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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絕色逍遙傳 作者:躍馬長安  
 
沈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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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色逍遙傳 作者:躍馬長安

作者:躍馬長安

第一集 江湖路

  第一章 飛劍天昏地暗,陰風嗖嗖。

  越過江海湖泊、平原丘陵,一直到群山深處,那一座殘破的古塔歪歪斜斜、
搖搖欲墜。

  一道劍光閃過,塔前倏然出現一個白衣綸巾的英俊少年,腳踩飛劍,背負雙
手,凌空而立。

  風,更大了。

  古塔發出咯吱咯吱的哀鳴,似乎在下一刻,就會轟然崩塌!少年傲然一笑,
自語道:「哼!我早就算出天地異變、封魔之印不穩,看吧——”說話間,天空
突然一聲巨響,緊接著,一道閃電疾速劈下,正中古塔!古塔再也承受不住,終
于轟的一聲崩塌……木屑殘石四濺,灰塵在風勢中急揚。

  那少年傲然挺立,紋絲不動,仿佛什么也沒有發生,嘴角掛著冷冷的微笑。

  那些殘石灰塵在少年身前三尺處,即自動彈開。

  片刻,一切歸于平靜,天地間只剩下嗚嗚的風鳴。

  古塔傾倒之后,原處竟然現出一副八卦陰陽圖!只是,這八卦圖似乎在活動
著——一個個的凸起不斷出現在陰陽圖上,似乎下方有什么東西正在努力沖破八
卦圖的束縛!少年靜靜的盯著八卦圖,周身緩緩出現了一層淡淡的白色光暈。

  這圈白色光暈逐漸擴大,最后,竟然足足擴大到了六、七尺長!遠遠望去,
這少年正處于白色光暈的中心,更顯得英俊挺拔、玉樹臨風、直如神仙中人!…
…八卦圖的異動愈發劇烈,逐漸,竟如整個煮沸一般,噼啪之聲不絕于耳!終于
,數道裂縫同時出現,伴隨著一聲令人心悸的“嗚嗷”嘶吼,八卦圖瞬間破開,
現出其下一個巨大的黑洞,緊接著,一只巨角紅眼、張著血盆大口的妖怪從中一
躍而出!妖怪挺直身軀,張開粗如樹干、覆蓋著青碧鱗甲的雙臂,仰天嘶吼:「
嗚嗷——!」

  “呔!兀那妖魔!」

  一聲清喝打斷了妖怪的吼聲,卻是那英俊少年!只聽他道:「你不老實呆在
九幽地界,卻蠢蠢欲動,擅自破開封印,闖入人間界,觸犯天條!你可知罪?!

  吾乃昆侖山寶蓮洞飛劍門第七七四十九代弟子姚遙是也!今日就要替天行道
、鏟除你這邪魔外道,以免你為禍人間、致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少年還
待繼續,奈何那妖魔卻沒有受教的耐性。

  在新鮮食物的刺激下,那妖魔巨腿一彈,張牙舞爪直撲少年!少年急忙退后
三丈,腳下飛劍自動飛入手中,恨聲道:「你這妖怪!忒也不懂禮貌!竟然敢打
斷小爺的話……咿呀呀——”邊吼邊揮起寶劍,幻起一道白色劍氣,向妖怪狠狠
斬去!那妖怪亦不是省油的燈,竟然用手臂格擋住少年的白劍劍氣,僅僅掉了數
片鱗甲、添了一道細小的傷口而已!一人一怪,你來我往,就此拼斗起來!然而
——那封印破開后的黑洞處,一只只各色各樣的妖魔鬼怪,竟然源源不斷地從中
躍出飛出,隨即加入戰團!少年狂舞寶劍,一道道凌厲之極的七彩劍氣,向妖怪
們攻去。

  那些下等妖怪被一劍劈開、死于非命;而那些高等妖怪,防御力非凡,竟然
頂著劍氣帶來的傷勢,用利齒、巨爪、甚至奇門兵器,嘶吼著還擊!漸漸的,少
年額頭上開始冒汗,而那些妖怪依然前僕后繼,斬之不絕——“我砍!我砍!我
砍砍砍!!」

  少年大吼,奮力揮劍——突然,只覺得腦門一痛!——一個粗大嗓門吼道—
—“小兔崽子!站著也能睡覺!你丫厲害!我叫你睡!」

  嘭!腦門又是一痛!少年睜開迷登的雙眼,只見一個滿臉橫肉的大胖子,正
橫眉怒目,一根圓圓的木棒又高高揚起……少年不由一個激靈,連忙向后一跳,
叫道:「妖怪!——啊,不!大師傅!俺這不是在等你么?」

  原來,這少年只是這家客店的小二,在這里等大師傅做完菜,好送給客人。

  誰知這次大師傅的活計花得時間長了一些,他等著等著竟然打了個盹。

  那大師傅體格胖大,甚是健碩,一張圓圓的大臉,兩撇彎彎的胡須,此刻雙
目圓睜怒氣勃勃,令人望而生畏。

  只聽他怒道:「妖怪?!

  混賬小子!老老實實做事!少做那些鬼夢!」

  少年賠笑道:「是!是!小的知錯!下次不敢了……你老的大菜可好了?」

  “哼!」

  大師傅一指旁邊的一盤菜。

  “哇!大師傅這道菜可真是華麗富貴!色香俱佳!——只不知味道如何呀?
……”少年滿臉饞相道。

  “哼哼!不許偷吃!快給客人送去!」

  大師傅喝道,回身便又去忙碌了,一邊嘀咕道,“這道菜可真是透著些古怪
……要不,怎會花俺這么些時間……”少年“嘿”了一聲,便端起菜肴,向廚房
外走去。

  *********且說,這是一座臨江的小鎮,名叫武昌,那條江叫長江


  雖然,這可能和你所知道的某個武昌、長江同名,但是,僅僅同名而已。

  注意:這是發生在另外一個時空的故事。

  且說,在臨江小鎮武昌,有一座出名的酒樓客棧,名叫黃鶴樓。

  雖然,……,但是,……。

  【公告:禁止考證】黃鶴樓,在這個小鎮上頗為知名。

  一來,其酒樓、客房均臨江而建,往來旅客無論吃酒住宿,皆可順便一覽長
江美景,地理位置甚佳;二來,誰都知道,黃鶴樓的廚子燒的菜,那是本地一絕
!因此,無論是走水路還是陸路的商旅客販,只要懷里揣的銀子夠多,黃鶴樓都
是首選。

  那少年姓姚名遙,常人都稱呼他小遙。

  本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十二三歲的時候流浪到武昌。

  恰逢當時黃鶴樓的后台大老板、當地富商黃太白開倉放糧、赈濟饑民,這小
遙便也跑了去。

  不知怎的,或許因其眉清目秀、機靈伶俐,便被黃府的人看中,收做黃鶴樓
打雜工的小厮。

  其實說是打雜工,實則僅僅管吃管住而已,想要工錢,那是沒有地。

  但是對于一個流浪兒來說,能有一個遮風避雨、混吃混喝的窩,真是撞了大
運喽。

  轉眼五年過去了。

  昔日的流浪兒,現在也長成了個大小伙。

  就在半年前,小遙終于混上了一個領工錢的位置——黃鶴樓三樓的小二!—
—別懷疑,要知道,這可是一個熱門職位哦。

  三樓是頂樓,眼界開闊,旖旎風光盡覽無遺,所以,通常都是些達官貴人、
富商豪俠、騷人墨客所青睐之處,而這些人,說白了都是有錢的主兒。

  不定哪天碰上個慷慨的貴客,一次的打賞可能就頂得上一個月的工錢呢!要
說這小遙也真是個機靈的孩子,在黃鶴樓這廂雖不能說人見人愛,卻也人緣極好
的。

  可就有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毛病——就是對那些仙俠劍客的故事極為
著迷,成日里夢想著成為武林高手,御劍飛行啦、凌波微步啦、行俠仗義啦、懲
奸除惡啦諸如此類常掛嘴邊。

  這酒樓也時不時會出現一些江湖豪客、武林高手的身影,談著些江湖佚事武
林奇聞,小遙總是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甚至連要干的活計都丟到九霄云外了!
為此也挨了主管大人不少罵。

  更有一日,在酒樓還真的上演了一場江湖龍虎斗!一位年輕公子激斗兩個惡
行惡狀的彪形大漢,最終是年輕公子技高一籌,砸破窗子,將那兩個彪形大漢直
接扔出窗外、投入江中。

  事后,那年輕公子極有風度的團團一揖,道打擾在座諸位就餐了,願意賠償
各位損失云云。

  說罷,丟下一錠金子,揚長而去!……小遙被徹底感動了,要不是跟那年輕
公子也差不了幾歲,小遙幾乎就要追下去拜他為師、闖蕩江湖去也。

  當夜,小遙都已經收拾好衣物盤纏,准備就此辭工,然后遍訪名山大川,尋
找世外高人好拜師學藝。

  幸好幾個平日里相得的朋友苦苦勸說,言道學藝須趁早,如今身體骨骼已經
長成,無法再修習高深武功云云……小遙才黯然放棄了出走拜師的念頭。

  *********且說這一日,當真透著些古怪。

  小遙端著盤子,暗暗回憶著。

  未到傍晚時分,便來了一位客人。

  這位客人羽扇綸巾,穿著一身時下青年書生所钟愛的寬袍青衣。

  修眉朗目,膚色白皙,容貌頗為俊美。

  左手無名指帶著一個翠綠的玉戒,散發著淡淡的幽光。

  即使是不怎么識貨的小遙,也看出其價值非凡。

  更何況他那一身衣束,雖非用名貴的布料,但剪裁精良得體,隱隱透著不凡


  其人更是面帶溫和的笑容,談吐舉止彬彬有禮風度翩翩,使人情不自禁心生
好感。

  對這種人,小遙自然不敢怠慢,畢恭畢敬的引領客人就座。

  三樓靠窗的桌台有多個,但要說位置最好的,無疑是一號桌。

  此處視野最為開闊,舉目望去,可見天際落日彩霞浩蕩,長江蜿蜒而下,漁
船巨舟迤逦而行,兩岸民居府衙星羅棋布。

  常常有客人提早前來,就是為了占這個好位置。

  但眼前這位客人顯然不是。

  書生嘴角掛著笑容,在樓上轉了一圈,也曾在一號桌前駐足片刻觀賞窗外風
景,但最后,卻選擇了一個不靠窗的座位,甚至可以說,是位于角落、稍顯陰暗
的一處所在。

  書生淡淡的吩咐,要了一瓶小酒兩樣小菜。

  小遙應諾了一聲,轉身離去。

  心中暗想,此人絕非尋常書生,說不定是位“奇人異士」!

  想罷,不禁回頭看了一眼。

  誰知,竟然正好對上那書生送來的目光。

  雖然那目光中似乎笑意盈然,但小遙不知怎地,竟然覺得脊背一陣發涼,真
是古怪!再次上來送小酒小菜時,靠近那書生身邊,小遙再次有種陰恻恻的感覺


  或許,是位置有些陰暗吧,——我總是過于敏感呢,小遙自嘲道。

  漸漸的,隨著夜幕的降臨,客人越來越多了。

  樓下開始有喧嘩聲傳來,上三樓的豪客也多起來。

  小遙發現了今日一奇怪之處:那一號桌竟然沒有人坐!……有客人在走向一
號桌的時候突然摔了一跤,衣衫撕破羞愧而跑;有客人在坐下時,椅腿突然斷裂
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致使跟班的另一小二虎子為此挨了客人一頓臭罵;更有一
桌客人,不過在一號桌喝了一口茶后,竟然集體拉肚奔茅房去也!……總之,透
著古怪。

  小遙注意到,角落里的那個書生,始終面帶微笑,淺斟低吟,仿佛諾大一層
樓,只有他一個人。

  第二次,書生喚小遙過來時,便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一錠銀,從身后拿過一
個布包,吩咐道:「這里有一份菜譜,交給你們最好的師傅來做。

  這包裹里是要用到的一些珍稀佐料,其它的普通佐料你們大廚自會有罷……
這十兩銀子,算是菜錢,若有富余,便當作你的賞錢好了。」

  說罷,即笑吟吟的看著小遙。

  十兩銀子,假如做菜用去五兩,那剩下的五兩豈不都是我的?想到此,小遙
心頭大喜,抬頭笑道:「多謝客官!小子理會得。」

  那書生的眼中閃過一絲嘲弄,又自斟自飲起來。

  小遙拿起那些物什,走向大廚。

  雖然小二這份職業原本就是客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角色,自然極少得到
客人的尊重,但是,那書生眼中的嘲弄依然讓小遙心中甚是不爽。

  這包佐料上樓的時候未見拿啊?是藏在哪里呢?不會是藏在屁股后吧?!

  小遙心里惡毒的想著。

  胡大廚子,就是那個大胖子,從小遙手中接過了菜譜及佐料。

  “這個,除了麻煩一些,需要一些火候外,倒並不難做……該有的材料均已
齊備。

  但是,這些客人的佐料,我聞所未聞啊,似乎是藥材一類……”胡大廚子看
著菜譜,翻了翻包中佐料,自語道。

  “大師傅,客人的菜譜客人自己用的,盡管放心做來!以前不也曾有客人自
備菜譜的么?——大師傅看看這菜要多少錢合算?」

  小遙問道。

  “五兩,太多!四兩、三兩、……”“大師傅!客人自備佐料的啊!雖說從
未做過這樣的菜,但是要這么多銀錢,會把客人嚇跑、影響我店的聲譽啊!……
”“哦,那就……一兩銀子吧!」

  哈哈、哈哈、哈哈!小遙心里狂叫,天哪!我這一年不用愁啦!賺了大了!


  于是乎,敬業的胡大師傅轉身做菜,而小遙已經樂得不知東南西北了,胡思
亂想下迷迷糊糊就進入了仙劍奇俠的世界,直到——被胡大師傅的面杖一錘驚醒
!第二章 遇見小遙端著客人的菜肴,向樓上走去。

  這道菜真是做的花團錦簇哦!小遙邊走邊盯著這盤新菜,要說那些老的黃鶴
樓菜式,早就看膩了,也只有這種客人自出菜譜的新菜,才能提起小遙的一點興
趣。

  嗯,新鮮油菜、金針菇、小牛腱子、鮮鱿、蓮子,還有客人提供的幾樣不知
名的小果子、菌類,整盤菜看起來就像幾朵花盛開在山崖,聞起來在肉香菜香外
還有點點藥膳的味兒,清新而不油膩,很是舒服。

  真想嘗一口哦!正想著——“喂!」

  一聲清叱打斷了小遙的思路,緊接著,一柄冰涼的家伙抵在小遙的胸口。

  小遙只覺得一股大力推來,不由自主連退幾步,險些跌倒!趕緊穩住身形,
長久的職業習慣是下意識的先穩住菜盤,要是掉在地上可就砸鍋了。

  于是小遙以一個非常誇張的姿勢站定:雙腿前后錯開、半馬步站立,雙手捧
著菜盤與眉齊高,頗有點像大馬猴。

  幸好幸好,菜保住了!回過神來的小遙正准備做發怒狀,就聽到了一種他這
輩子第一次聽到的、稱之為天籁的聲音。

  那是一個女孩子的笑聲。

  一聲很簡單、很輕微的“噗嗤”一笑。

  小遙只覺得似乎有人抓住自己的心,用力一擠。

  “你這人!走路不用眼睛的么?!」

  另一個女聲響起。

  小遙定睛一看,眼前三個人。

  說話的女子站在右側,雙十年華,容貌頗為俏麗,眉宇線條分明,眼眸清澈
,可惜正飽含怒意的瞪著他。

  一身淺紅色的長裙,背著一柄劍,從肩頭露出的劍柄看起來非常精致。

  另一側的年輕男子面白無須,冷冷漠漠的樣子,容貌雖然普通,但稜角分明
、線條剛毅。

  一身深藍色的武士裝,樸實無華,左肩背著一大包裹,右手握著一柄劍。

  看來,剛才就是這人用劍將自己推開的。

  中間的,那個聲如天籁的女子,定然是美如天仙的——小遙只能如此猜測—
—因為她頭上戴著的斗蓬垂著輕紗。

  雖然那層可惡的輕紗薄如蟬翼,但卻恰到好處的遮住了她面部的輪廓。

  這女孩身穿白色的長裙,配以桔黃、淺綠等幾種淺色的修飾,清雅別致、不
事張揚而別有韻味。

  真是仙女的裝束哦,小遙心里暗贊。

  這時,仙女發話了:「月姐姐,別嚇到人家了。」

  說罷,向小遙走來。

  小遙頓時僵住,頭腦中一片空白。

  稍臾,便見一只皓白如玉的纖手掀開了小半面紗,一張有著完美弧度的小嘴
輕聲道:「很好看的菜呢。」

  說罷,這個仙女般的女孩便轉身上樓,另兩人緊隨其后,留下了呆若木雞的
小遙。

  原來,她感興趣的是這盤菜呢。

  半晌,小遙回過神來,連忙平心靜氣,端著菜向樓上走去。

  在酒樓的時間長了,見過的達官貴人、富商豪俠等也不知凡幾,因此自卑的
心情早都已經麻木了。

  只是,這一刻,小遙又嘗到了久違的自卑感覺……*********三樓


  小遙急急忙忙將菜送到了年輕書生的桌上,眼睛的余光瞥到,那兩女一男已
經坐在了一號桌上。

  虎子正在一旁侍候著。

  小遙擺好菜,欠身道:「不好意思,讓客官您久等了!大師傅說,實在是因
為您這道菜需要火候的。

  此次是由我們的胡大師傅掌勺,請慢慢品嘗。」

  那書生溫婉一笑,道:「無妨!這我是知道的。

  ……賞錢可滿意么?」

  小遙忙道:「滿意。

  多謝客官!」

  發了財的感覺又襲上心頭,美滋滋的。

  書生道:「好了,我這里沒事了,你下去吧。」

  小遙一欠身,退下。

  剛到樓梯口一旁站定,便見虎子小跑過來,低聲問道:「你剛才送的是什么
菜啊?我怎地沒見過?一號桌的客人也想要呢。」

  小遙一呆,道:「那是客人自帶的菜譜。」

  虎子道:「那怎么辦?要不我去回絕客人?」

  小遙考慮片刻,道:「我去一號桌看看,你在這里呆著。」

  說罷,小遙便向一號桌走去,心頭竟爾有幾分激動。

  “三位客官好!您是想要……”小遙欠身道。

  “就是你剛才端上來的那道菜啊!叫什么名字?看起來蠻不錯的樣子,給我
們也來一份吧。」

  那一背劍少女,“月姐姐”搶先說道。

  “那是我們這里的一道新菜,名字,呃……(好像沒有名字哎)叫做……仙
女飛鶴……”小遙道。

  “呵……”蒙紗女孩又笑了。

  “真是怪名字!為什么叫這個呢?」

  卻是那背劍女孩追問。

  “這個……就是樣子很像的意思……”小遙汗道。

  “……木頭,你要什么菜?快點!」

  背劍女孩沖那藍衣男子道。

  “米飯、涼拌牛肉、醋溜白菜、……”那一男子,“木頭”,回道。

  “打住!——算了,還是我來吧……”背劍女孩氣道。

  只見她翻開菜譜第一頁,瞄了一眼,道:「一、二、三、四,好,就要第一
頁這四個菜了!」

  *********站在胡大廚背后不遠處,背倚著一根圓柱,小遙胡思亂
想著。

  ……那女孩似乎身份不低呢。

  她的衣衫款式很少見也很好看。

  ……她一人坐在桌子一邊,是最好的位置。

  另一邊,則並排坐著那個月、“木頭」。

  看來,那兩人是她的隨從或者保镖吧。

  ……那兩人都帶著劍,“木頭”還背著行囊,定是行走江湖的人了,下一步
,他們要到何處去?至少今晚會在旁邊的客房下榻吧。

  ……江湖,劍客,奇人異士,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啊。

  他們,還有那個書生,雖然那個書生沒有帶劍,可是,就是感覺是那個世界
的人呢。

  ……從來沒有見過那個書生,一口官腔,也是外地人。

  雖然長得還算可以,但是笑容很討厭。

  ……這些人都喜歡新鮮的菜肴哦,那個書生自帶菜譜,做出一樣精致好菜;
那邊的女孩子們看了也喜歡、要吃呢。

  倏的,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出現在小遙心中。

  “胡大師傅!又有一桌人點那個菜呢!」

  “哪個菜呀?!」

  “就是很好看、又好吃的,客人自出菜譜的那個呀!」

  “嚇,那不在我們的菜單中啊!他們怎么會點?!」

  “大師傅!那桌客人看到了,覺得好,自然要點啦。

  還能做么?是不是佐料不夠了?」

  “夠!剩下的佐料恰好還夠一份。

  不過,這剩下的應該還給那位客人才對。

  不是名貴的東西么?」

  “不用啦,大師傅,那位客人不要了,他只要一份菜即可。」

  “那些佐料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應該是藥材一類。

  是客人自帶的沒關系,可是如果再給別的客人,吃出問題怎么辦?」

  “大師傅您真多慮!那個客人不吃得好好的?再說了,那些不過是一些滋補
之類的東西吧!我在王大麻子藥房那里常常看到的!」

  “這……”“別說啦,大師傅!快些做啦,客人等得著急呢!」

  之前與胡大師傅對話的一幕幕又出現在小遙眼前。

  如果吃出問題怎么辦?!

