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滿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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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散亂的記憶 作者:空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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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亂的記憶 作者:空姐姐

2010/10/28發表於SexInSex

  前言:這是我很多年以前塗鴉的東西,真實與否並不重要,記錄的衹是一種
心情,並根據色城發文的要求,參雜進了一些情色描寫,也對原文的一些敘述作
了刪減。因第一次在原創人生區發文,有不當之處敬請指正!

  *  *  *  *  *  *  *  *  *  *  *


  「本章無色」

  當她感到自己已真真切切地愛上他的時候,她一看到自己胸口那道暗紫色的
疤痕就憂心忡忡,並油然而生一種再會遭受什麼不幸的恐懼。許多日子她一閉上
眼就看見兩個女人狂亂地揮舞雙臂朝她撲來,要撕碎她,要毀滅她。她不止一次
地對他說「我真怕你會離開我」。他總是說「別怕,我衹愛你一個人」。他真的
很愛她,因此總覺得沒有必要用那些海枯石爛、天長日久之類的陳詞濫調去安慰
她;他也一直沒有費心去揣摩她雙目中時常流露出的淡淡的憂鬱,總以為那是詩
人筆下的一種幽幽的柔曼。分手的時候,他又是說了那兩句話,他摟著她在她彌
散開來的憂鬱中顫慄不止。

  那是一個深秋的午後,日頭癆病般地在天空蠕動著,球輪下部襯著暗灰的霧
靄,凝重的寒意在空氣中呈一片朦朧的白亮。那時新運河也正遭受污染,不太清
澈的河水泛著一股淡淡的腥臭。他們在經歷了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後,選擇這樣
一個季節、這樣一個地點,作這樣的一次離別,就像一部內容精彩的小說被一大
堆蹩腳的文字演繹成了滿紙的廢話。但不管怎樣,不屬於真實的終究要破滅。

  她低著頭,淚水順著臉頰滴落在地,感覺是涼的。他語無倫次地向她表白,
想安慰她,但語言卻像飄落的黃葉毫無生氣。事實上,河邊的路燈已悄無聲息地
亮了起來,準備為最後幾縷殘暉舉行一次葬禮。當她抬起淚跡斑駁的臉想和他最
後再說上幾句什麼,目光掠過一些樹影和灌木,掠過一些神色匆匆的紛亂景象,
卻看見一個瘦削的背影正被秋風吹得有些搖搖晃晃,越來越遠,越來越小。她意
識到那些屬於她的日子已在眼前很真實地消失了。也許將永遠消失……

  許多年以後,當他鋪開稿紙擰亮檯燈,準備寫一篇他與幾個他所熱愛的和熱
愛過他的女人間略帶傷感的小說,以安慰自己多年來隱隱作痛的心靈的時候,美
麗的妻子正安祥地半躺在身後的床上,津津有味地看著一部冗長的台灣電視連續
劇,柔和的燈光灑在她的身上勾勒出迷人的金色曲線。他從沒有把自己的記憶全
部拿出來與妻子共享過,但他又很珍惜這些記憶,生怕時間的河流會沖談甚至磨
滅它們。他已經把那些記憶扔到「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的高壓鍋裡蒸煮了
許多次。當他終於決定將他的小說的起點從那個深秋的午後再往前追溯三天的時
間,禁不住有些心潮起伏……

  三天前的一個晚上,當方達突然進了家門,方家姆媽一下子都沒認出來他是
誰,兒子原本就不飽滿的雙頰象被刀又削去了許多。方達沖坐在沙發陰影裡的娘
悶悶地叫了一聲「姆媽」,方家姆媽大半天沒有說出話來,然後眼淚就流了下來。

  她抽噠著,「你……你還想到回來啊?」。方達把背上三個沉甸甸的包裹卸
到地上,面無表情。電視裡趙忠祥正繪聲繪色地講述著非洲荒漠上一衹可憐的羚
羊,如何在拚命逃避著一群獅子的圍剿。方家姆媽抹了一下眼淚,沖女兒喊道:
「還不快給你哥熱飯去!」

  方達背對著母親蹲下身來清理自己的包裹。為了柳芳,他離家出走了整整一
個禮拜。一衹包裹裡是換洗衣褲,甚至還有過冬的皮裝;一衹包裹裡是一盞檯燈、
一衹小酒精爐、一衹臉盆和洗漱用具;一衹包裹裡是被子、床單和紙、筆、書報。

  面對著這些曾經滿是衝動和激情,甚至還殘存著柳芳的體溫和淡淡奶香味的
東西,方達的鼻子就一陣陣的發酸。他之所以回家,是因為他已絕望了自己的意
志,儘管柳芳在淚水橫流中給了他最後一次的瘋狂,並諒解了他和他一家人對她
的一切所作所為,堅決地要他回家,也沒有使方達有半點的解脫,反而有了一種
更加沉重的負罪感。

  方父一直無語地坐在沙發的另一端,用一種很慈祥的目光端詳著兒子。他知
道事情就快結束了,一出現代愛情劇的帷幕即將由老夫妻倆個親手拉上。唯一出
乎他意料的是,戲劇的結尾竟然沒有跌宕起伏的場面。這使他感到有些不安。大
半輩子的局長生涯,使他對人這種動物有著由表及裡的洞察力,他相信,巨大的
悲哀倘若被深深的冷漠所掩蓋,那將預示著某種不良的蛻變。他看著兒子冷冷的
臉,鏡片後面的眼睛像兩個黑窟窿,點點光斑轉瞬即逝,難以捉摸。這令他愈加
不安,甚至有些懷疑他原先所做的一切是否正確,他還想到了某些可怕的事。

  小妹熱好了剩菜,斟好了滿滿一盅「瀘州老窖」,還煎了兩個雞蛋。她擺好
了桌,轉身要走,方達叫住了她,遞過去一件嶄新的真絲風衣,雪白雪白的在燈
光下有些耀眼,很新潮。他說:「給你。」她問:「誰的?」方達沒有吭聲,這
是柳芳留給小妹的一個紀念。小妹遲疑了一下,接過衣服,神色怪怪的,想說什
麼卻終究什麼也沒有說。

  這天在這個時候忽然刮起了一陣風,落葉被吹得嘩嘩直響,風在窗外打了就
個旋兒,又走開了。屋子裡更靜了,衹有方達一個人喝酒的哧哧聲。方達本不想
喝這麼多酒,他這幾天累得心裡直發慌,真想好好蒙頭大睡一場。他離家出走的
一個禮拜裡,柳芳每天晚上都來陪他,在那個黑咕隆咚僅容得下一張小床的屋裡,
他倆每夜都像兩條蟒蛇般繞成交錯的一團,彷彿要把一輩子的情愛一夜都耗盡。
當方達背起包裹準備回家的時候,他確乎有一種被徹底掏盡的感覺,但這是唯一
能讓他稍稍減輕負罪感的感覺。眼下,當辛辣的液體竄入腹腔,頗有些酒量的他
竟有點呼吸不暢,一股熱力把他的心撞得懸起。在這種怪異的感覺中,一種深刻
而又神秘的無聊開始迅速漫延,使他煩躁。他故意大口大口地灌著酒,心想:倘
若現在有誰來勸阻他,他就跳起來罵街。

  方達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從酒醉中甦醒過來。他記不清自己是如何被抬上床的,
也想不起昨晚喝醉後自己有沒有做過些什麼。在一縷傾瀉而入的陽光中,他試著
晃晃了腦袋,除了思維正趨於正常外,頭依然是那種空洞洞的暈眩,胃酸一陣陣
地朝上冒,週身一點氣力都沒有。他閉著眼,開始冷靜地評估自己的愛情歷程,
並漸漸找到了自己瘋狗般追逐女人的根由所在。也許那就是所謂的「本能」吧。

  方達在幼時就意識到有一種奇妙的愉悅來自生殖器官。沒有任何人教唆,純
屬自我開化。在初中一年級時,一本《新婚必讀》使他徹底知道了這種愉悅需要
有女人才能臻於化境。當青春期以排山倒海之勢洶湧而來,終於使他完全陷入了
一種深淵。白天,他是局長的公子,母親的乖孩子,學校的好學生,在女孩子面
前有些清高孤傲,因此博得了父母和老師的信任。深夜,他則蜷縮在自己的被窩
裡,縱情地想像著白天他所見到的那些漂亮女孩,在被他放肆地蹂躪。

  這一切方達幹得天衣無縫,並使他鑄就了一種缺陷:老想在人看不到的地方
做些出格的事情。這種缺陷在他上了寄宿高中後便再也壓抑不住了,那時他已開
始叛離父母的願望。在寄宿高中,他的天賦和早先積累的龐雜的知識,以及文質
彬彬的清秀外表,很快使他出類拔萃,成了許多女生暗自議論的中心。他開始很
巧妙地接受一個又一個的秋波,並將所有的晚自習時間安排的有條不紊,在幾個
各具特色的女生間尋找渴望已久的夢幻。

  方達幾乎將每個和他卿卿我我的女孩都搞得神魂顛倒,或者說他每次都把自
己搞得神婚顛倒。他不是那種鄙俗不堪的好色之徒。他神秘於每一個未知的肉體,
更崇尚肉體以外的許多東西。他總是在投注過許多感情後才肯去獵取滿足。但不
幸的是,那些女孩不是幼稚膚淺,就是俗不可耐,更無法理解方達的內心深處:
母親對他太過嚴厲太過冷酷了,他想在所喜歡的女性那兒看到母親對自己孩子寵
愛的眼神。

  但那些女孩卻幾乎千篇一律地將方達所渴求的東西演繹成性飢渴加人工創作,
這使得他一次次地幻想又一次次地失望,一次次地失望又一次次地幻想。這幻想
在最初幾年裡毫無結果,反倒將他的學業侵蝕得一乾二淨,以至於那幾年他一看
到處決強姦犯的公告就有些眼皮發跳。

  幹嘛非要讓自己戴上如此沉重的枷鎖呢?方達一想起這些心裡就恨恨的,但
又不知該去恨誰。他隱約地聽到母親在隔壁廚房準備著午餐,並聞到了一股燉雞
的香味,這使他心情複雜地想起了藍蓉。

(未完,待續)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0-12-23 11:31 編輯 ]
2010-10-28 18: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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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amfb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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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藍蓉是方達高中的同學,也是教會亞當偷吃禁果的夏娃。

  作為班裡的文娛委員,藍蓉屬於那種單獨看還可以,放到人堆裡又很了了的
那一類女生,但她熱情活潑,敢同任何男生打情罵俏,卻又總讓他們可望而不可
及。

  只有當她面對唐侃沉靜得有些發冷的眼神時,才會顯出一點女人的味道來。

  他們是在班裡的一次聯歡晚會上開始走近的。

  藍蓉與方達一起排練了一首【請跟我來】,效果出奇的好,之後他倆又幾次
同歌或共舞,令許多男生眼裡都快生出鋒利的刀子來。

  方達早就對藍蓉心生覬覦,但他像一個高明的漁者,用偶爾的幾句詼諧和看
似清澈的笑容不緊不慢地收著他的網,間或在人不注意時觸摸一下藍蓉的手,以
窺探她的反應。

  晚會宣佈結束,走讀生們頓作鳥獸散,寄讀生們蜂擁入盥洗室作上床前的最
後聚會,只有他倆遲遲疑疑。

  她問他是否願意送她回家,他點了點頭。

  於是,倆人就一起悄悄淹沒在夜色中。

  在藍蓉家附近的街邊綠島中,他們談了很久很久。

  方達一點一點地放大著藍蓉對他的每一分好感,最後的結果便是如預期的一
般將她攬入了懷裡。

  臨別時,藍蓉邀請他星期天上她家去。

  她父母要到杭州去工會活動,只有她一人在家。

  那是一個有些細雨飄零的週日,方達如約而至。

  經過精心梳妝打扮的藍蓉與平時簡直判若兩人,讓方達吃驚了半天,一直盤
著的秀髮披散在雙肩,嘴唇塗抹的有些鮮紅得誇張,臉上也似乎撲了一些香粉,
這樣的妝扮在當時無疑可以用妖艷來形容。

