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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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雪(第六章)峰迴路轉
融 雪
作者:碎羽
2010/08/09發表於:春滿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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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和《融雪》的讀者說聲抱歉了(如果還有人堅持的話),雖然說過很多次
要恢復更新,但是一直拖到今天。碎羽在這裡保證《融雪》絕對不會太監,真的
有一天碎羽很忙,沒那麼多時間寫東西了,即使停下別的(像《雲雨紛紛》),
也要寫完《融雪》。在碎羽心中,慕容家的姐妹遠比陸志遠重要。(笑)
《雲雨紛紛》第十章還差一段床戲,最近實在沒時間了,估計要下週吧!
因為很久沒有更新了,做個前情提要吧:嫁給藍庭的春雪,因為發現丈夫和
法國女人偷情,一氣之下帶著年幼的蓁蓁離家出走,前往一個叫瀾海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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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峰迴路轉
路兩邊的風景在快速的後退,不時地出現大片收割後的田地,還有丘陵上採
摘後的果園,只留下枯枝禿木在風中搖曳,間或有飛鳥起落其間。看著這淒涼的
冬景,我的眸子裡不時地被不受控制的淚水氳濕。
羽翼片片散落在風中飛起
雲中正有天使在吟唱
是你卸下了,我所有的堅強
只想停靠在你的肩膀
流水靜靜帶走所有的憂傷
一曲悲歌終於也散場
心中的倔強,是最後的力量
孤獨地尋找著方向
如果是我愛錯你
只怪我自己
天使的心不忍責怪你
既然此生難再聚
不能再相遇
我會回到原點在輪迴中等著你
CD機裡飄出《天使心》這首歌曲來,這張CD是朋友送我的,裡面女孩空
靈的聲音一直是我喜歡的,但是真沒有認真注意歌詞。今天聽來,悠遠的旋律配
上歌者透明的聲音,每個歌詞都像水滴落在我的心頭,字字都像是在述說著我此
時的感受。
但是隨著車子一路向北,看著高速公路上往來的眾多車輛,我用力眨了眨眼
睛,集中起全部注意力來,小心翼翼地開車,畢竟車上還有我年幼的女兒,交通
事故可不是好玩的。老實說,我對將要去的地方道路完全沒有概念,之前開車從
來沒有離開過東都,大都是跟著電子地圖上的指示一點點的蹭向目的地。
可這次我關掉了這個我一直依靠的電子地圖,因為怕那個混蛋從GPS上找
到我的位置,雖然我也不清楚這個地圖有沒有這樣的功能,但是只要是他裝給我
的東西,就不能相信。
所以我的車開得很慢,一邊開車,一邊要注意每一個路標和指示牌,生怕漏
過其中一個。直到發現控制板上的油料指示燈閃著紅光,才注意到要轉向路邊,
尋找可以加油的服務區了。
車子在緩緩向前,不久遇上了一個叫獨峰的服務區,裡面的一個加油站前排
滿了要加油的車子。看了一眼睡得還香甜的女兒,她粉嫩嫩的小臉露出可愛的微
笑,不知道在做著什麼好夢。
我愛憐地用手撫過她的小臉,接著打開手袋拿出粉盒,想要簡單的補下妝,
我可不想讓人看到我被淚水沖成花臉的樣子。
就在打開手袋的時候,我發現那個異彩琉璃同心結居然還在裡面,一定是我
離開時忘記丟出去。看到它的一瞬間,真有種扔它出車窗的衝動,但是抓到手裡
又多了一份不捨,想了想,於是又把它丟到了手袋裡。
下車跟工人說好我要加的油量,看到眼前有家小超市,隨便在小超市裡買了
本瀾海的旅遊手冊。加完油,我把車子開到一旁,在停車場開始研究手上的瀾海
市旅遊手冊。對於這個地方,我一點認識都沒有,不管怎麼說要先找個落腳的地
方再說。
我一頁頁的翻著手冊,突然一張美麗的風景圖片映入我的眼簾——月崖峰,
一輪圓月掛在深邃的天空上,孤峰凸立,山腰上探出一個好似平台的大塊山岩,
彷彿是擎天巨掌托起了天空上皎潔的皓月。
從介紹上我知道了,瀾海是個三面環海的地方,唯一與內陸連接的一面又被
月崖峰阻擋。在現代技術下將山峰打穿,用穿山隧道將城市和內陸連在一起。這
座高山應該就在瀾海的高速路口不遠,我決定今晚先在那裡休息一下,如果風景
真的如手冊上說的一樣,也許可以平靜下我紛亂的心緒。
再次發動了車子,一路北行,這時向前望去,遠方的天空上一片陰霾,剪影
一般的山峰孤零零地被低沉的烏雲壓著,人的心情都被壓抑住了。山峰上,紅色
的植物勾勒出孤峰慘紅的輪廓,一切都浸濕在灰濛濛的雲霧之中,整座山峰彷彿
是翻滾雲層下被淋濕的土雞。
在漸漸變灰暗的天空上,一隊依稀可見的大雁排成人字型努力地飛向南方。
傳說中,它們都是夫妻並行,不離不棄。看到它們,我的心情更加沉重,連同眼
前看到的景色,跌倒了谷底。
灰空、孤峰、烏雲,
寒風、霜葉、雁群,
遠路、獨車、心碎,
沉浸在心底的思緒中,突然發現自己的嘴裡無意的在吟誦著奇怪的碎詞,不
禁苦笑,這樣不成對仗的東西恐怕騙不到稿費吧?