  名貴的佐料恰好夠兩份的量!“噗嗤。」

  女孩天籁般的笑聲,“很好看的菜呢。」

  “賞錢可滿意么?」

  那書生滿臉笑容的道。

  ——那笑容竟是如此的邪惡、陰險!小遙猛的搖頭,要把這些雜念從腦中驅
趕出去!怎么可能呢?!

  那個書生,笑容和藹可親,風度翩翩,自然是個好人哇!我在這里疑神疑鬼
干什么?真是神經過敏!小遙自我解嘲的喃喃自語,不知不覺間,竟然出了一身
冷汗。

  “小兔崽子!菜做好了!快送上去吧!就知道在這里偷懶!」

  胡大師傅粗聲粗氣的聲音響起。

  “哦,知道了。」

  小遙低聲應道。

  “你說什么?——打起精神來!小兔崽子!這蔫樣兒怎么見客呀?!

  ……剛才又睡了?……”胡大師傅大聲道。

  “我那睡了!就在等您老人家的這道大菜呢!」

  小遙高聲叫道,端起“仙女飛鶴”,快步走出廚房。

  “這才像話嘛!……”背后傳來胡大師傅的聲音。

  ********一步一個台階,小遙從未覺得自己的腳步有如此沉重。

  他努力告訴自己:不要杞人憂天、不要神經過敏!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
好。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客人的要求,沒有任何不對。

  跨上三樓了。

  穩穩的,穩穩的,小遙一步一步的走向一號桌。

  雖然眼睛直視著前方,但是余光卻瞥向了那個角落。

  那個書生依然安然在座,並且桌上的菜已經下去一半了。

  沒事的,肯定沒有問題。

  小遙松了一口氣,將菜擺在一號桌上,便欠身退下,站在了樓梯口處。

  沒有發生任何特別的事情。

  客來客往,忙忙碌碌,一切,就這樣平平常常的渡過。

  夜,漸漸濃了。

  第三章 變起酒樓晚餐時間一過,便是夜宵時間。

  招呼客人的小二就此換班。

  小遙步下三樓,在酒樓外伸伸懶腰,長吁一口氣。

  今兒個的活計就此完成!現在,應該去洗個澡,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覺吧。

  抬頭望望天,只見一輪明月散發著幽幽的光芒,而在遙遠天際,幾點星星悄
悄閃爍。

  不知道此時,天上是否有御劍飛行的仙俠呢?……那個英氣勃勃的女孩,名
字也是月哦。

  還是去隔壁客房部轉轉吧。

  小遙轉念想到,抬腳便行。

  ——命運,很多重大的改變,往往便出自這一轉念間呢。

  黃鶴樓客房在酒樓兩側。

  一側是一座環形的兩層樓,名曰迎仙,中間圍有一個精致的小花園,這里上
下層各有十二間上房。

  另一側則均是普通客房,且按下不表。

  小遙去的,乃是迎仙樓。

  才踏進大廳,便聽一個聲音笑道:「遙哥,什么風把您老吹來啦?」

  只見一個獐頭鼠目、五短精干的客房伙計沖著小遙嘿嘿笑著,向小遙走來。

  “你小子,敢情閒著呐!」

  小遙也笑道。

  這伙計名叫小強,和小遙可是好幾年的交情了,雖然小強年紀大些,但由于
小遙資歷更老,因此小強向來都是喚作“遙哥”的。

  “遙哥有什么事么?」

  小強道。

  “無聊,到處轉轉呗……你這邊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么?」

  小遙問道。

  “那倒是沒有……不過,嘿嘿,告訴你哦,今兒個有兩個美女入店了哦!!


  小強兩眼放光的道。

  “美女?能美到什么程度?比王二麻子家的姑娘更美么?」

  小遙笑道。

  “嘿,就知道你惦念著王家姑娘,要不咋沒事老往王家跑呢!——不過這回
,你別不信,不是我吹,這兩個美女真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哦!長得那個叫標致!
——不過可惜,其中一位蒙著臉呢……”小強道。

  “呸!蒙著臉你也知道人家漂亮?你偷看到啦?」

  小遙道,一顆心卻已開始怦怦亂跳了。

  “遙哥!俺啥時候诳過你咧?!

  ……單看那身段氣質,不用腦子也能想出來啊……”小強辯道。

  “得了,你诳我的次數還少么?!」

  小遙笑道,“給我透透風,讓我也去瞧瞧。」

  “那怎么成?噢,敢情你是想偷看人家姑娘啊!這可不巧喽,那兩位姑娘還
有一個跟班,方才已經出去了,八成是去看咱武昌的夜景了吧。」

  小強道。

  “這樣啊……唔,要不,今晚我代你班,你回去歇著吧。」

  小遙想想道。

  “遙哥,這怎么成?!

  怎好勞你大駕?再說,這要是被周扒皮知道,非罵死我不可,外帶扣掉我本
月工錢呐。」

  小強苦道。

  “嘿嘿,”小遙隨手塞給小強二兩碎銀,笑道:「這你盡管放心,碰見周扒
皮,我就跟他說,你這小子吃壞肚子、拉得一塌胡塗、爬不起來啦,所以我來照
應著,呵呵。」

  這周扒皮乃是黃鶴樓的二掌櫃,因為大掌櫃生病休養,所以眼下是他當家。

  其人極擅長雞蛋里挑骨頭、克扣工錢之類的事情,故博得“扒皮”之名。

  小強掂了掂銀兩,不禁眉開眼笑,道:「行啊!敢情遙哥發財啦!」

  “好啦好啦,你快回去吧!這幾天客人不多吧?我照顧得來。」

  小遙揮揮手,徑直向賬台走去。

  小強則掂著銀子屁顛屁顛向外溜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忙轉身追上小遙,一
本正經道:「你小子,不會想偷看人家姑娘洗澡吧?!

  我說,人家可都是帶家伙、會功夫的……”“糙!」

  小遙作勢欲踢,笑罵:「遙哥我是這種人么?」

  “可不就是!」

  小強一擰身便溜了。

  *********賬台,另一伙計芋頭在值著班。

  這芋頭來黃鶴樓不過一年時間,平日里跟小遙雖不是很熟,但因著小遙的資
歷,素來對小遙也是恭敬有加的。

  “小芋,小強那家伙鬧肚子了,所以拉我來代班呢!」

  小遙沖著芋頭笑道。

  “呵呵,我看那家伙是偷懶來著,倒是勞煩遙哥了。」

  芋頭笑道。

  “沒事沒事。」

  小遙道,“今兒客人情況怎么樣?」

  “倒是一般了,不是旺季,大約住進六成。」

  芋頭道。

  “哦……”小遙隨手拉過客人入住登記薄,看似隨便的翻著。

  旁邊的芋頭側著腦袋,看到小遙翻到那一頁,就隨口介紹那頁客人的情況…
…“這個,二樓甲字,住的是兩位美貌姑娘,乙字一位男客,這三位是一路的,
傍晚入店。

  不過剛才已經外出了。」

  芋頭介紹道。

  林雨桐、朱顏月……小遙呆呆的看著這兩個名字,心頭怦怦亂跳。

  沒錯,應該是那兩位姑娘的名字!她,原來叫做雨桐……下一頁,慕朝陽,
應該是那一男子。

  順手再翻到下一頁,小遙卻已視若無睹、沒心思再看了。

  此時,芋頭的聲音又傳入小遙耳中……“丙字,是一位書生。

  晌午便已經入住了。

  說來奇怪,他入住的時候是同時定下甲、乙、丙三房的。

  卻又交代道,如若傍晚有二女一男同時來投宿,便立即退下最好的甲、乙二
房,並讓與她們……”小遙聞言一震,一張英俊的笑臉晃過眼前,忙細看此頁,
只見上面留下名字:鄭天放。

  一號桌的怪事、神秘的菜譜、兩盤精致的菜、甲乙號房……仿佛有一根看不
見的線連接著這一切。

  隱隱約約、模模糊糊,小遙好像抓到了什么,不禁感到絲絲涼意。

  “遙哥,遙哥……!」

  一個聲音打斷了小遙的思緒。

  “啊!哦!」

  小遙回過神來,看見芋頭正在奇怪的盯著他,忙笑著解釋:「突然想到點兒
事,走神兒了,呵呵。

  我先出去轉轉,看看客人有沒有什么吩咐……”*********小遙並
未走遠,事實上,他不知道該到哪里去,不知道該做什么。

  思緒猶如一團亂麻,越理越亂。

  真是漿糊腦袋哦,小遙懊惱的自嘲,良久,忽然一個念頭出現在心中:那個
林雨桐會有多美呢?聲音那么好聽,容貌也同樣美如天仙么?沒能看一眼,真是
可惜呀。

  那個書生,雖然始終面帶笑容,可是,總感覺不是好人!陰森森的。

  就算是偏見吧,可——不管怎樣,我都要坑他一把!小遙終于下定了決心,
惡狠狠的想,管你好人壞人,他麻地,老子要讓你今晚拉個不斷!看你還能玩出
什么花樣!幾個月前,賬房先生李老生遲遲不給大家伙結算工錢,可惹惱小遙等
幾個好事鬼,于是從王二麻子醫房搞了一大包瀉藥出來,下在賬房先生愛喝的烏
龍茶里,足足讓他拉了一整天、瘦了一整圈呢!嘿嘿,那瀉藥還剩下大半包吧?
好,就全請你吃了!想到就做,于是小遙急急忙忙東跑西竄,從廚房弄來一瓶酸
梅湯,倒下所有剩余的瀉藥,這才又找到芋頭道:「小芋,二樓丙字那位客人剛
才說甚是口渴呢。

  我在廚房找到剩下的一瓶酸梅湯,你且送去吧,就說是我們客房免費奉送!
……我先擦擦汗。」

  芋頭應聲拿著酸梅湯去了。

  小遙又想了想,暗道,反正沒什么事情,我倒不如找個位置,好盯著那書生
!順便,看看能否再看一眼那位仙女林妹妹吧!迎仙樓在這兩層上,另有一閣樓
,平素都是堆積一些柴木、桌椅、櫥櫃等備用物什。

  由于更高一層,順著閣樓小窗,恰好能一覽大半個客房區,包括二樓甲乙丙
丁等。

  現在,小遙正坐在閣樓里兩張叠起的座椅上,高度正好能隔著小窗,觀察外
面的情況。

  二樓甲乙房依然沒有燈光,客人尚未回來。

  而丙字房則亮著燈,說明那個書生在。

  剛才,小遙還看到芋頭躬身從房中退出。

  ——酸梅湯已經送到,拜托你一定要喝哦,小遙暗道。

  此時,月已近中天,一片烏云卻不知從哪里飄來,眼見就要蓋住明月了。

  小遙歎了口氣,喃喃道,仙女林妹妹,你怎么就那么能逛啊,武昌城的夜市
,我可是早就膩了呢。

  這都快半夜了,怎么還不回呢。

  正想著,忽然,丙字房門開了。

  那書生施施然走了出來,搖了搖扇子,看了看天色,似乎在喃喃自語些什么


  隨后,便踱步向乙字房方向走去。

  小遙緊張起來,難道這壞人要做壞事了不成?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只緊緊盯
著那書生。

  只見那書生踱步經過乙字房前,倏然,人就消失了!小遙一怔,使勁揉揉眼
睛!再看,還是什么都沒有!甲、乙、丙字房前空空如也,哪有半個人在?!

  難道我眼花了?還是根本就沒有人從丙字房出來?難道我看到的那個書生是
幻覺?難道是……鬼?!

  小遙被自己嚇了一跳,哆嗦了一下,心中忐忑不安,正猶豫間,倏然,一個
人影又出現在乙字房前,正是那書生!施施然,踱著步,繼續向甲字房前走去。

  我糙!真是奇了怪了!小遙張大了嘴巴,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那書生。

  只見那書生到了甲字房前,倏然,再次消失!媽呀!眼睛肯定沒花!那書生
是真的不見了!小遙倒抽一口涼氣,頭腦一片空白。

  片刻后,那書生再次出現!當真是神秘莫測、如鬼如魅!“鬼呀!」

  小遙終于禁不住一聲驚叫,一個不小心從座上掉下,摔了個狗吃屎,兼且還
被椅子砸在屁股上。

  “嗚嗚……”小遙一邊叫著痛,一邊爬起,就欲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回到自
己的狗窩、好好睡上一覺、忘掉這一切!誰知剛剛爬起,便看見面前三尺開外,
一個面帶和藹笑容的英俊書生,正坐在一張椅上看著他,優哉游哉,輕搖羽扇,
就仿佛,他已經在那個位置坐了很久。

  “嗚哇!——”終于控制不住,小遙一聲淒厲的慘叫,整個身形如箭般猛的
向后一彈,撞在堆積的家具上,身體無法抑制的瑟瑟發抖。

  即使一個箱子掉下,狠狠的砸在腦門上,也絲毫不覺疼痛。

  鬼——小遙心里慘叫著這個字,口中卻無法發音。

  “呵呵,原來是你這個小家伙,我們認識的哦……”書生溫暖的笑著,“賞
錢可滿意么?」

  書生說罷,還眨了眨眼睛。

  可惜,即便這樣,也依然沒有把小遙從恐懼的狀態中解脫出來。

  雖說一直渴望做個飛劍奇俠,但是,碰到鬼魅這種事情,還是很害怕的。

  “你……可看到了什么?……”書生的語氣溫文爾雅,就像和同學談論風花
雪月。

  但見小遙依然翻著白眼,一臉白癡狀。

  “唉……”書生輕輕歎了口氣,將扇子倏的一收,頭偏向閣樓小窗,忽然恍
然大悟般的笑道:「哦!原來!你躲于此,是想偷窺林雨桐、朱顏月那兩個丫頭
嗎?哈哈!原來如此!」

  小遙身子一震。

  林雨桐!朱顏月!電光火石間,仿佛所有的意識重新回到腦中。

  “我……我……”小遙嗫嚅道,不知該如何開口。

  “啧啧,難得你如此……色膽包天!想不到……不過,這個位置遠了點,又
能看到些什么呢?」

  書生嘴角依然掛著好看的微笑,可是他的眼神卻刺得小遙陣陣發冷。

  “朱顏月也算個難得的美女,林雨桐更是……百年難遇的哦!」

  書生似是喃喃自語,歎息道。

  沒錯!小遙心頭一緊,我的感覺沒錯!這個鬼書生,是要對林雨桐不利!小
遙心下雪亮。

  書生想了想,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字字的說道:「也罷!今晚就讓你看
一出好戲!」

  他的眼睛泛著詭異的紅色,興奮、狂熱而邪惡!“你想干什么——”話未說
完,小遙只覺得周身一麻,眼前一黑,接著仿佛騰云駕霧一般飛翔,片刻后又被
重重的摔在地上……第四章 陰陽迷迷糊糊,意識一點一點的回來,終于,在頭
腦一陣絞痛后,小遙醒來了!眼前一片漆黑!我死了么?!

  “小姐,你還有哪里不舒服?」

  一個急急的女聲道。

  “沒有啦,就是那樣了。」

  一個天籁般的女孩子聲音。

  我沒有死!這個聲音?我是在哪里?!

  “提不起力!真是很奇怪呢!小姐的脈象卻都正常……那幾個老醫師真沒用
啦!」

  急急的女聲續道。

  “月姐姐莫著急,沒什么事,睡一覺就好啦。」

  女孩子慵懶的笑道。

  想叫,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想動,卻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我這是怎么啦
?!

  “小姐先躺下休息吧,唉,我且沖一包清心雪蓮散吧,希望能有點用處。」

  “謝謝月姐姐。」

  ——月姐姐?朱顏月?……林雨桐?這是在客房?!

  稍稍適應了些光線,小遙發現自己仰躺著,頭頂則是床板。

  盡力轉動眼珠,小遙看到一側有橘黃的光線透入。

  心念急轉,小遙迅速回憶了一遍這天發生的事情,暗道:沒錯!我是在客房
,甲字,床底下,房內即是林雨桐、朱顏月。

  那個鬼書生搞的鬼,讓我無法說話無法動彈,嗯,想來定是點穴的功夫,然
后又把我丟到這里。

  不,他不是鬼,那書生是人!可以感覺得到……他要對雨桐不利!看一出好
戲?他想做什么事情?!

  陰謀,詭計!危險!雨桐!怎么辦?!

  小遙越想越急,真想大聲喊出來:「危險!」

  不管怎樣,能警告林雨桐一聲也好呀!可是該死的,竟然身不能動口不能言
!額頭的汗珠一滴滴冒了出來。

  小遙拼命告訴自己,冷靜冷靜!這一切,其實都與我無關!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不過是偶然間卷入其中,一個無足輕重的客店小二而已。

  毫無力量,與他們相比,就猶如天地間的差別,又怎能管得了他們那個世界
的事情呢?……但,行俠仗義、笑傲江湖,不也一直是自己的夢想么?……小遙
只覺得鼻頭一陣發酸,一種無力感籠罩了他的心房,將他拖入黑暗的深淵。

  “小姐,喝一口吧。」

  “嗯……”哐啷!……“咦!」

  ……噔噔噔!“木頭干嘛呢?」

  朱顏月的聲音。

  “呵呵,似乎摔碎了什么東西哦,所以才敲牆,要找姐姐處理一下呢。」

  林雨桐笑道。

  “這個木頭!總是這么馬虎!哼,這次真不該帶他出來!」

  朱顏月氣道。

  接著,便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

  一切又靜下來。

  隨后床板輕輕響了一聲,似是林雨桐躺了下來。

  安靜……*********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有一刻钟,也許,不過幾
次呼吸。

  “誰!你是誰?竟敢闖進我的房間?!」

  林雨桐驚恐的聲音響起。

  小遙心房猛的一緊!“呵呵,能夠欣賞到林小姐的睡姿,上天待我何其不薄
!」

  這個聲音,竟然就是那個書生!——該來的,終于來了么?“月姐姐!慕哥
哥!快來!」

  林雨桐叫道。

  “林小姐莫非以為,朱顏月、慕朝陽,還有可能過來么?」

  書生的聲音依然不緊不慢,甚至可以想象的到,他的臉上依然掛著那招牌微
笑。

  “你把她們怎么樣了?——”“無他,不過多點了幾處穴道,沒有幾個時辰
,怕是醒不過來的。」

  聽到同伴沒有生命危險,林雨桐似乎稍稍冷靜了一些,沉聲道:「你是誰?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究竟想怎么樣?」

  “小生不才,默默無名之輩也。

  姓張,名昊,字一白。

  至于想做什么,小姐還猜不出么?」

  那書生笑道。

  不是叫鄭天放么?難道那是化名?真名是鄭昊?小遙暗想。

  “哼!夜闖女兒家私房,非奸即盜!」

  林雨桐一頓,突然用盡力氣大聲喊道:「來人啊!救命啊!」

  這聲音如此之大,震得床下小遙一陣耳鳴。

  “哈哈哈……”張昊一聲長笑,悠然道:「我可以保證,小姐的聲音傳到這
門外,比之蝼蟻的聲音,也大不了多少呢!」

  “你究竟想做什么……”林雨桐顫聲道。

  張昊笑道:「我只希望,等一下小姐的叫床聲,能像剛才一樣大呢!」

  “你……采花賊?!」

  林雨桐驚叫。

  采花大盜?!