  幾乎沒有太多的言語,兩人就相擁在了一起,沒多久雙手都迫不及待地探進
彼此的衣內,撫摸、親吻,語無倫次地說些「我喜歡你」

  之類的話。

  當藍蓉的肉體橫陳在他面前時,方達顯出了初歡的笨拙和窘迫。

  還是處的他並不懂什麼做愛的前戲,只是猴急地把她壓在身下,早已昂揚得
迫不及待的小家伙只想著鑽進那夢寐已久的洞穴深處一探究竟,可在還是乾燥的
小穴口做了幾次努力後,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芝麻開門」

  的咒語。

  這令方達羞愧萬分,緊張得滿頭是汗。

  也許是不得要領的雜亂使藍蓉有些疼痛,皺著眉低吟了幾聲,身體也扭動起
來,像是迎合,又像是躲避。

  就這麼折騰了好一會兒,慾火幾乎要將方達燃爆。

  此刻的藍蓉早已是滿臉緋紅,鼻尖上滲出細細的汗珠。

  在嘗試了幾次用下體的扭動來引導方達進入卻徒勞後,她一邊喘息一邊湊到
他耳邊:「你用點口水試試啊!」

  方達趕緊照著她的提示在自已的肉棒和她的洞口抹了許多口水,然後重新握
起做出探尋,雖然仍有點笨手笨腳,但總算很順利地一插到底。

  藍蓉「嗯」

  了一聲,雙手不再遮著眼睛,一把抱住了方達。

  那地方傳來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像電流一樣猛然刺激著方達所有的神經
,驅使他開始忘情地瘋狂抽插。

  藍蓉的手也更緊地抱住了方達的後背,兩條腿抬起夾住他的腿,並迎著幾乎
沒有節奏的撞擊用力扭動著屁股,雙眼緊閉,越來越急促的呻吟聲裡夾雜著諸如
「嗯嗯」

  、「哎呀」

  、「快點啊」

  之類的胡言亂語。

  這樣的叫聲以及被口水與汗水模糊了的口紅、香粉,讓藍蓉看上去無比性感
,也讓方達徹底失去了正常的意識,身體完全變成了開足馬力的機車,只知向前
奔馳。

  她的雙手和雙腿越夾越緊,洞穴裡也愈發濕熱,並有節奏地一收一縮,這讓
他快感倍增,難以自持。

  沒多久,腹腔中一股熱力潮湧般沸騰,方達嗷地低叫了一聲,濃稠的液體噴
射入洞穴,第一次體驗到如此難以言狀的高潮,令方達眼前彷彿有幾顆金星亂冒


  而藍蓉似乎還意猶未盡,呻吟著高高抬起臀部不斷扭動,讓還沒完全萎縮的
東西繼續在裡面攪動……方達突然想起了什麼,冷不丁問道:「這樣會不會……
會不會有的啊?」

  藍蓉正用皺紋紙捂著下體準備下床,聽到這話扭頭看了看方達,笑了:「放
心,不會的,我這幾天是安全期。」

  方達有些懵懂。

  事後他才明白,藍蓉其實已經不是處女了,而且應該還是個「老手」,這令
他心情失落了好幾天,但那種刻骨的快感與高潮卻讓他對藍蓉產生了某種依賴。

  在其後的幾次接觸中,只要一有合適的時間與地方,他們便幾乎不必再有什
麼言語,一切都變得那麼直白自然。

  但他始終不清楚,藍蓉究竟是從哪兒弄到避孕套的。

  終於有一天,看似成熟的方達顯出了他的幼稚。

  他對她說:「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她像看一頭怪物似地看了他好一會兒,忽然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額頭貼著額
頭問他:「你當真了?」

  方達點了點頭。

  「現在這樣不好嗎?一畢業,不知道還找不找得到你這個方公子啊!」

  她說這話時,完全就像一個閱盡滄桑又有些玩世不恭的成熟女人。

  方達如芒刺在背,有些失望失落。

  此後,他漸漸疏遠了藍蓉,開始想尋找內心深處隱約卻又莫名的夢幻,但每
一次醒來時的感覺並不比第一次有多少神聖。

  他有些懷疑所謂的「」

  愛情」

  是不是除了肉體之外,就真的沒有別的什麼了。

  直到他遇到了柳芳……
 
  柳芳生長在航運街,是雅麗大酒店的中餐廳領班。

  這個城市裡的人都知道「航運街」

  代表著什麼。

  以前它是那些跑駁串碼頭的蘇北苦力們的聚居地,解放後人民政府為這個地
方起了個文明的稱呼,但直到今天,航運街仍以其一半以上齷齪不堪的棚戶區,
向人們展示著它粗俗的特性。

  航運街的男人們在這個城市裡一遇到糾紛,總愛用驕橫跋扈的口氣說他是航
運街出來的,且常常能不戰而屈人。

  實際上,這個城市裡的人們哪怕是穿著從日本偷運進來的垃圾西裝的人們,
提起「航運街」

  三個字,如果不用一種輕蔑的口吻與神色,那簡直等於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柳芳的母親一再向女兒宣稱:「我們家只有你爺爺是蘇北來的。」

  而她家也確實住在70年代末政府為這個地區建造的為數不多的幾棟79式
四層公寓樓中。

  事實上,柳芳與這個家庭沒有絲毫血緣關係。

  她現在的父母在經過五年長久而無效的努力後,不得不將仁慈施捨給城裡一
個未婚先孕的少女,避免了一場生命溺斃於糞池的人間悲劇。

  但柳芳很少把這個家看作是自己的家,這一方面要歸功於航運街人少有遮攔
的嘴巴,另一方面則要歸功於她的酒鬼養父,他在每一次酩酊大嘴後,都要惡狠
狠地罵上幾句「野種」

  之類的髒話。

  柳芳對航運街深惡痛絕,發誓一定要衝出這個鬼地方。

  她從不沾染一絲航運街的習氣。

  她的打扮總是以素雅為主,一頭蓋耳的秀髮透著清純。

  她不愛粉黛,最多只是稍稍描一下眉或抹一點肉色唇膏。

  她一般都是以白色調的簡單裝束,很得體地烘托出修長的身材。

  她出入於航運街,簡直就像一朵綻開在泥潭中的白蓮花,令航運街的許多男
人在夢裡都不敢放肆地對待她。

  她高中畢業後不久,就自己找到了工作,進了當時全市最為豪華的雅麗大酒
店。

  半年後,以其端莊秀麗的氣質和勤快細緻的服務,成了這家中外合資五星級
酒店的中餐廳領班,月收入足夠她養父買上幾十箱「糧食白干」。

  工作有了,下一步目標就是找對象。

  她幻想中的對象是一個知書達理的人,幻想中家是象外國電影裡整潔漂亮又
充滿愛意的家。

  她從來就不屑她的那些同事們與所謂的大款的勾勾搭搭,她堅定不移地追求
著自己的夢想。

  但這一夢想很快就遭受了巨大的挫折。

  柳芳二十歲時結識了一位外表儒雅倜儻的年輕教師,父母開了家頗具規模的
時裝店,家境殷實。

  他們很快就打得火熱。

  當柳芳鄭重地把一切都給了他之後,才發現那位教師不僅床上功夫蹩腳,總
是自顧自地哼哧哼哧幾下就完事,還經常要拉著她一起看黃色錄像帶,尤其是小
家子氣到極點,有時庸俗程度比航運街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柳芳斷然拒絕了同他的來往。

  但沒有想到,那位教師的姐姐竟會衝到雅麗撒潑罵街,並在柳芳的胸口上抓
出了一道深深的疤痕。

  柳芳的形象在航運街和雅麗大酒店頓時一落千仗。

  她漂亮的雙眸中開始布上了一層淡淡的憂鬱,她擔心這次遭遇是否會給她帶
來終生的遺憾。

  機遇就是這般有趣,它總在你惶然失措時不期而至。

  就在柳芳胸口的傷痛還沒完全消退的一個陽光燦爛的星期天,她在姨媽家遇
到了方達。

  那天姨媽正巧不在家,推門只見表哥正和一個陌生男人侃大山。

  表哥是屬於那種老是虧本不知在做些什麼生意的無業遊民,和他交往的大多
是些游手好閒之徒,因此柳芳開始並沒有太在意方達。

  很快,她就看出那個陌生的男人同表哥決不是一路貨色。

  柳芳很善於觀察別人。

  她發現方達的笑很含蓄,嘴角微微上揚,眼睛裡的笑意很沉穩地投向對方,
臉部肌肉極其放鬆。

  她斷定方達出身書香門第,且很有心智。

  當表哥熱情地為他們作了相互介紹後,柳芳不但驚訝於自己的判斷力,更驚
訝於對方年紀輕輕就已是市長的秘書。

  當方達很有風度地同她握了握手,並衝她微微一笑後,她隱約覺得此人彷彿
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但隱隱作痛的胸口使她心煩意亂,寒暄片刻後就藉故告
退了。

  正當柳芳快要忘記那次相遇的時候,表哥突然來告訴她說方達想約她一起出
去玩。

  柳芳在一陣驚喜和精心打扮後,以一個小家碧玉的形象同方達一起踏進了舞
池。

  浪漫的燈光下清新脫俗的氣質,使方達心裡亂亂的,也使得他們的關係延續
了下去。

  方達出於禮貌和所謂的自持,一直沒有追問柳芳的家庭情況,每次都是按照
柳芳的意願在中立地帶碰面,送也是送到她指定的地點。

  故事不可能總是懸念,它終究有揭開謎底的那一刻。

  當柳芳感覺到方達有帶她上他家的意思時,決定以退為進。

  那是一個月朗星稀的夏夜,當方達在新運河邊見到她又要把她擁入懷中時,
她輕輕地推開了他的手,幽幽地看著他,說道:「我……我們不要再繼續下去了
。」

  方達有些莫名其妙。

  柳芳歎了口氣,滿眼的憂鬱樣楚楚動人,「我是航運街的,父母都是大字不
識幾個的粗人,怎麼……怎麼能和你家相比呢?」

  方達心裡暗暗一驚。

  「航運街」

  作為另一個階層的代名詞,他平常提都不大願提的;航運街的人,他平常正
眼瞧都不大願瞧的。

  但眼下,面對的是柳芳,一個同她名字一樣清純可人的女孩。

  「你怎麼就知道我們不相配呢?你表哥不是比航運街人還要航運街人嗎,我
們照樣既是同學又是朋友。

   

  話一出口,方達立刻感到後悔。

  這施捨般的話語,若是換了對門的菲菲或一個辦公室的李彤,一定扯直了嗓
門痛罵他一頓。

  柳芳的臉陰沉了一下,但旋即低下了頭,小聲說道:「交朋友和找對象不一
樣,不要因為我而影響了你。

   

