然必須
要提出對策吧,不是嗎?要是不認同可以說說你的意見,我會虛心接受。」

  「您說的對。」

  孝平馬上回答。

  完全贊同瑛裡華的見解,不敢有半點意見。

  「對嘛,那就拜託你囉。」

  「 ……喂、我還沒有答應吧!」

  「不過你很在意她吧?」

  瑛裡華露出完美無瑕的笑顏。

  「 ……啥?」

  「唉呀,不是嗎?隨便啦。」

  以紙巾擦拭嘴巴之後,瑛裡華起身。

  「那我先離開囉,期待你的表現。」

  「啊、等一下!」

  無視孝平的呼喊,她踏著優美的步伐離開現場。

  ……我該怎麼辦啊!已經知道桐葉逃學躲藏的地點,但是卻無法透露給瑛裡
華知道。

  為什麼?孝平自問自答。

  因為已經答應過她絕對會嚴守這個秘密?難道那個承諾重要到就算對瑛裡華
撒謊也在所不惜?「喂、我剛才看見一個不得了的東西喔。」

  正準備吞下最後一口炒麵時,頭上響起某人的聲音。

  「喔,是司啊。」

  同班的八幡平司在眼前坐下。

  他是自己來到這間學院的第一位朋友。

  外表看似難以接近,但是試著和他交談後馬上就與他打成一片,如今已是交
情篤厚的好友。

  他也是「喝茶大會成員」,沒有打工的時候經常造訪孝平的房間。

  「什麼不得了?」

  「點選『鐵人特製勁辣鍋』的強者出現了。」

  「真的嗎?」

  所謂的鐵人,乃是修智館學院的大掌廚。

  聽說是凡事我行我素的學生會長伊織從知名飯店請來的名廚。

  那位鐵人在今年夏天使出渾身解數研究出來的便是這個「鐵人特製勁辣鍋」


  為了讓夏天容易懶散的學生充滿幹勁,調配了黑七味、墨西哥辣椒、死亡辣
醬等世界各地嗆辣食材的究極麻辣火鍋。

  「夏天還會點火鍋,就已經很強了吧……話說回來,那位強者在哪啊?」

  「那邊。」

  朝司手指的方向望去。

  學生餐廳的對面坐位上,坐著一位與滾燙火鍋對峙的人物。

  「 ……紅瀨同學?」

  孝平不由自主站起身。

  那位強者毫無疑問就是桐葉。

  四周的學生們也一陣騷動,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真是一位了不起的挑戰者呢。」

  「嗯……』沒問題嗎?紅瀨桐葉。

  無視大伙的擔憂,桐葉氣定神閒將食材分至小盤子,然後若無其事地送進口
中。

  她滴汗未流,反而一副游刃有餘的表情。

  還以為是辣度不如傳聞中恐怖,不過在她附近的學生們卻開始發出「唔哇、
眼睛看不見了!」

  、「嗆到爆!」

  、「熱到我狂流汗耶!」

  之雲的異狀。

  看來那火鍋果然是非常危險的餐點。

  可是令人乍舌的是,桐葉拿起置於桌上的七味辣椒粉。

  然後打開蓋子,毫不遲疑地撒入鍋中。

  連孝平也不禁發出「唔喔喔喔!」

  的驚呼。

  「太扯了!連鐵人也甘拜下風。」

  司也佩服地喃喃自語。

  想不到桐葉竟然對超辣口味如此喜愛。

  越是瞭解她,就對她這號人物越感興趣。

  孝平一邊揉揉眼睛,一邊想著下次乾脆送她在商店販賣的超辣仙貝好了。

  「結果如何?」

  放學後。

  一進入學生會成員活動的監督室,瑛裡華馬上湊上前來問話。

  「什麼如何了?」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紅瀨同學呀。

  有什麼進展嗎?」

  思索幾秒鐘之後,才終於瞭解瑛裡華的話中含意。

  原來是指午休時提起的「逃學躲藏的地點」。

  「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搞清楚啊!」

  雖然老早就知道了,卻還是對瑛裡華扯謊。

  「要我說幾遍,我可沒有答應要調查……」

  ——啊。

  此刻,若無其事看向窗外的孝平視線中,閃過一個熟悉的背影。

  經過社辦前面的是那只黑貓與桐葉,他們正以和先前相同的路線朝山上走去


  「支倉同學,怎麼了嗎?」

  「咦?啊、沒事。」

  「沒事才有鬼!你不是有話想說嗎?」

  「 沒、沒有啦。」

  孝平佯裝平靜。

  要是被瑛裡華發現的話,充滿正義感的她鐵定會尾隨在桐葉身後。

  這麼一來桐葉就再也無法前往那個逃學躲藏的地點了。

  孝平想要極力避免這種事態發生。

  「 ……?」

  瑛裡華彷彿看穿他的心思,盯著孝平不放。

  吸血鬼確實能抹滅人類的記憶,但是應該沒有連人心都能看穿的能力……應
該啦。

  「那、那個,茶泡好了……」

  在這個時間點切進來的,是東儀白。

  四年級的她,和孝平一起為學生會服務。

  非常怕生、個性老實,卻是懂得在這種巧妙時機送上茶水的善解人意女孩,
深受大家的疼愛。

  「唉呀,謝謝妳,白。

  我正好有點口渴呢。」

  瑛裡華接過裝有冰茶的玻璃杯,暢快地一飲而盡。

  趁著這時候,桐葉的身影從窗戶外頭閃過。

  孝平總算放下忐忑不安的心情。

  「謝謝妳,白。」

  「哪、哪裡,不用客氣。」

  白的臉頰泛紅,露出讓人不禁產生「拼了命也要保護她!」

  念頭的天使般微笑。

  「白,我哥和征一郎呢?」

  「哥哥找青砥老師討論校慶的事情。

  伊織學長好像是前往美化委員會了……」

  「美化委員?為什麼?」

  「我想想……聽說是在討論能給人維多利亞之治的印象的新制服……。」

  「哈啊?……那傢伙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瑛裡華的太陽穴爆出青筋。

  難怪她會抓狂。

  為了迎接九月的校慶,學生會每天忙得不可開交。

  現在的情況簡直就是水深火熱。

  「等他回來,一定要派一大堆工作給他。

  虧他還有空閒去管其它委員會的事情。」

  「 這就是我們的會長呀。

  任何異想天開的事情都能一派輕鬆地處理。」

  「沒錯!工作吊兒啷當,有時會被他氣死耶。

  一開始認真做不就好了,還浪費時間。」

  瑛裡華緊緊握著拳頭。

  雖然她很優秀,卻因為有一位我行我素、不按牌理出牌的兄長,所以吃了不
少苦頭。

  「 ……算了。

  支倉同學,不好意思,可以麻煩你幫我作校慶的贊助名單嗎?」

  「瞭解。

  妳什麼時候要?」

  「嗯,不用急著交。」

  就是「越快越好」

  的意思吧,孝平當然也有此意。

  「那麼,我盡快完工。」

  「謝謝,太好了!」

  孝平坐在計算機前面,迅速打開電源。

  進入學生會之後雖然每天過著匆忙的生活,但是接到工作的時候卻很開心。

  工作累積越多,鬥志就越旺盛,自己該不會有自虐的傾向吧。

  天色漸漸昏暗,一小時後開始下雨。

  原先的微微細雨變成此刻的雨珠,激烈地敲打窗戶。

  孝平一邊製作報表,一邊不時朝窗外看去。

  ……紅瀨同學還待在那座山丘嗎?她應該沒有閒情逸致淋著雨欣賞夕陽,但
是孝平卻沒有見到桐葉經過社辦的身影。

  想必她是藉由其它路徑返回宿舍了吧。

  孝平莫名地胡思亂想。

  雖然覺得不可能,但是她該不會在返回宿舍的途中出事吧?或是在濕滑的道
路上摔倒,導致無法行動?腦海充斥著這類負面想法,漸漸開始坐立難安。

  「知道紅瀨同學在那座山丘的人,在這所學院只有我而已。」

  既然有了這個念頭,就覺得自己責無旁貸。

  「副會長,作好了。」

  孝平將打印出來的名單遞交給瑛裡華。

  「作好了?好快啊。」

  「那我出去一會,傘借我用一下喔。」

  「啊、支倉同……」

  瑛裡華還來不及阻止,孝平已經衝出社辦。

  一來到外面,六月的冷風馬上呼嘯而過。

  令人不禁對軟弱的塑料傘感到一抹擔憂。

  不過孝平仍然果敢地朝山上奔去。

  ……我到底在幹嘛啊!孝平明白紅瀨這種人,越是干涉,態度便越是冷淡。

  畢竟她有她的行事作風,放任她不管就好。

  管它下不下雨,都和自己沒有關係。

  搞不好還會為被她視為自作多情的傢伙,真蠢。

  可是……「紅瀨同學?」

  勉強穿過泥濘難行的道路,來到寬闊的山丘。

  天色昏暗沉重,從旁飄打過來的雨水打落在樹幹上。

  遠方的海洋閃著幾道白色波浪,染上灰褐的色彩。

  孝平緊緊握著塑料陽傘張望四周。

  我真是笨蛋,她早就已經回去了。

  況且根本不確定她有沒有來過這裡。

  「……喵。」

  此時,孝平的耳邊響起貓叫。

  於是他倏地轉過頭。

  視野中並沒有貓,取而代之的是倒臥在離此處有些距離的身影。

  那是——發現那是人的瞬間,孝平急忙衝上前去。

  「紅瀨同學……?」

  桐葉倒臥在濕淋淋的草原上。

  激烈的雨水拍打她的全身,她全身濕透地失去意識。

  「紅瀨同學!喂!」

  孝平將傘置於她的身旁,不斷搖晃她的肩膀。

  大概是長時間的淋雨,她的體溫非常低,臉色也十分蒼白。

  「紅瀨同學、沒事吧、紅瀨同學!」

  感到震驚的孝平深呼吸一口氣,重新思索……冷靜、我要冷靜。

  首先應該要將紅瀨同學搬到能遮雨的地方。

  不、應該先連絡別人,還是先叫救護車?萬一她有生命危險的話……「紅瀨
同學!」

  「 …………」

  再次呼喊她的名字,桐葉的肩膀有了反應。

  最後,她緩緩睜開眼睛。

  「 ……啊、謝天謝地……妳醒了嗎?」

  孝平安心地吐了口氣。

  同時發覺自己的身體正些微顫抖。

  總之,幸好她還有氣息。

  儘管不知道這樣的狀況是否該稱為平安無事,但至少她陝復了意識。

  淋著雨的桐葉仰望孝平。

  「為什麼你會在這?」

  桐葉的聲音有些沙啞。

  「那是我要說的吧。

  先別管這個,趕快去保健室。

  如果妳動不了,我去找人求救。」

  「不需要。」

  旋即回答之後,驀地試圖起身。

  「喂、突然移動身體會……」

  「不用管我,我沒事。」

  看來倒臥在雨中的她安然無恙。

  正想這麼回答的時候,桐葉立即起身背對孝平,快步離去,無法想像剛才還
昏迷不醒。

  就算她說不用管她。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奇怪。

  一般而言,正常人應該會對這個狀況感到懷疑,並且擔心自己的身體才是呀


  然而她卻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簡直就像是對這情況感到稀疏平常似地。

  「紅瀨同學!」

  聽見呼喚的桐葉停下步伐。

  濕透的髮絲沾黏在頸部。

  「 妳真的不去保健室嗎?」

  「我應該說過我沒事吧。」

  「好吧,那請妳收下這把雨傘。」

  孝平走向桐葉遞出雨傘。

  都已經淋成落湯雞了,事到如今撐傘也沒有意義,不過孝平可沒有辦法默默
目送她離去。

  「你知道什麼叫幫倒忙嗎?」

  「 難道要我們共撐一把傘回去嗎?妳應該不願意吧?」

  我是無所謂啦。

  孝平並沒有心情講這類閒話。

  只見桐葉深深蹙起眉頭。

  「你想怎麼樣?」

  「什麼意思?」

  「 你是來對我做紀律宣教嗎?」

  「如果我說是呢?」

  「 隨便你。

  想賜教的話,請便。」

  她輕蔑地嘴角微微上揚。

  孝平雖然不想亂了自己的步調,但她說話可真刺耳。

  「 我不想對紅瀨同學的生活態度做評論,也不會對任何人透露這個地點。

  只是希望妳如果不舒服,可以前往醫院看診,如此而已。」

  「 ……是喔。」

  「抱歉,耽誤妳不少時間。」

  桐葉似乎欲言又止,最後她並未收下雨傘,就這樣離開現場。

  回過神時,雨開始逐漸減弱,陽光從雲層之間照射而出。

  海水閃閃發光,草原再次恢復新鮮的翠綠。

  ——她果然不是普通人。

  觸碰到桐葉時的冰冷觸感依舊殘留在掌心。

  孝平收起傘,循原路回去。
2010-11-2 12:3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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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2「 抄得好,瑛裡華!」

  「要進攻囉!」

  體育館響起高亢的聲音。

  額頭滲出汗水的瑛裡華,將籃球傳給孝平班上的悠木陽菜。

  看穿對方行動,冷不防的一個傳球,觀眾們一陣歡呼。

  今天的體育課上籃球。

  由於體育館是男女各使用半邊場地,所以輪到自己的隊伍之前,孝平無所事
事地觀賞女生的比賽。

  眾人的目光焦點,自然是干堂瑛裡華。

  從運動短褲延伸出來的修長雙腿。

  隨著跑動,波浪秀髮與包覆在體育服下方的豐滿胸部便隨之跳動。

  姣好的身材引來眾人熱切的目光。

  另一方面,雖然不如瑛裡華耀眼,私底下卻深受男生們支持的悠木陽菜。

  散發著治癒氛圍的她,兼備天真可愛的表情與勻稱的身材,若是舉辦新娘人
選的排名,應該可以說她毫無疑問是第一名吧。

  孝平回憶起小學的時候,曾經住在珠津島上大約一年的時間。

  當時,每天與悠木陽菜與姐姐奏,上山下海四處遊玩。

  儘管只有短短一年的時光,對於孝平而言,悠木姐妹可是最重要的青梅竹馬


  「紅瀨同學!」

  結束三對三斗牛之後,瑛裡華對站在角落的桐葉出聲叫喚。

  既不參加比賽、亦不打算和大伙打成一片。

  桐葉從上體育課起就一直給人這種感覺。

  看來,注意到這點的人並非只有孝平而已。

  「妳每次都不參加比賽,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

  瑛裡華盡量保持冷靜,嘴角微微顫抖。

  「因為我不想受傷。」

  「啥?」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 ……什……」

  似乎可以聽見血管爆裂的聲音。

  不光是其它學生,連體育老師也倒吞口水,在旁看著瑛裡華。

  「 這麼說的話,其實妳不擅長運動吧?不服氣的話可以用籃下跳投來分勝
負。

  這樣我就接受妳的理由。」

  「 不用了,我沒有不服氣。」

  「 唉呀,是嗎?妳太謙虛了。」

  「拜妳之賜啊。」

  「唔……!」

  除了伊織以外,大概沒有人敢讓瑛裡華如此不爽吧。

  瑛裡華用左手將頭髮撥到背後,不急不徐地投出手中的球。

  乍看之下是洩恨般拋出球,但是球卻畫出大幅度的曲線,彷彿被籃框吸進去
似地應聲入網。

  「唔喔喔喔喔喔喔!」

  突如其來的奇跡三分球,令體育館歡聲雷動。

  瑛裡華瞥了籃框一眼,再次望向桐葉。

  如果要將她的心聲用隻字詞組表達,大概就是「投三分球對我來說簡直是家
常便飯喔!」

  這種感覺吧,當然她並沒有說出口。

  ……副會長應該要稍微手下留情吧?孝平忍不住開始擔心。

  「妳的球技很棒嘛。」

  桐葉平淡地說。

  「是嗎?碰巧的啦!」

  瑛裡華也淡淡地回答。

  說得好,孝平心想。

  「不和我決勝負嗎?」

  「勝負?」

  「是啊,看誰進的球比較多。

  要是妳贏的話,以後我就不會對妳的生活態度有意見。

  相反地,如果我贏了,就必須聽我的一個命令。」

  「 ……?」

  瑛裡華抬頭挺胸地對一臉納悶的桐葉說道。

  「可以嗎?要是我贏了,就請妳來學生會幫忙。」

  ——什麼?聽見瑛華突如其來的提議,孝平不禁探出身子。

  連桐葉也露出被虛而入的表情。

  「下學期馬上就有校慶對吧?學生會的成員目前都在進行準備,不過只有五
個人實在太勉強了。

  我正好想找人來幫忙呢。」

  「我拒絕。」

  桐葉立即拒絕。

  「我就知道妳會這樣說,所以才提議來一決勝負呀。」

  「如果要用數學成績來分高下,我樂意奉陪。」

  「現在是體育課,所以要用運動來分勝負喔。」

  瑛裡華的語氣強硬。

  孝平這才想起,聽說成績傲視全校的她,唯有數學不敵桐葉。

  不過……瑛裡華的設想也真是周到。

  「找人幫忙」

  這理由根本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應該是要將桐葉置於她的監視之下。

  如果能將她留在自己身邊,就能阻止她做出有違秩序的舉動。

  可是……「好啊,我也可以如妳所願放水唷,畢竟這比賽對妳而言太不利…
…」

  瑛裡華的話還沒有說完,桐葉已經採取行動。

  她無聲無息地從在一旁觀看兩人交談的陽菜的手中拿過球。

  兩次的運球之後,冷不防地出手投籃。

  僅僅數秒鐘的時間,桐葉投出的球利落地入網,筆直掉到地上。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登時歡聲雷動、掌聲如雷。

  桐葉的姿勢毫不拖泥帶水,接著她瞥了杏眼圓睜的瑛裡華一眼。

  「碰巧的啦。」

  「咕……!」

  瑛裡華緊握拳頭。

  初次見到她如此惱羞成怒的模樣。

  「哦哦、副會長開始緊張了。」

  孝平身旁的司也流露相同的感想。

  ……真厲害。

  瑛裡華的球技自然不在話下,不過說到桐葉的那記投籃,就算真的是巧合,
但在那種情況下還能投進實在不簡單。

  「我、我說妳呀!既然這麼利害,干麻一直逃學啊!妳就不會想要稍微替班
上盡點心力嗎?」

  「我說過是碰巧的吧?」

  桐葉斬釘截鐵地表示。

  瑛裡華的眉毛皺得更深,但她旋即泛起虛偽的笑容。

  「好、算了。

  管它是不是巧合,請你再投一次看看,這次就用來判斷妳的實力。」

  「為什麼我要配合妳呢……」

  「紅瀨同學~~~~~~~~~~!」

  五年三班的女生們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以陽菜為首,其它人也用期待的眼光望著桐葉。

  「紅瀨同學,一起打籃球吧!」

  「有紅瀨同學的話,我們就放心了,對吧?」

  「啊~~太狡猾了!紅瀨同學,請妳來我們這一隊吧!」

  「咦……」

  突然被眾人包圍,這次換成桐葉開始緊張起來。

  始終一臉酷酷表情的桐葉,總算也浮現焦慮的神色。

  「拜託拜託!我們怎樣都贏不了瑛裡華那一隊。」

  「可、可是……」

  面對女生們懇求的目光,就連桐葉也無法乾脆地拒絕。

  總是像一匹狼的她被女生們團團包圍,怎麼看都是不可思議的景象。

  說起來,那也是她所始料未及的。

  「就是呀。

  這麼一來,就用班級對抗來決勝負吧。

  妳沒有意見吧,紅瀨同學?」

  「 ……」

  桐葉望著瑛裡華,似乎有話要說。

  「還是說,妳想在這時候認輸?」

  「 ……認輸?」

  「是啊。

  如果妳在此拒絕,我就當做妳認輸,這樣妳就得來幫忙校慶的……」

  「 一場決勝負吧。」

  桐葉的眼睛綻放出些許的光芒。

  「紅瀨桐葉選手的轉身跳投!得分,」

  這是第五次。

  桐葉投出的球穿過籃網。

  連模仿現場轉播的男學生們也發出讚歎的聲音。

  「喂,紅瀨同學以前是籃球社的嗎?」

  「好像不是。」

  孝平回答司的疑問。

  她不可能主動加入注重團隊合作的運動社團。

  「籃球社長應該不會放過這種人材吧。」

  「 大概吧。」

  桐葉的運動神經實在令人吃驚。

  不只是投籃的命中率,運球也有模有樣,傳球更是十分出色。

  無論哪個運動社團應該都會想要桐葉這般的人才。

  正在練習運球與投籃的男生們也開始分心,大家不由自主注意起旁邊的比賽


  不讓三班的猛烈攻擊專美於前,二班的瑛裡華也穩定地連續投籃得分。

  由於桐葉與瑛裡華互相得分,比數始終不相上下。

  為什麼紅瀨同學一直不願意和大家打球呢,孝平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上體育課的時候也是。