  小遙心中驚道,這書生竟然是采花大盜?!

  他竟然……他說的好戲,原來就是指——小遙一下子明白過來。

  “不不不……”書生潇灑搖頭道,“我怎會是那些下等的采花賊呢。

  或者……你可以稱我為,采花客……”“哼!你可知道我是誰?!

  你敢對我無禮,我的師門、家人都不會放過你的!」

  林雨桐冷然道。

  “呵呵,真是好怕哦。

  ……要說,你的來歷還真能讓我有所顧忌;只可惜,過了今夜,無論是林老
爺子還是清音齋主,都不在區區在下眼中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唉,要我說多少次呢!在下真的是無名之輩…
…讓我想想,唔,半年前,做的一件事情似乎還出了點名。

  知道華北蕭家的蕭翎燕么?」

  “蕭翎燕?……原來你就是糟蹋了蕭姑娘的飛天蜈蚣!」

  “錯!鄙人一再強調,只是一個無名之輩而已,自然不是飛天蜈蚣。

  只是那件事,其實出自區區在下之手罷了。」

  “原來,是你嫁禍他人。」

  半年前,蕭翎燕之事,似乎在江湖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小遙亦有耳聞,可惜那些江湖豪客們對此語焉不詳,似乎難以啟齒,因此小
遙也不甚了了。

  只是,著名的采花大盜飛天蜈蚣的頭顱賞銀,從那時起提高了十倍。

  這一點,小遙還是聽說過。

  沒想到,真正的罪魁禍首,竟然是這個張昊!“你不要過來!……嗚嗚……
”一聲驚叫后,林雨桐忍不住啜泣。

  小遙心頭大急,卻偏偏無計可施。

  “為什么……是我……嗚嗚……”林雨桐哭道。

  只聽張昊道:「唉,小姐的花容月貌真個是只應天上有!縱使張某閱遍無數
美女,一顆心本以為已經古井無波,誰知見到姑娘真容,竟然再次心動不已……
”“可是!」

  張昊傲然續道,“即便如此!也不是張某非采不可的理由!……你可知道,
你的體質,乃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純陰之體么?」

  張昊的語氣漸漸急促,不復之前一貫的悠然自得,“純陰之體!钟天地純陰
之靈氣!不但出生時要恰逢天地間陰氣最盛的時刻,出生地更要在陰氣最盛的幽
冥之洞!不僅如此,成長的過程,還要不斷補充純陰之靈藥、修煉精深的純陰功
法,方能抵御天地間陽氣、濁氣、雜氣的侵襲,而保持最完美無暇的純陰之體—
—你,恰恰滿足所有這些條件!你,是百年難遇的純陰之體!難道你不知道么?


  “師父曾經說過,我的體質比較特別……”林雨桐喃喃道,“這又如何呢…
…”“哼!你的體質,一般男人也無法消受!可是對于擁有純陽之體的男人,你
就是絕對的恩物啊!天地、天地間的萬物,無非是由陰陽組成!至陰至陽之體的
結合,會孕育最為浩然博大的真氣!……呼……配合我的獨門采補之術,這些真
氣歸我所有!怕不是增加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修為吧!哈哈!哼!武林第一?
老子不敢興趣!但是,長生不老、青春永駐,老子卻很想啊!哈哈哈……”張昊
放肆、瘋狂的大笑,不復潇灑翩翩之態。

  林雨桐安靜的等張昊笑罷,冷冷的道:「我的功力突然全失,也是你搞得鬼
吧?」

  “正是區區在下……還有一位小朋友功不可沒哦!呵呵,差點忘記他了!特
地找他來當觀眾呢!」

  張昊大笑道。

  小遙聽在耳中,暗叫不好!果然,一股大力襲來,小遙身不由己的從床下飛
出,直接跌入一把座椅中。

  小遙舉目望去,只見坐在床邊的那位少女晶瑩如玉,五官完美無瑕,美得如
夢如幻,下凡的仙女也不外如是吧。

  可惜,那少女看向小遙的目光中,卻充滿鄙夷不屑!小遙心中大痛,趕緊轉
移目光,不敢再看。

  一旁,張昊紅光滿面,顯然沉浸在興奮、狂熱之中,他一邊踱著步,一邊笑
道:「小姐不要錯怪了這位小哥,他其實是不知情的。

  自從三月前,偶然發現小姐的純陰之體后,在下不辭勞苦,多次易容改扮,
跟蹤追查,無所不為,方才了解了小姐的嗜好、習慣、行程,嘿嘿,”得意的一
笑,張昊續道,“小姐嗜好清雅的美食——于是在下尋得一份高級宮廷食譜,再
配上一些針對純陰之體的藥物,嘿嘿,方才做成了那道菜呢!」

  “仙女飛鶴?」

  林雨桐道。

  “什么仙女飛鶴?……哦,這個傻小子起的名字?哈哈,俗不可耐!記住,
名字叫做美人醉,就是說美人一吃就醉,再也沒有力氣反抗!」

  張昊哈哈笑道。

  一旁小遙只覺得臉頰一直熱到了耳根子,心中不由暗罵,虧你一個書生,起
的名字更是俗不可耐!“于是,你就特意在這里等候,並吩咐這里的廚子做了這
道菜,故意使我們看到,而誘使我們也點么?」

  林雨桐緩緩道。

  “何止如此!你以為黃鶴樓最好的一號桌那么容易坐么?若不是我趕走了前
面那幾撥人,怎輪得到你坐那個位置?你以為這里最好的甲乙字房恰好留給你們
么?若不是我特意留給了你們,怎輪得到你們呢?!

  說起來,我也真是惜香憐玉啊,總是把最好的留給你哦!」

  嘻嘻笑罷說罷,張昊歎道,“一切的發展,簡直可以用完美無缺來形容!」

  林雨桐怒道:「卑鄙!陰險!小人!」

  小遙也心中怒罵:「早就覺得你這家伙不是好東西!偽君子!他麻麻的!」

  張昊坐到另一張椅中,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杯水,輕輕啜了一口,對小遙道:
「小兄弟!等一下好戲就要開始喽!你就瞪大眼睛好好觀賞吧!哈哈!」

  “卑鄙!」

  林雨桐紅著臉怒道,想了一想,又道:「我再問你,難道你是純陽之體么?


  張昊嘿嘿一笑,道:「莫要著急!純陽之體與純陰之體對應,一樣的百年難
遇!只是,在下恰好知道有一種奇異的果子,可以在短時間內驅盡男子體內的陰
氣,而轉成純陽之體!而且,在下恰好存有一顆這樣的奇異果子。

  ……再奉勸小姐一句,你再怎么運功也是枉然,沒有三兩天,你休想恢復功
力!」

  說罷,張昊再飲了一口水,然后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包,放在桌上
,解開,只見里面有大大小小數粒奇丹異果,其中一粒,大如龍眼,遍體橙紅,
令人驚異的是果內竟然散發著火紅熒光,細細一看,竟然仿佛是一條龍在緩緩游
動!“這,便是純陽之果,火龍果!(注意:並非你可能熟知的某種果子。

  要知道,這是在另外一個時空!再次聲明,禁止考證!)

  ”張昊輕輕拈起這粒果子,觀賞一番,張口便欲吞下——正在此時,小遙似
是聽到“咕咕”一聲響……而張昊,手拈著果子,動作竟似僵住了,面色一變再
變。

  突然,只見他忽的放下火龍果,隨手一指林雨桐,便一陣風似的轉眼不見!
只有房門來回輕輕晃動了幾下。

  林雨桐軟倒在床上,卻原來被張昊凌空點了穴道。

  靜!假如一根針落在地下,肯定可以聽到聲音。

  房內兩個,皆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偏偏急火燎心,煞是難熬。

  或許那瀉藥終于發揮作用了!小遙得意的想。

  (殊不知張昊頗通藥理,也常服食各種藥物,身體抗藥性極強,喝掉一點酸
梅湯中混有的普通瀉藥幾乎無關痛癢;可惜,他卻偏偏飲了幾口朱顏月所泡的清
心雪蓮散,此藥清濁利氣,竟然與瀉藥相合,使瀉藥的藥力陡增百倍,以致這大
高手也終于控制不住……)偷偷望向林雨桐,這一看,小遙便呆住了!那一雙美
麗的眼睛,到底含有多少種感情啊,惶急、驚恐、憤怒、傷心、懇切、期盼、無
助……仿佛有一根針扎入了心房!不!這雙眼睛的主人,這天籁之音的主人,絕
不能被破壞、被亵渎!一定要阻止這一切!全身好像突然注入了勇氣和力量,小
遙拼命的掙扎著,盡管他還是絲毫動彈不得!但他依然努力的掙扎——只要,碰
到那顆火龍果,把它敲碎、砸爛,讓張昊無法轉為純陽之體!那他的陰謀就被瓦
解!這樣想著,小遙拼命的動著。

  林雨桐訝然的望著小遙,搞不清對面這個男孩的表情怎么突然間變得那么痛
苦,可是,眼神竟是那么的執著。

  也許是小遙的穴道被點的時間已然快到,也許是小遙的努力偶然觸動到了某
根脈絡,總之,小遙竟然動了一下!可惜,這一動的作用,不過是使其從椅上劃
下!說來也巧,恰好碰到了桌子,桌子一搖,幾粒圓形的果子便骨碌碌滾下,其
中就有那顆火龍果!現在,小遙悲哀的以狗吃屎的姿態趴在地上,真是糗到家了
……一顆果子慢慢的滾著滾著,最后在小遙臉前一指處停下。

  小遙定睛一看,居然是火龍果!好吧,既然你送上門來,那我就不客氣了!
小遙狠狠的想道。

  再次盡力的挪動頭顱!我一定要咬到那顆火龍果,絕不能讓張昊得逞!一旁
床邊,林雨桐吃驚的看到小遙竟然能動了一下,又好笑的看到小遙那難看的狗吃
屎姿勢。

  既盼望小遙能夠立刻活動起來,好帶自己離開這危險之地,又時刻擔心張昊
的再次出現。

  直到看到小遙努力的去咬火龍果,不禁又羞又怒,暗想,難道這店小二也想
吃火龍果和我那個么……小遙哪里知道林雨桐的許多心思,他只是一心一意的、
倔強的寸寸移動!什么都不去想,連張昊也丟到腦外,只要能咬到火龍果就好!
慢慢的慢慢的,每一分好像都會耗盡全身的力氣,近了近了,小遙猛吸一口氣,
火龍果竟被吸入了小遙口中!實在沒有力氣咀嚼了,牙齒仿佛有千斤重,不過,
幸好,舌頭還可以動!于是,小遙囫囵吞棗,咽下了整顆火龍果!這一切做完,
小遙就累得再也不想動了,眼前一暗,就此沉沉睡去。

  砰的一聲,房門推開。

  張昊一臉晦氣,陰沉走進。

  待看見桌上一團凌亂,火龍果消失不見,而小遙一團爛泥般趴在地上,不由
大驚失色!瞬間搶到床前,扶起林雨桐,隨手解開她的穴道,急道:「怎么回事
?誰人來過?火龍果呢?」

  林雨桐蓦的大叫:「那人就在你身后!」

  張昊大吃一驚,忙轉頭一看——空空如也!待要回頭,便覺胸口一陣刺痛!
悶哼一聲,張昊用力一推,林雨桐整個身子撞向牆壁,然后摔落到床上,一動不
動。

  張昊終于看到自己的胸前,印著七粒黑點,成北斗七星狀排列。

  七星芒!這是張昊腦中閃過的最后一個念頭。

  床邊,一個長不過七寸的黑漆漆的圓筒滾落……第五章 初夜小遙趴在地上
,陷入沉睡中。

  可是他吞入肚中的火龍果,卻慢慢的被熔化、被吸收、被轉換成狂暴的純陽
之氣!這陽氣猶如脫缰野馬,沿著脈絡狂野流竄。

  似乎正處于蒸籠中被烘烤,渾身燥熱難當,逼得小遙不得不醒來。

  歇息片刻,猛然想起當下所處的狀況,不由霍然跳起。

  “好熱好暈哦!」

  小遙苦道,“咦!?

  我可以動了!說話了!」

  張昊!小遙一眼看到床邊伏倒的張昊!不由大驚!連退數步,見張昊依然沒
有反應,方壯著膽子走了過去輕輕一推,還是沒有反應——再次一推,把張昊翻
了個身,但見他一臉黑氣,生機全無。

  死了?!

  小遙大吃一驚!林雨桐!看到床上的林雨桐,小遙急忙沖上前,扳過她的身
子,一探鼻息,哦,還好,沒死沒死……小遙長長出了一口氣,整個人放松下來


  張昊怎么會死掉?林雨桐怎么會昏迷?哦,頭疼欲裂!什么都不願去想了。

  好熱好熱!體內的灼熱一陣又一陣的沖擊著他的心、肺、四肢、肌膚!仿佛
烈火焚身,不,更似整個身體都在燃燒!小遙的身體膚色,竟然全部轉為了赤紅
!或許我就要死掉了……模模糊糊的、最后轉過這個念頭,小遙便一頭栽倒。

  清涼……這是什么?好清涼哦……牢牢抱住……好舒服……再抱緊些、緊緊
貼著……不行,還是不行,必須……融合……天地相合、陰陽相吸,狂暴的純陽
刺入至陰的純涼,相交融匯、來回激蕩……也許,至死方休。

  *********铛、铛……,打更人的梆子聲隱隱傳來。

  五更時分,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段。

  “你這個無恥卑鄙之徒!我今日一定要殺了你!」

  白衣少女說罷,一柄長劍便迅如流星、直刺向小遙的咽喉!小遙眼睜睜的看
著劍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可是身子偏偏無法移動分毫!“啊——”一聲慘叫
!小遙猛然挺起身子,大聲喘著氣,連道:「夢!夢而已!呼、呼……”“啊—
—”又一聲慘叫!小遙整個身子猛地向后一縮,撞在牆上,驚恐的看著眼前——
一具絕美的、完全赤裸的少女胴體靜靜的躺在一邊……那是小遙前所未見的美麗
——可是,少女的下體,竟然血跡斑斑,染遍了大腿,身下被褥……小遙再次驚
恐的發現,自己,竟然也是完全赤裸的!下身,亦染著許多血跡。

  沒有任何受創的感覺,那這些血跡,竟然都是這少女的……“林雨桐……”
一個名字,自然而然的從口中念出。

  小遙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這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甚至可以說,他
被嚇到了,而不知如何是好。

  顫抖的伸出手,摸一摸少女的手臂,熱的;再探一探鼻息,怎,怎么感覺不
到?……小遙大駭,結結巴巴喚道:「林、雨、桐!」

  少女沒有任何反應。

  “大、大夫!」

  不行,要找大夫,王二麻子!小遙心中瞬間閃過這幾個念頭,連忙扯過被褥
遮住少女軀體,跳下床,慌張的四下尋找自己的衣物。

  正在此時,房門、窗戶突然同時被撞開!一眨眼間,房內已經多了兩個女尼
!小遙一聲驚叫,向后一跳,雙手下意識的捂住私處。

  下一刻,一柄冰涼的劍就搭在了小遙的肩頭,劍鋒離咽喉不過幾毫。

  一個中年女尼持劍立在小遙身側,面無表情,但那眼神就仿佛看著一個死人


  小遙一動也不敢動,就那樣呆呆站著。

  另一個女尼立在房間中央,四五十歲的樣子,圓圓的臉,圓圓的帽子,穿著
一身簡樸灰袍,一手提劍,一手拈著胸前佛珠。

  她目光極快的掃視了室內一周,緊接著一腳踢開張昊的屍體,站到床邊,從
被褥下拉過林雨桐的手臂,手指搭在腕脈處,片刻,又快速從胸前掏出一小瓶藥
,倒出數粒,塞入林雨桐口中。

  再一把掀開被褥,在看到林雨桐下體的血跡時僅僅一怔,便又視若無睹,雙
手奇快的在林雨桐身體上擊打起來。

  過了一會兒,老尼便停住手,喘了幾口氣,仿佛耗費了許多力氣似的。

  最后,將被褥再次扯過,輕輕蓋在林雨桐的身體上。

  小遙呆呆的看著老尼的諸般動作,心道,看來是一個懂醫術的高手呢。

  這樣,林雨桐就不會死了吧?……老尼輕輕念了一句“阿彌陀佛”,便看向
小遙,道:「說說吧,孩子。」

  雖然老尼面無表情,語調亦平平淡淡似乎沒有任何感情,但不知怎的,小遙
突然有了一種想要傾盡心中所有苦悶的沖動。

  于是,小遙哽咽著,講起這一天發生的、夢一般的故事……直到講完,小遙
還是不敢相信,這一切竟然是真的、真的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老尼聽罷,默然片
刻,道:「如葉,收劍。」

  “是,師父。」

  小遙身旁的中年女尼默默還劍入鞘,又道:「這奸賊,看來便真是我們一直
追查的那個,蕭翎燕等女施主的罪魁禍首。

  可如今,已死在七星芒下了。

  其人,極擅易容改裝之術,也不知這是不是他的真面目?」

  老尼道:「不管什么人,死后,不過一具臭皮囊。」

  如葉颌首回道:「是,師父。」

  老尼吩咐道:「你去帶隔壁的那兩位施主,我們這就走吧。」

  如葉道:「可是林家女施主所受之創——”說罷,狠狠盯了小遙一眼。

  小遙不禁心中一寒。

  老尼道:「冤、孽,因果如此,窮究作甚。」

  如葉低頭道:「是。」

  隨即轉身,破窗而出。

  老尼一把用被褥將林雨桐裹起,然后挾在腋下,轉身推門而出,眨眼間,便
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影子。

  小遙傻呆呆在一旁,不知過了多久,方看看窗外,天已蒙蒙亮了。

  小遙猛然驚醒,想到,假如被人發現這一切?自己豈不百口莫辯?于是急急
忙忙從床上翻出衣衫穿上,再看看房中張昊的屍體,不由一陣惡心,苦道:「這
臭皮囊怎么處理?!」

  悄悄站在房門內傾聽,外面似是已經有人走動了。

  緊張的走了兩個來回,暗想,假如就這樣背著張昊出去,八成會被人看見。

  此路不通。

  室內又無藏屍之處,必須扔到外面。

  忽的靈機一動!這二樓甲字房有兩個窗戶,一個朝向內側的花園,另一個朝
向外側的江邊。

  不如先把這張昊從外窗推出,然后再趕往外面將之沉屍江中……長吸一口氣
,小遙抓住張昊的衣領,將其拖到外窗口下。

  先打開窗,探出頭去張望了一番,幸好,視野內尚無人跡。

  于是,小遙抱起張昊的屍身,入手但覺輕得出奇,心中納悶,也不及細想,
高高舉起,奮力向窗外一扔,只見張昊的屍身被遠遠拋開,跌落斜坡。

  小遙一呆,怎地扔了那么遠……一回首,卻發現地上多了一個方形布包,似
乎是從張昊身上掉下的。

  打開一看,有幾本薄薄的小冊子,也來不及細看,再次包好后揣入自己懷中


  又趕緊將房內收拾一番。

  那些張昊遺下的奇丹異果,想來都是名貴的東西,自然毫不客氣的收了。

  偷偷摸摸的打開房門,瞅了個無人的機會,小遙才一溜煙的跑出了客店。

  繞到外側的斜坡,尋著張昊的屍首,直接丟入江中去也。

  做完這一切,小遙又急急忙忙跑回迎仙樓……跑著跑著,忽然頭昏眼花,一
頭栽倒,人事不醒……

[ 本帖最後由 沈狂 於 2010-3-9 14:07 編輯 ]
2010-3-9 14: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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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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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換骨當小遙被人發現時,額頭滾燙,身子也熱得嚇人。