高速公路從山腳下分開兩支,一條延伸到遠方黑漆漆的穿山隧道,另一條變
成了蜿蜒的長蛇,盤山而上。我用力踏下油門,車子隨山勢而揚起,隨道路而扭
拐,後視鏡下的紫色風鈴也不斷旋轉著「叮噹」作響,道路兩側滿是紅楓,滿眼
凋零的豔紅不斷地閃現在左右視野內。
霜葉殘紅的樣子雖然很美,眼睛還是要死死地盯著前面的路面,因為道路一
側不時地能看見越來越小的景物,平日裡只在城市平整道路上開車的我,可不敢
在這裡掉以輕心,雙手死死地控制著方向盤,盤山雨路第一次讓我感到了它的危
險。
終於,越過一個小坡後,道路轉平。一座高大的建築出現在我面前,白色的
大樓,十幾層的高度,建築如同一本展開大書般左右分開。想來這個就應該是海
月酒店了吧!
在酒店前廣闊的停車場上泊下了車子,再次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妝束,我可不
想花著臉見人。打開車門,修長的腿兒剛跨出車子,腳邊就感到了急掠而過的風
勢,溫暖的車廂裡也吹進了冷風,打得風鈴「嘩呤」作響。
我趕忙先出了車子,關上車門。山風吹起我的長髮,髮絲隨風舞動,衣襬的
邊緣也被撩起。天空上烏雲密佈,寒風乍起,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我攏了
攏自己的頭髮,仔細地包好蓁蓁後,才抱出她來,拿出自己的行李,走上酒店的
台階。
旅遊手冊上說,有人想出錢把這裡改造成最高級的酒店,在我看來,一個酒
店只要環境整潔、服務週到,別的都無所謂。
走進寬大的大廳裡,地面上鋪著大理石,雖然有些劃痕,但是擦得還算乾乾
淨淨。連串的吊燈把大廳照的透亮的有些炫目,應該沒有經過環保燈具改裝吧!
走到酒店的服務台前,我一手抱著女兒,一手拿出手袋中的旅行手冊,對帶
著職業微笑的前台小姐說道:「麻煩給我上面說的房間。」我指的是手冊上說的
「海月勝景」,既然來了,就一定要試試看下這上面的美景。
在那幅宣傳彩頁上,深邃的天際下是華燈綻放的城市,光點浮現的人間燈火
彷彿是天上繁星的水中倒影一般。而在遠方,清冷的月光灑在海面上,泛起連片
淡黃色的幽光,美得讓人忘卻了時空。
「這樣的美景本酒店很多房間都可以欣賞到,不過較高的樓層視野可能會比
較好一些。但是那裡大都是套房,不知道可以不可以?小姐。」
「沒關係,」我笑了笑:「請你給我安排吧!」在她動作的時候,我扭頭看
了看明亮的大廳,這裡還有不少的客人,看來真的是瀾海的旅遊勝地。
幾分鐘後我拿到了自己的房間鑰匙,穿著整齊制服的行李生把我提起皮箱,
一路走到了10層的房間。
我進了房間,整個房間好像剛剛才打掃完,看來這個酒店的入住率還是蠻高
的。用小費打發走行李生,我把蓁蓁放在臥室的床上,一路的顛簸讓寶寶的小臉
上都帶了倦意,而且她對我身上的化妝品的味道好像也很不喜歡,總是皺著小鼻
子,看來我還是做個原生態的媽媽比較好。本想馬上洗澡,可開了一天的車,現
在實在是沒什麼力氣。
帶著歉意,我吻過了女兒,自己走到客廳,這間套房果然是大得可以,寬大
的沙發對面是高清背投彩電,後面牆上鑲嵌著整面的玻璃鏡子,整個房間的色澤
清爽,讓我的心情也好了一點。
隨手打開電視,在瀾海本地台正播放一個漂亮女歌手的MV,這個秀麗脫俗
的美人好像在哪裡見過。哦,對了,在我的婚禮上見過,她好像叫LINDA,
還在酒宴上唱了很好聽的歌曲,今天車上的《天使心》也是她唱的,郁藍庭當時
稱讚她的歌聲蠻好聽的。
該死,我又想到那個無情無義的王八蛋了。現在就是不想想起任何和那個傢
伙有關的事情。翻開桌架上的書報,我努力給自己找點事情做。看了幾本娛樂雜
誌,其中一本上刊登的消息引起了我的注意。
上面在渲染著LINDA那個小丫頭和她公司製作人之間的緋聞。雖然我知
道這些都是娛樂圈的常態,但是還是不希望那個看上去很可愛的小妹妹被那個圈
子帶壞。
緋聞中的製作人名叫徐永倫,說是什麼23歲的音樂才子,據說那首《天使
心》就是他寫的。不過在我看來,照片上的他最多只是20歲的小孩子嘛,也不
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寫出歌來。
「徐永倫。」我讀著這個名字,自言自語道:「永享天倫嘛,名字起得還不
錯。」
隨著室內空調吹出的熱風,溫度也開始升高,我放下雜誌,解開身上的風衣
外套,脫下皮靴,穿著拖鞋踱步到窗口,窗外漆黑的天際上,翻滾著更加漆黑的
陰雲,宣傳冊上的繁星美景絲毫都看不到。下面城市的輪廓依稀還可以瞧見,城
內閃爍著星星點點的萬家燈,光影在陰鬱的天氣下顯得有些模糊,彷彿一切都在
風中搖擺。
真是天空不作美,看來旅遊手冊上所說的美景我是看不到了。雖然有厚厚的
玻璃阻隔,但是那清冷的夜色還是透進了我的腦海,平復著我煩躁的神經,我緊
張又焦慮的心情開始慢慢地放鬆下來。
這時胸前的滿漲感再次傳來,回頭看了看臥室裡睡得正香甜的女兒,看來我
只能自己解決了。
拿出手袋裡的容器,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在白色的長條沙發上,解開自己的
白色細絨羊毛衫和粉色的內衣,用手握住乳房,手掌平貼在細嫩的乳肉上,修長
的手指按在已經泛起深紅的乳暈上,掌心向內推,手指勒緊乳房前擠,乳汁酥酥
麻麻的噴進另一隻手裡的奶袋中。
也許是第一次在陌生環境下擠奶,我總是感覺不舒服,好像被人窺視一樣。
暴露在空氣中的胸口也傳來陣陣涼意,我一面小心的擠出乳汁,一面看向週圍,
光潔的牆壁,精緻的傢俱,這麼高級的酒店應該不會被人裝上什麼監視裝置吧!