  明明有著如此優秀的資質,卻完全不想好好利用。

  最後在瑛裡華的挑釁下才發揮實力,她本人應該料想不到吧。

  ……為什麼呢?是討厭成為目光焦點嗎?「因為不想受傷。」

  這理由明顯是在說謊。

  「危險!」

  若有所思的孝平的耳邊,響起尖銳的叫喊。

  猛然抬起頭,只見從旁邊飛來一顆籃球朝司的身上砸去。

  孝平迅速伸出右手,在籃球即將砸中司的顏面的千鈞一髮之際,擋下了那一
球。

  「對、對不起!」

  同班的女生臉色蒼白地跑來。

  「我沒事。」

  儘管痛到快要流下眼淚,卻還是勉強擠出笑容,將球遞給對方。

  孝平也很詫異自己的美技守備,雖然擋下籃球重重一擊的手指仍傳來陣陣麻
痛。

  「抱歉,孝平。」

  司表示歉意。

  「沒關係,你沒受傷就好。

  幸好只犧牲了我的右手。」

  「是嗎?」

  「是你個頭,多少也感謝一下呀!」

  「那我請你吃快餐炒麵嘛。」

  我的右手真廉價啊。

  最後,哨聲響起,同時桐葉投出的球再次應聲落網。

  全場再度歡聲雷動。

  三班的女生們一齊跑向桐葉。

  看來我們班獲得最終勝利。

  至於另一邊的瑛裡華,雖然懊惱地嘟起嘴巴,但是望著被大伙包圍的桐葉,
眼神卻流露出某種滿足。

  可惜試圖讓桐葉加入學生會的計劃以失敗收場。

  不久後響起了下課鐘聲,學生們也陸續離開體育館,成群結隊回到教室的走
廊。

  不用說也知道,大家的話題全部圍繞在「千堂VS紅瀨」

  的因緣賽事上。

  「……支倉同學。」

  聽見背後有人出聲叫喚,孝平回過頭。

  眼前是今日的話題人物,桐葉。

  心跳不由自主加快速度,因為是第一次聽見她稱呼自己的名字。

  「嗨,漂亮的壓哨球。」

  「?」

  桐葉略微不解。

  「就是妳在比賽結束的那一刻同時得分啦。

  紅瀨同學實在了不起耶,我只在NBA的賽事中看過。」

  「是嗎。」

  反應平淡無奇。

  「有事嗎?」

  「你剛才擋下飛向八幡平同學的那球吧?」

  「啊、對呀。」

  「那是我丟出去的球,不小心太用力了。」

  「是嗎?」

  跑來孝平身邊的是班上女生,難道是因為她們接不住桐葉那力道太強的傳球
嗎?然後呢?孝平看向桐葉。

  所以呢……桐葉欲言又止。

  仔細想想,已經三天沒和桐葉說過話了。

  自從那天——她在那座山丘上昏迷不醒以來,好幾次想趁機找她講話,卻總
是無法主動開口。

  好多事情想問她,卻覺得不應該再提起當天的事情。

  一想到這裡,便越來越難以掌握交談的時機。

  「 ……謝謝。」

  「啥?」

  桐葉的口中說出意想不到的台詞,孝平不禁往前一步。

  「妳剛才說什麼?」

  「我跟你道謝。」

  她移開視線,似乎感到不好意思。

  「因為說不定會打到八幡平同學。」

  「 妳又不是故意的,不需要特地道謝吧。」

  「 是嗎,那你就當作沒這回事吧。」

  桐葉冷冷地說完後,快步離開現場。

  ……她在幹嘛啊?她低聲念出「謝謝。」

  的時候,人稱冰山美人的她的表情,似乎透露些許害羞。

  但也有可能是錯覺就是了。

  ——又來了。

  「那個」

  又來了。

  紅瀨桐葉穿越重重人潮,碎步快跑。

  幸好現在是休息時間。

  如果「那個」

  在籃球比賽中發生的話,自己可會束手無策。

  如果突然在比賽中離去,不但會讓大家起疑,反而容易成為眾人焦點。

  唯有這點必須避免。

  步伐一個不穩。

  桐葉勉強穩住差點跌倒的身體,彎過走廊的轉角。

  確認四周無人之後,打開走廊窗戶,接著單手扶著窗沿,敏捷地跳出窗外。

  無聲無息地在後院樹蔭下著地。

  「 喵!」

  不知打哪出現一隻黑貓。

  彷彿已經等不及桐葉的到來。

  「怎麼了?」

  「喵!」

  「 呵呵……你真是瞭解我。」

  雖然沒有和貓說話的癖好,卻不由自主說出這番話。

  收起微笑的嘴角,桐葉在茂盛的雜草中快跑。

  穿越這裡,馬上就能抵達舊校區。

  因為那兒比起新校地,出沒的人較少,所以能放心地加快腳步。

  ……啊,視線開始模糊了。

  希望可以平安抵達那兒。

  「嗨唷!」

  突然有東西碰觸到肩膀。

  桐葉登時停下腳步。

  「 危險呀。

  要仔細注意四周喔,紅瀨小妹。」

  淺薄色的頭髮、修長的體形、熟悉的聲音。

  大約花了兩秒鐘,才發現對方是在舊校區屢次打過照面的男子——學生會長
千堂伊職。

  ……為什麼我沒有發現他。

  簡直完全察覺不到他的氣息。

  「不是快要上課了嗎?妳急著去哪?」

  「…………」

  桐葉輕輕瞪著伊織。

  雖然他的笑顏和藹可親,卻是一位神秘的男子。

  而且,為什麼他會知道自己的名字?「我記得,妳是支倉的同班同學吧?」

  ——支倉。

  腦海浮現稀薄的臉孔。

  那個人知道自己逃學的秘密基地。

  當「那個」

  襲來候,清醒時便看見他的臉孔。

  想轉身逃離時,毫不猶豫遞出塑料傘的他的臉孔。

  一瞬間,這些回憶歷歷在目。

  雖然有話想說,但是目前仍然是片斷的記憶。

  不過,無論如何都不能在別人面前倒下——「……告辭了。」

  桐葉斷然邁開步伐。

  幸好伊織沒有繼續攔阻桐葉的意思,只感覺到背上始終多出一道視線。

  快到舊校區了。

  在腳邊徘徊的黑貓領在前頭。

  頂著逐漸朦朧的意識,桐葉跟隨在後。

  快到了、就快到了……「 真的很厲害耶。

  對吧、千堂同學?」

  當天夜晚。

  悠木姐妹與瑛裡華參加了在孝平的房間舉辦的茶會,話題當然圍繞在今天體
育課的事情。

  其中的陽菜講得口沫橫飛。

  「紅瀨同學每次上體育課老是只在旁邊看,所以這次大家都嚇了一跳。

  籃球社的成員也馬上表示網羅的意願。」

  「就是說呀!」

  孝平點點頭。

  既然她運動神經高人一等的事實已經傳開了,這段時間桐葉大概會不得安寧
吧。

  她本人應該很排斥,但這也是無可奈何。

  「 是喔,小瑛裡,好可惜喔。

  只差兩分吧?」

  稱呼瑛裡華為「小瑛裡」

  的人,是悠木奏。

  她是大陽菜一屆的姐姐,也是風紀委員兼白鳳宿舍的宿舍長。

  是個好奇心旺盛、朝氣十足的人,更是茶會成員的開心果。

  「就算是兩分,但是輸了就是輸了。」

  瑛裡華泛著苦笑回答。

  這次瑛裡華的確把勝利讓給了桐葉。

  不過孝平卻另有想法。

  瑛裡華VS桐葉,也是吸血鬼VS人類的戲碼。

  原本只要瑛裡華認真打,勝利應該是唾手可得的。

  但是瑛裡華卻沒這麼做。

  雖然她很想將桐葉收於自己麾下,結果卻事與願違。

  「……幹嘛啦?」

  孝平呆呆望著瑛裡華的臉龐,於是瑛裡華納悶地詢問。

  「沒事……很複雜吧,我想……」

  「啥?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啦?」

  「當我沒說。」

  孝平大膽猜想,恐怕瑛裡華是真心想贏得比賽……不過,當她看見桐葉被女
生們熱情包圍的景象後便回心轉意,就將勝負之事置之度外了。

  這肯定就是比賽結束的當下,她之所以會露出滿意表情的個中緣由。

  看似強勢的她,竟然會有如此可愛的一面。

  這種富人情味的優點,或許也是瑛裡華這個人的魅力吧。

  「紅瀨同學雖然看似冷酷,其實是很體貼的人呢。

  若是今天她不想參加比賽的話早就拒絕了,對吧,孝平?」

  「為什麼要問我啊?」

  陽菜若有所指地含笑。

  「孝平不是和紅瀨同學很熟嗎?」

  「我?」

  「嗯。

  你們不是偶爾會一起討論課外讀物嗎?因為紅瀨同學難得會和班上同學交談
,所以大家都看在眼裡喔。」

  「是嗎?可是我真的對紅瀨同學一無所知啊。」

  確實偶爾會與她談論關於谷崎潤一郎的話題,不過卻沒有和她拉近距離的感
覺。

  「孝平~~肯定是那個啦!」

  始終默默聆聽的奏冷不防地加入對話。

  「 肯定是桐桐啦。」

  「 ……桐桐?」

  「桐葉就是桐桐啊,這稱呼不錯吧?」

  嗯哼!奏志得意滿地抬頭挺胸。

  瞬間幫人想出怪綽號是奏的拿手絕活。

  「 意思就是說,冰山美人桐桐在三班表面上是一隻離群索居的狼吧?所以
大家才會不敢和她說話。

  可是孝平這孩子啊~~卻沒有放在心上,一直和她搭話。

  又因為桐桐不是那種會無視他人的女孩,所以有話問她,她還是會淡淡地回
答,對吧?」

  「哦。」

  「總而言之,因為對話就此成立,所以班上同學看起來就會以為你們交情很
好。

  所以才會有他們是不是在交往啊、之類的傳聞。

  就是這麼一回事吧,小雛?」

  「啥啊啊啊啊?」

  陽菜還來不及回答,孝平便高聲驚呼。

  順帶一提,「小雛」

  是奏個人對妹妹的暱稱。

  「 ……或許大家想太多了,但是應該都會認為你們的交情不錯吧。」

  陽菜面有難色地解釋。

  「看吧!姐姐我~~說的果然沒錯!」

  「什麼果然沒錯……」

  孝平啞口無言。




  ※註:侗葉日文發音為kiriha.恫恫則是kirikiri,有尖銳
約意思。

  指桐葉不喜歡與人來往。

  如果那樣就叫交情不錯,孝平並沒有什麼意見,只是桐葉本人應該會很吃驚
吧。

  「老實說,我越來越搞不懂紅瀨同學。

  就我所知,她愛看書、也喜歡貓、還有喜歡吃辣、運動細胞卓越……啊、不
過……」

  孝平一邊屈指統計他所知道的情報,同時想起桐葉在山丘昏倒的事情。

  「不過什麼?」

  瑛裡華好奇地問道。

  「呃,沒什麼……我曾經見過紅瀨同學身體不舒服的模樣。

  所以在想她之所以不參加體育課、不加入運動社團的原因,會不會是她其實
身體不是很好。」

  「 ……咦、是嗎?」

  瑛理華一臉吃驚。

  「啊、我沒有證據,妳可別當真呀。

  不過是我的猜測而已。」

  為了不讓瑛裡華多心,孝平連忙加以澄清。

  同時也稍微反省自己不該想什麼就說什麼。

  桐葉當天的模樣確實不太對勁。

  不過,也只有當時才發現異狀,在教室的時候非常正常。

  全然沒有身體不舒服的跡象。

  「孝~~平~~果然很在意桐桐。」

  奏驟然拋出疑問。

  「唉、唉呦!姐姐真是的!」

  「……有什麼關係嘛,陽菜。」

  孝平輕輕歎口氣。

  其實,奏剛才的話沒有錯。

  事實上他比誰都想知道,為何自己會如此在意桐葉。

  自己也不清楚原因何在。

  兩人唯一的交集是座位接近,但是為何她總是吸引著自己的目光呢?瑛裡華
再次造訪孝平的房間,已經是茶會結束後的三十分鐘。

  「抱歉,這麼晚前來打擾。」

  「我是無所謂啦……」

  孝平對瑛裡華再次來訪一事感到不解。

  剛才還和大夥一同興高采烈地閒話家常。

  為何現在要獨自前來孝平的房間?熄燈時間已經漸漸逼近,實在不像副會長
的作風。

  「要喝點什麼嗎?」

  「 不用了。

  只是想打聽一件事情……原本是想找你去聊天室,但是有人在,我會很在意
。」

  「是很重要的事嗎?不然幹嘛在意其它人。」

  「 其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啦。」

  瑛裡華搖搖螓首,長髮隨之擺盪。

  「是紅瀨同學的事情。」

  「紅瀨同學?」

  孝平反問回去。

  還以為是要來商談學生會的事情呢。

  「 剛才也提到過,我對紅瀨同學一無所知。」

  「 是啊,但是至少比我清楚吧。」

  嘴巴上說不是很重要的事,表情卻十分嚴肅。

  「 支倉同學,你說過曾經見過紅瀨同學身體不舒服的模樣,對吧?」

  「 ……是啊。」

  孝平點點頭。

  「可以再仔細解釋給我聽嗎?」

  「妳擔心她嗎?」

  「因為如果真是如此……我今天竟然還逼她參加比賽……」

  啊啊,原來如此。

  原來瑛裡華聽了孝平的話後,對於自己的舉動感到愧疚。

  可是……「不好意思讓副會長擔心了,但是我不能全部透露。

  希望妳能諒解。」

  「連不能透露詳情的理由也不能說嗎?」

  「是的。」

  「好吧,我知道了。」

  瑛裡華決定不再追問下去。

  孝平感到有些過意不去。

  雖然瑛裡華委託自己調查桐葉的情報,自己卻隱瞞著那座山丘的消息。

  但是,孝平依舊說不出口。

  雖然對瑛裡華感到愧疚,卻不能違背與桐葉的承諾。

  即便桐葉本身根本沒有和孝平約定的意思。

  「……老實說,我曾經見到紅瀨同學昏倒在某個地方。」

  「某個地方?」

  瑛裡華的反應一如預期。

  「就是在這所學院的某個地方。

  當天下著傾盆大雨,紅瀨同學全身濕淋淋地倒在地上。

  我怎麼搖也搖不醒她……」

  「然後呢?」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醒了。

  一般人不會在傾盆大雨中睡午覺吧?我覺得很納悶,所以試著表達關心,想
不到她本人卻堅持自己沒事。

  所以我才會推斷她的身體狀況並不好……」

  「是呀……」

  瑛裡華緘默不語。

  沉默暫且降臨。

  我會不會太多嘴了啊?但是另一方面,想要聽取其它人的意見,也是不容否
認的事實。

  如果尊重桐葉的意思,就應該不要插手,但是一想到她可能生了什麼病,就
感到坐立難安。

  「副會長有什麼看法?」

  瑛裡華的手指剎時顫動。

  四周的氣氛似乎漸漸沉重。

  「 ……我說不太上來。」

  她總算張開沉重的嘴唇。

  「我曾聽哥哥提過有人有這樣的症狀……不過我沒有親眼目睹過。

  只是知道這件事情而已。」

  說話吞吞吐吐,實在不像瑛裡華的作風。

  「會長對人類的疾病有研究嗎?」

  「不是那樣的……沒什麼啦。

  要下結論的話,線索太少了,所以也可能是單純的巧合。」

  「聽見妳這樣說,我反而會想很多耶。

  猜測也無所謂,告訴我好嗎?反正錯了就錯了嘛。」

  「是……沒錯啦。」

  雖然點了點頭,卻仍然遲疑不決。

  最後,瑛裡華以下定決心的眼神望著孝平。

  「支倉同學也知道我是吸血鬼嘛。」

  突然聽見她這麼說,孝平感到不知所措。

  瑛裡華瞥了孝平一眼,繼續說道。

  「我不認識我們家族外的吸血鬼。

  或許除了這座島之外,其它地方也有吸血鬼,但是因為我沒離開這座島所以
不是很清楚。

  我始終活在一個狹小的世界。」

  「 ……是嗎?」

  只能這麼反應。

  姑且不論剛才那番沒來由的話,孝平還是首次聽到瑛裡華從未離開這座島的
事情。

  「 ……所以我知道的情報也十分有限。

  我們吸血鬼有一種特殊的夥伴,也是這為數不多的情報之一。」

  「特殊的夥伴?」

  「是的……夥伴這個稱呼並不正確。

  我們把他們的存在稱為眷族。」

  ——眷族?陌生的單字。

  別說瑛裡華,連伊織也未曾提及這個詞。

  「什麼啊,所謂的眷族是?」

  「該怎麼解釋呢……例如,假設你喝了我的血,從你喝下去的那一瞬間開始
,你就會脫胎換骨,成為長生不老的眷族……唯一的代價,便是我將成為你的主
人。

  既然喝過我的血,你就永遠無法逃離我的掌控。」

  「等、等等……妳說長生不老?雖然聽不太懂,但是如果我喝了副會長的血
,會變成吸血鬼嗎?」

  「雖然非常相似,不過嚴格說起來卻不同。

  雖然眷族像吸血鬼一樣沒有壽命限制、同時具有卓越的身體能力,卻不會像
吸血鬼一樣想要吸取人血。

  唯一的缺點是,有時會有本人無法克制的強烈睡意侵襲身體。

  ……我們也稱之為強迫睡眠。」

  思緒漸漸混亂。

  瑛裡華的話語也在此打住。

  身為吸血鬼夥伴的眷族。

  他們是與吸血鬼非常相似的異族。

  不會吸食人血,卻偶爾會被無法克制的睡魔侵襲……「眷族還有其它特徵。


  「咦?」

  「剛才說過眷族的身體能力很高吧。

  雖然不如我們,但是在日常生活之中還是要必須有著某種程度的警戒。

  例如跑步時要注意不能跑出像是奧運選手的成績,還有千萬不可以受傷,如
果是輕傷的話,幾分鐘就會痊癒。」

  「 …………」

  啞口無言。

  沒錯,一旦具備這種體質,就必須處處留意。

  要是被人發現傷口幾分鐘就會痊癒,肯定會被視為怪物。

  「只有這些?」

  「還有一個,眷族的味覺異常衰弱。

  如果不是超甜或是超辣的食物,就根本吃不出味道。

  所以他們會自然選擇重口味的食物。」

  啊——!腦海閃過當天學生餐廳的景象。

  桐葉曾經默默吃完至今從未有人挑戰過的『鐵人特製勁辣鍋』。

  而且一滴汗也沒流,最後還添了桌上的七味唐辛子。

  「 ……有什麼頭緒嗎?」

  「嗯……可是那未免……」

  喜歡辣的大有人在。

  運動神經優秀的人也是。

  ……那麼,在那座山丘發生的事呢?假如她是進入所謂「強迫睡眠」

  的狀態。

  就可以解釋她倒臥在雨中的原因。

  怎麼看或多或少都與眷族的特徵符合。

  不過,既然這所學院存在著吸血鬼,就算身邊還有吸血鬼的夥伴,也沒什麼
好大驚小怪。

  「可是副會長,還不曉得紅瀨同學是否為眷族吧?妳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應
?」

  「沒有耶。

  或許我本身沒有眷族是因素之一,不過完全沒有直覺感應。

  我想哥哥肯定也是一樣。」

  「是嗎……」

  孝平吐了口氣。

  ……紅瀨同學是眷族?由於沒有明確事證,在不清楚是眷族或是其它東西的
情況下,暫時不便評論。

  不,應該說是無法評論。

  眷族。

  並非是人類。

  是活在永遠的生物。

  在班上,座位後方的那位女孩。

  喜歡獨自一人,總是在教室的一隅看書的她,竟然不是人類?「 ……抱歉
,似乎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

