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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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偷梁小遙剛走到客棧門口,便聽一個聲音叫道:「老大!老大!這
邊!這邊!」
回頭一看,卻見手下的那個流浪兒,螞蝗,正站在五、六丈外的一面牆下,
對著自己招手。
這螞蝗十二、三歲的年紀,相貌清秀、機靈狡黠,頗有點小遙當年的影子,
所以小遙頗為喜愛他。
小遙跑過去,問道:「有什么消息么?」
螞蝗拉著小遙走到背陰處,神秘的道:「老大,是聽到一點兒風聲,就不知
道有沒有用……”“快說啦!」
“呃,是這樣的!今兒上午,我看見城北一家富戶的兩個丫鬟出來買菜,就
跟了上去,原想摸幾個小錢。
不想聽到她們一路悄悄聊天,甚是有趣,說是她們的老爺昨晚被幾個女賊給
欺負了!……”
“什么?!
被女賊給欺負了?!」
小遙愕然。
“你別打岔!」
螞蝗不滿的道:「我聽她們的話中,隱隱提到了‘金钗盟’這幾個字,沒錯
,就是金钗盟!我肯定,那幾個女賊就是金钗盟的人!」
“金钗盟?……她、她們怎么欺負會那戶的老爺?不會是?……”小遙心中
閃過幾個女子蹂躏一個老男人的畫面。
“沒錯!就是那樣!」
螞蝗眼睛放光,道:「……說是她們老爺被人家給吊起來、用鞭子抽呢!身
上打得是青一道紫一道!慘嚎聲響徹城北!若不是他的小妾求情,說不定就活活
打死了……”
“小妾?……到底怎么回事兒?亂七八糟的!」
小遙皺眉道。
“嘿嘿!別著急,我后來多方打聽,才搞明白是咋回事兒!據說,那老爺經
常虐待他的一房小妾,也是吊起來用鞭子抽——結果給這金钗盟知道了,這才跑
去主持公道。
說是那老爺怎樣對待小妾,她們就怎樣對待那老爺,讓他也嘗嘗滋味!打得
那老爺是求饒不已,發誓再也不敢對他的小妾如何如何了……”螞蝗道。
“早這樣說不就完了!」
小遙沒好氣的道。
想想葚兒的模樣、脾性,她那個金钗盟做出這樣的事情,也確實不稀奇啊!
好歹總算有了這一點點線索,可又如何繼續追查下去呢?難道要潛入那小妾的閨
房,詢問金钗盟的下落嗎?……想起夜探金牡丹坊的經歷,小遙就寒心不已。
“老大!這消息怎么樣?嘿嘿~”螞蝗伸出一只手掌,上下抖動著,一臉賤
賤的笑容。
“還有別的消息嗎?比如那金钗盟的人是哪里來了?又往哪里去了?」
小遙不答反問道。
“這,就不知道了。
聽說是來無影、去無蹤呢!啧啧!」
“哦。」
小遙一聲歎,便伸手入懷,掏出幾枚銅板,放到螞蝗的掌心。
螞蝗一看,苦叫道:「老大!太少了吧?」
“還嫌少?這消息也沒多大用處哦。
若是你能探聽到金钗盟的下落或是找到金钗盟中的人,賞你幾兩銀子都成!
……罷了,再多給你幾個。」
小遙說著,又多掏了幾枚銅板賞給螞蝗。
“多謝老大!那我再去探探。」
螞蝗道。
*********回到客房,念及今晚的酒宴,小遙興奮不已。
自從來這洛陽后,還未結交到一個江湖朋友,或許因此才一無所獲吧?今晚
若能通過所謂的武林世家的公子王解,多結交一些武林中人,那探聽金钗盟以及
血胭脂的事情,豈不是大有可期?!
況且自己間接消滅了飛天蜈蚣一事,說不定很快就會傳遍江湖!到時候名聲
大噪,葚兒一旦聽到,自然會主動來找自己……小遙眼前甚至出現了梅葚歡呼雀
躍飛奔而來的樣子,那含情脈脈的聲音:「真不愧是我的好夫君哦!這么快就名
揚江湖了!」
……
對了,殺飛天蜈蚣的賞金,到底是百兩黃金?還是千兩黃金來著?……記不
清了,總之是令人咂舌的高!倒時候再打聽一下,去領了賞金,豈不是大大的賺
了一筆?!
養老婆都不用愁了呢!
名聲、金錢、美人!似乎正在前方不遠處對著小遙招手!只把小遙樂得坐立
不寧、抓耳撓腮、合不攏嘴,連連捶拳不已,真盼著時間能快些過呀,最好如閃
電一般,馬上迎來那美好的日子!
好容易稍稍平靜了些,小遙便先去沐浴一番,換上了最好的衣衫,又仔細梳
理一遍頭發,對鏡照照,自己也甚覺滿意。
這一切打點妥當,時間還剩下許多。
奈何小遙已經安不下心做任何事情了。
在房內著急踱步,時而駐足窗前看看天色,直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期盼著
太陽早早落山……
終于,夜幕降臨了。
小遙腰懸長劍、精神煥發的趕往王解所交待的地點。
到了之后發現,原來是王家的后院。
門口早有那位曾經照過面的、嗓門嘹亮的家丁在站立等候著。
看到小遙到來,那家丁連忙搶上前,叫道:「遙大俠!可把您給盼來了!我
家公子及幾位朋友,已經在里面等著了!請!」
小遙含笑道:「讓諸位久候了!敢問這位兄弟如何稱呼?」
那家丁一邊引路,一邊道:「小的侯福。」
小遙隨口問道:「怎地今晚就在府上吃酒?」
那侯福回道:「我家公子這設的是家宴!幾位公子都說了,外面酒樓人多噪
雜!哪里比得上在自己家里喝得痛快、玩得痛快?我家公子早已安排好廚子、雜
役等,一切妥妥貼貼!」
跟著侯福來到了一間頗為寬大華麗的客廳,只見正中一張圓桌,酒菜均已擺
好。
那一身光鮮的王解抖動著肥肉迎了上來,叫道:「遙、遙兄!等煞我也!」
他身后另有四位衣衫華貴的年輕公子也隨著前來。
小遙心中苦笑,還道自己來早了,卻不想人家都已經久等了。
不好意思的說道:「恕罪!恕罪!讓諸位久候,是小遙不是!」
一公子笑道:「無妨,呆會兒多飲幾杯酒便是!」
王解忙介紹道:「這、這四位,分別是,洛陽第一的虎、虎威镖局的周公子
周超群,楊家槍教坊的楊、楊公子楊朗,八卦門的李公子李志龍,季、季記錢莊
的季公子季奎元!」
眾人都知道這王解說話結巴的毛病,所以等他說罷,又都含笑自我介紹了一
番。
小遙連連抱拳不已,見這四人雖然也都是富貴出身,難免沾著點纨绔之氣,
不過好歹身板硬朗,比起一身肥肉的王解更象武林中人。
眾人一一見禮后就座。
小遙的一側是王解,另一側則是季公子。
這季公子似是健談之人,首先開腔誇贊起小遙來,接著,眾人便開始滔滔不
絕……“想不到遙兄這么年輕!真的是英雄出少年、長江后浪推前浪呀!」
“遙兄天庭飽滿、氣宇不凡、骨骼清奇,真是一副好面相哦!難得、難得!
”“遙兄逼得那飛天蜈蚣自取覆亡,為武林除害,為百姓伸冤,可喜可賀!可喜
可賀!」
“遙兄初出江湖便能有此成就,真的是羨煞旁人、愧煞我等呀!唉!」
……你一口我一言他一句,直把小遙捧到了云里霧里、飄到了九霄天外!口
中雖謙虛不止,心里卻早已歡喜無限!這些人喝起酒來更是頗為豪氣,均是先干
為敬、一口喝盡!小遙不好推托,更不願落于人后,便來者不拒。
杯杯辣酒下肚之后,精神也愈加亢奮起來。
眾人七嘴八舌,問起小遙如何消滅飛天蜈蚣的經過,小遙也知無不言、言無
不盡,細細答了!眾人又是一番推崇、贊歎、勸酒,讓小遙好不得意。
幸好,小遙酒量尚可,在酒酣耳熱之際還存著幾分清醒,尋著個機會,問道
:「在下有一事請教諸君,各位都是洛陽武林道上的朋友,可有知曉金钗盟這樣
一個組織嗎?”
此言一出,原本熱鬧非凡的酒席竟爾忽的沉靜下來。
小遙不由驚奇的道:「怎么……”旁邊的季公子苦笑一聲,叫道:「大家不
要停!繼續吃酒、聊天!」
又偏頭看著小遙,道:「遙兄怎地想到問這個問題?」
小遙道:「實不相瞞,在下是受人所托,要給金钗盟送上一封信,可恨卻苦
無門路!不知季兄是否知曉這金钗盟在何處?或者可識得金钗盟中之人?」
季公子笑道:「這個,我卻也不知……”小遙奇道:「那剛才?」
……剛才的冷場又是怎么回事兒?奇哉怪也!季公子神秘一笑,道:「遙兄
!你來這洛陽也有一段時間了,可覺得洛陽與別處有什么不同么?」
小遙想了想,道:「小遙來自武昌。
仔細想來,這兩地確有一些不同,比如這房屋的建築洛陽便更加高大一些…
…”“那女子呢?」
季公子問道。
“女子?」
小遙愕然。
南方女子更靈秀些,北方女子更高大些、出來做事的也更多些……“嘿嘿,
你有沒有覺得,在洛陽的大街上,看到的女子比別處多得多么?」
季公子道。
小遙仔細想想,確實如此,不由點了點頭。
“這便是因為金钗盟的存在了……”季公子悄聲道。
“這和金钗盟又有何關系?」
小遙更是納悶了。
“嘿嘿,你在洛陽多住上一段時間,自然會慢慢知曉的……”季公子賣個關
子,又吃起酒來,竟似乎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了。
小遙大急,扯著季公子的衣袖,把今天從螞蝗那里聽到的事情講了一遍,又
問道:「這,可是真的么?」
季公子面色古怪,呆了呆,歎道:「應該是真的吧!這種事情,嘿嘿,不在
少數哦……”“啊?!
……”小遙呆住了。
季公子看著小遙的樣子,嘿嘿一樂,小聲道:「我便跟你說了罷!這金钗盟
,嗯,她們自己叫做金钗盟的。
可你知道我們洛陽的男人們暗地里怎么稱呼她們的么?……是‘夜叉盟’哦
(此三字的音量極小)!
這金钗盟甚是神秘,據說入盟者多是武藝高強或有特別才藝的女子,只是,
到底都有哪些人,卻是誰也不知的一個謎。
這金钗盟呢,可以說是洛陽女子們的,呃,那個,就是類似官府一樣的啦。
誰家的女子受了欺凌、受了虐待,包管用不了多久,這金钗盟便會找上門去
,變著法兒的折磨男人們。
嘿嘿,要說,這些女人的武功真是高得可以,在洛陽,無論哪個門派或世家
,她們都是來去自如……到了最后,凡洛陽的門派,都約束門下男弟子,決不可
與金钗盟發生沖突……”
“我、我看,不過是一些藏、藏頭露尾的女人,上、上不了台面!」
這卻是那王解聽了季公子的話,忿忿而言。
只是,他這話剛一落音,就急忙左看右看,生怕有人偷聽的樣子……
那周公子笑道:「莫非季公子家也來過……那里的人么?」
季公子翻了翻眼,道:「五十步莫笑百步。」
小遙已是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季公子又對小遙道:「所以,在這金钗盟的包庇下,洛陽的女子們,膽子可
比別處大上不少……唉,可這也是洛陽男人們的恥辱呀……”小遙喃喃道:「可
以想見、可以想見……”李公子歎道:「在洛陽沒有被金钗盟光臨過的富戶豪門
,屈指可數呀!」
楊公子也感慨道:「若想日子過得爽,絕對不能在洛陽娶老婆哦~”小遙回
過神來,道:「敢問,哪里能找到這金钗盟中人呢?在下確有一封信需要送到。
」
季公子笑道:「只要你無故欺凌一個女子,說不定那金钗盟便會主動找上你
,哈哈!」
小遙苦笑道:「季兄莫開玩笑了。
在下確有要事。」
無故欺凌一個女子?這種事兒,若是被葚兒知道,恐怕自己的下半生別想幸
福了……季公子想了想,道:「你可以去洛陽有名的春香閣,似乎他們的后台與
金钗盟有關。
說不定你能得到一些消息。
我只知道這么多了!」
又是風月場所!……小遙不覺一聲呻吟。
莫非還需要再探一次青樓?“不說這些了!大家繼續吃喝玩樂!今朝有酒今
朝醉,莫使金樽空對月!」
季公子叫道。
眾人又再次互相吹捧起來,觥籌交錯、開懷暢飲。
小遙原想再問問那飛天蜈蚣的賞金是多少、如何領,不過對著這群富貴公子
,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問,便按下不說,准備日后另尋機會。
大家都是年輕人,口味相近,再加上酒意上湧、豪氣勃發,鬧得個不亦樂乎
。
一直吃酒到三更時分,小遙已是醉態可掬,眼前人影重重了。
“我、我要回去了!告、告辭!」
小遙搖搖晃晃的便欲走。
“站、站住!哪、哪有回去的道理!就在、在這里住下!都、留下!」
王解大叫道,又喚來兩個家丁扶著小遙去客房睡了。
*********“咚咚咚!」
“哐哐哐!」
“啪啪啪!」
令人煩躁的響聲一陣又一陣的沖擊著小遙的耳膜。
小遙翻了個身,模糊的想,忍忍!再多睡一會兒!昨晚的宿醉所帶來的腦脹
頭痛,讓小遙怎也不願起身。
“咚咚咚!」
“哐哐哐!」
“啪啪啪!」
……小遙終于忍不住了,霍的坐起身來,怒道:「吵死了!」
半響,沒有人聲。
只聽得那噪音依然不斷的傳來,細細分辨,竟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難道今天是什么節日么?
