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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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10-6-9 來自 南武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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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近,那麼遠】(校園三短曲之二)
這麼近,那麼遠
碎藍
在1998年那個命運轉折的夏天之前,他曾經愛過一個女孩。
我從未將那個女孩寫入任何小說,只因為,我一直都做不到。
但如今,我打算挑戰一下自己。長久以來,我都想確認,她是否已經被他忘記。
結果,這反而令他記得更清楚。
前 篇
一天一天,逐漸逐漸便發現
縱相對,卻無言
靜靜默默,望著熟悉的背面
一彎身影,原來離我多麼的遠
像天涯那一端
無法行前一寸
我想伸手拉近點
竟觸不到那邊
就欠一點點,但這一點點
卻很遠……
----摘自張學友《這麼近,那麼遠》
* * * * * * * * * *
我叫方文生。
讀初二那年下學期,又換了班主任。這一次,輪到某個臉部肌肉間歇性抽搐的女教師上台。她教中文,當時的年紀也就廿五六七歲左右。據一些有同情心的女同學說,她勉強也算是個美女。
不過,每次想起她陰冷的臉上那幾下突如其來的抽搐,我就忍不住對這個說法表示強烈的懷疑。
其實她算不算美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對我所做的某件事,至今我都不知道究竟應該感謝她,還是詛咒她。
那時候,我的學習成績很好,好到有機會爭取年級第一。不過用功學習卻只限於期末考試前那兩個星期。換言之,在其他時間段,我是個標準偏低的壞學生。
既然標準偏低,也就沒有壞到隨意逃課,打老師,耍流氓,吸毒賭錢那個程度。只不過是上課時搗點小亂,聊聊天,下課時打點小架,吵吵嘴,然後偶而捉弄下發姣的女同學,偶而傳閱下變色的《龍虎豹》,並且經常看看各種類型的課外書之類。
說起來,其實還正常得很。
問題在於,當時班裡成績與我同處一線的同學,無論男女,幾乎都是標準的乖學生好孩子。我的存在,無異於對他們人生價值觀的嚴重污染。
於是,為了拯救這些乖孩子們的精神健康,那位新上任的班主任就給我來了一招「乾坤大挪移」--換座位。
不是一個兩個三個地換,而是全部打散,重新組合。我周圍的熟人,全部被置換成路人甲乙丙丁,他們要麼本來就是乖孩子,要麼表面上裝得很像乖孩子。其他幾個頑劣分子的待遇與我相似,顯然,這些敗類都被悉心地均勻地分隔開。
所以說,其實人家也並沒有玩針對,只不過是順手收拾我而已。但對我來說,那後果卻很是慘烈。
因為,沒過多久,我就發現自己很不幸地愛上了那個位置離我最近的女孩。
不知道間歇性臉肌抽搐那位是不是故意的,反正此後直到初中畢業的一年半時間,無論位置再如何改動,這個女孩總是坐在我前面。
她叫程雅雯。
在此之前,我對這個女孩唯一的印象,就是她曾經有一次忘記拉褲鏈。據說當時有淫人發現,她的內褲是粉綠色的。
我沒有親眼看見。我所看見的只是她後來伏在書桌上羞極而泣的背影。
那之前,我甚至都沒發現,她有雀斑。所以我想,她那時應該還不算很美,否則我不會如此大意。她成績也不好。後來我還注意到,她經常和班上幾個比我壞得多的男生一起玩。
但我想,她的本質並不壞,她只是家裡有點錢,所以比較貪玩。而在學校的大部分時間,她都裝得很乖。我個人認為她其實裝得不算太好,但不知為什麼,每次在課堂上和她聊天,被發現之後受罰的人總是我。