  副會長經常與會長在一起,應該已經見怪不怪了吧。」

  「沒關係啦。

  而且,剛才只不過是討論可能的情況,不用急著做出結論。」

  「嗯,是呀。」

  「就算紅瀨同學是眷族,情況也不會改變。

  我們不是她的主人,所以事實上拿她沒轍。」

  「 ……嗯。」

  主人。

  這麼說來,瑛裡華提到,一旦喝下吸血鬼的血便會成為眷族。

  然後,被喝血的一方將成為主人支配眷族。

  主人……什麼啊。

  到底是一介人類的自己無法理解的主從關係。

  雖然不明白那是怎樣的關係,卻直覺不是一件好事。

  「不好意思唷。」

  瑛裡華有些悲傷地說道。

  「其實我根本沒必要說這種事,只會讓你摸不著頭緒而已。

  事情明明已經很棘手了。」

  「別放在心上啦,我反而很高興副會長和我說這些事情。

  這表示我獲得了副會長的信任吧?」

  「……當然呀,不然就不會歡迎你加入學生會了。

  我和哥哥都是這麼想。」

  哈哈,孝平泛起苦笑。

  伊織究竟信不信得過自己呢?對於全校師生而言,雖然他有如燈塔似地開朗
,完全不會擺架子。

  但是孝平也覺得,深受全校信賴的他或許根本不相信任何人。

  說起來,有時孝平也不禁會想,他可能只是因為心血來潮,才會將自己留在
他的身邊。

  最後,瑛裡華留下「暫且觀察一段時間吧!」

  之後,便返回她的房間。

  早晨,一如往常踏入教室,立刻看見桐葉正坐在位子上看書。

  孝平一邊朝自己的座位走去,一邊偷瞄書的封面。

  書名是『癡人的愛』。

  是打算下次要在圖書館借閱的書。

  「早啊,紅瀨同學。」

  「……早。」

  瞥了孝平一眼,視線隨即回到書上。

  從窗戶透射下來的陽光,讓漆黑的修長睫毛動人閃爍。

  ——我們把他們的存在稱為眷族腦海浮頊瑛裡華幾日前的話語。

  望著與常人沒有兩樣的桐葉,便感覺她與眷族及吸血鬼是絕緣體。

  愚蠢的假設簡直讓他想要捧腹大笑。

  「……這個。」

  「咦?」

  桐葉冷不防地合起書本,遞給孝平。

  「我已經看過好幾遍了。

  你應該還沒有看過吧?」

  「妳的意思是要借我嗎?」

  桐葉頷首。

  沒料到桐葉採取這種行動,孝平來回望著桐葉與書本。

  「你不想看嗎?」

  「想、想看,我借我借。

  正好打算要去圖書館借呢。」

  「是嗎。」

  簡短回答之後,桐葉撐著臉蛋眺望窗外。

  一陣微風從窗戶的縫隙吹入,那宛如絲絹的黑色長髮隨之飛舞。

  美麗動人的景象令孝平險些忍不住伸手觸摸。

  ……好美。

  孝平重新打量,望著有著端整鼻樑的無暇臉龐。

  美少女一詞或許就是為她而存在吧。

  雖然因為難以親近的氛圍致使大家不敢找她搭話,不過私底下應該也有很多
人愛慕她吧。

  ——或許大家想太多了,但是應該都會認為你們的交情不錯吧?腦海浮現茶
會上陽菜說過的台詞。

  『……我和紅瀨同學的交情不錯?』

  比起剛轉學過來的時候,話題的確稍微增加了,不過和她的距離與其它人沒
有兩樣。

  此刻,紅瀨同學依舊撐著臉蛋,埋首於自己的世界中。

  彷彿禁不起觸摸,稍碰即逝。

  自己能做的,唯有眾精會神地望著她的側臉。

  孝平猛力甩甩頭,將視線從桐葉的臉上移開。

  ……奇怪,我幹嘛心跳加速啊。

  「你真的沒有說呢。」

  持續眺望窗外,桐葉突如其來開口。

  「說、說什麼?」

  「那個地點。

  你大可以說出來的。」

  孝平瞬間想起她指的是那個逃學躲藏的地點。

  「我答應過妳,不會洩露出去。」

  「我不記得和你有什麼承諾呢。」

  「無所謂啦,就當作是我自願。

  我一廂情願遵守約定,應該沒有給紅瀨同學添麻煩吧……對了,妳的身體後
來怎樣了?」

  「不怎麼樣。」

  「妳是不是正在減肥啊?別只吃辣的食物,偶爾要吃點對胃有益的食物呀。

  例如稀飯或是香蕉之類的。」

  說完,桐葉突然望向孝平。

  冷酷的眼神彷彿要將孝平吸入。

  「有沒有人說你是稀有動物?」

  「稀有動物?」

  「就是吉祥物的意思。」

  「很不巧,從來沒有。」

  答案似乎出乎她的意料。

  於是乎,桐葉「呵」

  地輕笑一聲。

  「那麼,容我重新稱呼。

  支倉孝平是稀世無腦的奇葩。」

  「太誇張了吧。」

  莫名其妙就多了新的綽號。

  孝平蹙起眉頭,桐葉則是淺淺微笑。

  ……喂、笑了。

  剛才她笑了耶。

  舉世珍貴的笑顏,令孝平懊惱為何沒有用手機拍下這值得紀念的瞬間。

  或許是錯覺,不對,她剛才確確實實地笑了。

  心跳更加迅速。

  不只是因為她露出笑容。

  還包括她用全名稱呼自己的名字。

  「謝謝妳的好意,紅瀨同學。」

  難掩羞澀的孝平神情愉悅地道謝。

  然而桐葉卻不發一語。

  她的臉上似乎閃過一抹緊張的神情。

  「…………」

  嘎當!桐葉突然起身。

  「怎麼了?」

  「不好意思。」

  說完,桐葉朝教室門口走去。

  不知所措的孝平目送她離開教室。

  自己說了什麼惹她生氣的話嗎?腦中回想這幾分鐘的對話,應該沒有……說
出什麼失禮的話呀。

  「早安,孝平。」

  鄰座的陽菜來到坐位,孝平也回了聲早。

  「你在看那本書嗎?」

  瞥了一眼書的封面之後,陽菜加以詢問。

  「沒有,是剛才紅瀨同學借我的。

  上次看了她所推薦同一位作家的作品,結果十分有趣。」

  「呵呵,是那樣啊。」

  陽菜泛起微笑。

  「對了,剛才我與紅瀨同學擦身而過,她好像有點無精打采。

  是不舒服嗎?」

  「咦……」

  孝平雙臂交叉於胸前。

  不曾見過桐葉朝氣十足的模樣,反而時常一看就知道她無精打采。

  ……難不成。

  孝平剛從座位起身的瞬間,窗外隨即傳來貓的叫聲。

  他立刻衝向窗邊,將身體採出窗外。

  「喵~~」

  那只黑貓奔跑越過中庭,而追在貓後方的正是桐葉。

  彷彿童話故事的一幕場景,桐葉與黑貓保持一定距離邊朝某處走去。

  「喂、請等一下!」

  尖銳的聲音劃破靜寂。

  聽見聲音的班上同學們也紛紛來到窗戶附近一探究竟。

  聲音的主人是天池修女。

  專職學生們的輔導老師與管理禮拜堂的她,以風紀為由指導學生們的日常作
息,也是會在不同場合裝備平底鍋與飯勺,潛藏著野性的人。

  「 今天不會再讓妳逃走了!」

  天池修女來勢洶洶地追趕在桐葉身後。

  現場上演追補「遲到魔人」

  與「逃學魔人」

  的桐葉的戲碼。

  「想不到天池修女的腳程這麼快。」

  「可是應該跑不過紅瀨同學吧。

  紅瀨同學加油!」

  各自的聲音此起彼落。

  桐葉一邊不時回頭,一邊焦急地快步奔跑。

  但卻看不出在那場籃球比賽所展現出來的身手。

  臉上泛起疲倦,拚命朝舊校區的方向跑去。

  ……馬上就要上課了,她為何要去舊校舍?——我們也稱之為強迫睡眠。

  想起瑛裡華的話的同時,孝平登時醒悟。

  假設,那個「強迫睡眠」

  的症狀開始了……說不定桐葉是為此才逃向舊校區。

  恐怕是為了要在某個無人知曉、沒人會察覺到的地方進行睡眠。

  若是本身無法控制的強烈睡眠,萬一被天池修女逮到,可能會引發各種意想
不到的狀況。

  想是這麼想,卻也無能為力。

  既不能直接找天池修女「 請不要千涉紅瀨同學!」

  地如此談判,即便想和她說明原因,應該也會被當成無稽之談。

  自己鐵定會落得這種下場。

  ……啊、可是。

  如果想要安然度過這個情況,正常而言就是勇敢面對天池修女的說教。

  只要隨耳聽聽過了大約三十分鐘,那時應該就會被她釋放。

  然而她卻沒有這樣做。

  拚命逃跑並非明智之舉。

  可是,如果她有不得不逃跑的理由……「啊!」

  孝平與四周的班上同學異口同聲驚呼。

  至今一塊逃跑的黑貓突然改變軌跡,彷彿要攀附桐葉的腳似地迅速接近。

  桐葉一時躲閃不及,失去重心猛烈摔倒在地。

  雖然她試圖爬起來繼續跑,卻還是被倉皇追趕上來的天池修女逮住。

  「妳沒事吧?好了,和我一起去生活指導室吧!」

  天池修女雖然露出擔心的表情,卻用強硬的口吻說話。

  彷彿不把傷勢看在眼裡。

  桐葉使勁力氣也無法掙脫,被天池修女強行帶走。

  「被、被抓到了耶。」

  「 ……是呀。」

  陽菜也憂心沖沖的漠漾。

  ……怎麼辦,該怎麼辦才好。

  孝平靜靜地從窗邊離開,走出教室。

  從躊躇的步伐到最後開始加速度,等到回過神的時候,正在走廊上朝目的地
奔跑而去。

  「真是的,為什麼妳就是不能遵守規矩呢!妳聽好,學校生活是……」

  天池修女緊緊抓著桐葉的手臂進入生活指導室。

  桐葉步履蹣跚。

  「那個」

  馬上就要來了。

  視線開始模糊、思緒無法正常運作,只能正眼凝視天池修女的容貌,以免讓
她起疑。

  自己實在是粗心大意。

  這樣下去應該會在她的面前失去意識。

  假如在失去意識時被送往醫院的話……「紅瀨同學,妳有在聽嗎?」

  「是的。」

  天池修女用詫異的表情探詢。

  事到如今該乾脆採取強硬手段嗎。

  要是能在「那個」

  到來之前離開,就還有一線生機。

  是要就此逃跑?或是讓自己昏厥?桐葉正在思考。

  可是,要是昏睡了,事情將一發不可收拾。

  也會引發更大的問題,連學院都待不下去。

  即便如此也無所謂。

  就算無法待在這間學院,依舊有好幾個使用「遺失品」

  的手段。

  「 ……因此呢,一秒鐘都不能浪費。

  學生時代,就是每日生活的點滴累積吧?」

  我不一樣。

  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根本就無關緊要。

  待在這問學院的目的,並非是為了與人交流。

  桐葉的目的並不在此。

  「妳的身邊應該會有關心妳的朋友吧?」

  沒有,不可能。

  ……不過。

  桐葉的腦海瞬間閃過「他」

  的容顏。

  比眨眼時間還要短的那一瞬間,閃過有如殘像的幻影。

  腦袋一遍混亂,為什麼會想起「他」?

  明明對這間學院沒有任何眷戀,一切都無所謂……「紅瀨同學?紅瀨同學,
妳沒事吧?」

  意識漸漸消沉,快要到達極限了。

  如果要下定決心,現在就必須做出……「……喀!」

  此時,刺耳的聲音響徹全校。

  緊急鈴聲大響,滋哩哩哩哩哩哩地強烈震動鼓膜。

  天池修女立即離開座位,衝向出入口。

  接著是走廊開始引起騷動。

  看來是學生們聽見緊急鈴聲離開了教室。

  「大家聽好,請安靜!不要慌張!」

  鈴聲並未止息。

  不耐煩的天池修女也離開教室,聲音漸漸遠離。

  ——趁現在。

  桐葉勉強維持即將消失的意識,衝向窗邊。

  開啟窗戶來回張望四周,確認四下無人之後,朝大約五公尺高的下方的中庭
一躍而下。

  「 ……。」

  滑入樹叢之間並平安著地。

  手腳的皮膚雖然被細小的樹枝劃出了傷痕,卻無心去在意這種小事。

  還差一點,等等!就快到了!

        Chapter-3孝平不斷奔跑著。

  一心一意跑向那座山丘。

  自己的作戰策略究竟有沒有成功,已經不重要了。

  況且也不應該稱為作戰,只是一時衝動的犯行罷了。

  ——按下設置在走廊上的緊急電鈴之後,一如預期,全校立即籠罩在緊張的
氛圍之中。

  反正應該會認為是某人不小心誤觸緊鈴,雖然猜想不會有人真的驚慌失措,
教師們應該會為了確認,仔細檢查全校的各個角落。

  而其中肯定也包括天池修女。

  不過她鐵定會對桐葉藉機逃跑氣得橫眉倒豎。

  全靠自己的假設就貿然採取行動。

  沒有任何根據就做出瘋狂的舉動,連自己也感到吃驚。

  不過無所謂。

  不用杞人憂天,以後再向老師們為自己惹出來的麻煩道歉就好了。

  穿越無人的舊校地,進入山中。

  上午的天氣雖然不錯,但是一進入山中便被陰鬱的氛圍所吞噬。

  假如遇難的話,大概會陳屍在此無人察覺吧,駭人的想像盤踞腦袋,同時快
步往上。

  一邊擦拭額頭上的汗水一邊前進,最後,發現路中央橫倒著……深褐色的裙
子與紅色的外衣、滿是髒污的白色襯衫,以及散落在泥濘中的烏黑長髮——「 
……紅瀨同學!」

  孝平衝上前去。

  倒在地上的人毫無疑問就是桐葉。

  不管怎麼抓著肩膀呼喚她的名字,都完全沒有反應。

  沾滿泥巴的臉上浮現安穩的睡顏。

  與在那座山丘發現她的時候一模一樣。

  孝平立刻確認全身,沒有見到特別嚴重的外傷,只是臉上與手腳有輕微的割
傷。

  「啊……」

  不由自主叫出聲音。

  數條劃過桐葉雪白肌膚的割傷,看似疼痛的紅色傷口,正漸漸癒合。

  幾次的眨眼中,便消失無蹤。

  孝平揉揉眼睛,再次仔細確認。

  不只是手腕,連腳、臉龐,所有的傷口全部消失不見。

  ——喂、騙人吧?他戰戰兢兢伸出手,輕輕用手指拭去弄髒美麗臉孔的塵土


  然後歎了口氣,扶起桐葉的身體。

  不能讓她留在這裡,先將她帶往安全的地方吧。

  幾經思考之後,唯一的地點就是那裡。

  風沙沙地搖晃著草原。

  大約花費了一小時,才將桐葉帶至山丘。

  雖說是女孩子,獨自將她搬來這裡還是需要相當大的體力。

  自己也弄得全身泥濘,不過這些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眷族。

  反覆思考那個陌生的詞語。

  類似吸血鬼但不是,也並非是人類的存在。

  雖說不是人類,孝平心想。

  不過此刻的她,外表上就和普通的……不,是比普通人還要漂亮的女孩、指
尖還殘留著她的體溫。

  睡相好似孩童一般,彷彿會讓人忍不住凝視下去。

  正常而言應該是懷著戒慎恐懼的心情才對。

  然而,或許是因為孝平認識吸血鬼兄妹這對大咖的緣故,因此即便知道桐葉
的真實身份,也能夠保持冷靜。

  說沒有嚇到是騙人的,但是卻能坦然接受。

  遠方傳來微弱的鐘響。

  一個人倒是還奸,兩個人一起逃學,事態大概就嚴重了。

  待會回到教室之後,不曉得會受到大家怎樣的質問。

  ……唉,不管了。

  想必桐葉對於班上同學的傳聞也不會放在心上吧。

  就算被大家擅自認定兩人是情侶,她應該也不痛不癢。

  想到這裡,鬆一口氣的同時,也感覺有點落寞。

  「 …………」

  桐葉的嘴唇微微開啟。

  細長的睫毛修飾的眼瞼也漸漸張開。

  ……醒了嗎?當他仔細端詳時,桐葉的瞳孔映照出自己的身影。

  「!」

  嘎碰!桐葉迅速起身。

  兩人的頭險些對撞,孝平慌忙縮回身體。

  「太好了,妳終於醒了。」

  「 ……為什麼?」

  「妳是指為什麼會在這裡嗎?因為妳在中途倒地不醒,我就將妳帶來這兒呀


  不好意思,希望沒有造成妳的困擾。」

  腦袋已經預先模擬好台詞。

  孝平試著用極為自然的口吻這麼解釋,不過桐葉依然一副茫然的模樣。

  「……難不成,那個緊急電鈴是你按的?」

  「是啊。」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幫助我。」

  「我只是試試看而已,幸好妳得救了。」

  桐葉想聽到的答案肯定不是這個。

  孝平雖然心裡明白,卻無法明確響應。

  「因為紅瀨同學是眷族吧?」

  這句話可說不出口。

  ……為何自己老是想著幫助紅瀨同學?她應該很討厭別人干涉她吧。

  孝平明白最好不要繼續追問下去。

  「 ……」

  桐葉猶豫不決地說道。

  看來她對孝平沒有說妳不要緊吧?去保健室吧!之類的反應感到摸不著頭緒


  不曉得該如何回答,腦袋不斷尋找詞彙。

  只剩下風聲吹過。

  「 我,有受傷吧?」

  像是下定了決心,桐葉開口問道。

  她似乎正在觀察自己的反應。

  大概是在觀察孝平是否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雖然猶豫著該做何反應,不過既然到了這種地步,就沒有必要刻意隱瞞了。

  「是啊,妳受傷了。

  可是馬上就痊癒了。」

  桐葉的驚嚇程度超出預期。

  看不見平常冷酷的表情。

  只見她眼神渙散,彷彿不知如何是好。

  神情帶著畏懼.「你……有嚇到吧?」

  「算有啦。」

  「覺得很恐怖吧?」

  不會呀……正當孝平打算否定時,桐葉立即接著說道。

  「我,不是正常人。」

  「……」

  孝平凝視著從來不曾如此多話的桐葉。

  彷彿勉為其難地從口中擠出一字一句。

  「你應該聽不懂吧……或許你不會相信。」

  「我相信。」

  孝平斬釘截鐵地表示。

  「紅瀨同學所說的,我全都相信。

  所以能把真相告訴我嗎?只要告訴我妳能透露的部分就行了。」

  所以,希望妳不要害怕。

  希望妳不要築起一道牆。

  孝平真心真意地說著。

  可能是孝平沒有吃驚,始終保持鎮定,桐葉也漸漸冷靜下來。

  輕輕歎口氣之後繼續說著。

  「我,和你們不同……我不是人類。」

  我不是人類。

  從本人口中聽到這句話,還是受到不小打擊。

  「如果是小傷口,馬上就會痊癒。

  不僅如此,就算從學校的屋頂跳下來也死不了。

  因為我是沒有壽命、長生不老的怪物。」

  不要把自己說成怪物。

  孝平很想這樣說。

  不希望她以悲傷的表情羞辱自己。

  「 ……不過你放心。

  就算我是怪物,也不會加害你。」

  「我是不會擔心啦,因為我們是同班同學呀。」

  桐葉瞬間杏眼圓睜,卻又立刻恢復冷淡的表情。

  「你想說的就這樣嗎……不過,希望你能忘了今天的對話,還有我。」

  「等等。」

  孝平抓住欲起身的桐葉的手臂。

  「 這麼希望我忘記嗎?」

  「……是呀。」

  那麼,為何妳的聲音聽來如此顫抖。

  倘若真的希望我忘記,為什麼妳的表情又是如此悲傷呢?難道她認為真實身
份曝光了,就無法繼續留在這間學院嗎?我不要。

  無論是怎樣的理由,沒有桐葉就……「無論紅瀨同學是人類也好、不是人類
也好,都不重要。

  只要我不說出去,一切就能恢復正常。

  不會有任何問題的,對吧?」

  「 ……你在說什麼?」

  「就是這樣。

  所以不要獨自一人消失。

  雖然我覺得妳不會相信就是了。」

  猶豫一會之後,孝平繼續說道。

  「老實說,我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

  「咦?」

  「我有其它自稱不是人類的朋友喔。」

  「 ……你說什麼?」

  從未見過她如此驚訝的表情。

  今天見到紅瀨同學許多表情呢,孝平暗自思忖。

  恐怕班上同學誰也沒有看過。

  「什麼意思?你知道些什麼?」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只是我身邊有兩位吸血鬼朋友而已。」

  「 ……吸……血鬼?」

  桐葉稍微壓低聲音。

  或許是錯覺,她的眼神似乎泛著恨意。

  和平時的冷酷有所不同,令人內心打顫。

  「第一次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的時候,差點被他們抹殺記憶。

  不過我拜託他們不要消除我的記憶……因為我不希望在這島上、這所學院累
積的生活點滴化為烏有。」

  「 ……那麼現在呢?」

  「妳的意思是?」

  「你一直被他們威脅嗎?」

  「怎麼會呢,就是正常地和他們來往呀。

  算是朋友嗎,總之就是夥伴啦!」

  孝平將與他們相識的來龍去脈向錯愕的桐葉說明。

  不過暫時沒有洩露瑛裡華兄妹的身份。

  一開始他當然對吸血鬼的存在抱持畏懼的心態,直到現在也沒有全面放心。

  想不到會因此瞭解他們。

  看見他們為學校同學們著想、甚至於每天過得快快樂樂的模樣,無論他們是
不是人類,孝平認為根本不重要。

  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與心情是否清楚地傳達給桐葉明白。

  桐葉並沒有表達反對,也沒有隨便插嘴,從頭到尾專心聆聽。

  只見她雙眼緊盯著孝平。

  「……所以,就算看見我的傷口,你也不會吃驚嗎?」

  「是有點嚇到啦。

  雖然曾經聽說過,不過親眼目睹還是頭一回。」

  「是嗎……原來你知道呀。」

  啪咚。

  桐葉四肢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妳還好吧?」

  「只是受到驚嚇。

  因為我的秘密第一次穿幫……」

  「是嗎?早說嘛,抱歉。」

  「我真的、我真的嚇一大跳……」

  桐葉的聲音氣若游絲。

  孝平才剛放下心中的大石頭。

  下一秒鐘,脛骨便產生一股強烈的痛楚。

  「好痛!」

  孝平抱著被桐葉痛毆的腿。

  「嚇到我都短命了。」

  「啥?短命……?」

  ……這笑話不好笑吧?雖然不曉得她是不是在開玩笑,不過從她的表情來看
,似乎有些釋懷了。

  從昨天開始,桐葉的身邊就一直圍繞著不可思議的事情。

  孝平也嚇了一跳,自己現在竟然抱持著近似喜悅的心情。

  不,必須承認是高興的心情。

  因為他知道了桐葉的秘密。

  「……如果可以,要不要和我的吸血鬼朋友見個面?」

  與其獨自隱瞞秘密。

  不如兩人一起分擔會比較輕鬆。

  正因為自己瞭解了太多桐葉的秘密,所以覺得有義務為她盡點心力。

  「啊,我沒有強迫妳,如果不願意的話就算了。

  不過要是紅瀨同學希望……」

  「 ……我想。」

  「咦?」

  原本預期會被明快地拒絕,桐葉卻意外地接受了孝平的提議。

  不過,她的眼神依舊黯淡。

  以為與她拉近了一大段的距離,看來還是有很大的差距。

  沉浸在知道秘密的優越感中的自己登時感到難為情。

  「歡迎來到學生會!詳情我已經聽支倉同學說過了。」

  三天後。

  伊織掛著招牌笑臉歡迎造訪學生會的孝平與桐葉。

  與伊織面對面的瞬間,桐葉微微蹙起眉頭。

  隨即恢復原本冷酷的表情。

  瑛裡華也在場。

  雖然已經告訴她桐葉是眷族的事情,但她仍然半信半疑的模樣。

  桐葉凝視伊織,隨後將視線移向瑛裡華。

  兩人暫且四目相接,室內彷彿產生一股壓迫的空氣。

  「 ……想不到妳是眷族。」

  瑛裡華率先開口。

  這兩人平常總是針鋒相對,然而今天卻與乎時的氛圍不同。

  桐葉本身似乎也慎重其詞。

  安排他們見面究竟是好還是壞呢?雖然應該不會產生負面的影響。

  不過……「你們不是我的主人吧?」

  「……咦?」

  瑛裡華納悶地相互望著伊織與桐葉。

  「什、什麼意思?」

  「我一直在尋找自己的主人。

  雖然感覺到他就在這座島上……但遺憾的是,似乎並不是你們。」

  ——正在尋找主人?孝平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確實聽過藉由喝下吸血鬼之血將會成為眷族。