  方達樂了。

  他一把拉過柳芳擁入懷中,輕輕地吻了她一下。

  他為柳芳的單純質樸所打動,更為她的善解人意所感動。

  他決定這輩子就要她了。

  天真的方達還沒有懂得,人的感情有時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那種永恆的癡
情也許只會停留在作家的筆尖。

  這個城市裡到處都是無疾而終的所謂愛情,也每天都有新的故事發生。

  (未完,待續)


  (三)


  吃完了母親做的蛋炒飯和燉雞後,方達給政府辦公室掛了個電話。

  政府辦公室最忌諱的就是莫名其妙的不見人影,尤其是領導的秘書。

  方達直到現在還對自己能成為市長秘書這件事感到滑稽。

  他以很糟糕的成績高中畢業後,先在一家國營企業待了三年,隨後在父親的
疏通下又混進了市政府,而當時分管城市建設的王副市長恰恰是父親多年的好朋
友。

  進市政府大院沒多久,方達的機靈和偽裝便大見成效,許多人都認為方達是
個可塑之才,王副市長也就做了個順水人情,把老朋友的兒子拉到了自己身邊。

  只有一個人對方達看得很透,並恨之入骨。

  她就是李彤。

  接電話的偏偏就是李彤。

  方達聲音嘶啞:「我今天發高燒,請你跟辦公室和王市長請個假,我明天上
班。」

  李彤在電話裡嗤嗤一笑,用一種幸災樂禍的口吻對方達說:「是不是雅麗小
姐的愛情之火把我們的方大秘書給烤焦啦?」

  方達不禁咧了咧嘴,他一聽到李丹喊「雅麗小姐」

  就搓火:「你他媽的,我明天給你美元去買進口豐乳霜。」

  當李彤知道方達找了個雅麗大酒店的女服務員做女朋友後,就酸溜溜地問方
達要外匯,說雅麗小姐們每天下了班總要花上半天時間清點長筒絲襪裡各式各樣
的外國鈔票,弄得方達恨不得直接將她推倒。

  方達這輩子最後悔的也許就是和李彤同在一個辦公室了。

  他狠狠地掛斷了電話,那浪費在李彤身上三個月的感情,又像蛆一樣爬上了
心尖。

  他第一天到市府辦上班時,李彤正端莊無比地坐在靠窗的一張桌子旁,認真
看著一本《英語900句》。

  清晨明媚的陽光潑灑進來,一張小巧的臉上泛著一層金色細茸毛。

  方達的第一印象覺得她長得還可以,尤其是很時髦的黑色魚嘴高跟鞋頂端露
出的腳趾,白嫩細膩,肉感中透著骨感,讓他有一種捏一把的衝動。

  他們在互道早安並互通了姓名後就在默默無語中度過了第一天。

  第二天,李彤叫他代擬了一份通知;第三天,李彤叫他一天打了好幾趟趟開
水……方達在一般情況下是很樂意為長的得還可以的女孩子效勞的,因此他也沒
細究其中的奧妙。

  幾天後,當李丹知道方達是王市長的老朋友方局長的公子,辦公室裡便頓時
春光蕩漾。

  在輕鬆愉快地度過一個月,並且方達成了王市長的秘書後,李彤的眼神更是
嫵媚了許多。

  這當然逃不過方達的眼睛,他預言這個辦公室不久就會有故事發生。

  果不其然,有一天李彤用一種很老套的方式邀請方達下了班一起去聽音樂會


  方達心裡不覺啞然失笑。

  那場所謂的音樂會並沒有給方達留下多少印象,倒是李彤身上散發的淡淡香
水味撩撥得他鼻子癢癢,那天她始終以翹著一條細長的腿的姿態端坐著,腳踝呈
美妙的弧線,腳趾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更為白皙,疊放在大腿上的一雙手纖細柔
潤,修剪整齊的指甲上泛著晶瑩的光亮,方達心旌搖蕩,好幾次都差點按捺不住


  終於捱到了舞台帷幕落下,方達約李彤一起到附近運河邊一個叫「小外灘」

  的地方走走,那裡的樹叢花間至今還是這個城市的普通百姓和外來人員演繹
曖昧的浪漫去處。

  那晚微風習習,運河兩邊零星閃爍的七彩霓虹,倒映在波動的河面上,有些
光怪陸離。

  倆人默默地走著,一邊望著河面上扭曲波動的光影,一邊聽著四周男女們隱
約傳來的竊竊私語和某些聲響,似乎誰都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話題來首先打破沉默


  方達找了個幾棵桂花樹掩映著的河畔斜坡:「坐一會吧!」

  李彤點了點頭,拿出塊手帕鋪在草坪上坐下。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剛才的音樂會,夜風吹過來的輕柔髮梢和似乎愈發
濃郁的香水味,不斷刺激著方達的神經,令他週身燥熱。

  方達感到褲襠處已隆起了小山包,他真想把那雙纖細柔潤的拉過來摁到那地
方,這種念頭鼓動著他把手達到了那雙手上。

  那雙手顫抖了一下,想縮卻又停止了。

  這就像一種暗示,方達更為大膽地摟住李彤,把唇貼了過去。

  李彤的雙手綿弱地抵著方達的胸口,閉著雙唇任他越來越熱烈的親吻,似乎
是在被動的接受,但鼻息漸漸粗重,胸口也開始急劇起伏。

  一股熟悉的熱力在方達體內不斷升騰,他的一隻手再一次向李彤的裙底探去


  李彤啊了一聲,雙手迅即推開了方達,滿臉緋紅:「不……不要這樣,會被
人看到的啊!」。

  正向激情演進的浪漫戛然而止。

  隨著接觸的深入,方達便看出李彤是那種高知層次卻又頗為世故的女人。

  她一向不屑於談論瑣事,愛用深刻玄妙的哲學式談話來炫耀她對音樂、文學
、愛情之類重大話題的高尚領悟,只是一面對領導她就沒有了「高尚領悟」,總
喜歡嗲聲嗲氣地套近乎。

  她甚至還不能勇敢面對她自己的現實,在有一次李彤陪方達加班到深夜,差
一點就讓他不再對她有一絲神秘的時候,她仍死死護著不願讓方達觸摸她加厚型
乳罩遮蓋下的胸脯。

  為此,那一夜她很不情願地保持住了貞操。

  方達至今還清楚地記得那張有些陳舊的米黃色真皮三人沙發,那夜在那張沙
發上已使李彤放棄了所有的矜持,黑色魚嘴高跟鞋一隻掉落地上,半隻掛在腳上
,粉色的小褲衩被退到腳彎處,方達的手掌已在李彤濕潤一片的私處瘋狂地揉摸
,她渾身顫慄,咽喉處發出嗚嗚的聲響。

  當方達將兩條細長白嫩的腿扛起,猛地掀開李彤的上衣,想扯掉乳罩時,她
忽然驚醒了一般,抿著嘴唇雙腿拚命踹動,兩只手手緊緊地捂在胸前。

  方達看到那原本飽滿的圓滾滾的雙峰竟然癟下去了許多,幾近平坦……同樣
的,李彤也很快發現方達儒雅外表下的另一面。

  好幾次她看到方達與白天截然不同的眼神時,像換了個人,覺得有點可怕。

  她知道那天晚上他為什麼會突然「熄火」,但她什麼也沒有表露,第二天照
樣對方達嫵媚溫柔有加,並時不時地在同事面前尤其是王副市長面前,很巧妙地
流露出與方達戀愛的種種蛛絲馬跡,只是每天加大了豐乳霜的劑量……許多年以
後,當什麼也不是了的方達偶遇已是本市婦聯主席的李彤,胸脯飽滿、風韻萬千
的她好像壓根兒就不認識方達。

  方達也早已沒了當年要直接把她推倒的激憤,只是想起了多年以前曾經有過
的柳芳。

  他想自己當年應該選擇兩種結果,要麼不顧一切地和柳芳天長地久,要麼不
計較李彤的扁平胸脯,但他偏偏走了第三條路。

  這就注定方達將什麼也得不到。

  方達和柳芳愛情悲劇的序幕,上演於柳芳第一次到方家作客。

  方達知道柳芳是航運街人後,儘管有些驚訝,但又不十分在意,只是不敢馬
上向家裡公開。

  他在父母面前把柳芳的清純、溫柔、嫻淑渲染得淋漓盡致,想先入為主給他
們留下深刻印象。

  這一招果然奏效。

  方家姆媽終於向柳芳發出了盛情邀請,並準備了相當豐盛的晚餐。

  當柳芳忐忑不安地出現在方家大門口時,方家二老的眼睛一亮。

  他們以知識分子特有的規範禮儀招呼柳芳進屋落座,然後沏茶端瓜果。

  雖然一切都喜形不露於色,但客廳裡顯然洋溢著一種少有的喜悅氣氛。

  這種喜悅氣氛並沒有維持多久。

  在方家姆媽柔聲細語地詢問完柳芳的家庭和工作情況後,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於是,晚宴就在不冷不熱的境地中開始。

  方達竭盡全力製造了種種笑料,但毫無意義。

  方家姆媽首先發出了「逐客令」,她在晚宴進行到一半時說要看「新聞聯播


  了,便起身離座。

  方父不動聲色地陪他們吃完了晚飯,當小妹開始收拾時,他對方達說:「你
明天還要隨王市長下去搞調研,今天早點睡吧。」

  然後就叫柳芳不要拘束,桌上的瓜果隨便吃,說完就進了裡屋說要準備明天
一個會議的講話。

  一出方家門,柳芳淚如泉湧。

  方達抱住她的肩,一個勁地安慰她,「他們就是這樣子的,你千萬別介意。

  他們聽說你是航運街的,一時可能接受不了,過幾天就會好的。」

  柳芳淚眼盈盈地望望方達,又望望方家那扇漂亮厚重的不銹鋼防盜門,內心
充滿了委屈。

  她什麼也沒有說,只輕輕地捏了一下方達的手,就獨自騎車走了。

  方達望著柳芳單薄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幕裡,不覺一陣揪心。

  他一進門,就「光」

  的一腳踢翻了一把椅子。

  「你怎麼啦?」

  方家姆媽皺著眉問道。

  方達被母親的裝模作樣弄得更為惱火,又「光」

  的踢翻了一把椅子,這一腳把方父也從裡屋踢了出來。

  「她不適合你。

  無論是她本人,還是她的家庭,都不適合你!」

  方家姆媽言簡意賅但態度堅決地闡明了自己的觀點。

  方父點頭稱是,並勸兒子不能意氣用事。

  方達一聲冷笑:「我看不是不適合我,而是不適合你們。

  都什麼年月了,還放不下你們的臭架子。」

  「對,你說得對!」

  方家姆媽一下子站了起來,激動得嗓音尖利,「我們的臭架子總比庸俗的小
市民氣強得多!」

  方父趕緊讓母子倆都坐下來,然後心平氣和地對方達說:「其實你現在看上
的不過是小柳的外表。

  你好好想想,現在你在領導身邊工作,年紀又輕,口碑也不錯,小柳這樣的
家庭是很不適合你將來的發展的。

  而且小柳所在的雅麗大酒店,在外的名聲也不太好呀。」

  方父慈容含笑,語重心長,「我們做父母的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啊!