小遙揉揉脹痛的腦袋,又覺得口干舌燥,便四下望望找水喝。
這間臥房是王家招待客人所用,裝點得甚是不錯,在靠窗的一張桌子上有一
瓶水。
小遙忙下床連倒了三杯水均一飲而盡,才稍解口渴。
想到王解等人,便又叫了聲:「有人嗎?」
奇怪,還是沒人回應。
遠處卻有喧鬧的人聲傳來。
小遙心下納悶,就略略收拾了一番裝束,推門而出,循著吵鬧聲走去。
越是走近,所見到的家丁、丫環便越多。
只是這些人都一副匆匆忙忙的樣子,對小遙似乎視而不見。
在跨過一個側門后,眼前出現一個大院,似是王家的前庭。
府門大開,鑼鼓聲、鞭炮聲正是從門外傳來。
不停的有各種打扮的人滿臉歡容的走進來,其中不乏攜刀帶劍的江湖人,更
有一些人高舉著牌匾,比如“浩然正氣”、“父子英雄”、“殺蟲大王”、“飛
天蜈蚣授首、武林正義仰頭”之類……這些人賀喜的對象,是站在大廳台階之上
的一位方面大耳、滿臉威嚴的中年人以及一位方面大耳的胖公子——王解!他們
身邊簇擁著一大群人,其中包括昨晚與小遙一起飲酒的三位公子。
那中年人和王解均滿臉喜色,大笑不斷,連連點頭、拱手不已。
而那些賀喜的人們則紛紛高聲叫道:「恭喜王大公子為武林除害!」
“恭喜!真是虎父無犬子呀!」
“恭喜王大公子刀劈飛天蜈蚣,英名傳遍江湖!」
“恭喜恭喜!八面金刀再次威風!」
“可歎呀!怎么洛陽英雄盡出在王家呢!」
……
小遙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等等……飛天蜈蚣?!
消滅飛天蜈蚣的人,應該是我小遙才對呀!……你們這些人,恭喜的對象弄
錯了吧?!
——小遙忍不住大叫道:“王公子,這、這是怎么一回事兒?!」
王解與其父齊齊向小遙看來。
接著,那周、楊、季三位公子飛也似的跑來,架起小遙,把他推進側門內。
小遙使勁掙脫,怒道:「三位兄台!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必須問個清楚!!」
三人讷讷而笑,紛紛道:「誤會!誤會!」
“什么誤會!我看根本就是……”小遙急道。
“遙、遙兄!」
那王解也趕了過來,氣喘吁吁的道:「誤、誤會呀!」
“到底怎么回事?!」
小遙大聲道。
“是這、這樣的,我們傳、傳出消息,誰知、誰知這幫人搞錯了……”王解
辯解道。
“你胡說!如果這幫人搞錯,那你們為什么不解釋清楚?!」
小遙猛的一把揪住王解的衣領,怒視著他。
“放、放手!」
王解拼命的要掰開小遙的手,一張胖臉漲得通紅,奈何力氣不濟,怎樣掰都
掰不開。
另外三位公子也急忙上前來勸解。
“怎么回事兒?!」
一聲怒喝響起。
眾人齊頭看去,只見側門內正走進那位中年人,王解的父親。
他背負雙手、臉色鐵青、不怒而威。
小遙放開手,盯著他,恨聲道:「怎么回事兒?!
飛天蜈蚣明明是我殺的!”那王解終得脫身,啐了一口,罵道:「你、你他
媽的!」
說罷,一腳便向小遙踢來。
小遙動也不動,揮臂格擋!那王解一腳正踢在小遙的胳膊上,只覺得踢在了
一根鐵棍上,巨痛傳來,忙捂著腿大叫:「爹!爹!」
王父卻神色不變,冷冷道:「飛天蜈蚣是你殺的?左手?還是右手?」
“這……”小遙一愣,才道:「他是因我而死!」
王父繼續道:「我可以告訴你!飛天蜈蚣是被我兒,用他的右手,砍掉的腦
袋!」
小遙呆了,這話是什么意思?還沒想明白,突又聽王父一聲斷喝:「把這無
賴給我打出去!」
話音剛落,便不知從哪里沖過來一群手持棍棒的家丁,劈頭蓋臉向小遙襲來
!小遙奮起反擊,奈何雙拳不敵四手,何況對方是手持棍棒的二十多只手!這些
人也不是尋常家丁,而是手下有幾分功夫的。
盡管小遙也能打出幾拳、踢出幾腳,將幾人放倒在地,但同時卻承受了幾十
棍、幾十腳的攻擊!更有數棍直接落在小遙的頭上,打得小遙暈眩不已!不消片
刻,小遙便只能蜷縮在地上,用手抱住頭顱,屈辱的承受著棍棒的連串猛擊!
終于,棍棒停了。
小遙只覺得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痛!腦袋嗡嗡直響!也不知道骨頭斷了幾
根,是一點兒也不敢動彈。
接著,感覺到手腳都被人給抓住,抬起,左轉右轉,然后被遠遠的摔在了地
上——全身又是一陣劇痛!
小遙猶如一條死狗般,在地上臥了一炷香工夫,腦袋的轟鳴聲才停止,神志
也清醒過來。
他緩緩的爬起來,怒視著王家的后門,雙眼通紅,下唇被咬得出了血。
心中滿是屈辱與憤恨,仿佛只需要一點火星,便會爆炸!
“吱!」
門一聲響,走出一個家丁,卻是王解身邊的侯福。
他來到小遙面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扔下一個小袋,道:「這是我家公子
看你可憐,才賞你的五十兩銀子。
拿著滾出洛陽吧!永遠不要回來!」
說罷,轉身進門。
“他媽的!我才不要你們的臭錢!」
小遙一聲喊,拼力撿起錢袋,就想向王家扔去——誰知臂膀一陣劇痛傳來,
錢袋才扔出了一步遠……小遙心中一痛,幾乎便要哭出來。
好容易才勉強忍住內心的悲憤,挪到牆邊坐下,調息運氣,將梅葚所授的功
法默默運轉了數遍,周身的疼痛才逐漸緩解。
小遙長吁一口氣,心神已定,又扯開衣衫,檢查了一下身體。
只見身上到處都是青紫的棍痕,但摸摸肋骨、腿骨等,並沒有折斷的感覺,
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小遙緩緩站起身,怒視著王府大院,恨恨的道:「這仇,我小遙今后一定報
!」
看了看那錢袋,猶豫片刻,終于還是撿了起來,塞入懷中。
暗想,把這錢扔回王家,還不是助纣為虐?!
自己拿著,正好用于尋找葚兒,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等找到了葚
兒,再一起來找這王家的麻煩!
第七章 刀法小遙拖著滿是瘀痕的身體,沿著街道緩緩向客棧走去。
雖然努力壓抑自己,但種種屈辱、失落、憤懑的感覺還是一陣又一陣、不可
遏止的湧上心頭,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碌碌人流滑過身邊,嘩嘩人聲
掠過耳際,但小遙卻已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了。
“小遙……遙兄弟……遙小哥……”這聲聲呼喚仿佛來自很遙遠的地方。
小遙依然緩步而行,茫然不覺。
“遙小哥……”衣袖仿佛被拉了一下,牽引起臂膀一陣的疼痛,小遙這才側
過頭來,入目一張熟悉的臉龐。
“洪八?」
“唉唉!嘿嘿!」
洪老丐點頭哈腰笑著,又看看小遙,問道:「怎么遙小哥氣色不太好的樣子
?生病了?」
難得碰到一個熟悉的人哦!——即使這人是洪老丐……小遙情不自禁的眼圈
一紅,哽咽道:「找我有事兒嗎?」
洪老丐滿臉不好意思,讷讷道:「能不能再借(我一點錢?)
……”只是他話還未說完,小遙便大聲打斷他的話,道:「走!洪八!我們
喝酒去!他媽的!今兒我請客!”然后一把扯著洪老丐的胳膊,埋頭向最近的酒
家走去。
“我,我的話還沒說完呐……不過,吃酒也好……”洪老丐小聲嘟囔著。
進了酒家坐下,小遙便一拍桌子,叫道:「伙計!先來一罐上好的白酒,越
辣越好!」
又瞪著洪老丐道:「想吃什么盡管點!他媽的我請客!」
洪老丐聞言大喜,連連點了六盤大魚大肉,外加上湯一份。
酒先上來,小遙立刻倒滿一碗,叫一聲“干!」
,自己就一口喝盡,溢出的酒都濕了胸前領口。
而洪老丐只是飲了一小口,納悶的問道:「遙小哥,怎么回事兒?難道是誰
家姑娘……”
小遙一拍桌子,怒道:「他奶奶的!這狗屁江湖,狗屁武林,什么名門正派
,什么世家子弟,都他媽的是假的!我看卑鄙無恥、男盜女娼,才是真的!」
洪老丐一呆,忙點頭附和道:「沒錯!說得好!說得好!」
小遙繼續罵道:「他媽的!今天我總算看清楚了!這幫人,哼!總有一天,
我要揭穿他們的假仁假義!把他們的卑鄙無恥暴露在天下人面前!」
“好!好!」
“洪八!你給我做個見證!我小遙今兒發誓,要是不好好教訓一下這群狗娘
養的,誓不為人!」
小遙說罷,又灌了自己一大碗酒。
“好!有志氣!我支持!……不過,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
小遙好不容易遇到這么一個可以傾吐心事的“熟人”,當下,也不隱瞞,就
將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道來。
一邊說著,一邊大口喝著酒。
而洪老丐,聽得津津有味,不停的吃著雞鴨魚肉,每每稱贊一聲、感歎一下
、咒罵一句,時機把握得恰到好處——倒是個很不錯的聽眾。
說完了來龍去脈,小遙瞪著通紅的眼睛,吐著酒氣,怒道:「你說!這所謂
的武林世家,這狗娘養的王家父子,是不是卑鄙無恥?!
是不是虛偽下流?!
可不可惡?!
該不該揍?!」
“簡直……太卑鄙了!太無恥了!太可惡了!真該揍他娘的!」
洪老丐一拍桌子,怒發沖冠!須臾,又悄聲問道:「你說,他們給了你五十
兩銀子?……”
“沒錯……這必然是不義之財!……我拿來,為的就是扳倒他們……”小遙
說完,胸口郁積之氣也洩了,身體不由一松,酒意就統統都湧了上來!——要知
道,昨晚的酒勁還沒有徹底過去,今天就又是一番牛飲,便是鐵人也扛不住啊!
……小遙眼前已經模糊一片,所以,他沒有看到,洪老丐那閃閃發亮的眼睛……
*********“客官!客官!……”討厭的蒼蠅!小遙暈暈乎乎的想
著。
“客官!客官!……”蒼蠅在推我?小遙怒道:「哪來的蒼蠅?!」
“客官!客官!……小店已經打烊了!」
一個聲音道。
“打烊?打什么烊?」
這次小遙聽清楚了,微微抬起頭,一臉茫然的問。
“這個,就是小店要關門了、打烊了。」
那個聲音回答道。
“小店?」
小遙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四下望望,發現原來自己置身于一家昏暗的店中
,正坐在一張空桌前。
而店內的其它桌子上,都已倒置著木椅。
只在掌櫃台前,才燃著一盞桔黃的小油燈。
店門外,夜色深深。
在自己的身側,一人正笑容可掬的看著自己。
看打扮,似乎是這家店的老板。
“現在什么時辰了?」
小遙揉著太陽穴,頭疼欲裂哦。
“剛剛過了二更。」
“對了,那洪八呢?……我是說,跟我一起吃酒的那個老頭兒。」
小遙終于想起了下午的事情,沒想到已經過了這么長時間了。
“那位客官,在傍晚之時,便已走了。」
“哦~”想來是洪老丐看到自己喝醉睡熟,無所事事,便先走了吧。
歎了口氣,小遙道:「結賬吧。」
“那位客官已經結過賬了。
還多付了一些。
叮囑我們不能吵醒您,讓您好好睡睡。」
哦?洪老丐有這么好心?小遙驚奇的想著,起身欲走。
忽的一個念頭閃現在心頭:那洪老丐怎會有錢?!