  以及喝下血液的那一刻,無可避免地將與那只吸血鬼形成主從關係。

  即便如此,剛才的說詞卻有出入,桐葉竟然不曉得自己的主人是誰?「真是
有趣的話題。

  一般而言,眷族都會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誰。」

  伊織說道。

  「真是令人吃驚耶。

  難道妳不是自願成為眷族嗎?」

  「主人是誰?以及我成為眷族時的事情,全都記不得了。」

  ……咦?聽聞新的事實,孝平唯有吃驚的份。

  桐葉淡淡地繼續開口。

  「不光是主人的身份,其它事情也是一樣。

  彷彿記憶正逐漸衰退。」

  「呼嗯,是嗎……不過有件事情也真稀奇。

  正常來說,主人都會想將眷族留在身邊才對呀。」

  無視愕然的孝平與瑛裡華,伊織的口吻顯得老神在在。

  大概是活了遠超過人類長壽記錄的歲月,所以許多事情老早見怪不怪了吧。

  「先別管這個,要是妳見到了主人,有什麼打算?」

  「 ……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還要找?」

  桐葉堅定地點頭。

  看來她是認真的。

  孝平頓時想起,桐葉總是在交誼廳眺望著窗外的景色。

  ……難道她正在找尋主人嗎。

  期許主人會出現在這所學院。

  伊織聳聳肩膀,瞥了瑛裡華一眼之後,再次看著桐葉。

  「看來事情很複雜呢。

  算了,既然如此我就助妳一臂之力吧。」

  「哥哥?」

  瑛裡華採出身體,似乎從伊織一貫的笑容中發現什麼端倪。

  不過伊織卻一派輕鬆地說道。

  「老實說,這座島上還有一位吸血鬼。」

  「還有一位?」

  孝平也不禁出聲。

  畢竟是初次聽到。

  一直以為這座島上只有兩位吸血鬼。

  「哥哥,你真是的!……那個,支倉同學,我們不是有意要隱瞞你的喔。

  只是說來話長。」

  瑛裡華慌慌張張地解釋。

  「該怎麼說呢……她是一位很難接近的人。

  該說她難搞嗎?」

  「總之就是我們的母親啦。」

  「母親……?」

  伊織點點頭。

  那倒也是。

  孝平可以理解。

  吸血鬼的血親也是吸血鬼。

  因為兩位孩子住在這座島上,所以他們的親人理所當然正居住在島上的某處


  「她在島上的哪兒呢?」

  始終保持沉默的桐葉,一臉嚴肅地詢問。

  「抱歉。

  現在我不能說。

  不過我會找機會讓妳們碰面。

  妳很想見她吧?」

  「 …………」

  桐葉沒有立即答覆。

  好不容易獲得長久以來尋找的線索,但不知為何她面有難色。

  不過,桐葉最終仍然點了點頭。

  也補上一句「拜託你了」。

  見到桐葉的反應,伊織的嘴角微微上揚。

  或許從把伊織稻為「 主人」

  的女學生們的眼光來看是清爽的笑容,但是看在孝平的眼中,卻是另有所圖
的笑顏。

  「那麼,也不算是利益交換啦。」

  桐葉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妳不是拒絕我家瑛裡華請妳幫忙校慶的請求嗎?妳能重新考慮看看嗎?」

  ……果然來了!桐葉似乎抱持著與孝平相同的想法。

  「我沒有權力拒絕吧?」

  「當然有啊,就算妳拒絕,我也不會取消讓妳與母親會面的提議喔。

  這件事情與那件事情是兩碼子事。

  只是我希望妳能留下來幫助我們,如此而已。」

  「………………」

  非常牽強附會,難以拒絕的說法。

  不愧是會長,真會趁火打劫。

  「妳不用勉強啦。

  如果不喜歡還勉強,就不是學生會的初衷了。」

  瑛裡華緊接著說道。

  原本以為,桐葉十之八九會拒絕,結果……「 ……我明白了。」

  真是令人吃驚,桐葉竟然接受了伊織的提議。

  由於事態的發展出乎意料,社辦裡瞬間陷入寂靜。

  連提議的伊織也「哦哦?」

  地露出驚訝的表情。

  「真、真的嗎?紅瀨同學,我們很缺人手喔。

  妳願意將保貴的五年級時光花費在雜事上嗎?」

  孝平立即說道。

  他絕對不是討厭學生會的工作,儘管如此還是想勸告大家,因為還有很多方
法能夠享受青春。

  「沒關係,反正我有的是時間。

  不過……」

  她壓低聲音接著說道。

  「我可以幫忙,但是不想參加校慶。」

  「O~K~條件成立。」

  伊織掛起有如朝氣十足的美式笑容,伸出右手。

  不過想當然爾,桐葉並沒有與他握手,只行了一個鞠躬。

  離開社辦的時候,已經夕陽西斜了.在伊織表示「你們先離開吧~」

  送出兩人之後,桐葉與孝平漫步在通往宿舍的行道樹路上。

  兩人甚少交談。

  雖然有很多話想說,卻感到莫名緊張。

  簡直不像平常的自己。

  「抱歉,害妳莫名其妙接下校慶工作人員的擔子。」

  桐葉緩緩搖頭。

  「接受的人是我。

  既然要做就把工作做好。」

  「妳的責任感真強呀。」

  「你誤會了,反正只做到校慶結束而已呀。」

  「也是啦。」

  沒錯。

  反正只剩下兩三個月,又不是做一輩子。

  想到這裡,不知為何腦袋閃過一抹落寞。

  桐葉與自己的時間軸不同、價值觀也不同。

  生命有限的人遇上了長生不老的人,怎麼可能會有相同的步調。

  ……想要瞭解她只是出於私慾,只是人類一廂情願的想法。

  然而,唯一無法否認的是,自己不知從何時開始,想要接近她、想要瞭解她


  「 ……謝謝。」

  桐葉停下腳步說道。

  「咦?」

  「多虧你安排我與千堂同學他們見面。」

  「呃……不用向我道謝啦。」

  突然被人道謝,孝平慌了手腳。

  「是嗎?那麼,當我沒說。」

  桐葉倏地轉身離去。

  這個答案彷彿似曾耳聞。

  「我不會忘記的,我已經決定要記下在這間學院所經歷的一切。

  包含和紅瀨同學說過的話,以及紅瀨同學向我道謝的事情,絕對不會忘記。


  「…………」

  她大概會認為我是怪咖吧。

  「或許我曾經問過,你為什麼要幫助我呢?」

  被她開門見山地詢問,孝平啞然無語。

  「我不懂。

  為什麼你想幫助我呢?」

  因為……孝平也不斷質問自己。

  或許,自己只是佯裝不知而已。

  欺騙自己不曉得自己的目的為何、作何打算。

  「那還用說嗎,因為我想引起紅瀨同學的注意啊。」

  「 …………」

  桐葉沉默不語。

  不過,內心似乎多多少少有些動搖。

  ……她開始動搖了嗎?若是她充耳不聞,或是冷笑,自己大概會很受傷吧。

  這樣子就心滿意足了。

  很高興桐葉願意攜手幫忙校慶的工作。

  一想到今後能有更多與她相處的時間,心中不由自主小鹿亂撞。

  因為對方不是別人,就是桐葉。

  ……沒錯,我喜歡紅瀨同學。

  並不是一時興起,而是在心中秘密醞釀已久的情感。

  「你是人類,我是眷族。」

  「嗯。」

  這我當然知道。

  「人類和人類在一起才會幸福吧。」

  「誰規定的,我對紅瀨同學……」

  「 別說!」

  桐葉用強硬的口吻打斷孝平的談話。

  月光照耀著桐葉的臉龐。

  複雜的表情也透露出若隱若現的無奈。

  「你不會懂的。

  人類一定會較早死去。

  留下來的人,必須承受多大的痛苦……」

  ……原來如此。

  活著的人必須承受先走的一方所遺留的痛苦。

  至今為止她已經多次體會過同樣的痛苦。

  雖然不曉得她歷經了多少歲月,不過畢竟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那是自己永遠無法體會的痛楚。

  但是孝平不會退縮,他不認為自己是輕言放棄的男人。

  「不能接受我的理由就只有這個嗎?」

  「 ……咦?」

  「就因為我是人類所以不行……那麼,我就當作妳不討厭我囉?」

  以桐葉的個性,討厭的話就會討厭,應該會直接表明。

  但是她並沒有那麼做,就表示……自己還有一絲希望。

  說不定自己的想法過於樂觀。

  「你真是……」

  「怪咖,對吧?不過我只希望妳明白。

  就算知道紅瀨同學是眷族,我的心意也不會改變。」

  很訝異自己說出這番話,儘管如此,卻完全不會感到一絲恐懼或是尷尬。

  反而很高興能與桐葉拉近距離。

  這已經是重症了。

  說出這種話還完完全全不會害羞,是非常嚴重的單戀。

  「可以的話,希望紅瀨同學先別急著做出結論,稍微考慮看看。

  我是真的很想和紅瀨同學在一起。」

  竟然做出如此大言不慚的發言。

  桐葉不發一語。

  孝平偷偷觀察她的模樣,發現她的視線飄移,恐怕是在掩飾害羞,至少她沒
有對自己的說辭提出反對意見。

  ——真是個怪人。

  回到自己的寢室,桐葉坐在床上。

  簡單樸素的房間。

  其它學生都會依照自己的風格,打造屬於自己的室內擺設,桐葉卻不一樣。

  房間裡只有維持基本生活的日常用品。

  對於海報或是布偶什麼的,她全然不感興趣。

  只有一樣東西例外。

  在桐葉的書桌上,有一個貓的飾品。

  不記得是在哪兒買回來的。

  從發現的時候開始,就經常隨身攜帶了。

  雖然是對自己的生活沒有直接影響的飾品,不過每當見到這個美麗的翠石,
心靈便會奇妙地平靜下來。

  ……支倉孝平。

  不知不覺受到他的影響。

  他那樣大膽示愛,自己竟然完全無法響應。

  或許假裝置身事外,才是最好的方法。

  「呼……」

  起身拉開窗簾。

  皎潔的明月,以及點綴清澈夜空的繁星。

  許久不曾像這樣仰望天空。

  「主人」

  是自己的生活中心,除了尋找「主人」

  之外,其它事情一概不重要。

  ——就算知道紅瀨同學是眷族,我的心意也不會改變。

  發現他的話在腦中縈迴不去。

  她想起上次從強迫睡眠中清醒時,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他的臉孔。

  ……我可是怪物耶。

  他竟然直接表明不會在意,反而是自己失了分寸。

  怎麼可能談戀愛嘛——桐葉拉上窗簾,躺臥在床上,仰望著天花板。

  然後將手貼上左胸,心跳比平常快。

  雖然覺得今天也必須前往交誼廳,卻不由自主傾聽著自己的心跳。

  「……以上就是我想交待給支倉與桐葉的工作。

  備用品清單是當務之急,希望你們能盡快提交。」

  「好的。」

  翌日放學之後。

  孝平與桐葉立即動手進行校慶的準備。

  基本的工作是管理備用品及製作清單,以及支持征一郎。

  全員齊聚在社辦。

  桐葉身在其中,形成一幅難得一見的景象。

  「紅瀨同學,妳打字速度快嗎?」

  桐葉正經八百地搖頭。

  「我沒有使用過計算機。」

  「從來沒有嗎?」

  「是的。」

  「是、是喔。

  只要輸入數字而已,妳記下基本的操作就好。」

  這個時代沒有使用過計算機還比較稀奇。

  也罷,只要有手機,就能上網與寄信,孝平一邊心想一邊啟動計算機的電源


  「我已經先寫好清單了,請依照上面的數據。

  把這兒的數據輸入這個窗體計算軟件的字段中就可以了。」

  「 …………」

  啊、她聽不懂。

  孝平拿著鼠標,點選字段輸入數據。

  為了讓軟件自動計算,也事先做好宏。

  「妳看,很簡單吧。」

  桐葉也有樣學樣點選字段,卻似乎無法抓住感覺,輸入數據顯得非常吃力。

  「 這個壞掉了。」

  「不是壞掉啦。」

  難不成……不對、是毫無疑問地…………她肯定是超級機械白癡。

  「咕……」

  看來桐葉非常不服輸,不斷嘎喀喀喀地點擊著鼠標。

  幾分鐘之後,總算將所有的數據填入第一列的字段中。

  「哦,完成了。

  很不賴嘛。」

  「 ……我的學習能力不錯吧。」

  「 呵。」

  那雙薄唇看似……泛起驕傲的笑容。

  她好像蠻開心的。

  與桐葉相處越久,漸漸越能瞭解她的表情變化。

  「唉呀呀,真是默契絕佳的組合呢。

  心有靈犀一點通呢。」

  嘴角掛著竊笑的伊織逕自插入兩人的對話。

  ……這傢伙,不會是為了要看我的好戲,才會要求她來幫忙的吧?瞧他似乎
樂在其中的模樣,孝平暗自思忖。

  「不、不好意思,紅瀨學姐。」

  恰好這時傳來白的聲音。

  「您喜歡喝什麼呢?我們有紅茶、綠茶、玄米茶、薏仁茶,還有……」

  「什麼都行。

  反正我喝不出味道。」

  「啊……」

  白登時恍然大悟,那是眷族的特徵。

  真辛苦。

  倘若要說眷族的生活中最糟糕的,肯定是味覺退化。

  白的臉上泛起略微愧疚的表情之後,又恢復朝氣的笑容。

  「那麼,我為您準備綠茶!我會盡量泡濃一點。」

  用帶有使命感的語氣宣示之後,白跑向茶水間。

  面對新面孔,白似乎非常緊張。

  何況對方還是眷族。

  即便是對於吸血鬼十分熟悉的東儀家,應該仍會感到緊張吧。

  片刻之後,伴隨著綠茶的清香,白再次登場。

  「 這是我珍藏的玉露。

  請慢用。」

  喔喔!孝平傾起上半身。

  提起珍藏的玉露,可說是可遇不可求的逸品。

  只有在白的心情非常好,或是收到最喜愛的金鍔燒的時候,才有可能登場。

  「我要開動了。」

  接過茶杯,桐葉一口喝下那芳香的液體。

  不出所料,她似乎嘗不出味道,嚥下之後便不發一語將茶杯置於桌上。

  「如何?」

  滋。

  「 合您的口味嗎?」

  滋滋。

  臉上泛著天直無邪笑容的白追問。

  「 ……不錯。」

  「是嗎!太好了!」

  白從未笑得如此開懷,雀躍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對任何人皆冷酷的桐葉瞬間屈就於白的天真無邪。

  看來學生會之中無敵的人或許是白也說不定。

  「對了,紅瀨。」

  征一郎的冷漠眼神從眼鏡底下投向紅瀨。

  「以後可能必須時常與妳聯繫,能不能告訴我妳的手機號碼。」

  「我沒有手機。」

  ……咦?大伙不約而同望向桐葉。

  當然,也包括孝平在內。

  「妳沒有手機嗎?」

  「是的。

  因為沒必要。」

  「是嗎。

  那麼,遇到緊急的情況,就暫且聯絡支倉……」

  經她這麼一說,才想起從未見過桐葉使用手機。

  只要看見她使用計算機的情況,就能明白她是無藥可救的機械白癡,因此沒
有手機也是理所當然。

  「我說、紅瀨同學。」

  「什麼?」

  製作清單的工作再次開始之後,孝平低聲問道。

  「妳不會想要一隻手機嗎?」

  「不會。」

  「 但是妳應該對發送簡訊有興趣吧?」

  「 沒有。

  又沒有傳簡訊的對象。」

  她冷淡地回答。

  於是孝平手臂交叉於胸前,唔唔唔,開始思考。

  「 不過啊,妳不覺得現在正好是必須使用手機的時候嗎?要是有手機,就
能方便聯絡學生會的成員了吧。」

  「 不是說了有緊急狀況就撥打你的手機嗎?」

  「哦~~那紅瀨同學就一直陪著我好了。

  如果妳願意我就接受。」

  「 ……你幹嘛這樣。」

  大概是想太多了,桐葉的臉上似乎泛起潮紅。

  「我是順著紅瀨同學的想法耶。」

  「為什麼我……」

  「 好了好了,你們夫妻倆別在吵了。」

  啪啪啪,伊織再次一邊拍著手,一邊竊笑著打斷兩人的對話。

  「 什、什麼夫妻吵架啊?」

  「支倉同學,你的反駁很沒有說服力唷。

  唉呀,你們一起去挑只手機吧!」

  「可是……」

  桐葉正想要抗議,伊織卻搖搖頭。

  「不是勉強妳購買手機,只是去看看實物也不賴。

  幸好妳身旁的支倉同學很瞭解手機,妳可趁這個機會提出任何疑問。」

  「 …………」

  桐葉微微蹙起眉頭。

  孝平對於手機其實並沒有到很瞭解的程度,畢竟他現在所用的手機也只是舊
機型。

  或許,伊織只是看破了孝平對桐葉的心意。

  不知是打算替兩人的感情加溫、還是單純多管閒事……恐怕兩者都有。

  「那麼……就只是看看喔。」

  大概是懶得再抵抗了,又或是單純接受業務指示,桐葉簡潔扼要地回答。

  「真的嗎?」

  「就說只是看看而已。」

  「沒錯沒錯,看看就好,看看就好。」

  伊織拍拍孝平的肩膀。

  「那你們馬上出發吧。

  今天也沒有重要的工作,晚點回來也沒關係喔。」

  ……這,應該稱之為約會嗎?孝平一邊與桐葉並肩而行,一邊思考。

  不,是不是約會並不重要。

  反正不管怎樣,自己都小鹿亂撞、緊張不已。

  在珠津島上最熱鬧的地點就是海岸線了.時尚精品館或是咖啡廳等等時下流
行的店家增加了不少。

  這一帶的風貌與小時候相比截然不同。

  孝平兩人來到一間小型的手機店,只見櫥窗陳列各種最新的機種。

  「妳喜歡哪一隻?有具備電視功能的、有具備電子錢包的,妳能想到的都有
喔。」

  「?」

  桐葉的頭頂浮現問號。

  原來如此,孝平明白了。

  暫且先不管今下最夯的高級手機吧。

  「 這一隻呢?在國外也能使用的奢華款式,很酷吧。」

  「??」

  「還是這一隻。

  可以錄像長達一小時的電影耶。」

  「 ???」

  「 ……抱歉,是我不好。」

  兩人原本在擺放最新機種的櫃檯,邊選邊看,來到了店裡陳列舊型機種的櫃
檯。

  即便如此,桐葉還是小心翼翼地觸摸空機模型。

  「我果然不需要手機。」

  「說話得太早了吧,選一隻妳喜歡的外型吧。

  只要能講電話與傳簡訊就行了。」

  「外型……」

  桐葉的表情霎時疑惑起來,開始認真鑒賞。

  儘管看似不耐煩,模樣卻十分認真。

  「那就這只吧。」

  大約十分鐘後。

  桐葉手指著的是與先前幾乎相似的舊型機種。

  ……和我的一樣耶。

  「真的要這一隻嗎?畫面很小,也不能播放動畫喔。」

  「可是能傳簡訊吧?」

  「是可以啦。

  反過來說,它也只能傳簡訊而已。」

  「那就夠了。」

  她神色自若地回答。

  是因為懶得挑選,才會偶然選擇這隻手機嗎?還是說……「老實說,這隻手
機和我的手機一模一樣。」

  「是那樣嗎?」

  「它還有黑白兩種顏色,妳要哪一種?」

  「黑色。」

  「女生應該會喜歡白色吧。」

  「黑色。」

  「真是巧合。

  我的也是黑色的。」

  「是嗎。」

  她依然面無表情。

  孝平一邊苦笑,一邊呼喚店員。

  買下同一組手機,或許對於桐葉而言不痛不癢。

  但是怎麼想,都覺得是給班上的謠言投下新的八掛燃料。

  ……唉,一定是因為她根本不放在心上,才會選擇這隻手機。

  之後,兩人坐在位於沿海公園的長椅,打開新買的手機與操作手冊。

  「明明說過只是看看就好,結果還是買了。」

  「要是空手回去,應該還會叫我們再來一次吧。」

  孝平指的正是伊織。

  看來桐葉正漸漸被伊織的步調影響。

  能讓如此頑固的桐葉改變心意,伊織真的不是一位普通人物。

  簡單解釋通話方法之後,便開始設定簡訊。

  孝平試著從桐葉的手機發送簡訊至自己的手機,只見她呆呆地凝視著液晶畫
面。

  「……妳的反應就像是江戶時代的公主沉睡到現代,醒來後的反應。」

  「我雖然不是什麼公主,不過的確大約是那時代出生的。

  由於失去了記憶,所以無法確定。」

  「啥?」

  剛才好像聽到什麼勁爆的消息。

  「妳說妳是什麼時候出生的?」

  「江戶時代。」

  「紅瀨同學嗎?」

  「是。」

  江戶時代、江戶時代、江戶時代。

  這四個字不斷在腦袋回轉。

  腦海浮現歌磨的浮世繪。

  「騙人的吧,妳看起來這麼年輕。」

  「眷族能憑自己的意識決定外表年齡,我的身體與人類不同0,永遠不會衰
老。

  無論是哪種年齡的模樣都難不倒我。」

  嗶、嗶。

  桐葉一邊隨意按著手機按鈕一邊說道。

  外表怎麼看都只是學生。

  雖然知道她是故意維持學生的外表,卻仍然難以置信。

  「 ……以前的事情妳還記得多少?」

  「幾乎記不得了。

  只記得這座島是我的故鄉、以及我的主人是女性。

  當時我過著怎樣的生活、出生在怎樣的家庭,這類記憶恐怕已經被主人抹滅
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抹滅紅瀨同學的記憶究竟有什麼意義呀!」