從我的位置,即使身子坐得如何扭曲,一般也只能看見她的後側臉。她的後側臉,像半隻飽滿的蘋果,初見時毫不起眼,但不知不覺間卻越看越覺得有韻味,越看越覺得心醉神迷。
後來,我再也沒有見過如此銷魂的後側臉。那一小段美妙的弧線,在我一次又一次的臨摹中,畫滿了每一本教科書,同時也永遠地深印於我的腦海。現在,我甚至只要隨意一筆,就能畫出那一條優美的弧線。
除此之外,她還有一瓣極為豐滿性感的下唇,配合她那張嬌俏的鵝蛋臉,可謂十分引人遐想。如果沒有那幾點雀斑,她其實真的可以很美麗。
有一次晚自修,她施了薄粉,塗了淺色唇膏,面對著我目瞪口呆的驚嚇白癡樣,羞澀地笑。
那一刻如同星華閃爍,明亮得我幾乎睜不開眼。化妝有時真的很偉大,我承認那一瞬間我完全被她俘虜了。
又有一晚,在校外,她穿了條超短裙站在路邊等人,我正好踩單車路過,立時被那雙缺乏陽光照射的雪白大腿衝擊得頭暈目眩。
當時我傻傻地停在她面前,問她站在那裡幹什麼。而她則一臉羞紅地揮手,叫我快走。彷彿我的存在,若被她所等的人看見,對她而言便已經是一種羞辱。
美色當前,我並不想走,但我終於還是走了,而且我忍住沒有回頭,一次都沒有。
那時候我就已經知道,無論在教室裡面我和她的物理距離有多麼的近,都沒有意義。
因為她的心,始終離我很遠。
在換位之前,與我同桌的那個壞孩子曾經半開玩笑地告訴我這樣一件事:因為程雅雯說過我很靚仔,所以某個想追她的男生決定要教訓我。
而我當時還對程雅雯毫無興趣,也就沒怎麼在意。
那個據說想打我的男生沒多久就退了學,退學之前他都沒對我怎樣。所以我一直都無法證實這個玩笑的真偽。
不過,換位之後最初那一段日子,的確是我和她關係最好的時期。
以前那種舊式的長椅並無靠背,學生向後靠的話就會靠在後面的課桌上。上課的時候,她背靠著我的課桌,拿本書擋著小嘴,就可以小聲地和我聊天。而我就要全身向前,整個身子幾乎扒在課桌上。結果,膝蓋經常會碰到她的臀部。
假如碰的力道大了,她就會下意識地閃開。但如果我慢慢地、給足時間她去考慮、去體驗、去習慣那種曖昧秘密的快感,她通常就會乖乖坐好,靜靜享受。
但這種曖昧的親密接觸不容易建立,一定要等到雙方無話可談,氣氛詭異的時刻,由我來發動那無聲的偷襲。開始時要很小心,一點一點地接近,不能打草驚蛇,等到膝蓋漸漸傳來微溫,就要更小心,更輕緩,真正貼上股肉的一刻不能有絲毫的壓力,要讓她慢慢習慣,然後才慢慢加力,一毫米一毫米地陷入那片溫軟的少女股肉之中。
當這種曖昧完全滋生的時候,往往都靜默得心跳相聞,那真是一種難以言表的銷魂體驗。
可能就是因為她對這種曖昧心照不宣的默認,讓我錯判了形勢。我曾經那麼天真地以為,她也許會愛上我。
在那段短暫的快樂時光中,我擅自與她作了一個約定,在初中畢業之前,我要將她最美麗瞬間畫下來,送給她作為紀念。
我的畫功固然不算太好,但如果只是日系漫畫頭像特寫那種水平,勉強還是有的,偶而畫得好的話,也可以相當精緻。因此,對這個一廂情願的承諾,我很有信心。
最終我也的確畫出來了,雖然是我畫得最好的一張,但卻一點也不像她。臨近畢業的時候,同桌的乖孩子向我索要畫作留為紀念,我就將那失敗的作品給了他。其實我很想自己留著,也再三考慮過送給程雅雯以完成我的約定,但最終,還是給了一個無關的人。
因為那時候,我已經與她相對無言,情同陌路了。
這樣的轉變究竟是由何時開始的呢?我不太記得了,總之並不是單一事件所引致的,而是一件件一樁樁,一次又一次的關係破裂。在我人生的那個階段,我必須承認我還是太幼稚了。
我與她並非情侶,但每隔一段時間,卻總會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吵架,然後冷戰。初時很快就會和好,但後來,卻一次比一次拖得久。最後也不知是第幾次了,我們的關係,仿如不斷撕開又不斷縫補的破舊衣裳,終於因為太過零碎而無可奈何地,徹底爛成了一堆廢絮。
也許是那次我乘著打鬧之機,偷襲了她的嫩乳?
也許是那次我太過無聊,偷換了她的塗改液?