“他給了多少銀子?」
小遙急問。
“二兩銀子。」
店老板一臉滿意的道。
小遙探手入懷摸了摸,果然,少了那個錢袋!五十兩銀子不見了!小遙氣極
,幾步便跳到店外,仰天大吼:「洪八!——你這混蛋!」
可哪里還有洪老丐的身影呢?只不過把幾個行人給嚇了一大跳、驚起了一片
犬吠之聲而已。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呀!這洪八老賊!竟枉我小遙對他一番好意!他竟然狗
咬呂洞賓!真是……唉!酒能誤事,此話當真不假!自己連醉了兩次,結果,飛
來兩次橫禍!小遙既是憤怒又是懊惱,郁悶至極,簡直恨不得一頭撞死!
狠狠的捶了捶牆,狠狠的踢了幾腳,小遙狠狠的想,他媽的!決不能就這樣
放過洪老丐!否則我小遙真是沒臉見人了!主意已定,于是,小遙飛奔到城中各
處,找到自己手下的那幫流浪兒們,仔細講了一番洪老丐的樣貌,發下急急如律
令:立即在全城,尤其是乞丐群中,搜尋洪老丐洪八!只要發現了蹤跡,就賞銀
一兩!
做完這些,小遙又去找了一個大夫,買了些跌打傷藥、醒酒之物,這才趕回
客棧。
療傷、醒酒、運功、歇息,同時也盼望著流浪兒們能帶來好信。
*********清晨時分。
螞蝗帶著另外一個流浪兒急急忙忙的趕來,一手指著那小孩,一邊道:「這
孩子今兒早上在南門看見洪老丐出城了!」
小遙大喜,細細問了那孩子所看到的洪老丐的樣貌,果然一分不差!暗想,
洪老丐往南走,哼,必然是要回桃花鎮了!隨即拿出一兩碎銀賞給了兩個孩子,
便急忙出門,牽出自己的馬來,朝南追去。
一路縱馬疾馳,一路不停的向來往行人詢問這洪老丐的行蹤,循著線索,果
不其然,不到二個時辰,便已看到了洪老丐的背影,正在大路外側昂首闊步。
小遙放緩馬蹄,慢慢靠前,突然一聲怒喝:「洪八!」
洪老丐渾身一顫,扭頭一看,“啊——”的一聲大叫!正欲邁腿,卻看見馬
上小遙不屑的冷笑。
他也算明白,自己的老腿怎能比得上馬快?小遙冷冷的道:「你知道我為什
么來吧?」
洪老丐哭喪著臉,道:「唉,你是我命中的克星呐……”小遙一聲喝:「拿
來!」
洪老丐萬般不情願的摸出錢袋,戀戀不舍的伸上前、又戀戀不舍的縮回手…
…如此三番五次……小遙又好氣又好笑,跳下馬來,就欲奪回錢袋——誰知洪老
丐忽的把錢袋抱在懷里,坐到地上,大哭道:「我、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這么多銀
子呀!你就讓我老人家多拿一會兒嘛!」
“呸!」
小遙怒道:「你拿著又有什么用?!
你整日游手好閒、好吃懶做、無所事事,總想著不勞而獲!你、你有再多的
錢又有何用?!
還不是幾天的工夫就全都敗光了?!
都一把年紀的人了!只會小偷小摸、騙吃騙喝!你說!你這樣活著還有什么
意思?!
不如早早死了算了!」
“哇!——”聽到小遙的話,洪老丐嚎啕大哭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小遙出了口氣,也覺得自己的話對老人家是有些過分,暗暗一歎,又放緩語
氣說道:「我勸你從現在開始,改過自新,尋一份工,老老實實的做下去,還能
好好的過完下半輩子。
否則,犯了事,被人抓到,這一打起來……”
洪老丐收了聲,抽泣道:「我,我沒有銀子嘛……”小遙厲聲道:「銀子是
賺來的!不是偷來的!」
洪老丐呆呆的抽泣了一會兒,忽然說道:「我賣你一樣東西,換你這袋銀子
如何?」
小遙愕然:「什么東西?」
這洪老丐身上還會有值五十兩銀子的東西么?洪老丐在身上摸了半天,不知
從哪里掏出了一樣黑漆漆的物什,遞了過來……看樣子似乎是書冊——大小、形
狀都象,不過那外表,真的就跟那種很髒很髒的抹布一般……
小遙皺起眉頭、忍著惡心接過,問道:「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洪老丐認真的道:「武功秘籍!」
小遙一呆,再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爆笑出來,喘道:「你、你會有武功秘籍
?!」
洪老丐大急,辯解道:「是真的!是真的!這是我偶然得來的!你不知道,
那時有好多人拿著刀呀、劍呀的搶來搶去,結果東西沒搶到,他們卻都死光了。
只剩下我,撿到了這個東西!你想想,幾十人都搶個不停呢,肯定很值錢很
值錢的!」
小遙笑道:「若是武功秘籍,你怎么不練呀?」
洪老丐哭道:「我、我撿到這武功秘籍的時候,都、都五十多歲了!你還讓
我怎么練呀!」
小遙笑罷,也有幾分好奇,想看看洪老丐嘴里的武功秘籍會是個什么東西。
便把“書”掀開,里面倒果然是紙張,顏色蠟黃,邊緣都是髒污,估計年代
確已很久了。
紙上的字跡淡然飛舞,頗為凌亂,但好在還能辨認出來。
只見一開始寫道:
“刀!刀!刀!勇士的最愛!你喜歡刀嗎?你想學刀法嗎?若答‘是’,那
么記住:刀就是你的第三條手臂!珍惜它吧!否則,你不配用刀!……”小遙忍
俊不已,再次哈哈大笑起來,直笑得肚子都痛了!喘息著道:「這,這要是武功
秘籍,我便去一頭撞死!」
洪老丐指著小遙,怒道:「你,你!這確實是武功秘籍呀!我老頭兒以性命
擔保!」
“哼!給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武功秘籍!」
小遙說罷,伸手入懷,把那本藏于貼身內衣下的《御氣要訣》拿了出來,翻
開一頁,在洪老丐眼前晃了一晃,便又珍而重之的收入懷中藏好,得意笑道:「
看到了吧?這才是真正的武功秘籍!」
洪老丐呆呆的問道:「你,你那是什么功呀?」
“這……”書名是《御氣要訣》,但這明顯不是功法的名字呀!小遙愣了愣
,只好道:「我這功法……呃,是沒有名字的!」
“沒有名字?哼!我這可是有名字的哦!」
洪老丐洋洋得意,道:「名字是——蘑菇刀法!」
“蘑菇?」
小遙一聽,又忍不住大笑道:「哪、哪有這樣的名、名字?……別人跟你開
玩笑的你也信!」
洪老丐撇撇嘴,道:「這是我親耳聽那群人說的!」
小遙止住笑,看著洪老丐一本正經的臉,心下奇怪,難道洪老丐這次沒有扯
謊?便道:「那你仔細跟我說說,當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這……秘籍是如何
得來的?」
洪老丐默然片刻,臉上驚懼之色漸漸泛起,顫聲道:「那是七、八年前,我
住在桃花鎮西邊的一座破廟里。
一天晚上,我正在睡覺,突然被兩個人驚醒。
他們一男一女,象是夫婦。
我就問他們干嘛要闖入我的家,打擾我老人家休息。
誰知他們也不說話,就對我使了妖法。
我渾身一麻,就動也動不得說也說不得了。
我心中害怕,以為他們要殺我。
可他們只是把我扔進了供桌下面,可巧的是,我的頭剛好能看到外面。
沒過多久,我看到一撥又一撥的人來了,都氣勢洶洶、拿著武器。
他們口中總是在說這個‘蘑菇刀的刀譜’,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
那一刀刀的砍啊,什么胳膊、腿呀、手呀都斷了,腸子什么的也都往外流…
…不一會兒,那對夫婦死了。
我看到一個人從他們身上翻出了這本書,可是,緊接著,這人又被別人殺了
……他們就這樣不停的殺來殺去。
再后來,一個腦袋滾到了我面前,我一嚇,就昏了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身子也能動了,爬出去一看,廟里全都是死人!沒有一個
活的。
我又看到了這本書,想著,肯定是值錢的東西,就揣到懷里。
然后,我放了一把火,把廟給燒了……”
洪老丐說完后良久,還傻呆呆的,老臉一片死灰慘白,似乎沉浸在那慘狀中
而無法自拔。
小遙聽洪老丐講完,皺了皺眉,拿不定他說的是真是假。
看他的神情似是真的,但這書、這名……未免太過兒戲。
小遙再次翻開了書,多看了幾行,不由一聲歎息!這本用大白話寫成的、文
辭粗鄙不堪的東西真的會是武功秘籍?那豈不連自己都能寫武功秘籍了?!
還有,若是武功絕技起個‘蘑菇刀法’這種名字,不是存心讓人笑掉大牙么
?……不過,唔,也只有這種大白話文自己才能看得懂呢……那本《御氣精要》
對自己而言,卻不啻于天書(汗)。
罷了,就收下這‘蘑菇刀法’吧,權當作閒時的消遣,讀來笑笑倒也還有點
用……
想到這里,小遙便叫道:「喂,洪八!醒來醒來!我就勉勉強強信你一次!
”洪老丐抬起頭,茫然道:「哦……”小遙一把從洪老丐手中奪回錢袋,從中拿
出二兩碎銀,扔給洪老丐,道:「給你二兩,算作書錢!」
銀子被奪,使得這洪老丐一個激靈,立刻就恢復過來,憤然道:「什么?!
二兩銀子?!
——這可是無價之寶啊!」
“無價個屁!無價就是不值一分錢!」
小遙怒道:「給你二兩銀子我還嫌多呢!你莫忘了,我的馬錢還沒向你要呢
!你恩將仇報、偷了我的錢逃跑,這筆賬也還沒跟你算呢!」
“嗚嗚……”洪老丐哭喪著臉,道:「遙小哥!老頭子我也是沒有辦法呀!
你就多給一點嘛~我老頭子無居無所,無兒無女,無依無靠……”“夠了夠了!
」
小遙急忙打斷他的話,又掏出三兩銀子,道:「最多五兩了!若是這真的是
武功秘籍,日后我練著出名了,你盡管來找我,想要多少錢我都給!」
“遙小哥……”洪老丐還待要說,卻被小遙兩眼一瞪,嚇得不敢多言了。
小遙皺著眉頭收好了那書,翻身上馬,又道:「你這就回桃花鎮吧!銀兩節
省著用,計算著花,夠你一個人過一年的了!」
說罷,撥馬便向洛陽疾馳而去。
*********回到客棧,小遙趕緊將那本書掏出來、扔到桌上。
這一路上,從懷中不斷飄散而出的異味,讓小遙的臉都快綠了。
屏著氣,把那書的封皮全都撕下扔掉,又找來新的紙張裱糊粘好,才終于出
了一口氣。
吃罷午飯后,小遙閒來無聊,且心中有幾分好奇,再加上這可是小遙能看懂
的“武功秘籍”呢——所以小遙就把書放在桌上,隔著遠遠的距離,一目十行的
向后讀去。
越是往下看,越是好笑,情不自禁便會笑出聲來。
要說這書,真的就如同一個粗豪漢子在對你說話一般!沒有通篇的之乎者也
,沒有所謂的風雅文采,而全是粗粗魯魯、罵罵咧咧的大白話。
雖然偶爾也夾雜幾句帶點閃光的話語,比如“正邪就看你怎么辨”、“只有
修煉的方法,沒有打架的招式”、“好刀就得千錘百煉”,不過,更多的則是“
我X”、“他媽的”、“辦不到?趕緊去一頭撞死吧!」
“看不懂?草包!」
……更有甚者,居然還有指名道姓的罵街“獨孤不敗那老烏龜”“我X她奶
奶的滅絕師太”……諸如此類……
仔細看起里面所述之修煉方法,更是讓小遙瞠目不已,又是好笑又有點困惑
。
比如第一招,名曰“拔刀」。
文中開始說道:「拔刀之招需天天練、夜夜練,不可有一日停歇!初學刀法
者,前三月每日最少拔刀五千次;之后每日最少拔刀萬次!我練刀三十多年,猶
自每日拔刀不已,總有所獲所感!」
而后面所描述的修煉方法,一言以蔽之,就是將刀從鞘中拔出而已!只是非
常詳細的講述了如何握鞘、如何握刀、如何拔刀,如何逐步的擴大力量、速度等
,更規定了拔刀時要用怎樣的表情、眼睛要看什么、耳朵要聽什么、口中要喊什
么等等,最后還描述了如何運氣拔刀……整整三頁便是在描述這些!真個是事無
巨細、怎么啰嗦怎么說!——可是,這“拔刀”有何用處、如何克敵制勝?卻只
字未提!