  「天曉得……」

  即便逼問桐葉,她也不可能明白。

  畢竟最沒有頭緒的人,鐵定就是她自己。

  「我說不上來……其實,我玩了好久的捉迷藏。」

  「捉迷藏……?」

  「主人命令我的,我無法違抗她的命令。」

  那是什麼意思?全然摸不著頭緒。

  「我之所以要尋找主人,是因為主人的命令。

  找出主人就是我的意義。」

  孝平越聽越糊塗。

  「可是紅瀨同學並不記得關於主人的事情吧?」

  「是呀。

  我只有過去片斷的記憶與夾雜在意識中的命令。

  不過在玩捉迷藏的期間,我正逐漸想起許多事情。

  主人是女性這點也是其中之一。」

  桐葉的主人是位女性。

  聽見這項消息,孝平有點鬆了口氣。

  「 ……還有呢?」

  「我應該不是第一次玩這個捉迷藏。

  以前找過主人好幾次,應該找得出來。」

  「啥?」

  不由自主發出疑問。

  「等一等。

  妳的意思是這個捉迷藏已經反覆進行好幾次了嗎?」

  「或許每次找到主人的時候,就會被她抹滅記憶,然後重頭再來。」

  「什麼啊。

  那樣子沒意義吧?」

  「是呀……好像沒有意義。」

  她喃喃嘀咕。

  已經完全超越了理解的範疇。

  永遠輪迴的捉迷藏。

  千辛萬苦找到主人的獎勵,就是被消除記憶。

  簡直是作白工,完全沒有意義。

  想到桐葉被拘禁在這無限輪迴之中,便覺得心痛不已。

  「有沒有什麼停止捉迷藏的辦法?」

  「我別無選擇,只能憑直覺朝主人的方向前進。」

  「 …………」

  真的別無選擇嗎?孝平在桐葉的回答中發現了她的迷惘。

  她也不是就這樣被主人的命令牽著鼻子走。

  說起來,她似乎有意悠悠哉哉花一輩子去找尋主人的下落。

  不過她並未發現這其中的矛盾。

  ……得想點辦法才行。

  孝平想將桐葉從主人無意義的命令中解放,不過目前想不出具體的辦法。

  ……假如,伊織他們的母親,就是桐葉的主人……那時該如何是好?孝平緊
握著自己的手機,絞盡腦汁思索,但卻想不出任何答案。

  此時,掌心裡的手機震動了。

  畫面顯示傳來一封簡訊。

  寄信人:紅瀨桐葉主旨:aaa「 ……這啥?」

  「傳簡訊啊。」

  桐葉的口氣似乎很得意。

  確實是傳送成功了,但是最重要的內容卻壓根也沒有。

  孝平按捺著發笑的衝動,用自己的手機打了一封簡訊。

  收件人當然是桐葉。

  接著,桐葉的手機響起預設的鈴聲。

  寄信人:支倉孝平主旨:前幾天的事情我想聽妳的回答。

  「 …………」

  她又沉默不語。

  雖然沒有要讓她煩惱的意思,結果還是讓她感到困擾。

  夕陽緩緩沉入水平線。

  這兒的海風非常舒服。

  桐葉說過這座島是她的故鄉,表示她已經眺望了幾十年、幾百年相同的夕陽
景色嗎。

  實在令人難以想像。

  孝平是想要留下一切的回憶,才會來到這間學院。

  不過,若是回憶的單位長達幾千幾百年,自己是否能完全記得,就沒有信心
了。

  如果自己是眷族。

  能珍惜這個等同永恆的時間嗎?銘記所有的一切與遺忘所有的一切哪一邊比
較幸福呢?……為何每每想到這個問題,便突然覺得桐葉離自己好遠。

  虧自己還曾經向她宣示過「無論她是不是眷族都無所謂」

  的宣言。

  「 ……嗯?」

  手機再次震動。

  孝平馬上打開收信匣。

  寄信人:紅瀨桐葉主旨:Re…前幾天的事情rouka¥¥!「 ……什
麼?」

  內文寫上了某種不可思議的暗號。

  「喂、妳是在向我下戰帖嗎?」

  「你好像搞錯了呢。」

  桐葉說得彷彿不關己事。

  「妳不懂日文輸入法嗎,想輸入的是什麼啊?」

  「沒事。」

  啪咑。

  再次若無其事回答之後,桐葉闔上手機。

  「什麼嘛。

  難得買了手機,這麼快就放棄了嗎?」

  「 這麼近還傳簡訊,感覺很蠢。」

  「是沒錯啦,不過真是如此嗎?」

  原本打算說反正妳又覺得麻煩了對吧,不過她好不容易才願意買手機。

  現在潑她冷水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如果妳想練習發送簡訊,隨時可以傳簡訊給我。」

  「是嗎。」

  「不單是傳簡訊,直接打電話給我也行。」

  「………………」

  桐葉沉默不語。

  正當孝平以為自己太過得寸進尺而提心吊膽的時候。

  「 ……瞭解。」

  桐葉這樣低聲回答。

  ※註:桐葉在這裡原本想打的應該是「瞭解(ryoukai)」。
2010-11-2 12:3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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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4當天放學之後,孝平與桐葉一如往常正努力製作窗體。

  孝平的特訓有了成果,桐葉的打字速度有明顯提升。

  這樣下去,說不定超越孝平的那一天已經指日可待。

  「紅瀨,不好意思,可以幫忙寫上收件地址嗎?」

  「好的。」

  看來桐葉的辦事能力也獲得征一郎的讚賞。

  現在也可說是征一郎的得力助手,負責處理各項事務。

  「 ……字跡真工整啊。」

  桐葉流暢地用毛筆寫下地址,工整的文字猶如出自書法大家,不時夾帶古漢
字在其中。

  「既然會寫這麼一手好字,為什麼不願意多打一點簡訊呢?」

  「字干了以後要貼郵票。」

  工作進行得非常順利。

  自從桐葉購入手機以來,雖然幾次試著與她互通簡訊,卻總是只收到簡短的
回信。

  對於孝平的來信,幾乎全是「瞭解」

  的簡短回文。

  儘管本人表示「打電話比較快」

  、「直接見面比較快」,但未免太直截了當了。

  「大新聞喔,紅瀨小妹。」

  片刻之後,伊織與瑛裡華破門而入.相較於活蹦亂跳的伊織,瑛裡華的表情
隱約有些陰霾,望了桐葉一眼之後便低頭不語。

  「怎麼了,會長。」

  孝平開口詢問,於是伊織用力豎起大姆指。

  「老實說,我們母親答應見紅瀨小妹一面了。」

  「……咦?」

  桐葉倏地起身。

  緊張的神色閃過臉頰,至少談不上是聽見好消息時的表情。

  「時間是七月五日.期末考的隔天,可以嗎?」

  「我……」

  桐葉,不要答應。

  這句話差點脫口而出。

  雖然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但若伊織母親就是桐葉的主人。

  ——每次找到主人的時候,就會被她抹滅記憶,然後重頭再來。

  孝平不知道被抹滅的是怎樣程度的記憶。

  然而,恐怕並非是一日兩日,或許是數年……不,數十年也說不定。

  若真如此,連桐葉與自己之間的回憶也將煙消雲散。

  我不要那樣,我不要她忘了我的存在。

  「 ……行,請讓我見她一面。」

  桐葉的聲音清澈響亮。

  正因為如此,胸口才陣陣刺痛,並且讓自己認清這就是現實。

  「真的可以嗎?」

  瑛裡華抬起螓首。

  「我不是想說母親壞話,不過常識及情理對她是不管用的。

  萬一出了事情……」

  ……喂喂喂,紅瀨同學,妳真的要去見這種人嗎?孝平不由自主站起身。

  「會長,我也能跟去嗎?」

  「不行。」

  令人難過,斬釘截鐵的回答。

  「她說只與紅瀨小妹見面。

  不好意思,支倉同學。」

  這就表示關於這件事情,自己是徹徹底底的局外人。

  孝平差點因為焦慮而無法思考,不過卻必須認清事實。

  這是桐葉自己的問題,必須由她自己做出決定。

  「那麼,我會在前一天晚上與妳聯絡喔。

  當天我會請瑛裡華為妳帶路。」

  「 ……我知道了。」

  桐葉微微低頭,坐回位子。

  當天夜裡,桐葉做了一個夢.她正步行在宜人的草原上,吹著舒適的風,做
了一個深呼吸。

  感受全身的細胞都充滿了活力。

  這兒並不恐怖。

  因為身邊有……左手傳來一股溫暖,原來是他牽起自己的手。

  由於光線刺眼,所以無法從這個角度看清他的面容。

  不過,自己對他十分熟悉。

  他是直截了當接受了自己的人,是無所畏懼注入愛情的人。

  實在不可思議,彷彿只要在這兒就能敞開心胸。

  ……但卻因為害羞,所以不敢表情真正的心意。

  我鐵定是個膽小鬼。

  我問你喔,你願意永遠和我在一起嗎。

  願意和我步上相同的道路嗎——咻——咻——突然吹起一陣強風,自己差點
被吹走。

  他的手放開了自己,溫度漸漸從掌心消散。

  指尖開始感覺寒冷。

  等等我、別走。

  求求你別離開我——哽咽無語的桐葉從床上起身。

  過了一會才發現自己剛從夢中清醒,桐葉吐了口氣。

  全身汗水淋漓。

  她以手拭去汗滴,步下床。

  大概是流汗的緣故,才會在夏天不寒而慄。

  ——嗶嚕嚕嚕嚕嗶嚕嚕嚕嚕嚕突然發現枕邊閃爍著青白色的光。

  桐葉慌忙拿出手機。

  是孝平的簡訊。

  寄信人:支倉孝平主旨:明日回來時記得聯絡。

  打電話或傳簡訊都行。

  就這樣。

  簡短的信。

  如果是這幾行字,打電話不是更快?桐葉才不想用那小小的按鈕來回信。

  正準備回電話的時候,隨即打消了念頭。

  倘若此刻聽見他的聲音,一定會動搖決心。

  明天就要前去會見居住在這座島上的吸血鬼。

  假如她就是主人,自己的記憶將會再次被抹滅,一定會將孝平忘得一乾二淨


  ……這樣真的好嗎?已經搞不懂是好是壞,但是別無選擇。

  因為尋找主人是主人的命令,身為眷族的自己根本無從違背。

  即便被監禁在這個房間,就算放火燒光一切也要離開這裡。

  「 ……瞭解。」

  回傳慣用的語句給孝平。

  啊啊、對了。

  多虧簡訊的來信鈴聲,將自己從夢境中拉回現實。

  至少對他說聲謝謝也不為過吧。

  雖然這麼想,但是見到他之後又會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吧。

  明天。

  怎麼回事。

  竟然暗自祈禱明天見面的人不是主人。

  因為害怕可能會失去記憶、深怕會失去一切……然而不僅如此。

  雖然正在尋找主人,卻不希望找到主人。

  ——為什麼?為何自己無法朝拍手聲的方向前進呢?究竟是為了什麼,尋找
主人呢……?翌日。

  下午五點四十分。

  桐葉提早十五分鐘到達校門。

  「…………」

  夾雜著歎息,抬頭仰望校門。

  來到這座島已經五年了。

  感覺著主人的存在過著每一日。

  對於自己而言,修智館學院不過是方便住宿的地方而已。

  根本不用將學校與班上同學的事情放在心上。

  直到現在……「動作真快啊。」

  身後傳來聲音。

  回過頭,是瑛裡華。

  「也沒有啦。」

  「我原本打定主意,要是妳遲到一分鐘,就丟下妳不管呢。

  結果妳還是來了。」

  瑛裡華意有所指地表示。

  簡直就像不希望桐葉前來似的。

  「我們沒有時間閒話家常吧?」

  「是啊……跟我來吧。」

  說完,她轉身背對校門出發。

  剛才還晴朗無雲的天氣,漸漸開始烏雲籠罩。

  一路上瑛裡華頭也不回,自顧自地步行在珠津山的山路上。

  假如瑛裡華的母親就是主人,就表示自己也曾經行經過這附近一帶,見過她
本人。

  桐葉東張西望,卻什麼也想不起來……待會見到她之後,究竟有沒有辦法判
斷出她就是自己的主人呢?雖然覺得實際見面後應該會有所感應,但是仔細想想
,那種推測根本就無憑無據。

  ……怎麼辦。

  要是判斷不出來呢?事到如今才開始擔心起來。

  不一會兒,兩人穿過陰鬱的山路。

  看見位於整修得漂亮的廣大草地上,座落著一棟大型洋房。

  「到了。

  這兒就是我的老家。」

  精雕細啄的裝飾,莊嚴肅穆地佇立著。

  看得出是具有高度歷史價值的建築物。

  「母親大人獨自居住在此。」

  心中突然湧現一股近似鄉愁的情緒。

  我曾經見過這棟洋房嗎?我不知道。

  彷彿似曾相識,卻又好像非常陌生。

  大概是從前這種風格的建築物很多,才會產生這種錯覺吧。

  「我只能帶領妳到這裡,母親大人所在的隔間就在最深處。」

  「謝謝。」

  「不、不用客氣啦。」

  「給妳添了麻煩是事實啊。」

  「小事一樁啦。

  況且我還必須向妳道歉呢。」

  瑛裡華有些害羞地垂下頭。

  「 ……那個……我一直對妳有所誤解。

  因為不曉得妳有強迫睡眠症,所以誤以為妳是逃學狂……我一直想為這件事
情道歉。」

  「不用放在心上。」

  桐葉打斷瑛裡華的話。

  「 ……嗯?」

  「我說不用放在心上。」

  「妳、妳呀~就老實接受別人的道歉嘛!」

  「我沒興趣。」

  「不管妳有沒有興趣,重點不是這個吧。

  妳每次都不聽人家講話……」

  瑛裡華說到這兒,突然回過神來環顧四周。

  「 ……嘖,現在不是說教的時候。

  算了,剩下的等妳回來之後再說。」

  「妳好像很期待嘛。」

  兩人對望片刻。

  托她的福,舒解了一點緊張。

  瑛裡華似乎仍有話想說,最後還是朝下山的方向離去。

  洋房內部一遍寂靜。

  沒有人的蹤跡。

  桐葉靜靜地步行在昏暗的走廊。

  呼吸不知不覺急促起來。

  心裡七上八下、心跳劇烈,卻依舊筆直地朝內部前進。

  沉澱在走廊的悶重空氣,似乎凝結在雙腳。

  最後在走廊的盡頭,發現通往外面的門扉。

  看來後方就是對方所在的隔間。

  「呼。」

  桐葉駐足門前,轉動門把。

  來到外頭,眼前是籠罩幽暗的寬廣庭園。

  天色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昏暗。

  中央有一棟和風建築。

  桐葉趨步向前,這次漸漸感覺到人的氣息。

  呼吸開始紊亂。

  腳在發抖,沒有踏在草地上的實在感。

  但卻必須踩穩每一步。

  輕輕吐了口氣後,她站立於門前。

  「 ……」

  下定決心敲敲門,卻沒有任何回應。

  稍待片刻之後,依舊毫無音訊,於是桐葉緩緩推開門扉。

  嘎吱……四周響起聲響,焚香的味道旋即撲鼻而來。

  ……這是,什麼味道?抬起頭,房間的正中央懸掛著大型的御簾。

  御簾的後面透露出人的氣息。

  ……這個人……這個人是我的主人嗎?「妳終於來了。」

  冷不防傳來聲音,肩膀猛地抽動。

  清澈響亮的聲音。

  聲音中隱藏著年幼及冰冷。

  從這裡無法清楚看見她的面容,唯有宛如影繪的身影映照於御簾。

  桐葉凝神端倪著那道身影。

  「伊織已經告訴我了。

  妳有事情找我是吧?」

  這聲音。

  這味道。

  這溫度。

  回憶。

  將我引導至永恆的主人的真實身份。

  「我、我……」

  「妳想說什麼?」

  我是——此刻發現右手正緊緊握著手機。

  因為體溫而產生熱度的手機,自然而然地抑止了飄高的緊張情緒。

  於是桐葉用力深呼吸,靜靜地調整氣息。

  期待與失望。

  交錯複雜的兩種心情。

  明明這麼接近,為何無法判斷出她是否為自己的主人?虧自己費盡心思追尋
,捨棄一切活到今天。

  如果她不是主人,至少也要知道答案。

  然而思緒卻混沌不明。

  是這樣嗎?對於自己而言,主人的存在是——「 ……再靠近一點,應該就
能看見我的長相。」

  「不……」

  無法繼續接近。

  無論對方是否為自己的主人,在眼前的只是模糊不清的幻影。

  「我要告辭了。」

  「 什……?」

  桐葉行了一禮之後起身,然後快步走回前來的路上。

  我必須回去。

  回到不屬於這裡的地方。

  尋找主人全是自己的一相情願。

  是自己始終追尋著不曉得是否存在的幻影。

  不過,現在的我可以確定的是,除了捉迷藏之外,我已經不是一無所有了。

  我必須回去。

  朝他的掌聲、朝我應該回去的地方。

  「……真久。」

  晚間八點。

  距離桐葉前往千堂家,已經過了兩小時。

  孝平沒有送她一程。

  因為若是這麼做的話,絕對會阻止她。

  於是孝平決定一直待在校門口等她回來。

  ……她現在正在做什麼?伊織他們的母親應該就是主人吧。

  想到桐葉可能被主人消除了記憶,迷失在森林裡,內心便七上八下,雙腿不
停顫抖。

  孝平努力避免負面想法。

  說不定她現在正在千堂家接受招待。

  可能是因為壽司店的外送遲遲沒來,才會拖到這麼晚。

  而且還可能是司正在打工的壽司店呢,那間店的生意其實非常興隆……「啊
~~好慢喔~~」

  「慢什麼?」

  正當孝平準備拿出手機時,突然聽見熟悉的聲音。

  他猛然抬起頭。

  「你在碎碎念什麼啊.」

  ——啊。

  「啊啊啊!」

  桐葉站在眼前。

  低於冰點的眼神望著孝平。

  「紅瀨同學……?妳什麼時候回來的?」

  「當然是現在啊。」

  大概是一路跑回來,她上氣不接下氣。

  孝平不由自主衝上前去抱住桐葉。

  自己也知道這樣子很厚顏無恥。

  但是卻情不自禁想用這雙手臂確認。

  她的的確確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妳還記得我嗎?」

  「 ……是啊。」

  桐葉沒有抗拒。

  只是安份地被抱在懷裡。

  「怎樣?沒有受傷吧?」

  「沒有。

  只是說些話就回來了。」

  「那麼,會長的母親不是主人囉?」

  「 ……我不知道。

  就算見到了也不知道,所以我才回來。」

  什麼。

  孝平聽得一頭霧水。

  就算見到了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不是在看見千堂兄妹的時候,立即表
示「你們不是我的主人」