還是那次……
我已經完全想不起了,或者,我對她做過的猥瑣事實在太多太多,以至於,我的形象在她的心中一沉再沉,終於萬劫不復。
每一日,靜靜地望著眼前咫尺之間那個熟悉的背影,明明是這麼的近,本應觸手可及,卻又似相隔了天涯海角,地老天荒。
這種日積月累的苦悶,在初中畢業那天,將我壓抑得幾乎心臟爆烈。
那天,程雅雯非常尷尬地找我簽同學錄的時候,我再也忍無可忍,於是我寫下了如下話語:「今天的愛人是誰?十年後,二十年後,三十年後,四十年後,五十年後,你是否依然記得?但我肯定,我將會永遠都記得,記得你。方文生字。」
程雅雯的中考成績未能考上原校的高中,聽說她也不打算給錢買學位,而是乾脆放棄升學。所以初中畢業之後,我很有可能永遠也見不到她。
那一整天我都燥動如狂,無論如何都想做些什麼。
臨別在即,有人提議去唱K。這種情況下,很少會有人反對。
聽到這個令人忐忑不安的動議時,我正在籤文順卿的同學錄,在那種潮沸又潮落的心境之下,我迷迷糊糊地寫道:「多少癡戀,多少空虛,逝去了我不再追,沒法再信有一生相對……今天的愛人是誰?就算往日愛通通都失去,再次遇上、再次愛上別說……唏噓。方文生。」
我不知道當時腦部短路寫下的這一段歌詞,與1998年夏的那件事故是否有關。假如有,那我就真的是自作孽,活該報應了。
* * *
在K歌房我心不在焉,雙眼不時地偷瞄程雅雯,偶而有幾次目光交接,也只是匆匆閃開。以往看日劇的時候,總覺得男女主角拖拖拉拉毫不乾脆,明明相互喜愛卻又默契地同時表現閃縮,實在非常矯情。但當身處其境,才發現兩顆心之間,的確有所謂絕對領域的存在。
你永遠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你越在乎她,自然就會越害怕,越害怕就越不敢面對。假如雙方都屈服於這種恐懼,很有可能就會錯失那寶貴的一生之戀。
恐懼來源於害怕失敗,雖然明知道不去面對的話就一定會失敗,但人心總是傾向於自護,而盼望僥倖,希冀對方先作出主動。
毫無疑問,這是一種可笑的天真。
的確,不開口就不會被拒絕,但被拒絕並不會令人失去什麼。若永遠只是等待的話,最終必然一無所有。
唯一可能剩下的,大概就是無盡的遺憾。
我已經在焦燥中等待了大半年,終於等到了臨別的一刻,再等待下去,結果十分明顯。所以,我決定豁出去了。
散場的時候將近凌晨兩點,同學三三兩兩地結伴回家,我獨自一人,遠遠地吊在程雅雯後面。
幾年之後,ILLUSION出了一個叫《尾行2》的3D H GAME,在業界出盡風頭,我本人也非常喜歡。但我可以保證,真實的尾行比遊戲刺激得太多。
那晚她和兩個女同學一起走,開始時路上人多,還好掩飾,後來人越來越少,我就只好跟得越來越遠,有一次跟得太遠還差點追不上,好在始終未被發現。
走到某個街口她們便分道而行,我縮在暗角一直等到那兩個女生看不見我這邊才發足狂追,終於在一處半壞的路燈前面追上了她。
那路燈壞得不三不四,隔個三四秒就閃爍幾下,暗黃的燈光詭異地照射著寂寞的街道,整條街上只有兩個人影,就是我和她。
由於我跑得太急,腳步聲未免響了點,她驚訝地回過頭來,一見是我,就拍著心口說:「死人方文生,被你嚇死了。」
我喘著氣,勉強笑了笑。
她問:「你好像不是住這邊的吧?」
我深吸一口氣,說:「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燈光閃爍間,我看見她的臉色暗了下來。她低頭望向空蕩蕩的街道,神色不自然地問:「什麼事?」
我心中已經知道,再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但依然忍不住垂死掙扎地說:「雅雯,其實我……一直都喜歡你。」
她沒有看我,甚至還低頭轉身,背向著我說:「現在說這個有什麼意思?我們以後可能都不會再見,而且我和你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我又再一次面對著她的背影,這個背影在過去的一年半以來,帶給我太多太多的回憶,以至於,我懷疑即使用盡一生一世都無法抹去。
這個背影,總是這麼近,又那麼遠。
一種無比熟悉的苦悶從心底湧起,在那幾百個日日夜夜裡不斷滋長的怨念,巨大到連我自身都感覺害怕。我不可抑制地衝前一步,出盡死力將眼前的背影搶入懷中,喉音沉澱到絕望的聲階,如負傷的野獸般在她耳邊低聲嘶喊:「我只知道一件事,就是我要你!」
在那個七月的炎夜,程雅雯的身體出奇地透著一股涼意。我將她拉入路旁的暗巷,壓在墻上。微光之中,她的臉被亂髮所掩,只隱約見到那一瓣豐滿潤澤的下唇,我便湊上前強吻她。
她扭著頭閃避,不時發出一兩聲悶哼。我慌忙伸手按她的嘴,於是她掙脫開一隻手,隨即一個巴掌打得我連退兩步。她恨恨地喝問:「你和那些人有什麼分別?」
我呆住了。那些人?哪些人?