這時我的視線落在了電視後面的牆鏡上,上面映出了屋子裡的東西,白色的
沙發,棕色的矮茶几,其中在門口的衛生間的門微微的開著,上面敞開的黑縫給
我一種奇異的感覺,不由的心中一顫,難道衛生間裡有人?
冰冷的感覺瞬間覆上了我的身子,舌根開始發緊。那會是什麼人呢?他要幹
什麼?我腦中閃過了無數的可能,想起看過的許多新聞報導,明天報紙頭條不會
是「逃家少婦酒店被辱,錢財被洗劫一空」吧?
不,也許這些感覺都是我的胡思亂想,一邊穩定自己的情緒,一面若無其事
地穿好衣服,然後悄悄的從手袋裡摸出一個藍色的小瓶,這是我上次遇險後託朋
友買來的防狼噴霧劑。據說這種東西只要給臉上噴一下,就算是最大塊頭的男人
也會瞬間暈倒。
手中緊握著它,慢慢地走向衛生間的門口,我的身上不由地發抖,眼睛死死
的盯著那裡。就在這時,臥室裡傳來蓁蓁稚嫩的哭聲,而且一聲大過一聲,沒辦
法,我小心的注意著衛生間的門口,快步走進臥室,看看女兒到底是怎麼了。
結果既沒有弄濕的尿布,也不是餓了,好像只是睡醒後找不到人,害怕的哭
了起來。可憐的小丫頭,我溫柔地撫摸著女兒,視線不時地盯著拐角,因為角度
問題,現在完全看不到衛生間的門口。我現在的心裡一方面是希望儘快地安撫女
兒,然後去看看衛生間到底有沒有人;另一方面,又鴕鳥的希望多在這呆一會,
自己找個理由不去管那可怕的可能。
不過我知道最後還是躲不過的,哄著女兒睡著以後,鼓起全部的勇氣,為了
自己的安全,更為了女兒,我踮起腳尖,小心地走向衛生間門口。手握住把手,
猛地把門拉開,也不管裡面有什麼,用噴霧劑像機槍掃射一樣,一通猛噴。
直到刺鼻的氣味我都受不了了,才強迫自己停了下來,打開燈,發現裡面空
無一人,抽水馬桶和浴池間彌漫著刺鼻的味道,這時我緊張到極點的心情才開始
放鬆下來。打開排氣扇,關上了浴室的門,轉身到了房間的門口,用發顫的雙手
把房門鎖了起來,能扣的鎖眼全都扣鎖死。
房門鎖好之後,我纖細的肩膀才陡然垮下來,整個人貼著背後的房門,腦袋
後仰,像被抽了骨頭般貼著門,一點點、一點點滑坐在地面,然後咬緊嘴唇,臉
蛋埋進微顫的雙手裡。這時我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恐懼,任憑自己癱軟在門口,
多年獨立求學練出的膽量和自主能力,似乎已經在一年多的婚姻生活中全部消耗
殆盡。
「慕容春雪,你真是個廢物。」我喃喃自語道。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我聽到「咕嚕咕嚕」的聲音,看來不管沮喪,人還是要
吃飯的。我掙扎著起身,穿好衣服,抱起還睡得香甜的蓁蓁。突然被驚醒的小寶
貝好像很不高興,揮舞著小手向我抗議,朦朧的雙眼一副欲涕的模樣。
我笑著吻了下她的稚嫩的小手,哄道:「對不起,寶貝,不過媽媽要去吃飯
了,不帶著你不放心啊!再說媽媽不吃飽,你哪有得吃呢?」逗弄了下女兒讓我
的心情好了一些,整理了一下衣著,抱著她下樓吃飯。
當我走到通向大廳的走廊拐角,發現一個面容姣好、身材修長的女孩正在挽
著一個男孩子的胳膊,親密地說著什麼,黑色的羊絨衫下凸起的胸脯正壓在男孩
的手肘上。我沒有閒情去管人家的親密關係,不過那個一閃而過的男孩長相有點
眼熟,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正好和他的目光對在了一起。在我的目光下,他
旋即垂下了眼簾。
沒錯,就是雜誌上那個叫做徐永倫的小子,我對自己的記憶力還是蠻有自信
的。比起雜誌上的照片,他本人倒是更顯得精神幾分,高鼻樑、大眼睛,臉蛋還
帶有幾分清秀的樣子。看他現在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做什麼潛規則,演藝
圈的人還真是亂得可以,連這種看上去還不錯的小男生也不能倖免。
只是這一切都不關我的事,抱著女兒走到餐廳,寬敞的大廳中間是排佈整齊
的圓桌,週圍是被綠色植物隔開的小方桌。我找了一個安靜的座位,坐了下來,
點了幾個菜,然後百無聊賴的坐在椅子上。就在等待的時候,突然一個俊逸的身
影出現在了餐廳的門口。
怎麼可能,是他?!我直勾勾地看著那個人,雖然我們之間還幾個綠色植物