  嗎。

  事到如今已經無關緊要了。

  只要能見到桐葉就心滿意足了。

  「謝謝妳回來。」

  孝平由衷地認為。

  「啊、抱歉。

  妳不是為了我才回來吧?」

  「 ……不對。」

  「咦?」

  桐葉瞬間仰望孝平一眼之後,旋即低眉垂眼。

  「剛才妳說什麼?」

  「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

  「……別說了,你知道的。」

  我完全不知道,孝平心想。

  然而,桐葉卻緊緊攫住孝平的手臂。

  她將臉蛋埋入孝平懷中,整個耳根子都紅了。

  從旁人的眼光來看,應該是一對親熱的情侶。

  「紅瀨同學……」

  內心小鹿亂撞。

  不想放她走。

  深怕就在她離開的一瞬間,自己會被忘得一乾二淨。

  終於明白喜歡上一個人之後,自己會變成一個膽小鬼。

  「紅瀨同學,我喜歡妳。」

  桐葉聞言用力點頭。

  「 ……我喜歡妳,紅瀨同學。」

  「你剛才說過了。」

  「不管說幾次我都願意。

  不行嗎?」

  「 ……你可以不用說得這麼明顯。

  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妳這麼說的話,我真的會想怎樣就怎樣喔。」

  孝平深情凝望桐葉,桐葉滿臉通紅。

  早已不見平日冰山美人的模樣,眼前的她宛如一位年幼的少女,滿面嬌羞。

  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

  奇怪的是,就算被抱在懷中也沒有任何抵抗。

  看她這個樣子,難道已經接受自己的感情了嗎?「對了,我還沒有聽到紅瀨
同學的答案呢?」

  「是嗎?」

  「別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嘛。」

  「……女生沒有說不願意,就是這樣。」

  「啥……?」

  意思是,就是那樣囉。

  心跳加快節奏。

  喜悅終於化為現實感源源不絕地湧上心頭,他更加使勁抱緊桐葉。

  「真的好嗎?那我就隨便解讀喔?隨我的想像喔!」

  「所以……你想怎樣就怎樣。」

  耳邊的鶯聲燕語,膝蓋差點失去力氣。

  那一句話,讓思考線路完全混亂。

  孝平狠狠地吻住了桐葉。

  「呵……」

  不曉得吻了多久。

  一分鐘?十分鐘?確切的時間已經不重要了。

  由於難捨難分,所以造訪桐葉的房間是晚間九點。

  極其儉樸的閨房,因為物品與傢俱不多,顯得十分空曠。

  主動接吻的人是孝平。

  或許會被認為是猴急的男生,雖然被認為貪婪的模樣很難看,卻無法壓抑碰
她的渴望。

  「嗯……咕、嗯。」

  溫熱的舌頭互相纏綿。

  伸出手,撫摸她的鎖骨。

  她的香肩登時一震。

  眼神稍微透露出警戒。

  真的好像一隻貓。

  誰也無法馴服高貴的她。

  「 啊……哈啊……」

  從鎖骨,慢慢地往下游移。

  從上衣的領口,能眺望滑嫩的乳溝。

  從鈕扣與鈕扣之間,若隱若現的紫色內衣。

  好豐滿的一對乳房。

  掌心輕輕包覆住右側的豐滿。

  「嗯……!」

  「唔哇……」

  柔軟的、溫暖的。

  光是稍稍使力,就能感覺那年輕的彈性。

  「抱歉……會疼嗎?」

  「是不會啦……」

  大概是突然被碰觸,所以嚇一跳吧。

  驚訝之餘,卻沒有反抗。

  「紅瀨同學,看著我.」

  「 ………………」

  太害羞了,所以不敢正眼凝視。

  「紅瀨同學。」

  溫柔地輕聲細語,同時搓揉她的乳房。

  「哈啊……啊、不行……」

  眨了眨眼睛,然後望著孝平。

  她的臉頰微微泛起潮紅。

  表情令人想要好好憐香惜玉。

  難道她一直掩飾著如此自然的表情嗎?「妳的心跳很快喔?」

  「 ……嗯。」

  「我也是。」

  說完,桐葉泛起些許微笑。

  笑容彷彿承認了一切。

  「啊……哈啊、嗯。」

  襯衫的鈕扣一個、接著一個解開。

  「啊啊……!」

  解開所有的鈕扣之後,落出包覆內衣一對乳房。

  單薄的紫色,吃力地支撐著圓潤豐滿的雙球。

  「紅瀨同學的胸部真的很大呢。」

  「什!」

  她滿臉羞紅。

  「滑滑的、雪白的、好美啊。」

  這次實實在在地隔著內衣攫住乳房。

  手指彷彿要被吸入那柔嫩似地。

  心跳急遽上升。

  「等、等等。」

  「嗯,我等妳。」

  掌心徹底品嚐著滑嫩胸部的質感。

  「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會……不曉得變成怎樣。」

  「我也想看看那樣的紅瀨同學。」

  「……不行啦。」

  「可以啦。」

  「不行……我、我的感覺……會很強烈啦……」

  甜蜜的吐氣在耳邊縈迴。

  全身抽搐的快感從背後竄流而去。

  孝平一邊溫柔地撫摸乳房,一邊朝腹部伸去,解開了褲子的鈕扣。

  那副身軀微微感到緊張,又隨即放鬆力氣。

  「稍微抬起腰。」

  「…………」

  耳邊吹吐著溫暖的呼氣,桐葉像是逃開似地縮回脖頸。

  孝平趁此空檔一口氣脫下長褲。

  樸素的蕾絲、和內衣成對的薄紫色的底褲。

  與那優美的臀部相互輝映。

  「求求你,把電燈……」

  「不行。」

  「咦……」

  她懇求的表情有如孩童。

  與平時判若兩人的反應,令孝平莫名地亢奮。

  全然看不見那冷漠無情的表情。

  「我想在光線充足的地方看清楚紅瀨同學的一切。」

  「……不要。」

  「由不得妳。」

  「不要啦。

  沒有什麼值得讓你看的。」

  「沒看過怎麼知道?」

  「……強詞奪理。」

  桐葉瞬間恢復平常的模樣。

  然而在孝平撫摸那對豐滿之下,又馬上失去了霸氣。

  「嗯……呼……」

  濕潤的柔唇吐出蘭息。

  彷彿在誘惑孝平似地,綻放著嬌艷。

  「好美……」

  一口氣掀起內衣。

  「不……」

  從單薄的布料中解放的乳房原型畢露。

  令人不禁倒抽一口氣。

  份量十足卻又高挺。

  薄櫻色的小乳頭座落在尖挺的雙丘之上,一同散發出成熟的芳香與與嬌嫩的
光芒。

  「啊……不、不行……」

  桐葉羞澀地別過臉蛋。

  舉手投足皆惹人憐愛。

  接著孝平用掌心包裹住那對豐滿的乳房。

  「呼、嗯嗯。」

  飽滿的重量。

  舒服的彈力觸感。

  乳頭在持續的愛撫下漸漸硬挺。

  於是孝平以食指及中指夾住前端。

  「啊啊……!哈啊啊!」

  音量霎時飆高。

  「已經硬起來了。」

  「羞、羞死人了,別說啦。」

  「妳會害羞?」

  「 ………………」

  桐葉老實地點頭。

  孝平驅動手指,對乳頭施以刺激。

  突起從薄櫻色逐漸變成了橘紅色。

  「呀啊……呼啊、哈嗚。」

  嬌羞難耐的苦悶表情散發出難以抗拒的美艷。

  在孝平的愛撫下,似乎難以維持冷酷的表情。

  於是孝平施力捏揉硬起的乳頭。

  「呀啊、啊、啊啊啊!」

  接著以垂涎唾液的柔舌舔吮乳頭全體。

  從肌膚中飄散出香甜的氣味。

  微微的汗水味道滲入孝平的舌頭。

  「啾……啾、啾噗。」

  「嗯咕、咕、不行。」

  桐葉的呼吸開始紊亂。

  孝平一邊吸吮乳頭,一邊使勁搓揉另一邊的乳房。

  發熱的白嫩肌膚早已汗水淋漓。

  又搓又揉地玩弄乳房的時候,桐葉輕輕搖頭。

  「 ……怎麼了?」

  「沒……沒事。」

  「可是妳臉紅了。」

  「嗯、哈啊……!」

  以舌頭輕輕地啄吻乳頭,同時將手伸往薄紫色的底褲。

  包覆著重要部位的小塊布料,那最後的堡壘被孝平去除之後,便能看見那片
茂林。

  「呀啊、啊……那裡是……」

  日光燈下的陰部清楚可見。

  為了能看得更清楚,孝平將桐葉的玉腿高高抬起。

  「咕……!」

  桐葉的重要秘處宛如塗上蜂蜜似地嬌艷動人。

  鮮桃色的肉褶,展示著左右對稱的美麗形態。

  孝平默默地注視著那個造型。

  只見圓潤飽滿的臀部,彷彿在忍耐羞恥似地輕微顫抖。

  「不要這樣盯著瞧啦。」

  「嗯。」

  「你、你有在聽嗎?」

  「有。」

  噗滋……食指沿著縱向的秘縫緊秘貼合。

  「哈唔……!」

  暖人肌膚的蜜汁沾染上了手指。

  肉褶陣陣抽搐。

  這兒就是桐葉最私密的部位。

  孝平的心中湧起近似成就的感動。

  「濕濕黏黏的,而且好熱。」

  「不行、不行啦……啊啊、呼唔。」

  咕啾咕啾……披啾。

  前後策動手指,蜜汁旋即從裡頭溢出。

  「哇、好厲……」

  陰部彷彿響應孝平的動作似地越來越濕。

  蜜汁中夾雜些許酸味的味道飄進孝平的鼻腔。

  看來桐葉應該有感覺。

  不然就不會這麼濕了。

  「 這兒舒服嗎?」

  「 ……女生不會回答這種問題啦。」

  看來她的思想保守。

  不過聽她這麼一說,反而更想讓她老實說出口。

  於是孝平加快手指的速度。

  「噫呀、啊啊、啊啊……!」

  「 這樣也不想說嗎?」

  「好、好過份……」

  桐葉露出欲哭無淚的表情。

  看來自己做的太過火了。

  「好熱……」

  黏呼呼的淫蕩蜜壺吸附住孝平的手指。

  「進、進來了……」

  桐葉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

  大腿與臀部因為流出的愛液閃閃發光。

  食指沉入的同時,邊用大姆指觸碰充血的、可愛的、有如豆粒大小的紫紅色
陰蒂。

  「噫、啊嗯、啊、腳……在、發抖……」

  全身不聽使喚,桐葉淚眼汪汪地凝視著孝平。

  宛如貓咪仰望主人的眼神。

  「噫啊、啊呼、啊啊、裡面……啊啊。」

  十分狹窄的內部緊緊允住孝平的手指不放。

  夾帶美艷的陰蒂彷彿頂起大姆指似地勃起。

  稍稍回轉插入的手指,陰部便產生陣陣抽畜的反應。

  「紅瀨同學很舒服喔。」

  「嗯……」

  「我的手指竟然讓妳這麼濕……」

  在四角褲中的分身已經快要按奈不住。

  再也無法繼續忍耐下去。

  ……冷靜。

  孝平咬緊牙根。

  避免被快樂吞噬而忘了自我。

  「啊……在……動了……啊咕、咕呼。」

  「唔……。」

  陰道緊緊絞纏住手指,光是如此差點就令孝平把持不住。

  於是孝平在若有似無的意識中,解開長褲的皮帶。

  ……想和紅瀨同學合而為一。

  想要在最深處與她相連。

  「啊……」

  孝平從四角褲中取出分身,桐葉登時目瞪口呆。

  「那、那是……?」

  「妳這樣講,我……」

  正如她目睹的景象,過於勃起的分身令孝平羞澀不已。

  「呃……」

  「你想用那個做什麼?」

  「 我想插進去。

  其實我已經按奈不住了。」

  孝平從實招來。

  桐葉只能呆滯地回答了「 ……這樣啊」。

  這樣算是獲得她的同意嗎?……應該算吧。

  孝平握著分身輕輕抵住桐葉的陰部。

  「咦……!」

  驚愕之情浮現於臉上。

  看來她全然搞不清楚狀況。

  「 ……妳不願意嗎?」

  「不、不是的,只是嚇了一跳,那個……啊啊……哈啊啊!」

  孝平緩緩插入分身。

  雖然陰道口已經十分濕潤,裡面卻非常狹窄。

  桐葉也全身緊繃。

  「看著我慢慢吐氣。」

  「嗯……啊……啊啊。」

  桐葉雙眉緊蹙。

  似乎正拚命忍耐痛楚。

  「很痛嗎?」

  桐葉點點頭。

  「可是……沒關係。

  我想和你……跨越的……和你……」

  「 ……紅瀨同學?」

  孝平使勁埋入腰身。

  卻被有如銅牆鐵壁的某種東西阻擋,要繼續前進十方困難。

  「啊啊……進到、裡面吧……」

  桐葉哀求似地說道。

  見到她為了自己如此強忍痛楚,說什麼也不能就此打退堂鼓。

  「還差一點。」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痛……啊啊、咕啊啊啊!」

  分身一點一滴埋入柔軟的肉壁。

  緊歸緊,卻仍可容忍分身前進。

  「哈啊啊、啊啊啊……!」

  最後,整根分身終於完全埋入桐葉的體內。

  滴水不漏的融合感油然而生。

  「紅瀨同學、我進來了喔。」

  「唔……」

  桐葉數度點頭。

  看來是因為太痛,導致無法出聲。

  「 ……謝謝。」

  「我、現在超開心。」

  「我、我也是……竟然能這麼近距離感受你……」

  那雙杏眼閃爍著淚光。

  ——眼淚?「……妳好可愛。」

  「不……不要戲弄我。」

  「我是發自真心說的。」

  「咕……竟然讓我變成這副模樣……過分。」

  「妳放心。

  只有我看見。」

  「 ……那當然。

  要是被其它人看見,我就咬舌自盡。」

  只有自己能看見的表情、只有自己能看見的地方。

  這個心情,就稱作優越感吧?「 ……你可以動了喔。

  我已經沒事了。」

  怎麼可能沒事。

  不過,聽見桐葉這麼說,孝平感到很開心。

  「桐葉。」

  初次呼喚她的名。

  一直一直想說出這個名字。

  然後見到她用柔和的笑顏響應自己。

  「可以叫妳桐葉嗎?」

  「 ……嗯,我想讓你這麼叫我。」

  一股熱流在胸口逐漸擴散。

  事到如今,總算實際體會到情侶的感覺。

  「桐葉……我稍微動看看喔。」

  孝平抽出一半的分身,接著又埋入腰部。

  「咕……咕哈、哈啊啊!」

  ……不妙。

  黏稠的觸感與緊度強烈刺激分身。

  想不到會這麼舒服。

  「哈啊、哈啊……啊啊!」

  夾帶愛液與破瓜證明的液體從結合部位流出。

  孝平保持一定的節奏晃腰,桐葉弓起了後腦勺。

  「噫呀、啊、進到、裡面了……啊啊、哈啊。」

  聲音隨著腰問的動作逐漸增加。

  ……隔壁有人嗎?孝平心想。

  要是被天池修女知道這件事情,可要切腹自殺啊。

  「桐葉的裡面在抽動喔。」

  「因、因為……你的好熱……啊啊、呀啊、在摩擦著……啊啊啊!」

  強烈的緊縮依然不變。

  吸附分身的力道也非同小可。

  要是一個不小心,可能會馬上繳械投降。

  「不行……啊啊、我、啊呼啊啊、這樣下去……我、我會……?」

  迷濛的眼神望著孝平。

  散落鵝頸與乳房的長髮產生莫名煽情的效果。

  孝平將桐葉的玉腿更加高舉,將雁首朝最深處鑽入。

  「呼啊啊啊!啊……!」

  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落至桐葉的大腿。

  產生近似玷污桐葉的快感。

  「咕……!」

  越是摩擦,內部越緊。

  分身已經腫脹到不行。

  孝平一邊緩緩深入晃動分身,一邊猛力抓緊乳房。

  彷彿捏皮球似地讓豐滿的乳房在掌心彈出。

  「啊啊、抓得好緊……」

  「我會永遠待在桐葉的身邊,永遠、永遠……」

  「唔……」

  誰也別想看見她如此嬌喘難耐的模樣。

  「桐葉……」

  一呼喚她的名字,裡面就強烈緊縮。

  「唔……啊啊、啊啊……!」

  雁首碰觸到最深處的瞬間,桐葉的腰身陣陣痙攣。

  大量的蜜汁染濕了床單。

  「啊啊、我……哈啊啊、我……!」

  腹部竄流過有如雷電般的快感。

  分身埋入分裂的陰部清楚可見。

  被分身摩擦的小陰唇充了血,變得又紅又腫。

  「啊啊……」

  馬上就要達到極限了。

  孝平緊緊抱住桐葉的大腿,加快晃腰的速度。

  「噫呀、噫呀、唔唔、啊唔……啊啊啊……!」

  腦袋一片空白。

  「我快要……」

  「哈啊啊、沒關係……你、你高興就好……」

  桐葉的腰身也配合著孝平的節奏。

  某種東西破裂的預兆浮現心頭。

  「哈啊啊、咕哈啊、啊啊啊、啊……呀啊啊啊!」

  孝平一個勁地猛烈抽送。

  視線逐漸變得狹窄。

  讓彼此的性器相互緊密結合。

  「唔……要射了……!」

  「啊哈啊、哈啊啊啊、哈啊啊啊啊啊啊……!」

  咻咕咕!咻咕咕咕!陰道強烈緊縮。

  接著孝平動也不動地朝她的體內射精。

  不管怎麼射,彷彿都有射不完的精液。

  被彷彿失神的激烈射精感襲捲全身的同時,孝平倒臥在桐葉身上。

  他將臉埋進桐葉的長髮,感受到鼻腔飄進淡淡的薄荷香味。

  Chapter-5桐葉身處陌生的場所。

  眼前是灰色的天空與一望無垠的草原。

  陣陣寒風刺痛肌膚。

  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連人吹走。

  剛才明明是在一個清爽宜人的地方呀。

  ……不對。

  即便是相同的場所,天空的顏色也不一樣。

  不知從何時開始,這個場所失去了所有色彩。

  向前踏出一步。

  感覺必須前往某處。

  但是,卻不知道哪兒是目的地。

  ……誰?誰來告訴我。

  我該何去何從?——這邊喔,快過來快來拍掌聲這邊耳邊響起少女年幼的聲
音。

  不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只是感覺很懷念,淚水差點奪眶而出。

  閃過腦海的,是片斷的影像。

  陽光照射下的金色頭髮、紅色眼睛、用鳳仙花塗紅的指甲、滿是泥濘的小草
鞋。

  ……告訴我。

  我該,何去何從?——沒錯。

  一直走呀一直走,就能抓到我囉。

  少女的聲音轉趨成熟。

  音色中的冰冷感觸似曾相識。

  ——妳是人類,我們遲早會分道揚鑣。

  希望妳千萬別忘記我.「咕……」

  桐葉搗住雙耳。

  無法言喻的惶恐襲上心頭。

  自己現在身在何方?來自何方?生於何處、該何去何從?自己的存在岌岌可
危。

  彷彿快要被強風吹走。

  「救我……」

  桐葉大聲呼喚。

  聲音卻被強風吞噬,連自己的耳朵也聽不見。

  ——我好害怕。

  好害怕。

  誰、誰來救我——結束期末考試,迎接暑假來臨。

  一般而言,歌頌學生時代酸酸甜甜的自由時光是世間常態,不過學生會的成
員們可無法安安穩穩地休息。

  由於暑假結束便馬上要迎接校慶,因此還必須為校慶來回奔波。

  「你說的選美參謀是什麼……?」

  當天的工作告一段落之際,孝平與桐葉步行在前往宿舍的行道樹路上。

  明明現在忙得不可開交,伊織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對孝平提出「你要幫我舉
辦選美小姐大賽。

