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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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相同的人不同的愛
試婚是我們雙方的意思。我們都有太多的經歷,太複雜、太敏感的心靈,我
們都不能再受傷害。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發覺他(她)不是我的所愛,我們還可
以像好朋友一樣的分手,毫無遺憾,毫無怨忿,再去踏上屬於我們自己的人生道
路。
用一句現時最流行的話來說,吳林虎是我見到過的最"酷"的男人。他是武漢
中山路一家歌舞廳的首席鼓手,並且能歌善舞,多才多藝。我所指的"酷",不僅
僅是對他的外表而言。
他的穿著很紳士很有個性,有種周潤發的痞味,但你不得不承認這種裝扮很
適合於他:披肩長髮,黑色牛仔褲配紅色襯衣;有時是白色休閒褲配以黑紅相間
的毛呢外套。當然,他穿著一套咖啡色純毛西裝出現時,你一樣可以感受到他身
上散發出來的"痞"氣。
吳林虎走到哪兒都是很受歡迎的男人,因為他豪爽、直率、愛憎分明、最重
情義。他那張標準的長方形臉絕對是用刀刻出來的,否則不可能如此有棱有角,
他的眼睛不大,但有神,甚至咄咄逼人,令人不願正視。
我對他的這種認識自然不是來自一朝一夕,三年前到武漢採訪時就認識了他
。那時他剛從珠海回到湖北,滿身風塵,一臉倦意。要不是他最鐵的哥們一定要
替他接風,他肯定不會出現在那個我也在場的宴會上,我也就不可能知道他這麼
個人。
但我們交往不深,他僅僅因為他的朋友才會特給我面子,並且對我有種很敬
重的意思。這次他聽說我要採訪他,一口答應了。本來三月份就答應我的事,可
我們總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不是他忙,就是我忙。
調查一直拖到國慶節以後,我去的時候,江城武漢的風裏已經有了絲絲涼意
。出乎我意料的是,調查的三個人一起進行的。另一個是他現在的女朋友孫櫻。
這在我本次試婚現象調查中是絕無僅有的一回。
孫櫻個子並不很高,大約1。60左右吧,剛好及到吳林虎的肩膀。她是四川
成都人,外表柔弱美麗,但她的話語中卻時時透出川妹子的果敢、潑辣和善良,
真正的 心直口快,刀子嘴豆腐心。不過我是直到吳林虎講到她的故事時才知道
這些的。因為她的普通話不像其他四川女孩一樣帶一種明顯的"川味",而是流暢
、清晰,洋溢著一種少婦特有的異性風韻。
當我們三人一起坐到沙發上後,我開始用一種簡要的開場白說明我的調查意
圖,並且試圖以比較委婉的語言,甚或是一種面部表情的暗示來告訴吳林虎有女
人在場不便於採訪的進行。吳林虎幾乎立刻就領悟了我的意思,他朝孫櫻笑笑,
然後告訴 我無關緊要,他保證讓我滿意,而且包括同孫櫻之前的女人的故事也
將原汁原味地?述給我。
孫櫻也接口說沒關係的,我會意地點點頭。不過我仍然沒有想到吳林虎講述
真的如此坦白,如此深刻。以致于有時我都感覺到有些窘迫。
我今年才剛滿三十歲,可是卻已經有過好幾個女人,這還不包括那些臨時一
起玩兒取樂的女人。不過呢,有了孫櫻後我變了,連我都覺得不可思議,除了她
,我已經對其他任何女性都不感興趣了。
我是湖北黃石人,恐怕你不會相信,我二十三歲就結婚了。我爸、媽都是很
普通的工人,可以說他們是嘗到了沒知識沒文化的苦痛的。尤其是我爸,他讀過
初中,也算是一般知識分子了吧,可他心太正人太直,在廠裏幹了一輩子也沒幹
出什麼 名堂。他把希望寄託在兒女身上,希望我們出人頭地,為吳家人爭光;
特別是我,家裏唯一的兒子,他最期望的就是我有所成就。可是呢,我恰恰是個
不願規規矩矩。老老實實做人的叛逆者,這一生我大概不會讓我爸如願了。
不過現在這些已不重要了,我兩個姐姐都已結婚生子,而且很孝順二老,他
們過得還是不錯的吧。我大姐是教師,二姐是醫師,並且都在黃石。是她們成就
了我,沒有她們哪會如此無牽無掛地在外流浪呢?我從小就喜歡流浪,喜歡流浪
的感覺, 辛酸、孤獨、寂寞、悲歡離合,都是我喜歡的感覺,也是我生存的方
式。如果不是這種性格,我想我現在一定已經有了孩子,也會有個穩定的、舒適
的家,不像現在這麼居無定所,四處漂泊,也不知明天會怎樣。
想起我的第一次婚姻似乎有些莫名其妙,那時我剛師範大學畢業,還在教書
呢。教高中政治課。我記得母親那段時間病得很重,似乎活不長了。我去看她時
她哭了,說也許這輩子看不到我結婚了,她不能抱孫子,這是一輩子最遺憾的事
。
我不忍心看媽掉淚的情景,撫養了我們幾十年,那麼大年紀了還為我的事操
心。當時我就向媽說我會結婚的,並且會讓她抱孫子。我是安慰她的,可想不到
媽真的為這件事托了人,相親那天還帶病和我去了女方家裏。
我答應了這樁婚事,半年後就結婚了。或許別人會為我這麼快決定結婚感到
奇怪,其實再正常不過了。那時候我還單純,覺得結婚就那麼回事。別人為我介
紹的 女友叫李麗珍,人高挑、漂亮,人人都說我們挺般配的。我呢,也滿心歡
喜,跟小時候挺窮時又打了一回牙祭時一樣的那種歡喜。結婚後的生活用什麼來
形容呢,挺平淡的。李麗珍是個初中生,而且沒有什麼趣味,她唯一的優點就是
漂亮。
我以前以為漂亮的女人不必再有別的什麼特長,甚至她是卑鄙粗欲的女人我
也會愛她。可等到真的結了婚我才慢慢明白,女人的美貌特別是只有美貌的女人
同愛情根本沾不上邊。
李麗珍說不上愛不愛我,她至多能做的就是在床上同我睡覺,供我發洩。她
沒有激情更不懂什麼叫愛,更糟糕的是她連持家都不會,什麼事都靠我。 如果
說她有一點頭腦的話,她的頭腦裏就只有一種意識,她覺得自己很漂亮,她本就
該過衣來 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我越來越感到自己的婚姻是多麼草率甚至荒唐
可笑,我娶了一個比花瓶還不如的女人,她講話之粗俗,行為之沒教養使我的朋
友們來家裏坐時 我感到臉上發燙。我對她越來越沒有耐性,可又無可奈何,街
上那些蠻橫女人的一套她似乎天生就會,我們經常吵架打架,可最終敗下陣來的
都是我。
不過呢,我當時居然忍受了一年多才離婚,對我而言真的算了不起。在我提
出離以前她懷了孕,我想辦法找了各種理由讓她做掉了。她懷孕後更加飛揚跋扈
,我做的家務事稍不稱她的心她就會罵人。那段時間我的心情糟透了,我幾個朋
友知道我的情況後給我下的診斷意見驚人地一致:離婚。
我們離婚的過程挺複雜的,不說了。反正那次離婚對我在學校的影響太大了
。不僅學校領導找我談心,教師們疏遠我,學生中也時時聽到背後指點的 聲音
。我沒 有辦法,我唯一的出路就是逃,走為上策。並且李麗珍的幾個哥哥也來
找麻煩,他們不講理卻似乎理直氣壯,加之爸、媽也生我的氣,我在家裏真的無
法呆下去。我 去了珠海,開始了流浪的生活。"你離婚還不到二十五歲吧?"我
問。吳林虎點點 頭,讓孫櫻為我們拿酒。孫櫻很聽話地起身去了廚房,看得出
她對吳林虎是極依順的。我這幅模樣裝扮,你肯定想不到當初我還當過教師吧。
不過我這人其實挺隨和 的。那時候跟班上的男女生關係都不錯,女生更聽我的
話,還聽說有個女生暗戀我好久。但我不是做教師的命,首先我的懶散和不守紀
律就無法適應學校生活。
去珠海後我就開始一直在娛樂場所或歌舞廳什麼的做鼓手,有進也客串唱唱
歌、跳舞。我一直就喜歡音樂。嗓子天生就棒,師範學校時我是班上的文娛委員
,在全 校特有名氣。當時我經常跑到音樂系聽課,並且學起樂器來廢寢忘食。
基本上什麼都會一點,可是最愛還是擊鼓。擊鼓時那種澇灑,那種奔放,那種一
瀉千里,大開大閡的感覺,得來並非那麼容易的。
在珠海我認識了一個女孩林可欣,她算是我的第一個試婚對象。林可欣真正
是那種可心的女孩,清秀、文靜,略微有些豐滿。她是珠海人,那時正在 中山
大學念 書呢,她是因為喜歡我擊鼓時的樣子而動心的,並且最終和我走到一塊
兒。儘管她很可愛,很吸引我,家裏也有錢,可我不能輕易同她結婚啊,我是有
過教訓的人 了。我們那時候是很浪漫的,可欣只要一有空就會打"的士"來珠海
同我一起過,海邊 啦,咖啡店甚至五星級酒店,珠海的每個地方幾乎都留下了
我們的身影。開始我把她當小孩看,或者說把她當作生活中排解寂寞的對象。可
後來我發現我漸漸地離不 開她,她是那麼溫柔、聰明,也體貼人,我的任何心
理變化都可以被她察覺。她說過她沒有性經驗。可她在這方面挺有悟性的,她的
進步很快,而且在床上時的大膽 、狂熱簡直同生活中的她判若兩人,完全可以
用"放蕩"來形容。她徹底征服了我,從身體到心靈,她的身體是那麼完美無缺,
肌膚潔白無瑕,有好長一段時間我和 她瘋狂的相愛,我對她簡直如醉如癡。我
的內心已把她看作自己未來的妻子,我覺得有了她我的人生一定很完美。
但可欣終究不是我的,我們註定了有緣無份。她畢業後我們重新租了一套房
,過起了夫妻生活。但自從我去過她家裏以後,我們的愛情出現了陰影。這種陰
影不是來自我和她,而是來自她的富有的家庭。
我真的沒想到她的家那麼豪華,我自己掏錢並且精心設計租下的那間房子比
起來就像貧民窟,她的父親、大哥都有私人轎車,一輛奔馳和一輛寶馬, 她家
是一幢別墅,裏面的奢華自不必說,恐怕我一輩子也無法掙到足夠買下那麼一問
別墅的錢 ,但這些並不是我和他分手的原因。他父親到珠海找我談過一次話,
他開門見山的問我離開可欣要多少錢,他認為我和可欣不適合,對我的過去他已
瞭解得清清楚 楚。我沒有說什麼,我很冷靜但是無言以對,後來我告訴他我與
可欣的感情不可以用金錢來計算,不管多少錢,除非可欣親口說不愛我。
那天我回到那間小屋時可欣已經不見了,什麼也沒有留下。我以為她有事出
去了,可一直到晚上也沒有見到她的身影,我終於相信可欣離開我了,但我堅信
這其中一定另有原因。
我氣瘋了,我像瘋子一樣四處找她,包括我知道她可能去的任何地方。向她
家打電話,沒有她的消息,我去她家周圍企圖看到她,但我好幾天下來一無所獲
。那一天我實在忍無可忍地闖進了她的家,結果被他的大哥和一個看門的泰國人
揍了個半死,我絕望了。
我生了一場大病。那時候真慘,我工作也失去了。可欣不在了,一切都變得
似乎毫無意義。要知道,她是我第一個為之付出真情,讓我動心的女人 呵,可
就在我以為我們將要結婚的時候她卻突然消失了。我感到天塌地陷,同時嘲笑自
己連心愛的女人也無法保住,我那時候整天喝酒。抽煙,一個人在那間曾經充
滿溫情的小屋 裏痛哭、傻笑,自言自語。我想可欣一定也很痛苦,她肯定很痛
苦。但後來我知道我錯了,錯得一塌糊塗。孫櫻沒有插過言,她的表情很平靜,
然而卻突然從臉上滾 下來一串淚水。"怎麼啦,都過去的事了,我已經無所謂了
,你哭什麼嘛,每次都這樣。"吳林虎伸手為孫櫻擦淚,她似乎突然清醒過來,
朝我一笑,有幾分不好意 思的樣子。"難道你不妒嫉他嗎?我打趣道。""如果他
不是這樣一個重情的男人,我才不會看上他呢。"孫櫻開玩笑他說,但我知道她
講的是心裏話。吳林虎端起 酒杯,喝下去一大口白蘭地。後來有一天,大約一
個月以後吧,林可欣又突然出現在我的小屋裏,要是她晚來兩天,我可能就走了
。
那天她給我帶來了十萬塊錢,是現金,她是準備將這些錢送給我的,而且希
望我原諒她,我和她畢竟不是一個世界裏的人。從她斷斷續續的話語中,我終於
知道了她離開我的原因,除了她家庭的巨大壓力以外,她無法接受我不拘小節,
粗手大 腳的生活習慣,她曾經提醒過我,可我卻沒有絲毫改觀。你知道我那時
候的感覺嗎?我發現她完全就不是我認為的那種人。她注重教養,講究禮節,純
樸、天真的外表下隱藏的是一種貴夫人般的勢利、現實和理智。
我居然像個傻子一樣動了真心,而且不只一次設想過和她結婚後靠我的奮鬥
來使她得到女人應得的幸福和快樂!而她呢,也許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和我結婚,
她開始對我的愛可能是真的,但只有短短的幾個月,那能叫愛嗎?