如此這般的招數,共有十五種。
前面往往會用三、四頁的篇幅來詳細講述一招的修煉方法,但越到后來,講
得便越是簡略。
最后幾招,文字甚至都已不滿一頁了。
后面的修煉之法,小遙也粗略看來,苦笑不已!比如“狂沙”這招,是要在
西北極熱的沙漠地帶,專門挑風沙最大的時機出去練刀,目標則是那一粒粒細小
的沙子!文中說道,當沒有一粒沙子能沾到你身上時,方算練成!再如“冰山”
這招,是要在極北方的冰海地帶,尋著一座冰山,然后潛入水中,從最底下開始
,一刀一刀的要將此山劈碎!當整座冰山不復存在時,方算練成!
小遙邊看邊想,這站立在風沙之中,且不說風沙迷眼,只說這每一刻都會有
上萬顆甚至數十萬顆沙粒向身體襲來,怎么可能在一瞬間將這么多細沙劈開?那
得每刻揮刀多少次才行呀?!
……這在極冷的冰海之下,且不說如何能長久的潛入冰水中,只說這水中阻
力極大,若要用刀把整座冰山都給削平,這得多少年才能完成呀?!
小遙忍不住合上書,叫道:「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嘛!人怎么可能做的到這些
?!」
……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或許,那些武林高手已經不能算是人了吧?…
…
只是,這書中所描述的修煉方法,除了過于匪夷所思,倒也算詳詳細細。
前面的幾招,小遙大致全都能看懂。
但從中間往后,其中所提及的一些脈絡、穴位,小遙已是不甚了了,更無從
分辨真假了。
要么,這便真是某一位絕代高手的練功方法;要么,便是某個瘋子寫來專門
糊弄人的!——小遙最后總結道。
猶豫半晌之后,小遙終于決定先照著書練練看吧!唔,不是說寧可信其有嗎
?何況,反正現在只會一些煉氣吐納之類的內功心法,對刀劍拳腳幾乎是一竅不
通,抽空練一練這“蘑菇刀法”也不會損失什么……唉,蘑菇刀法實在是太難聽
了!小遙翻了翻眼,想了想,喃喃道:「不如便叫作‘瘋俠刀法’吧!——雖然
似乎是瘋子寫的瘋狂刀法,但練來行俠仗義,也沒什么不好!」
說起來,小遙最先擁有的兵器,是青龍門給的長刀(小強的殺豬刀就不提了
),結局是不幸遺失江中。
后來,眼見南宮世家的人多是用長劍,便也依樣購買了一柄,結局……遺失
在那可惡的王家了!(包括小遙的金蜈蚣,都已經不見了,必然是王家的人趁小
遙醉酒時而偷走的)現在既然決定要學刀法,那就又得買一柄長刀了。
小遙點了點銀子,共有四十余兩,節約為上,便出門花了二兩銀子買回一柄
普通的長刀。
然后在屋內按照刀譜所述,練起“拔刀」!
這一招開始練起來很簡單,但卻要不停的重復再重復。
練著練著,自然枯燥乏味起來。
小遙忍不住又翻起書,想再琢磨一下第二招“十字”的練法,只是,觸目所
及,是這樣的文字:「拔刀練不上半年,決不許練第二式!堅持不了就滾蛋吧!
」
……不由苦笑不已。
第八章 蕭女是夜,從二更時分開始,小遙便一直在大街上徘徊。
那季公子曾經說過,洛陽青樓春香閣的后台似乎跟金钗盟有關。
——這是目前關于金钗盟唯一有用的線索了。
但,如何才能通過春香閣找到隱藏在重重幕后的金钗盟呢?……想起前兩次
進那金牡丹坊打探消息的經歷,小遙便直冒一陣虛汗。
信心所受打擊太大,致使小遙一念及青樓妓院就頭疼不已!因此,小遙猶猶
豫豫、左右為難、長噓短歎,始終是下不了決心,便只好在這大街上徘徊……
慢慢的,一個時辰都過去了。
信步走到人聲依然鼎沸的聚英閣附近,正低頭郁悶間,忽聽一聲喊:「遙~
兄~”小遙抬頭一看,只見一個華衣公子正招著手、搖搖晃晃的朝自己奔來。
定睛一看,竟是那季公子季奎元!看到這家伙,小遙便想到前日所受到的屈
辱,氣不打一處來,只待他走近,就狠揍他一頓出口惡氣!
那季公子走近時,卻噴著酒氣、指著小遙狂笑道:「看、看!果然是遙兄!
我沒醉、我沒醉!……”說罷,竟扭著腰肢跳起舞來。
小遙看著他的丑態,皺眉不已。
本想一腳踢過去,但痛毆一個醉漢,又算得了什么英雄好漢?當下,生生忍
住氣,心道,等你清醒之時,再好好打上一架吧。
誰知這季公子醉酒之中,似乎忘記了他是陷害小遙的幫凶,還以為自己是小
遙的朋友,居然湊了上來,拉著小遙的衣袖,伸手指向背后,笑道:「遙兄~你
看~那~是誰?」
說話的腔調,便跟唱戲一般。
小遙早已注意到七、八丈外,正走來的一群人——個個都是衣著光鮮、醉態
可掬、吵鬧不已,真是想不注意都難!這時再借著街道兩邊的繁燈,細細一看,
不覺吃了一驚!
這群人足有十五、六個之眾,絕大多數都是年輕公子,且顯然出身富貴——
小遙現已對這類貴公子沒半分好感了——奇怪的是,這樣一些人竟然如眾星拱月
一般的簇擁著中間的一位俊俏公子,低頭哈腰滿臉谄笑,肯定是在大拍馬屁!
而中間的那位公子,也確實鶴立雞群。
他高昂著頭,嘴角掛著微微的冷笑,一副唯我獨尊之態。
身穿著華貴的淺綠長袍,但卻把前擺撩起塞在腰間,白色長褲的褲腿也都塞
在皮靴內,甚至,就連衣袖也都捋起在肘部!這模樣,灑脫不羁之外,又有些放
肆無禮。
他的身材雖然比起周圍的人略略矮上幾分,但卻不失為玉樹臨風、英姿飒爽
。
唯一的缺憾是,五官過于俊秀了一些,不象個男兒,再加上喝酒喝得兩腮酡
紅,倒有些女子一般的艷麗……啊!不對!此人應該就是個女子!她那裸露的雙
臂白皙纖細,男兒可不會長成那樣!
小遙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些貴公子們個個都象聞到腥的貓一樣。
這群公子稍后兩側跟著的兩個黑衣中年人,引起了小遙的注意。
這兩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都是瘦削的臉龐、閃亮的小眼睛、唇上留著短胡
、面無表情、氣度沉穩,想來該是一對雙胞胎。
他們明顯不同于這類貴公子,但卻又混跡其中,不知何故。
蓦的,小遙又注意到,在街道兩側、后方的一些陰影之處,竟隱隱還有數人
在尾隨著!他們無聲無息、閃電般的從一個暗處移到下一個暗處,然后又裝作尋
常人等的樣子!……原來,竟是保镖么?
小遙苦笑一聲,心下不禁好奇,這群人都是些什么來頭?耳邊傳來季公子的
唱腔:「她就是~河北~燕京府~蕭家~蕭二小姐!」
小遙吃了一驚,河北蕭家?莫不是被飛天蜈蚣(張昊)采了,不,殘害了的
那位蕭家姑娘?不由同情的望著那蕭二小姐,不過……她臉上不象是有悲傷痛苦
之色呀……
這群公子中有人叫道:「季兄!又碰到那位朋友啦?」
“嘻嘻嘻嘻!」
季公子又屁顛屁顛的向那群公子跑去,邊叫道:「二小姐!這位也是有份參
與了消滅飛天蜈蚣一戰的——”他忽的站住,擺了個弓步,伸臂指著小遙唱道:
「遙~大~俠!」
小遙看著季公子那誇張無比的姿勢,哭笑不得,暗罵:「爛人一個!」
正想轉身避開,卻聽那蕭二小姐的聲音響起:「好!走!一起吃酒去!」
聲音甚是清亮、干脆、豪氣!言罷,她朝著小遙揮了揮手,也不多話,直向
聚英閣走去。
“這個,不必了……”小遙忙說道。
可是對方哪里管他,那蕭二小姐的話音剛落,就有兩個滿臉笑容的公子奉了
聖旨般跑了過來,一人拉著小遙一條臂膀,向聚英閣拖去。
“這,這……”小遙心中,一方面對蕭家的蕭二小姐也頗為好奇,一方面也
琢磨著是否有機會拆穿王家的謊言,于是半推半就著,跟隨在這群公子的后面。
一群人吵吵嚷嚷著上了聚英閣的二樓,拼起兩張方桌,才坐得下這么多人。
那蕭二小姐坐在長桌一頭,其余眾公子們則分坐在了長桌兩側。
而那對雙胞中年人卻沒有在此席就座,而是另外在附近尋了兩張桌子,分別
坐下,眼睛不停的看向這邊。
小遙本想坐在最后,這樣不引人注意。
誰知只剩下了長桌的另一頭空著,恰和蕭二小姐隔桌相對。
不由苦笑,連忙把椅子拖到桌角處側身坐好。
眾人吵吵嚷嚷著,催著店家快些上酒上菜。
那蕭二小姐大馬金刀的傲然坐著,十足便是這群人的首領模樣,沒有半點女
孩兒家該有的羞澀腼腆。
別的公子們都歪歪斜斜,醉態畢現,而她卻穩如泰山、落落大方,想來是酒
飲的少。
那季公子探頭四顧,看見小遙,竟拖著椅子過來,摟著小遙的肩膀,滿口酒
氣的叫道:「小,小遙,咱哥倆兒還坐在一起,好好聊~”小遙無可奈何,按理
說自己應該憎恨這季公子才是。
但看他這副模樣,也恨不起來。
只搖了搖頭,不去理他。
只見店家上了酒菜后,一位公子就迫不及待、騰的站起,叫道:「二小姐!
我再次恭喜你大仇得報!痛快痛快!敬你一杯!」
“呸!這話你都說第三遍了!真他媽沒創意!」
另一個公子站了起來道:「我祝二小姐青春永駐、笑傲群雄!」
“祝二小姐春風得意馬蹄疾!」
“二小姐早日挑一個如意郎君呀!別忘了我~”一群人亂哄哄的喧鬧著,個
個都端著酒站起來。
“干!不醉不歸!」
蕭二小姐突然一聲大喝,站起身來,端酒仰脖,一飲而盡!然后潇灑坐下,
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
小遙暗想,這蕭小姐雖受那奸賊污辱,但仍能如此豁達、豪邁,真個是不簡
單,忍不住贊歎道:「真是好酒量呀!」
一旁的季公子附和道:「哪可不是!已經放倒許多人了……”小遙奇道:「
你們先前既然已經喝過了一輪酒,怎地還要再喝?……其它幾位公子呢?」
“什么一輪!是兩輪!第一輪是在王家喝的,他媽的,王解和楊朗真不爭氣
,一會兒就不省人事了!二小姐不過瘾,出門又找了個酒家,這回,周公子和李
公子等也不行了!只有我~堅持了下來!怎么樣?嘿嘿嘿~二小姐嫌那家店的酒
不好,我就帶他們來這聚英閣,繼續喝~”
“已、已經喝過兩輪了?」
小遙汗道:「你們原先有多少人?」
“總有三十多位公子吧,已經倒下去了一半哦!哈哈哈!今晚~不醉不歸~
”季公子道。
“怎地這么多人都來陪這位小姐吃酒?」
小遙呻吟道。
“嘻嘻,你不知道,從河北跟過來的,二小姐的護花團,就有十幾人哦!」
季公子笑道。
護花團?原來這蕭小姐竟然還有個一群公子哥組成的護花團……也是,誰能
忍見這樣一位小姐再受到任何污辱?只不過,這護花團能有多大作用,真的很讓
人懷疑哦。
忽的想起一事,小遙忍不住問道:「你們的酒量不是很不錯么?」
前晚跟季公子等飲酒,明明看到這幾人喝酒便跟喝水一般……“傻瓜!你喝
的是酒,我等喝的多是水呀!」
季公子說罷,哈哈大笑。
“你們!他媽的混蛋!」
小遙霍的起身,真想把這季公子按到地上、狠狠踩個千萬腳!“唔~遙兄~
你別生氣,兄弟我也是無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嗚嗚~”季公子抱住小遙
,竟哭了起來。
小遙一把推開季公子,剛怒氣沖沖的坐下,便聽一個聲音道:「你怎地不喝
酒呀?」
小遙愕然抬頭,卻見那蕭二小姐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身側,正看著自己,一
手端著她那碗酒。
季公子一見蕭二小姐,雙眼立刻發光,忙起身讓座,谄媚道:「二小姐,快
快請坐!」
而他自己又趕緊從別處拉來一張椅子,坐在蕭二小姐身邊。
蕭二小姐毫不客氣,坐下說道:「快倒酒!我們喝!」
立刻就有人搶上前來把小遙的酒斟滿。
小遙實在不想飲酒,前兩次醉酒誤事的血淚教訓猶在眼前呢,于是便推托道
:「二小姐,在下實在是不擅飲酒……”“別聽他的!」
季公子一聲叫:「遙兄的酒量我知道的!那是千杯不醉、萬杯不倒呢!」
小遙怒視季公子,要是雙眼真能噴火,早把季公子給燒成灰燼了!“遙兄這
么不給我面子?」
蕭二小姐盯著小遙道。
“誰?!