  「偏見!」

  方達並不領受父母的良苦用心,「難道你們看不出柳芳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嗎
?她今後是跟咱們家過,關航運街個屁事,關其他人個屁事!」

  「幼稚!」

  方父的語氣開始變得嚴厲,「家庭是社會的細胞,它與社會密不可分。

  不是我們有偏見,而是這個社會有偏見,任何人都迴避不了,這麼簡單的道
理你都糊塗了。

  再說,柳芳無論哪方面都比不上李彤。」

  聽到「李彤」

  兩字,方家姆媽又霍地站了起來,聲色俱厲地對方達說:「我看這事沒這麼
簡單。

  你一定是在學社會上污七八糟的那一套,沒心沒肺……」

  方達氣得臉色發紫,又抬起一腳把小妹剛剛扶起的椅子踢得老遠,甩門而出


  對門的菲菲正倚在自家門邊,欣賞著這場爭吵。

  方達忽然想和她說說話,便招呼她一起出去走走。

  菲菲瞪了他一眼,扭頭進屋把門碰得相當堅決。

  「媽的。」

  方達暗暗罵了一句,抬頭看著無星無月的夜空,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


  (未完,待續)


  (四)


  菲菲其實是個很漂亮的女孩,皮膚白嫩,體態豐盈,這一點對女人來說相當
重要。

  她很不浪漫,但卻實實在在地填補了方達在認識李彤之前的一段空白。

  對於菲菲,方達至今還覺得自己做得很卑鄙。

  菲菲是這個城市的後裔,但在這個城市裡生活了沒有幾年,至今還不會說這
個城市的語言。

  菲菲的父母是響應國家號召支援內地建設的熱血青年,菲菲在一個貧瘠的小
山溝裡成了革命加愛情的結晶。

  菲菲一家是在兩年前才回城的,那時她剛剛高中畢業,一時還找不到工作。

  他們兩家正巧門對門。

  菲菲的母親很愛串門,隔三叉五地端來一些水餃或小米粥什麼的,令身為北
方人的方家姆媽倍感親熱。

  沒多長日子,兩家就如同親戚一般。

  後來方父一個條子,將菲菲安排到了一家外貿公司做內勤,收入不菲而又工
作輕鬆。

  菲菲全家十分感激,來往更密。

  方達開始時對菲菲並無好感。

  她剛到這個城市時,既土氣又靦腆,臉蛋象將要熟了的好蘋果,還操著一口
侉音很重的普通話,實足一個山裡妹子。

  每次菲菲低著頭叫他「哥」

  時,方達總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但漸漸地,江南的和風細雨、精面細糧,把菲菲滋潤得越來越漂亮。

  臉也白淨了,人也大方了,普通話也標準了,見著方達也是甜甜一笑,再也
不叫「哥」

  了。

  方達為菲菲的變化所震驚。

  那時方達剛從廠子裡辭職閒賦在家等著進市政府大院,整日無聊至極,不是
讀一些尼采、薩特、弗洛依德等人的書,就是躲在窗簾後面品味菲菲中午回家時
的身姿。

  方達的朋友雖然三教九流都有,但他很少主動與他們來往,總喜歡一個人詭
秘地想一些東西或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漸漸的,無聊變成了空虛,而空虛又變成了一條毒蛇,慢慢開始釋放它的毒
液。

  方達一到中午只要看不到菲菲,整個下午就會變得煩躁不安。

  一種危險的情緒象蒿草般迅速生長,佔據了他的整個意識。

  除了星期天的中午,方達的眼裡都是空蕩蕩的,只剩下菲菲和他自己。

  兩棟公寓間的水泥地在明晃晃的日頭下死氣沉沉,像一道無比開闊的裂痕,
難以逾越。

  方達一而再再而三地企圖越過那道裂縫。

  他讓菲菲中午為自己下麵條或炒些蛋炒飯什麼的,和菲菲一起吃飯聊天。

  菲菲家有一隻盛湯的藍邊花瓷碗,碗上有彩釉繪的一男一女兩個古裝人物,
一隻蝴蝶在他倆頭上飛著。

  方達每次喝湯時總有些恍惚。

  菲菲對方達很熱情,也很警惕。

  她所以肯為方達做午飯,是出於對方家的感激,而對方達的好感絕超不過自
己那個高中時的男同學。

  儘管那個叫阿強的男同學沒有方達的斯文外表和公子哥氣派,但卻有著山裡
人的質樸和率直,一米八的個子透著一股陽剛之氣,他們至今還保持頻繁的書信
來往。

  菲菲不止一次地拿他倆作比較,總覺得方達身上缺了些啥。

  她似乎永遠也猜不透方達在想些什麼,但有一點她隱約感覺到的,那就是方
達遠比阿強危險。

  因此,她總是小心翼翼地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方達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那條「毒蛇」

  的糾纏。

  這條「毒蛇」

  在菲菲一次次小心翼翼的躲閃中漸漸被激怒了。

  那是一個下著雨的中午,菲菲正在做他倆的午飯,淡淡的水汽使她看起來想
一團幻影。

  方達早有預謀,故意穿了一身脫卸方便的睡衣,裡面連短褲都沒穿,在菲菲
進門後,他躲到洗手間戴上了避孕套。

  方達悄無聲息地靠近她的背後,當時的眼神一定很可怖。

  「你要幹什麼?」

  她的聲音像一片顫抖的草,手中的勺子掉到了地上。

  她蹲下身去撿,臀部和大腿呈現出一種飽滿的曲線。

  她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向她襲來,一聲低低的驚叫就被方達死死地抵住了,然
後被瘋狂地擁到了客廳。

  後來方達也常常想起當時的情景,並為「情景」

  所恥辱。

  她的抵抗相當強烈和堅決,灼熱的氣息帶著低低的怒吼直衝方達的雙眼。

  她打掉了方達的眼鏡,抓破了方達的嘴角,但癲狂狀態下的方達像瘋了一般
,當他野蠻地扯掉了她所有的褲子後,她的抵抗便逐漸失去了實質意義。

  她看到他的臉嚴重扭曲變形,泛著青光。

  方達一邊粗暴地制服著菲菲,一邊惡狠狠地說道「你是我的」

  、「你就是我的」。

  就在那一刻,菲菲哭出了聲來,把頭甩向一邊,頭髮散亂地遮住了整個臉。

  空氣中混雜著一股汗臭和淡淡的腥味,但方達已全然不覺,一邊瘋狂地吻她
的臉頰,嘬她的雙峰,輕咬她的乳頭,一邊胡亂地用口水塗抹她的下部,方達看
到菲菲的那地方陰毛濃密,兩片褐色的肉唇非常飽滿……當那個東西不顧一切地
頂開肉唇進入她的身體,菲菲緊閉著眼一動不動,任他擺佈,只是一個勁地抽泣


  方達看到菲菲放棄了抵抗,沒有繼續粗暴,只是剛才近乎肉搏的過程令他氣
喘吁吁。

  他緊緊地抱住菲菲豐滿的胴體,開始深情地吻她的雙唇和臉頰,還低聲地說
著「我愛你」

  、「我真的喜歡你」

  之類的話,而下體卻做著有力但有節奏的運動,想以此來安撫菲菲,並喚起
共同的慾望與快感。

  但菲菲就像死了一般,根本看都不看方達一眼,只是在方達猛然插入時「啊


  的叫了一聲,這讓他有些沮喪和惱火,抽插變得越來越粗暴……當方達最終
實施完他的罪惡,看到避孕套上黏液中帶著一絲腥紅,內心竟然有了一種惡毒的
亢奮。

  菲菲抽泣著,用衣褲遮擋著身體,死死瞪了他好一會兒,然後咬著牙說:「
我再也不欠你們家什麼了!」

  聽到這話,方達提著褲子愣在那兒,忽然覺得一點意思都沒有,張了張嘴想
說什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走到門外環顧四周,駭然不已。

  自己怎會瘋得像條狗一樣啊?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菲菲很少再中午回家
了,即使回家也把門鎖得死死的。

  方達也沒臉再叫菲菲給他做飯了,只有當晚上兩家大人都在家時,他才敢裝
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去約菲菲出來。

  菲菲在大人面前從不拒絕方達的約請,而當兩個人出去後,她便表現得冷若
冰霜,對方達的一切解釋和表白統統置之不理,並始終走在路燈最亮的地方。

  方達到也不十分在意,他只是需要女孩子陪他走走,聽他說話,並在女性特
有的體臭中想入非非,借此排遣無聊和孤獨。

  兩家的大人以為他們在談戀愛,而彼此也正有此意,便由著他倆去了。

  直到方達進了市政府認識了李彤後,他和菲菲的往來才日趨減少,直至兩人
如普通街坊一般。

  兩家大人各懷心事,對此變故誰都沒說什麼。

 方達在經過一天的休養和胡思亂想後,被酒精燒灼的腸胃恢復了正常,只
是大腦還有些暈暈乎乎。

  早上起來照鏡子嚇了一跳,蒼白的臉上鬍子拉茬,雙眼浮腫,一副焉相。

  他足足花了一刻多鐘的時間才稍稍整出個人樣,匆匆吃了些早點後,和誰也
沒打招呼沉著臉上班去了。

  在辦公室,方達遇上了李彤。

  李彤今天前所未有的神采飛揚,扁平的胸脯在豐乳霜和加厚型胸罩的作用下
異常的挺拔生動。

  她像看猴子似地看著唐侃,微笑著說道:「方秘書,你今天的臉色比我們想
像的要好得多啊。」

  她在「我們」

  兩個字上故意加重了語氣。

  方達裝著擦拭辦公桌,翻閱留言簿,對李彤的陰陽怪氣不予理睬。

  李彤走近方達,輕輕笑了兩聲,「桌子我已擦過了,茶也替你泡好了。

  我們都很關心你和雅麗小姐啊!」

  方達瞪了她一眼:「你又到處亂說我什麼了?」

  「還用我說嗎?你那恍惚了長久的癡情的眼神和寫滿憂鬱的神情,不是自己
告訴了我們什麼了嗎?嘖嘖嘖,真想不到,某些人竟然也會為了一個女人如此執
著和感傷。」

  這種戲劇式的談話是李彤的拿手好戲。

  方達此刻不敢奉陪,他連一根煙都沒抽完就趕緊拎起公文包到王市長那兒報
到去了。

  王市長見方達臉色不好,關切地問他身體如何。

  方達說沒事。

  王市長就叫方達和他一起到航運街去,就那兒的成片危舊房改造項目會同有
關部門進行現場辦公。

  方達心裡暗暗叫苦,後悔沒說身體還不行。

  當王市長和方達到達航運街,市計委、建委、規劃、土管、公安、交道、公
用事業等部門以及當地區、街的頭頭和電視台、報社的記者們已等候多時。

  一大群航運街的大人小孩正嘰嘰咋咋地圍觀著那麼長的車隊、那麼多的領導
,破敗的街口在如此陣勢的反襯下,顯得愈發寒酸不堪。

  方達低著頭混在頭頭們中間,不敢四顧。

  他對這條街太熟悉了,而這條街的很多人對他也很熟悉。

  (未完,待續)


  (五)