  幸好有人認得這是黃鶴樓的小二,于是便找黃鶴樓的伙計把小遙送回了住舍


  這一日開始,小遙陷入了昏迷或者說沉睡,一直持續了三日。

  其間,藥房王二麻子也曾親自來看過,診斷的結果是急火攻心、邪火入體之
類,又道脈象雖躁亂不安,但卻並不至危及性命,煎了幾劑藥給小遙服了,只說
歇息幾日便好。

  但其他伙計、掌櫃的可就不這么以為了,明擺著,前一日小遙尚好端端的,
怎地就突然出現這等詭異情況?怕不是鬼上身、魔侵體之類吧?估計小遙是難得
有幾日陽壽了。

  要好的伙計,如小強、虎子已經琢磨著怎么籌備小遙的后事了。


  再說那日迎仙二樓甲、乙、丙三房客人神秘失蹤之事,由于明顯是江湖人物
,而神出鬼沒是江湖人物的特性,兼且客人早就付足了房錢,所以大家伙兒也都
沒有放在心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

  江湖人,咱可惹不起。


  小遙的情況,其實說來也簡單,都是火龍果惹的禍。

  火龍果改變了小遙的身體脈絡,至陰至陽交合又產生了巨大精純的真氣,奈
何小遙只是個普通人,幾乎無福消受這一切。

  雖然曾醒來一段時間,但隨之由于身體無法承受這些巨變,便本能的陷入了
長久沉睡。


  沉睡之中,火龍果的藥力、身體蘊含的真氣,都循著最自然的方式變化。

  火龍果至陽狂暴的一面被林雨桐純陰之體抵消,所剩下的,卻都是溫和的一
面。

  于是小遙身體的各處脈絡幾乎都被拓寬、打通,肉體的韌性強度亦大幅度加
強。

  至于那些修煉之人夢寐以求的真氣,則僅僅是在小遙身體內盤旋回蕩了數次
之后,絕大部分便漸漸發散到體外,重回天地間了。

  因此,小遙從此雖擁有了超越大多數武林人的軀體脈絡,但武林人所修煉的
真氣,依然幾乎是沒有。


  三日的沉睡,小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多少個夢。

  但當他醒來后,卻記得最清晰的兩個夢,一個美夢、一個噩夢。

  ……一身別致的白色長裙,一臉如花笑靥,一個美如天籁的聲音:「小遙,
你一定要娶我哦,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

  ……閃爍著青光的長劍,冰冷的劍氣,一點一點逼近的劍尖,一個淒楚、憤
恨、尖銳的聲音:「不把你千刀萬剮,難消我心頭之恨!」

  小遙已經默然躺了一個時辰了。

  即使已經醒來,他依然一分也不想動彈,依然閉著眼睛,讓美夢、噩夢不斷
的在心中交替呈現。

  原本不屬于自己的,如果勉強得到,最終獲得的,未必會是幸福,可能更多
是痛苦吧……


  良久,一聲歎息,小遙喃喃道:「該是怎樣,就怎樣;該來的,就等它來吧
。」

  這才爬起床,走出房外。

  其時,晌午時分剛過,天湛藍湛藍的,艷陽高掛。

  院內的其他伙計大概都在忙著自己的活計,沒有一個人在。

  聞了聞身上,竟然滿是汗臭和藥味;貼身內衣,則緊吧吧的粘在身上,難受
極了。

  小遙啞然一笑,脫去了衣衫,就在院中井旁,打水沖澡。

  “古怪!」

  小遙打量著自己的身體,納罕的看著。

  原本小遙膚色白皙,體質偏弱、偏瘦的,可是現在看來,竟然長大了一圈!
而且四肢肌肉隆起,用手一按,感覺非常瓷實。


  裝滿水的桶,原本要使用吃奶的力氣才能舉起,現在竟能舉重若輕,輕輕巧
巧即可舉過頭頂。

  真是古怪了!難道是火龍果吃的?難道我成武林高手了?小遙驚喜的想道。

  洗完了澡,拿起衣物時,心念一動,連忙翻了翻衣衫的口袋,發現那日藏起
的張昊珍藏的幾冊書、丹藥,依然都在,不由松了口氣。

  回屋換了一身新衣裳,按不下心中的好奇,于是就翻起張昊的書,逐一看來


  書共有三本,皆是薄薄的小冊子。

  第一本,只見封面上書“秘丹奇觀”四字,翻來看去,大約是介紹一些秘藥
、奇丹、異果之類,每頁皆配有圖例,圖下一些蠅頭小楷,估計是解析文字。

  小遙翻了幾頁,就隨手扔到一邊。


  第二本,只見封面上書“御氣精要”四字。

  小遙心中一喜,暗道,這莫不是武功秘籍么?當下急切往后翻去,讀來但覺
文字扼要、艱晦,偶爾配有小圖,正是運功練氣的樣子。

  約摸半晌,不禁額頭冒汗,仰天哭道:「天哪!一點都看不懂!!」

  ……


  也是,且說小遙之所以識字,那是向往武林少俠文武雙全的風范,所以通過
死纏爛打、軟磨硬泡、請吃請喝等,才從賬房先生李老生那里學來的。

  可是,李老生又怎會認真負責的教他?因此,小遙字雖認得個七七八八,那
也只限于看懂一些白話文章,對于之乎者也的古文向來是頭疼無比的。

  再說,張昊本身就是一個絕頂高手,身邊自不會攜帶哪些功法入門之類的書
籍,所帶的,自然是極為高深、晦澀的東西來隨身研讀的。

  ——小遙能看懂才怪呢!


  苦笑半晌,小遙方才戀戀不舍的放下這本武功秘籍,自語道:「說不得,只
好再花些銀兩請那李老頭喝喝酒、吃吃菜,向他求教了……”再看第三本,只見
封面上書“春房奇術”四字。

  翻開內頁,小遙的眼神立刻直了!天哪——春宮圖?!

  但見里面多是圖例,描繪各種匪夷所思的男女相交的姿勢,其中女子的形態
惟妙惟肖、眼角眉梢春情蕩漾極是傳神!雖說圖稍嫌小了點,但對于小遙這樣沒
甚經驗的年輕男子,不啻最強的春藥。

  小遙但覺心神激蕩、耳熱目赤、渾身發燙,下體更是瞬間即堅挺無比……


  嘩嘩嘩,小遙迅速翻完這《春房奇術》,所附文字卻看也不看,只顧盯著圖
了。

  呼哧呼哧,喘了幾口氣,正想再翻閱一遍時,邊聽院中隱約似有腳步聲,小
遙連忙收起三書,躺在床上,拉起被子蓋住……


  等了一會,門被推開,只聽小強的聲音問道:「小遙,醒了么?」

  “醒了!」

  小遙回道。

  “啊呀!」

  小強一聲大叫,吃吃道:「是、是你么?!

  小遙?!」

  原來小強推開門后的問話,不過是隨口意思意思,可完全沒有料到小遙會真
的醒來。


  小遙奇道:「不是我?還有誰?」

  小強快步走到小遙床邊,仔細看了看,赧顏笑道:「沒想到啊!小遙你今兒
終于醒了!你可知道,你足足睡了三日啊!」

  “三天?!」

  小遙嚇了一跳!“我還以為只是半晌呢,正打算這就去酒樓開工……”“得
了吧!你好好歇著,看你這身子虛的,臉都紅的,還一頭汗!王二麻子說你沒事
兒,我還不信……怎么樣?肚子餓了吧?要不要我給你弄點吃的?」


  小遙的臉更是發燙,他可清楚,這一頭汗可不是病出來的……不過,想到睡
了三天,這肚子的餓意立馬就不可遏止,咕咕叫了起來。

  小強嘿嘿一笑,道:「幸好哥們我抽空回來看你一趟,要不你餓死了也沒人
知道!我這就去給你拿些吃的!」

  小遙感激的道:「小強……”小強卻一擺手,轉身出門去了。

  過了一盞茶功夫,小強又端著個托盤進來了。

  在小遙的床頭桌上,擺上一碗粥、一碗米、一碟小菜,邊道:「大家伙聽說
你醒了,都說得閒時便來看你呢。

  這米是特意煮軟的,要不怕你吃不下;這小菜,是胡大廚親手給你炒的。

  那周扒皮周二掌櫃,今日也裝起好人來,說道這飯錢他給你掏了,切!又說
這醫藥錢,要從你這月的工錢里扣。」


  小遙苦笑一聲,心下卻甚是感激,忙爬起身匆匆的將飯菜吃了。

  吃罷,小遙裝作不經意的問道:「這幾日,沒什么事情發生吧?」

  小強笑道:「還那樣,都好好的。」

  話風一轉,有點暧昧的道:「說!你那日怎么好好的,突然暈倒?莫不是偷
看人家姑娘被發現、痛打的么?」

  小遙心頭一跳,忙道:「別瞎說,哪有那回事兒!我也不知怎地就突然這樣
了……”小強接道:「那兩個漂亮大姑娘,唔,還有幾房客人,都失蹤了!我就
說嘛,人家那是武林人士、江湖高手,神出鬼沒的。

  不過,據說,那幾間房內有打斗的痕跡哦……”


  “噢……”小遙輕輕的道。

  *********恢復之后,小遙又重新開始了在酒樓的生活,一如往常


  只是小遙更加確定的知道,肯定有什么特別的變化出現在自己身上!他發現
,只要用心的聚起精神,他可以聽到三樓任何一個角落里發出的聲音,甚至,隔
著地板,還能聽到樓下某桌客人的對話!只要凝起目力,他可以看清楚數丈外一
只蒼蠅身上的分分毫毫。


  他的力氣變得很大!究竟有多大,他也說不准,但是磨坊的石板現在可以輕
松的舉起;他能跳得很高!曾經試過找了一堵大院高牆,結果騰騰幾次登踏,他
就伏在了高牆上(隨即就被大院內的人發現,高喊“捉賊捉賊”,木棒石塊紛紛
襲來。)

  他能跑得很快!當那些人跑出大院來捉他這個賊時,他早已氣不喘心不跳的
跑出了他們的視野……


  還有,讓小遙尴尬的是,他的那話兒時不時的便會突然勃起,長久不下,尤
其是碰到稍有姿色的女子時更是這樣,即使他並無色心。

  大廳廣眾之下,胯間撐起一頂小帳篷可不是件好玩的事情,奈何除了勒緊褲
腰帶外,小遙實在沒有別的辦法命令那話兒軟倒縮小。

  年輕男子,陽物的勃起是正常的現象,但小遙的情況,明顯超出了正常的范
疇。


  這一切,肯定和那晚有關。

  小遙確信。

  可即便這樣,又能如何呢?他的生活還和以前一般無二的過著。

  只是,想要去見識外面更為廣闊的世界的心,卻更加熱烈起來……****
*****這一日晚上,月朗星稀,微風習習。

  酒樓晚餐時間一過,如往常一樣,小遙下工了。

  隨即便向自己的住舍走去。

  小遙,以及其他許多酒樓伙計的住處,都是由酒樓統一提供的,安排在離酒
樓不遠處的幾個院落。

  走過去,需經過幾個幽黑的小巷。

  走到一條小巷外,突然聽到里面傳來一聲慘呼,這聲音,似乎是小強!小遙
吃了一驚,連忙快步走了進去,只見四五個人正圍著一個矮小的身影拳打腳踢。


  “喂!」

  小遙一聲喝,趁那幾個人聞聲停手之際,急跑過去扶起被打的人一看,正是
小強!借著月色的反光,隱約看到小強已經是鼻青臉腫、發髻凌亂了。


  “是小遙吧?」

  一個聲音痞聲痞氣的道。

  小遙轉身一看,只見一個小眼睛、腮邊一顆大痣、吊兒郎當的家伙正沖著他
冷笑,右手一根棍棒輕輕的拍打左手掌。

  “蔡哥!」

  小遙點頭致意道。

  這人小遙也認得的,是常在這一帶厮混的一個痞子,還曾經人介紹和他碰過
一杯酒,所以認得個臉面——但除此之外,別的交情一點也沒有了。


  “哼!怎么著?你要替這小子出頭呀?」

  痞子蔡道。

  “不敢不敢,不知我這兄弟犯了什么錯,惹著蔡哥了?」

  小遙賠笑道。

  身后傳來小強的啜泣聲。

  “哼!他麻地!這小雜種!沒錢也敢到我們萬芳苑吃酒!」

  另一人惡聲惡氣的道。

  “嗚嗚!吃酒的錢,我給了的啊……”小強哭道。

  “呸!他麻地!你要是只吃杯花酒,放過你倒也沒啥!你說!你他麻除了吃
酒,有沒有摸人家姑娘的手?!

  有沒有親人家姑娘的嘴?!

  他麻麻的,嘿,還想把人家姑娘往床上抱!哈哈哈!弟兄們,你們說,五兩
銀子夠么?」

  那人哈哈大笑道。


  另幾個痞子也紛紛笑罵,污言穢語紛飛。

  聽著,小遙也大約明白了,敢情這小強攢了幾個錢去萬芳苑找姑娘,誰知錢
不夠啊。

  忙道:「蔡哥!您看……這得多少錢啊?」

  “他麻地!吃花酒五兩,摸了手就得十兩,加親嘴十五兩!哼!還好你沒把
人家姑娘抱上床——要知道,人家姑娘可是紅牌啊,多少貴人公子等著她陪呢—
—否則,扒了這小子的皮也不值五十兩銀子啊!」

  痞子蔡道。


  “你……你們這不欺負人么?!

  俺也沒做啥啊,不是說了吃個花酒五兩銀子么?」

  小強辯道。

  “糙!我說的還不清楚么!給我打……”痞子蔡叫道。

  “別!別!」

  小遙忙叫,軟語相求道:「蔡哥!您老高抬貴手,大人大量!我這兄弟欠的
錢我們定想辦法奉上,您老也知道,俺們這也都是做個雜活兒的,工錢也就那幾
個,您看……”


  “嘿嘿!小遙,不是兄弟我不給你面子,人家萬芳苑請了俺們兄弟幫忙照看
,俺們這也得盡心不是?要是人人吃了酒、辦了事,就是不給錢,你叫人家怎么
活呀?!

  ——不二話,二十兩銀子,拿了就放過這小子!」

  痞子蔡道。


  小遙暗暗叫苦,心下盤算,自己手頭也就積攢了十五、六兩銀子而已,再找
幾個要好的伙計借幾兩,應該還能湊上……正想著,忽聽“砰”接著“哎喲”一
聲慘叫,一個痞子的聲音響起:「他麻地!丫還想跑!」


  小遙一回頭,只見一個痞子手舉木棒,正要朝身后小強身上揮去!當下不及
細想,立即轉身伸出手臂格擋,但聽“啪”的一聲,那木棒結結實實打在小遙手
臂上,然后反彈了回去!小遙手臂一痛,接著,很奇怪的,忽然感覺一切是那樣
的寧靜,緩慢。

  他看著那木棒緩緩的向上彈開,而對面那痞子,胸腹空門大開。

  下意識的,小遙稍一矮身,一拳狠狠的打在那人肚子上。

  然后,他看到那人向后飛去,足足有六、七尺遠,摔落地上扭動慘呼。


  所有人都靜止了。

  這一瞬間的變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片刻,終有人率先反應過來,吼道:「打!」

  剩下的四個痞子都動了,紛紛用棍棒、拳腳向小遙、小強招呼。

  小遙這下不知如何是好了,只覺四面都有人打來,防不勝防,只得一把壓下
小強,用手臂護住頭顱,繃緊身體,去承受這頓亂打!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覺到,
那些棍棒、拳頭、腳丫擊打在身上的疼痛——卻完全沒有想象中的痛楚!倒是頗
像朋友間打鬧時的拳來腳往!身體……出奇的感覺良好。

  怎么會這樣?難道?……


  后面有風聲……那是一棍襲來;左邊……有個家伙揮腳了;右邊……那家伙
揮著拳頭整個人都撲了過來……不!小遙猛得挺直身軀,一拳向右擊去——可以
清晰的看到那人猙獰的面容,接著,自己的拳頭便打在他的面頰,打得他向后飛
去,面容依然那么猙獰——表情還沒有來得及換……


  你太慢了。

  小遙心道。

  向左揮腿——兩條小腿撞擊在一起,“啪”的一聲,腿斷了,不過不是自己
的。

  再一擰身,用力揮臂格擋后面的棍棒,又是“啪”的一聲,棍棒斷成兩截!
再一拳,正中鼻梁,——可以看到鼻血成兩條線狀飛濺……還有一個,唔,那個
蔡哥,只見他四下看看,舉起的棍棒卻怎么也不敢揮下了,眼珠子瞪得溜圓,下
巴幾乎就要掉下來,仿佛木雕一樣一動不動。

  “滾!」

  小遙怒喝。

  “媽呀!」

  痞子蔡扔掉棍棒,瘋了似的拔腿就逃,其間碰倒一個籮筐,滑了兩跤,還撞
了一次牆……*********小遙房內。

  小強上竄下跳,一會兒捏捏小遙的胳膊,一會兒摸摸小遙的大腿,邊叫道:
「你,你,你是小遙么?你是我認識的那個小遙么?!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厲害的?!

  我怎地不知道……”


  “得了得了,”小遙笑道——原本小強的尊容就不敢恭維,現在更是鼻青臉
腫、眼圈紅紅,說多滑稽就有多滑稽!——揮開小強的手,道:「我本來就挺厲
害的!只不過你一直不知道罷了~”


  “遙哥!遙哥!以后我可就跟著您老混啦!你可一定要罩著我啊!」

  小強叫道。

  “好說好說!誰叫我們是兄弟呢!」

  小遙心下也興奮異常!這是小遙有生以來第一次“正式”與人交手哦,雖然
對手不過是地痞無賴,但能以一敵五,而且順利解決戰斗,不由讓小遙對自己的
信心猛增!或許,我真的成了武林高手了呢?想起那日張昊所說的話,小遙暗想
,那一晚,自己肯定得到了某種“功力」!