阻隔,雖然我們之間不時有人來人往的走動,雖然我們之間有數年的光陰淌過,
但我還是能看清楚他的樣子。曾經有些單薄的肩膀變得寬闊,有些稚氣的臉龐變
得深邃成熟,簡單的運動衫變成了考究的西裝外套,但是那溫文爾雅的氣息依然
如舊。
「少羽哥。」無數的回憶從記憶深處湧上心頭,無數往昔的畫面在我眼前飄
過,雙手不由地顫抖。我,我想要去和他打個招呼嗎?我不知道。想要轉過頭,
但是視線還是移動不了,喉嚨裡開始發緊,呼吸變得凌亂起來。
我想去見他,就像個老朋友一樣打個招呼,心底的一個聲音大聲的告訴我,
只是見一面會怎麼樣呢?也許還可以順口隨便問問他關於嫂子的事情。
我不由自主地開始起身,這時視線突然掃到了懷中的蓁蓁,一種複雜的感覺
籠罩了我的心頭,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已經不是他身邊的那個小妹妹了,也不
是那個鄰家的亭亭少女,而已是初為人母的婦人了,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
甜苦辣鹹不知是什麼味道。
看著他在門口和別人握手談話,覺得近在咫尺的他是那麼的遙遠,懷中彷彿
有千鈞的重量讓我走不到他的跟前。
「小姐,您的菜齊了。」服務生的話讓我從恍惚中回了魂。
看著幾盤散發著熱氣的炒菜,絲毫沒有動它們的欲望,「幫我把菜打包送到
我的房間,可以嗎?」我拿出幾張鈔票,遞給他:「麻煩你了。」然後我慢慢地
站起來,抱著孩子從餐廳的另一側離開,不敢再回頭看他。
坐在房間的沙發上,看著茶几上的菜色,我絲毫沒有食慾,往日的回憶在心
裡不斷地翻轉,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少羽哥。就算我已經堅定了和郁藍庭分手的
決心,但依然還是不能改變我結婚生子的事實,我還能出現在他面前嗎?我心亂
如麻。
終於,草草吃了幾口沒滋沒味的晚飯後,敵不過周公的誘惑,強拖著自己隨
便洗了個澡,便趴在床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 *** *** ***
「啊?」我從夢中驚醒,猛地起身,大口呼進空氣,胸口像是被石頭壓著。
在夢中我身著白紗捧著花束,在漫天玫瑰花雨的禮堂上,面對著衣冠楚楚的
少羽哥。他對著我溫柔的笑著,手中紅絲絨盒裡是閃亮的婚戒,一切都是那麼的
美好。我滿心歡喜,幸福得快要飛起來了,嫁給自己的初戀是多少女人少女時的
夢想啊!
這時,那個可惡的郁藍庭出現在了禮堂的門口,懷中抱著一個哭泣的嬰兒。
不知道他說了什麼,所有賓客都在看著我,議論著,眼中充滿了質疑、不解、鄙
視。頓時整個空間變得昏暗,少羽哥轉身離去,越來越遠。
我坐在床上,手中揪著被單,想著剛才的夢境。是啊,我已經不再是待字閨
中的女孩子了,現在是帶著女兒的一個單身女人。也許我還可以再嫁給別人,但
是已然不配再披上少羽哥純潔的婚紗。
看了一眼睡在旁邊的女兒,我突然有了一種連自己都厭惡的想法,要是沒有
她,也許我會更加自由吧,甚至最初都不會嫁給郁藍庭,也就不會又這其後的一
切。作為一個母親,我居然開始討厭自己的孩子,慕容春雪啊,你真的是個失敗
透頂、自私醜惡的女人。我重新倒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緊緊地包裹在裡面。
但是把自己蒙在被子裡是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的,只是沙漠裡的鴕鳥罷了。因
為昨天晚上沒吃什麼東西,現在胃開始微微發痛了。強迫自己起床,洗漱穿戴,
整好衣服,突然發現自己昨晚洗了襪子,現在居然沒有替換的。出來得太匆忙,
連替換的襪子都沒有帶。只能苦笑著,光著腳穿上白色的皮靴,裡面的絨毛扎扎
的。
包好女兒,我下樓吃飯。餐廳裡滿是來用早餐的人們,空氣中飄蕩著餐點的
香味。我找了個安靜的位置,在自助餐台拿了雞蛋和蛋糕,安慰著自己開始慢慢
抽痛的胃。
嚼著口中的食物,發現懷中的蓁蓁在努力地鑽出包裹,晶晶亮的大眼睛咕嚕
咕嚕的轉著,嬌嫩的小手一伸一張,好像在空中向前抓著什麼。我順著她的目光