誰敢不給蕭二小姐面子?他媽的!出來!」
眾公子聞言,頓時炸了鍋般,伸胳膊撩腿,大作氣憤填膺狀。
“啪!」
蕭二小姐一拍桌子,喝道:「都給我坐下!吃酒!不許停!否則就給我滾出
去!」
眾公子立即各自恢復原狀,三三兩兩的各聚一團,又開始劃拳吃酒、喧鬧起
來。
小遙看得是瞠目結舌,待見蕭二小姐又轉向自己,不由苦笑著,端起酒,道
:「不敢!不敢!」
“那就干了!」
蕭二小姐隨隨便便的端起自己的酒,一飲而盡。
嘴邊的酒漬也不擦,只盯著小遙。
小遙一咬牙,心道自己難道還不如女子么?便也端起酒,骨碌骨碌一飲而盡
!又亮了亮碗底!蕭二小姐不以為意的點點頭,道:「再來!」
看樣子,竟打算在這里長久坐下去了。
小遙無奈,拼著連跟蕭二小姐干了五、六碗。
那季公子也跟著摻和,只不過每次他碗中的酒,總有一半順著嘴角流下……
小遙腦袋已經開始犯暈了。
而蕭二小姐的兩腮更見酡紅,煙波盈盈,似乎就要滴出水來。
直把小遙看得心中暗歎,可惜哦,這樣一個既豪爽、又美麗的好女孩兒,竟
不幸遭到采花賊的淫辱,真是可惡至極!心下同情,反倒主動敬起蕭二小姐酒來
。
蕭二小姐也從不推辭,總是一飲而盡,酒量驚人!小遙終于相信不是蕭二小
姐酒飲的少,而確實是那幫公子哥不行,所以才被放倒了一半……
那季公子似乎是好不容易才碰到這么個寶貴的機會——緊臨蕭二小姐的身邊
就坐,于是拼命鼓動著已經被酒泡大了的舌頭,在蕭二小姐耳邊滔滔不絕的說個
不停。
而蕭二小姐則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應著,眼睛多盯著酒菜,似乎只對飲酒感興
趣。
小遙雖然也坐在蕭二小姐的身邊,卻委實不知該說些什么,因此多是沉默不
語,說的話遠遠不如飲的酒多。
抬眼看去,眾公子們正喝得熱火朝天、觥籌交錯,原本來這聚英閣之前,就
已大多醉態可掬,此時更是臉紅脖子粗、放浪形骸起來,脫衣、罵街的大有人在
。
小遙搖頭不已,暗想這些豪門貴公子們醉酒后的丑態,決不會輸給那些販夫
走卒之輩!斜眼偷瞧蕭二小姐,卻見她一副不以為意、毫不在乎的樣子,似乎早
已經司空見慣了。
忽然,小遙瞥見某位公子偷偷捏著一小撮白色粉末,投在了另一位公子的酒
中。
不由吃了一驚,正欲開口叫喊,又轉念一想,反正不過是一群爛人,關自己
什么事兒?當下忍住不說,只冷眼旁觀。
再細細觀察,小遙愕然發現,這種事情竟然不在少數!這群人表面上稱兄道
弟、親熱無比,實際上背后下藥、使絆,無所不為!某幾個還留著幾分清醒,尚
能避過暗算。
另一些卻已是神志不清,就算中了招也懵懂不知。
果然,不一會兒,一位公子起身大叫道:「肚子痛!肚子痛!」
跌跌撞撞的便朝樓下奔去,邊跑邊叫:「小二!茅房在哪里?」
又一會兒,另一位公子“撲通”一聲跌倒在地上,竟開始呼呼大睡起來。
旁人理也不理,繼續忙著吃酒劃拳。
小遙看在眼里,心中暗罵:一群爛人!“哐!」
旁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小遙看去,卻是那季公子一頭砸在桌子上,眯著眼睛,張著嘴巴,臉上猶自
掛著饞涎的笑容,就此趴著不動,看樣子是終于倒下了。
“唉……”小遙一聲歎息,心想,自己是不是該走了?正猶豫間,蕭二小姐
側過頭來,問道:「你是洛陽五少中的哪個?」
她的眼神也已經迷迷朦朦了。
“洛陽五少?是什么?」
小遙奇道。
“就是殺了飛天蜈蚣的洛陽五少呀!你不也是其中之一么?」
蕭二小姐反問道。
小遙眼前立即浮現出王解以及包括季公子在內的其他四人。
當下憤然道:「我才不是什么狗屁洛陽五少!」
“哦?這姓季的不是說你是他們其中之一么?……對了,好像其他幾個我剛
剛都已見過了……”蕭二小姐皺眉不解道。
“別把我跟他們這些人混為一談!」
小遙恨聲道。
“哦?他們這些人怎么啦?」
蕭二小姐笑道。
“……都是沽名釣譽之輩!」
小遙道,又看著蕭二小姐,問道:「他們怎么說的?殺飛天蜈蚣一事?」
小遙之前,心中不由自主的抗拒著,不想聽到王家所散布的謊言,生怕污了
自己的耳朵。
可是現在,還是得先問清楚了,才好拆穿他們呀……
蕭二小姐原本已迷朦的眼神,竟忽的變成刀鋒一般的閃亮,透射著恨意,緩
緩說道:「我聽說飛天蜈蚣那賊,前些日子在洛陽偷盜,卻恰好被洛陽五少碰到
。
追殺了百余里,才終于在洛陽城外的一座破廟里,由王解王公子最終手刃了
那賊,砍下了他的頭顱!其時,並不知這賊就是飛天蜈蚣,直到前天,王解的父
親王元偶然看到了王解從那賊身上得來的金蜈蚣,方認出這便是飛天蜈蚣的信物
。
問清了事情的緣由之后,王元立即派人去城外尋了那賊的屍首,請了幾位知
情人相認,才終于確定那就是飛天蜈蚣!……這惡賊,終于死了!我只恨沒有親
手殺了他,讓他死得太痛快了!」
說罷,猛的一拍桌子,大叫道:「來!大家干一杯!”
勉強還算清醒的剩余七、八位公子轟然應諾,舉酒飲盡。
小遙聽完,呆呆思索,心下又急又恨,這王家真是奸詐無比!彌天大謊竟然
幾乎毫無破綻!奈何?!
金蜈蚣、飛天蜈蚣的屍首等物證都在他們手中!而且又將另外四位公子拉了
進來充作偽證!這五個世家、富戶如此聯合起來、一個鼻孔出氣,自己又如何能
拆穿他們的謊言呢?!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太傻,把什么事情都一點不漏的講給他們聽!
這樣想著,不由對自己失望之極,悶悶的喝了一碗酒,便起身告辭道:「蕭
小姐,我先走了。」
誰知道蕭二小姐扯著小遙的胳膊,又把他拉回座上,笑道:「不行!今兒不
醉不歸!」
小遙皺著眉頭,冷眼看著面前一片狼藉的酒桌、丑態畢露的眾公子們,悶聲
道:「我不想跟這群人在一起!」
蕭二小姐奇道:「他們怎么啦?」
小遙不屑的道:「一群爛人!」
這話罵出來,心里痛快許多。
蕭二小姐一呆,忽的大笑道:「好!好!說得好!」
竟挽著小遙的手,站起身來,道:「走!我們換個地方喝去!」
“啊?……”小遙呆了。
“二小姐!不要走呀!~”一個身形微胖的公子聽見,竟然哭嚷著,張開雙
臂朝蕭二小姐撲來。
蕭二小姐飛起一腳,正中那公子凸起的小腹上,將其踢飛開去。
也不多話,拉著小遙就直奔下樓。
那兩個雙胞黑衣人緊隨在后,只留下那群公子在樓上東倒西歪、大呼小叫著
。
蕭二小姐拉著小遙的手,毫不避忌。
小遙只覺得那手溫潤、柔軟,心跳不已,倒是自己的掌心冒出許多汗來。
二人出了聚英閣,站在大街上。
夜色已深,行人稀稀落落,絕大多數店鋪都已打烊熄燈,所以街上是幽暗一
片。
只有天上一輪彎彎的月牙兒,撒下微弱的清光。
冷冷的輕風掠過,將二人早已發脹的腦袋吹得清醒了一些。
小遙從蕭二小姐手中抽回了手,不知所以。
只聽蕭二小姐說道:「這兒我不熟!你找地兒吧!」
小遙苦笑道:「我也不知。」
“哦……那我們找找吧。」
“嗯。」
兩人不再說話。
蕭二小姐在前,小遙隨后,信步前行。
那兩個雙胞黑衣人始終墜在二人身后兩丈處。
另外,至少有七、八個人分散在街道兩側,隱隱跟隨著。
一直走完數條街道,仍然一無所獲。
奈何,天實已太晚,想找到一還開著門的酒家談何容易!小遙已經放棄了,
正想勸說蕭二小姐就此罷休,卻見蕭二小姐指著前方,喜滋滋的道:「那,那里
亮著燈嗳!」
小遙看去,果然前方有一家不知什么店尚亮著燈。
兩人走過去一看,正是一家小飯店,不過里面也是打烊了,所有的椅子都叠
在桌子上,有一位老人家正在擦拭桌椅櫃台等。
蕭二小姐進門問道:「這里還有酒菜么?」
那老人一怔,眼看蕭二小姐衣衫華貴,不敢怠慢,忙道:「小店是有酒菜的
。
只是本店早已打烊,請客官明日再來。」
蕭二小姐隨手掏出一錠銀子,看樣子足有十兩,笑道:「上些好酒好菜,這
便營業如何?」
那老人看著銀子,呆了半晌,方道:「這雖是好,只是我須得去喚醒我那婆
娘炒菜做飯,就怕讓客官久候、招待不周……”“無妨!」
那老人連忙找了店內最新的桌子,放好座椅,請二人就座,自己就去忙碌了
。
蕭二小姐左右看看,笑道:「這店雖小,倒也干淨!不錯不錯。」
又轉頭對著門口喊道:「兩位叔叔,也進來坐坐吧!」
“不用了。」
其中一個黑衣人淡然回答。
蕭二小姐也不強求,對小遙道:「你可知我今兒為何要不醉不歸么?」
“為何?」
小遙呆呆的道,心想,難道真的要喝到不省人事方休不成?“因為我高興呀
!」
說罷,蕭二小姐哈哈大笑,露出一口晶亮貝齒。
那店家老人多點燃了兩盞燈,使得店內一下子明亮許多。
又先送上幾盤涼菜,以及一罐陳年老酒。
蕭二小姐品了一口酒,贊道:「沒想到這小店還真有好酒!」
小遙也嘗了一口,果然味道清冽、香醇,入口時並不辛辣,下肚后才一團火
熱。
那老人解釋道:「這是小老兒在鄉下的親戚自己釀的酒,入口雖淡,但后勁
十足。
請兩位客官慢慢品嘗。」
兩人干了一碗酒,小遙找話問道:「不知蕭小姐什么時候到的洛陽?」
“今兒下午。」
蕭二小姐道:「我家昨日收到信,道是那惡賊授首,我便連夜快馬加鞭趕來
了!哼!看到那惡賊的死狀,終于出了一口氣!」
小遙端起酒,敬道:「我,我還未祝蕭小姐大仇得報呢,在此補過!……也
請蕭小姐能忘了那、那個,就當作被狗咬了一口算了,往后的日子還長著呢……
”
“什么呀?!」
蕭二小姐蹙起眉頭。
“就是,就是,那惡賊對小姐所做的……那個,那個……”小遙支支吾吾道
。
“啪!」
蕭二小姐一拍桌子,黑著臉,瞪著小遙。
“對,對不起……”小遙連忙道歉,心中痛罵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這種慘
事,怎好當著人家姑娘的面說呢?真是傻呀!“我可沒有被那個……什么!」
蕭二小姐皺眉怒道。
“沒有?!」
小遙訝然道:「不是說,蕭翎燕蕭小姐你被……”見蕭二小姐怔怔出神,小
遙立即止住了話,不敢多說。
蕭二小姐忽的伏在桌上,下巴抵著胳膊,眼睛盯著跳動的燈火,流下兩珠清
淚,劃下兩道淚痕。
小遙看得心中一痛,又是憐惜又恨自己失言,嗫嗫嚅嚅,想要安慰,又怕再
說錯話。
“我倒真希望是自己!而不是讓姐姐受那份苦……我算得了什么,我才不怕
呢!只可惜我姐姐那樣一個好女孩……”蕭二小姐低聲說著,眼圈已然紅了,淚
光盈盈,強忍著才沒有落下來。
“啊,你,你姐姐?……”小遙一呆,吃吃的道。