  成為江湖奇俠的夢想,忽然間近在眼前,幾乎讓小遙夜不能寐。


  是夜,小遙做了一個香甜的夢。

  夢中,有一對年輕俊美的少年俠侶,各腳踩一柄色彩絢爛的飛劍,手牽著手
,在無邊的云海上,在最美的月光下,御風飛行。

  哪里出現妖魔鬼怪,哪里就有他們斬妖除魔;哪里有貪官惡霸,哪里就有他
們為民做主;哪里有饑馑貧瘠,哪里就有他們送去的錢糧谷物……而他們的居處
,則是在最美的蓬萊仙境。

  每次他們行俠仗義后回家,都會有一個粉妝玉琢、冰雪可愛的小娃娃甜甜的
叫“爸爸媽媽”……


  第七章 出發次日,小遙兀自沉醉在夢鄉,就被一個伙計拼命搖醒,急道:
「小遙!不好啦,不好啦!有人在酒樓前鬧事,說是找你算賬呢!」

  小遙連忙穿戴好衣物,便朝酒樓跑去。

  暗想,八成是昨晚那幫痞子們來鬧事!哼,我可不怕他們!來到酒樓前,只
見已經圍聚了不少人旁觀,熱鬧非凡。

  小遙分開看客,擠將進去,卻見酒樓前的台階下,擺放了四張擔架,每張擔
架上各躺著一位傷者,正是昨晚被小遙打倒的四人。

  只是,他們每人都被白色繃帶包得像個粽子一般,多處滲著紅紅的血水,還
在不停的呻吟慘呼……那個痞子蔡則在一旁晃悠著,大聲叫嚷道:「諸位鄉親、
鄰居、街坊!大家伙兒都來看看呀!沒有天理呀!黃鶴樓的人,去萬芳苑睡了人
家的姑娘,不給錢啦!不但不給錢,還打人呀!諸位都看看!這都被打殘、打廢
了呀!可憐呀!我這兄弟家里還有八十老母!我這兄弟還有剛剛生下的小娃娃呀
!……天理何在!王法何在!天哪!……”


  小遙再也忍耐不住,大叫道:「胡說八道!」

  便跳到場中,怒視痞子蔡!那痞子蔡猛一見小遙,也嚇了一跳,連忙退后數
步,指著小遙叫囂:「就是他!黃鶴樓的小遙!殺人凶手啊!」

  “你胡說!」

  小遙走上幾步,真想再給他幾拳頭。

  卻見又有四五個膀大腰圓的壯漢圍了過來,這幾人與痞子蔡一般打扮,痞氣
十足,但腰間鼓鼓囊囊似是藏著凶器。

  一個個惡狠狠的盯著小遙,擋住了小遙的去路。


  小遙冷冷一笑,瞪著這幾人。

  而旁邊的群眾以為好戲就要開鑼,指指點點、七嘴八舌的議論聲更是噪雜了


  “你看!把人打成那樣!」

  “黃鶴樓的人去嫖妓沒給錢!」

  “兩邊都不是好東西!」

  “黃鶴樓真無恥!」

  “怎地還不開打?」

  “打!打!」

  ……小遙聽著,心中暗道,可不能任這痞子蔡信口開河、倒打一耙,好像都
是我們的不是了!忙雙手一伸,面向看客們,高聲叫道:「街坊鄰居!且聽我一
言!事情根本不是他們所說,原因是……”


  “哼!小遙!我且問你,我這些兄弟是不是你打的?!」

  痞子蔡打斷了小遙的話,高聲問道。

  “是我打的,可是是你們欺負我兄弟小強在先!」

  小遙道。

  “我再問你!是不是你兄弟小強,去了萬芳苑沒給錢!」

  痞子蔡又大聲說道。

  “小強是去了沒錯,可是他並沒有嫖,干嘛要給那么多錢?!」

  小遙道。

  “哈哈哈哈!」

  痞子蔡大笑著,對眾人喊道,“大家說說,可有去妓院開了房、又不嫖的客
人么?!」

  眾人一聽,哄堂大笑。

  小遙臉騰的紅了,怒道:「大家莫信他的話!小強不過是去吃了杯酒而已!


  還待分辨,便聽一聲怒喝:「小遙!你還站在哪兒干什么?!

  還不快進來!」


  回頭一看,卻見酒樓的二掌櫃,周扒皮,正站在樓門口處,滿臉怒容的瞪著
小遙。

  小遙一驚,忙走上酒樓。

  下面的哄鬧聲卻更響了。

  那痞子蔡又在瘋狂的叫囂:「包庇呀!黃鶴樓包庇殺人凶手啦!冤哪!比窦
娥還冤哪!……”而那幾個“傷者”,更是拼命的哼哼唧唧、大聲呻吟慘呼。


  *********酒樓內堂,周扒皮面色鐵青正襟坐在上首,賬房李老生
坐在一側,另有幾個人旁邊站著,包括虎子、廚房的胡大師傅都在。

  而小遙低著頭,跪在正中。

  “啪!」

  周扒皮一拍桌子,怒道:「姚遙!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都讓人家找上門來了?!

  我們黃鶴樓的生意再也不用做了!」

  “周掌櫃的,事情不是那個蔡痞子所說……”于是小遙一五一十將事情的來
龍去脈都交待了一遍。

  “哼!行呀你,看不出,你還真能打……虎子!去找小強這兔崽子!把他叫
過來問問是不是這么一回事兒!哼,成日價就不懂得好好做事,歪門邪道、惹禍
上身,倒是一個比一個在行!」

  周扒皮怒道。


  “周爺,我看,對方這次是有備而來,四張擔架抬著的騙取同情,蔡痞子顛
倒黑白,五個打手護航,還有四五個人藏在人群里煽風點火……來意不善啊!擺
明了,這是訛我們來著……”一旁的李老生分析道。


  “就算如此,又能如何?是非曲直又不是一時半會能辨得明白!何況,小遙
打人是真!小強去萬芳苑是真!……”周扒皮來回踱著步,又看看天色,急道:
「難不成今日我們歇業么?!」


  “當務之急……是先把門前那伙人打發走,讓人群散去……”一旁有人道。

  “怕什么!依我看,咱們沒錯!不如大家伙兒一塊出去,把那幫地痞無賴趕
走!」

  這是胡大師傅的聲音。

  “胡鬧!」

  周扒皮怒道,頓了頓,對著小遙說道:「小遙!你去一下,跟那幫人道個歉
,人畢竟是你打的,就說醫藥費我們會賠償……”“什么!道歉?!」

  小遙跳起來,“本來就是他們動手在先!為什么要我道歉?!

  我絕不去!」

  “混賬!」

  周扒皮怒喝,“你不去誰去?!

  小兔崽子!干活就偷懶,送菜就偷吃,別以為我不知道!哼,你和那個小強
,真是散漫慣了啊!我早就想狠狠治治你們,快給我去!否則就別在我這里干了
!」


  周扒皮怒火滔天,旁人噤若寒蟬,默然無人插話。

  “不干就不干!要我道歉,那是休想!」

  小遙冷笑道,“哼,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你!你!我打你這個小兔崽子!」

  周扒皮勃然大怒,捋起袖子就要上前,卻被周圍的人一把抱住,連連勸道:
「小遙!快道歉!」

  “哼!」

  道歉?休想!小遙只覺得心中一股怒火升騰,什么也不顧了,心道:「就算
天王老子來了,也絕不道歉!」

  轉身便向外走去。

  身后,周扒皮伸胳膊蹬腿的破口大罵:「打死你個小兔崽子!我今兒個就開
除你!」

  旁人死死攔住周扒皮,不停勸解道:「周爺息怒!」

  也有人叫道:「小遙,快回來道個歉!」

  ……


  走了!該到外面的世界去闖闖了。

  小遙心里默默的想。

  *********背著行囊,真的要走,已是第二天的清晨時分。

  之前,小遙還是按足規矩,把該交待的事情一一交待給接手的伙計,該拜訪
的人也一一拜訪。

  晚間,又請了幾位相好的朋友喝了一盅酒——只是,小強,卻不知哪里去了


  聽得旁人說,后來,是小強在黃鶴樓前給那幫痞子們道歉,答應賠付百兩銀
子——據說還挨了好幾記耳光,這才消弭了此次禍端。

  小遙聞言,不由一歎。


  回到住處收拾好行囊后,小遙躺在自己的床上,直到半夜也難以入睡。

  這個地方,好活歹活,也過了五年呢。

  真要離開,心下一時半會還真舍不得。

  是這里,讓他這個一無所有的流浪兒有了安身立命之所,讓他安安穩穩的長
到這么大,對此,小遙只有感激之情。


  至于要去的地方,小遙也考慮了良久。

  闖蕩江湖的夢,雖說做了很多年;但一旦真的就要外出闖蕩了,還真是沒有
方向感呢。

  天大地大,東南西北,五湖四海,又該往何處去?


  直到,那個女孩的身影不可遏止的浮現眼前,小遙才下定決心,就去追尋這
個身影吧。

  她在那個方向,就往那個方向去。

  那天,老尼離開的身影是朝北方,那就先往北方去。

  北方找不到她,就向西方;西方沒有,那就南方;南方不見,就揚帆出海,
往東漂流!天大地大,也不過四個方向!


  清晨,滿懷依依之情,小遙即將踏上北行之路。

  酒樓長久相處的朋友們,一一送別。

  虎子道:「小遙,路上保重!想來想去,沒什么送呢。

  只好送你一雙咱們黃鶴樓的象牙筷,上面有我們黃鶴樓的圖案哦,還有那黃
鶴樓三字是我自己刻的。

  就盼你用這雙筷子吃飯的時候,能想起我們黃鶴樓的兄弟。」


  小遙感激道:「虎子,多謝你!我以前常站的那位置,就歸你了。

  算是你代兄弟我的班了。」

  胡大師傅重重一拍小遙的肩頭,大聲道:「嘿!小子!別哭哭啼啼的!打起
精神來!男子漢大丈夫,記住,一定要闖出個名堂,否則不要回來見我胡大廚!
……你小子,我的菜你也偷吃過不少吧?哈哈,我沒什么好送你!不過,這本…
…”胡大師傅摸出一本油膩的小書,接著道:「這本書,是我幾十年下廚的心得
!就送給你了!唉,估計你也學不到我的水平,算了!這個……”胡大師傅又摸
出一小包囊,道:「這一包內有各種調料。

  在外面,風餐露宿,吃不到好東西!送你這個,你可以自己調配調配!」


  “大師傅!」

  小遙的聲音哽咽了,“多調幾個新菜,現在你的菜我早就吃膩味了!下次我
回來,你得親自下廚做新菜給我吃……”李老生則塞了一小塊銀子到小遙手中,
道:「給你的!」

  小遙掂了掂,奇道:「給我的盤纏?這個,太少了點吧?」

  李老生正經道:「五個月前,唔,曾經借過你一兩銀子的,現在,還你。」

  小遙啞然,汗……芋頭塞給了小遙一包“芋頭”,赧顏笑道:「遙哥,多保
重!俺是沒啥送的啦!只好送一包芋頭,誰叫俺大號芋頭呢。

  熟的,調過味兒,路上當點心吧!」


  小遙笑道:「謝啦!好好干!早日升職!」

  看了看,再沒有其他人了。

  小遙心中怅然若失。

  最終打起精神,長笑一聲,故做豪氣狀,道:「諸位!多謝相送!小遙這就
出發啦!」

  然后轉身,頭也不回的踏上征途。

  *********走出數里路,有一個小樹林,淡淡的霧氣籠罩著,偶爾
傳來幾聲鳥鳴,顯得靜谧、幽遠。

  走著走著,隱隱約約的,小遙聽到身后似乎有悉悉索索的聲音,豎起耳朵一
聽,嗯,沒錯,肯定是有人……難道,是打劫的?!

  小遙一下子緊張起來,打劫的強人還真沒遇到過呢,怎么辦?又走出數步,
小遙決定先發制人,待聽得后面那人跟近,便忽的轉身,大聲叫道:「什么人?
出來!」

  不過,轉得太急,腰好像閃到了……


  只見一個矮小的身影從一旁竄了出來,叫道:「遙哥!」

  定睛一看,竟然是小強!小遙心頭一喜,佯怒道:「你這小子!什么時候學
的神出鬼沒!存心嚇死我么?!」

  嘿嘿一笑,小強道:「遙哥以后就是江湖中人了!俺這不提前幫遙哥你演練
演練么?……”“你這小子,還好么……”“遙哥,”小強眼圈一紅,道:「你
別怪小強俺不爭氣、沒意氣……俺也不想的,可又不像遙哥你那樣有本事,除了
黃鶴樓,俺真的找不到更好的地方混了,所以……俺也沒臉跟他們一起來送遙哥
,于是就多跑了幾里路,藏在這里等遙哥來。」


  “小強……”“嘿!瞧我傻樣,跟個娘們兒似的!」

  小強擠出笑臉,高聲道:「今兒是高興的日子!是日后大名鼎鼎的江湖大俠
——遙哥——踏入江湖的第一天!來!看看我給遙哥准備了些什么……”


  說罷,小強拿下背后的包裹,放在地上攤開,指著里面的物什一樣一樣介紹
道:「這把刀,嘿,遙哥,不是我說你,行走江湖的,哪有赤手空拳的道理呀!
這把刀給遙哥防身用……”


  “這刀,怎么象殺豬的那種……”“別打岔!這一瓶,蒙汗藥哦,我可是好
不容易搞到的,無色無味,只需一指甲的量,就算一頭牛,也能讓他立刻倒下!
這一包,哦,是石灰粉,碰到厲害的人物——嗯,雖說遙哥你功夫高,但預防萬
一嘛——抓一把一撒,蒙住他的眼睛,然后給我狠狠的打!這一瓶,我看看,烈
女淫蕩散,春藥!碰到漂亮的娘們,嘿嘿,不用我多說了吧……這個,飛耙,翻
牆越嶺,飛檐走壁必備之物!這個,淬毒的飛釘,據說是種利害的暗器,遙哥你
有空練練,不過別扎到自己,有毒的哦……”


  “小強!」

  小遙一把抱住小強,想到小強整夜收集這些東西,不禁眼睛發紅,道:「好
兄弟!永遠的好兄弟!」

  小強推開小遙,咧嘴一笑,道:「是兄弟就不說這些!路上保重!」

  小遙重重點頭!“不過……這些東西,怎么看都不像是江湖大俠應該帶的吧
?……”*********跟小強揮別后,小遙繼續前行,又走了幾里路,路
兩旁的林木漸漸稀疏了,看來就快走出這片樹林。

  遠遠的,在前方,有一人一馬立在路旁。

  那人身穿藍衫,負手而立,雖然體型臃腫,卻也有幾分潇灑之意。

  旁邊的黃色馬兒安靜的吃著路邊草。

  “不會吧……那人怎么看起來有點像??」

  小遙奇道。

  越是走近,那是越發的像了!待走到跟前,小遙還是不敢相信,試探的問道
:「周……掌櫃?」

  “哼!小兔崽子!」

  那人道,“怎么,我就不能來送送啦?!」

  “這個,自然不是……”小遙的嘴巴再也合不攏了。

  “唉,小遙啊!」

  周扒皮語重心長的道,“你要理解我的苦衷啊!我也有我的難處啊!要知道
,那種情況下,也只有這樣才能解決問題吧。

  否則,黃鶴樓的聲譽、生意毀了,大家都沒有好處!我也是頗不得已,只能
出此下策,把你趕走,才能安撫人心……你要知道,另一方面,這也是為你好啊
!你把人打成那樣,若是那幫地痞跑去報官,這官司打起來,可是對你不利呀,
說不定你還會為此坐牢!——小遙!五年了!我是看著你長大的!這五年來,你
兢兢業業、任勞任怨,我是看在心里的啊!你,是個人才!我始終這么覺得!本
來我還准備升你做領班的呢!咳咳!——這樣也好!離開了黃鶴樓這條小江,你
的面前,是大海一樣廣闊的天地!入海遨游吧,小遙!我這是放龍歸海啊——我
相信,我是不會看錯你地!……”


  “周,周,周掌櫃……”看著口沫橫飛、正說得興奮的周扒皮,小遙徹底暈
了,一臉癡呆……“哈哈!小遙!看我給你帶來了什么!看到了么?!」

  周扒皮得意笑道。

  “什、什么?」

  小遙左看右看,怎么看這周扒皮都是兩手空空、背后也沒背東西呀!“笨!
喏——”周扒皮一指旁邊吃草的馬兒,得意洋洋道:「我考慮到,你行走江湖,
跋山涉水的,說多累就有多累,因此給你找了這個代步的工具!別小看這馬兒哦
,是我從數百匹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好馬呀!」


  “謝、謝周掌櫃……”小遙心想,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周扒皮還會相馬的呀。

  “不用客氣!好男兒志在四方!上路吧!」

  周老板手一揮,一臉豪氣狀。

  “這,周掌櫃,真是太謝謝了!」

  小遙滿臉感激,作勢就欲和周扒皮來個男人的擁抱——周扒皮也很配合的張
開雙臂……嘭!小遙突然一拳擊在周扒皮的肚子上。

  “嗷嗚……”周扒皮雙手捂著肚子,面色痛苦的蹲到了地上……小遙笑道:
「相信這樣,周掌櫃怎么都不會忘記小遙了!謝周掌櫃的馬兒了!」

  說罷,牽著馬兒向前走去。

  走出百十米,忽然想到件事兒,小遙急忙回頭大喊道:「周掌櫃!這馬兒怎
么騎呀?我從來沒有騎過馬嗳!」

  遠處,正往回走的周扒皮聞言,一個趔趄、摔倒在地……第八章 首戰小遙
盯著眼前這匹正在吃著草兒的黃鬃毛小馬兒,拍了拍馬背,認真的道:「小乖馬
兒,你聽好的,小俠我就要騎上去了哦!你可要乖乖的,不許亂動!」


  小馬兒充耳不聞,只顧著低頭吃草。

  長吸一口氣,小遙用力一按馬背,縱身跳起、直落馬鞍。

  誰知屁股剛剛挨到實處,便覺一股大力襲來,身子不由自主騰空而起,翻了
一圈,方才重重摔落在地。


  小遙不顧疼痛,爬起身來,指著馬兒破口大罵:「你這劣馬!三次了!信不
信我宰了你,烤熟了吃?!」

  那馬兒揚起后蹄,橐橐橐,在地上踢了幾腳,仿佛得意的說,你有哪個本事
么?小遙仰天長歎,終于無可奈何,牽起了缰繩,垂頭喪氣地繼續徒步前行。

  喃喃自語道:「雞肋呀,我算是明白什么叫作雞肋了……”一人一馬,已經
歇歇停停的走了半日。

  初時,小遙還頗有興致的觀賞路邊的景致,但見兩旁綠油油的農田綿綿不斷
,一些農夫在辛勤的勞作,真是一派田園風光。

  只是,再好的風景,看多了也讓人索然無味。

  這一路上,小遙仔細觀察,發現路上來往的行人大多都是農夫,偶爾也有商
旅、官差從身旁經過;至于武林人士么,還真沒見著一個。

  心下不禁有些失望。


  更可氣的,自然是這劣馬小黃了!——之所以起名“小黃”,一來這是一匹
黃鬃馬;二來,有紀念黃鶴樓之意。

  且說這小黃,牽著走的時候,也頗為溫順;歇息的時候,還會自個兒找路邊
的草吃;唯獨小遙要騎上的時候,卻頑劣起來,總把小遙掀下馬身!


  總算小遙的身子骨今非昔比,摔上幾次也沒什么大礙,要是擱在從前,非傷
筋動骨不可。

  奈何小遙除了怒罵幾句“劣馬劣馬”之外,再無計可施。

  扔了吧,著實可惜,這可是白花花的銀子買來的哦;但騎又不能騎,沒來由
的讓人氣悶呐!


  在經過一個集市之時,終于,小遙決定:賣!于是牽著小黃,找了個顯眼位
置,大聲叫嚷:「賣馬喽!上好的小黃馬!……”一個臉色臘黃、農夫打扮的壯
年人看了看,道:「小馬駒好哇!幾個錢賣?」

  “這個……”想來周扒皮買的馬,不會是便宜貨吧?于是小遙張口便道:「
二十兩銀子!——喂喂!您老別走呀,價錢好商量……”卻是那農夫轉身就走、
頭也不回。


  ……好容易又等到一位,這回是個商旅打扮、服飾華貴的中年胖子。

  他繞著小黃看了一圈,搖頭晃腦的問道:「什么個價錢?」

  小遙咬咬牙,狠心道:「看來老爺您也是個識馬之人!這馬,罷了,賤賣—
—二兩銀子!」

  他是決心要甩掉這個包袱了。

  那人一驚,道:「什么?!

  二兩銀子?!