奇怪的是,自從我那天冷酷地讓她提著錢"滾出去"以後,我的痛很快就好了
,心裏也感到特別輕鬆。我又開始制訂新的流浪計劃,我去了海南三亞又渡過了
近一年時間。
在海南的日子裏,我開始有些放縱自己,除了掙錢就是找女人。說真的,我
那時心灰意冷,對自己的未來特別是婚姻上的前途可以說是非常絕望,我 以瘋
狂的在女人身上發洩來減輕自己內心的痛苦。那段日子看起來我過得不錯,但我
內心的空虛簡直無法用語言來描述。離開家鄉時豪情滿懷,決心幹一番事業的沖
勁兒沒有了, 我甚至練樂器的熱情也消失無蹤,有半年時間我基本上沒有在工
作之餘練習過唱歌或樂器。同時呢也會想家,但一無所成又不願回家去看看,我
根本沒有勇氣回家面 對父老鄉親,就只好過一天是一天,可以說,我那時候唯
一必須做的事就是給父親 寫信或回信,告訴他我一切都好,請爸、媽放心,工
作不忙了我一定回家去一趟。哎,怎麼說也是生我養我的父母,儘管我離婚的事
給他們帶去的打擊不小,可他們 最終還是原諒了我。老爸寫給我的信中沒有責
備,沒有教訓,而只有細心的詢問與關懷,那是特別讓人感動的。
那時候對我來說最大的莫過於收到家信,在夜晚的燈下一個人細讀家鄉的消
息。在那個時候,眼淚會忍不住奪眶而出。我這個人是不會哭的,我的 外表這
麼冷酷,怎麼會哭呢?可那時候淚水真的他媽不爭氣。哎,現在好了。現在我想
回家隨時都可以。在海南的日子同我有過關係的女人太多了,我已經無法記清
她們的模樣。 不過我的潛意識裏就討厭那些粗俗沒品味的女人,如果是我接觸
的女孩引起我的反感和不快。我可以立刻就離開她們的身邊。那時候認識的朋友
幾乎都認為我對異性 太冷漠,不解風情。可我最後還是犯了錯誤,就如同我的
第一次婚姻一樣可笑的錯 誤。那時我在三亞上班,也是舞廳,收入還算不錯。
我自己在城郊租了一間房,晚上做完事就打車回去,一般都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
,無牽無掛的,生活還算平靜, 儘管內心空虛,可很少有人打擾我,如果我需
要女人了,帶回家完了事就付錢,我是從不會讓她們留下來過夜的。
有一晚打完鼓後心情特差,叫了幾個朋友去喝酒。那次一共四個人,喝了整
整三瓶五糧液,夠毒的了吧。等我們散夥我自己打車回到家門口的巷子時,我已
經站不起來了。正在我迷迷糊糊時,正好過來一位女孩子。那女孩子我認得,就
在我租房的巷子口上賣小吃,餛飩麵條什麼的。
我去吃過幾次,大家也都熟了。她對我特別好,叫我大哥,而且一眼就看出
來她有那個意思。
但是呢,我對她真的從來沒動過那種心思。她人長得不算好看不說,又沒知
識,是那種有點傻氣的,除了心好沒有任何優點的女人。
她發現了我醉得很厲害,就主動上來扶我,一直把我送到了家中躺下,又給
我拿來水讓我喝。那時酒喝得太多。
聽到她一句一句溫溫柔柔地叫大哥我就特別感動,而且她對我細心的照顧如
同當初剛碰到林可欣一樣。加以那時候我突然問感到好寂寞,當她為我拿來水喝
過後 ,我就突然抓住她的手,而且順勢將她拉上床。她想掙扎,可我那時候不
知哪兒來的力氣,很容易地就把她壓在了身下,一種酒後的瘋狂加上性的饑餓,
我開始不顧一切地向她進攻。但那時腦子完全是一片空白,過後那些細節什麼也
想不起來了。
當時我哪有心思考慮她是不是處女呢,她呻吟得越痛楚越劇烈我就越興奮,
我如同水牛耕地一樣把她整個人耕遍了,才抱著她沉沉睡去。那晚我睡得好香。
那女孩叫王翠翠,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她低低的哭泣聲驚醒的。一見到光著身
子縮在我懷裏的她,我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可一切都晚了,我的床單上醒目的血
跡說明了我酒後所作的一切。我準備給她錢,可她堅決不收,而且哭得更厲害了
。那時候,我真有些手足無措,毫無辦法。
後來我總算明白了她不收錢的原因,王翠翠說她愛我而且愛的不是金錢。我
沒有說話,總之是我欺負了人家,並且我想,有個女人跟著我也好,於是 王翠
翠就成了我在海南最重要的一個女人。說來好笑,雖然她好多次向我講起她老家
河南的情況,可我到今天都給忘了,真的,她一講起那些我就特煩特別沒耐心。
她跟了我幾個月之久,我可以看出來她是真心跟著我,她想嫁給我。那幾個
月我們誰也不欠誰,可我一直騙她說我會娶她,她就那麼完完全全信了我,真的
是傻得可愛。
不過我可不是要存心騙她的,的確不是。她把女人的貞操看得挺重要,她把
身子給了我,人也就整個兒死心塌地眼看我,我想跟他說我們不可能結 婚,但
怎麼也 開不了口。後來我也就習慣了,不僅可以有個人供我說話取樂,我的家
務也會由她包了。說實話,她在這方面很少有人比得了,當然孫櫻同她是不一樣
的,王翠翠純 粹是農村式的能吃苦的人,家裏收拾得乾淨整潔,可是缺乏舒適
感,也沒有審美能力,總給人一種亂的感覺。但我什麼也不用動手,何樂而不為
呢?
我同王翠翠性方面沒有和諧可言,她根本不懂得女人還可以有享受的權力或
者從這方面得到樂趣,在她的心目中女人就是男人的工具,是將來生育 兒女的
土壤。那段時間我真瘋狂啊,我得承認,我利用了她對我的崇拜和她的的性無知
,我簡直 像使用一個沒有思想的工具一樣,不管什麼時候,只有我回到家,隨
時都可以要她。當然過程是不堪啟齒的,我們什麼姿勢都用過了,而且在各種各
樣的地點。她雖 然胖些、醜些,臀部特大,胸部大得有些難看,但我同樣可以
得到快感。我像變態 者一樣折磨她,我有時甚至以看她醜陋的姿勢來獲得快感
,但她呢,依然毫不在乎,依然很樂意讓我上。最可悲的是她的神態裏居然有種
勝利者的味道,她的單純笑 容裏似乎包含著得到我的喜悅。可我呢,壓根兒就
沒考慮過和她婚的可能性。時間一長,我開始有些煩躁我們的關係,我天天說些
違心的話騙她,真是太累了。
我開始想辦法擺脫她,我用言語試探她。可她太堅決了,她的心裏除了同我
結婚絕沒有第二種想法。其實我很理解她家窮,人長得也不怎麼樣,連在農村找
個男朋友都難,更別說我這樣的男人了。她把我當成了救命稻草,她可以為我做
一切,目的就是要把我抓牢,她的一生也將從此改觀。
當然,她的頭腦雖然簡單,但也不太笨。她知道我條件比她好,所以事事依
順我,同時呢,她也想辦法抓緊我,絕不讓我再離開她。想起來我竟然同 這樣
的女人糾纏在了一塊,我第一次婚姻犯的錯誤居然又這麼輕易地再次觸犯,真是
可悲。那時候,我真懷疑自己就是一個最卑鄙最無聊的人,或許我的命運就是同
這樣的女子連在一起,永遠生活在那樣了無生趣的日子裏。
孫櫻偶爾也會插幾句話,她的安然的神色簡直就是局外人的表現。她的眼睛
那麼亮那麼有神,裏面什麼也看不出來。當然,我也注意到,吳林虎講 到那些
最露骨的語言時孫櫻恰巧不在。"那麼說,你沒把那段生活看成試婚。"我問。是
的,我沒有那麼認為過,一絲一毫地沒有。可王翠翠是把我們的同居看作了 婚
姻的前奏。我之所以不忍心離開她,一直拖到後來 孫櫻出現,是因為她太癡了
。她寫信把一切都告訴了家裏的父母,而且寄了我的相片。這一切我根本不知道
,直到他的父母出現在我們的小屋時我才知道了情況有多 糟糕。她的父母是那
種一輩子埋頭苦幹老實巴交的農村人,可為了女兒的婚事居然 從河南千里迢迢
趕來海南,這種精神令我不知說什麼好。但王翠翠的父母那種農村人特有的精明
也許使他們感到了女兒太不切實際,他們對我不冷不熱,不信任的眼 神顯出了
他們心中的疑慮。他們似乎吵了一架,走以前她父親同我們吃飯時還拐彎 抹腳
問了我一些問題,除了"我會對她好"之類的廢話,我沒忍心給老人家們更多虛假
的承諾。說到婚期的事,我挖盡心思想出了一大堆暫時不能結婚的理由。她的
父母親走後,王翠翠同我開始有了越來越多的爭吵,我也開始向她坦白我那些隱
秘的想法。我得儘快離開她。但我沒想到她那麼厲害,完全設想到。
她吵嘴的水準絲毫不亞於我的第一個妻子李麗珍,振振有詞但莫名其妙,令
人有口難辯。我一般不願同她打架,我不愛打女人,同時她又太潑辣凶 狠,她
的力氣簡直跟我不相上下。怎麼談到這些事呢,真可悲,可那是我曾經實實在在
經歷過的事情。後來有一天我遇到了孫櫻,她成了我的救命稻草,而且把我救
出了那種不明不白的生活。
那時我幾乎又一次面臨心理崩潰的地步,本來我可以繼續同王翠翠鬼混下去
,但我怕傷她更深;要同她分開,一時又沒有什麼辦法,我幾乎用盡了 我能想
到的辦法,可是無濟於事。那天我一個人"打的"去海邊時,真沒想到就碰上了她
一一孫櫻。她比我成功,但婚姻同樣歷經曲折,一言難盡,這以後可以由她 自
己來告訴你。
講到這兒吳林虎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接了電話,似乎是關係不錯的人打來的
,有什麼急事要辦。果然他說得出去,是朋友的朋友錄唱片的事,專門 請他任
鼓手。我想站起來,吳林虎按住了我,告訴我他講得差不多了,其他由孫櫻來給
我講。我 想也好,就坐了下來。當孫櫻一個人坐到我面前時,我分明感到了她
有些靦腆的神情。這當然不是她的性格,而一定是她第一次經歷這樣向別人坦露
心事有些不習慣 所致。但當她的話匣一打開,我就感到了她沒有一點要隱瞞我
的意思。她講話有些快,但言詞清晰,有條不紊,使人沒有一點插言的餘地。
我的第一個丈夫是個好人,現在已經很少有那樣對人細緻、貼心、永遠忠誠
如一的好人了。但是他命不好, 92年夏天他回成都時出了車禍,他成了個廢人
,那時我們在海南的事業正是紅火的時候,他的不幸,使我們雙方的家庭和我們
開辦的服裝公司都受到了致命的打擊, 我好苦啊,我和他結婚五年,事業剛剛
成功,正想要個孩子時,沒想到他卻遭到這樣不公平的命運。因為這個我們離婚
了,是他要離,我死活不同意。可我倔不過他啊,他就是那種人,一輩子說一不
二,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往事不多提了,提起來我就想哭。
94年我又去了海南,一個人把服裝公司又辦了起來,並且生意很不錯。但我
的心卻是那麼空虛,那麼孤立無援,仿佛茫茫人海找不到一個可以依靠的人。朋
友們都說我很堅強,好樣兒的,可我的苦只有自己知道啊!我碰到林虎是上帝的
安排,我一直都這麼認為。他其實是個很堅強很能幹,但同時又心地善良的好
男人,只不過這麼多年來他沒有找到心靈的依託,也沒有找到自己真愛的人,他
那顆心在黑暗中摸索卻一直找不到前行的方向。我信上帝,我相信好人會有好報
,就像我和林虎的愛情。
我比他大五歲,但這麼些年來我們一直過得很好。有時他像小孩子一樣需要
依賴,有時他又把自己看得挺大挺成熟,什麼事都想擔起來。剛開始我並 沒有
想過我們會有什麼結果,我和他的交往只不過想給他一點安慰或者說是同情,但
後來我們越走越近,直到誰也離不開誰。我最感動的就是他對我無所不談,言不
無 盡,我感覺只有自己能幫他走出困境。我找到了王翠翠,向她說明了林虎的
心理並告訴她他們絕對沒有結果,拖下去對雙方都是傷害。其實她也認識到了這
些,她很 傷心,但同意了我的看法。她離開時我送給她五萬塊錢,她接受了。
不過這些事我是過後才告訴林虎的。
我和林虎好了後許多人都反對我們的關係,他們勸我要麼和他結婚,要麼和
他分手。我明白他們的意思,但我更相信林虎對我的感情。如果說處於 愛情漩
渦中的男女都是糊塗的,那麼我相信我們的愛不會是無花果。這些年來,我們一
直那麼融洽,那麼和諧,仿佛我們都是為對方而生的,我前夫對我的愛護也似
乎是為林虎准 備的,真怪。試婚是我們雙方的意思。我們都有大多的經歷,太
複雜、太敏感的心靈,我們都不能再受傷害。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發覺他(她)
不是我的所愛,我們 還可以像好朋友一樣的分手,毫無遺憾,毫無怨忿,再去
踏上屬於我們自己的人生 道路。我和林虎好了後不到半年我們就回到了武漢,
這是我的意見。現在我的公司比以前更大了,林虎也更忙,但我們的愛卻越來越
深了,真的,那種期待那種興奮 如同初戀時的感覺,從性生活來說我們很和諧
,他可以給我我所需愛的全部激情,但我們更多的是相互的理解、尊重、信任和
愛護。
不過,試婚的現象我聽說過好多,我的朋友中有好幾對,結果呢,有好有壞
。我自己是不反對試婚的,只要大家真心相愛,就不會存在後悔的,即使是分手
了,那也是試婚的結果,如果倉促地結合在一起成家生子,再發現對方並不是你
的意中人,那麼反而更不好麼。
我和林虎現在已經同結了婚沒什麼兩樣,他的家人,我的父母都不反對,也
許是默認了,反正我們也不是第一個這麼做的人。有時候我突然會產生嫁 給他
結婚生子的感覺,我會非常強烈的想再一次走上結婚殿堂,我會去做一個合格的
、出色的好太太。但一冷靜下來,又覺得我們現在是很不錯的。
不過,也許我們很快就會結婚了。有時在林虎身上,我似乎忽然會看到我前
夫的影子。是不是好人都有相似之處呢?但是每個人的愛情,肯定是不同的。
第八章 陰盛陽衰背後的故事