  柳家閨女找了個市長秘書,而且還是書香門第、官宦之家,這件事通過柳父
酒後的無數次渲染,曾在這塊不大的地方引起過不小的轟動。

  方達第一次到柳家作客時,柳家門前擠滿了熱情圍觀的人。

  對於那次造訪,方父曾作過十分嚴肅的批評,稱這一行為是對方柳兩家的極
端不負責任。

  此時此刻,方達才真正意識到了父親的遠見卓識,但那時的他已像一支離弦
之箭,不顧一切了。

  在經歷了方家那頓「最後的晚餐」

  後,儘管柳芳有了一種不祥的預兆,但對方達仍抱著十二分的幻想。

  方達也不願放棄柳芳。

  柳芳對於他,絕不是單純意義上的女人。

  她能洞察並分擔他的一切喜怒哀樂,她總是在他最需要慰籍和向人傾訴時出
現在他身旁,她從不拒絕他對她的需求,並能將每一次靈魂以外的接觸裝點得浪
漫無比。

  這一切是藍蓉、李彤以及其他那些「現實主義」

  分子所無法比擬的。

  他至今還清晰地記得生平頭一遭的口交所帶給他的難以忘懷的快感。

  還是在運河邊上那個叫「小外灘」

  的地方。

  那天晚上他們找了一個很隱蔽的樹叢,開始只是互相的擁抱與激吻,但身旁
樹叢裡其他人悉悉索索的聲響和極其壓抑的呻吟,不斷地刺激著他們的神經。

  方達終於忍不住拉開了褲襠處的拉鏈,他原本只是想讓柳芳柔軟的手來安慰
自己,可沒想到柳芳握著那東西會突然低下頭,張嘴含了進去。

  方達渾身一陣激靈,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柳芳就開始輕輕地又舔又吮。

  那種溫熱濕潤的感覺前所未有,令方達的意識很快就飛離了軀殼,他抱住了
柳芳的頭直想讓那東西深入其中,柳芳嗚了一聲,但還是任他按壓,更用力地舔
弄。

  方達很快就感覺到了高潮將要襲來,那東西脹得幾乎要爆裂。

  「我要到啦!」

  當方達幾乎要靈魂出竅時,低聲地說道。

  柳芳沒有理會,反而加快了頻率,直到方達一洩如注時才抬起了頭,用力緊
緊地握著,方達整個人連同那東西一抖一抖地抽搐了好一會兒……這當然不會是
方達執著於柳芳的唯一理由,更重要的是,方達被近幾年來與母親抗爭中所取得
的一次次勝利所鼓舞,以為只要毫不妥協地捍衛自己的意願,成功便只是個時間
問題,何況柳芳在他看來的確是一個出眾的女孩。

  這種對形勢錯誤而樂觀的估計,導致了兩個人一廂情願地盲目發展。

  事情是在年關將至時變得嚴峻起來的。

  方達在近半年與父母的抗爭中毫無進展,這使得一向溫順的柳芳也開始變得
煩躁不安。

  她多次催促方達必須給她一個明確的說法,免得方家再雞犬不寧,既耽擱了
方達的前途又誤了自己的青春。

  航運街的人也開始飛短流長起來,說柳家閨女一定是被那個公子哥兒耍著玩
了,要不咋「毛腳女婿」

  到現在還不正正經經上門來?柳家上下有點掛不住臉了。

  時近年關,柳家二老向女兒發出了最後通牒,要麼叫小方來吃年夜飯,要麼
就拉倒。

  方達被逼得實在沒有退路了,一咬牙偷了老爺子的兩瓶「五糧液」,又把自
己準備過年用的兩條「中華」

  和一條「MARLBORO」

  全都拿了出來,又買了一大堆洋參丸、蜂皇漿之類的滋補品和水果,還向市
建委借了一輛豪華進口轎車,在農曆十二月二十七的傍晚趕到了航運街。

  航運街被方達的氣派所震動。

  一見柳家二老的面,方達就畢恭畢敬地賠不是:「跟著領導身不由己,直到
今天才來看望伯父伯母,實在是不好意思。」

  柳家二老身邊擠滿了看熱鬧的鄰居,這使他倆賺足了臉面,也使長久擔憂的
柳芳得到了空前的滿足。

  柳家二老熱情似火。

  年夜飯做出了航運街的特色:濃油赤醬,雞鴨魚肉俱全,大盤小碟摞了三層


  柳父頻頻與方達乾杯,柳母不停地為方達夾這搗那,令方達在一大堆油膩的
菜餚中應接不暇。

  這充滿了濃郁人情味的陋室,與方達刻板的家庭生活和沉悶的工作環境形成
了巨大的反差,使他倍感溫馨,覺得這次冒險造訪完全值得。

  一來可以彌補對柳芳造成的傷害,二來可以讓父母看到自己破釜沉舟的架勢


  那一晚,有些酩酊的方達在柳芳狹小的堆著不少雜物的閨房裡過的夜。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飽覽了她微微發燙的每一寸肌膚,直到現在他還會不時
地想起她性感的雙峰,又圓又挺,彈性十足,乳頭是那種很鮮艷的紅色,硬硬的
,像兩顆用軟玉雕成的葡萄。

  那晚,柳芳讓方達在她的嘴裡作了一次盡情的噴射……方達的這次行動自然
引起了方家上下的軒然大波。

  方家姆媽表現出了空前的憤慨,方父也變了臉色,大罵兒子是給自己丟臉,
給方家丟臉,是在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面對父母的怒吼,方達冷笑著反擊說,反正臉也丟了,自己也沒在乎過啥前
途,只有有柳芳就足夠了。

  方家姆媽毫不退讓,跺著腳說寧願丟這一次臉,也不允許丟一輩子的臉,只
要柳芳敢踏進方家半步,她和方達的母子關係就算了結。

  方父則嚴厲地問方達,離開了父母他還能幹什麼,難道要女人養他一輩子?
這一下擊中了方達的軟肋,他啞口無言。

  柳芳知道了這場風波後,被方達的癡情深深打動,同時她天真的以為,方家
父母是絕捨不得這個寶貝「獨苗」

  的,既然事情已經攤開,那就不妨走下去看看。

  她知道倘若能夠進入方家,對她的一生將意味著什麼。

  她對方達說:「如果你認為愛我不值得的話,那這顆苦果就讓我一個人來吞
;如果你認為值得的,哪怕就我們兩個人過,我也不怕!」

  柳芳的一席話,使方達信心倍增。

  此後,他在和柳芳再親熱的時候,有意不去注意「避孕」

  一類的問題了。

  事情進入了更為複雜和艱苦的僵持階段。


  航運街似乎變得相當漫長。

  王市長好像刻意要把他深入細緻的作風表現得淋漓盡致,他不時地停下來詢
問航運街人的居住狀況,並走進人家仔細踏勘。

  航運街群情振奮,人們爭先恐後地向市長傾述飽受的雨打風吹之苦,並不時
地和方達打著招呼。

  方達尷尬萬分,他覺得身邊的頭頭腦腦們看他的眼神有些異樣,這使他無地
自容。

  好不容易察看完現場,已時至中午。

  王市長一干人趕回市政府,匆匆吃了午飯後,準備就航運街改造的有關具體
事宜繼續磋商。

  在會議室裡,李彤和兩個內勤人員一起為市長、局長們沏茶泡水,這是她極
其熱衷的事情。

  當聽說會議將要討論的是航運街的事,李丹笑著說:「唐秘書對航運街可是
相當熟悉的哦!」

  會議室裡發出了含義複雜的笑聲。

  方達不動聲色,當李彤轉身出去時,他跟上前去在門外堵住她低聲地問道:
「你他 媽的究竟想幹什麼?」

  「方秘書,同事間還是禮貌一點的好。」

  李彤輕聲慢語地說道,「我什麼意思也沒有,我說的是事實。

  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方達一指她的胸口,咬著牙說:「對,這也是事實,你怎麼不說呢?」

  李彤愣了一下,臉一紅低聲罵道:「下流!」

  然後悻悻地扭頭就走。

  那天在會議室裡方達老是走神,眼前不斷地浮現出辦公室裡的那張米黃色真
皮三人沙發,李彤斜躺在上面的身姿還是挺曼妙的,潮紅的臉色很有女人味,尤
其是那地方水汁盈盈,是很透明很乾淨的那種。

  方達很後悔那天沒有扯掉她的乳罩。

  臨下班時,王市長把方達叫到自己辦公室作了一次個別交談。

  他對方達說:「小方,你的事你父親已經跟我說過了。

  我並不反對年輕人的戀愛自由,也不認為人與人之間有什麼貴賤之分,但你
要理解父母的一片苦心啊。」

  他親切地拍了拍方達的肩膀,「你人很聰明,只要好好幹可是前途無量呵。

  你要知道,你父母是要你維護一個政府工作人員的形象,決沒有什麼惡意。

  好了,事情過去了,就要想開一點,振作一點,感情上的事就要拿得起放得
下嘛!」

  說完,王市長從抽屜裡拿出一條「中華」

  煙,遞給方達並再一次叮囑他要把目光放長遠一點,不要因這事再產生什麼
不良影響。

  方達接過煙心情激動,朝王市長點著頭,心裡一陣釋然。

  方達不想馬上回家,很想找一個人說說心裡話。

  他想起了藍蓉。

  藍蓉已經搬離誘惑方達變得複雜的那間老屋,另外築起了愛巢。

  找到藍蓉家時她正和新婚丈夫一起在吃晚飯,方達的到來令她頗感意外,但
絲毫沒有不適當的表露,而是很熱情大方地招呼他趕快坐下一起吃晚飯,並吩咐
丈夫出去買一瓶酒添一點菜。

  他的丈夫是一位樸實的工人階級,握著方達的手說不知道他要來,真不好意
思。

  方達說不好意思的該是他,冒昧造訪,真對不起。

  這話只有藍蓉知道是什麼意思。

  酒足飯飽之後,藍蓉的丈夫手腳麻利地收拾好一切,為他們泡好茶後,說你
們老同學聊吧,然後就到裡屋一個人看電視去了。

  方達和藍蓉互相詢問了畢業後的情況之後,藍蓉說:「我知道你為什麼會來
找我,一定是感情上有什麼不稱心的事了。」

  方達苦笑了一下,說:「這麼多人就你真正能看透我啊。」

  他把和柳芳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藍蓉聽完看了他好一會兒,突然問道:「你覺得我丈夫如何?」

  方達隨口說道:「不錯。」

  藍蓉笑了,她說:「作為男人,他在很多方面比不上你,但我和你不會幸福
,而跟他卻能得到幸福。

  你懂嗎?」

  方達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你貪戀肉慾,又奢望肉慾之外的許多東西,但你又不可能擺脫你父母的庇
護,離開他們你將什麼都不是。

  我早就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我沒有走到柳芳那一步。」

  藍蓉快人快語,幾句話就暴露了方達內心隱藏很深的東西,「你除了放棄她
,別無選擇。」

  方達望著藍蓉那張曾經一起如癡如醉而如今十分平和的臉,感慨萬分。

  這女人真是既聰明又成熟。

  直到此刻,方達才徹底懂得藍蓉為什麼會捨棄他,哪怕她瘋狂地迷戀他的肉
體也不肯和他走到一起。

  她早就看透了他們之間外在的和內在的巨大差異,她懂得生活的內容遠比性
愛的內容豐富的多、深刻的多、複雜的多。

  這女人真是了不起。

  方達奔湧著和她再上一次床的衝動,但只是握了握她的手,她的手柔軟依舊
,他們相互理解地微微一笑。

  臨分別時,藍蓉再一次對方達說:「你和她的選擇都沒有錯,但她受的傷害
比你深,你和她應該再談一次。」

  在回家的路上,他一邊回味著藍蓉剛才所說的一切,一邊又奇怪地想起了母
親老家的大表哥和二表哥。

  那是方達十歲左右的一個暑假。

  有一天深夜他聽到舅舅家屋後高梁地裡有某種奇怪的聲響,他好奇地走過去
看個究竟。

  他看見兩個表哥都赤裸著下身。

  大表哥趴在一個女孩子的身上,二表哥則按著她分開著不斷掙扎的雙腿。

  白白的屁股和白白的腿,在月光下顯得非常刺眼。

  二表哥看見方達就把眼一瞪,吼道:「快滾!」

  方達嚇得趕忙縮了出去。

  他聽見那女孩被堵在喉嚨裡的一陣陣呻吟,那呻吟中的痛苦使他渾身發麻。

  他覺得只有被剜了眼珠的人才能發出那樣痛苦的聲音。

  方達想,我現在和他們是不是真的有什麼區別呢?(未完,待續)