  唉!……果然是匹劣馬呀。」

  說吧,搖搖頭便去了。

  小遙無語……既然賣不出去,只好又牽著上路了。

  在夜宿一家農舍時,恰好房屋的老主人略通相馬之術,于是小遙請這位老人
家看了看馬,方知這小黃原來是匹小母馬,雖非多好的良駒,卻也不差。


  睡前,小遙暗想,既然是匹小母馬兒,就該改個適當的名字才對,不如——
就叫翠花吧……第二日,依著老者的教誨,小遙再次嘗試馴服這小黃——不,翠
花……這一次,小遙躍上馬后即緊緊抱著馬脖不放,就算翠花歡蹦亂跳的將小遙
揮來甩去,也絕不松手!如此一盞茶功夫,翠花終于溫順下來,乖乖的讓小遙騎
在了背上。


  *********慢慢的,三日過去了。

  小遙已經進入了中原腹地,正朝著嵩山進發。

  嵩山少林寺,可是大大有名的所在,小遙也如雷貫耳。

  之所以前往嵩山,小遙是考慮到,既然嵩山上都蓋著廟宇——少林寺,那么
,附近有個什么什么尼姑庵也自然是合理的事情嘛。

  嵩山那么大,這位置是綽綽有余的。

  何況,要是能機緣巧合碰到一位世外高人或者高僧,傳授自己幾手絕技,那
就更皆大歡喜了。

  當然,和尚是不能做的,小遙心里可都是林妹妹雨桐呢……


  要說這幾日的經過,真是扁乏可陳。

  路上不外乎荒野、山丘、田地、農舍之類,經過的幾個小城鎮也肮髒破亂,
完全沒有臨江小鎮武昌的靈秀。

  即使偶爾能遇到風景不錯的所在,也興致欠佳——小遙可不是出來游山玩水
的呀。


  這口袋中的銀兩倒是花得源源不絕。

  那些路邊小店、驿站官吏,宰起人來眉頭皺也不皺。

  小遙經驗不足,不得不在痛心中掏錢、再掏錢……小遙郁悶的盤算著,照這
樣下去,不出一月,這十幾兩盤纏必然所剩無幾。

  何況目前又是只出不進,若是花光了銀兩,吃什么?住哪里?——聽說那些
大俠客往往家財萬貫、揮金如土,銀子花光了,還會有人自動送金子!——唉,
豈是自己這個初入江湖、默默無名的小蝦米可以比得?


  行路難,今日方知。

  最令小遙郁郁不樂的是,這一路,壓根兒就沒碰到什么江湖豪客、奇人異士


  連影兒都摸不著,又談何把酒言歡、切磋武功、義結金蘭、拜師學藝之類的
呢……


  哦,嵩山,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哦。

  小遙默默的想著,一拍馬屁,縱馬輕馳。

  且說此刻,這小遙頭戴斗笠、身穿灰布短打勁裝、斜背行囊、足蹬忍痛花了
半兩銀子購買的皮靴,乍一看,還頗有股江湖味兒。

  只可惜,這馬上的英姿一搖三擺、前俯后仰,令人不敢恭維……


  眼見前面路邊搭著一間簡陋小店,旗號曰“好客來」。

  于是小遙拍馬趕到,准備在此解決一下肚子問題。

  店外,已有七八匹馬三三兩兩的徜徉覓食。

  小遙也撒下翠花,任它自己去逍遙。

  待邁步跨入了店門,愕然發現這陳設簡陋的小店竟然坐了不少人!臨門一桌
,坐著兩個勁裝打扮的年輕漢子。

  一個身形粗壯、濃眉大眼,相貌堂堂;另一個精瘦干練,兩撇小胡。

  這二人的桌上,除了三樣小菜、兩碗米飯外,更有兩大碗白酒。

  在其身側空著的座椅上,則擺放著兩柄長刀!


  再看內里左邊桌旁,一頭戴斗笠、紅衣長衫的女子就座,可惜后背沖著正門
,看不到其嬌容。

  而桌上放著的長劍,彰示其武林中人的身份。

  女子側對面,四位男子圍坐一桌,低聲談笑吃菜。

  這幾人都是平常商旅的裝扮,身著各色錦袍,只是身側亦各放刀劍兵刃,顯
然也是武林中人。

  小遙只覺心下一陣感動,江湖,這才是真正的江湖啊!……跨入店門,雖然
只是輕輕的一小步,但卻是小遙江湖生涯的一大步啊!“客官!里邊請!」

  一個青衣皂帽的小二在里頭喚道。

  小遙心下一笑,便邁步走到紅衣女子的右邊桌子,坐下。

  這一位置,背對著錦袍四人,側面則是紅衣女子,對門外的狀況也可一覽無
余。

  喚過小二,小遙滿是豪氣的道:「切一盤牛肉,來兩個饅頭,一碗水酒!」

  那小二只是“嗯嗯”幾聲轉身便走了。

  這讓小遙不由翻了翻眼,暗歎:這伙計真不咋地!


  安定下來,便忍不住偷偷瞧了那紅衣女子一眼,只見那女子的斗笠壓得極低
,整張臉僅有鼻子下面可以瞧到一些:嫩白皮膚,雙唇嫣紅——雖然上唇略厚,
卻更是增添了誘惑力。

  她拿著木筷的玉手輕夾小菜,送往口中,但見貝齒皓白,雙唇微顫,直看得
小遙心頭一熱,下面那話兒也不爭氣的活躍起來,連忙夾緊雙腿,不敢再看,心
下大贊:美俠女!


  豎起耳朵,聽著這些江湖中人的談論,小遙感受著江湖的氛圍。

  身后那四人只在談論些各地的民風習俗、有名的美食佳肴之類,甚讓小遙覺
得無趣。

  但門口那兩位年輕漢子的談話,卻引起了小遙的注意。

  只聽那精瘦漢子道:「吳師兄,老爺子往西那趟镖你看保險么?」

  另一年輕漢子道:「哼!有什么!一路上除了陝西黑風寨有些扎手,沒什么
厲害角色。

  就算有,老爺子也都打點好了。」

  瘦子道:「這趟镖老爺子出動了十八位師兄弟,三十五個趟子手,倒是極重
視的!」

  吳姓漢子道:「一趟太平镖而已!哼!人比人氣死人!想我吳強一套鐵臂銅
拳、旋風大刀,比誰差來?如今卻被用來當作信差使喚了!」

  瘦子賠笑道:「吳師兄消消氣!這自是說明此物要緊嘛。

  吳兄的功力,小弟一向是佩服的。」

  那吳強得意一笑,道:「嘿,想當年,蘇州府那一惡霸,馬什么來著,唔,
馬獅子,一身金钟罩鐵布衫,橫煉功夫那是爐火純青,號稱百人不能近其身……
哼!兄弟我單對單,什么人都沒帶!照樣把他揍得個哭爹叫娘!……”接下,得
意的描述起他的十八般武藝及光輝戰績。

  邊上那瘦子更是曲意奉承,只把吳強比作他們镖局的第一豪杰。


  小遙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心道,多好啊!鋤強扶弱!這姓吳的雖然傲氣,
倒也不失一條俠義漢子!后面,漸聽那二人又扯起了他們,喚作福佑镖局的,各
種光榮歷史:什么十八镖客大戰烏龍山百十劫匪,死了十個,剩下八個各個帶傷
,兀自死戰不退,直把劫匪殺得七七八八;什么巧計妙使、暗渡陳倉,在鄱陽湖
將意圖劫镖的水匪兵不刃血的一網打盡;什么南下蠻疆,镖客們一手功夫震懾諸
蠻夷部落,被奉為上賓,更有少女投懷送抱之類……


  這可把小遙聽得是熱血沸騰,豪情飛揚!腦門一熱,就起身上前,在那兩人
桌前學江湖人抱拳施禮,道:「兩位兄台,請了!」

  那兩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小遙一眼,道:「什么事?」

  “這個……”小遙在心中努力的想象著江湖人物這個時候應該說些什么,琢
磨片刻,才道:「適才在下聽兩位兄台講述镖局的俠義之舉,甚是感動,所以,
想跟兩位交個朋友!」

  說罷,抑住心中的緊張,展顏一笑。


  “哦?!」

  那瘦子臉色不善,喝道:「你是什么人?為何偷聽我兄弟二人的談話?!」

  “我……啊!這個,不是我偷聽,這自然便可聽到啊!在下不過一普通江湖
人哦……”小遙急忙辯解道。

  “哼!你何門何派?!

  姓甚名誰?!」

  那吳強質問。

  “小的姓姚,名遙,那個,目前還無門無派……”小遙開始冒汗了。

  “哈哈!無門無派!敢情閣下是拿我兄弟二人開心來著!」

  瘦子厲聲道。

  “不是不是!我真的只是想跟二位認識一下罷了……”小遙連連擺手道。

  “怕不是看中了我們帶的東西吧?!」

  瘦子騰的站起,怒道:「劃下道兒來吧!」

  “誤會呀……”小遙叫道,左右看看,其余的客人都仿佛什么事情沒有發生
一樣、各干各的,而店家早已遠遠的躲在一旁了。

  “哼!別說我們兄弟欺負你!單對單!有什么招兒盡管使出來吧!」

  那吳強站起身來,冷冷道。

  “啊……這……”小遙萬萬料不到事情竟然發展到這個地步,后悔不已之中
,卻也惱怒這兩人不分青紅皂白,把好心當狗肺!看見吳強眼中的輕蔑之色,便
按不下火氣,咬牙道:「奉陪到底!」


  當下小遙將背上行囊解下、扔回座位,隨著吳強走出客店,到了門前的一塊
平地上。

  小遙初次與人過招,實在不知該當如何,只傻呆呆的站著,看著吳強。


  那吳強一抱拳,拉開架勢,停了半會,見小遙依樣抱拳后,還是大大咧咧的
站著,未做任何准備,以為他輕視自己,更是惱怒,大喝一聲,雙腿貫力、騰身
而起,向小遙攻來。


  小遙著實慌了!暗叫,這吳強可是真正的江湖中人、會功夫的,可不比那些
整日無所事事的地痞流氓!見吳強惡狠狠的撲來,大是緊張害怕——不過,這恐
懼也調動起小遙的潛能——后退的速度真是快極了!


  吳強攻,小遙退,雙方竟始終保持著三尺的距離,頗似老鷹抓小雞一般。

  這吳強可真是氣壞了,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對手呢!一邊揮拳踢腿,一邊破
口大罵:「他娘的!孬種!有種就站住!給我站住!是男人不是!」

  ……店邊,吳強的瘦子師弟也不停的冷嘲熱諷:「縮頭烏龜!沒臉王八!給
武林人蒙羞!跑的比兔子還快!」

  ……


  漸漸的,初始的驚慌過后,小遙的心神也穩了下來。

  聽到吳強、瘦子的叫罵,一咬牙,穩身便站住,誰知剛一站好,吳強已一拳
擊來,正中小遙的胸口。


  小遙胸口一悶,被擊得向后飛去,摔倒在地。

  好在這吳強也沒料到小遙會突然頓住,沒想到能擊中小遙,所以這一拳的力
道著實有限。

  小遙爬起身來,已打定主意不再躲避!深深吸了一口氣,渾身肌肉繃緊,緊
盯著吳強的動作。

  由于不懂如何進攻,只好等吳強先動。

  那吳強也不客氣,冷哼一聲,再次欺身而上!


  看到了看到了——小遙心中狂叫!吳強的腳步、身形、拳頭的移動,小遙一
瞬間竟瞧清楚了!當下身體一側,就欲避開對方的直打,再尋隙反擊。

  誰知吳強這一拳根本就是個虛招,拳頭一晃,腳下卻一拐一揣,再次把小遙
踢飛出去……


  “麻地!」

  小遙忍著痛爬起,怒道:「不服!再來!」

  于是,三次、四次……其實幾招之后,這吳強已然明白小遙根本未學過半點
招數,所憑借的不過是反應快、身體結實耐打而已。

  他也不欲傷人性命,只想把小遙打得告饒投降便可。

  于是手下也容了幾分情,並未攻擊小遙要害;可另一方面,這拳法腳法更是
使得天花亂墜(由于不怕小遙的反擊呀),只把小遙晃得眼花潦亂、滿眼拳影腳
影——明明看到拳頭從右襲來,可最終卻是左側中招;明明矮身躲避對方的揮腿
,背上卻中了一腳;明明格擋住了對方的拳勢,卻被一個勁摔掀翻……


  不過一盞茶功夫,小遙已是鼻青臉腫,衣衫多處破裂,但就算如此,小遙依
然咬牙再戰!打著打著,那吳強也惱了,心道這小子怎如此不知好歹,你我差距
太大,不快快認輸投降還待怎地?!

  心下火起,使個擒拿手揪住小遙,又連摔帶打,一直把小遙逼到客店不遠處
的一處斜坡,然后狠命一甩,頓時小遙骨碌碌沿坡滾下……只聽上方吳強大笑道
:「小子!滾蛋吧!」


  小遙滾呀滾,一直滾到田地邊的水道里。

  其時剛剛下過一場小雨不久,水道里積著淺淺的一層水,底下都是淤泥。

  小遙這一滾,頓時弄得泥濘不堪。

  *********靜靜的,靜靜的,仰躺著看天。

  雨后的晴天,是如此的藍,純淨的想讓人融化其中。

  幾朵白云柔柔飄動,猶如心間漣漪。

  小遙瞪大著眼睛,想哭,卻哭不出來。

  第一次,他對自己的江湖之路失去了信心。

  或許,這根本就是不屬于他的世界。

  悄悄的,發生過的一切掠過心跡……假如林雨桐看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恐
怕永遠都不想再看一眼了吧?!

  不,小遙痛苦的想著,努力爬起來,找到一塊干淨的青草地,又躺了下來,
繼續看著藍天、白云。

  早就想到過,假如林雨桐要殺了自己,那自己也一定不會反抗、躲避,而坦
然的接受懲罰。

  如果,連死都不怕,那還怕什么呢?!

  不管怎樣,一定要找到林雨桐!無論她恨自己也好、罵自己也好、殺自己也
好——一定要找到她,向她道歉!告訴她自己的心!願意,永遠永遠的照顧她、
對她好……


  而在此之前,非但不能死,還要變強!變強!不要到時候被林雨桐看不起!
這些這段日子來隱隱浮現心際的想法,忽然間變得清晰無比!小遙,清楚的明白
了自己的心。

  那么,小遙霍然坐起,道,我決不能放棄!閉上眼睛,與吳強比斗的一幕一
幕,再次呈現在面前。

  嗯,沒錯,我可以看清楚他的動作,他有很多虛招、虛虛實實、環環相扣,
所以我躲得了前面的,卻躲不過后面的……虛招、虛招,有什么辦法呢?……我
憑什么?嗯,能夠看清楚他的動作,能夠躲過一些,也能經得起打……可為什么
總是他打我?我卻沒有打他?小遙心中一動,這是因為我總是在躲、在擋——假
如我不理他的進攻,他打我也打!那么我們至少會扯平了!小遙猛的睜開眼睛,
自語道:「既然躲不過,那就不躲!他玩他的虛的,我來我的實的!哼!非打到
那家伙不可!」


  想罷,小遙忽的感覺渾身又充滿了力量,于是,抖擻精神,再次向客店走去
!第九章 救美“我不服!」

  小遙叫道:「吳強!咱們再來比過!」

  客店中人,甚至那紅衣女子也都回過身來,望著小遙,目瞪口呆——此刻小
遙不僅渾身衣衫沾滿泥漿,臉上、發上也都滿是泥污,偏偏傲然挺立,一副寧死
不屈的樣子……


  小遙瞥見那紅衣女子的面容,心下暗贊:「美女!」

  不過那女子美是很美,偏偏陰陰冷冷,一雙眼眸似乎沒有任何感情。

  吳強與他那瘦子師弟,又是吃驚又是好笑。

  那瘦子道:「你這小子!忒的不識好歹!非得尋死不可么?」

  吳強更是道:「臭小子!回家練個十年八載后再來找你爺爺!趕緊洗洗滾吧
!」


  小遙冷哼一聲,故作輕蔑的道:「怎么?怕了嗎!」

  那瘦子歎道:「別不知好歹!趕緊回家種地去吧!江湖,可不是鬧著玩的!


  小遙不依不饒,再道:「怕了嗎?你要是說句,怕了,我立馬就走!」

  吳強大怒,叫道:「不識抬舉!爺爺我今兒非打殘你不可!」

  說罷,跳將出來!待又看看小遙這一身泥污,卻不禁皺起了眉頭,好端端的
,可著實不想沾上這些髒東西呀,于是又道:「小子!再給你一次機會!磕個頭
、認個輸,爺爺我就放你一馬!哼!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連老子一片衣角都摸
不到!」


  小遙哂道:「要是打到你怎么辦?!」

  吳強氣道:「要是你能打著我,爺爺我給你磕頭!」

  小遙心下大喜,道:「那就來吧!」

  事已至此,那是不得不動手了。

  吳強皺著眉頭,左看右看,小遙身上幾乎沒有一處沒沾著泥污,這,從何下
手呢?!

  好歹,終于看到小遙左肋下有一小片還算干淨,這吳強便決定狠狠的對這里
來一下,斷小遙幾根肋骨,讓他無力再戰,滅了這個麻煩!于是,吳強身形一晃
,使出“幻影重重”這一招,晃出多個拳影,只想迷住了小遙的眼睛,好一拳擊
他左肋,再迅速退開,免得沾上泥污。


  小遙卻早已氣定神凝,雙目緊盯吳強的動作,那些虛招、晃動一概不理,只
握緊拳頭,准備隨時發出雷霆一擊——也活該這吳強倒霉!一是極為輕敵;二又
怕沾上泥污……所以,當吳強的拳頭還未沾上小遙的左肋——騰的一聲!小遙的
一拳已經閃電般的擊中了吳強的右肩……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任誰也想不到,一刻前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小
遙,竟能一拳把吳強擊倒在地……靜……片刻,回過神來的吳強哇哇大叫,瘋了
似的沖向小遙。

  小遙正興奮著呢,夷然不懼,迎面而上,隨后兩人竟像地痞無賴打架一般,
抱成一團,滾地撕打……一旁的瘦子苦笑著,不停叫道:「吳師兄!吳師兄!冷
靜!冷靜!」

  正說間,那吳雄終于技高一籌,竟把小遙舉了起來,哇哇大叫著,沖到店旁
斜坡,用力又把小遙扔了下去!*********小遙再次躺在青草地上,眼
望藍天,雖然身體的疼痛一陣陣傳來,但嘴角卻掛著微笑。

  能夠擊中吳強,雖然只有一次,已經足夠小遙驕傲啦!人家可是個大镖客呢
,自己不過是個初入江湖的小混混。

  這江湖第一戰,能如此收場,小遙已是心滿意足。

  更重要的是,小遙確信,憑借自己身體的反應、速度和力量,未嘗不是沒有
和那些江湖客一較高下的本錢。

  只要能夠遇到明師,再刻苦的學習、修煉真正的武藝,又怕得誰來?


  想到這里,小遙從懷中掏出珍而重之收藏的武功秘籍“御氣精要”,幸好,
用油皮紙包得嚴嚴實實,所以沒有沾到一絲水漬。

  擦擦手,小心翼翼的翻開,一字一字的誦讀,唔,依然是云里霧里呢!雖然
曾經請賬房李老生解釋過一些生僻字眼,但小遙依然滿頭霧水、半竅不通,只能
盡力的去想象、猜測,甚至背誦,期待著有一天,能夠明白一鱗半爪也好。

  看了一會,實在沒什么進展,便放下了秘籍,又忍不住拿起那本“春房奇術
”——要說這幾日,還是這本書看得更多呢……


  恍恍惚惚,書中的女子變成了那紅衣美女的俏臉,而自己則變成了那正在肆
意亵玩的男子,下體也不禁一柱擎天,漲得生痛。

  “啪!」

  小遙合上書冊,順手給了自己一記耳光,自語道:「禽獸禽獸,怎么能那么
想呢!乖乖,快下去!……”遠遠的,似乎有嘩啦一般的響聲傳來。

  小遙看看天,想道,那吳強及他師弟應該已經走了吧,否則再見到自己,不
得給自己磕頭么?嗯,還是拿上放在店內的行囊,騎上翠花繼續趕路才是。


  于是,小遙先找了一處清水洗了洗臉、理了理頭發,然后朝小客店走去。

  才上斜坡,一望客店,不由大驚失色,原來這小店已然坍塌,七零八落,竟
似被人拆了一般!