敢情是自己誤會了!難怪人家叫她二小姐,原來是有一個姐姐的!蕭二小姐
一把擦干了眼淚,穩住聲音,道:「我叫蕭翎伶。
蕭翎燕是我姐姐。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姚遙。
遙遠的遙。」
“那好,遙兄!我們干杯!」
小遙后悔惹得人家姑娘傷心,當下也不推辭,斟滿了酒,便一飲而盡。
頓了頓,好奇問道:「蕭小姐,你,干嘛要拉我出來喝酒呀?樓上還有那么
多公子……”
“因為你喝的最少呀……而且看起來呆呆的……”蕭翎伶輕輕一笑,又道:
“何況,那些人的嘴臉我也早看膩了!」
不知是不是只有兩個人的關系,小遙只覺得眼前的蕭翎伶,初見時那如男兒
一般的豪邁、灑脫的一面正在漸漸褪下,而本該屬于女孩兒們的嬌媚、溫柔卻悄
然升起。
小遙心中一動,不敢多看,穩定了一下心神,方緩緩說道:「蕭小姐,有一
事,不管你信或不信,我也要說與你知曉……”
“什么事?」
蕭翎伶看小遙一臉的鄭重,也覺好奇。
“采花大盜飛天蜈蚣,並非是傷害令姐的真凶!真凶另有其人,不過是嫁禍
給那飛天蜈蚣!此人叫作張昊!……”于是,小遙便將自己那晚所經歷的事情,
尤其是張昊得意忘形之際所自承的惡行,細細說來。
當然,不該說的地方自會含糊帶過……
聽著聽著,蕭翎伶不由坐直了身子,雙手按在桌子上,臉色數變!待小遙說
完,默然片刻,便突然一聲大叫:「麒叔!麟叔!」
那兩個雙胞黑衣人閃了進來。
蕭翎伶怒道:「麒叔!麟叔!你們聽到小遙說的話了嗎?」
“嗯。」
“是真的么?!」
一陣沉默。
“是真的?為什么不告訴我?」
蕭翎伶哭道。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說出來的。」
其中一個黑衣人聲音低沉的道。
說罷,兩人便又閃出了店門。
蕭翎伶猛的灌了一大碗酒,怔怔出神,過了一會兒,才喃喃自然道:「真凶
,原來另有其人……不過,也已經被人用暗器殺了……飛天蜈蚣只是一個幌子,
又被洛陽五少給殺了……唉,可歎我……”
“飛天蜈蚣也不是洛陽五少殺的!」
小遙忍不住道。
“你說什么?」
蕭翎伶再次愕然。
“哼!」
小遙也猛的灌了一大碗酒,大聲道:「我不管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也要
說,那狗屁洛陽五少都是騙子!那王家父子,根本就是欺世盜名!卑鄙無恥!」
接著,便將事情的經過、自己所受的欺騙屈辱等,一一說來。
只是這次,由于是近在咫尺的切齒之痛,憤恨之情難也抑制、溢于言表,也
顧不上對方是個女孩子了,半是痛罵半是敘事,直講得顛三倒四、夾纏不清!
小遙說完,自己也覺得大失水准,懊惱之下,又浮了一大白。
誰知蕭翎伶竟似聽懂了,不過呆了一呆,就狂笑起來,叫道:「有趣有趣!
可笑可笑!沒想到事情居然是這個樣子!……你說的沒錯!什么洛陽五少、什么
武林世家,都是狗屁!哈哈哈!」
“你,你聽明白了?」
小遙不敢相信的問道。
“當然,這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你相信我的話?」
小遙還是不敢相信,“我可是空口無憑、一點證據也沒有哦!」
“我相信你!」
蕭翎伶正容道。
又接著一歎,道:「連飛天蜈蚣犯下的案都多是黑鍋,還有什么不可能?!
……再說那王家父子我一看就惡心!老子虛偽,兒子象頭豬!居然還用他的
肥手來摸我的手,哼!」
說著,使勁甩了甩手,仿佛還能感覺到惡心一般。
小遙一呆,隨即大喜!激動的兩眼放光,渾身發顫,實是沒想到蕭二小姐這
么容易就相信了自己的話!只覺得眼前豁然開朗,身心舒暢,立刻把眼前這位佳
人引作了平生知己!感奮之情無以表達,只有倒滿了酒,叫道:「我先干為敬!
」
一口氣飲盡!……酒,真是這世界上最好的東西哦!蕭翎伶豪氣上來,不甘
示弱,也捧酒暢飲!兩人連著干了三大碗,酒意猛然上湧,俱都頭暈目眩,喘息
不已。
小遙心懷大暢,不再拘束,指著滿臉紅暈的蕭翎伶笑道:「看你,看你,醉
成這樣子!」
蕭翎伶一拍桌子,惱道:「哼!我可是先喝了許多酒的!那象你,半路才開
始喝!不行,不公平!你須得多喝才行!店家!拿酒來!」
又指著小遙道:「你先飲盡十碗!然后我們再拚酒!」
小遙一想也是,自己原比蕭翎伶少喝了許多,人家之前已經喝過兩輪了呢!
便道:「好是好!但十碗太多了!五碗吧!」
“不行!說十碗、就十碗!男子漢大丈夫,不許推辭!否則還算男人么?!
”蕭翎伶拍桌叫道。
“兩、兩位客官……本店的酒后勁大,不宜飲得過多……”卻是那店家老人
送酒過來,見二人如此牛飲,既心痛美酒、又擔心兩人不勝酒力,忍不住勸解道
。
“怎么?還怕我付不起酒錢么?」
蕭翎伶一笑,又掏出一錠銀子塞給老人,道:「你下去吧,不用管我們!」
那老人也不好再說什么,讷讷退下。
蕭翎伶笑意吟吟,連著給小遙倒滿十碗酒。
小遙犟脾氣上來,早把醉酒誤事的教訓丟到九霄云外了,拚著性命連飲十大
碗!接下來,兩人幾乎連菜都沒動幾下,只顧著碰杯、喝酒、狂笑……人生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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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绮夢到兩人終于再也喝不動之時,已然四更。
兩人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的走出店門。
小遙一把推開蕭翎伶,說道:「我、我、走、了……”剛邁出兩步,便撲到
在地,又勉強爬起,茫然四顧,卻已是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蕭翎伶叫道:「去……哪?……跟我走……明天,我們……去找,王家的…
…麻煩……”身形也是搖搖欲墜。
那兩個雙胞黑衣人,蕭翎伶的“麒叔、麟叔”,默不作聲的上前扶起二人便
走,穿街過巷,左拐右轉,最后進了一戶高牆大院之內。
待到了一處房前,蕭翎伶“嘤咛”一聲,掙脫黑衣人的攙扶,叫道:「我,
自己能走……”另一黑衣人扶著小遙,邁步便要向別處走去。
卻聽蕭翎伶又叫道:「等……等!我旁邊的屋子……不是空著么?讓他……
睡哪兒!」
說罷,自行上前,一把扯住已近乎爛泥般的小遙,向一間房走去。
身后一聲音道:「二小姐,那是你的房間。」
蕭翎伶“哐”的一腳揣開房門,嘴里嘟囔著:「你別管……”只見她把小遙
豎起來,在小遙將要軟倒之際,奮力一腳踹在小遙屁股上,把他踢入房內!這才
滿意的拍拍手,歪歪斜斜的走向隔壁那間屋子。
“唉……”兩個黑衣人同時一聲歎息。
且說,小遙伏在地上睡了一會兒,翻了個身,只覺被硬石磕得生痛,便迷迷
糊糊爬起來,見前面似乎有一張大床,就踉踉跄跄的撲了上去。
果然,柔軟舒服極了,小遙衣也不脫、鞋也不脫,往里鑽了鑽,滿意的睡熟
了。
且說,蕭翎伶翻來覆去的睡著,忽覺口渴難耐,不得不強撐著爬下床來,走
到桌前摸了摸,卻什么也沒有,不由恨道:「我的水呢!」
氣呼呼的跺一跺腳,就推門而出,走進隔壁屋子,果然在桌上找到了水瓶,
捧著一飲而盡,舒暢許多。
又朦胧四顧,喃喃道:「這才是我的屋子呀。」
迷迷糊糊的走到床前,撲了上去,手臂正觸到一個軟綿綿的大枕頭,便抱在
懷里……真是好舒服呢……
*********次日清晨,雞鳴唱曉。
“夫君~夫君~”聲聲嬌媚的呼喚傳來,小遙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美女款款
而行,漸漸走近,卻不正是久尋不到、日思夜想的葚兒么?!
小遙滿心喜悅,就欲撲過去,誰知葚兒輕盈的一轉身,嬌笑道:「夫君~葚
兒美么?」
小遙忙答:「美!美!」
葚兒云鬓花顏,全身裹在淡紅色的輕紗之中,美艷不可方物。
葚兒道:「那,葚兒跳舞給夫君看,好不好?」
小遙忙答:「好!好!」
葚兒便曼歌輕舞起來。
她眉目含春,巧笑嫣然,天籁般的嗓音唱得盡是郎情妾意。
她柳腰輕搖,酥胸嬌挺,輕紗飄蕩之下隱隱露出誘人的曲線。
……讓小遙醉心不已,連聲喝彩。
接著,那輕紗竟然隨著葚兒的舞姿一片片的飄落,一片片的飄落……葚兒那
曼妙無比的嬌軀漸漸的,漸漸的顯現出來……最后,葚兒已身無存縷,只用手掩
著最要緊的部位,站在一地的淡紅輕紗之上,美艷無比、媚惑無比,嬌聲喚道:
「夫君~”
小遙早已是口干舌燥,熱血奔湧,欲火焚身,卻偏偏身體動彈不得了,不由
大急,叫道:「葚兒、葚兒,快過來!」
葚兒聞言,又是一聲嬌呼:「夫君~”然后竟張開了雙臂,輕移蓮步,向小
遙撲了過來。
小遙大喜,正欲接受那玲珑誘人的白玉嬌軀,怎知,轉瞬間,美人陡然變身
成一個母夜叉!這母夜叉又高又壯,渾身都是長滿疙瘩的青色皮膚;一頭雞窩般
的亂發,蒼蠅環繞;眼如銅鈴,鼻孔朝天,張著血盆大口,露著焦黃稀缺的巨齒
……而且,居然,還嗲聲嗲氣的尖叫道:「夫君~人家好想你喲~”
“哇!——”小遙大駭,驚聲尖叫,轉身欲逃,卻邁不開半步!說時遲,那
時快,這母夜叉已一把抓住小遙,擁入懷中!小遙只覺頭皮發炸、眼冒金星、惡
臭陣陣、嘔心不已!只聽這母夜叉又嗲聲嗲氣的叫道:「夫君~人家好久沒有和
你那個了哦~”說罷,竟把小遙推到床上,壓了上來,在小遙身上肆虐不止!小
遙只覺泰山壓頂、生不如死,拼命想要嚎哭、慘叫、哀號,卻被壓迫得發不出一
絲聲音!——生之悲慘,莫過于此!“啊——”千次萬次的掙扎之下,終于,小
遙成功發出了一聲慘叫!猛然直挺挺的坐起身來,急速喘息著,瞪大眼睛一看,
卻已沒有了那母夜叉……自己正置身于一張大床之上……想起昨晚與蕭翎伶的暢
飲,這才徹底的松了一口氣。
原來,原來是一場噩夢呀!小遙放下心來,擦擦汗,苦笑不已……
咦?這床,這被,怎么象是女孩兒用的?淡紅淡黃的,還有陣陣幽香。
小遙心下納悶,口中干渴,掀開被子就欲起身,卻一眼看到自己竟然赤裸著
下身,而且還有血跡!小遙大驚失色,連忙仔細檢查一番,還好還好,那話兒完
完整整,沒有絲毫受傷……那這嫣紅的血跡是哪來的?還有,自己怎會光著下體
、褲子褪到腳踝上?