看去,原來一位坐在鄰座的女士在隔空逗弄著蓁蓁,蔥白的玉指在空中搖擺,眼
神顧盼流轉,如同一汪秋水,而蓁蓁也跟著她的動作開心的笑著。
我點頭對她致意,她也對我微笑。
仔細看過去,她的長髮優雅地綰在頭上,白皙的皮膚泛著乳色的光潤,秀麗
的五官是我見過最精緻的東方容顏,秋水般的眸子波光粼粼,閃出水漾的靈光,
朱唇紅潤,兩頰略施淡粉,應了那句淡妝濃抹總相宜的詩句。
我自信自己的容貌不會差她多少,但是那種閒淡清雅的氣質是我沒辦法比擬
的。真的如巫山中雲霧繚繞間的神女似的,這種氣質只能是自身的修養,加上琢
磨時間的沉澱才能生出的感覺,帶著渾然天成的美感。
這位姐姐應該比我的年紀大些,但是臉上絲毫沒有留下歲月的痕跡,彷彿時
間給她留下的只是這迷人的風韻,讓她猶如仕女圖中的畫中人。真希望我以後也
可以成為這麼有魅力的女子。
而且她的美貌並不是給人那種咄咄逼人的感覺,竟然絲毫也生不起我的競比
之心,只是讓人感覺如沐春風,想要成為她的朋友。
她逕自端著餐點走到了我的桌旁,微微把頭一點,我心領神會的微笑,做出
了請的動作。
「你的女兒很可愛,叫什麼名字?」她一邊問著,一邊伸手,用修長的手指
點觸蓁蓁的小手,引得小傢伙努力地要抓住她的指尖,她卻恰到好處的躲開,讓
女兒更加努力地向前抓去。
「你怎麼知道她是我的女兒?也許是我姐姐家的呢!」我淺笑著,故意刁難
她。
「呵呵,」她發出水晶般剔透的笑聲,帶出一絲狡黠的神情,說道:「怎麼
會有人把這麼小的孩子交給別人,自己還不在身邊呢!而且寶寶漂亮的臉蛋,一
看就是你的傑作嘛!」
沒想到這麼典雅的女子也有這麼俏皮可愛的一面,美麗的雙眸如少女般流轉
著,我離家後第一次露出開心的笑容,在這樣的旅途上能遇見如此可愛的朋友,
讓我被多重煩惱困擾的心情也舒緩了許多。
「我叫慕容春雪,從東都來,很高興認識你。」我微笑著對她說。
「我叫方芷琪。」她笑菀如花:「你的女兒很漂亮。」
「謝謝!芷琪姐,就是帶孩子很麻煩。」我甩了下頭髮。我們在聊天,所以
小蓁蓁只有自食其力地找玩具,開始抓弄我的披肩長髮。這時我才發覺自己的失
言,怎麼能隨便的叫人家姐姐呢?連忙看向她,發現她臉上沒有絲毫的不悅。
「寶寶叫什麼名字?」她一邊問,一邊用手指在空中漂亮的舞動,如同翻飛
的彩蝶,吸引逗弄著我女兒的注意力,成功的讓小傢伙放棄了我的頭髮。
「她叫蓁蓁。」我攏了下被弄亂的髮絲。突然有些憂心,要是她問起孩子的
父親,我怎麼回答啊?
可她很貼心的沒有問下去,喝了一口牛奶,說道:「很好聽的名字。你要小
心,那麼大的孩子要很小心照顧呢!」
就在我們想進一步聊天的時候,蓁蓁很不給面子的哭起來,我連忙抱起她,
一邊哄著,一邊說道:「芷琪姐,蓁蓁好像要換尿布,我要回房間換下。」
「好像不是哦,」她顰起好看的眉毛:「看樣子像是有點涼到了。」
「是嗎?」就在我疑惑地看向女兒,她很配合的打了個噴嚏,小臉也有點不
正常的發紅。天啊!這可怎麼辦?我根本自己沒處理過孩子生病,都是福嫂來幫
忙,我在一旁打下手而已。
就在我有些六神無主時,芷琪好像看出了我的慌張,說道:「我來幫你,給
孩子吃藥我還是很在行的。」
「那,那就謝謝你了。」我抱著孩子和她一起回到了我的房間。
在臥室裡,我看著她熟練地解開孩子的包裹,重新整理著,同時還不忘小心
的把孩子放在被子裡,然後吩咐我找來常用藥和溫水。我趕緊翻出隨身攜帶的藥
包,還好出門的時候我拿出了蓁蓁全部的嬰兒用品,從中找出藥盒來。
她打開藥盒,看了眼說明,從中間取出了一顆膠囊,把裡面的藥粉倒在小勺
子上,接過我遞上的水杯貼在臉頰上試了下,然後倒水調勻藥粉。她一邊溫柔地
哄著女兒,一邊熟練地把藥餵到孩子的小嘴裡。
「哦,蓁蓁好乖啊!」芷琪姐抱著女兒,輕輕的上下搖動,蓁蓁的小臉溫順
地貼在這個新認識的阿姨懷裡,舒服的打著哈欠。
「芷琪姐,是不是可以讓蓁蓁吃奶了?我有弄好的奶瓶。」昨天我就把擠好
的乳汁裝在了奶瓶裡。
「先讓蓁蓁睡一下,然後再餵她。」她微笑著,把女兒放在床上,用被子蓋
好,還認真的抹平了小衣服上的褶皺。
辛苦了她這麼多,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謝她。看她坐在了床邊,我趕忙在客廳