  小遙忙跑過去,還好在瓦礫磚木之間找到了自己的行囊。

  而其他的人,包括那兩個镖客、紅衣美女、四個錦袍人、客店伙計等,統統
消失了,沒有屍首,但卻有幾處斑斑血跡!小遙注意到,店內的幾根梁柱,都是
被人用利刃斬斷的。

  “難道,這幫武林人火拼了?!」

  小遙暗想,再舉目四望,所有的馬連帶自己的翠花都不見了。

  心中不禁大急,忙四下奔跑,大喊道:「翠花!翠花!」


  小遙盡往些草叢、樹林處尋找,其間曾看到其它兩匹跑散的馬兒,但翠花卻
始終沒有看到。

  正在一處樹林中尋找時,忽的隱約聽到乒乒乓乓兵器交鳴的聲音以及幾聲喝
斥,隨即便嘎然而止。

  小遙一驚,忙矮下身子,尋聲偷偷摸摸而去。

  直到樹林邊,方才看到外面一處平地上,數人正手持兵刃,圍著一紅色身影



  定睛一看,小遙驚駭的發現,外圍持兵刃躍躍欲動的均是男子,其中竟有之
前那四位錦袍人、客店小二,還有一人做廚師打扮,顯然也是客店的!除此六人
,另有四人皆一式青衣勁裝、頭裹一條黑帶。

  如此數來,外圍一共是十人,並且還能看到其中多人帶傷,包裹處殷紅一片



  而當中被圍著的,正是那紅衣美女。

  只見她以劍駐地,單膝跪下,不停喘息,似是正在苦苦支撐!周遭人等也沒
有即刻攻擊,只是在一旁晃動刀劍、挪移身位,借以施加壓力。

  或許,是在等待那紅衣美女自己倒下吧。


  其中一人,似是領頭的,小遙看去正是那四個商旅打扮的人中稍為年長的一
個,冷冷發話道:「血胭脂!束手就擒吧!非得我等下狠招么?刀劍無眼!要是
弄得缺了胳膊少了腿,可怨不得我們!現在投降,我宋一忠保證留你個囫囵的!



  一個流里流氣的聲音叫道:「乖乖自己綁好了!我們兄弟自會好好待你、讓
你多活一些時間!你若是想要男人,我們都可以奉陪啊!」

  說罷,哈哈大笑。


  旁人聽了,也都嬉笑不已!那一客店小二,現下大腿上帶著傷,更是咬牙切
齒道:「血胭脂!你喝了我們的麻骨散,看你還能撐多久!不給我老實一點,麻
地,老子一會兒剁了你的腿!」


  “呸!」

  那血胭脂一聲清叱,怒道:「卑鄙下作!哼!有種就刀劍招呼過來,怕你們
不成!」

  說罷,身子竟晃了一晃,看樣子就快撲倒在地。

  小遙看在眼里,聽在耳中,心下大急,暗想,原來這美貌女俠被這幫人以卑
鄙計謀暗算,又圍困于此,這可如何是好?自己武功雖然低微,但,行俠仗義乃
我輩本分,眼看這美貌女俠就要被人欺凌,豈能見死不救?那還混什么江湖啊!
眼見事情危急、美女就要倒下、而敵人蠢蠢欲動,小遙一狠心,從背囊中悄悄掏
出一把小強准備的石灰粉,握在掌心,這才一跳而出,大聲喝道:「住手!!」


  場中諸人都吃了一驚,眾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場上,沒想到邊上居然又蹦
出一人來。

  小遙兩腿哆嗦著,向場中走去。

  心念急轉,暗道,憑借出奇不意,撒一把石灰,拳打一個,腳踢一個,破開
一個缺口,然后我就立馬轉身快跑!姑娘呀姑娘,我只能幫你這些,剩下的就靠
你了!


  見過小遙的,都面色奇異的看著他,那四個錦袍人、客店小二瞠目結舌,似
乎看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一般。

  而那紅衣女子血胭脂,也目光閃動,不知什么表情。


  那客店小二忽的瘋狂大笑,指著小遙道:「你,你,你是想來英雄救美么?
!」

  其余諸人也跟著哄笑。

  小遙忍住氣,邊走邊道:「你們這么多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不覺丟
臉么?依我看——”走到近前,小遙忽的一揚手,閉上眼睛,緊接著用盡最快的
速度、力量,一拳直擊那小二的笑臉,緊接著,飛腳掃向旁邊另一人的腰際!


  “啊!啊!」

  兩聲!成功了!出奇不意,再加上小遙閃電般的速度,成功的擊中了目標!
反倒是那石灰粉未發揮什么作用,飛散的速度遠不及小遙的拳快!只見飛揚的白
灰中,那中拳的小二向后跌倒,另一人也被一腳踢飛!


  所有的笑容都凝固了。

  “你——快跑!」

  小遙一聲叫!正要轉身逃跑,就被眼前看到的、閃電般發生的一切震住了—
—只見那紅胭脂忽的動如脫兔,劍光連閃,哪里有半分搖搖欲墜之態!小遙只覺
得一片紅影飄閃,緊接著數聲慘叫接連響起!紅影從另一側破開一個缺口,轉瞬
遁去……


  現在,場中原本圍堵的十條漢子,倒下了六個。

  兩個被小遙擊倒,兩個被快劍重創,還有兩個額頭各插著一柄小飛刀,估計
已氣絕身亡。

  片刻,小遙率先從巨變中清醒過來,轉身就飛奔而逃!身體的潛能被完全、
徹底的激發,兩條腿就猶如兩個飛輪,帶著小遙飛馳……再片刻,那幫漢子才醒
悟過來,那領頭的宋一忠氣急敗壞:「給我追!!」

  有兩個人跑了幾步,一人回頭道:「追哪個?」

  宋一忠指著小遙的方向,怒道:「都追!」

  此時,血胭脂已經不見蹤影,而小遙也只剩一個遠遠的背影。

  一人讷讷道:「那小子,跑得太快了!……”一人附和道:「沒見過跑那么
快的人!……”宋一忠手哆嗦著,半晌,方道:「罷!先看看兄弟們的傷勢……
”第十章 入門小遙從來沒有跑得這么快、這么急、這么遠,一直到埋頭沖進了
一座小鎮,小遙才敢停下來。

  在街邊的一個角落,倚著青磚牆,坐在地上,小遙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歇息
下來。

  總算安全了,這小鎮上人多,估計那伙兒強人不敢當街傷人吧?再說了,混
在人群里,也不容易被發現吧?不過,身上可真是難受極了,汗水混著泥漿就那
樣粘在身上,還臭烘烘的。


  “啪!」

  一個銅板摔在眼前,小遙一看,原來竟是有個中年人把他當成了乞丐,隨手
扔了一個銅板過來。

  小遙氣極,連忙抓起銅板追上,並塞回那人的手里,氣道:「我不是乞丐!


  誰知那人趕忙“啪啪啪”連拍手掌,甩掉泥污,一臉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跑
了。

  小遙哭笑不得。

  想想便去找了個便宜小客棧,要了個偏房,又好歹洗了洗澡,換了身新衣裳


  這才照了照銅鏡,滿意一笑。

  天色已黑,肚中饑餓。

  猶豫了半天,小遙還是決定出去轉轉。

  只要小心些,不會那么巧就碰到那伙人吧?走在小鎮最繁華的一條南北向街
道上,只見兩旁有許多小店,掛著小燈,多是賣些吃食玩意兒之類。

  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倒也還算繁榮、祥和。

  小遙買了兩個大包子,邊吃邊走,心中一片安寧,在經歷了白天的打打殺殺
后,分外覺得眼下的平安簡直是一種幸福。


  “這位老丈,敢問本鎮叫什么名字呀?」

  小遙攔住一位老者問道。

  “桃花鎮。」

  老人答道。

  “哦?敢問老丈哪里有桃花呀,我也想去瞧瞧……”小遙好奇的問道,似乎
沒有一點看到桃花的印象呀。

  “年輕人!未到季節、那有花開!唉,現在的年輕人呀……”那老者不滿的
道,搖頭而去。

  “哦……”小遙苦笑。

  正想這就回客棧睡大覺,忽的,竟看到前方有一匹黃鬃馬的影子——“翠花
!」

  小遙一聲叫,分開人流,直向翠花的方向跑去!一位年約五六十歲的老者,
半花白的頭發,身穿一件有著不少油膩髒污的碎布衣衫,正牽著一匹小黃馬,叫
道:「賣馬喽!上好的小黃馬!……”小遙跑到他面前站定,仔細一看,沒錯,
就是自己的翠花!心下大喜,一手指著翠花,一邊對老者道:「這位老丈!這馬
是我的!!」

  “行、行!十兩銀子!」

  老者伸出手掌,笑道。

  “我不是要買!這馬本來就是我的!今天不小心遺失了的!」

  小遙道。

  “什么!」

  那老者一跳站到小黃馬與小遙之間,叫道:「這是我家的馬!憑什么說是你
的?你有什么證據?」

  “這明明就是我的呀!我從武昌帶來的,今天白天不小心在城外遺失了的!


  小遙道。

  “哼!你有什么證據?人證物證何在?」

  老者冷笑道。

  “證據?」

  小遙傻眼了,這哪能說得清啊,何況自己是孤身出門在外。

  靈機一動,小遙笑道:「我知道這馬的名字!你可知道?」

  “哼!我家這馬叫大黃!」

  老者得意的道。

  小遙呆了。

  “不,不對呀……這馬叫翠花!」

  “你家的馬叫翠花,我家的馬叫大黃!大伙兒說是不是啊?」

  老者對周邊圍過來看熱鬧的人說道。

  小遙急了,“是叫翠花的!……翠花,翠花,快過來!」

  小遙對著翠花喚道。

  奈何這劣馬眨了眨眼睛,一動不動。

  “這是我家大黃!」

  那老者眯著小眼睛,得意洋洋的回身摸著翠花的皮毛,似乎故意氣小遙一般
,喚道:「大黃,大黃……”“嘿,洪老丐!你家在哪兒呀?沒聽說你有家有馬
呀。」

  旁邊一個聲音嘲弄道。

  小遙大喜,忙道:「看吧!街坊鄰居作證!你家原是沒養馬兒的!」

  “胡說八道!」

  那洪老丐吹胡子瞪眼,叫道,“誰?誰?哪個王八羔子?我洪八就是養著這
匹馬兒的!」

  說罷,牽著馬兒,分開人群,這就要走。

  “喂!老人家!」

  小遙急忙追上,“這真的是我的馬翠花,請還給我!」

  “不給!除非十兩銀子!」

  洪八道。

  “明明是我的馬,哪有我自己出錢買的道理?!」

  小遙怒道。

  “怎么著?你這小娃娃仗著年輕力壯,想搶我老頭子不成?!

  天哪!——”洪八叫道。

  “不是不是!」

  小遙急忙否認。

  “十兩銀子,否則不給!」

  洪八堅定的道。

  “二兩銀子!」

  小遙一咬牙!“九兩半!」

  “三兩!」

  “九兩!」

  “最多三兩了!」

  “最少八兩!」

  “三兩半……”“八兩!」

  “最少八兩!」

  “八兩!」

  “咦?人呢?」

  洪八叫了幾次價,卻發現小遙不再回應,這才轉身一看,只見身后哪里還跟
的有人!“難道被我老人家給嚇跑了?!」

  洪八喃喃自語道。

  *********卻說小遙原本正跟著洪八老丐一路討價還價,突的后腦
一痛,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啪!狠狠的一腳將小遙踢醒。

  唉喲!誰打我?!

  小遙一聲痛呼,爬起身來,還沒來得及看清狀況,便又覺得腿彎處一股大力
襲來,聽得一聲“跪下!」

  ,已身不由己的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緩過神來,忍著頭痛腰痛,驚慌的打量四周一眼,小遙不禁暗暗叫苦:「慘
!慘!掉進強盜窩里了!」

  這是一間寬大的客房,家具擺設雖非華貴,卻也甚為精致。

  依照小遙的經驗判斷,該是這桃花鎮最好的客房之一了。

  室內點燃了數盞燈,亮如白晝。

  尤其前方左右兩側的白燈,直向小遙照來,刺得眼花。


  正面上座,一位國字臉、留著數绺胡須、神氣非常的錦袍中年人正目光炯炯
的注視著小遙;這人兩側,分立著兩人,一個面白無須,一張馬臉,目光閃爍;
另一個身材高大,寬口闊鼻,留著鋼針一般的絡腮短胡。

  再看看周圍,肅立著四五個人,有青衫勁裝、頭裹一條黑帶的,還有兩個錦
袍商旅打扮的大漢,小遙有印象,正是白日里圍攻血胭脂中的兩人,那姓宋的頭
領赫然在內。


  那中年人從桌上拿過一杯茶,輕啜一口,神態甚是從容。

  須臾,喚道:「宋一忠。」

  這時,旁邊那宋一忠立刻上前躬身道:「禀堂主!正是這小子,在日間傷了
我們兩弟兄!本來那妖女已經被我等圍住,就要拿下,誰知卻被他從旁殺來!我
等一時不慎,被那妖女乘隙逃脫,還折了四位弟兄,傷了四個。

  適才,手下兩個弟兄外出巡查,正好撞見這小子在外游蕩,便順手擒來……
”小遙聽著,懊悔不已。


  啪!卻見那堂主將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直視小遙的眼睛,怒道:「說!你
是何人?為何要救走那妖女?」

  那目光猶如利劍一般,刺得小遙不得不低下頭,避其鋒芒。


  見小遙默不作聲,那堂主續道:「你莫不是那妖女的奸夫不成?!」

  “胡說八道!」

  小遙惱了,叫道:「不要血口噴人!我與那女俠素不相識,只不過看你們十
數人欺負人家一個弱女子,卑鄙無恥!這才忍不住出手相助!哼!要殺要剮,隨
你們了!」

  一口氣說完,豪氣頓升,挺直了脊背,自覺頗有俠義氣概。


  “哦?宋一忠?」

  那堂主又問道。

  “屬下在。

  之前我等追蹤那妖女期間,確實未曾見過這小子。

  不過我想,說不定是那妖女以前的奸夫。」

  那宋一忠立刻回道。

  “哼!你姓甚名誰?何門何派?和那妖女又是何關系?!」

  那堂主又厲聲喝問道。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姚名遙!無門無派!再說一遍!我與那女
子素不相識,不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小遙昂首道。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那堂主面色古怪,上下打量了一番小遙,歎道:「好一個路見不平,拔刀相
助!你可知那妖女是誰?!」

  “這……不知道……只聽他們叫做血胭脂。」

  說罷,小遙側頭看了看那宋一忠。

  “你不知血胭脂是誰?」

  那堂主奇道。

  “我初出江湖,沒聽過……”小遙汗道。

  “馬豹!」

  那堂主示意身邊的馬臉大漢道。

  那馬豹會意,微一點頭,冷漠而又從容的道:「那妖女姓沈,名沉梅。

  江湖人稱,血胭脂,乃以血為胭脂之意,諷其手段毒辣、滿手血腥。

  據查,該女三年前開始嶄露頭角,當時在金陵府與當地秦淮幫發生沖突,打
死十一名幫眾,當夜又潛入該幫副幫主秦陽居所,血洗滿門、雞犬不留,然后從
容逃脫;兩年前,夜襲揚州府衙、殺傷數百官兵、劫走五十萬兩黃金一案,據信
有該妖女參與;同年,又與湘南綠林道上的金鷹寨結下梁子,該女不惜花巨款雇
傭一批殺手,屠盡金鷹寨所有好漢;一年前,該女連盜華北數十家富豪巨賈后,
泰山派、華山派、南宮世家等數十年輕弟子組成獵殺隊追剿該女,卻被該女以陷
阱、暗器、伏擊等種種手段擊殺九人,重傷五人;據推測,該女與這兩年多起以
色騙財、謀財害命等案有關;半月前……”那馬豹頓了頓,看向中間的堂主。


  那堂主一揮手,道:「無妨!」

  馬豹續道:「半月前,這妖女假扮峨嵋派弟子,接近我門副門主之公子龍大
少,騙取信任,意欲……謀財害命!誰知卻被龍大少識破,該女騙財不成,惱羞
成怒,重傷龍大少,搶走我門下重要信物以及巨額銀票……”


  “好了!」

  那堂主揮手打斷了馬豹的話,冷笑著問小遙道:「你聽到了么?」

  小遙早已是邊聽邊冒冷汗,此刻更是冷汗森森,腦中一片嗡鳴。

  錯了?救錯了?!

  那紅衣女子艷麗的面容、陰冷的目光浮現在眼前,漸漸扭曲,猙獰如妖怪一
般,似在嘲笑小遙有目無珠、助纣為虐!那堂主又娓娓說道:「我青龍門向來俠
義為懷,兼濟天下!早就注意這妖女的累累惡行,原本就欲組織門下弟子,為武
林除此害!誰知這妖女竟然不思退避,反而欺負到我門頭上!哼!新仇舊恨,是
可忍、孰不可忍!我青龍門于是乃組織門下精銳,追緝擒拿這妖女!宋一忠所率
的我門一隊精銳,原本已經設計這妖女圍住、就要擒下……誰知!唉!……”一
聲長歎。


  “堂主!都是這小子從中作梗、壞我大事!」

  那宋一忠憤然道。

  小遙聽了,只覺羞慚無地,嚅嚅愧道:「對,對不起,是我不好……”聲音
幾微不可聞。

  那堂主又拍案怒道:「哼!自作孽、不可活!就算這妖女逃得了一時,也躲
不過一世!這妖女的累累惡行、滿手血腥,必將受到武林正義的公審!你們聽著
,我們青龍門,與這妖女誓不兩立!」


  其他諸人哄然應諾,皆道:「是!」

  那堂主又昂首向天,雙手抱拳,正氣凜然道:「我,青龍門孟浩然,率門下
弟子,在此立誓:今次不擒拿妖女血胭脂,誓不回青龍門!」

  小遙雙目濕潤,看著這孟堂主的高大身影,又是感動又是佩服又是慚愧,暗
想,這才是真正的大俠!正道高人呀!而自己不分青紅皂白,胡亂動手,真是小
人行徑,跟人家天差地別!咬咬牙,磕頭道:「孟大俠,都是小的有目無珠、見
識淺薄、惹的禍端!若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放小的一馬,小的願將功補過,追拿
這妖女,將她交給您處置!」


  那孟浩然連忙上前,扶起小遙,歎道:「這妖女不依常規,心狠手辣,從不
與人正面決斗,慣于陰謀暗算!不過憑心而論,其武藝也確實不凡,劍法出眾,
擅使毒藥暗器,防不勝防,真個是不容易對付的呀!否則,我青龍門也不會出動
這么多門下弟子!依我看,小兄弟你的武功……”


  小遙聞言,自家人知自家事,不禁面紅過耳,低頭不語!孟浩然續道:「沒
有一身好武藝、好心機,對上這血胭脂不過是徒傷了性命!可歎我青龍門已有多
名弟子壯烈捐軀……”說罷,臉色沉痛。

  小遙咬牙道:「小的不怕死!就算武藝低微,也願以死相搏……”孟浩然一
擺手,打斷了小遙的話,道:「不可逞匹夫之勇!徒傷性命,倒教那妖女得意!
……我青龍門俠義為懷、懲奸除惡,至今已傳兩代,正義之舉,多不勝數,武林
中無不交口稱贊!許多熱血男兒、少年豪俠更是紛紛入門……”


  “這……”聞弦歌而知雅意,小遙不禁猶豫,是要我入青龍門么?這可是大
事哦。

  孟浩然續道:「我青龍門下高手如林,尤其門主龍青嘯更是武林翹楚!絕代
高手!獨創的青龍九絕殺,至今未逢敵手,從未有人能在門主手下走完九絕,能
在五絕殺下挺立不倒者已是一等一的高手了!而我門下弟子,更是修習諸多精深
武功,如強筋洗髓功、青龍正氣功、蟠龍炎陽功、八卦游龍掌、嘯龍劈空拳、毒
龍無影腿、蛟龍七絕劍、恐龍獨步刀……”


  小遙激動的一跳而起,叫道:「我、我、我願意加入青龍門——”又連忙跪
下,叩首道:「孟大俠,我小遙願意加入青龍門!請孟大俠收我為徒!」

  “呵呵呵!」

  孟浩然一捋胡須,滿面歡容,扶起小遙,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又捏捏
小遙的肩膀,道:「好!我看小兄弟你骨骼清奇、根基絕佳,甚為適合本門武功
;更為難得的是俠義為懷、古道熱腸!好!好!青龍門正需要你這樣的少年英杰
!」