我傻傻地看著程雅雯衝出了暗巷,看見她回頭對我說:「你敢再來一次,我就要叫人了。」
我張口結舌,只覺得渾身血流亂湧,心跳時急時緩,眼前漸漸模糊,終於仰頭倒下。
臉上一下下的刺痛將我從虛空中拉扯出來。閃爍的燈光下,有人正在一巴又一巴地抽著我的臉。我狂搖了幾下頭,渾身一震,將那人驚得退開。燈光穩住,視野漸漸清晰,只見那人披頭散髮,右手不住顫抖,正是程雅雯。
我勉強坐起身,用力抹了一把臉,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抬頭說:「對不起,我只是……太愛你。」
她衝前一腳,將我踢得再度仰躺在地,聲音飄來,非常凶狠:「去死吧你!」
我注視著上方再度閃爍的街燈,忽然覺得很好笑,於是就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她問。
「我笑我自己,為什麼總是以錯誤的方式來愛你。太好笑了,每一次想要接近,結果都因為太過亂來而被推開得更遠。果然我還是太幼稚了,哈哈哈哈……」
她狠狠地踢了我一腳,痛得我悶哼出聲,她冷笑說:「你何止是幼稚,根本就是白癡。」
我喘著氣說:「我的確很白癡。我也不知道你說的那些人是什麼人,但我會努力讓自己變得和他們不一樣。」
「是嗎?那等你變身成功之後再說吧。」
我一動不動地仰躺在地,聽著她的腳步聲逐漸逐漸,離我遠去。
後來,在上學的路上我曾經見過她一次,她扮作沒認出我,我也忍住了沒向她打招呼。
那次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
曾經有一段時間,我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她。但在夢境中,她卻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我,那一彎似近而實遠的弧線,我根本從來就沒有忘記過。
* * * * * * * * * * * * * * * * * * * * *
後 篇
我叫程雅雯。
讀初一的時候,我曾經喜歡上一個男孩,他叫方文生。
我覺得他很帥,明明平時十分胡鬧,但一到期末考試卻又能考得比誰都好。我很羨慕他的聰明,因為我本人在讀書這方面,實在有點糟糕。
在當時,他本應是壞孩子們的偶像,但事實上,卻有很多人因此而妒忌他,甚至恨他,想要教訓他。在那些人眼中,他活得太囂張了。
我這樣平凡的女孩,原本是沒資格接近他的。但在初二下學期,天差陽錯地,我居然被安排坐在他前面。我從未如此覺得,那個總是板著臉卻又不時抽搐幾下臉肌的女人,竟是那麼美麗,那麼體貼。
在最初的那幾個星期,我們的關係進展得很快,每一天都像是新的,色彩鮮明,陽光燦爛。雖然偶而也有點小摩擦,但很快就會被抹平,甚至,有時候根本就像是一種打情罵俏。
不過,快樂的日子總是特別短暫。某個被我拒絕的壞學生,不知如何竟然得知我喜歡方文生,更揚言要好好教訓一下他。
我自己從來不是什麼好學生,只不過平時在學校裝得比較文靜而已,因為我不想被父親知道之後扣減我的零用錢。我和那些壞學生不是很熟很熟,但有時也會一起玩。
所以當我聽見某人想要搞方文生時,就找人約了那個男生出來,叫他不要亂來。他直接問我是不是喜歡方文生。我紅著臉說不是,不關他事。
那天,他帶來了五六個人,而我這邊則只有三個女孩。他的人一直在起哄,恨不得打一架才過癮。我已經很克制了,但終於還是起了衝突。
最後驚動了警察,我們全部被帶回警局。與我同來的女生中,有一個後台很硬,她堅持說那些人想要強姦我,一定要整死他們。
結果,那個帶頭的男生被迫退學。
解決了那件事之後,我心情大好,還天真地以為,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隔我們。於是那晚,我化了個淡妝去上晚自修。
看著方文生那個呆子被我迷惑得失魂落魄的衰樣,我心中又羞又喜,又驕傲又安心。那一瞬間,我自覺得到了與他平等交往的地位。
那個年紀的男孩都是無可救藥的死色鬼,方文生也不例外。他極為犯賤,極少向男教師提問,卻極其經常地挖空心思找問題向年輕美麗的女老師請教。尤其那個教英語的阮老師,他似乎特別喜歡招惹她。
無可否認阮老師生得很美,穿著打扮也相當引人幻想。我時常恨恨地和相好的女同學說,這些老師要我們穿那身難看到嘔的校服上學,自己卻又穿得花枝招展,坦胸露腿,真是不知廉恥。
但方文生這死色鬼就是喜歡她。每次見到他色迷迷地偷窺阮老師衣領內的春光,我就氣悶得再也不想理他。有好幾次他的提問還明顯地帶有調戲的意味,但阮老師居然還臉紅紅地回答他。
那幅景象簡直就似是一對偷情的狗男女!