  今日起策封選美隊長稱號予你!」

  孝平當然爽快地回絕伊織的要求,但他仍然不死心「那你從今天開始就是選
美大將軍。

  恭喜你出師了,支倉同學!」

  ,結果就半推半就地接下了這份工作。

  ……糟糕透了。

  為何我年紀輕輕,就非得品嚐有如上班族般的辛勞呢。

  眼前突然走過一隻花貓。

  或許是太熱了,牠看似傭懶蹣跚。

  「對了,最近都沒有看見那只黑貓。」

  沒有回答。

  「桐葉?」

  「咦?」

  桐葉這才回神看著孝平。

  臉色蒼白。

  「 ……怎麼了?強迫睡眠又發作了嗎?」

  「不是。

  只是有點熱。」

  「是嗎……」

  這幾天桐葉經常這副模樣。

  不曉得是睡眠不足還是什麼,時常眼神空洞。

  由於聽過眷族擁有強軔的肉體,因此見到她如此無精打采,反而令人擔憂。

  「 ……什麼方法有助於恢復疲勞?」

  「在腳心貼上大蒜片。」

  桐葉面無表情地說道。

  很不巧,孝平身上沒有大蒜。

  「有其它替代方式嗎?」

  「香蕉。」

  也沒有香蕉。

  「妳放心。

  等會兒我送大蒜與香蕉過來。」

  「你很累嗎?」

  「不是我,是妳。」

  說完,桐葉傾頭不解。

  「我……」

  「我不會累,妳想這麼說吧?」

  「不過,妳樣子怪怪的,尤其是最近。」

  「 ………………」

  桐葉陷入沉默。

  「發生什麼事了?」

  「 沒有。」

  「騙人吧?」

  「哪有……」

  桐葉搖搖螓首,歎了口氣。

  「真的沒事啦。

  只是夢見不怎麼開心的夢。」

  「夢?」

  孝平窺視桐葉的臉龐。

  「……對,只是作夢啦。」

  是夢嗎?唯有夢,孝平本身也愛莫能助。

  「需要我陪妳睡覺嗎?」

  「………………」

  「開玩笑啦。」

  「開玩笑?」

  「咦?」

  「 ……呵。」

  啪。

  桐葉停下腳步倚著孝平的肩膀。

  孝平望著她的發旋。

  這就是,她所謂的撒嬌吧?「喂、別站著睡覺。」

  「哪兒都睡得著是我的特技喔。」

  「要睡就在公園、交誼廳、或是我的房間。

  喂、有很多地方吧。」

  「呵呵。」

  桐葉又露出笑顏。

  儘管和她交往是最近的事情,不過她私底下經常露出笑容。

  只是她的笑容實在是太不明顯,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你的肩膀不錯喔。」

  「那當然,因為是桐葉專用啊。」

  「呵。」

  她今天真的笑口常開。

  不過,為何還是如此無精打采。

  被她用冷酷的眼神潑自己一盤冷水,反而會比較令人放心。

  連瑛裡華也私下表示「桐葉最近沒什麼幹勁呢」。

  ……桐葉,妳怎麼了?成為情侶,有了肌膚之親,開始閒話家常之後,在桐
葉身邊的自己,好不容易才開始產生一點點自信。

  有時會產生一股恐懼,害怕當自己沉醉在幸福中的時候,馬上會有某種像一
縷風似的東西在自己的耳邊,輕聲說道:「桐葉跟你,根本是兩種不同的生物。

  你們不會幸福的。」

  對了,尋找「主人」

  的進度如何了呢?從前陣子起,桐葉的身影開始在交誼廳消失。

  雖然他逕自認為伊織他們的母親不是主人,桐葉的事情應該就此告一段落了


  ……不過,事情應該不會這麼單純吧。

  她說過,除非主人解除命令,否則必須絕對服從。

  包括桐葉本身的想法在內。

  孝平低頭望著桐葉小小的發旋。

  遲早必須為這段幸福的時光付出代價吧。

  「妳可以更依賴我喔。」

  雖然不曉得自己是不是能給她依靠的男人。

  但是自己可是真心願意為了桐葉付出一切。

  「 ……謝謝。

  可是……請不要太溫柔。」

  「妳在說什麼啊?我一定會很溫柔的,誰叫我喜歡妳嘛。」

  雖然這樣對她說,桐葉卻沒有任何回應。

  ……我正在走向何方呢?寒冷的風。

  雙膝不斷顫抖,哭訴著再也走不動了。

  全身重如鉛塊。

  即便如此,還是要邁開步伐。

  腳尖傳來傷口撕裂的痛楚。

  宛如利刃的雜草毫不留情地割傷桐葉的雙腳。

  他離開多久了?幾小時?幾年?幾百年?已經對時間沒有感覺。

  悲傷、歡喜、孤獨,捨棄了一切的感覺。

  自己已經一無所有。

  無法自我腐爛,也無法自我了斷。

  我只是一具持續往前走的屍骸。

  我,是屍骸——「……?」

  最後,我看見草原盡頭的某樣東西。

  ……那是什麼?聚集著微弱的光芒。

  絲毫不為強風所吹動。

  只是在那兒,彷彿自然而然地存在著。

  拖著疼痛的腳前進。

  還差一點、快到了。

  「 ………………」

  來到那個面前,桐葉停下腳步。

  一座巨大的六角柱。

  大概和自己的身高差不多。

  綻放出肅穆的微光。

  ……好美。

  是一顆潔淨無瑕的美麗石頭,說不定是水晶。

  透明度彷彿透射人心。

  回過神,淚水已然滑過臉頰。

  內心湧現無法言喻的感情。

  那顆純淨的石頭映照出自己的倒影。

  這顆石頭從什麼時候開始便存在了呢。

  無需其它東西陪襯、亦無所求、無雜其它東西。

  就只是始終存在於此。

  想觸摸,想觸摸這無瑕的麗石——「 ……妳來了。」

  伸出的手停止了動作。

  那個聲音。

  來到這兒之前數度聽過的聲音。

  「 累了吧?很抱歉要妳走來。」

  聲音十分溫柔。

  宛如慰勞桐葉的辛勞。

  ……這塊石頭?那聲音的主人就是這塊石頭嗎?引導我來到這兒的,是這塊
石頭嗎?「來,觸摸我。

  不用客氣。」

  「 ……可是。」

  桐葉登時猶豫不決。

  好想觸摸。

  可是,卻直覺摸了以後便再也無法回頭。

  雖然沒有明確的根據,然而就是有這種感覺。

  「無須猶豫,來吧……」

  無法移開目光。

  無法從那塊石頭、那明亮的光芒中移開目光。

  就算再也無法回頭——「 …………」

  石頭,冷如冰。

  觸碰的地方發出光芒。

  溫暖的光輝逐漸包圍桐葉。

  全身的痛楚漸漸褪卻,全身棄滿安心的感覺。

  ……怎麼回事?心情漸漸開朗起來。

  為何會如此安詳舒適呢?或許自己一直、一直在找的正是這塊石頭————
原來。

  我們想成為石頭。

  想成為有如礦物的存在。

  在永恆中不變的型體。

  不存在意識。

  只是想在那裡。

  失去身為有機體時間的我們,想成為永遠純粹的無機質。

  那是永恆生存的我們最後的理想——「你是……主人嗎?」

  石頭沒有回答。

  取而代之的是遠方傳來少女年幼的聲音。

  「扮鬼的,這邊這邊。

  我在拍手聲這邊。」

  那聲音越來越接近。

  最後縈迴在桐葉的四周。

  「桐葉,這邊喔。」

  「……你是誰?」

  「動作快,否則會變成人偶唷。

  就像那『可憐的一族』。」

  「什麼?……什麼人偶?」

  「以前,我們經常一起玩娃娃吧?可是一隻不夠,我們做了好多只。

  妳一定會很高興……呵呵呵。」

  ——呵呵呵、呵呵。

  所以呀,再和我玩一次吧?「你是……」

  終於恍然大悟。

  那顆石頭就是主人。

  主人正在呼喚自己,捉迷藏並未結束。

  不,是無法讓捉迷藏結束。

  若非如此,非人者就無法排遣這無聊的時光。

  要活下去,就必須要有目標。

  桐葉經常感覺到主人的存在。

  無論和任何人、和他在一起,主人始終存在於桐葉的潛意識中。

  只要桐葉繼續存在這個世界,主人也會繼續在那兒。

  同樣具有永恆的生命,這樣才能度過這漫長的時間。

  ……那就是,桐葉與主人的約定。

  無法劃下休止符的永恆。

  有如結晶般實實在在,潔淨無暇、清澈透明。

  清澈透明的、世界。

  「 ……我必須走了。」

  必須朝拍手的聲音前進。

  我————當天晚上,孝平做了一個夢。

  桐葉正步行在黑白的草原。

  呼喚她的名字,聲音卻無法傳進她的耳中。

  拚命跑、拚命跑,彷彿始終追趕不上。

  對了。

  因為這是夢,孝平登時明白。

  在夢中當然力不從心。

  難怪腳會這麼沉重。

  一瞬間,桐葉驀然回首。

  「 桐葉!」

  用力揮揮手,但她卻再次前進……然後消失在灰色的景色中。

  「……桐葉。」

  喊著她的名字,同時從床上翻起。

  耀眼的光芒照射進來。

  孝平呆滯地環顧四周。

  ……是夢?雖然沒什麼印象,卻有不吉利的感覺。

  腦袋似乎仍然昏昏沉沉。

  「啊!」

  看看時間,已經快要十點。

  昨日輾轉難眠,天亮時才終於入眠。

  孝平急忙起身換裝,隨後拿起桌上的手機。

  桐葉起床了吧?「 ……」

  幾聲鈐響之後,沒有接應。

  ……重打一次仍是相同的結果。

  平常大概響一聲,桐葉就會立刻接電話,雖然有點不安,不過,說不定她正
在洗澡或是上廁所。

  等她發現未接來電,應該就會回撥。

  孝平倒臥在床上。

  「…………」

  不行。

  就是放不下心。

  或許她只是偶然離開,又或者,她正進入平常的強迫睡眠模式。

  想是這麼想,內心卻七上八下。

  可能是因為做了奇怪的夢吧?上午十一點半。

  手機依舊沒響。

  好幾次想撥電話過去卻打退堂鼓,不過已經忍不下去了。

  孝平拿起手機,按下重新撥號,等待桐葉的回應。

  「 ………………」

  果然沒接。

  孝平從床上起身,撥打瑛裡華的手機。

  片刻之後,話筒傳來朝氣十足的聲音。

  「你好~~」

  「抱歉,打擾一下。」

  「什麼?怎麼了?」

  「有事想拜託你。

  那個,有點難以啟齒……可以請妳讓我進去女生宿舍嗎?」

  「咦咦?」

  「桐葉都沒接電話。

  或許是我多心了,可是……」

  男女宿舍原則上是不能相通的。

  但是,只要打開女子宿舍的側門,兩邊就能互相往來。

  「 ……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啦。

  如果妳擔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就算了。」

  「是喔……」

  過了幾秒鐘,瑛裡華說道:「好吧。」

  大概是多少感覺到孝平的不安吧。

  「我現在就去開門,你過來。」

  「抱歉,我欠妳一個人情。」

  「那不重要啦,快點。」

  掛斷電話,孝平同一時間緊握手機衝出房間。

  「就是這裡。」

  在瑛裡華的帶領下,孝平站在桐葉的房門前。

  不時穿梭來回的女學生們,好奇地多瞄孝平幾眼。

  孝平感到渾身不對勁.敲了幾下門後,桐葉沒有回應。

  真的是在睡覺吧。

  還是去那座山丘了?「 這樣說雖然是烏鴉嘴……我想,她不可能死掉吧。


  「是呀。」

  「但是你好像很放不下心?」

  「雖然沒有證據,不過我有不好的感覺。」

  「是嗎。

  沒辦法,打開門鎖吧,」

  「咦、不會出事吧?而且妳要怎麼開鎖?」

  匡啷。

  瑛裡華從口袋掏出鑰匙。

  「 這是萬能鑰匙。

  剛才向天池修女借的。」

  「 ……怎麼可能?」

  「可別小看我和她的交情喔。」

  說完,瑛裡華插入鑰匙。

  只能說不愧是瑛裡華。

  「 ……你以前進過紅瀨同學的房間嗎?」

  鎖解到一半,瑛裡華停下手的動作。

  噗通、心臟加速。

  因為沒有理由說謊,孝平點點頭。

  「那麼,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有事就聯絡我。」

  「好。」

  瑛裡華解開鎖後,輕輕眨眨眼,便返回自己的房間。

  看來她非常替自己設想。

  ……不過,這可是所謂的非法入侵耶。

  抱著被桐葉踢飛的覺悟,孝平慢慢打開門。

  「打擾了……」

  ——咦?打開門的瞬間,身體震了一下。

  感覺像是打開冷凍庫的門。

  冷氣會不會開太強了。

  要是在這種溫度下睡覺,說不定會活活凍死。

  然而,進入房間關起門的瞬間,孝平因為另一種原因全身僵硬。

  「桐……葉?」

  房間伸手不見五指。

  桐葉躺在床上。

  旁邊有著青白的、被青白火炎包圍的————黑貓?他倒抽口氣。

  雙腿差點沒力。

  「啊……」

  是那只黑貓。

  經常圍繞在桐葉身邊的那只黑貓。

  全身汗毛直豎。

  那並非是一隻普通的黑貓,彷彿在宣示牠並非不屬於這個世界。

  腦袋警鈴大響,再接近下去恐怕會有危險。

  不過,自己可不能退縮。

  否則桐葉將會被帶往某處……被帶到不屬於這裡的某個地方。

  孝平莫名由地心急如焚。

  「 ……不行。」

  連自己也不曉得為何會採取那種行動。

  他反射性地衝向黑貓。

  「咕!」

  但牠卻敏捷地跳開。

  孝平的身體就這樣結實地撞上牆壁。

  「好燙……」

  好燙。

  手彷彿要燃燒起來。

  碰到黑的部位出現了灼傷。

  「 ……沒用的。」

  「!」

  身體不禁顫抖。

  說話了,黑貓確實說話了。

  雖然沒有太過吃驚,不過動物開口說話倒是超乎想像。

  「你是誰?」

  孝平勉強開口詢問。

  「想知道嗎?」

  「你究竟是誰?」

  「我是桐葉的主人。

  你們的一舉一動完全在我的視線之內。」

  「!」

  這傢伙……?孝平的腦中閃過眾多場景。

  初次見到這只黑貓,是離開舊校地的圖書館的時候。

  當時,孝平跟隨在桐葉的身後,來到她經常逗留的山丘。

  否則,孝平可能永遠不會知道桐葉是眷族的事實。

  對了,還有那件事情。

  桐葉被天池修女追趕的當時,他看見這只黑貓意圖讓桐葉摔倒。

  才導致桐葉被天池修女逮到。

  一切都是這隻貓在作祟。

  ……不對,應該是桐葉的主人在作祟。

  「我不懂。

  為什麼你要引導我去那座山丘?」

  「我只是心血來潮。

  這樣子遊戲才會變得有趣。」

  「什麼?」

  「托你的福,我玩得很愉快。

  直到最近……」

  主人瞪著孝平。

  「小鬼,你干涉得太多了。

  這個遊戲的玩家,只有我和桐葉。

  你只不過是人類,不許你來攪局。」

  「什麼……遊戲?這種事情只是你打發時間的遊戲嗎?」

  永遠無法結束的捉迷藏.每次找到主人,又會被消除記憶。

  卻無法卸下鬼的角色。

  因為那是主人的命令。

  「愚蠢的傢伙,這也是桐葉的願望。

  身為人類的你不會明白。」

  「 ……桐葉的願望?」

  孝平看著平躺的桐葉。

  或許自己真的不明白。

  但是,即使如此。

  孝平並不認為失去記憶,一無所有的生活方式,是桐葉的願望。

  「你還是不明白,小鬼。」

  彷彿要推翻孝平的想法,主人接著說道。

  「畢竟你和桐葉的時間不同。

  你遲早會丟下桐葉離開人世。

  不可能會有幸福的結局迎接你們。」

  「所以……所以你的意思是禁止我和她交往嗎?」

  孝平的聲音在顫抖。

  不需要這傢伙提醒,他也不斷在思考這個問題。

  無論如何,總有一天一定會留下桐葉離開人世。

  即便嘗試任何辦法,最終留給桐葉的,只是痛苦的回憶。

  既然如此……一開始不要和她交往不就好了?不要遇見她不就沒事了?……
可是。

  某種情緒油然而生。

  我不甘心。

  感覺就像是兩人至今為止的努力受到了否定。

  為了避免破壞、不願就此崩潰,兩人始終拚命守護,打算照亮無法預知的未
來。

  如今這些努力,彷彿遭到了踐踏。

  所以才會不甘心。

  「不用你說我也明白。

  可是……否定有意義嗎?就算因為沒有結果,而選擇了放棄,桐葉就會獲得
救贖嗎?既然如此,為什麼她會有無限的生命呢!」

  孝平抬起頭。

  「桐葉不是石頭。

  她有感情,她想活下去。」

  所以、所以我們才會愛著對方。

  因為我們活著,因為我們有感情。

  ……對吧?「桐葉……!」

  孝平大吼。

  不斷反覆呼喚。

  於是,那張毫無血色的嘴唇產生了些許的反應。

  「唔唔……」

  「桐葉!」

  桐葉的嘴巴流露出呻吟。

  稍有反應的睡相露出痛苦的神色。

  「桐葉!妳沒事吧!」

  「……你真是煩人。」

  主人低聲呢喃。

  「要我吸你的血嗎?」

  「什……」

  孝平坐著接近桐葉。

  全身汗毛直豎。

  膝蓋也不斷打顫。

  「 還是咬死你?反正人類遲早會死。

  早死晚死都一樣。」

  主人的眼神充滿殺氣。

  看似並非開玩笑。

  ……不可能不怕。

  這只黑貓不用拿出真本事,就能輕而易舉殺了像自己這種人類。

  自己恐怕連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想殺我的話就動手吧。

  條件是放了桐葉。」

  「什麼?」

  「不要再奪走桐葉的記憶了,求求你……」

  孝平握緊拳頭。

  倘若沒有記憶,與死亡有什麼兩樣。

  從未和人有所交流、從未試圖瞭解任何人。

  從未有過喜、怒、哀、樂一切的回憶。

  孝平在來到這間學院之前,就是過著一無所有的生活。

  因為他認為這就是轉學生的處世之道。

  為了不讓自己受傷、為了不讓自己受苦、不想要有其它痛苦,結果就是自己
的過去一片空白。

  「但是那種日子稱不上活著。

  無論開心還是難過,凡事都有意義。

  否則……我不曉得為何自己要來到這個世上。」

  孝平並不是對黑貓說,而是說給自己聽。

  戲言也好、理由冠冕堂皇也罷。

  不過,孝平想相信喜歡自己的桐葉。

  「……桐葉。」

  即便兩人沒有相同的未來。

  還是想陪她走下去。

  一起走到,自己生命的盡頭————桐葉。

  桐葉睜開眼睛。

  晃啊晃地,自己就像是在一個有如搖籃般舒適的地方。

  接著,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自己的意識。

  ——一起活下去吧!「……是誰?」

  差一點點就要同化,若是同化成功,就再也不用恐懼、不需思考、不必順著
時間走,就能過著像礦石般的一生,不過……桐葉想要起身。

  然而身體卻動彈不得。

  至少手指能動也好,她拚命掙扎。

  「住手。

  這是主人的命令。」

  ——可是。

  有人正在呼喚、正在等待著自己。

  要是現在沒有見到對方,她有預感將來就再也無法見面了。

  ……不要。

  至少,看一眼就好。

  在這個身體石化之前。

  「唔唔唔唔唔唔…………」

  緊緊咬住牙根。

  想要移動的部位傳來激烈的痛楚。

  眼角不禁滲出了淚水。

  ——眼淚?原來我……還能流眼淚嗎。

  我還有感情、還活著啊。

  「唔唔……啊啊啊啊啊啊……!」

  我還活著。

  我有能走路的身體、有能聽他說話的心。

  即使最終迎接我的是心碎的哀慟。

  ——一起活下去吧!等等我。

  請等等我。

  我馬上就過去。

  這樣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桐葉。」

  耳邊響起少女的聲音。

  已經不再是冰冷的聲響。

  而是優美的、懷念的音色.「桐葉,我在這兒唷。」

  我知道。

  可是,現在我不能去那兒。

  因為我的心在他的身上。

  「我在這兒唷。」

  對不起。

  現在我不能去、還不能。

  「我一直在這兒唷……」

  ——對不起,伽耶。

  「咕唔……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身體傳來被撕裂的痛苦。

  嘶聲力竭地大喊,彷彿要耗盡靈魂的喊著。

  再也聽不見那位少女的聲音。

  拍手的聲音、嘻笑聲、一切漸漸消失在光芒中。

  ——孝平。

  等等我。

  我馬上過去。

  所以求求你,等我——「桐葉……!」

  孝平將表情充滿痛苦的桐葉整個人緊緊抱在懷中。

  冷卻的身體一點一滴產生熱度。

  柔唇滲出紅潤、臉頰也漸漸染上桃色。

  身體似乎恢復了氣息。

  ……什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哼……」

  始終在一旁觀看桐葉的主人,無趣地哼了一聲。

  原本以為會難逃一死,結果一眨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由於消失得太過突然,孝平還以為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光芒透過窗戶照射進從剛才便一片漆黑的房間。

  景象開始恢復顏色,這才發現自己剛才一直身處在黑白的世界。

  「唔……」

  「桐葉?」

  桐葉的眼皮微微抖動。

  於是孝平用雙手扶住桐葉的臉頰。

  「喂、桐葉、桐葉,」

  睫毛微微搖晃。

  眼角發出光芒,一滴淚水緩緩滑過臉頰。

  那雙薄唇微微顫抖。

  「桐葉?沒事吧?」

  孝平將耳朵貼近桐葉的嘴邊。

  看來她似乎有話想說。

  「 ……了……」

  「啥……?」

  「 ……瞭解。」

  桐葉確實開口說話了。

  ,「妳在說什麼啊……」

  「她的臉上泛起些許的笑容。

  那是只有自己能看見的笑容.她究竟徘徊在哪兒的夢中。

  然後為了對自己說這句話,穿越了怎樣的重重困難呢?。

  大概是抱著某種覺悟、並且伴隨著某種痛苦吧。

  「桐葉……」

  孝平抱緊桐葉。

  連同以前的回憶抱緊桐葉。

  鼻腔飄進微微的薄荷香。

  是桐葉平時的香味。

  「 ……妳跑哪去了。

  嚇死我了。

  還以為妳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但是……我醒來了。」

  「是沒錯啦。

  我一直……」

  「因為聽見你的聲音,我才回來了。」

  說完,桐葉輕輕覆蓋上孝平的手。

  光是這樣,孝平便什麼也不想說。

  想說的、想聽的,在腦袋裡已經一遍空白。

  只要桐葉在我的身邊,就心滿意足了。

  ……謝謝妳,願意回來。

  幸好妳願意走到這一步。

  孝平微微抽泣,壓抑著不出聲音。

  終章校慶當天。

  這場大型活動,對孝平而言是第一次,對伊織與征一郎而言是最後一次。

  學生會成員與桐葉齊心協力,幾個月來拚命趕工。

  「各位先生~~女士~~!」

  在伊織華麗的麥克風演出下,校慶終於開幕了。

  現在可不能鬆懈,尤其是孝平,還必須同時準備大大小的雜事及選美賽事。

  應該與桐葉像普通情侶一樣來個校慶約會。

  為了排出空檔一起休息,孝平努力推辭服務人員的工作。

  對了,從剛才起就不見桐葉的身影。

  究竟跑哪兒去了?「喂、司。」

  正當孝平在講堂上排列椅子的時候,碰巧看見司從眼前經過,便出聲叫喚。

  「司,你有空嗎?有空的話要不要一起來玩遊戲啊?就是在時間限制下將這
兒的椅子全部排列整齊,很好玩吧!」

  「 好像很好玩耶。

  不過很抱歉,我已經接下來自柔道社的請求了。」

  「柔道社?幹嘛?」

  「當管家咖啡的服務生。

  順便跟你說,我的藝名是賽巴斯。」

  所以才會帶圓眼鏡與畫鬍鬚嗎?真是謎樣的角色。

  「是嗎,那我等一下為點你的台喔。」

  「謝啦。

  記得順便帶瓶子來喔。」

  是怎樣的店呀。

  正當孝平想追問下去的時候,司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離開了現場.司前腳
剛走,瑛裡華馬上接著出現。