也許這就是愛憎,一個男人和女人走到一起並不需要太複雜的過程。結婚是
一輩子的事,我可以利用這種"准夫妻"生活來考察他做丈夫的"能力"。但我沒有
想過試婚還有另一個意思,假如發現合不來。雙方就根本不存在結婚的事了--這
也是"試"的結果之一,但當時真沒想那麼細。
我之所以用這樣的題目,決不是指男女之間的性愛,並且,跟本文的採訪對
象沒有什麼關聯--或許她從來就沒有過這種意識。我是在聽她講述那些故事時突
然想到的。
她叫王鳳娟,僅以她的名字而論,你是絕對無法想像出她的容貌的;而只要
你見到她一面,哪怕是看一眼,你絕不可能從她獨特、超然的氣質中猜測到她的
身世,一個出身於江南小鎮農民家庭的女子。
王鳳娟同我所採訪過的大多數女性一樣,直接、坦誠,幾乎不隱瞞自己對試
婚的觀點;同時,在講起她自己的事時很放得開,講得很投入,很細緻。 有時
,她給我一種急於傾訴的感覺,仿佛把我當成了她多年的老朋友。我當然喜歡這
樣的採訪對象。我是在北京亞運村附近她的公司辦公室裏見到她的。
我曾經和朋友去過一次,所以基本上沒有費什麼周折我就找到她的辦公室。
公司裏沒人,大樓裏顯得挺清靜。我相信她為這次採訪作好了安排,的確不愧為
這麼一家大公司的副總經理。
王鳳娟中等偏高的個子,修長苗條,披發垂肩。她穿一套藏青西裝套裙,顯
得利落、大方,有種職業女性的灑脫自然。她不是那種純粹以漂亮的外表來博得
人心的女子,我是從她的一舉手,一投足,甚至是一個火辣辣的眼神中體味到她
不同於一般女性的魅力。
至於她講述故事的語言,我覺得女性總是比男性富於感情色彩,描述也更為
生動形象,而她還能加上自己冷靜、深刻的分析,確是難能可貴了。
我現在坐的位置應當是她接待的客戶們所坐的地方,但王鳳娟並沒有坐到辦
公桌後面她那張褐色真皮轉椅上,而是坐到了這張沙發的轉角處,我的斜 對面
。在開始前,她特意將為我沖的咖啡推到我面前。怎麼說呢?我見過的人不少,
各種各樣的人。在大多數情況下,我覺得自己還是能應付他們的。可您不同,您
是記者,並且是特意採訪我的。
有多久沒這樣靜下心來想想自己的過去了,有幾年了吧。當然更沒有這樣向
別人傾訴的機會,不是太忙,就是沒心情,況且我喜歡人還是向前看,回憶往事
總是挺困難的。我是江蘇揚州人,我的家庭幾乎沒有什麼可講的地方。
實際上,江南並不都如人們想像的一樣和風細雨,草長鶯飛。更多的時候,
人們都在為了生活而奔波、辛勞,美好的生活其實都是靠雙手來創造的。當然,
這麼多年沒在家鄉,聽說現在變化挺大的。
小時候的生活也沒什麼,爸爸是個普通代課教師,媽媽是農民,我的小學基
本上是由爸爸帶的。我得感謝我的爸爸、是他教給了許多生活的學問,我之所以
一直是個很勤奮的人,都是爸爸教給我的。
從內心深處說,我是個比較好強的人,我喜歡把每件事做得儘量完美,我總
是不斷吸取別人的長處,這或許是我這麼多年來比較成功的原因,我考上大學那
年,我們家鄉那個小鎮只出過三個大學生,我算是第四個,而考到北京我是第一
個。那 時候的心情好興奮喲,儘管家裏窮得幾乎連學費也湊不夠,可一想到北
京,就什麼煩惱也沒有了。但是我沒有想到,真的沒有想到,我到北京碰到的第
一個男孩,就和我以後的命運緊緊聯繫到一起。他的名字叫高健,他人也和名字
一樣,高大,瀟灑。
那天他正好是迎接我們外語系88級新生中的一名老同學,我第一個遇到他,
他很耐心地幫我提包,一直到把我帶到學生宿舍安頓好。那時候的心情是很難說
的,我第一次出遠門就碰到這麼熱情幫助我的男孩,在那時,我感覺他真像我的
大哥,不過比我大哥更聰明隨和,見過世面。
高健後來坦白說他是從那天就喜歡上我了,現在想起來,他真有些居心不良
呀!但他並沒有留給我過多的印象,入學的新鮮感和對新生活的好奇,使我很
快將那 個替我拎包的男孩忘記了,況且呢,我那時候情竇未開,真的是情竇未
開,怎會想到那些事。在男人裏面,高健是個很心細、有心計的人,這跟他高大
的外表多少有些不相稱。可以說,我是一步一步掉進他的圈套的。
進校不久我才知道,高健是學生會的幹部,而且很有才氣,有好多女生在暗
地裏談論他的話題。但他真正向我表達愛意,是在第二年學校舉辦的"五四"聯歡
晚會上。
那時候學生中猛吹了一股"性解放"之風,好多女生都有男伴,而且有些還在
校外租房同居了。對於我來說,多少感到有些無法接受,我一向把男女之間的感
情看得挺鄭重挺純潔,我並不認為性是生活的第一位。那個晚會開得很熱鬧,男
男女女上百人在一起唱歌。
跳舞,通霄達旦。那晚高健一次又一次請我跳舞,別人幾乎找不到插足的機
會。他或許喝了酒,臉色很紅潤,很激動,很興奮的樣子,他那雙明亮,深邃的
眼睛幾乎快把我吞了下去。而且我們跳舞時貼得那麼近,我從他那雙透著男人的
力度感 和溫情的手上,感覺到他特別的意思。夜深的時候大家開始成雙成對四
散開來,有的人甚至當眾就開始接吻。我準備離開,但高健卻不讓我走。後來,
就那麼一瞬間,他突然用有力的雙手捧過我的臉,吻了我,就在舞場中間吻了我
。我驚呆了,腦子裏一片空白,幾乎不知怎麼反應了。
高健的吻那麼深那麼柔,我聽到周圍響起一片哄笑聲和掌聲。但我最終掙脫
了他,並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轉過身跑出入群。那時候人群忽然靜了下來,高
健突然在我身後叫了起來:"鳳娟,我是真心愛你的!"
他的聲音那麼無辜那麼果敢,雖然我過後有半年時間一直沒有見他,但我們
的事在學校傳得沸沸揚揚,我幾乎成了女生們最為眼紅的人。我的心並非沒有動
,我並非不渴望有男孩子愛我,我只是--或許只是太不適應高健的表達方式,其
實我那時還常想到他,甚至夢見他,真的好奇怪。
半年後他給了我一封信,一封對我極盡吹捧讚美的信,我並不在乎他對我的
愛意,但他那流暢的文筆,剛勁而非常俊美的字體征服了我。後來一天晚 上,
他在我回宿舍的路上截住了我,我沒有說什麼,默默地跟在了他身後。也許這就
是愛情,一個男人和女人走到一起並不需要太複雜的過程。"這麼說,你們從大
學時就開始 試婚。"我問。王鳳娟用手理理遮住左邊眼睛的頭髮,側著頭沉思
了片刻。她思考的樣子很特別,很美,清亮的眸子就如一泓幽泉,那麼靜,那麼
深。難怪高健會喜 歡上她。我想。是的,我們在大學裏就同居了,也可以說是
試婚。那時候我們都沒有想過結婚,也沒有想過不結婚,總之我愛他,他也愛我
,我們住到一起是順理成 章的。
高健是北京人,因此我們一開始就住在他家。我看得出來,他那老父老母並
不贊成我們婚前同居,但沒有辦法,這種現象如今並不少見,況且高健是他們唯
一的兒子。最重要的一點,當然因為我不是壞女人,我們的愛是鄭重其事的。
有一件事特別令我感動,高健居然在我以前從沒有過別的女人。這一點我相
信他,並且我能感覺得到。我和他戀愛以後,我一直注意不讓他碰我,我覺得如
果他真心愛我,我會嫁給他的,我可以為我和他的未來盡所有的努力。
高健也很順從我,他雖然外表豪爽、大氣,談吐幽默,也很有男人的氣派,
可他很尊重我,私底下什麼都聽我的。
有時他表現出來的百依百順幾乎像個小孩子,我真的感覺自己是他的妻子,
他是我的丈夫。並且我們是那麼和諧、親密,我相信我們會幸福的過一生。
我們的第一次是他畢業那年,我大三讀完,因為關心他的分配問題,我第一
次沒有回家過假期。那天晚上我和他一起到他朋友家玩,由於好久沒見 面,那
朋友沒讓我們走。他朋友比他大好幾歲,父親是外交部官員,是那種會掙錢,會
拉關係又 會玩女人的男人。一共八個人,全是成雙又成對的,大家玩得很開心
,喝得也痛快。晚飯後他的朋友為我們指定了房間,就各人帶一個進去睡覺了,
本來我想自己要 一間房,可高健沒開口。而且我們已經戀愛了,他們那些男人
可能以為我們早同居了,我怎麼好說呢,我們進房後也沒那意思,洗完澡我提議
自己睡沙發,高健不讓 ,他自己在沙發上躺下了,還不忘吻了吻我,像紳士一
樣地向我道"晚安"。然而我睡下沒一會兒,靜靜的空氣中就開始響起了男人和女
人做愛特有的響聲,並且不 止兩個人。我知道那些是極開放的,可想不到他們
會如此放蕩。那天晚上有一對男女是睡客廳的,他們發出的聲音像小時候我在鄉
間看到的公狗和母狗在一起時的聲 音。
他們似乎毫無顧忌,那聲音清清楚楚地不斷傳迸我們的耳朵。我的臉一陣陣
發燙,再也睡不著了。我真恨不得趕緊離開這個地方,我知道高健肯定也聽到了
這些聲音,毫無疑問。應當說後來的事是在我的預料之中,黑暗之中有一雙滾燙
的抖索 的手伸進了我的被窩。我想拿開那只手,可它仍然固執地、顫抖地伸向
我的胸前。然後,高健就上了床,他抱住我的身子時全身都在發抖。我沒有拒絕
他,我知道這是遲早的事。
後來我才知道其實那晚是高健的第一次,也是我的第一次。不過,那種情況
下有了人生的第一個男人,我是無論如何想不到的,怎麼也想不到。
我們同居後,一直過得很不錯。我們像真正的夫妻一樣同進同出,感情又比
真正的夫妻更為濃烈。只是有一點,我們畢竟沒有結婚,所以高健從不對別人說
起我們的事,更不對鄰居講我的真正身份。我還是學生,更擔心他們家巷子裏那
些整天說長道短的老婆子們背後的指點。
後來時間久了,高健父母也算默認了我們事,對我非常關心。他父母很少問
我的情況,要問,總是背著我問。高劍畢業前我懷孕了,但是我們沒辦法把孩子
生下來,只能去把孩子做掉。那時候他母親更關心我,為我買了一大堆補品,親
自給我燉 雞湯喝,讓我安安全全地度過了那段困難的日子。說實話,我和高健
對這些方面什麼都不懂,或者說知道但羞於動手,要不是老人家悉心的照料,可
能還會影響到我順利畢業。要知道,那幾年這事搞到學校可不是小事,它甚至可
能毀了我的前途。
畢業後有一陣子特別忙,主要是想辦法留在北京。後來我終於如願以償了,
但初上工作崗位,加以我們雙方底子薄,用一句話說,沒房子沒錢,所以我們一
直沒有顧得上結婚。那時高健對我說過,據說日本現在很時興試婚,兩個人結婚
前就住 在一塊兒,幾年下來,性格啦,思想啦,生活習慣啦,都能有個徹底的
瞭解,為婚後生活打好基礎。我問他我們算不算試婚,他說算是吧,我們何不趁
現在沒條件結婚好好地享受幾年,等以後成了家有了孩子,也許就再不可能如此
輕鬆,如此灑脫了。
說實話,我感到他講的不是沒有道理,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我真的可以利用
這種"准夫妻"生活來考察他做丈夫的"能力"。但我沒有想過試婚還有另一個意思
,假如發現合不來,雙方就根本不存在結婚的事了一一這也是"試"的結果之一,
但當時真沒想那麼細。
後來我們的生活開始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高健在科委的一個機關工作,
幾年來幾乎沒有什麼變動,不上也不能下。也許是他對我愛太深,在家裏他不讓
我做任何事,包括洗我自己的衣服,他說過他要讓我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不是 那種很勤快很賢淑的家庭婦女,小時候家裏雖窮,但父母親很疼我,他
們什麼也不讓我幹,只需要我好好學習就夠了。現在我跟了高健,他仿佛從我父
母手中接過了寵我、愛我的接力棒,細心關愛我,事事體貼我,我在家裏幾乎成
了他心愛的花瓶,他從不給我哪怕是一點點傷害。
而我呢,我樂於扮演這樣的角色。同時,我太愛自己的事業,我喜歡出人頭
地的感覺。我掙錢的目的不是為了享受,真的。人只有不斷超越自己,生命才會
有色彩。
我是95年辭職到現在這個公司的,去年才做了副總經理。比起高健來,我的
事業應該說是一帆風順,有時候我自己都懷疑這是不是真的。不過我不懷疑我的
能力,我同香港老闆的合作非常融洽,他甚至準備將國內公司全部交給我主管。
由於工作職務的變化,我的應酬多了起來,像這樣閑下來的時間太少了。為
了做好業務,我不得不經常出差,來北京的客戶少不了由我陪他們遊玩,打高爾
夫啊,聽音樂會,跳舞啊,這幾乎成了我的工作內容。我知道,這是拉攏客戶的
一種手段,像我們這樣的大公司也不能免俗。
這樣我同高健在一起的時間逐漸少了,越來越少,有時十多天也不能回家一
次。井非我不想回家,工作的確太忙了!
我說我們的感情發生了變化,大約就是從我進入這個公司開始的。我發現高
健比以前低沉了,他開始愛抽煙喝酒,以前他並不愛這些。或許是他沒什麼過硬
的關 系,或許是他做事太隨便,漫不經心,總之他這幾年沒有任何發展。據說
最近他單位精簡人員很可能有他的份,這跟在學校時意氣風發、雄心勃勃的他真
可謂開了個大玩笑,他似乎已經換了個人似的。
我想過,也許我常不回家還在另一方面刺傷了他。他一直說要讓我一輩子享
福,做他的好太太,但事業不見起色,他沒有能力將我留在家裏。我呢, 為了
我和他,為我家鄉的父親、母親,還有我那位至今未娶的大哥,我只能盡一切力
量去拼,去爭,我不能放過任何的機會。況且,高健擔心我不愛他了。
他親口說過這樣的話,他甚至懷疑我有了外遇。他說這話真的有些傷我的心
,我這樣子努力,不也是為了他嗎?