最慘的是我這悶氣又不能找誰發洩,無處可告,只好悶在心裡。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理那個小色鬼。
而方文生每次見我不理他,就會開始偷偷在課桌下面幹壞事。
他將膝蓋慢慢地靠向我的臀部。我能感覺得到那股熱度,心中矛盾交戰,又想挪開,又不願挪開,身體也漸漸發軟發燙,腿心更加不爭氣地濡滑起來。明明前一刻還恨他恨得要死,此一刻卻又莫名地開始期待他來偷自己。
嗯……貼上了……嗯……
我每每要死咬住牙關才忍得住那渾身的戰慄,但腿心內那一絲絲滑液卻再怎麼也抑止不住,一點點地將我的內褲漸濡漸濕。
終於,他貼緊了,不再往前壓。這時候我才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靜靜地安然享受著那片柔軟了身與心的特殊曖昧。
這種曖昧,是只屬於我和他之間的秘密。
但並不是每一次,我都會讓他得逞。
比如那一次,他一面莫名其妙地拍打我的頭,一面對著另一個出了名發姣的女同學傻笑,那個猥瑣模樣足足讓我鬱悶了一個星期。一個星期以來我都堅決不理睬他,還每日都坐得很靠前,讓他怎麼也碰不到。
那個年紀的男生,不好好教育一下還真是不行。
但是,當時我沒有想到,可以教育他的機會已經所剩無幾了。
初三上學期某夜,我被那群流氓輪姦了。
* * * *
有段日子我經常發惡夢,一再地被帶回到那片暗黑的河灘,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又一個男人爬到我身上,一遍又一遍地強行插入我的身體,一次又一次地將那污穢的體液射入我體內,我被困於那恐怖絕倫的夢境中,無論如何掙扎都醒不過來。
每一次,那人都要先罵一聲:「死爛B,給你臉不要臉,老子今天干死你!」
我早已被他們死死按住了手腳,口中更被塞入一團爛布,只能發出一串低沉的悶哼。那人將我的衣褲扯光,雙手抓住我敏感的胸乳一陣亂摸,痛得我淚水橫流。然後那人便狠笑:「哭了嗎?知道老子的厲害了嗎?別急,還有更厲害的。」
他一頭鑽入我胯下,在我嬌嫩的下身一陣亂舔亂咬,那感覺就像被一隻狗啃食自己的身體。
我開始想嘔。
周圍按住我的手也不斷地在我身上亂摸亂捏,我漸漸痛得沒有了知覺,還以為接下來只要靜待時間流逝,任由意識飄離身體就好。誰知,一下極強烈的痛楚自下身傳來,撕裂身體的直感猛衝入腦,我的意識瞬間被拉回體內。
剎那之差,眼前驟現萬般可怖,如臨現世地獄。
在這強烈衝擊之下,我暈過去,又痛醒過來,又再暈,如是者無數次。
這群魔鬼一個接一個地摧毀著我的身體,踐踏著我的心靈,唯一留下的,只有無窮無盡的傷痕。某一刻,我忽然想起了方文生,心內立時如被刀絞,眼前血花四濺,徹底暈死過去。
每次惡夢的最後,都一定要夢見方文生,我才能驚醒。
我知道,我已經無法再坦然面對他了。
那群流氓一共五個人,帶頭的就是之前那個退學的男生。他們全都被我找人殺了,足足用了兩年時間。為首那個,先是將陰莖切下來,當著他的面將陰莖切碎,然後強行灌入他的口裡,再餓他三日,切下陰囊,迫他吞下去,再餓三日,再切一塊肉……如是者搞了兩個星期,終於把他搞死了。
為了報這個仇,我跟了一個黑道大佬。
有一次我站在路邊等那位大佬來接我,正好被路過的方文生看見。他看著我短裙下一雙白得嚇人的大腿,雙眼都快要凸出來。我既羞恥,又害怕,只好不停地揮手叫他快走。他既驚訝於我的暴露,更驚訝於我的態度,那張俊臉上寫滿了不解與難堪。我心痛得差點哭出來,只得勉強轉過身來不去看他。
沒多久那個大佬來了,他問我為什麼臉色那麼難看。我便說在學校過得不順心,打算初中畢業之後就不再升學了。