  看來她依舊十分忙碌。

  「支倉同學。

  你知道我哥去哪兒嗎?」

  「大約三十分鐘前……我看見他似乎正在換穿類似和服的服裝。」

  「唔……他果然打算臨時參加單人相聲比賽。」

  「真的嗎?他未免太十項全能了吧……」

  今天應該是伊織最開心的日子。

  話說回來,實在難以想像與吸血鬼搭擋相聲的組合.「妳的手上拿什麼?」

  孝平若無其事地問道,瑛裡華馬上紅著臉藏起手上拿著的紙袋。

  「你、你看錯了。」

  「好香的味道喔。」

  「你聞錯了。

  絕對不是什麼在古詩社的抹茶甜甜圈銷售一空前搶購的東西喔。」

  「副會長真的很喜歡吃甜食耶。」

  「就、就說你誤會了嘛。

  我必須要去拜會商店街的會長,等會見啦。」

  彷彿落跑似地離開現場。

  每次說她喜歡吃甜食,不知為何她就會臉紅地否認到底。

  是因為不好意思嗎?女人的心思實在難以捉摸。

  孝平準備開始排列椅子,這次想見的人終於現身了。

  是桐葉。

  「嗨,桐葉。」

  「 ………」

  桐葉一見到孝平,立即將手上的東西藏在背後。

  「不用藏啦。

  是超辣泡菜大阪燒。」

  「我才沒有藏呢。」

  看來被孝平猜中了。

  懊惱的桐葉心有不甘地別過臉蛋。

  那副模樣十分有趣,孝平不禁泛起苦笑。

  「 身體還好嗎?」

  「怎樣還好?」

  「 這兩、三天沒有吧?」

  強迫睡眠症。

  在和桐葉交往時,孝平漸漸能掌握睡魔來訪的週期。

  不過最近的週期有點奇怪。

  「現在沒有問題。」

  「是嗎。

  可別勉強喔,如果發現那個要來了,就適時離開吧。

  剩下來就包在我身上。」

  「原本是那樣預定,不過千堂學長有事交待給我。」

  「是什麼?」

  「 選美比賽的助手。」

  ……啥?孝平全身僵硬。

  選美比賽的助手。

  初次耳聞這種事情。

  「助手要做什麼?」

  「因為干堂學長會擔任司儀,所以請我站在他的旁邊。」

  「為、為什麼要指名妳?」

  「天曉得。」

  她看似無所謂地回答。

  請桐葉擔任助手的事情並沒有問題。

  但是可疑的是,為何伊織沒有事先知會孝平。

  「雖然不太可能,不過他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要求?」

  「你是指?」

  「 ……例、例如……呃,穿泳衣、之類。」

  孝平結結巴巴地說道,於是桐葉用酸溜溜的目光望著孝平。

  「你想看泳裝嗎?」

  「我沒有說吧。」

  要說想或不想,無疑是前者獲得壓倒性的勝利,但若是挑明心意,桐葉恐怕
真的會從眼睛射出冷凍光線。

  「我是無所謂啦。」

  「 ……咦?」

  孝平無語。

  「在全校學生的面前穿泳衣也無所謂嗎?」

  「如果你想看的話。」

  桐葉竟然泰然自若地回答這句話。

  孝平一個踉艙。

  同時心臟噗通噗通跳個不停。

  如果這裡不是公眾場合,大概會忘情地將桐葉一把抱在懷中。

  可惜無法如願。

  對她的愛只能暗自源源不絕地昇華。

  「桐葉,我……」

  至少用一言語來表達愛意吧,正當孝平想要這麼做的時候,從教室的擴音器
傳出嗶啵叭砰的尖銳聲響。

  『呃,不好意思,呼叫一下,工作人員的紅瀨桐葉同學、工作人員的紅瀨桐
葉同學,選美比賽的商討會即將開始,請盡速至總部集合!』

  是伊織的聲音。

  語調格外高昂,心情看似格外愉悅。

  『啊、還有工作人員支倉孝平同學~~』……我嗎?『椅子排列好之後,請
至教職員室幫忙女僕咖啡廳!』

  「啥?」

  手中的椅子險些掉落。

  本應是「 選美參謀」

  的自己被視若無睹,只有桐葉被召集過去,是怎麼一回事呀。

  況且先不論這點,在教職員室舉辦「女僕咖啡廳」

  是怎麼一回事呀?「那麼,我過去了。」

  桐葉快步離開。

  ……不知怎地有種強烈的不好預感。

  『豬哥們,準備好了嗎?』

  「好了~~!」

  『喜歡漂亮的大姊姊嗎?』

  『喜歡~~!」

  『更喜歡穿泳裝的大姊姊嗎?』

  「是~!」

  歡聲雷動。

  五彩的鏡球不停旋轉,綻放出五光十色交錯的雷射光線。

  從舞台的左右兩方噴起煙火。

  隨著擔任選美大賽主持人的伊織的歡呼,集合在教室裡的男學生情緒飆到最
高點。

  因為想要親眼目睹今年度的「修智館小姐」,場內被學生、老師、商店街的
人們與一般顧客擠得水洩不通。

  最後,進入選美最終決賽的候選佳麗們各自身穿泳衣一一出場,場內立即響
起驚天動地的歡呼。

  再加上擅長炒熱氣氛的伊織,活動到目前為止還算十分順利。

  不過心愛的桐葉卻不見人影。

  「副會長,妳有沒有看見桐葉?」

  「紅瀨同學在那邊換衣服呀。」

  詢問身旁的瑛裡華,她便手指搭設在舞台側邊的簡易更衣室。

  「 ……換衣服?」

  「聽說我哥哥已經準備好助手用的服裝了。」

  「助手用服裝?我完全沒聽說過這件事……」

  『那麼介紹今天的最後一位佳麗!第十六號參賽者,紅瀨桐葉!』

  ——啊?場內急遽變暗,燈光聚集在側邊舞台。

  同時,從更衣室現身的桐葉被伊織拉上舞台。

  『五年二班,紅瀨桐葉——!竟然在今天臨時參加——!』

  孝平與瑛裡華雙雙瞪大眼睛。

  姑且不論桐葉什麼時候決定參加選美比賽的事實,先看看那件服裝,孝平用
力搓揉眼睛,凝視著眼前難以置信的光景,那果然不是幻覺。

  「貓耳女僕……」

  桐葉一襲女僕裝扮。

  而且頭上還戴著貓耳。

  讓人難以想像她是眾人眼中不苟言笑的桐葉。

  「等、等等,哥哥,幹嘛擅作主張啊!」

  瑛裡華也透露著憤恨,但是為時已晚。

  桐葉已經在舞台上接受熱血沸騰的男學生們熱烈歡迎了。

  ……敗給他了。

  完全被伊織打敗。

  本來以為他應該不會讓桐葉穿著泳裝才對,沒想到竟然使出女僕裝的手段。

  由於太過始料未及,生氣也無濟於事。

  既然事情發展至此,就只能全權交由伊織了。

  『那麼現在是發問時間!請問桐葉小姐的三圍是?』

  「 ……」

  桐葉憤憤不平地保持沉默。

  厲害。

  不愧是桐葉。

  即便在幾百、幾千人面前也絕對不會失去冷靜。

  意想不到的場面令孝平不禁再次為她著迷。

  『好吧好吧~~在大家面前果然還是會害羞吧?那麼容易害羞的桐葉小姐,
妳可以悄悄地告訴我喔!』

  無視場內響起的噓聲,伊織泰然自若地將麥克風對向桐葉。

  於是桐葉瞪了伊織一眼。

  「……你知道好奇心會殺死一隻貓嗎?」

  那冷酷的聲音與眼神,令現場登時鴉雀無聲。

  不過,「喔喔喔~~」

  的聲音與鼓掌聲一同靜謐地擴散,最終形成歡呼。

  從沒見過觀眾們會有如此的反應。

  看來桐葉冷酷的形象似乎已經深入人心。

  『最後請給紅瀨桐葉小姐一個熱烈的掌聲~~!』

  會場再次掌聲如雷,接著桐葉心有不滿地加入選美佳麗們的行列。

  儘管她一臉憤然的表情,但若是幾個月前的桐葉,應該會當場掉頭就走。

  光是這一點,可能是她的配合度已經逐漸提高,也可能她只是單純提早放棄
掙扎。

  「 ……或許這樣算是非常圓滿的結果了呢。」

  瑛裡華瞠目結舌地喃喃自語。

  孝平也同意她的看法。

  桐葉的人氣升高是好事,不過身為她的男朋友,孝平的心情可說十分複雜,
同時也熱切地望著女僕裝的桐葉。

  有別於新校舍的喧囂,舊校區十分靜謐。

  校慶結束之後,緊接著便是後夜祭。

  學生們此刻應該正在操場上圍著營火盛大歡慶吧。

  「臨時參賽還能得到第四名,真厲害。」

  「嗯。」

  桐葉對於孝平的話並未產生特別的反應。

  今年的修智館小姐,已經記錄下桐葉榮獲第四名的佳績了。

  臨時參加、即便沒穿泳衣還能留下這樣的成果,只能說令人刮目相看。

  選美比賽結束之後,孝平與桐葉被伊織命令打掃學生會社辦。

  平時注重清潔整頓的這間房間,也因為連日連夜的趕工地獄變得十分髒亂。

  「妳去參加後夜祭吧,我來打掃就行了。」

  「我沒興趣。」

  想想也是,孝平獨自點了點頭。

  無法想像桐葉會加入大家,盡情大跳康康舞的模樣。

  對於打掃感到麻煩的同時,一方面也很高興能意外地與桐葉獨處。

  雖然自己無心打掃,卻很感謝伊織的安排。

  「我去換衣服。」

  「等等。」

  孝平一把抓住準備走出社辦的桐葉的手臂。

  「……怎麼了?」

  「呃、沒什麼。

  不用換也沒關係吧。」

  桐葉露出狐疑的臉色。

  「 這樣子行動不便。」

  「可是女僕裝原本就是用來打掃與作菜的服裝呀。」

  這個理由連自己也覺得牽強。

  不過,難得桐葉穿著女僕裝,誰也無法阻止自己想多看幾眼的慾望。

  「怎麼了?」

  桐葉打量孝平的表情。

  「你為什麼一直偷笑?」

  「 為什麼喔……那當然是因為桐葉很可愛啊。」

  藉由兩人獨處的機會,坦白說出自己的心聲,於是桐葉登時羞紅了瞼。

  再加上貓耳,更是惹人憐愛。

  與平時的冷酷截然不同的魅力勾引著孝平。

  「好久沒有和妳單獨相處了。」

  「是沒錯啦。」

  「 就是呀,最近一直很忙嘛。」

  一進入下學期,學生會成員便因為校慶的準備工作忙得焦頭爛額。

  桐葉當然也包括在內,完全沒有心情與桐葉悠閒地約會。

  ——然後。

  孝平進入桐葉的房間,與神奇的黑貓對峙。

  那天之後,再也沒有在這所學院見到黑貓的身影。

  有時候會覺得那天的事情並不是作夢。

  或許,是自己想要將那件事情解讀為一場夢。

  那種恐怖的——神秘的生物,或許就是支配桐葉的「主人」

   。

  那只黑貓……不對,「主人」

  究竟去哪兒了呢?桐葉已經不會在交誼廳呆滯地眺望窗外。

  是因為「主人」

  解除了命令嗎?桐葉獲得自由了嗎?「 ……我最近經常作夢。」

  「咦?」

  孝平抬起頭。

  「夢裡,那個……出現透明的石頭,響起陌生的聲音。」

  「那並非是夢。

  與夢全然不同……恐怕是我還是人類時候的記憶。」

  桐葉悄悄合起眼眸。

  「我正走在一片芒草原中。

  慢慢地,朝拍手的聲音前進。」

  「主人是誰……?」

  「……不知道。」

  桐葉搖搖螓首,接著用某種明確的表情繼續說道。

  「雖然我不知道,不過卻有種懷念的感覺。

  我……不,我們,喜歡那個遊戲。

  喜歡到希望永遠永遠繼續玩下去。」

  孝平的胸口一陣緊縮。

  明明就在她的身邊,卻感覺到與她之間永遠有著無法拉近的距離。

  雖然一開始就明白這個道理,但是懊惱的心情卻始終揮之不去。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聲音消失了。

  我已經無法玩下去了……至少,目前是如此。」

  此刻,桐葉抬頭望著孝平。

  「桐葉會寂寞嗎?」

  「 ……我嗎?」

  「妳不是很喜歡那個遊戲嗎?可是現在不能玩了。

  其實……」

  其實,妳很希望永遠玩下去吧?想這樣問,卻忍住不說出口。

  或許是害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雖說最想瞭解桐葉的人是自己,另一方面卻又害怕知道她真正的心意。

  現在的自己是這麼想的吧。

  「 ……我。」

  片刻之後,桐葉說道。

  「因為,有你陪在我身邊。」

  「 ……咦?」

  一發出疑惑的聲音,桐葉旋即害羞地別開視線,將頭髮撥到耳朵後梢。

  「妳剛才說什麼?」

  「別讓我說第二次。」

  「我想聽。

  再說一次,不、再說兩次好嗎。」

  「 ……不想理你。」

  桐葉轉過身體再次開始打掃。

  她的背影訴說著「別再追問下去」。

  「 ……」

  孝平從背後一把抱緊。

  桐葉身體微微顫抖。

  埋入秀髮的鼻腔嗅出薄荷的香氣。

  身體隨著放心的感覺強烈發燙。

  無論抱得多緊,兩人之間似乎有無法填補的距離。

  只能不斷、不斷抱緊桐葉。

  深怕她離開自己。

  「不行啦……」

  從背後輕咬桐葉的耳垂。

  於是桐葉搔癢難耐地全身縮瑟。

  她羞澀的模樣惹人憐愛,這次孝平故意舔她的耳朵內側。

  「嗯……!」

  桐葉的嘴角流露出甜蜜的聲音。

  只是單純想要挑逗她,卻因為那個聲音而踩不住煞車。

  「桐葉……。」

  舌頭沿著鵝頸滑動的同時,手伸往胸部。

  孝平隔著裝飾著百褶花邊的圍巾洋裝品嚐那對豐滿。

  原本以為會受到反抗,結果桐葉一邊咬緊牙根一邊放任孝平的舉動。

  於是孝平藉此良機用力搓揉乳房。

  柔軟的乳房在掌中改變形狀,即便隔著衣物也能察覺前端正逐漸硬挺。

  「 ……啊……嗯。」

  渴望直接感覺桐葉,於是孝平解開圍巾的緞帶,慢慢拉下禮服背後的拉煉。

  從束縛中解放的純白肌膚頓時原形畢露。

  「還……還是……等等。」

  「不行。」

  孝平從兩側將手伸向胸部,掀起內衣。

  然後用雙手直接搓揉乳房。

  「啊、啊啊……哈啊…………」

  不管怎麼摸都覺得份量十足。

  每每碰觸已然硬起的乳頭,桐葉便洩出嬌喘。

  孝平的手掌微微出汗,沿著胸形緊密貼合。

  大概是乘著遠方的風,在後夜祭喧鬧的學生們的聲音傳了過來。

  不過這間房間卻十分安靜。

  只充斥著兩人紊亂的呼吸聲。

  我在這種地方做什麼呀,內心雖然這麼想,卻無法抑止渴求桐葉的衝動。

  「不行……這樣下去……」

  一邊撫弄胸部,一邊將手探入寬鬆的長裙中。

  當孝平的手一放上香汗淋漓的大腿時,桐葉的身體立即微微顫抖。

  接著孝平朝重點部位前進,一步一步移動手指。

  「嗯……!哈哈啊,」

  或許是因為頭上戴了貓耳,所以看不出平時的霸氣。

  就算嘴巴上抵抗,身體的反應卻很老實。

  今天的她似乎也變得更加敏感。

  手指抵達了大腿的根部,隔著薄布觸摸到陰部。

  些微含著水氣的小褲褲輕輕包覆孝平的手指.「咕……哈啊、啊。」

  「已經濕了喔……被我摸有感覺吧?」

  「別……別問我啦。」

  孝平的下體開始發熱,聳立的那話兒頂住桐葉的臀部。

  桐葉本身也察覺到孝平的變化,開始扭起腰來。

  孝平用手指使勁捏住乳頭,同時輕撫陰部的裂縫。

  於是滲出一片愛液,隔著布料就能感覺到陰蒂的形狀。

  「噫呀……啊啊、不行……不行啦、我已經……」

  就算說不行,也無法就此打住。

  孝平用兩隻手指頂住秘處,在噗啾噗啾的聲音中進行愛撫。

  愛液已經弄濕了整件小褲褲。

  「哈啊……那裡是……啊啊。」

  桐葉的秘肉彷彿熱到快要融化。

  稍微觸碰便源源不絕地溢出液體。

  迅速弄髒了可愛的女僕服。

  「求求你……再這樣摸下去的話……」

  「會怎樣?」

  「 ……」

  啾噗,孝平將手指埋入裂縫。

  桐葉似乎難以站立,用手扶著牆壁承受孝平的愛撫。

  「會怎樣嘛?」

  「 這樣下去……我不曉得自己會變成怎樣。」

  「如果不曉得,就確認看看。」

  「啊……哈啊啊……!」

  孝平的手指從旁邊插入小褲褲,直接碰觸陰部。

  一邊用食指摩擦滿是愛液的硬挺陰蒂,一邊用舌頭舔弄耳朵內側。

  於是黏膜陣陣抽搐,緊緊吸附孝平的手指。

  「噫啊……啊、那樣動的話、我……」

  桐葉挺出腰身,發出淫靡的嬌喘。

  孝平巍然聳立的分身在長褲中正不斷頂起。

  ……桐葉一定也很渴望。

  抱著即將爆發的衝動,手指的第一關節試著沉了進去。

  「啊啊、好熱……」

  濕濕黏黏的柔嫩吸附著手指。

  「進、進來……了。」

  桐葉難以置信地呢喃。

  大腿也因為流出的愛液閃閃發光。

  孝平一邊埋入食指,一邊用大姆指使勁搓揉充血的前端。

  「噫、啊嗯、啊、腳……在、在發抖……」

  彷彿全身不聽使喚,桐葉用恍惚的眼神回望自己。

  眼神好似貓咪抬頭仰望主人。

  被她這種眼神一望,孝平登時失去理智。

  只是這樣觸摸桐葉就快要達到高潮。

  於是他解開皮帶,拉下拉煉。

  接著取出迫不及待的那話兒,抵住桐葉的裂縫。

  「等、等等。」

  對於孝平的衝動,桐葉柔弱地喊停。

  然而孝平卻佯裝沒聽見,抓住桐葉的腰身,讓她擺出更加突顯臀部的姿勢。

  「不行……啊啊!」

  分身從小褲褲的側邊鑽入薄布。

  性器與性器相互結合。

  孝平掀起長裙,形狀優美、水蜜桃般的臀部立即映入視線。

  一脫下小褲褲,潔白柔肉的正中央,馬上出現略帶粉色的那兒。

  滿是愛液的陰唇,正害羞地蜷縮著。

  「桐葉……要開始囉。」

  孝平將雁首插入黏稠的陰部,接著挺進腰身。

  「啊……啊啊啊啊!」

  裡頭果然很緊。

  彷彿仍然殘留著抗拒入侵者的障壁。

  不過,由於已經十分濕潤,分身還是一點一滴逐漸融入桐葉體內。

  「咕啊……啊……裡面……」

  下體顫抖的同時,桐葉洩出高聲嬌嗔。

  開合的陰部完完全全吞入孝平的分身。

  「已經這麼濕了呀。」

  「……我、我哪知道。

  是你害的吧。」

  竟然還能怪罪別人。

  於是孝平故意由下往上用力晃腰。

  「咕……唔唔、哈啊、啊啊。」

  濕滑的陰部互相摩擦。

  內部一陣緊縮,黏膜緊緊纏繞住分身。

  舒服的感覺令孝平差點舉白旗投降。

  「求求你……再慢一點……」

  滋噗!「哈啊!」

  一刺入最深處時,桐葉不禁弓起腰。

  「啊呼、嗯咕、啊啊……。」

  孝平愛撫無法一手掌握的雙球,桐葉的體內便逐漸鬆合,黏膜開始一陣收縮


  壓迫而來的快感。

  分身因為在最深處相互結合的喜悅而顫抖。

  「進到、好深……啊啊。」

  桐葉一副欲死欲仙的模樣,指甲抓住牆壁。

  接著孝平用舌頭吸舔背上滲出的汗珠。

  於是陰壁一陣抽搐,產生更加強烈的緊縮。

  「桐葉的裡面在抽動耶。

  好像越來越容易有感覺喔。」

  「 ……討厭,隨便你啦。」

  這句話令孝平獸性大發。

  於是他抱緊桐葉的腰身,滋噗滋噗猛烈送入分身。

  然後不斷地前後激烈進出。

  「啊、哈啊……呼啊、啊啊!」

  愛液隨著分身的進出從蜜壺不斷溢出。

  桐葉也漸漸配合節奏扭腰擺臀。

  陰唇紅腫,毫不客氣地吞入怒脹的分身。

  「啊啊……別、別停……啊……」

  將分身抽出至雁首,再一口氣朝深處挺進腰身。

  只見桐葉甩著亂髮嬌吟。

  體內的收縮漸漸變得劇烈,下體斷斷續續地發抖。

  「哈啊、啊嗯、快要、站不住了……」

  孝平從背後緊緊拉住桐葉的嬌軀,緊湊地在體內抽送。

  搞不好伊織與瑛裡華會突然前來社辦幫忙也說不定。

  也因為在這種背德的幻想催化下,興奮感不幅提高。

  「哈唔、啊、我、已經……嗯呼呼呼。」

  就算快要不行了,體內依舊挾得很緊。

  拜此之賜,孝平感到十分滿足。

  這樣下去即將達到極限。

  「咕唔唔……!」

  孝平擠出最後的力氣猛力抽送,桐葉也忘我地配合。

  彼此的性器合而為一,逐漸朝頂點邁進。

  「啊、啊呼啊、來了……嗯咕、啊啊、哈啊啊啊!」

  「我也、一起……」

  緊抓著桐葉的蠻腰,用力前後抽送分身。

  雁首刺入最深處的瞬間,腦袋變得一片空白。

  「啊啊啊、要高潮了……!哈呼啊啊啊啊!」

  桐葉像是中箭的天鵝般用力弓起腰身,緊緊絞住分身。

  接著白濁的液體從雁首噴射而出。

  朝最深處不斷不斷射精。

  迎向高潮的桐葉一邊激烈喘氣,一邊接受孝平的精液。

  體內不斷顫抖,兩人暫時沉浸在快感的餘韻之中。

  「唔……」

  孝平緩緩抽出分身,濃稠的白色液體滴落地面。

  周邊散發出混合彼此體液的些許酸味。

  桐葉一臉失神,無力地癱軟在地上。

  「 ……沒事吧?」

  「嗯……」

  看起來完全不像沒事的模樣。

  會不會太勉強她了,孝平一時無法釐清頭緒。

  「手……」

  「咦?」

  「牽手。」

  難得她會說這句話。

  於是孝平也坐下地板,緊緊牽起那雙細白的手。

  桐葉隨即露出安心的微笑。

  「謝謝。」

  「桐葉,難不成……」

  該不會是強迫睡眠症發作了吧?桐葉的目光恍惚。

  用些許的力氣緊握孝平的手。

  「……我稍微睡一下。」

  「好啊。

  妳慢慢休息。

  我會一直在妳身邊。」

  他抱緊桐葉,撫摸著她的頭。

  於是桐葉安分地靠上孝平的肩膀。

  此刻,孝平感覺到強烈的幸福。

  只是這樣相互依偎,身體與心靈便獲得了寄托。

  ——很幸福,卻很害怕。

  要是自己也能長生不老就好了,有時會有這種把心一橫的念頭。

  如果能成為「眷族」,就能永遠永遠與桐葉長相廝守。。

  ……不過她應該會反對吧。

  正因為會背負長生不老的痛苦與沉重的包袱,所以她應該不希望孝平步上她
的後塵才是。

  總有一天,自己會離開桐葉。

  活著就會朝向那一天到來。

  終點絕對是誰也逃避不了的分離。

  「……我。」

  桐葉發出柔弱的聲音,仰望孝平。

  「我的身體一直受到詛咒。

  大家總是丟下我離開人間。

  活著的人,不曉得該承受多大的悲傷……」

  桐葉合起眼睛。

  卻又馬上抬起頭。

  「可是……自從見到你之後,我真的覺得,說不定活下來的人並不痛苦,痛
苦的是留下心愛的人。」

  哪一邊的痛苦比較強烈,自己並不曉得。

  只知道……當自己離開人世,兩人分離的時候,要盡可能減輕加注在桐葉身
上的悲傷。

  希望能盡量平和地分離。

  只能如此祈求上天。

  「 一起活下去吧,永遠永遠在一起。」

  桐葉默默地合起眼睛。

  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有如水晶似珍貴的寶物。

  「 ……瞭解。」

  孝平暗自立下永遠的誓言,親吻這樣回答的桐葉。

  最後,深層的睡魔來臨。

  剩下緊緊握著、無法分離的牽手。

  後記「 Fortune Arterlal」

   第三集,紅瀨桐葉篇。

  謎樣的美少女,桐葉,是描寫起來非常有趣的角色。

  她是不是一位不單單很酷,而且還會冷言冷語、卻又意外地純情、擁有多種
個性的魅力女主角呢。

  就好像吃烤小卷一樣,越咬越有嚼勁,這樣說她,大概會被她本人投以冷凍
光線吧……雖然這次稍微涉及故事的真相,不過依舊充滿許多未解之謎。

  或許沒玩過原作的讀者會有「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呀」

  的感覺.要是能稍微引起各位對「 FA」

  系列的興趣,實屬我的榮幸。

  這次也受到許多人士的多方關照。

  致上歉意的同時,也獻上我的感謝。

  非常謝謝你們對我的極盡包容。

  那麼,期待在下一集「悠木奏篇」

  中再會吧!

    2008年夏          岡田留奈
2010-11-2 12:3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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