他變得越來越古怪了,他有時似乎想對我說什麼,卻欲言又止。他在小心翼
翼地讓我歡心、稱讚我能幹的時候,我能感到他的內心非常複雜,他是那種有大
男子 主義思想的男人,可以承受任何壓力,卻有些受不了我的成功。比他好得
多的地位和多上近十倍的收入。每次我把錢一分不剩交給他時,他總是一副很高
興的樣子,但很勉強。我瞭解他,假如是他反過來給我這麼多錢時,他會很滿足
,很得意的。
他越來越討厭做家務,甚至地板也幾天不拖。有一段時間他大概和朋友合做
生意,總算振作了一些。可他們的生意做砸了,還賠了近兩萬元。這一點我也瞭
解他,他太直,想得太簡單,他不是做生意的料,可他的弱點就在於他又沒有毅
力去做好別的事。
我們做愛的次數明顯減少了,我已經無法從他的身上感到從前他那種如火的
激情。有一次他做到一半趴在我身上哭了,他說他感到我似乎已經遠離了他的心
中,他覺得已經無法抓到我了。那一刻他多像小孩子呀,就如同我們剛開始在一
起時的感覺,我給他擦著淚,告訴他我仍然愛他。
但我們的心還是越來越遠了,有時業務忙起來,我幾乎忘了我在北京還有個
家,有個在家裏等我的男人。
這並不是我對他有什麼,相反他變了。變得讓人難以琢磨。有時他會毫無道
理就發火,等到我生氣準備跟他爭論,可他又說一切不關我的事,只不過他心情
不好,遇到了什麼事啊,反正他明明沖我來,又從不直接對我講什麼,簡直就是
一種冷戰。
本來我以為他過一陣就會好起來,可他這種情緒愈來愈烈,讓我的心一步步
冷了下來,所以我才會出現忘記了有個家的情況,我感到那個家對我來說 毫無
意義。並且這個家讓我覺得沉重,真的哦,沉重得我不願去想。有時候我覺得,
中國人活得太累了。少年時要學習要好成績,長大些了要升學要就業,再後來又
要談婚論嫁,生育兒女,中年時要為兒女操碎心,再後來呢,人就老了。我和
高健同樣是在受 著一種心靈的煎熬,只不過同別人有所不同而已。講到這裏王
鳳娟站了起來走到窗邊,我似乎聽到她輕輕歎息了一聲。"你說你的錢全部都交
給高健管理。"我輕聲 問她。是的。她點點頭,抱著雙手凝視著窗外的景致。暖
暖地冬天的陽光從窗口瀉進來,包圍著她,使她看起來又嫺靜又超脫,同她講話
時的風采大有區別。
這幾年我的工資一直在漲,從2000元到4000元,從4000元到6000元,後來7
000元,現在更高些。我瞭解高健,他雖然家在北 京。可他決不是那種亂花錢的
男人。他挺會安排生活,花錢也省,每個月給他父母多少錢,給我父親、大哥寄
多少錢,他都會辦得非常妥當,不讓我操一點兒心。如 果我換了他的位置,我
真不知這些錢該怎麼花,也許別人不信,我一個大公司的經理不會花錢,誰信呢
?
可這是真的,我不會花錢,況且我不願為這些家庭瑣事動腦子,好笑吧。應
當說,從生活上來評價,高健是個好男人,不折不扣的好男人。王鳳娟離開窗前
去為 我沖咖啡,然後又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那麼,你沒想過同他分手嗎?"我
趁機問道。她又一次側著頭思考片刻,才開始打開話匣。怎麼說好呢?我想過同
他分手,與其大家在一起痛苦,不如分手好些。他更合適於那種真的很弱且又賢
惠的小女人。
其實我發現高健骨子裏是非常傳統的男人,他心善、率直,也喜歡事業。我
想他這幾年為我和他的小家付出太多了,如果沒有我,或許他會做得很出色。但
這不能怨我,他首先愛上我,我又愛上他,難道怨愛情嗎?不,我想,也許愛和
婚姻是兩回事。
他的母親是去年去世的,我沒有忍心對他說我們分手的話。他母親也夠可憐
的,一輩子為他們那個家操碎了心。
高健出生時因為家裏窮,她留下一身病。剛盼到日子好轉了,她卻離開了人
世。我清楚高健對他母親的感情,那種愛之深之濃甚至超過了對我的愛。這一點
也是我很欣賞他的地方。現在這種男人已不多了,的確不多。
他母親的去世對他打擊很大,畢竟他母親才活了五十多歲。他一直說他再也
沒機會報答他母親的深恩,他不是個稱職的兒子。那段日子我儘量抽時間 陪他
,他也對我好了許多。可這些仍然無法找回我們昔日的深情了,我只不過在道義
上盡一些責任,我無法再一次愛上他。愛情這種東西真怪,人是無法控制它的去
留的,根本無法。這時候,又一個男人走進了我的生活。
我不知怎麼來訴說我和這個男人的關係,總之我們現在很好,對將來的事我
沒有想過,想都不敢想。
他是個香港人,四十多歲,風度出眾,是我的客戶之一。他是個非常成功的
生意人,在香港商界可算是有不小的名氣。他同我的公司董事長關係極親密,一
起來過北京幾次,我們自然也就熟了。
忘了告訴您他的名字。他叫熊劍雲。我聽他說過,他的女兒已大學畢業,還
有一個兒子比我小五歲,在英國劍橋大學攻讀國際商貿。在外人看來,他的家庭
非常和美、富足。其實不然,劍雲妻子的家族是香港名門望族, 他的父親實際
上是為了拉攏兩家關係而強令他娶了如今的妻子。
那時他剛大學畢業。這段包辦婚姻沒有給他帶來愛情的福音。相反卻讓他二
十多年來形如一人,飽嘗了孤獨與寂寞之苦。他的妻子當初是很狂熱地愛他的,
可結婚不到幾年,她在外面就有了另外的男人。劍雲很痛苦,可為了剛出生的兒
女,他 沒有和妻子吵鬧,而是默默地承受,瘋狂地做生意來抵消妻子的不忠帶
給他的傷害。他們貌合神離,就這樣過去了二十多年,正當他以為自己的一生將
如此都郁而終時--他就是這麼向我訴說的,他愛上了我。
我相信劍雲所說的一切,我也理解他的心情,說實話,我也是快三十歲的女
人了,我也有過刻骨銘心的愛和恨,我能不知道他的心境嗎?
這一次戀愛我仍然是被動的,我似乎一生就不會主動去關心,去愛上一個男
人,也許是我的本性吧。但一開始和他在一起我就沒想到過將來,現在也一樣。
我不知道他是怎樣愛上我的,總之,高健的母親去世後我開始每天收到一束花店
送來的 康乃馨。送花的人只說是一位香港人訂的,並且他人根本不在中國。我
幾乎將我認識的香港人都想遍了。可就是沒想到是他,一位那麼沉穩,老練,氣
質非凡,風度翩翩的大商人。
去年10月份他獨自來了北京,並且請我去參加他的生日晚宴。我去了,才知
道只有他一個人,並且並不是他的生日。那晚多浪漫,我們聽音樂、喝酒,若大
的別墅裏只有我們兩個人。在燭光搖曳中他講起了他的故事,講起了他對我的一
片深情。
那晚劍雲顯得很平靜,但我可以感受到他內心的激動。
後來他直截了當談到了我們的將來,他準備離婚,然後娶我,他不管我現在
怎樣,他可以給我一個中年男人最熾熱的愛和一個最安寧、最富足的家……我捂
住了 他的嘴,我不想聽他設計未來。我只覺得他是個我能夠接受的男人,而且
在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特別需要他。我不知是不是高健給我帶來的壓抑感使我那
時候特別想掙脫,就如同劍雲所說的家庭給他帶來的鬱悶非常相似,我們同病相
憐。
那段時間我們真的好愉快,我同他度過了近二十天幾乎形影不離的日子。劍
雲雖然年近五十,可他同我做愛真是很投入很合拍,他甚至可以給我帶來幾次高
潮,這一點我在高健身上從來沒體會到。也許是高健太年輕,而且他從不在意我
的感受 ,到後來幾乎成了一種形式;而劍雲不同,他的精力很充沛,一旦他二
十多年來壓抑的情感爆發出來,真是勝過年輕人。劍雲在這方面經驗豐富,他知
道怎樣讓我得到快樂,我們有時通宵達旦地做那事,然後又整天地睡覺。
我從劍雲那兒得到的不僅是性的愉悅,更重要的是整個身心的放鬆。我已經
好久沒那樣的體會了,所以我才會那麼瘋狂。怎麼說呢,我不是為性而生存的女
人,但我喜歡那種感覺,那種愛是平等的,無拘無束的,不存在誰為誰付出,也
不存在誰欠誰,那樣真的很好。
劍雲當然那些日子也有過女人,但那只是肉體的關係,他沒有想過要娶她們
。可這次不同了,他真的想同我結婚,想和我共同營造一個家,一個和諧、溫暖
、充滿愛的家。我又何嘗不想有個這樣的家呢,可我丟不開高健,至少是暫時丟
不開。
"那麼高健呢,他有沒有覺得你們試婚應當有答案了。"我插言道。王鳳娟苦
笑著搖搖頭,似乎欲言又止。
他肯定對我的事有感覺的,只是他沒說,或許他怕我沒有外遇,他不忍傷害
我。對於我們的試婚,他當然有了答案。高健有一次曾說,假如我們當初畢業就
結婚 ,或許孩子都幾歲了。我信這一點,我想,假如我們從來就設想什麼試婚
,我們現在也許很好;也許呢,就是很糟。如果結了婚,我至少不會跟劍雲有這
麼一回事的,出於對婚姻對家庭的責任感,我真不會這麼做。關鍵是,我們根本
不存在婚姻。
當然,我會有個決斷的,我會跟高健攤牌,我們真的沒指望了,再拖下去,
對他太不公平。至於熊劍雲這兒,我沒有抱著太多的希求,我覺得我們現在這樣
挺不錯的。
畢竟他是香港人,他的生活習慣、愛好、性格,我都不太明瞭。即使要嫁給
他,我也不會這麼輕易決定一一對了,這就是試婚嘛!
是的,試婚,我又要試婚了。想起來好笑,試婚似乎成了我非走不可的路,
我是不是太新潮,太先鋒了(笑)。
第九章 尋找伊甸園
沒有愛情也沒有什麼承諾。我也說不清我為什麼總少不了男人。要是沒有男
人,我就會感到空虛;沒有男人我會覺得自己是多餘的人。我很痛苦,但我決不
會乞求別人的情感。這麼多年的真情付出最終卻成了一場空,我無怨無悔,真的
,我真心愛過一場,我不後悔。
張佳惠是唯一一名在我的辦公室接受採訪的女性。不過在她說話的時候,我
沒有一種採訪的感覺,相反我覺得她像一名尋找心理醫生的傾訴者,而我正是她
要找的可以為她開出靈丹妙藥的人。
她給我印象最深的不是她的美貌,不是她高貴的穿著,而是她對我充分的信
賴。張佳惠講話聲音不高,但很動人。那種柔弱、無助而又不乏女性溫情 的聲
調,就如一根心靈之索,細細的牽動著我的靈魂。當然,為了更便於她的訴說,
我把採訪時間定在星期天下午,她來的時候只有我一個人在辦公室等她。由於我
們幾年前就已認識,所以基本上省略了像採訪其他人一樣的開場白。
事實上,一開始她還有些放不開,仿佛有什麼顧忌,但在我的鼓勵下,她開
始發揮得越來越好。我不得不承認,她的故事確實很特別,很耐人尋味,一如張
佳惠本人留給我的感覺。
我是貴陽人,這一點您大概知道。我是91年來的北京,現在也可以算是個北
京人吧。
我一直在找這樣的機會,找一個有耐心、有時間聽我講故事的人。我的故事
太多了,也太複雜,但我有信心把它完全真實、詳細他講述給您。不管您如何看
待這些事,但它至少是一個女人的心裏話,曾經在我的生命中實實在在發生過的
事情。
我生長在一個軍人家庭,父親到現在是某軍區副司令員,我母親則是一家部
隊醫院的院長,現在退休了。我還有個哥哥,現在是汕頭一個海軍艦艇大隊的大
隊長。不過這麼些年沒見過大哥,也不知他怎樣了。
應當說,生長在這樣一個家庭,而又像我現在一樣隻身離家在外闖蕩的,實
在太少見了。但這就是我的命運,我仿佛一直就不是那個值得驕做,令人羡慕的
家庭的一員。是的,我到今天仍然覺得我就是我,我對家並沒有什麼太深的印象
。
我的童年大部分是在江西農村度過的,據說當時父親因為文化大革命中受到
牽連被處分,生活又清苦,我一生下來就被抱給了一家姓胡的農民養育。決定是
父親作出的,媽媽不同意,哭了好幾天,可最終還是把我送了出去。這一去就是
十二年。
不過,胡爸爸和他愛人李姨一直把我當親生女兒看待,我小時候還是過得很
快樂的。到現在我每年還給他們寄錢過去,在我的心目中,他們比我的親生父母
還親。
但是有一點,農村人不重視教育,況且那時候胡家很窮,我沒有條件上學。
到十二歲我親生父母接我回家時,我才剛上小學五年級,成績也不好。但我沒有
怨過他們,從來沒有怨過,誰叫我生下來就這個命呢?