  (六)


  「嗨,方哥!」

  方達正胡思亂想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有人在身後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
把他嚇了一跳,手裡的公文包差點掉落地上。

  扭頭一看,原來是以前廠裡的同事阿三。

  瘦的跟猴一樣,兩邊嘴角長著幾根稀疏的鬍鬚,笑起來眼睛擠成三角狀,看
上去很猥瑣。

  他是屬於「混社會」

  的,據說在這個城市的某個角落還是個「大哥級」

  的人物。

  「媽的,深更半夜出來嚇人,你做鬼啊!」

  方達從來不屑與這種人為伍,沒好氣地罵道。

  「哈哈,方哥別生氣哦!」

  阿三並不在意方達給他的臉色,一臉的諂笑,還一把勾住了方達,「兄弟的
氣色不大好,是不是有啥不開心的事啊?」

  方達沒有搭理,夾好包準備開路。

  「走,和兄弟一起去泡個澡吧!」

  阿三說這話時的神情有些詭異。

  「不去,我從不在外面泡澡的。」

  方達低著頭,正眼都不瞧阿三一眼。

  阿三湊到方達的耳邊,神秘兮兮地說道:「兄弟帶你去的是有敲背的,那裡
面的妞兒蠻不錯的哦!」

  阿三嘴裡噴出的煙臭與酒味令方達有些作嘔,不由得扭頭躲閃。

  方達早就聽說過一些浴場、髮廊有所謂的「敲背」,但他始終認為那是藏污
納垢下三濫去的地方,他嫌那裡面太髒。

  可今天鬼使神差般的,方達聽到阿三說「敲背」

  兩字,竟然有些猶豫了。

  阿三見方達沒有吭聲,便拉著他朝一個巷子裡走去。

  巷子裡很黑,隔著很遠才有一盞昏黃的路燈,鬼火似的。

  拐了兩個彎,一隻有些殘破積滿塵埃的落地燈箱,使小巷豁然開朗,上面寫
著「春來浴場」

  四個字,還是隸書。

  「哎呀,三哥來啦!」

  阿三顯然是這兒的熟客,剛一進門,一個嘴裡叼著香煙臉色有些浮腫的中年
婦人就趕忙從帳台裡迎上來,熱情地打著招呼。

  「靠,臉上的粉都快掉下來啦!」

  阿三此刻顯出了所謂「大哥」

  的做派,神情卻依然猥瑣,「今天我帶了個兄弟來,他可是個大老闆,等一
會敲背時叫最好的,如果我兄弟有什麼不滿意的話,我把你的場子都砸了。」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說不出的氣味,令方達的胸口有點堵,真想掉頭離開這種
鬼地方,但雙腳卻隨著阿三朝裡面走去。

  浴場的大堂裡煙霧繚繞,光線很暗,只零零落落地躺著幾個人,看不清面目


  方達沒有和阿三一樣泡澡池,而是在蓮蓬頭下沖洗。

  身上的皂沫還沒沖淨,阿三就叫方達一起去敲背了。

  換上還算乾淨的浴衣,阿三熟門熟路地領著方達來到一排有一塊塊布簾遮著
的小門前,那個臉色浮腫的婦人已等候在那裡。

  「給我們安排裡面一點的。」

  阿三說道。

  那個婦人就把他倆帶到了最裡面的兩條布簾前,方達走過那些布簾時,聽到
有些隱晦的聲音從布簾後面傳出。

  方達掀起了一條看上去相對整潔一些的布簾,發現布簾後面還有一扇移門,
走進門裡,狹窄的空間中只擺著一張按摩床和一張床頭櫃,一個牆角處有斑駁的
霉斑。

  「去,給我兄弟去叫小玲。」

  方達聽到阿三在門外說道。

  不一會兒,走廊裡傳來了踢踢踏踏的拖鞋聲,是兩個人的。

  方達生平頭一遭來這種地方,忽然覺得有些緊張,手足無措,坐在床沿邊喉
嚨發乾。

  移門吱呀呀的拉開,進來了一個穿著粉色浴衣的丫頭,年齡看上去20歲都
不到,個子比較瘦小,胸口卻很飽滿,白白淨淨的,瓜子臉、披肩發挺清純的模
樣,應該就是阿三說得那個小玲了。

  「老闆,是要做全套嗎?」

   小玲笑了笑,把手中的一杯茶和一隻手包放在床頭櫃上,輕聲地問方達。

  方達一臉的窘迫,不知該如何回答。

  小玲看著他笑了,牙齒很白,左臉頰處還有一個淺淺的酒窩:「老闆,你先
躺下吧。」

  此時,隔壁隱約傳來了打情罵俏聲,一個女人的聲音很嗲很浪:「哎呀,三
哥,你的傢伙好像又變粗了耶!」

  阿三的聲音很是猥褻:「來,讓三哥摸摸你今天有沒有被人操腫了!」

  「呸,你找死啊,你」

  ……方達仰面躺下,閉著眼,身體僵硬,呼吸有些不暢。

  小玲的手很柔軟,在方達的雙腿上輕輕地按壓揉捏著。

  隔壁已開始了誇張的叫床,「哎呀,三哥,你好粗,好有力哦!」

  「啊……三哥……好舒服啊!」

  ……這種聲響令方達心亂如麻,明顯感覺到下體正在發生著某種變化。

  那雙手又移到大腿根部內側按摩,並不時觸碰到那個東西。

  方達依然閉著眼,只是每一次貌似不經意的觸碰都電流樣擊打著他的心臟,
意識已越來越失去對那個地方的控制,感覺正放肆地膨脹起來。

  小玲湊到方達的耳邊問道:「老闆,要做嗎?」

  溫濕的鼻息讓方達的耳朵裡癢癢的,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微微搖了搖頭。

  「老闆,那……那要幫你打手槍嗎?」

  這次方達沒有再搖頭。

  小玲開始為方達脫浴褲,方達很配合的抬了抬屁股。

  一股冰涼的液體淌到那個東西的頂部,感覺有點怪異,是潤滑液。

  小玲用手指輕輕地塗抹,然後一隻手握住那個東西上下套弄,另一隻手則在
那東西的頂端摩挲,節奏緩慢,讓那東西在她手中不斷地堅硬粗壯起來。

  快感象潮水一般慢慢湧起,兩條大腿根部一股股酥麻的感覺讓方達渾身有些
發顫。

  小玲又俯下身嘬方達的乳頭,髮梢撩撥著方達的臉頰,手裡也漸漸加快了頻
率。

  方達很想哼哼幾聲,但終究沒敢出聲,只是手不老實地伸進小玲的浴衣,揉
摸起她的雙乳。

  隔壁的叫床聲愈發的放浪。

  小玲感覺到了方達的變化,當他的下體開始不自覺地輕微聳動時,那只在那
個東西頂端的手突然快速而有力地握捏套弄起來。

  方達「啊」

  的叫了一聲,整個人觸電般地幾乎要坐起,腹腔中的那團熱力再也無法壓制
,粘稠的漿液瞬間噴射而出……那一刻,他居然邪惡地想到了李彤,李彤的手也
是那麼的柔軟。

  方達沒有讓阿三為他埋單,其實在他從高潮的頂峰滑落下來時,心裡就有了
一絲悔意。

  走出巷子互道再見後,方達回頭看了看黑黝黝的巷口,覺得就像一隻窺視著
他靈魂的深不見底的瞳孔,他忽然毫無緣由地想起了尼采說的話:上帝死了!上
帝真的死了!是我們殺害了他,……你和我,我們都是兇手!一陣夜風吹來,黑
暗中像有人打著忽哨,方達縮了縮了脖子:原來,殺死上帝,竟然如此的簡單!
  

  方達在度過了又一個漫長之夜後,再一次和李彤坐到了同一個辦公室。

  面對新的一天,方達的精神抖擻了許多,微笑著和李彤打著招呼,似乎前兩
天什麼都沒有發生。

  李彤早已習慣了他在她面前的神經質,白了他一眼,只是心裡覺得很沒趣。

  一切都放佛兒戲似的開始恢復正常並漸趨平靜了。

  方達並不認為自己是個不負責任的人。

  他之所以從痛苦中有所解脫,是因為他覺得面對現實比沉溺於幻想更重要,
就像昨晚藍蓉說的那樣「你和她的選擇都沒有錯」。

  這句話使方達輾轉了半宿,並終於讓自己看清了現實的不可抗拒性。

  事情的轉折出現在方家的「冷戰」

  趨於白熱化的最緊張時刻。

  那時方達在與父母的對峙中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儘管他把和柳芳所發生
的一切都抖落了出來,以迫使父母讓步,但毫無用處。

  方達的憤怒和衝動終於達到了忍無可忍的極點。

  他在外面租了一間小屋,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背起三個沉重的包裹,悲壯
地走出了家門,全然不顧身後母親的哀泣和父親的歎息。

  柳芳每夜都來陪他,在那個狹窄的小屋裡共同等待著無望的未來。

  方父打了好幾次電話到方達辦公室來勸說他,方達總是那麼一句話:「你們
到底認不認柳芳?」

  小妹到他們的住所偷偷來過一次,當看到大哥和柳芳擁擠在那麼一間窄小陰
暗的房間裡,眼圈紅了。

  柳芳和小妹手拉手在床邊談了很久,兩個人都淚流滿面,臨走時小妹抽泣著
要大哥和柳芳多多保重,並說總有一天她也會離開那個家的。

  在方達出走的第六天,方父突然找到方達的辦公室,說有一些極其重要的事
必須馬上告訴他,好讓他自己做個決定。

  原來方父憑著局長的身份,向雅麗大酒店人事部經理瞭解了柳芳的一切。

  他告訴方達關於柳芳與那個教師以及胸口傷疤的故事,並說這個事件曾在不
小的範圍內鬧得沸沸揚揚。

  同時他還對方達說,他母親的美尼爾氏綜合症又犯了,每晚都要喊著兒子的
名字哭醒幾次。

  這一切都給了方達沉重一擊,他臉色慘白地在父親面前呆愣了半天。

  方父又告訴方達,他到雅麗原本想瞭解一下,如果柳芳的確不錯的話,就準
備幫她換個體面的工作,然後再幫著兒子勸說老伴,也好讓這件事有個皆大歡喜
的收場。

  臨走時,方父又意味深長地對方達說道:「看來社會上對於雅麗大酒店的種
種傳聞,也不全是空穴來風啊!」

  關於雅麗大酒店的所謂傳聞,這個城市裡的人們幾乎都知道。

  說雅麗其實是專供外國人消遣找樂子的高級妓院,酒店裡的女服務員全是白
天當侍者,晚上當「小姐」,工資拿的是人民幣,外快掙的是外國錢,還有鼻子
有眼地傳說有一個女服務員為了賺500美元,和兩個外國男人一起做,結果被
搞得大出血,還肛裂什麼的……方達對這些流言蜚語也曾迷惑懷疑過,還好幾次
躲在酒店附近看柳芳是否準時下班,觀察的結果是,柳芳不論是早班,還是晚班
,每次都是準時走出酒店,且沒有男性同事同行。