夢中的景象倏的浮現在眼前,那母夜叉的樣子竟然無比清晰!小遙渾身哆嗦
著,臉色慘白,心中狂叫:不會吧?!
難道夢中是真的?!
不可能是真的呀!!
蓦的,小遙把褲子拉起來,跳下床,甚至連腰帶也沒系,就這樣提著褲子,
飛也似的奪門而出,一眼看到院中正站著一位持刀護衛,便飛也似的奔過去,拉
著那人的手臂,喘息著急道:「這、這位兄弟……”
那護衛滿臉奇異的看著小遙,道:「什么事?」
“兄弟!昨晚可有異常么?!」
“沒有呀,一切如常。」
“沒有人潛入?!」
“沒有。」
“沒有打斗?!」
“沒有!」
“真的沒有?」
“都說了沒有!」
那護衛不耐的道。
“哦……”小遙呆了半晌,又問道:「兄弟,你知不知道,這個,呃,江湖
中有什么女采花賊嗎?」
“女采花賊?」
那護衛愕然反問。
“呃,就是女的……采花賊,專門采男人的那種……”小遙低頭不敢看那護
衛的眼神,心中羞慚,額頭汗珠直冒。
“這個,我不知道,呃,好像沒有……”那護衛道。
“沒有?!
真的沒有?!」
小遙帶著幾分驚喜的抬頭看向那護衛,卻發現那護衛眼神不對,直直盯著自
己的身后。
小遙急忙轉身,便看見蕭翎伶正站在三步外,發髻凌亂,面色鐵青,眼圈泛
紅,微低著頭。
“蕭、蕭二小姐,早!」
小遙讷讷的道,勉強一笑,連忙將褲腰系好。
蕭翎伶也不答話,邁步走來,與小遙擦身而過,將那護衛手中的刀緩緩拔出
……“二小姐,昨晚還好吧?」
小遙禮貌性的問道。
剛說完,便見蕭翎伶轉過身來,手執長刀,雙眼射出兩股火焰,直直燒向自
己,仿佛擇人而噬的怪獸!小遙大奇,暗叫:這,這是怎么回事?難道這蕭小姐
醉糊塗了?明明昨晚還稱兄道弟的,怎么今兒一早起來便動刀動槍?……
小遙連連擺手、退步,叫道:「蕭小姐?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么?……”
蕭翎伶忽的舉刀劈來,小遙連忙一跳避開,又叫道:「蕭小姐?你不記得我啦?
我是小遙呀!我們昨晚一起飲酒的!」
蕭翎伶又是一刀劈來,這次速度快了好多!小遙只堪堪避過,心下大驚,瞥
見那護衛筆直站立、目不斜視、如木樁一般,便慌忙竄到他的身后躲著,急道:
「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蕭翎伶轉過身來,依然臉色鐵青,緊緊的盯著小遙,邁步追來。
幸好那護衛身材高大,又很稱職的甘做木樁,小遙便繞著這護衛的身體,躲
避蕭翎伶,一邊不停的叫道:「蕭小姐?到底怎么回事呀?……二小姐,我哪里
得罪你了?你說一聲,我這便跟你道歉!……蕭姑娘,一大清早的,動刀動槍多
不好呀!……蕭兄弟,我曾殺了飛天蜈蚣,幫你報了大仇的哦!……”
蕭翎伶一言不發,只是沉默的追著小遙,那長刀始終緊緊握在手中!終于,
似是剛剛發覺那護衛太礙事了,蕭翎伶腿一掃、手一推,便把這木樁般的護衛摔
倒在一邊。
那護衛立刻爬起來,走開幾步,又如木樁般的站立起來。
小遙失去了屏障,四下望望,發現不知何時,那雙胞黑衣人也來了,遠遠的
站在一旁看著。
還有幾個護衛分散在各個角落里,也都一動不動。
小遙連退幾步,料想自己逃也逃不掉,索性站住不動,叫道:「蕭小姐!為
什么?這到底是為什么?……小遙又沒做錯事!你這樣殺我,我不服!」
那眼見就要劈到小遙脖頸的長刀忽的頓住!半晌,蕭翎伶終于說話了,聲音
低沉的道:「你沒做錯事?」
小遙出了一身冷汗,暗叫僥幸!忙道:「我做錯什么了?!
不過是昨晚陪蕭小姐你飲醉了酒吧!這也有錯?!
我們昨晚明明把酒言歡,喝得很高興呀?到底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嗎?」
小遙越說自己越是糊塗,實在是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這一大清早起來,
怎么淨碰到怪事呢?!
不由惱怒的道:「要是陪你喝酒也是錯,那你就殺了我吧!哼!」
蕭翎伶小嘴微張,輕輕的動了幾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只是,那長刀,一下子垂到了地上。
“蕭小姐?蕭小姐?」
小遙試探的輕聲問道。
卻見蕭翎伶恍然未覺,只呆呆的站著,眼睛看著地上,一副心神不屬、魂不
附體的樣子。
小遙心中暗叫: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輕輕的退后幾步,見蕭翎伶依然如故,便轉身而走。
奇怪,那雙胞黑衣人、那些護衛,竟然沒有一個人上前阻攔,所有的人都泥
塑一般動也不動!讓小遙心中已經准備好的說辭半句也用不上……
小遙越走越快,飛奔起來,一直沖出了這所宅院,也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再回頭看看這靜悄悄的宅院大門,只見橫匾上書“潇洛別院」。
想到這一早起來,先是從恐怖噩夢中驚醒,再是奇怪的血跡、木樁般的護衛
、性情大變的小姐,真是莫名其妙之極!忍不住大吼一聲:「啊!——”
悶悶而行了一會兒,小遙眼前依然是陌生的街道。
只得問了一下路,才知此際是在本城的東北部。
忽見前方有幾家花卉店,擺在門前的花兒姹紫嫣紅、爭奇斗艷。
忍不住湊近一觀,卻原來多是菊花。
想到這洛陽以牡丹聞名天下,可惜當前正值初秋,並非牡丹盛開的季節,自
己是看不到萬千牡丹競相怒放的美景了,不由一歎:「可惜沒有牡丹。」
“客官想要牡丹?」
一位店家聽到小遙的歎息,于是問道。
“呃,在下初來乍到,對洛陽牡丹聞名已久,可惜眼下不是牡丹花季,沒有
眼福見到了。」
小遙道。
“這秋天的牡丹,卻也有的。」
店家笑道。
“什么?現在也有?」
小遙大奇。
“沒錯!只需再前行十幾丈路,左轉即有一條街,名叫花街。
那里數家花坊栽培的有秋季牡丹呢,說不定此時正有盛開的。
客官如有興趣,不妨前去看看。」
小遙聽罷,連忙道謝。
心中好奇,便邁步向那花街走去。
到了一看,這花街路面不寬,但卻古樸、幽深。
兩旁多是花店、花坊,各戶門前幾乎都擺放著應季的鮮花。
信步而行,只覺花香撲鼻,眼前五彩缤紛、煞是好看。
小遙進了一家較大的花坊,里面盡是所培育的各種花卉,多不勝數。
便問道:「這里可有牡丹么?」
一伙計回道:「客官是想要秋牡丹么?本店雖然沒有,不過可以代客官去拿
。」
小遙笑道:「我不是要,只是想觀賞一番。」
伙計道:「那客官可以去前面紫丹齋、明妍屋、金牡丹……等幾個花坊去看
看。」
小遙笑道:「多謝了!」
話一說完,臉上的笑容突的僵住了,猛然急問:「你,你剛才說什么?!
金牡丹?!」
“對呀。
前面有一家金牡丹花坊,所培育的金黃牡丹是很不錯的。
也有秋季牡丹。」
小遙呆在當場,額頭滾汗,蓦的發了一聲喊,閃電般的朝外奔去!“真是一
位奇怪的客人呢……”第十章 牡丹“金牡丹花坊」。
一條不起眼的木牌上面寫著這個名字,隨意的斜靠在門前。
僅容兩人並肩而過的院門敞開著,可見里面種植著的各種花卉盆景。
門口兩側擺著一些正在盛開的鮮花,再往外,是已經斑駁的牆壁。
小遙站在這戶看似普通的門前,悄立良久,方才讓急鼓一般的心跳穩定下來
。
深吸一口氣,邁步跨入門內,問道:「有人嗎?」
聲音卻還隱隱發顫。
“有。
什么事呀?客官?」
一個清脆的女聲回答道。
小遙循聲望去,只見前方一簇翠綠叢中站起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女,圓圓的
臉龐,親切的笑意,靈動的眼神,雖然身上穿的不過是樸素的粗布裙裝,但卻正
如周圍的紅花綠草一般,給人清新之感。
“我,我想看看牡丹……”小遙讷讷的道。
話到嘴邊,不知怎地卻變成了這句。
“哦,這里面就有好多牡丹呀!不過,她們多是在春季四、五月才會盛開的
呢。
如若客官想觀賞此季開放的牡丹,請看那邊,是我們特地栽培的哦~”少女
說著,手指向一側。
小遙看去,果然在數丈外,一個突起的泥台上,十幾株金黃或姹紫的牡丹正
在怒放著,鮮艷奪目。
小遙呆呆望著,卻幾乎對美艷的牡丹視若不見,默然片刻,才終于鼓起勇氣
問道:「你,你們這里,有一個叫做梅梅的么?」
“什么?」
那少女大聲問。
小遙看向那少女,努力一笑,道:「我找梅梅!」
“梅梅?」
那少女眼珠一轉,道:「什么梅梅?」
小遙讷讷道:「是她要我來這里,金牡丹花坊,找她的。
她叫梅梅。」
“哦~~你是她什么人?」
“這……這個……”“唉,你不說我怎么知道呢?我們這里有幾十個姐妹,
我哪知道有沒有你要找的人呀……”“我叫小遙,是她的……朋友……”“只是
朋友?」
“呃,不,是……好朋友!」
“噗嗤”那少女一手掩嘴,連聲嬌笑,一雙眼睛盯著小遙上看下看,滿是戲
谑之意。
半晌,才道:「好啦!我這便去找你的梅梅!」
說罷,轉身走向后面的房屋,還一邊大叫著:「梅梅!梅梅!你在么?」
小遙面紅耳赤,呆立原地不動,心中又是期待又是羞澀又是不安。
……時不時的,那房屋內便會閃出兩三個少女的腦袋,好奇的盯著小遙上下
打量,叽叽喳喳不知在討論些什么,過一會兒又吃吃笑著縮了回去。
如此反復……
足足有半柱香的時間,那少女才重又走了出來,笑吟吟的道:「跟我走吧。
”“好!好!」
小遙連連點頭。
不知何時,已是滿頭大汗了。
那少女看見小遙的窘狀,又是連聲嬌笑,道:「對不住啦!這里的女孩子們
不懂事,委屈你喽……”“還好!還好!」
小遙苦笑道。
那少女徑直向花坊外走去,而不是帶小遙進里面的屋子。
小遙奇道:「不在這里面么?」
那少女道:「你跟我走便是。」
待要跨出院門之際,小遙忽的心中一動,忙叫:「等一等!請問你們這里的
牡丹,向外賣么?」
那少女側頭道:「對呀!」
小遙指著那正在盛開的秋季牡丹,問道:「那正在開放的牡丹多少錢一盆?