回家是我命運的轉折點,可這個轉折點卻是那麼令人傷心,我從胡家的農村
女孩一下子成了高幹子女,我沒有快樂,心裏反而覺得很痛苦很失落。我不習慣
新的 生活,也不習慣母親整天板著臉對我嚴厲的管教,我甚至有些恨這個"新"
媽媽。我就是從那時起變成一個比較孤僻、古怪的女孩的。當然,這只是他們的
看法,我並不認為我自己有什麼讓人難以理解的地方。
十三歲的時候我大病了一場,我住進了醫院,而且一住就是三個月。母親說
那是我在農村留下的病,她言語間不僅表達了對父親的不滿,還責怪我鄉下的胡
爸爸和李姨對我不夠好,撫養我不夠細心,她總愛提起把我託付給他們時是付了
錢的,四百元人民幣,這在當時的確是個大數目。
那時候有一件事給我留下了好深的記憶,也許在別人看來那是難以置信的,
我到現在也不知該不該講這些。
住院時有個醫生是專門負責替我治病的,我忘了他姓什麼,只知道他是軍區
有名的專家,或許因為我父母的關係,他才可能專門為我治病。那時候我 叫他
叔叔,他對我很愛護很關心,他慈樣的表情使我想起鄉下的胡爸爸。他每天準時
來看我,為我打針,幫我吃飯,有時半夜還來,他的熱心甚至超過了看護我的護
士,我開始喜 歡上了這位叔叔。
有一天晚上他又來了,他關上門說為我檢查身體,讓我把衣服全脫了。我照
辦了,並且乖乖地躺在床上。他顯得很激動,開始撫摸我的身體,然後 一雙手
停在我胸前,使勁揉捏著。他還一邊告訴我不要怕,這樣我的病很快就會好起來
。我那時候多傻啊,在農村根本就不知道這些,還以為他真為我治病呢。
後來他開始脫自己的衣服,脫得一絲不掛,我有些怕,可他說這樣是治病,
我就真的信了。他上床後開始用舌頭舔我的身體,包括每個地方,我聽到他的喘
氣聲愈來愈大,他的身子都開始顫抖。接著他坐到了我身上,還不忘告訴我要忍
住痛, 不要叫,我點了點頭。突然我的下身一陣巨痛傳來,我忍不住叫了一聲
,他緊張地捂住我的嘴,讓我別作聲,後來的事我就記不清了,我幾乎暈了過去
,我還隱約記得他似乎在我的口上罩了一隻口罩什麼的。
後來他又來過好幾次,都是做同樣的事。只是我開始感到不那麼痛了,漸漸
的還有一種舒適的感覺。每次當他像山一樣壓在我身上不斷動作時,我不由自主
地隨他動起來。我不明白那是幹什麼,但他告訴我這是男人和女人的事,這種事
可以治好任何的病,我信了。
可有一天晚上他又一次和我做那事時,房間突然開了,進來了好幾個當兵的
,當時他就被人架走了,護士們圍上來把我送到了另一個病房。那時候我 還不
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我只是隱約從那些護士的口中知道那叔叔做的事不乾淨,還
聽說他被槍決了。天哪,做了不乾淨的事就被槍斃,我真的難以相信。我病好回
到家後,母親對我的態度突然變了。
她對我變得挑剔、刁鑽,甚至見了我就皺眉頭。我當時當然想不通為什麼,
長大了才有一些明白,她肯定是因為我太笨、太醜,我的形象與家庭的 身份太
格格不入才會那樣的,也許還有我不知道的原因。看到我露出驚訝的神情,張佳
惠停了下來。她打開她那只精緻的坤包,從裏面拿出一盒煙來,是"三五"牌 的
。
她遞給我一支,我破天荒接了過來。她接著將火機伸了過來,啪地按著了。
我趕緊湊了上去,一時動作顯得有些慌亂,我實在想不到她會為我點煙。她也點
著煙,吸了兩口,又開始了她的?述。
我講的這些或許您有些驚訝,但這很正常。我之所以現在會如此平靜,並非
因為我無所謂,過去的就過去了,為什麼要為自己徒增煩惱呢?
我再次離開家是在高中時候,那次出走我不僅離開了家,也永遠離開了學校
,那時我才十七歲。
我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我特怕回家。我有些恨我的父母,也怕見到他們對
我又失望又無可奈何、恨鐵不成鋼的臉。父親有時想起小時候被迫把我送走的事
似乎 有些後悔,他說那時候太倉促了,不該把我留在農村,現在悔之晚矣,有
時他說著說著淚水就在眼裏打轉。但母親自我回家就沒有真正愛過我,我讀書了
,她總是把我和大哥讀書時比較,到後來我發生了在醫院的事她對我更疏遠了。
哎,這能怪誰呢,我的學習成績一直不太好,除了文科還算不錯,理科方面
簡直一塌糊塗。而最關鍵的是,看起來我是個文靜、聽話的小女孩,其實我骨頭
裏永遠充滿了叛逆的精神,我無法做一個像母親想像的那麼有教養,有知識的女
性,這一點肯定讓她很失望。
我出走是和一個男同學一起走的。他姓王,王朴(樸素的朴),父親是校長
。當時他是班上最高的男生,也是最富浪漫味的一個。他同我有一個共同點,就
是都討厭單調呆板的課堂教學,老想早日踏入社會體驗真正的生活。
客觀他講,王樸那種人是沒本事,沒志向、一輩子好逸惡勞,欺軟怕硬,又
特別會玩女人的小流氓,可當時我哪兒知道啊!一聽到他的甜言蜜語,我就什麼
也不顧了。
我在學校就被他佔有了,我們經常像情人一樣在學校後山的小樹林裏幽會。
後來有一天,他說他煩讀書了,要帶我去沿海發大財,發了財就娶我。我沒有考
慮更 多,我只覺得他有氣魄有本事,我跟著他正好跳出我壓抑的家庭生活圈子
。實際上,父親已準備那時送我去部隊當兵,我的出走給他帶去的傷害和痛苦好
深,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
我們一起去了廣東珠海,在一個小鎮上住了下來。儘管是小鎮,可跟內地的
小城市差不多,交通發達,經濟繁榮,還有來自各地的打工仔打工妹、外國遊客
,簡直有些令人眼花鐐亂。
我們租了一間農民的房子,挺寬敞挺不錯的,什麼傢具都有。時間久了,王
樸常常和一些小青年來往,還帶他們到我們的屋裏喝酒、賭錢,無所不為。我有
些擔 心,我勸他找個工作或做個小生意,可王朴根本不聽我的話,他從來沒有
聽過我什麼。以前我還以為他真的是出來努力掙錢,增長見識的,可他似乎從來
就沒有過這種想法,他需要的只是吃、喝、玩、樂和那幫小青年一起鬼混。
我後怕了,可無法離開他,畢竟我是他的女人,我沒有別的出路,只希望他
有一天真能發財,讓我們過上無憂無慮的好日子,也許到那時候我會寫小說,把
我自己的故事寫出來,讓全世界都知道。我那時候真的這麼想過,夠天真吧!王
朴帶的錢不到半年就花完了,他開始變得焦躁不安。
我們沒有收入,只能靠他的小兄弟們周濟度日。我急了,問他為什麼不找工
作,我告訴他我想去做工掙錢。他嘲笑地看著我說:稱一個堂堂將軍的女 兒去
打工,丟人!我有辦法掙錢,又輕鬆又不付出勞動,只是看你敢不敢。我好奇怪
,問他什麼事。他支吾了半天,才說讓我接客,每天輕輕鬆松可以掙好多錢。
我問他什麼叫接客,他滿不在乎他說接客就是陪別人睡覺。我驚呆了。我真
不敢相信他竟然講出這種話來,我狠狠煽了他一個耳光,然後哭了起 來。王朴
慌了,趕緊向我陪不是,還說是跟我開玩笑的,何必當真。幾天後他的一個朋友
來我們的小屋喝酒,就是我們剛來就投靠的朋友,我們在這兒全靠他幫忙。
那人喝酒時當著我的面給了王樸幾百塊錢,說是暫時花著。王樸顯得很激動
。讓我陪他朋友喝幾杯。我們已經很熟了,我也沒在意,陪他們喝了起來。他們
左一杯右一杯地勸我喝,為了不掃他們的興,我喝了好多,昏昏沉沉就睡過去了
。
後來,朦朦朧朧中我感到有人在扒我的衣服,我以為是王樸,也沒動。直到
那人口裏說著什麼話上了床,我才發覺有些不對頭。我想掙扎,卻渾身無力。在
那人 瘋狂的動作中我終於醒了。我看到那個王朴的朋友竟然趴在我身上。我急
得掉了淚,可那人臨走時說,這是王樸讓我上的,你別以為還是什麼司令員的女
兒,你不掙錢,難道讓我們白養你。
後來我就開始接客了,不是我願意,我是被迫的,我也想過逃跑,可沒辦法
啊,他們看我看得非常緊。那種日子簡直無法想像,我成了一塊木頭,誰上都一
樣。 每天接了客,要是王朴的哥們兒高興了,也折磨我,當然他也玩別的女人
,有時是好幾個男女在一起。漸漸地,連我的思想也麻木了,我開始習慣那種生
活,並且也習慣了每天有不同的男人。
這種生活過了有一年多,王樸就被抓了。我們一起被抓的共有十多個人,王
樸和另一個男的被判了死刑。後來我才聽說他為了同別人爭女人,殺死了 人,
這也是罪有應得。哎,我當時心情很亂,我真的不知道該替他悲哀還是替我慶倖
,為什麼同我有關係的男人總是下場不好呢?"這不是你的錯。"我接口道。張
佳惠點點頭。 我看著她的迷人外表,委實無法把她同故事中高中未畢業,有過
這樣令人不可思議的經歷的女孩聯繫起來。但她似乎沒有注意到我此時的心情,
她仰著臉在思考接下 來怎樣講--我猜是這樣。我知道這些都不是我的錯,可我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命運呢,我還想過嫁給王樸,真好笑。一想到在我的生活中曾
經活生生的兩個男人都死 了。
有時我真懷疑自己是不是男人的剋星。男人跟了我總會有災難。我在公安局
呆了不到二十天,他們知道我的身份後準備送我回家。回到貴陽後我只在家呆了
三天,就去了上海。
那幾天父親不在家,我幾乎是在母親的痛?和失望的歎息聲中度過的。我受
不了。我又一次"逃"了出去,走的時候我給父親、母親留了一封長信, 我讓他
們忘了我這個不爭氣的女兒,如果我做不成什麼事,我永遠不再回到家裏給他們
丟臉。其實我那時還不到二十歲,我多想有個家啊,但哪個家屬于我?
去上海前我去了江西九江看望過曾經養育我的胡爸爸和李姨。胡爸爸已經去
世了,留下李姨和他的三個兒子,一家人日子過得很難,據說他們家每個月有縣
民政部門給予補貼,可生活仍然窮。李姨的三個兒子都比我大,可一個都沒結婚
,人家嫌他們家窮,沒房子。
李姨雖然對我很好,可我卻找不到當初那種無憂無慮、天真快活的感覺了。
李姨人老了,講話有些遲鈍,她的三個兒子,我叫他們哥哥,都沒有上過 多少
學,也不如小時候一樣對我親密無間,或許是因為長大了吧。我只住了幾天就去
了上海,走的時候我給李姨留下一千塊錢,我自己只留下六百多塊。
走的時候我流了淚,我也不知為什麼,忍也忍不祝我仿佛覺得我是世界上最
孤獨的人,我渴望有個舒適、溫暖的家,渴望有個男人能真心愛我,一生一世不
變心。可是這麼大的世界,我哪兒去找尋這個夢中的伊甸園啊!