他呵呵一笑說,這算什麼問題,你要是不想讀,明天就不要上學了。
我連忙說,至少要讀到畢業,不然太沒面子了。
他將手伸入我的裙內揉捏,淫笑著說:都隨你,不過這地方可就隨我了。
我忍住噁心,強顏歡笑。
其實我真應該聽他的話,不再上學,也就不用再面對方文生。
那實在是一種太過難堪的相對。
每一日,坐在那個座位上,我都能感覺得到他灼烈的目光,但我卻無法作出任何回應。因為只要一開口,我怕我就再也不能維持這副虛偽的堅強。
回想起來,那段日子實在太難捱了,每分每秒都像是煎熬。自己明知道前路是那樣黑暗,根本不敢奢望什麼救贖。只是想伴著他,走過這最後一段日子,僅此而已。
即使這段日子,對雙方來說,可能都只是痛苦的等待,等待著那命中注定的離別之日。
然後,此生各行各路,永不相見。
我只是沒有想到,最後的分別居然會如此收場。
這具污穢的身體,就我個人而言,如果他還願意的話,讓他使用多少次都不成問題。但在當時,這具身體已經不是我自己的了,如果被那人發現,他會死得很慘。更重要的是,我完全無法接受他那種幼稚到可惡的衝動行為。
這樣的他,和那些蓄生又有何分別?
在那麼特殊的一天,他依然沒有長大,依然只是個無可救藥的死色鬼。這一點實在令我非常傷心。於是,我最後一次教訓了他。
但願他真的會記住,我留給他的,這最後的紀念罷。
殺完最後一個雜種,我十分興奮,興奮到在上學的時段跑到他平日必經的路上,希望能遇見他。
心中或多或少都存有一點不切實際的奢望。
但當真正遇見他的時候,我才知道一切都太遲了。
我在他身邊走過,以眼角餘光略了下他的臉,好像多少有成熟一點。
而他竟然也不望我,直行直過。
我轉身站住,死死地看著他的背影。他一路向前,從沒有回頭望過一眼。
有陣風吹過,臉上陰涼涼的,原來淚濕了臉。
那一刻,我才算是徹底死心了。
* * *
* * *
也許終於都有天
當你站在前面
但我分不出這張是誰的臉
我想伸手拉近點
竟觸不到那邊
就欠一點點,但這一點點
卻很遠……
悠長而短暫的尾聲
幾年之後,那位大佬被人收了。我失去了靠山,既無求生技能,也早已經與父親鬧翻,無法可想之下,我做了妓。
開始還能在高檔場所混,後來就越混越下流,終於在三十歲那年,淪落到在網上做起一樓一鳳的生意來。
那晚我如常坐在電腦前面,打開幾個成人論壇,掛上Q,靜候尋歡客的光臨。
沒多久就有人加我。
「你在XX市XX區嗎?」
「是啊,老闆。」
「現在有空嗎?能否上去試試?」
「可以啊,正等著你呢。」
我竊笑,好一隻連價錢都不問的水魚。
來人是方文生。
他的樣子改變不是太大,我一眼就認出了他。但他卻認不出我。
不奇怪,我稍稍整過容,髮型也與當年大相逕庭,而最重要的是,我老了。女人本就比男人老得快,我又多年來從事皮肉生意,縱慾過度之下,那張臉卸了妝有時連自己都不敢看。
他認不出我,很正常,也很好。
我啞著喉音問他:「先生,怎麼稱呼?」
他疑惑地看我一眼說:「叫我帥哥就好。」
我嘻聲笑了出來,連忙喚:「帥哥,你想怎麼玩?」
他摸摸頭,笑說:「聽說你這裡可以走後門?」
我幽怨地望他一眼,故作嬌癡地說:「看你這麼帥,原來也是個變態。」
他一把攬住我的腰,調笑說:「過獎,爆菊乃是在下的愛好。」
我感覺到他的手指向我的菊門潛近,便扭腰掙開,故意提價:「八百。」
他呆了一下:「這麼貴?過夜呢?」
「過夜再加八百。」
他傻眼了:「搶錢啊你?」
我淺笑:「嫌貴?找五姑娘去啊。」
他又上來摸手摸腳,死皮賴臉地說:「過夜爆菊總共八百行不行?我就玩一炮,絕不加場。」
我奇道:「只玩一炮幹嘛要過夜?」
他一本正經地說:「一夜夫妻百夜恩嘛,我沒老婆,就想過過抱個老婆睡覺的癮。」
「哎呀呀,你不是一般的變態。」
「過獎過獎。」