裡倒了杯開水,因為什麼都沒帶出來,只能把車拿出的甜話梅泡在水中。
這時聽到臥室裡的芷琪姐說道:「春雪,房間電話借我用下。」
「芷琪姐你隨意。」我快聲回答,就捧著水杯走回臥室,聽到她在電話裡說
著:「……對,就在這,你過來也行。」
她說完,放下電話,我趕忙遞上水杯,帶著歉意笑說道:「芷琪姐,喝水。
真是麻煩你了,我連茶葉都沒準備,真是不好意思。」
雙手接過騰起熱氣的水杯,她優雅的托在手裡,搖頭一笑:「別客氣,我很
喜歡蓁蓁,你的女兒太可愛了。」
「芷琪姐,你比我會照顧孩子多了。」我由衷的稱讚她,和她比起來,我這
個媽媽太不合格了,什麼都做不好。以前還只是自我感覺良好,現在發現這就是
事實。
她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蓁蓁,她示意我去客廳。坐在白色的沙發上,她輕輕
地搖動了下腰肢,讓自己更加舒服的陷在坐墊上,然後優雅的深吸了口氣,那種
媚態天生的樣子,讓同為女人的我都不得不心醉。芷琪姐真的女人中的女人,天
生的尤物,不知道什麼樣的男人有福氣能擁有這樣的美人兒。而且她還這麼會照
顧孩子,能讓這樣的女人為他生兒育女,一定是個不簡單的男子。
「春雪,其實有些事情,是我們女人天生就可以做好的。」她捧著杯子,用
小口輕抿著熱水。
「可我,」輕揉著自己的手指,在這位美麗溫婉的姐姐面前,我有種把所有
的心事都傾述給她的衝動,但是,這合適嗎?「什麼都做不好。」
好像是聽出了我的欲言又止,她只是有白嫩的指腹摩挲著水杯,輕輕的等待
著我的下文。雖然她是讓人一見傾心的姐姐,但是有些事情也實在不好向第一次
見面的人說起,只是再不找人傾訴商量,怕自己會被逼瘋掉,甚至會做出對孩子
不好的事情,我自己都感到害怕。咬著嘴唇,低著頭,我喃喃的說道:「也許,
我本來就和孩子沒有緣份,也許,我不應該做媽媽。」
幾秒鐘的寂靜之後,芷琪姐靜靜地說出了一句讓我感到震撼的話語:「我覺
得孩子生下來就像與自己連接在一起了,不管你到什麼地方都能感到有個小生命
與你終生難以擺脫關係,這難道不是一種幸福嗎?」
本是低垂著螓首的我,心中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一樣,眼前這個美豔
的女人用性感的嘴唇說出了句我根本想不到的話,震動了我的心靈。從她嫺靜的
神態和眼神中放出的光芒,我相信這句話絕對是她發自內心的聲音。
我不知道眼前這個女子有著怎樣的經歷和心路,但是可以肯定,她的這句話
是她自身感受凝聚出來的,從話中我能真切的感覺到。是啊,作為母親,我和孩
子天生有扯不斷地聯繫,無論發生什麼,今生她都是我的珍寶。望了一眼臥室,
突然明白了那些「孝父」、「孝母」們的心情。我想,我也會去同樣的寵溺我的
女兒。昨夜曾經的想法簡直是罪該萬死的。
就在我懺悔自己罪過的時候,芷琪姐又說道:「其實春雪你是個大作家,很
多東西都應該是通明豁達的,萬事不要鑽牛角尖就好。」
我驚訝道:「芷琪姐知道我是寫書的?」
「那當然,」她莞爾:「有名的暢銷書美女作家,紫薇小姐,我怎麼可能不
知道呢?只可惜沒帶我的那本《綠水伊人》來,要不就可以讓你在上面簽上名字
當傳家寶呢!」
她的幾句話猛然的點醒了迷茫中的我,現在又是我作品的讀者,真是讓我有
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就在我正想和她好好聊下時,外面傳來了「咚咚」敲門的聲
音。
「大概是找我的,對不起,春雪,剛才沒來得及告訴你。」聽到敲門聲,芷
琪說道。
我起身走向門口,同時問道:「不知是什麼人來找芷琪姐啊,難不成是護花
使者?」
「是我的男朋友。」她自然的說道。
「哦,果然是護花使者前來啊!」我轉身對她眨了下眼睛:「那我要好好的
見識下嘍!」
帶著幾分好奇,我打開門,驚奇地發現門外的居然是那個音樂製作人——徐
永倫!敲門時我就大概猜到找來的應該是芷琪姐的伴侶,也在腦中快速的設想過
是什麼樣的人。也許是彬彬有禮的學者,也可能霸氣十足商業鉅子,或者是氣度
不凡的官員,再不然會是浪漫迷人的藝術大家,可怎麼也想不到居然是這種毛頭
小子。這……這個完全對不上號嘛!