上海三年的時光轉眼就過去了,我在那沒有找到金錢、愛情,卻找到了幾年
安寧、平和的生活。我是靠高中時的同班同學找到工作的,她家在上海,父親也
是軍隊幹部,所以我們一直挺要好。
我沒有告訴您吧,我唱歌一直挺不錯的。在高中時我就是班上的"金嗓子",
所以那位同學將我推薦給了歌廳。
當然同那些專業歌手們相比我還是弱一些,但我音色好,又放得開,所以也
能應付。那時候我不想掙更多的錢,我也厭倦和歌廳的其他女孩一樣整天靠男人
生活,我當然希望有個男人,但我又怕男人,我無法忘記王樸帶給我的創傷。
那幾年我幾乎都是獨來獨往,除了唱歌,我還寫小說,寫詩歌什麼的。我發
現自己在這方面挺有悟性,而且一坐下來寫東西我的心就特別靜,特別輕鬆。我
雖然年齡不大,可心卻似乎已經好成熟好成熟,我急於把心中大多的話表達出來
。
後來我發表了一些作品,不過名氣不大。但我寫東西不是為了掙錢成名,一
想到世界上一定有好多人看到了我一個少女(應當是少女吧)受傷的心靈的自白
,我真的很為自己感動。
那時我也有過一個男人,不過我們只有肉體關係,沒有愛情也沒有什麼承諾
。他很帥氣很成功,不過家裏有老婆孩子,我連他的情人都算不上。那個男人是
出於獵奇或對我的喜歡,而我只是性的需要,雙方誰也不欠誰的,所以我們聚和
散都像是陌路人。我們這種關係保持了一年多。
我也說不清我為什麼總少不了男人,要是沒有男人,我就會感到空虛;沒有
男人我會覺得自己是多餘的人。
我從來沒有接受過他的錢,當然他會送我一些禮物什麼的,或者一起出去玩
,一起吃飯。總之我們一分手又誰也不想誰,那感覺很特別很自在。所以我離開
上海時沒有一點遺憾,我感謝上海那個城市給了我幾年好的日子,現在我有時還
這麼想。 至於離開的原因嘛,非常簡單,因為我遇上一個北京男孩,並且愛上
了他。他是搞美術的,叫沈平山,我就是在他自己開的油畫吉遇上他的。
如同大多數藝術家一樣,他是那種很清高很有個性,但有時候又有些天真或
固執的男人。當然,我並非指他的畫技真的達到了藝術家的水平--並且我不知道
怎樣的水平才能稱為藝術家。總之,他在我心目中算是個不錯的藝術家,只不過
有些懷才不遇。
那天我是偶然路過他的油畫店,我被一幅《少女》的油畫深深吸引了。我在
那幅畫前停了好久,我想起了童年時在農村的生活,也想起了後來惡夢般的日子
,我覺得畫中憂鬱而美麗的少女仿佛就是我自己。後來沈平山突然出現了,他已
經在旁邊觀察了我好久。
他問我喜歡那幅畫嗎?我說喜歡,又問他多少錢。他說他的店快要關門了,
以成本價給我,就五十塊吧。我笑了,我從來沒有聽到過如此低價的油畫。我說
那你不是虧本了嗎,他說沒關係,反正他的畫店要倒閉了,我算是一個知己,也
算認識 一個朋友。其實我一眼就看出了他眼睛裏的苦澀,我拿出了一百元,並
且說就這個價吧。他搖搖頭,無論如何也要找給我五十塊錢,並且說要是他自己
開價是一百元,那倒無所謂,他說出的話決不能收回去。
我終於買了那幅畫。奇怪的是我的腦海裏總是抹不去那男人極有棱角的臉。
我看出他年紀不大,也許同我差不多,而且是北方口音,這麼一個人在外闖蕩真
不容易。
第二天我又去了,又買了一幅畫。我又知道了他是北京房山人,比我大幾歲
,並且他的生意不好,真的快關門了。
第三天我也去了,我請他去吃飯。他說怎麼行呢,應該由他請我。我沒有同
意,我只說這是一個同你一樣獨自在外流浪的女孩的心意,他默默點了點頭,同
我一道出去了。
那晚我們無話不談,沈平山喝得很多,他說她久沒這樣喝過了,因為桔據。
我喜歡他的直率,我也對他講了我的一些事。當然有些情況我隱瞞了他,我還不
能信任他。
後來他沒有回畫店,我們在我的那間小屋裏有了我們的第一次。我和他到北
京就是在那時決定的,而且沒有絲毫猶豫。
回到北京後我們住在了一起,就像夫妻一樣的過起了日子,我在上海幾年有
幾萬元的積蓄,都全部交給平山,他在東四的一條巷子裏又開起了一家小畫廓。
那時候我們也想結婚,但他覺得沒錢,就這樣結婚太對不住我了,況且他年
紀不大,他許多哥們兒都成功了,他希望拼幾年。我理解他,作為一個男 人是
更需要面子的,那也是一種虛榮,只不過同女人的虛榮有些不同而已。張佳惠又
拿出一支煙,我拿起火機為她點燃了。她微微一笑,然後掃視了一下辦公室。
對了,那時候我們租的房跟您這間辦公室大小差不多,稍微短一些,除了床
和傢具基本沒有更多的空間。不過我們都不在乎這些,我們都愛著對方,這比什
麼都 重要。當時試婚的意思是我說出來的,我說我們過幾年結婚也好,那麼我
們可以在這幾年間相互適應或相互考察一下。平山不讓我往下講,他說這輩子非
我不娶,除非有一天我看不上他了。我好高興他能這樣說,我又說他將來一定會
成功的。
但我只是個高中生,怎麼能纏著一個未來的藝術家呢。他用一個熱吻擋住了
我的話,並且深情他說我是他的貴人。他會用一生來愛我。那時候,我們之間幾
乎都是在這樣的濃情蜜意中度過的,我以前受傷的心慢慢痊癒了。
剛開始的一年多我們仍很困難,錢是全投資了,可收入不高。我本想找一份
工作,可平山不讓我做,他要掙錢養老婆。於是我成了家庭婦女,他則整天為了
生意忙裏忙外,回到家後他還要在他的小畫室裏忙上一兩個小時,真的很辛苦。
我儘量想辦法以最少的錢安排合理的生活,我要讓他吃得好些,以保持體力
。他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如果飲食太差,我擔心他會累垮。實在沒錢了,我寧
願自己少吃一些,也儘量讓他吃好。當然,這種時候並不多,我們的日子很快好
了起來。
那兩年平山真的很努力,他的心中對我們的將來抱著極大的希望。有時候為
了生意他會連續熬上幾個通霄,人也越來越瘦,但他精神卻一直很好,跟以前我
剛見到的他似乎換了個人一般。
但我們並不是完美無缺的,我們的性生活一直不太和諧。平山是那種深具憂
鬱氣質的男人,而他的這種憂鬱,很大部分來自他的自卑心理。這也許跟 他從
小生活 在社會底層,生活清貧,也沒有接觸過很多女性有關吧。他不大會懂得
女人的心理,我們的那事他總顯得很激動很急迫,他自己得到滿足就再也不能繼
續下去,而我 的興奮細胞才剛被調動起來。這種事我怎麼好向他講呢,我暗示
過他,他也許明白 我的意思,但沒有辦法。有時我們十天半日才來一次,可他
仍然上去很快就完事了,完了後就疲倦得似乎幹了重體力,很快就睡過去。時間
久了,我也就適應了他。 這種適應並不是說我能得到滿足,他畢竟是我的未婚
夫,我不可能要求他十全十美。在朋友的幫助下,平山成功地舉辦了一次個人畫
展。
那次畫展可以說是他真正走向成功的第一步,從那以後,他認識的北京藝術
圈的人多了起來,生意路子也愈走愈廣,紅火起來了。平山更加意氣風發,他那
種很吸引我的憂鬱也不見了。他成了大忙人,回家的時間愈來愈晚,有時一出差
就是十多天。我為他的成功感到驕做,我真的沒看錯人。
從94年起我們的生活發生了質的變化。我們買了房,請了保姆,他還辦起了
一個文化藝術公司。那段時間,我竟有些不適應起來。其實我從小也沒有做過家
務, 為了平山能安心做生意搞藝術,我幾乎學會了所有的家務事,現在一下子
什麼都不做,也缺少了當初那種熱切期盼他回家的心情--我已經不能知道他什麼
時候回家,甚至不知道他能不能回來。我發現那種生活開始變得使我煩躁不安。
自從平山買了車以後,他的應酬更多了。有時候他也叫我去,但大多數時候
他不會讓我去,他的公司有好幾個出色的女孩,平山講過她們很機靈,知道怎樣
讓客戶滿意,並且他不願意我為生意操任何心,他只需要我做一個太太,一個無
憂無慮的太太。
我問過他結婚的事,可他總推脫太忙,他認為結婚並不重要,只要我們心中
有愛,這同結了婚是一樣的。我信了他,我又想去找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可平
山不同意。
結果,我仍然呆在家裏,每天除了保姆就沒有別人。我也想過寫文章,寫小
說,可一提起筆來,不行了,什麼感覺也找不到,心裏悶得慌。
後來的事我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我還滿懷希望地盼著早些結婚生子的時
候,平山突然向我攤牌了。
那天晚上他突然很早就回家了,而且讓保姆準備了好多菜,他說要同我好好
喝一回。
喝著喝著他哭了,請我原諒他。我驚訝極了,我問他什麼事。平山突然跪到
我面前,抽著自己的耳光。好久,他才停了下來,聲淚俱下地告訴我我們這一生
也不可能在一起了。他說他有一次喝醉酒強姦了一名女職工,沒想到被那女人纏
上了。 現在那女人己懷了孕好幾個月,他只能要她沒有別的出路……我的心一
步步冷了下來,他說的那些仍然愛我的話如同對我的嘲弄。我又能怎樣呢,這麼
多年的深愛就在一瞬間倒塌下來,而且無可挽回。我能說什麼呢?我請求他讓我
見那女人一面,他答應了。
但當幾天後我見到那女人時我就明白了平山對我的表白中有許多虛偽的成份
。那女人可真算得上美,我幾乎沒有見過比她還美的女人。那種美是很完 美的
一種美,從頭到腳,從裏到外,我幾乎立刻就有一種沉落到冰水裏的感覺。我知
道平山的表白只不過是對我的一點點憐憫或者說安慰。他已經早就愛的不是我而
是她了。
後來我們講了些什麼我已不記得。我第二天就搬出了平山的家。
我很痛苦,但我決不會乞求別人的情感。這麼多年的真情付出最終卻成了一
場空,我無怨無悔,真的,我真心愛過一場,我不後悔。
平山給了我五十萬。我接受了,我還得活下去。當年我母親病了,我回過一
趟家裏,母親好了後我就又回北京了,那個家已經對我沒有任何意義了,我覺得
自己又一次成了多餘的人。我已經沒有空了。
不過,我現在平靜了,我現在又有了一個男人,但我沒想過同他結婚,不知
道以後會怎樣,只是我還有一線指望,在我內心深處,我真的相信人間還是有真
愛的。
第十章 愛相隨
當我第一次如願以償地看到自己的鮮血將他的床單染得星星點點的時候,卻
井沒有像影視劇裏看到的那些女孩子那樣,或 默默流淚。或嚎啕大哭,我感到
很欣慰,很坦然。經歷了這麼多之後我確信我已經完成了那個由純真少女蛻變到
成熟女人的過程,我已經很清楚什麼該做,什麼不該 做,我真正需要的是什麼
,而什麼又是可有可無的。我可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做人有時很容易,有時又
很難,難易只在取捨之間。
這是一次特殊的採訪。當我走進那所著名的校園時,盈盈小姐早已在約好的
地方等我,她穿著自己縫製的花裙子,在微風的吹動下顯得分外動人。
她說,她後悔接受我的採訪,因為昨天她在街頭看到報紙上寫著"隱私街頭
大甩賣"的字樣。而她絲毫沒有甩賣隱私的意圖。也就不想無病呻吟。我 聽出她
的弦外之音其實就是委婉的拒絕採訪。不過善解人意的她看到我失望的樣子,還
是答應我回頭再考慮一下。說完,她輕巧的身影隨著微風飄向校園深處了。
讓我意外的是,在一個禮拜之後,我收到了盈盈小姐的一封信,裏面裝滿了
所有我想要採訪的東西,只是她提了兩個條件:一是對她的故事情節本身不要做
任何炒作性的增刪,一是請求用她自己命好的題目。
起初我認為她對自己的文章未免有點過分自信,但我讀過那篇東西之後,卻
發現再做任何改動都似乎有些畫蛇添足。於是,我幾乎一字未動的將她的 文章
原樣呈現給我的讀者,我想大家一定會像我一樣的感動,像我一樣祝福盈盈小姐
與她心愛的人永不分開……"女人一過二十五歲,眼淚就很珍貴,不能讓它輕易
流下來。" 這是很多年前當我還離二十五歲很遙遠時,從《茶花女》那裏得來
的忠告。然而當我胸有成竹地懷著這條經驗一路滑過這個年齡後,今天的我卻變
成了一個極度容易 動轍流淚的小女人。不同的是,我流淚不是在哭,而是笑,
不是因為感傷,而是感動--被我,也被愛我的那個人。如今,我正心甘情願地同
他"非法同居"在一 起。
每當走在都市擁擠的人流中,我總是不由自主地愛打量一張張行色匆匆的、
陌生的臉,我敢說那是世界上一道最真實,又最不真實的風景,因為你 永遠看
不到那些無比平靜的面孔下的苦痛和波瀾,因為往往一張最燦爛的笑容背面反倒
是一張最 沒資本歡笑的臉。當然我這麼說並不意味著我有什麼天大的痛苦和不
幸,只是我能肯定的是一旦我將自己的故事赤裸裸他講完,並最終以某種鉛字的
形式被我的同 學、朋友、同事乃至親人們讀到的時候,十有八九他們不會意識
到那個講故事的人就是我,因為最深的海洋是在心裏,而不是在藍天下。
我之所以同意接受採訪並最終將我的"海洋"公諸於世並不是因為我想宣洩什
麼,或者說我的愛情故事有多麼可歌可泣,我只是想冷靜下來,用一種最真實、
最白描的語言來回憶、總結一下這些年來我的曲折心路,從而堅定我信心,支持
我前行。
我出生在一個比較優越的知識分子家庭,父母都有很好的文化素養,後來雖
然都走了仕途並一帆風順,但他們對子女的教育和薰陶卻從來沒有脫離書 香味
兒。我從小是在多的一輩子都讀不完的書堆裏長大,印象中幾乎每個寒暑假家裏
都有成堆的小朋友或同學,因為我們姐弟幾乎擁有所有的球類、棋類,以及包括
口琴、笛子 、電子琴,乃至洋琴在內的種種樂器,有些同學的父母甚至有意趕
著自家的孩子說:"去吧,去盈盈家玩兒!"十三歲時,我下圍棋的水平已經常常
逼得我的"棋 迷"父親舉步維艱。我至今對藝術都有一種難以言表的靈感和感悟
力恐怕都是得益于父母早年有意無意地全面栽培。
十八歲那年我順理成章地上了大學,也許因為那只是一所普通的高校而非炙
手可熱的"重點",所以學生中人才並非"濟濟",於是"矮子裏邊拔 將軍",我一
下子便顯得很多才多藝起來,我演小品、設計時裝、主持晚會、到處朗誦、演講
,甚至還為校內的閉路電視節目譜一些不倫不類的插曲,總之父母為我 苦心經
營的近 二十年的資本在那裏幾乎被我得以淋漓盡致的發揮,大二那年我征得父
母同意,在保證拿到獎學金的前提下在一家公司找到了一份兼職的工作--廣告業
務員,成為 當時全系第一個外出打工的學生,並因此遭到了系裏的批評,但我
當時未以為恥,反以為榮,因為我的學業始終優秀。
說實話當時追求我的人特別多,有我的同學、老師,甚至還有上司,其中也
不乏相當優秀者,可是我卻從來沒有接受過,一是因為我當時的學業很 重,我
是很看重高分的那種學生,加上校外還有工作一一我拉廣告的業績是全公司最好
的,社會 活動又多,所以當時我片面的認為,談情說愛是那些胸無大志的"閒人
"們做的事,而我,沒時間。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來自家庭的影響,我父母
對這方面一直 很重視,初中以後他們便開始注意我和男孩子的來往,雖然並不
公開限制,但他們那種"明松暗緊"的預防政策反倒令我愈發局促不安,擔心父母
會誤會我,冤枉我 。久而久之不覺竟形成一些錯誤的定勢:學生時代談戀愛是
沒上進心的表現;女孩子不聽老人言胡亂談戀愛是一種不檢點,不孝順的表現;
有教養的女孩子談情說愛 也應該是矜持的,豈能說愛就愛,總要有幾年沉澱的
過程……於是最美麗的幾年大學時光裏我的情感世界一片空白,卻也樂此不疲。
畢業第二年的春天,我在父母的極力促成下開始和一個叫海的男孩子"相互