  但這樣的傳言,對於如方家姆媽這般時常感歎世風日下者們來說,是深信不
疑的。


  (七) (受人煽動爆菊了)


  方達在屈辱和忿恨的情緒中感覺時間過的很慢,那天他的臉色一定很非常的
嚇人,使得李彤都沒敢主動和他說話。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方達怒不可遏地趕回了他的那間小屋,一進門就看到柳
芳縮在床角,臉色蒼白,淚跡斑駁。

  他發瘋似地撲上去將柳芳推倒在床,語無倫次地歇斯底里著,「你……我…
…我被你害苦啦!你……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騙我呀?」

  說完,撲倒在床嗚嗚地哭了起來。

  其實他早就看到了柳芳胸口那道暗紫的疤痕,也感覺到她不是處女,曾很婉
轉很隱晦地詢問過,但柳芳支支吾吾地說她小時練過好幾年體操,胸口的疤痕則
是小時頑皮爬樹留下的。

  他太愛她了,他相信她的一切,他愛戀她的清純與溫存如同自己的影子愛戀
自己一般,他不允許自己對柳芳有任何的懷疑。

  柳芳今天一早看到方父走進酒店人事部的時候,就知道事情要完了,她所幻
想的一切都將徹底破滅了。

  面對方達她愧疚萬分。

  她站起身來,一邊收拾著自己的東西,一邊對方達說道:「我是真的愛你的
,可我不敢把那事告訴你,怕一下失去了你。

  我想彌補,我把自己可以給你的都給了你。」

  方達騰地跳了起來,兩眼冒火,像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獸,「都給了我?你有
什麼值得給我的啊?你是想害死我啊!」

  說完,狠狠一腳朝柳芳踹去。

  她沒有躲避,那一腳正好踹到了她的腰上。

  她悶悶地哼了一聲,蹲到地上,然後抽泣起來。

  此刻的方達已完全陷入癲狂狀態,看著柳芳就像是冷酷地在看著一個吐滿污
穢的痰盂,一種從沒有過的念頭鬼影般猛然閃過他的腦海。

  他一把拽起柳芳,把她轉過身推倒在一張桌子上。

  柳芳的頭髮散亂地劃過他扭曲的臉。

  桌子對面的鏡子裡映出了柳芳的絕望,那道暗紫的疤痕從低垂的衣領處赫然
呈現,雙手撐著桌面不住顫抖,透過朦朧的淚眼柳芳看到鏡子上面的那只鍾彷彿
停止了,還有些搖搖欲墜。

  方達在她的背後凶狠地撕扯她的褲子。

  她沒有反抗,只是覺得鏡子裡面那張歪扭了的臉前所未有的陌生。

  方達再次蘸起被藍蓉破處時灌注進意識的那灘口水,有一滴從嘴角垂落砸到
地上。

  被口水包裹著的手指,應該是兩根手指,無情地捅向柳芳臀部溝槽中的某個
地方。

  柳芳的頭一下撲向桌面,咚的一聲,很沉很重,雙肩因抽泣而急劇地聳動。

  空氣中竄動著一種怪異的味道。

  方達沒有停止,繼續借助著口水攪拌著的怒火,將那個東西死死抵住了某個
地方,插入,再插入

  ……柳芳的頭猛然抬起,又再次撲向桌面,身體抽搐成一張僵硬的弓,喉嚨
處發出了聲響。

  方達覺得那聲響很熟悉很刺耳,就是在舅舅家屋後高梁地裡聽到過的那種聲
響。

  方達粗暴地抽插著,任柳芳的頭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砸的咚咚直響。

  他覺得那個東西被一股什麼力量緊緊地攥住,像是抗拒,卻又顯得無能為力
,只能被一次又一次撞擊並刺穿。

  方達竟然覺得此時的快感比任何一次都來得強烈,這使他愈發的遠離了理智


  方達突然雙手抓住了柳芳的頭髮將她的頭扯離桌面,柳芳猝不及防,「啊」

  的驚叫了一聲。

  「你和那個老師也這樣做過嗎?」

  方達至今每每想起那天說過的這句話,都忍不住有狠抽自己的衝動。

  當時,柳芳一聽到這句話,雙手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像被突然折斷了脊椎
般一下滑落癱坐地上,「哇」

  的一聲掩面嚎啕起來。

  方達望著被猛然拽出沾滿口水並夾雜著不少怪異顏色的那個東西,心中悚然


  他忽然看到了那面鏡子裡似乎照出了幾隻在路邊隨意撲上瘋狂交合的公狗,
呲牙咧嘴,面目猙獰,它們共同有著一個約定俗成的名稱——畜生!柳芳淒慘的
哭聲使方達慢慢清醒了下來。

  他想起了柳芳給予他的從不曾感受過的溫存,想起了柳芳為他流過的無數次
眼淚,想起了柳芳夜晚一臉倦容地下班過來還要為他洗衣、陪他……他忽然覺得
:我苦苦尋找的到底是什麼?我究竟給予了她什麼?我自己到底又算是什麼呢?
柳芳哀哀地看著方達,止住了哭聲,「我不後悔認識了你,只是覺得自己太對不
起你了。

  我也不是沒有想到過有今天,可我……既然事情已經這樣,我也不能再拖累
你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這輩子真正愛的就是你了……」

  說完,她扶著桌腳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有些趔趄,從包裹裡找出條褲子換
上,摸了摸方達的臉轉身要走。

  方達一把拉住了她,渾身顫慄,無言以對。

  方達望著柳芳癱坐過的地方,發現一灘潮濕中有一點紅色……柳芳想掙開方
達,但最後還是嗚咽著撲倒在他的胸口。

  那一夜他們特別的瘋狂,在深秋的寒意中燃燒起最後一刻無望的激情,只有
肉體的碰撞聲和靈魂的抽泣聲在空曠中迴盪。

  那一夜,柳芳的身體一直冰冷著,顫抖不已……「喂,方秘書,你的電話,
是個女的。」

  空曠中李彤打斷了方達的思緒。

  是柳芳來的電話。

  彼此沉默了片刻,方達問道:「你這兩天還好嗎?」

  「你呢?」

  又是一陣的沉默。

  「我想今天下班後在運河邊老地方再跟你見一次面,有些話要和你說。」

  「我也是。」

  雙方誰都不願先掛斷電話,最後還是方達先掛斷了。

  李彤望著方達,覺得他前所未有的深沉。

  方達也平靜地看著她,卻忽然想起了那個小玲的那雙柔軟的手,他很想再去
摸一摸李彤的手,卻發現自己的手才剛剛動了一下,對面的那雙手已放到了桌子
下面,表情漠然。

  方達有些喪氣,沒頭沒腦地冒出了一句:「你在家做飯嗎?」

  在機關食堂吃完飯,方達的眼前一次又一次地浮動著小玲的身影,令他在空
蕩蕩的辦公室裡有些坐立難安。

  很長時間以來,李彤拒絕在午休時間的寂靜中與他同處一室。

  終於,他方達偷偷溜出市府大院朝那個巷子走去。

  其實那個巷子與市府大院只隔了兩條馬路。

  當他再次看到那個巷口時,發現似乎還蒙著一層未褪盡的夜色。

  臉色浮腫的婦人對於方達的到來很是驚訝,這個時候並不是此類浴場的「生
意」

  時間,抑或是婦人昨天已從阿三口中瞭解到方達的真實身份。

  短暫的驚訝之後,婦人還是非常熱情地招呼了方達,問是不是還是要小玲。

  方達點了點頭,說還要昨天那間房。

  因為還沒有客人的緣故,浴池裡的水很是清爽,氣霧氤氳。

  方達走了進去,就坐在了昨天阿三坐的位置,發現那些水居然毫無縫隙地將
他包圍淹沒。

  當他再次移開昨晚那扇門時,小玲已在裡面,有些睡眼惺忪,披肩長髮被束
了起來,是用一根很廉價的皮筋。

  牙齒依舊很白,笑的也依舊很清新。

  方達已沒有了昨晚的拘謹與不適,仰面躺下看著小玲。

  小玲坐到方達的身邊,在幫他脫掉浴褲後,那隻手很自然地放到了那個東西
上。

  幾乎與昨晚一模一樣的過程,但方達感覺到除了潤滑液依舊冰涼、那雙手依
舊柔軟溫潤外,自己竟然沒有一點辦法能讓那個地方發生預想中的反應。

  那雙手在那個東西的頂部做著一次又一次的努力,職業的需要讓小玲不能也
不敢停止下來。

  方達有些尷尬,甚至感到了有些痛感,隨即坐了起來,那雙手自然地脫離了


  他低頭瞄了一眼自己的那地方,那個東西毫無生機地蜷縮著,看上去有些醜
陋。

  「你是哪兒人啊?」

  方達點燃了一支煙,想驅散尷尬。

  「四川的。」

  小玲又把一隻手伸了過去,輕輕地在那兒把玩撫弄,並用手指撥過來撥過去


  「多大了?」

  「十八了。」

  說這話時,小玲看了方達一眼,眼神裡似乎有某個東西一閃而過,「老闆,
我怎麼稱呼你啊?」

  「叫我方哥吧!」

  方達一把拉過了小玲。

  她軟軟的靠下,匍匐在他懷裡的樣子頗為楚楚動人,像一隻趴在灶膛取暖的
貓,臉上慢慢浮現出一層紅暈。

  她在方達身下的浴巾上偷偷擦拭著手上的潤滑液。

  「你怎麼這麼小就出來……打工了啊?」

  小玲把頭埋進了方達的胸口,遲疑了一下,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一
般:「去年我爸爸在工地把腿摔斷了,兩個弟弟要上學,所以……」

  在其後的許多年裡,方達曾無數次地在歡場聽到過相類似的故事,但他始終
相信小玲那次對他說的是真的。

  兩個人沉默了好一會,方達只是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背,間或吐出一個煙圈,
在眼前歪扭著上升,並慢慢地消失。

  「方哥,你是這幾天太累了吧?」

  方達點點頭,眼神有些游離。

  「是啊,累了,真的太累了!」。

  他們就這樣開始了拉家常式的聊天。

  小玲的一根手指一直在方達的胸口劃來劃去,淺淺的粉色浴衣領口處兩隻白
白嫩嫩的圓球半遮半掩地一蹦一蹦著,乳頭的顏色也是如柳芳那樣的很鮮艷的紅
色,只是稍稍有些凹陷。

  他感覺到她是在一遍一遍地劃著個「方」

  字。

  不知過了多久,方達像是想起了什麼,匆匆地和小玲告別,並把自己的傳呼
號留給了她。

  出門時,方達按著所謂「全套」

  的價格付錢給了那個臉色浮腫的婦人。

  (未完,待續)(結局)