我細心地侍候他清洗,幾乎將他每一個毛孔都洗得乾乾淨淨。他有點不耐煩地抱怨,我便笑著握緊他的陰莖,讓他說不出話來。不過想想也不能太過分,我於是說:「我這人愛乾淨,最多等會送你一個口活好了。」
「咦?這個不是本來就包的嗎?」
「包你個頭,老娘這裡各項目獨立收費,沒有套餐。」
「太黑了。」他摸著我的陰唇說。
我大怒:「什麼?」
我原本膚質雪白,只是那處用得多了,未免有點色素沉澱。為此我經常買一些據說可以回復粉紅的產品補救,自覺多少也有點用。如果一段長時間不性交的話,可能效果會更明顯也說不定。
他見我怒了,便狡辯說:「我是說你收費太黑了,別誤會啊姐姐。」
我一聽臉都紅了:「什麼姐姐?人家明明……」我忽然記起他的確是小我幾個月。
「啊啊,又踩到地雷了,話說你究竟叫什麼?」
我沒好氣地說:「我叫芳芳,我真不明白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哦,芳芳別生氣,來親一個。」
他竟然真的想吻我,我扭頭避開,問他:「你到底懂不懂規矩?」
「不會又要另外收費吧?噢,我真是服了你。」
「雖然我是雞,但我不會和客人接吻。」我咬牙說。
「多麼古老的橋段啊,你不會是認真的吧?OK,但剛才我已經說過了,今晚你不是雞,是我老婆。」他將我光滑的身子拉入懷內,用力地抱緊我,不顧一切地吻下來,我被他的氣勢所攝,剎時心軟,便讓他吻住了雙唇。
他的舌尖渡了過來,帶著一股溫暖的柔情,我含住了,也回應著他的挑引。他似乎很會接吻,竟把我吻得渾身嬌軟無力,整個人軟倒在他的臂彎裡。
良久,唇分,他癡癡地望著我,忽然說:「我覺得你很臉熟,我是不是曾經見過你?」
「何止見過,你還曾經說過,我是你最愛的女人。」我幽幽地說。
「哇塞,原來你也喜歡《東邪西毒》,太好了,真不愧是我今晚的老婆。」
我臉色一沉,正想發作,但轉念一想,讓他知道又有何意義呢?算了,我已經明確提示過他,他要誤會也只得隨他了。
他將赤裸的我抱到床上,又唇接舌交了幾十回合,這才鬆口,愛撫著我的雪白身體。我問他:「要我來呢?還是你來?」
他笑笑說:「長夜漫漫,吾妻何必性急,先陪哥聊聊天助助性嘛。」
我吐槽:「剛才叫人家姐姐,現在又自稱哥了。」
「就你屁事多,我檢查一下你的屁眼。」他將我翻過身去,伏在我的屁股上左看右看。我忽然感到一陣難挨的羞意,仿似回到了當年曖昧的時光。
「老婆大人,你出水了耶。這算是自來水嗎?」
我恨恨地罵:「明明是你惹出來的,你還敢說。」
「看一下也會出水,你也太姣了點吧?」
我不答他,懶懶地扒在床上,回味著N年前的曖昧。
腿心忽然被某物所觸,那物圓圓的,傻傻的,在陰道口探頭探腦,鬼鬼祟祟不知想做什麼。我只是不理。它在陰外研磨來研磨去,磨得人騷癢癢的,直癢到陰內去。我用粘糊糊的聲音挑逗他:「想來就來嘛,別在那外面招惹人。」
他吃吃笑說:「小淫婦,你真想要就求我。」
我呸了一口,笑罵:「好希罕呢,人家偏不求你。」
他以指腹按著我的菊門,微微用力壓,說:「不求我?那我就只好插後面了。」
我從床頭摸出一小瓶人體潤滑油和幾隻安全套,拋給他說:「先抹點油,不然太干了。記得帶套。」
後門被插入的感覺總是很怪,脹得人胸口悶悶的喘不過氣來。但我覺得,作為當年那種曖昧的延伸,這也不失為一個完滿的宣洩。
方文生雙手撫弄著我軟綿綿的股肉,時淺時深地抽插著,還不忘調戲我:「好緊,好爽,好個大白屁股。」
「嗯……嗯……」
後插的喘聲總是特別沉悶。我微微側過頭看他,一瞬間他忽然停住,語聲顫抖地說:「這個弧線……你……你是……程雅雯?」
我正翹著屁股挨著你的爆菊呢,你竟然現在才來發現,方文生,你真是個混蛋。我抱住枕頭,將臉深深埋入枕內,但淚水仍然止不住地往外沁。