驚詫之餘,不由地上下打量他,他臉上帶著幾分焦急、幾分慌張,看來還是
一隻笨笨的護花小獵犬。近處看來,他帶出的鬍茬倒是多了幾分成熟的樣子,也
平添了幾分邋遢。
可能是經常發愁積慮,胡思亂想,他的眉間有一道淡淡的折痕,這倒是有點
憂鬱的藝術氣質。而且細看來,他眉宇間還真的和芷琪姐有幾分夫妻相,但這也
不能配得上芷琪姐這樣明豔無雙的美人啊!
不過看他們的長相,總也不能是母子吧!
母子?我都被自己神奇的聯想能力驚住了,芷琪姐這麼年輕,怎麼可能有這
麼大的兒子呢?再說他們要是真正的母子,豈不就是……亂倫了嗎?!
我在心底吐了吐舌頭,側身說了聲「請進」,就轉身進了屋子。芷琪從沙發
上起身說道:「永倫,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慕容春雪小姐,就是那本《綠水
伊人》的作者。春雪,這是我的男朋友,徐永倫。」
「你好,」我大方的伸出了手,輕笑道:「謝謝你把芷琪姐借給我。」
「你好。」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眼睛滿屋亂掃,左顧右盼。這個男人也
太缺乏穩重了吧?和我說話時也不看著我,沒有禮貌,更不用說紳士風度了。
就在這時,臥室裡傳來了蓁蓁的哭聲,芷琪姐起身笑道:「小寶貝肯定是餓
了。」
「那我去熱下奶瓶。」我走向客廳的角落,把奶瓶放到微波爐裡。現在看來
這個賓館最大的好處就是準備了小型的微波爐給客人使用,可能是住套房的優待
吧!
我拿著熱好的奶瓶進了臥室,遞給芷琪姐,說道:「那就麻煩芷琪姐了,我
去給徐先生倒杯熱水。」
「不用麻煩了。」她一邊應道,一邊把乳汁滴在手背上試著溫度,
「沒關係,不麻煩。」我同樣倒了一杯熱水,放了幾顆甜話梅,遞給了徐永
倫。而芷琪姐抱著我女兒,細心的幫蓁蓁托著奶瓶,眼中流露出母性的光芒。
看著她這麼照顧我的寶貝,我忍不住,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脫口而出:「芷琪
姐,你要是有兒子,蓁蓁將來就給你做兒媳婦好了。」
「噗」的一聲,邊上的那位徐先生突然一口把嘴裡的水都噴了出來。我還真
的嚇了一跳,我說的話有這麼驚人嗎?不過看著狂咳不已的他,我還是好心的遞
上了手帕,並關切地問道:「徐先生,你沒事吧?」
「沒,沒事。」他用手帕擦了擦嘴,說道:「對不起。」
可能是因為心情已經轉變了,現在心胸舒暢的我,徑直地繼續說:「要是他
們沒緣份,那我們就收彼此的兒女當乾兒子、乾女兒,你說好不好?」
「那好啊,咱們就結成兒女親家吧!」芷琪姐看著笑著回答,只是她的眼神
裡有一種我看不懂的異樣一閃而過。
「咳咳咳……」看著那位還在乾咳著的徐永倫先生,我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
有肺癆了。這樣的人也能寫歌,身體這麼差,要是不小心掛掉,芷琪姐可怎麼辦
啊?
我說道:「要不徐先生去客廳休息一下,這裡太小,沒地方讓你坐。」
「徐先生是音樂製作人吧?」看著他的背影,我問道。
「是啊,你也知道他?」芷琪傾斜了下奶瓶,讓蓁蓁更好的喝到乳汁。
「嗯,我還有他的音樂呢!」我拿出手袋裡的MP4,打開,裡面流溢出那
首《天使心》的熟悉旋律。
芷琪姐抱著吃飽的蓁蓁,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讓寶寶打出奶嗝來。這個美人
兒的背後好像附著天使的光環似的,這樣的女子真的就傾心外面坐著那個傢伙?