  方達來到新運河邊的時候,四週一片灰朦朦的霧氣。

  柳芳站在一簇無精打采的灌木旁,望著他像一個飄渺的影子,眼中的憂鬱在
風中真實地顫動。

  方達竭力想裝得平靜如水,但柳芳的眼神卻固執地攪動著他的心緒。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把那串珍珠項鏈給她——這是他為了今天最後的道別特
意選購的。

  這算什麼呢?是悔恨?是抱憾?是安慰?抑或是其它什麼。

  方達在這一瞬間覺得這次見面簡直就是在演戲。

  此時,運河對岸的城市霓虹已開始閃爍。

  方達看著遠處泛著曖昧與神秘的光怪陸離的七彩霓虹,默默在想,有多少虛
偽與墮落就隱藏在那華麗但蒼白的無聊深處,許多人不都是在生活的霓虹燈下千
姿百態地作著秀嗎?在後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柳芳仍常常想起方達臉上那片
刻的惶然。

  她告訴他,她在知道了他父親到雅麗瞭解她的當天就辭職不幹了,現在歇在
家裡。

  她說這話的時候並不奢望什麼,只是想告訴他這個事實。

  那種惶然就在那時的情形下出現了,一點一點地在他眼中擴散,直至腮際,
像一條嫩樹枝上枯死的干皮。

  柳芳的腦子裡倏忽掠過一些關於一片美麗的荒漠般的星光,眼裡忽然滴出了
一滴淚。

  淚水滴在惶然裡。

  隨後的一切都是靜止的。

  方達慢慢地靠攏她又輕輕地摟住她,吮吸著她臉上的淚水。

  柳芳閉著眼什麼都不去想。

  許久,她問方達:「你明天還會想起我嗎?」

  方達說:「我只愛你一個人!」

  那顆淚不見了。

  陰冷的風使兩個人都有些顫慄。

  柳芳好像有些憎惡方達的那句話,她又想起那間窄小的屋子裡的最後一次瘋
狂。

  她想,她寧願他像那次最後一刻的絕望,並永遠如此。

  那次,當柳芳的意識漸漸從無邊無際的洶湧中飄浮而出後,她突然有了一種
古怪的念頭,但無論如何那曾許多次熾熱而又堅硬的東西在她手裡徹底萎縮了。

  方達絕望地看著她,在竭力控制著但仍劇烈起伏的喘息中又說了那句話。

  柳芳為自己古怪的念頭所激動,又為這念頭感到可笑。

  那串項鏈很有光澤,純白得使柳芳想起了初夜的血。

  方達問她,要不要他為她戴上。

  柳芳攥著項鏈,看著方達臉上的表情一塊一塊起化為灰燼,搖搖頭。

  方達說:「那就再見了,我要走了,但願你幸福。」

  柳芳象藍蓉似地笑了笑說道:「放心吧。」

  可淚水卻忍不住嘩嘩地流了出來。

  方達沒走出多遠,就聽到某串物體落入運河的聲音,悶悶的,毫無韻味。

  唉——只有三天,一切都結束了,像一個不經意開錯的玩笑。

  方達這麼想著,腳步沉重……

  
  方達並沒有馬上退掉那間小屋,他預感到那個小玲會主動找他。

  事情也確如方達料想的那樣,小玲沒幾天就傳呼他了。

  他們沒有再在「春來浴場」

  相見,而是去了一間歌廳。

  那時所謂的卡拉ok還剛剛風靡,點歌也是寫在小紙條上,男男女女們都一
起在昏暗嘈雜煙味濃烈的大廳裡像如今的「快男超女」

  表演一般,幾個畫著濃重眼影穿著把三圍勒出誇張曲線的套裝的女人,穿梭
在每張桌子間,送著酒水收著點歌條,不時有啤酒瓶被踢倒的光啷聲從不同的角
落裡傳來。

  那一晚方達和小玲都喝得有些晃悠了。

  方達記得那天他一共唱了三遍王傑的「安妮」,第一次因為意識清醒而聲情
並茂,贏得了頗為熱烈的掌聲,後兩次因為酒精翻湧而使得那幾句不斷重複的「
安妮,我不能失去你;安妮,我無法忘記你;安妮,我用生命呼喚你,永遠的愛
你……」

  唱的黃腔走板、上氣不接下氣,並遭到了一致的倒彩。

  直到現在,方達到KTV去還會偶爾唱起「安妮」,像是一種懷念,更像是
一種永遠也完成不了的埋葬。

  從歌廳出來,他們就去了那間小屋。

  透過出租車窗玻璃投射進來的飛快變幻的光影,照在兩張都有些迷離的臉上
,顯得很是不知所云。

  在那間小屋裡,女人特有的敏感讓小玲似乎嗅到了某種氣味,她四處張望著
問道:「你在這兒住了多久啦?」

  方達沒有回答她的疑問。

  他感到腦袋有些發脹,又覺得體內堆積著的燥熱在劇烈發酵,他沒等蹲在一
隻塑料盆上清洗的小玲擦乾那個地方,就把她拉上了床。

  方達沒有想到她在床上的技巧竟是那麼的豐富而嫻熟,幾乎可以用身體的每
一個部位讓方達慾火難捺,在快感的汪洋裡一會兒顛到浪尖,一會兒滑向浪底。

  如果沒有那些酒精的慫恿和支撐,方達早就要在那片汪洋裡無可救藥地滅頂
了。

  她的手是柔軟的,她的雙乳是溫潤的,她的唇舌是濕暖的。

  方達就像一具仰面躺倒被塗滿了口水的木偶,反覆被那些手、雙乳和唇舌交
替拉動著每一條神經線。

  他的手指不知什麼時候穿過了那道充滿肉感的縫隙鑽入進去,讓他感覺到仿
佛小時鄉下初春河泛的景象,那些褶皺均勻而嫩滑,翕動著吸吮那根在裡面摸索
的手指。

  此時,小玲已是通體潮紅,鼻息中帶著輕微的呻吟聲。

  方達感到了吞嚥困難。

  小玲從枕頭下面摸出了一隻不知什麼時候她悄悄塞進去的避孕套,撕開後為
方達套上,然後面對著他慢慢騎坐下來。

  當那兩件東西無比緊密地銜接到一起,小玲開始了有力的上下套弄,並不斷
地前後左右扭動,頭髮在無規則地飛舞著。

  這樣的姿態讓方達備受刺激,每一次的劇烈顛簸都使他異常興奮。

  兩個人都叫喚了起來,哦哦啊啊聲此起彼伏。

  剛才冗長繁複但卻激盪的前奏,已把方達推到了慾望決堤的邊緣,如此的姿
態簡直就像一陣摧枯拉朽的颶風,尤其是交合處富有節奏的啪啪聲簡直如同拍在
侵蝕了的壘塊上的巨濤,沒過多久就讓他徹底的崩潰。

  方達的雙手猛然撐到了小玲腰間,臀部高高地抬起,隨即便發出了一聲狼一
般嗥叫……小玲顯然還沒有攀上快感的巔峰,在脫離了與方達的緊密銜接,並熟
練地褪下套子和用餐巾紙輕輕擦拭後,手和唇舌絲毫沒有放棄的意願。

  很快,那個東西又在慢慢的抬起頭來,只是方達感覺到那個地方有些酸脹,
但他沒有表露,而是努力想讓那個東西變得更為堅硬。

  小玲再次爬上來的時候像變戲法似地又摸出了一隻避孕套,這一次依然是那
麼的猛烈。

  儘管此刻的快感對於方達來說似乎已是若有若無,可還是抱住了小玲並不十
分豐腴的臀部,並用力作著向上的聳動。

  她的叫喚開始大聲了起來,快感如電壓般不斷升高,終於她被那最強烈的一
股電流瞬間擊穿,渾身一陣抽搐撲倒在方達的懷裡,大汗淋漓,喘息不已。

  方達感覺到了那些均勻而嫩滑的褶皺依然在不斷地翕動,同時他還感覺到了
無比的虛脫,酒氣突然直衝咽喉,他慌忙推開小玲翻身下床,幾乎是爬到了一隻
痰盂前乾嘔了半天。

  方達已記不清那晚是什麼時候以及如何回的父母家。

  但他知道,要想保持住小屋的秘密,再晚也得回家。

  後來小玲告訴方達,那晚他們分手時,他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了她。

  她還說,她從他那裡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高潮。

  這間小屋被方達和小玲佔據了很長一段時間,儘管有時他們一個月也就只聚
會個一、兩次,但每次都很投入與瘋狂。

  直到方達在父母的安排下認識了後來成為他妻子的那個女人後,他才把那間
小屋連同小玲一起沉到了記憶的水缸深處,連一道漣漪都沒留下……


  作為一個愛情故事到此也許應該結束了,因為許多言情者總喜歡在男女主人
公不知所蹤的往後歷程中留下懸念,以示悱惻雋永。

  細心的讀者能挑出這篇文字中好些矛盾和悖逆邏輯之處。

  確實如此。

  方達究竟是一個什麼東西呢?在這個世事變幻得轉瞬就是滄海桑田莫辨的現
實裡,要想說清楚幾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方達自己也時常搞不大清楚。

  但有一點後來是確鑿無疑的,他放棄柳芳這件事的本身就預示著他將失去對
一切美好幻想的真實追求,並由此連自己都有些迷失,這在王市長調離本市和方
局長倉促下野後就得到了印證。

  在和柳芳分手後不久,方家二老就為方達找了個稱得上漂亮並且頗為嫻淑的
女子,方達很快就和她結了婚。

  婚後,方達總也找不到和柳芳在一起的感覺,因此除了他們的夫妻生活如時
鐘般準確外,一切都沒了應有的激情。

  他的妻子也認為他除了在床上像個真正的丈夫外,平時很少能把這個家放在
心上,而曾使她婚前十分憧憬的他的所謂錦繡前程,也日見暗淡與漸趨沒落,直
至最後辭職出來。

  此文還有很明顯的漏洞,那便是柳芳的下落。

  實際上她的去向已隨著航運街危舊房改造工程的全面竣工而成了一團迷霧,
她居住的那棟樓被整體拆遷。

  對於這個改造工程領導小組成員之一的方秘書和航運街一位漂亮女子的戀愛
過程,只是一幀被時光很快侵蝕並印跡模糊的舊照片,在已散佈到這個城市各個
角落的航運街人的唇舌上逐漸淡化直至湮滅。

  而柳芳的歸宿,在一段時間裡曾有過一些比這件事本身更為離奇的故事。

  那些故事中,有的說柳芳退出「雅麗」

  後心灰意冷,孤身隻影去了海南,墮落成為煙花女子;有的說柳芳隨一位「
老外」

  遠渡重洋,過上了頗為富足愜意的生活;還有的說在新運河裡曾打撈上來的
一具女屍,模樣很像……最初方達是極希望某日忽有柳芳的消息。

  即使是現在,方達偶或也會幻想,在茫茫的擁擠人海之中,突然有一雙熟悉
的眼睛憂鬱地看到了他,然後兩個人緊緊擁抱,在大悲大喜之中互相傾述離別後
的種種酸甜苦辣,讓各自的淚水打濕彼此的衣襟,再各自問一句:什麼時候還能
再見。

  事實終未有方達想像的那般淒美動人。

  所以,關於柳芳,便永遠只能是一個謎。

  而新運河已污染得沒有一點藍色或綠色(完)

[ 本帖最後由 iamfbi 於 2010-12-16 20:15 編輯 ]
2010-12-16 2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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