肛菊內那肉棍似又粗了一圈,而那死人居然還說:「雅雯,你怎麼會……」
我扔掉枕頭,哭道:「要干你就幹好,不干就給我滾。」
他呆了一會,又開始埋頭苦幹。但沒多久,他就噴發了。
他扔掉安全套,死死抱住我,不停地在我身上到處親吻。我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再奪眶而出,我噎聲說:「好了好了,別那麼矯情,我渾身起雞皮了都。」
他喃喃地說:「我不讓你走了,我無論如何不讓你走了。」
我嘲笑他:「你說什麼呢?就算叫雞叫到舊同學,也不用那麼興奮吧。」
他忽然凝視著我問:「雯雯,我有心臟病,你不會嫌棄我吧?」
「夠了,方文生,你別太自以為是了!」我抹去淚水狠狠地說。
他苦笑著,雙臂加力,箍得我幾乎呼吸困難。他和我說文順卿,說1998年的夏天。想不到世間竟然有這麼輕易赴死的癡情女子。
我說,與那高傲的女子相比,我簡直下賤得像是只蟑螂了,為了螻蟻般生存,不惜被千人插萬人騎,污穢得無以復加,卻只是不肯死。
「我寧願喜歡你這樣堅強的女子,雯雯。」他溫柔地對我說,「你渾身散發著一股生命的氣息,對我這種垂死之人來說,那是無可想像的生之光輝。」
我聽不懂他的奇言怪語,便吐槽:「你搞錯了吧,我身上所散發的只有性交的氣味。」
「也就是生命。」他堅持,「即使做雞也要活下去的生命之光。」
「喂,我怎麼聽著似是罵人呢?」
「雯雯,我往後的人生,就拜託你了。在黑暗的隧道行走了太久,終於見到了一線光明。無論如何請不要扔下我。」他越說越離奇,越說越離譜了。
「我是隻雞。」我冷冷道。
「嗯,的確,和你上過的男人數量相比,我上過的女人太少太少了,所以,以後你要允許我不時地出外偷食哦。」
我開始懷疑,此人究竟是真癲還是假傻,我沒好氣地說:「你說夠沒有?我一個人活得很好,不需要你。」
「可是,雯雯,我需要你,很需要很需要。」他竟然真的流出淚來。
我歎了口氣,輕輕抹去他的淚水,怨恨地問他:「你是認真的麼?敢騙我的話,我會殺了你。」
他只曉得不停地點頭。
我讓他不要帶套進入我體內,以此來證明他的真心。他一口答應,還提意高潮時互咬一口,吞下對方的血。這傢伙的口味真不是一般的變態。
但我咬牙同意了。
他毫無困難地在我的陰道內長驅直進,我不甘心地奮力收緊陰道,層層包覆,處處抗爭。好多年了,我從未如此強烈地想要留住一個男人的陰莖。
連久經戰陣的身體如今也節節敗退,我被他插得花心亂顫,四肢僵硬,身體不住抽搐,叫聲不像叫,喘氣不像喘,神暈顛倒,意亂情迷。
也許,這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做愛吧。靈與欲相交互融,情與恨糾結難分。
在那迷離的快感如潮奔襲的頂峰,我與他一齊對洩,雙雙咬住對方的肩肉,狠狠吸嘬。
略鹹略腥的血液在喉舌間流淌,我忽然覺得,因為經歷過此時此刻,我們會在一起很久很久……
直至生死相隔。
方文生,你這混蛋,給我聽清楚了麼?
[END]
後記:
心理承受力弱者請略過以下這段。
如果你認為這個結尾的性質,與這篇文章整體的性質有不和諧的地方,說明你沒有完全看懂。
當然這不能怪你,因為筆者是故意曖昧處理的。
可以參閱《1998年夏》最末一段,不過如果你不是太好奇的話,我勸你不要。想得太多有時很犯賤。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0-7-28 14:4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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