我真是懷疑,他有何德何能啊?有這樣的佳人在身邊,還會鬧出那麼多緋聞
來,男人果然都是不可相信的動物。也許是自己剛剛被男人欺騙了,我不想芷琪
姐這樣好的女子也被人辜負了。
又閒聊了幾句,芷琪姐告辭道:「那我們也該回去了。」
「那好,」我也不忍心再麻煩她,於是戲謔的說道:「我也不打擾你們的甜
蜜假期了。」我拿出張卡片,在上面寫上了我的E-MAIL地址,遞給她,說
道:「芷琪姐,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她再次露出迷人的笑容,接過了卡片。
看著她走出去的背影,又想起看過的徐永倫先生的那些故事,我突然覺得自
己應該做點什麼東西,於是在門口淺笑說道:「芷琪姐,能不能把徐先生借我幾
分鐘?我想和他說幾句話。」
「好啊!」他們兩人交換了幾個耐人尋味的眼神後,芷琪姐說出了這句話,
就揮手離去了。
我把徐永倫讓進屋子,琢磨著該怎麼說出我想要說的話。這個男人從進來開
始就左顧右盼,很少和我對視。
我優雅地指向白色的沙發,甜笑著說道:「徐先生請坐。」在他坐下後,我
坐在沙發的另一側,用輕柔的嗓音道歉說:「對不起,請等我下。」我彎腰解開
皮靴的鈕扣,脫下皮靴,其實沒有襪子的隔擋,毛茸茸的感覺真是難受。
我先把左小腿墊在右膝蓋上,用濕紙巾輕輕的擦去腳上沾黏的絨毛,然後去
擦另一側的。在這個過程中,我的餘光掃過,突然發現那位徐先生正目不轉睛的
盯著我的動作。『果然,哼!』我在心中冷笑了一下:『男人果然都是一些下半
身思考的動物。』
就在我慢慢地擦著右腳趾縫間的絨毛時,出乎意料地把頭轉向他的方向,再
次和他的視線相對,他臉上露出了有些驚慌的樣子。突然,我真的想大笑一下,
他的此刻的表情太有意思了。
不過為了下面我要說的話,還是努力克制了自己不斷抽動的嘴角。在他還沒
來得及轉頭逃掉前,認真的說道:「徐先生,今天我真的非常感謝芷琪姐,她真
的幫了我很大的忙。」
我坐正身子,右腿迭在左膝上,讓自己儘量舒服的靠在椅背:「也許你沒辦
法理解,但這不重要,就像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會在一起一樣。」
看他好像要說點什麼,我伸出手,示意他讓我說完,「芷琪姐是個極為出色
的女子,甚至說讓我相形見絀。但是徐先生你,」我的話鋒一轉,看著他說道:
「好像並不可靠的樣子。」
「就當我口無遮攔,胡說八道好了,我看過你的很多緋聞,而且還有昨晚的
那一幕哦!」我攏了攏散開的髮絲。繼續說道:「當然,演藝圈的很多事情你也
有不得已而為之的地方,但是你敢說你的心裡可以完全只有芷琪姐一個人嗎?」
我冷靜地注視著他的眼睛,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我猜到的東西,接著說:
「藝術家有很多情懷,但是並不是所有的情懷都可以釋放的,你要明白其中有你
不可能承受的後果。如果不想承擔後果,就最好不要去招惹。」
「好了,說了很多下里巴人的話,不要介意。」我露出讓他安心的微笑,起
身道:「稍等我一下。」我踏著拖鞋,走到臥室,從手袋裡拿出那個異彩琉璃同
心結,它上面的散發彩光看在我眼裡,格外的難過,我用手掌輕輕握了一下,轉
身回去。
看著也已經起身的他,我攤開手掌,笑道:「這個就算是給你的賠禮吧!」
「不,我不能收下。」他搖著手。
「這個不單是給你的,更重要的是要感謝芷琪姐,」想起同心結的故事,我
不由得一陣心酸,但還是揚起嘴角:「它對我已經沒有價值了,但是希望這個古
老的飾品給你們帶來祝福,也是我的祝福。」
我左手拉過他的手腕,右手把同心結硬塞在他的手心裡,按了一下,說道:
「好了,回去吧,要不芷琪姐要著急了。」
*** *** *** ***
到了午後,暖暖的日光射進屋子裡,陰霾的天空上開始放晴,秋日的陽光撒
向大地。我佇立在窗前,看到如同油畫般美麗的景像,不,也許任何人類的藝術
家都無法創作出這樣的美景,這是大自然的傑作。
西傾的陽光從裂開的烏雲中劈入,耀眼的光幕就像最精美的絲簾,甚至可以
分辨出上面的縷縷金絲,下面是被灰雲遮蔽的城市和大地,一點一點的被籠罩在
金色的光芒中。光在推進,陰影在後退,雙方涇渭分明,界限清晰。一面是黑蒙
蒙的陰霾,一面是光亮亮的晴空,真的讓人感歎,只有大自然的妙筆才能繪出這
樣的奇景。
沐浴在這樣的陽光下,我全身有種說不出的舒服,想明白了心中的煩惱,身
上也輕快了很多。不管怎麼樣,我就是我,生活依然要繼續,只有自己接受了自
己,才能讓別人也接受這樣的我。
下午,退了房間,就在我抱著蓁蓁走出大廳的時候,突然發現一個人站在酒
店大門口,身材高大俊逸,外面穿著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溫柔的眼神一直在注
視著我。
「小雪,你怎麼在這裡?」那好聽的磁性嗓音和記憶中的一樣。
「少羽哥,我要去瀾海。」我發現自己居然能用很平常、很鎮靜的態度面對
他。
「好巧啊,我們一路。」他微笑著,還是那種陽光的感覺,曾經在冬日裡,
給我帶來過無數次的溫暖。
「……」我沒有更多了話語了,只是默默地走在他身邊。一陣山風吹過,而
我身上卻感到一陣暖意,那厚厚的呢料大衣披在了我的肩頭,帶著留有他的氣味
與溫暖。
驅車下山,跟在他的車後,險峻的山路變得馴服起來。在駛向瀾海的路上,
我才發現旅遊手冊上說的遠不及我眼前看到的真實景色。漸漸西沉的太陽由橙黃
變成了火紅,連綿的丘陵中凸起一座孤峰,還有些刺眼的陽光把峰山上的楓林映
照得更加紅豔。忽而車子轉進山峰的陰影,暗色的峰巒四週亮起了火色的金邊,
美不勝收。
這個也許才是月崖峰的真實面目,不再是寒風冷雲中瑟瑟發抖的鳥雀,而是
隻浴火重生的金色鳳凰。
過了路口,大片樓宇出現在我的視野裡,這就是瀾海市了,我新的生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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