瞭解"。他父親同我父母在還沒有我們的時候就已經有所來往,當時也正處於官
運亨通之際。
何況海的客觀條件幾乎無可挑剔,科班出身,一米八多的大個,長得極像當
時正走紅的一位香港影星。我媽媽因此曾不無得意他說:"滿街都找不到一個像
人家海那麼順眼的小夥子。"
其實直到今天我都不願承認當年我跟海的開始最早只是基於一種虛榮和浮華
而非喜歡或愛,可事實又確實如此。
當然,我想海跟我也是一樣的。我們倆之間就像一陣劈頭蓋臉的過雲雨,方
方面面聲勢造的很大,可最終也僅僅是剛濕了地皮,很難在短期內真正滋潤彼此
的心田。
相識不到半年,他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一一辭職去攻讀日語,然後去日本留
學。我知道他有個很本事的姐姐在國外幫他,此舉看來勢在必得,問題的關鍵是
:那我怎麼辦?他當然是希望我們倆一塊兒去學日語,然後一起赴日。
可我有我自己的打算:到國內那所最著名的大學讀研究生是我多年的夢想,
而且我也為此暗暗準備了好幾年,我相信我能成功。很多時候我是一個很 強的
人,決定之後絕不輕易更改,何況我很清楚,我對他的感情絕沒有深厚到可以為
了他拋棄自我,遠涉重洋,夫唱婦隨的地步。而他也承認,對他來說,是前途甚
至"錢途" 第一,我第二。他說"一個男人沒有錢就沒有資格談愛"。他很早以前
就想送我一套精裝的《福爾摩斯探案集》,就因為太貴而一直沒捨得買,他心裏
難受;他說要 想體面的結婚,除了房子至少也要有十來萬,他不能要家裏的,
而要靠自己的工資恐怕要到猴年馬月;他說"中國的經濟要想趕上日本,恐怕開
著奔馳也要追五十年 ,中國的年輕人太可憐;"他說"在中國混十五年也許不如
在日本混五年,一樣的吃苦何必窩在這裏熬時間……於是97年3月份,他終於義
無反顧地走了,儘管我 不肯去。我們在三環邊上的一家大商場門口最後告別。
他堅決不肯讓我到機場送他,說是人的許多重大決定都是在一念之間,不要讓他
前功盡棄,除非我們誰也不送 誰一起走。
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雖然大家誰都沒有挑明,但我們都明白,分道揚鑣
是必然的了。不久我們通過一次越洋長途,他說"一切都好,只是兩三年之內不
回去了,路費太貴。"從此,連我父母都徹底絕望了。
說實話這件事對我的觸動很大,倒不是因為"曾經滄海難為水"了,而是因為
有生以來第一次戀愛便如此不明不白,似痛非痛地尷尬收場實在超出我的意料之
外 。我想是我錯了,我們倆之間失敗的關鍵並不在於一個要出國一個不肯,而
在於我們之間的感情還沒有昇華到這樣一種境界,即彼此都是對方生命中不可缺
少的一部分,否則斷不會在遇到某種實際利益衝突時便各自取捨,誰都不肯讓步
。
而做為一個家庭觀念很強,又天生愛做夢的女人,我又是多麼渴望能有一個
他的心不是跟著腳走,說過愛我之後在關鍵時刻便絕不會視我為身外之物的男人
啊!然而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也知道那是一種極不現
實的幻想。
符樵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他的人遠遠沒有他的名字那樣蒼老,我是在認
識他很久以後才知道他竟然只有22歲,比我小三歲還多。當時我第一次 考研失
敗,原 單位又不想回,海也剛去日本,正是個多難之秋,學業、事業。愛情通
通不順,失落之餘只好隨便找了家公司打算換換心情以備來年再考。在 那裏我
遇到了符樵,他是個熱情、開朗,又相當幽默的小夥子,幹起工作來穩重、認真
,從不偷懶,工作之餘又很多才多藝,每當傍晚,走廊裏經常回蕩著他悠揚的
笛聲。所以公司上下從老闆到員工都很喜歡他。但說實話,當時心事重重的我並
沒 有注意到這個毛頭小弟弟。直到有一天不知因為什麼我們無意中聊到各自的
家庭,我才對這個人有了重新的認識,我沒想到這個整天無憂無慮的男孩兒的身
世竟是那 麼苦。他是一個遺腹子,父親在他出生的前幾個月因意外去世,他母
親躺在一孔破舊不堪的窯洞裏,聽著別人家迎新春的炮竹聲含淚產下了他,他叭
叭落地的哭聲伴 著親人們悲喜交加的嗓泣在新年的歡樂氣氛中顯得格外淒涼。
從此他在奶奶、母親、姐姐三代女人的精心養護下漸漸長大,他那做小學教師的
母親僅靠微薄的收入頑 強地養活著五口之家;他的守寡多年的奶奶直到八十歲
高齡還踮著小腳搶著替疲憊的兒媳做飯;他漂亮的姐姐為了這個家至今遲遲不肯
出嫁……而他是這個家唯一的 男人,是家裏女人們唯一的希望。所以自從他到
北京以來,無論是做學生還是打工,幾乎每個月都要給他母親寄錢,最少的哪怕
只有幾十元,他說錢不在多少,關鍵 是要讓母親在同事們面前能有所驕做。雖
然失去了丈夫,卻有個好兒子。他說他非常羡慕我,想辭職就辭職,想讀書就讀
書,想讀多久就讀多久,可他不行,勉強讀 兩年專科已經令母親人不敷出,他
不能再那麼自私,他要自己養自己,還要更好地養活那個家。我清楚地記得他講
這番話時老練地吐著煙圈,神情相當平靜,仿佛是 在講別人的事一般,而我卻
早已在無聲無息中淚流滿面,最終不得不起身掩面離去,以免被別的同事發現。
十分鐘後,當我再次洗臉、化妝,回到辦公桌前的時候, 已經有了一個決定:
我一定要盡最大的努力幫助他,愛護他,甚至疼他,但當時我並沒有意識到正是
這個頃刻問的決定,從此竟改變了我的一生。我只是被這個真實 的故事所感動
了,震驚了。我不能想像這個到94年還是吃著小米的男孩子竟然還有那麼積極樂
觀的人生態度和對音樂充滿靈氣的天才感悟。
更不能想像那是一個雖然清貧卻充滿親情,雖然不幸卻又懂得營造幸福的家
庭,我從心底喜歡上了這家人。
從此我對符樵另眼相看起來,總是找機會照顧他,甚至鬼使神差地幫他洗衣
服,而我自己的衣服卻往往懶得洗。
當然,符樵對我的回報遠遠超出我的付出,他對我的關愛幾乎是無微不至,
我的心裏慰藉了好多。
二十五歲生日那天是他陪我在一家小飯館裏一起過的。
我們只叫了一瓶啤酒,一盤老虎菜,外加一支蠟燭,搖曳的燭光裏我雙手接
過了一份二十五年來最便宜卻又最珍貴的生日禮物--一個用貝殼巧妙造 型出來
的阿凡提大叔,望著大叔頭上那頂蠢蠢的大帽子,我不禁笑了,一直笑出眼淚…
…因為當時我們都清楚,我們結合的可能性並不是很大,這種壓力主要來自我
們各自的背 景和家庭。做為全家女人們視為生命的支柱和希望,我知道符樵很
難開口對她們說他要娶一個年長他三歲多的妻子,以免讓她們產生一點點的失望
和不快。而我也知 道符樵是根本不符合我父母理想的擇婿標準的,他們所要求
的專業、學歷、工作、家庭、經濟狀況符樵幾乎一樣都不達標,他們會認為我們
倆之間的具體條件相差太 懸殊。何況恰逢此時媽媽一位在北京的好友極力要將
其在外交部工作的兒子介紹給我,一旦有了對比,這一關就更難過了。於是我們
幾乎在同時說了同樣的一句話: "沒法兒結婚,就做情人吧!"畢竟這樣暫時可
以"愛相隨,不相累"呀,儘管過去在我看來"情人"這個詞是一種貶意。
就在說這句話的晚上,他喝了半瓶多白酒,吐的天昏地暗,卻沒有醉。後來
我們誰都沒有回去,在他朋友一間租來的小房子裏相擁著共同渡過了這一夜。起
初我擔心會發生什麼,結果什麼都沒有發生。我更加喜歡符樵的人品了。
97年8月份我為了系統復習,再度考研便辭職離開了公司,符樵也竟毫不猶
豫地走了。他說為了我,他再也不能給別人打工了。於是不久他便同朋友合作,
搞了一家很小很小的公司,而投資的款項都是他媽媽和姐姐擔著巨大的風險為他
貸的。 當我聽到他媽媽對他說:"你儘管放開來幹,幹賠了有媽給你頂著"時,
不禁又一次熱淚盈眶,感慨萬千。從此我天天祈禱他們的事業能平安無事,穩步
發展。因為只有我知道,他賠不起。
其實就在我們正式同居以前就已經有過很多次同床而臥的事情,只是他從來
沒有以越軌的方式去碰我,說出來也許你根本不會相信。他說因為我太好 了,
所以才不捨得碰我,而人有的時候又正是那麼奇怪,他越是這樣不敢越雷池半步
,我就越 想把自己給他,哪怕最終有可能嫁的不是他,哪怕也許我會因此嫁不
出去。總之那段時間我出奇的開放,也出奇的理智。當我第一次如願以償地看到
自己的鮮血將他 的床單染得星星點點的時候,卻並沒有像影視劇裏看到的那些
女孩子那樣,或默默 流淚,或嚎啕大哭,我感到很欣慰,很坦然,隨即我便背
著書包去了考研輔導班,那節課我聽得出奇的好。下課後符樵依然一如既往地在
門外接我,只是說話小心翼 翼了好多,他沒想到我會表現的如此平靜,擔心我
是受刺激過度了。事實上我的確是早有了心理準備,一點都沒有難過。我想也許
這就叫水到渠成吧。
從此我自己那間寬敞、舒適足有二十平米的宿舍對我來說便沒有了什麼吸引
力,有事沒事總愛往符樵那間不足六平米,在寒冬裏甚至連爐子都沒有的小破屋
裏跑 。那間屋子實在太破了,說實話比我家放雜物的屋子都要差勁十倍,房檐
低矮進門必須低頭,房頂都是木板拼成的,還不時往下掉灰塵,寒風吹來,四壁
都漏風,幾乎搖搖欲墜。
然而符樵卻把它佈置的很溫馨,由於實在大小,所以顯得有些亂,但卻並不
髒,我們一個共同的朋友曾稱這是個"美麗的垃圾窩",我非但不生氣, 反倒很
愛聽,因為正是這個"垃圾窩"鞭策著我終於又一次成為一所名牌學府的學生,從
此使 我的人生之路更加寬廣。當一些我過去的同學、同事們眾口稱讚我今天的
所得時,恐怕沒有人相信沒有那間小屋的主人就沒有今天的我。是他每每在寒夜
裏用自己的 身體暖熱了被窩再讓我坐進去學習,因為室溫經常在零度以下,我
冷得無法端坐在桌前;是他每每用微薄的收入想方設法為我買到各種補品和零食
,求著我吃下去, 從而維持著我被繁重的學習和沉重的心理壓力所累的幾乎不
堪一擊的身體;也是他變著法的逗我開心適時調劑著我那被英文字母和條文法規
充斥的幾乎要爆炸的大 腦。朋友們都說他學《天鵝湖》裏的那只小天鵝學的特
別像,而只有我知道那是因為在那段時間裏他曾為我義務表演過無數遍。
所以今年年初,當我考完試後預感到自己一定會被某所學校錄取的時候,我
便毅然搬著自己的行李,徹底走進了他的小屋,"非法同居"起來。雖然我想我是
在知法犯法,但說實話我心裏沒有絲毫的犯罪感和羞恥感。因為經歷了這麼多之
後我 確信我已經完成了那個由純真少女蛻變到成熟女人的過程,我已經很清楚
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真正需要的是什麼,而什麼又是可有可無的,我可以
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做人有時很容易,有時又很難,難易只在取捨之間。
我的這種舉動很快引起了周圍好友們或直接或婉轉的反對和忠告。她們清一
色的都是受過極好的教育、見識極多、交往極廣的女孩子,從某種程度上 她們
就是目前中國高學歷知識女性的縮影。她們不很看重錢,但卻很看重學歷和背景
以及社會地位,她們認為你嫁一個什麼樣的老公就會註定日後你將處在一個什麼
樣的社交圈 子中,而圈子和圈子是不一樣的,有些圈子是她們夢寐以求的,而
有些圈子則是磕頭跪請她們也不會去的。所以對於我的這種選擇她們一時很難接
受。一位即將出國 深造的女友甚至以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我真不知道你急什麼
,周未隨便到學校的 舞會上跳上幾曲舞,保你認識的都是博士,你怎麼就越活
越未落呢?"然而她卻忘了一點,我要找的是老公,不是博士啊!如果這個光環
實在輝煌的足以誘惑我去得 到,我也可以自己去爭取呀,何必要去借別人的呢
?於是每當朋友們再有諸如此類的勸告時,我唯一的武器只是笑,淺淺的笑,也
是感激的笑。
如今勸說我的人是越來越少了,因為她們覺得我也就那樣了,不可救藥。有
的甚至又反過來警告我:"付出了這麼多,可不要輕易見義思遷,否則就等於是
你在親手謀殺符樵,"然而我想我不會,如果說我對他的感情最早是基於一種同
情或憐 惜的話,那麼今天我們之間已經完全是一種相互的無窮關愛,與那些正
常的夫妻沒什麼區別。雖說每當我想起《漢漠拉比法典》裏那句"娶妻未締結契
約者婦非其妻"的話便不由有些毛骨悚然,但話又說回來,目前這種形式恐怕也
正是我們倆最好 的選擇,我還有很繁重的學業要完成,他也還很窮,短時間內
也根本娶不起我,雖然我可以說你娶我不需要花一分錢,我們去領一紙證書就行
了。可是我不能剝奪他最起碼的自尊。於是我在很耐心地等著他能比較體面地娶
我的那一天,而且我相信會有那麼一天。
現在我雖然又成了一個形式上的學生,可卻經常惦記著我那個小小的"家",
它在燈紅酒綠的都市背景下顯得是那樣的渺小與破敗,但對我和符樵來 說卻又
是那麼的具有吸引力。我們的鄰居除了一些上民辦大學的走讀生外,便是諸如賣
蔬菜、賣水果、賣饅頭、賣衛生紙的小販以及他們的家人,我常常在公用的水
龍頭跟前為 了提前接到一盆清水同這些原本離我很遠的人群爭個不亦樂乎,周
圍像我們這樣同居在一起的年輕學生們不在少數,雖然以我目前的身份是絕沒有
資格指點人家的這 種選擇是對是錯,但直覺告訴我這些少男少女的行為實在是
在做場遊戲,而我跟符樵不同,我們是在生活。
為了不給符樵帶來任何經濟壓力或讓他感到我是個不能跟他一起共苦的愛人
,我幾乎在同他開始以後再也沒有買過一件新衣,但我的衣著仍然很少顯出半點
土氣和寒酸,很多在大學時代自己設計、縫製的時裝又被我從箱底扯出,穿起來
依然能 讓別人眼前一亮。然而穿著這樣的衣服整日遊走在這個垃圾成堆、塵土
四溢的都市底層,我常常感到局促不安,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因為我不願意讓他
們認為我和符樵也屬於他們眼中的那種"狗男女",哪怕僅僅是以為。
我遠在外省的父母至今不知道我所發生的一切以及我現在具體的生存狀態。
他們仍然相信他們的寶貝女兒還是當年那個冰清玉潔,安安份份的好女孩 兒。
他們現在也希望我能早點安全地嫁出去,只是不再強調他們當年曾三令五申的各
項條件。 因為我對媽媽講了符樵,以及我對他的愛。媽媽聽後長歎一聲說:"你
爸爸很早以前就跟我打賭說你將來的婚姻肯定不會聽我們倆的,真准啊!想好了
就辦吧,家裏 給你買房子,這樣整天租來租去的,我們不放心,萬一出點事就
全完了。"而我只 是說:"不急,再等幾年吧!"雖然母親對此事有所預感,但我
卻始終不肯承認,因為我不敢面對那張痛心疾首,又無可奈何的臉。父母對我傾
注了大多的心血,我 不能讓他們太失望。但我想總有一天我會認認真真地告訴
他們,希望他們能原諒我。人這一生實在有大多的偶然性,"先乘除,後加減"不
見得適合所有的人。
你問我犧牲這麼多,就敢保證一定值得,而符樵也不會再愛上別人嗎?說實
話,我不敢保證,因為我也不敢為自己打保票。如今這個社會人們的各種機會都
實在是太多了,一個人一生中交往、接觸的人又何止千千萬,百年不變的愛情我
想是沒 有的,但卻到處有百年不變的親情,如果兩個人的感情能夠從愛情昇華
到親情,彼此在對方心目中的位置不是愛人,而是親人,也許那就可靠多了,畢
竟親人沒有隔夜仇啊!