”那少女道:「你要買么?」
見小遙點頭,又笑道:「原價三兩銀子一盆,對客官你可以打個折扣,不二
話,一兩銀子最少了!」
小遙從懷中掏出一兩銀子,道:「我買一盆,就金黃色的吧。
……另外,可否幫我送到附近的‘潇洛別院’?」
“沒問題!」
那少女點點頭,便朝里面叫道:「小荷,快出來,有活計啦!”“好嘞!」
一個少女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
兩個少女湊到了一塊兒,又嘀咕了半晌,這才問道:「要帶什么話么?」
小遙想了想,道:「就說小遙昨日借宿一晚,甚感不安,故送上一盆牡丹聊
表謝意。」
心下卻暗自祈求,希望蕭二小姐能早些恢復正常,不要再失心瘋一般追著自
己亂砍……
此事一了,那少女也不再說話,帶著小遙出了金牡丹花坊,快步穿街過巷、
左轉右轉,也不知繞了多少路、轉了多少圈,總之,小遙已經被徹底轉暈了、分
不清東南西北,只顧盯著眼前那少女的背影……終于,停在了一面白色高牆之外
,隱約可見里面大樹擎天,樓影重重。
那少女輕輕的敲了敲一扇小門,隨即便推了開門,對小遙暧昧笑道:「我就
到這里了。
下面你自己進去吧。」
小遙微一颌首,沉聲道:「謝謝姑娘!」
說罷,昂然而入。
門內早站著一位丫環打扮的少女繼續給小遙帶路,只是她的臉上,也是掛著
那種暧昧的微笑……這院內甚大,顯然經過精心設計。
邁步前行,美景自然而然的湧入眼中:白牆黛瓦、青草綠竹、假山清池、回
轉畫廊,曲徑通幽處亭台乍現,大樹掩映下樓榭矗立。
小遙跟隨著那丫環,左看右看,只覺得這里美輪美奂,感覺似又回到了江南
。
不過,路上偶爾所遇見的,竟都是女子,沒有一個男丁。
而那些女子看到小遙,往往會上前跟那領路的丫環一陣竊竊私語,然后,便
以同樣暧昧的眼光投向小遙……
最后,上了一閣樓,那丫環將小遙讓進一間房內,就躬身退下了。
這似是一間書房。
一眼便可見內側臨窗處有一張古樸書桌,桌后坐著一位蒙著面紗的橙衣女子
,可惜卻明顯不是梅葚。
她云鬓金钗,柳眉鳳目,手捻著一支毛筆,眼前一卷書冊,似乎正要寫些什
么。
窗外幾縷淡淡的陽光斜斜灑入,在桌上留下幾塊淡黃方斑。
另一面牆則都是書櫃,擺滿了各種書籍。
那女子抬眼看了看小遙,伸手指了指桌前正對著她的一張椅子。
小遙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坐下,生怕打破了這份清雅、靜谧。
坐下后才發現,這張椅子實在太矮了些,顯得自己比對方那女子矮了半個頭
,不得不仰視著她。
靜默。
片刻后。
“我,我找梅梅……”小遙嗫嚅著道。
“姓名。」
那女子冷然道。
“啊?問我嗎?」
小遙愕然。
“除了你還有誰?」
那女子沒好氣的道。
“姓姚,名遙。
遙遠的遙。
叫我小遙即可……”小遙忙道。
“問你什么答什么,不要啰嗦!」
那女子打斷小遙的話,毛筆在紙上劃著,繼續問道:「年齡?」
“這……二、二十吧。」
想到自己曾跟梅葚說過是二十,于是小遙再次如此回答。
“籍貫?」
那女子皺了皺眉。
“啊?這個……武昌。」
小遙回道。
心下不由納悶,這女子為何淨問自己這些?“怎么吞吞吐吐的?!」
那女子不滿的道。
“我找梅葚。
她又名沈沉梅。」
小遙賠著笑臉,但卻堅定的道。
“哼!」
那女子清冷的目光投射在小遙的臉上,冷冷道:「相見梅葚?沒那么容易!
先過了我這關再說!」
“啊……”小遙啞然。
萬萬料不到這金钗盟中的人,還要考較自己。
真的是平地起風波呀!想見葚兒一面,怎地這般困難重重呢?!
唉!這金钗盟的人又不敢得罪,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琴棋書畫,諸子百家,文史子集,三十六藝……你都擅長哪些?」
“只……粗通文墨……”小遙汗道。
那女子唰唰唰幾筆,然后舉起書本,只見上面一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瞾」。
她問道:「這個字念什么?」
“……不知道……”小遙垂頭喪氣。
“笨!」
那女子放下書本,再次唰唰唰幾筆。
“我記得‘笨’字不是這么寫的呀……”“我又沒說這是笨字!」
“你沒說嗎?」
“……我、說、的、是、你、很、笨!」
那女子一字一字的道,拿著毛筆的手微微顫抖著。
“哦……明白了……請繼續吧。」
小遙苦笑。
“……十八般兵器,內功外功輕功,暗器毒藥用刑,你都擅長哪些?」
“刀……不過你不用考我了,我才剛剛開始練……”“你家世如何?以前都
做過什么?」
想到當日梅葚也曾問過自己類似的一些問題,小遙忍不住一聲歎息,暗想自
己跟那些世家公子的出身比起來,自然差之千里了,不過那些公子們,也大多是
一群爛人。
自己,不能就此讓人看扁了!于是,穩住心神,緩緩的,將自己的身世、經
歷一五一十的說了,最后道:「我初出江湖,武功、經驗、資歷自然都還很是不
足。
但我會努力、堅持下去,做一個……好的俠客!」
說罷,擠出一絲微笑,盯著對面的女子。
那女子皺著眉頭,一副不屑的樣子,手中的筆桿輕輕的敲了敲桌子,又唰唰
唰在紙上寫些什么。
小遙靜等她寫完,正想再次向她詢問梅葚的下落時,房門“嘭”的一聲開了
,人還未到,一個清朗的聲音已先傳來進來:「五妹!你又為難人家小伙子了?
」
小遙剛一轉頭,便見一個胖大的身影倏的出現在眼前,不由吃了一驚。
定睛一看,那人卻是一個三十多歲、高大肥胖的女子,穿著一身如花蝴蝶般
艷麗的衣服,臉上掛著和藹可親的笑容,眼睛眯成了月牙兒一般,也正在打量著
自己。
胖女子看了看,“啧啧”稱贊道:「這小伙子,模樣長得倒也俊俏,身子骨
也挺結實!好!七妹會挑人!」
“三姐!」
那蒙面女子嬌嗔道:「看人不能只看長相呀!……”忽的醒悟這樣說豈不是
承認小遙確實長得不錯么?立刻又補充道:「再說,他也不過一般般!」
“呵呵!七妹都選好了,你還瞎摻和,不怕七妹罵你么?」
胖女子笑道。
“哼!當姐姐的,就該給妹妹把把關!免得再象十一妹那樣……”說道最后
一句,那蒙面女子的聲音黯淡下來。
“好啦!好啦!」
胖女子走了過去,一把扯下蒙面女子的面紗,道:「都是自己人,還蒙著臉
干什么?」
那女子忿忿的瞪了胖女子一眼,以作抗議。
小遙這才看全那女子的相貌。
她雖然臉蛋稍長,顴骨稍高,但也不失為一個美人,且另有一種冷清、孤傲
的氣質,顯得卓爾不群。
胖女子對著小遙呵呵笑道:「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梅梅的五姐,丁佳卿
。
我是三姐,沈丹霞!」
小遙忙恭恭敬敬的道:「沈姐姐!丁姐姐!」
心想,這沈姐姐可比丁姐姐好說話多了!只聽丁佳卿向沈丹霞問道:「三姐
,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簡單!」
沈丹霞一屁股坐在書桌上,使得這桌子大大的顫抖了一下,續道:「哼!那
老東西,一大把年紀了,還敢娶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為妾,也不管自己行不行!娶
到了手,得了便宜,卻不對人家好,成日打罵。
最可惡的,居然還逼她陪自己的上司睡覺!真是混賬王八蛋!哼!我叫人找
了一頭渾身臭泥的老母豬,和那老混蛋綁在一起過了一夜!讓他也嘗嘗這滋味!
嘿嘿,我這主意怎么樣?……”
小遙忽的想起曾經聽到過的金钗盟的事跡,再對比這個,不覺背心直冒冷汗
。
“便宜了他!那小姑娘呢?」
丁佳卿道。
“那小姑娘的賣身契我燒了,已經安排她出了洛陽……”沈丹霞說完,順手
拿起丁佳卿一直在寫的書本,隨口念道:「姓名:姚遙。
年齡:二十。
籍貫:武昌。
識字,但不通經史,不懂風雅。
外表邋遢、品味低俗、性格無賴。
武功,九流,可忽略不計。
家世清白,唯一文不名……”
“好了好了!不要念啦!」
那丁佳卿不覺已急紅了臉,伸手就去搶那書本,沈丹霞卻左扭右扭,左右手
交換著,硬是不還給丁佳卿……兩人似是嬉戲起來……
小遙滿臉苦笑,心亂如麻。
雖然早已猜到,自己肯定不會被那丁佳卿看高一眼,但切實知道風評是如此
之低,還是不由難過郁悶。
此二人是梅葚的姐姐,必然會影響到梅葚對自己的看法。
沈丹霞還好。
丁佳卿……唉,沒想到她那么容易臉紅……
“咳咳!」
小遙輕輕咳了兩聲,對面那兩個女子終于停止了嬉鬧。
沈丹霞還是一副樂呵呵的樣子。
丁佳卿卻已變成了一個大紅臉,偏著頭,似乎不敢再直視小遙了,原先冷傲
之感已經隨著面紗的摘落而消失無蹤。
“請問兩位,可否告知梅葚在哪里?小遙不勝感激。」
沈丹霞與丁佳卿對視一眼,由沈丹霞道:「很不巧,七妹六日前已經動身去
東北了……”“東北什么地方?」
小遙站起了身,急問。
“長白山……”“哦!那我這就去找她!……”小遙幾乎立刻便想走。
“別著急!小伙子!」
沈丹霞呵呵笑道:「七妹托我們給你留話,說是她此去緊急,無法等你到來
。
但你也不必前往東北去找她。
十月十日長安會,屆時,長安見!」
小遙怔怔了半晌,才又問道:「她此去……凶險么?」
沈丹霞道:「你大可放心!這次我們金钗盟去了六個人,若是再擺不平,那
就不用再混江湖了!」
“才六個人?……”小遙苦道,暗想,六個女子?人家青龍門一次出動都七
八十人呢……“你知道我們金钗盟一共有幾人?」
沈丹霞氣道:「主要就十二姐妹!此次一下去了一半呢!」
“哦,那我放心了!」
小遙展顏笑道。
原來是主要人物都去了六個,自然也會帶不少下手吧!想了想,又問道:「
那我去了長安,怎么找她呀?」
真的,可不想再受類似此回的找人之苦了……
丁佳卿道:「到時候,長安那么多少年俊杰,你只要隨便打敗幾個人,闖出
一點小名頭,七妹自然能找到你!」
“是,是!」
對丁姐姐的話,小遙只有唯唯諾諾。
沈丹霞忽的從身上摸出一樣淺灰色的物什,扔給小遙。
小遙連忙接住,沒想到那東西看上去薄薄小小,入手卻沉甸甸的。
展開一看,似是一件背心。
不由滿心疑問的望向沈丹霞。
只聽她笑道:「初次見面,沒什么送你的!這件小背心有一點防護之用,穿
上它,在外面闖時能少受點傷!」
“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金蠶衣、軟猬甲么?」
小遙激動的道。
“哪有那么好?!」
沈丹霞白了小遙一眼,道:「要是有那么好,我早自己留著了!」
又看向丁佳卿,問道:「五妹,你呢?」
丁佳卿沉默片刻,一聲不響的走向另一側的那面書架,從中挑了一本書出來
,然后轉身看向小遙。
小遙暗想,難道要送我武功秘籍不成?連忙飛快的跑了過去,從丁佳卿手中
接過書,迫不及待的翻開一看,只見封面上書——論語。
丁佳卿道:「給你這個,是要你多讀讀、多背背,懂得多一些。
否則,要是以后你們有了孩子,你這當爹的,可怎么教導于他?」
說罷,她的臉色似乎更紅了。
小遙呆在當場……心中倒是頗為感激丁佳卿的一番好意……只是,她倒真是
說出了小遙以前一直沒有考慮到的問題:要是真的有了孩子怎么辦?與林雨桐的
一次,與梅葚的多次,都是有可能讓她們懷上孩子的呀!不由又是惶恐,又是緊
張,又有些期待……
“啪!」
沈丹霞拍了一下小遙的肩頭,笑道:「小遙,這也是五妹的一番好意哦!」
小遙緩過神來,瞥見丁佳卿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知道她是有些誤會自己了,
忙一欠身,誠心誠意的道:「我明白!真的非常感激丁姐姐的好意!我一定會常
讀的!」
說罷,面色從容的望著丁佳卿。
在這一瞬間,小遙忽的感覺自己,似乎長大了許多……
感受到小遙的誠意,丁佳卿也微微欠身還禮,看向小遙的眼神似乎也友善了
許多。
小遙又對兩人拱手道:「兩位姐姐!其實,小遙找到這里,純屬偶然,因此
,既來不及、也實不知,該備怎樣的薄禮。
只好在下回,再向兩位姐姐奉上小遙的一片心意!”
*********告別金钗盟,小遙站在洛陽城中心的大街上,遙望西方
。
十月十日,長安會。
下一步,往西!下一個目標,長安!【第三集“洛陽花”劇終……【第四集
“西行記”預告:西去長安,是逃亡路?還是艷遇旅?神秘的車隊,美艷的少婦
,空氣中暗湧著陰謀的氣息!只會一點白癡刀法的小遙,能應對即將到來的危機
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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