我是一個親情觀念極強的人,我相信為了我的親人我能夠做到不惜一切,如
果你能意識到符樵在我心裏是一個親人而不僅僅是愛人的話,也許對我的舉動你
就更容易理解了。
符樵一位最好的朋友去年離開北京時曾托人輾轉達給我一封信,他說:"只
有愛相隨,才能不相累,你是我們大家的朋友,笑著流淚的你為我們的青 春抹
上了瑰麗的一筆,送給我煙抽的妹妹,不要走開。"這封信曾讓我感動了好久,
也更讓我相信自己是對的。愛不怕付出,只怕沒有回應,我想,我不會走開……
(高力)
第十一章 一段有血有淚的人生路
有錢的男人婚前總是溫情脈脈。只有通過婚後共同的生活,才能真正看透對
方。為了避免悲劇在我身上重演,獲得美滿婚姻,我經過認真考慮,決定與他試
婚一年。滿意就結婚,不行就分手。
小莉是我的一位好友,人長得漂亮俊俏,又有大專文化,美貌加上深層文化
素養,使她瀟灑而迷人。她已經有過兩次試婚的經歷了。然而,至今她仍然沒有
尋 找到一個情感的驛站。三月的一天,天空下著朦朦細雨,她來到了我的住處
,向我講述了她的試婚經歷。那是一段悲傷苦痛,有血有淚的人生路。
下面是小莉的講述……
1994年7月,我大專畢業來到了這座縣城,被分配在一家企業從事業務工作
。然而,這家企業效益不好,工作了一年,卻只發了8個月的工資。 沒辦法,我
只好 辦了停薪留職手續,應聘到一家廣告公司工作。1995年8月的一天,在一次
聯繫業務工作中,我認識了一位同行黃軍,他長得高大英俊,不僅對廣告業務熟
悉精 通,還會說許多關心人的話。黃軍長我兩歲,他24歲,我22歲。同黃軍一
接觸,我頓覺 有種親切感和安全感。那天,我們共進了晚餐。晚餐中,我們說
了許多話,喝了許多飲料。整個晚餐氣氛順暢,讓人留戀。晚餐後,黃軍又邀請
我去跳了舞,唱了卡 拉OK。那天晚上,我們一同唱了《心雨》那首歌:"我的思
念,是不可觸摸的網;我的思念,不再是決堤的海……"我們配合默契,唱得很
投入。從此,我們便開 始了往來,也開始了我們的初戀。
黃軍的父親原是這個縣城某單位的一名局級幹部,退休後回河北老家去了,
就將自己的一套三室一廳的住房留給了黃軍。於是,黃軍的住處成了我倆談戀愛
的理想場所。
我倆常常東西南北、海闊天空地亂侃。當然更多地是談理想、談追求、談人
生、談自己的愛好。每次都談到很晚很晚。黃軍又依依不捨地把我送到單 位那
間辦公室兼宿舍的窄小房子裏。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倆的感情不斷升溫。在黃軍
的住房裏 ,我倆有了甜蜜的初吻。之後,便緊緊地擁抱在一起。那是一個颳風
下大雨的夜晚,當我倆為一個廣告設計討論到深夜,我正準備回自己的宿舍時,
黃軍忽然一把抓 住我的手,一雙滿含柔情充滿渴望的眼睛望著我,用因激動而
顯顫動的聲音對我說 :"親愛的,留下吧,我需要你。"同樣,一股青春的渴望
和衝動也在我的體內騷動,我渾身無力地癱軟到了他的懷裏。這一夜,我將寶貴
的貞操給了他。事畢,黃 軍撫摸著我光滑柔軟的身子,問我後不後悔。我說:
"不後悔,很幸福。"他又說:"那我們結婚吧。"我說:"還不忙,我還要考驗考
驗你。"
第二天,我搬到了黃軍的家,同他過起了同居生活,也開始了我的試婚經歷
。我們自己買米買菜,做自己可口的飯菜。白天各忙各的工作,晚上回到住處儼
然一對夫妻,既有心靈共鳴的暢談,又有耳鬢廝磨的情韻。
1996年10月,我和黃軍同居快滿一年,相處不錯。倆人不僅沒為一些家庭瑣
事鬧過不愉快,黃軍還處處關心我,護著我。我覺得倆人的感情和 婚姻發展已
成熟,是該考慮辦理正式結婚手續的時候了。也就是這種時候,我帶著一種舒爽
的心情懷上了我和黃軍愛情的結晶。正當我準備瞅一個好日子告訴黃軍這 一喜
訊時,沒想到 黃軍卻提出與我分手。黃軍的這一絕情舉措,無疑於晴空中一聲
炸雷,給始料不及的我重重一擊。黃軍說他的父母不同意我和他的婚姻。我流著
淚哭述著,說我們相 處這長時間,互敬互愛,已建立了較深的感情,何況我現
在己有了身孕。聽我說有了身孕,黃軍先是驚訝,驚訝後便逼著我到醫院去打胎
。
我不同意,黃軍便求我。並許諾將這套三室一廳的住房留給我。但我還是不
同意。於是,我們便吵,一次比一次凶。
黃軍也一改往日的那種溫存,露出猙獰的嘴臉。每次一吵他就動手打我。竟
下毒手往我下腹部上打。在一次打鬧中,他一腳踢到我的下腹上,一陣疼痛,我
的下身動紅了。黃軍見後,丟下一千元錢,走了。我徹底失望了。我掙扎著站起
來,拖 著病體來到了醫院,做掉了我和黃軍愛的結晶,也了卻了我倆的"夫妻"
生活。時間是1996年10月25日。後來,我得知黃軍是同縣裏一位副縣長的千金好
上了,便引發了與我的情變。
小莉講到這裏時,早已是淚流滿面,表情極為苦痛。歇息了一會,喝了口我
給她泡上的茶水潤了潤喉嚨,她又給我講起了她的第二次試婚經歷。
和李俊山認識,是1997年1月。李俊山人們都喊他"李老闆"。李老闆33歲,
離了婚,如今獨自一人在經營生意。一月的一天,李老闆到我所 在的廣告公司
,讓我們幫他策劃一項廣告。我接待了他。同他一道策劃製作了他所需要的廣告
。很令李老闆滿意。一定要請我吃飯,以表他的謝意。我推不掉,也是 盛情難
卻,我隨李 老闆去了。這樣,我們便開始有了往來。在交往中,李老闆向我講
述了他的不幸婚姻。他很愛妻子,但妻子嫌棄他沒有錢也不會掙錢,是個窮光蛋
,就跟著別人跑 了。因為我也有過那麼一段不幸的經歷。聽了李老闆的講述,
對他婚姻的不幸,我也深表同情。這也許算是同病相憐吧。不幸的婚姻史,使我
們的接觸開始增多,慢 慢 地雙方都有了好感,便開始了戀愛。李俊山說他現在
有錢了,願意出錢養我一輩子,無須我成天辛勤地去工作。我是個要強的女子,
我熱愛自己的事業,並不需要男 人的供養,要靠自己的奮鬥來證明自己存在的
價值。李俊山沒再說啥,似乎還有些不好意思。通過和李俊山幾個月的熱戀,他
提出了要和我結婚。
李俊山很有錢,同他在一起時,他出手很是大方,對我也特別好,經常請我
下餐館,進舞廳,給我買衣服和高級化妝品。現在他突然提出結婚,我也不得不
慎重考慮一下。
同時我也想到了我的大學一位同學羅小芸。小菩兩年前也是認識了一位離了
婚的私營老闆。這位老闆腰纏萬貫,出手闊綽,口若懸河,對小芸特別殷 勤。
同樣是 經常帶小芸看電影,逛公園,進舞廳,下餐館,買高檔衣服。光金項鏈
就給小芸買了幾條,對小芸可謂是百依百順。不久,小芸就與這位老闆結婚了。
可好景不長, 幾個月後,這位老闆變得面目猙獰,專橫粗暴。他每天都喝酒,
喝醉了就要耍酒瘋 ,常常把小芸打得鼻青臉腫,身上被擰得青一塊紫一塊。光
這不算,他還經常賭博,輸了錢就拿小芸出氣。更讓小芸可恨的是,在小芸懷孕
期間,這位老闆經常在外 面和別的女人鬼混,並染上了性病,也將性病傳給了
小芸。在這種萬般無奈的情況下,小芸只好求助於法院,引產後與這位老闆離了
婚,終於逃出了魔掌。
我從女同學的這段痛苦的經歷中,得出了這樣一個教訓:有錢的男人婚前總
是溫情脈脈。只有通過婚後共同的生活,才能真正看透對方。為了避免小芸的悲
劇在我身上重演,獲得美滿婚姻。我經過認真考慮,決定與李俊山試婚一年。滿
意就結婚,不行就分手。
李俊山在生意場上確是條好漢。別人做那樁生意賠本,他卻能賺;別人做不
成的生意,他卻能做成。手中的錢也越來越多。"大哥大"、"BP機" 全身披掛。
舞廳、酒吧時常光顧。手中有錢,人也走"樣"。一次酒足飯飽後,把幾個生意場
上的朋友帶回家豪賭,一晚上就輸了2萬元。我見狀,開導他,勸他不 能這樣生
活。李俊山根本聽不進去。
漸漸地,他不在生意場上拼搏,成天光顧酒場和賭常一次,李俊山喝酒回來
較早,我再次勸告他,沒想到他竟大發雷霆:"人生在世,就應享樂。老子原來
沒有錢,自己的女人都看不起我,跟有錢的人跑了。現在老子有了錢,就要吃、
賭、玩 女人。不願意跟我過,你就請便,老子已經膩了,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有錢還怕找不到好女人。"李俊山的話大大傷害了我。我一人坐在房間裏暗暗
落了一夜淚。我決定離開他。與這種男人生活在一起,有什麼幸福可言。
離開李俊山之後,對婚姻這件事我似乎已不感多大興趣了。1997年10月,2
5歲的我辭去了廣告公司的工作,到街上租了兩間門面,經營起服 裝生意。初次
做服裝生意,我的經驗不足,不會進貨,不會講價。於是,我就向同行們討教經
驗。但同 行們都不肯將他們的經商之道全盤倒給我,每次都是敷衍我幾句了事
。同行中有一個叫王玉的小夥子,他很看不慣那些敷衍我的人。他主動過來手把
手地教我經營服 裝的經驗。他教我出去如何進貨,進什麼樣的款式顧客才喜歡
,才較為暢銷。並把 他進回來的服裝勻一些出來給我賣,同時還帶我到外面迸
了幾次貨。慢慢地,我對經營服裝這條路子就熟了起來。生意也做得開始紅火起
來。這期間,我也知道了王 玉的一些情況。王玉來自農村,他家鄉人多耕地少
,家中父母年事已高,且體弱多病,一年到頭待弄那幾畝地,賺的幾個錢還不夠
父母看病用。
於是,他便找親友借了些錢,跑到城裏來闖蕩生意了。由於他頭腦靈活,人
聰明,嘴巴乖巧,手腳勤快,人緣也好,生意做得也活,收入也較豐。王玉已經
27歲了,由於受家境的限制,還一直沒談女朋友。在我倆共同做生意的接觸中,
我發現 王玉已開始對我很有好感,王玉誠實、忠厚,待人熱情,正是基於他這
一點,我也同樣對王玉產生了好感和愛戀。但一想到自己曾有過的兩次試婚經歷
,我將自己對王玉的愛戀埋在了心底。
今年"三·八"婦女節,縣婦聯將在全縣婦女中組織開展一次文藝演出活動,
我和王玉抓住這條信息和機會,跑了十多家單位聯繫了一批演出服裝,一下子賺
了兩千多元。
我倆樂壞了,跑到館子裏好好慶賀了一番後,又跑到街上卡拉OK了一通。餘
心未盡的我和王玉又回到了王玉的住處。熒光燈下,王玉睜著一雙還帶有醉意的
眼,興奮中滿含癡情地望著我,我也頓感幾分醉意。王玉說:"我真喜歡你!"我
說: "我也挺喜歡你!"於是,我倆便擁抱到了一起。王玉用他那噴著酒香味的
嘴不停地吻我,吻我的臉,吻我的唇。親吻中,我們很快便成全了雙方的渴求。
此時,我頓覺自己的今後將要託付給王玉,便有一種踏實的快慰。
是的,王玉是我背靠乘涼的一棵大樹。
第二天,王玉沒來找我。我以為王玉去進貨了。第三天,王玉依然沒來找我
。我便去找王玉。王玉很傷感地對我說:"我們分手吧。沒想到你不是一個處女
。"我強忍著眼淚,轉身跑回了我的住處,撲到床上失聲痛哭起來。那幾天中,
我的情 緒一直很低落,精神萎靡不振。王玉怕我想不開,也托熟人來看了我。
我對王玉的熟人說:"讓他放心吧,我不會自殺的。"王玉便沒有再托熟人來看我
,他自己也一直沒來。
講到這兒,小莉抬起頭,歎了一口氣,對我說:"今天到你這裏,就是想同
你談談心,說說心裏話,讓你幫我指點一下今後的人生路。"
小莉的講述結束了,我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小莉的兩次試婚,沒能使她尋
到愛的歸宿。當愛又一次降到她的身上時,由於"處女"的原因,也宣告流產了。
經 過小莉經歷的?述,對試婚這一社會現象我不好怎麼全面具體地去加以評說
,但我只想送給小莉和與小莉有同樣類似經歷的姑娘一句話:"走好,朋友!願
你的婚姻有一個滿意而幸福的歸宿!"(彭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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