  沉吟半晌,又問道:「不知小兄弟你曾跟誰學藝?家承如何?……”


  小遙忙道:「小的是武昌人士,自小便是孤兒,父母亦不知是誰。

  之前一直在酒樓做工的。

  至于武藝,卻是尚未學過一招半式,不過仗著有兩膀力氣,這才出來闖蕩江
湖,希望能夠遇到良師益友……”


  孟浩然聽罷,含笑道:「好!我這便收你為徒……”小遙大喜過望,連忙拜
倒,叫道:「師父!」

  孟浩然點頭受了,又正容道:「小遙!按說這拜師之禮不可廢,但眼下緝惡
為先、情勢危急,時不我待!所以只好一切從簡,這拜師之禮就等我們回去后再
說……從今后,你便是青龍門的弟子了!記住,切不可墜了我青龍門的威風!」


  小遙忙大聲應道:「是!」

  這時周邊眾人也紛紛道:「恭喜青龍再添英杰!」

  “恭喜孟堂主收徒!」

  之類,只是眾人的臉色,仿佛有些奇異。

  孟浩然笑吟吟的聽眾人說完,指著一個青衣大漢道:「趙龍濤!你過來!」

  又對小遙道:「眼下事情緊急,我時間不多,無法親自教導與你。

  這趙龍濤入我青龍門已三年有余,努力上進,勤練不辍,功力不凡,是你的
楷模!你先跟著趙龍濤,好好學學!」

  接著又吩咐趙龍濤,要他好好帶著小遙,傳授一些青龍門的入門功夫、說一
說青龍門的門規禁令之類。


  小遙忙向那趙龍濤施禮,尊敬的叫道:「趙師兄!」

  那趙龍濤膚色黝黑、扁圓臉龐、身形不高,倘若混入人群中,還真難認出來


  只見他僅是向孟浩然施了一禮,對小遙不過掃了一眼,點點頭,沒有說話。


  孟浩然舒了一口氣,笑道:「小遙就和趙龍濤同一間客房。

  宋一忠留下。

  其他人都先下去休息吧。」

  小遙忙道:「弟子已經在一間小客店要了房間,可以回去歇息,明日再來。


  孟浩然想了想,又笑道:「這樣啊,趙龍濤,你且隨小遙過去把包裹行囊取
來!青龍門下弟子,需得住在一起,方好有個照應……”
2010-3-9 14: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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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集 血胭脂

第一章 求教
    “趙師兄!我們青龍門總舵在那個地方呀?」

  “長沙。」

  “趙師兄!我們青龍門共有多少弟子呀?」

  “六、七百。」

  “趙師兄!我們青龍門在武林中能排第幾呀?」

  “不知道……”“趙師兄!那我們青龍門跟少林寺比起來如何呀?」

  “你……”這一路來,小遙仿佛一個才入學堂的小學生一般,喋喋不休的向
趙龍濤問個不停。

  從前,小遙總是在酒樓偷聽江湖豪客們的談話,多是斷斷續續、聽不甚清,
這次終于有了一個武林中的“同門師兄”,哪有不趕緊抓著機會好好請教的道理
?這趙龍濤初時還隨口答上幾句,到后來也被問煩了,白了小遙一眼,冷然道:
「不知道!」


  “哦~聽說這少林寺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嗳!那是大大有名的!我們青龍門
,似乎不怎么出名哦。

  我以前在酒樓的時候,都沒有聽說過……”小遙邊想邊道。


  “哼!少林寺那幫和尚,固步自封,多年未在江湖上走動了。

  現在武林中出名的和尚、僧侶,沒有一個是少林的。」

  趙龍濤不屑的道。

  “那我們青龍門要是和少林寺打起來?……”小遙問道。

  “自然是我們青龍門勝算大!」

  趙龍濤道。

  江湖門派比拼,不僅僅是拼武功——經驗、人數、地利、金錢等一樣很重要


  就算少林寺那幫和尚的武功水准還能保持下來,但比起青龍門這種一直在江
湖上厮混的門派,在人情世故、陰謀詭計、群斗群毆等方面的經驗還是差遠了。

  當然,這些話,不便跟小遙說的。


  “原來我們青龍門這么厲害呀?!」

  小遙歎道,深感沒有入錯門,“那我們的門主,龍青嘯的武功,在江湖上能
排第幾?」

  “自然是最頂尖的高手之一!……你有完沒有?」

  趙龍濤瞪眼道。

  “嘻嘻,小遙初入江湖,還請趙師兄多多指點!」

  小遙賠著笑臉道。

  沉默了一會兒,小遙又問:「對了,趙師兄,我青龍門有哪些門規,是我需
要注意的?」

  這是孟浩然交待過要趙龍濤指點小遙的,趙龍濤也不好不回答,只得悶悶答
道:「你先記住,最重要的是要服從師長、不得擅自行動!其它的,我隨后自會
逐漸說給你聽。」


  “哦!小遙記得了!……趙師兄,那我師父有多少個徒弟呀?」

  “你師父?」

  趙龍濤一怔,隨即醒悟小遙指的是孟堂主,便道:「不多!孟堂主的親傳弟
子也就五人,你所見的站在孟堂主身邊的馬豹、鐵虎便是。」

  鐵虎,想來就是那個虬髯壯漢。


  “我師父才這么幾個弟子?!

  那你是?……”小遙奇道。

  “咳!你要知道,我們名義上都是龍門主的弟子。

  各堂主要收親傳弟子,那是須得報于門主同意的。」

  趙龍濤回答道,忍不住又道:「你怎么那么多問題啊?」


  小遙嘿嘿一笑,望見路旁不遠處的一個包子鋪,就跑過去買了兩個包子,塞
給趙龍濤一個,笑道:「這兒的肉包子做的不錯!想來趙師兄也餓了,不妨先填
填肚子。」


  趙龍濤接過包子,默然片刻,狠狠一口咬在包子上,心里暗道:「但願你這
小子嘴巴里塞滿包子!說不出廢話!」

  誰知事與願違,小遙一口咬著包子,一口接著問:「那血胭脂武功真的很強
嗎?我們來了多少人抓她?」

  這也算是重要問題了,趙龍濤只好回答:「那妖女很厲害,重傷了副門主的
公子龍大少,不過龍大少也傷了那妖女,所以她眼下只能發揮四、五成功力。

  哼!我們這次調集了七、八十人,那妖女是逃不掉了!」

  說罷,感覺七八十人抓一個女子,似乎有點墜自家人的威風,又道:「主要
是那妖女詭計多端、慣于暗算傷人、從不與人正面決斗,所以我們才出這么多人
來圍捕她!」


  “哦,原來這樣啊!看來那妖女是很厲害……”小遙想起日間所見,那血胭
脂轉瞬間擊斃四人逃脫,端的是詭異、狠辣!轉念一想,又問:「那,比起我孟
師父來怎樣??」


  “這……自是比不上了!孟堂主武藝高強,要是正面碰上那妖女,必然將她
手到擒來!」

  趙龍濤道。

  小遙聽了,不禁心懷大慰。

  暗想,這妖女雖然厲害,但只要跟著孟堂主諸人,想來便不會有任何危險!
當下興致勃勃的又追問道:「趙師兄!你看這妖女要逃向何方?我們要怎么追呀
?」


  趙龍濤一聲呻吟,恨恨的道:「聽上頭的吩咐即可!據說那妖女要逃往洛陽
!」

  說罷,就把包子整個塞進嘴里咀嚼,打定主意就此閉口、決不再理小遙的問
題。

  要知道,他這一陣子說的話,只怕比最近三日加起來的還多!


  卻聽小遙亢聲道:「明白!哼!這次一定要把這妖女擒拿歸案、繩之以法!


  說罷,捋了捋衣袖,一副豪情萬丈的樣子。

  趙龍濤翻了翻白眼,無語……待到了青龍門所住宿的客棧,趙龍濤便領小遙
進了一個偏房,分了床鋪,洗漱收拾一番,這便上床歇息。

  可小遙心中的興奮之情猶未消退,躺在床上,睜大著眼睛,忍不住繼續發問
:「趙師兄!你說這武林中,究竟何人武功最高?能當得上天下第一這四字?」


  趙龍濤理也不理。

  見沒有回應,小遙只得自顧自的說道:「我曾聽人說起,道是華山派掌門霍
紫……山霍大俠,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一手劍法驚天動地,甚至可以御劍飛行!
我聽說,這霍紫山可從華山絕頂一躍而下,穩穩落地、絲毫無傷;又從華山腳下
一躍而起、不過幾個起落、眨眼工夫,便重新站立在華山絕頂!我還聽說,這霍
紫山最有名的一戰,是一人獨斗魔影七妖道!這霍紫山使得那個……什么劍法來
著,對,華山劍法,驚天地泣鬼神!力壓縱橫江湖的七妖道,逼得這七妖道不得
不棄劍投降、自廢武功,方留得半條性命……這霍紫山,依我看,真個是武林第
一!……”


  “霍紫東!華山派掌門叫霍紫東!……”趙龍濤呻吟道。

  “哦?不好意思,是小遙我記錯了。」

  小遙讪讪一笑,又道:「我看這霍紫東差不多便是武林第一!唔,還有一個
人,聽說也很厲害,就是那個云游四海、除暴安良的大和尚,法號叫什么,寶器
,對吧?能夜行千里,一根禅杖呼風喚雨,據說還能引動天雷、閃電……”


  “這兩個人,離武林第一還差得遠!哪有傳的那么厲害!」

  趙龍濤一聲歎息,忍不住道:「武林中高手眾多,向來誰也不服誰!哪分什
么第一第二!……不過,隱隱傳說,有兩個人,北岳南海,從未敗過!差不多接
近最厲害的吧……”


  “北岳南海,這是兩個人?從來沒聽說過嗳!厲害到什么程度?」

  小遙眼睛一亮,興致立刻來了。

  “我也不清楚,偶爾一次聽人提起罷了。

  只說這北岳,喜歡高山大川,常出沒于北方;這南海,則是在南方無敵,后
來出海尋著一個小島,歸隱了……”


  “那這北岳、南海比起來,誰高誰下、誰勝誰負?!」

  小遙急急追問。

  “天知道!」

  趙龍濤一翻身,不再理會小遙。

  “北岳、南海!」

  小遙歎息道:「看來真正的高手,都隱居于大山大海之中啊……只是,這豈
不埋沒了一身好武功么?高手,便應當走遍天下、行俠仗義才是!否則,要那么
好的武功又有何用?!

  唉!」


  忽的,想起來什么,小遙一下子坐起,急問道:「趙師兄!你可聽說過林老
爺子、清音齋主么?」

  趙龍濤悶聲不答。

  默然片刻,小遙又問道:「那,趙師兄,你可聽說江湖中有一個武功奇高的
年老尼姑么?臉蛋圓圓的、穿灰色的齋袍……”趙龍濤依然如故。

  良久,小遙輕歎一聲,喃喃自語道:「想來趙師兄你也不知道的……”重又
躺下身子,過了一會兒,又微笑道:「趙師兄!你可聽說過武林五美么?據說這
五個俠女不但武藝高強、堪比男兒,更是美貌非凡、身段火辣呢!嘿嘿,趙師兄
,你可見過么?」


  美女,或許,是所有男人永遠都談不厭的話題。

  終于,趙龍濤也忍不住說道:「沒見過!……哪是我這種小人物能見到的。


  小遙繼續道:「聽說這五美是飛凰天女、百合仙子、火焰公主、孔雀靓劍…
…還有一個……”“紅梅映雪!」

  趙龍濤接道。

  “是呀!不知這五美到底長得什么樣子?武功真的有那么高么?啧啧!要是
能讓我見上一見,方不虛此行,不,是不枉此生了!」

  小遙笑道。

  暗想,不知道這五女有沒有林雨桐、朱顏月、血胭脂那么漂亮?


  “哼!依我看,這五個丫頭不過是出身好些,學著一些功夫就來賣弄一番,
在江湖上博個彩頭罷了,武功能高到哪里去!」

  趙龍濤哂道,隨即又欣羨的說道:「不過想來,應該是長得不差的,畢竟要
么出身武林世家,要么出身富貴豪門,從小嬌生慣養,肯定是白白嫩嫩、花骨朵
一般的女孩兒……誰要是能娶了她們,啧啧,那才真是名利雙收哦!……”


  “嘿嘿!你猜哪個最漂亮?哪個武功最高?」

  “我又沒見過……不過想來,火焰公主該是不錯的,火焰就是說她的身段火
辣、看得人冒火呀,呵呵……這武功,該是飛凰天女吧?畢竟出身武林世家!…
…好了不說了!睡覺睡覺!」

  趙龍濤說罷,翻身睡去。


  “嗳!武林世家!可歎我的武功……趙師兄!我們青龍門是怎么練功夫的?


  小遙卻繼續說道。

  趙龍濤一動不動。

  “趙師兄!趙師兄!」

  小遙輕聲喚道,“我們青龍門弟子都先學哪些功夫呀?可不可以先給我講講
?」

  趙龍濤霍然起身,怒視小遙,片晌,歎了一口氣,無奈的道:「罷!罷!我
先教你一些入門的打坐練氣功夫吧。」

  邊想,孟堂主曾說過要教這小子一些基礎的,這並不為過吧?


  于是,趙龍濤傳了小遙幾段基本的練氣口訣,細細解釋一番,又糾正了小遙
的練功坐姿,這才道:「好了!你就這樣開始練吧!記住,心無旁骛、意凝丹田
!我先睡了!」

  說罷,背對小遙,躺倒睡去。


  小遙默默誦背了那幾段口訣一遍,按照趙龍濤的指點,開始打坐運氣。

  卻說小遙身上殘留的真氣,雖然絕大部分都消散了,也還殘留著一星半點的


  而即使僅有這一點,但因其精純之極,比起那些未練過武功的普通人來說要
強上數十倍!再加上小遙體內的脈絡甚是寬闊、通暢,所以運起氣來竟然毫不費
力!小遙只覺體內的一些淡淡氣息逐漸開始聚集、盤旋,氣隨意動,又順著趙龍
濤指出的幾支脈絡緩緩流轉……輕而易舉的,小遙就達到了趙龍濤所說的“三個
月后的效果」!

  不由心下大喜,一收功,叫道:「趙師兄!趙師兄!我好像做到了嗳!這叫
做什么功夫呀??」


  卻見趙龍濤依然一動不動,只是突然間呼噜聲大作。

  小遙不禁納悶:「這趙師兄怎地突然開始打呼了?」

  只好明日再問。

  按不下心中的欣喜,小遙了無困意,便又重新打坐運起氣來。

  就這樣練著練著,最后迷迷糊糊摔倒床上,沉沉睡去。

  *********次日晨,小遙睡得正香,卻被趙龍濤叫醒,只聽道:「
快起床!穿好衣衫,跟我去集合!」

  小遙忙爬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衫,便跟趙龍濤走出房門。

  其時,已到初秋。

  這一日天色陰暗,又正是黎明時分,寒氣襲人。

  小遙不由緊了緊衣衫,跟著趙龍濤走進一間寬大的客房。

  房內,已經站了不少人。

  小遙一看,有好幾張熟臉,正是昨日圍攻血胭脂的青龍門弟子。

  其中一個鼻子上貼著膏藥、眼圈發黑、額頭青腫的丑臉漢子朝小遙怒目而視
,卻是扮作客店伙計、被小遙一拳擊中鼻梁的那個。


  小遙見了,連忙上前,歉道:「這位師兄!昨日真的是小遙不是,一時不查
做了錯事!還請師兄原諒則個!」

  那人怒道:「哼!讓我也打斷你的鼻梁,看你痛也不痛!」

  小遙一咬牙,道:「若是師兄打小遙一拳,能消了火氣,便請師兄盡管打來
!小遙願受此罰、決不還手!」

  那人叫道:「好!我這就揍你丫的!」

  正說著,一聲怒吼道:「夠了!」

  小遙一看,正是宋一忠,只聽他喝道:「都給我站好!這般沒有規矩!」

  余下眾人齊唰唰站立,自動排了兩列,一一對齊。

  小遙也依樣學樣,站在第一排末位。

  宋一忠道:「聽著,小遙從今后就是我們青龍門中的一員!以前發生的事,
既往不咎!大家提也不許提、想也不要想!劉大頭?」

  那被小遙打斷鼻梁的漢子,劉大頭,忿忿回道:「是!宋師兄!」

  小遙想想,這人的腦袋果然比常人大上一圈,難怪容易打……宋一忠接著道
:「好!我這便說一下安排。

  我們此次分成多隊人馬,追緝妖女血胭脂。

  我們這一隊十個人,都在這里了。

  那妖女自昨日逃匿之后,便音蹤全無。

  但也逃不出這幾條路線,你們過來看看……”說罷,一指旁邊桌上的一張地
圖。


  眾人圍上前看去。

  只見桌上的地圖繪制頗為精細,這一帶的地勢、城鎮、集市均有標注,其中
的一條河流更是用藍色濃筆描出。

  宋一忠指著這河流道:「此乃穎河。

  那妖女必然會在這兩日內渡河,趕往洛陽。

  我們將在幾處緊要的渡口埋下精銳,務必要在穎河以南擒拿這妖女,否則一
旦過了穎河,情形更加復雜多變、對我們不利。」

  宋一忠又一指圖上最右側的一條紅色細線,道:「我們這一隊,沿著這條線
路追查。

  一旦有所發現,就即刻以信鴿通知孟堂主,集中所有弟子,布下天羅地網,
擒拿血胭脂!」


  小遙看了看,類似的紅色細線共有四條,看來是兵分四路。

  最右側的那條路線,是從桃花鎮折向東北方,直抵一個穎河渡口處。

  路程比較長,而且一路上多是田原,只在臨近渡口處才有一小集市,名叫趙
家集。

  那血胭脂走這條路線的可能性不大呀,小遙心中暗想。


  宋一忠又道:「我們十人再分成三組,前、中、后依次出發,前后照應,追
查這妖女的行蹤!一旦發現,千萬不要打草驚蛇!孟堂主吩咐了,務必要等他到
來才能動手!」


  說罷,將十人分成了三人、五人、兩人共三組。

  三人小組在前、由劉大頭帶領,五人小組居中、由宋一忠帶領,小遙和趙龍
濤兩人一組則負責殿后。

  在說明了用于聯絡的暗記、暗語后,宋一忠道:「大家還有什么問題么?」


  眾人皆道:「沒有!」

  小遙想了想,卻又問道:「宋師兄!我師父,孟堂主,走的那條路?」

  宋一忠沒好氣的瞪了小遙一眼,道:「孟堂主昨晚已經出發了!……好了,
這就出去准備一下,用罷早膳,立即出發!」

  想到自己呼呼大睡之時,孟堂主卻已經星夜兼程,小遙心下不禁感佩道,這
孟師父真是急公好義、我輩楷模啊!第二章 追蹤當下這幫青龍門弟子用過早膳
,即以半個時辰為間隔,分批出發。

  臨出發前,小遙分得一條黑色頭巾、一柄亮晃晃的長刀。

  這黑頭巾是青龍門弟子的標志之一,上面用金絲繡有“青龍”兩字。

  趙龍濤言道,在發生混斗前,所有弟子都須將其纏在額頭上,用以分辨敵我


  而這長刀乃精鋼煉制,刀身明亮、鋒刃銳利,是青龍門弟子常用的兵器。


  雖然不懂任何刀法,但小遙可對這柄刀愛不釋手,翻來覆去的看。

  這算是他的第一柄兵刃呢——小強所送的那把“殺豬”刀,始終乖乖的呆在
小遙的行囊中,可不敢亮出來丟人現眼。

  在客房里,小遙緊握長刀,左揮揮、右砍砍,昂首挺胸、精神飽滿,益發覺
得自己像個江湖少俠!直到趙龍濤一聲怒吼:「走了!」

  小遙才匆匆背起行囊,跟隨趙龍濤出門而去。


  前面兩組人都已經出發了。

  因為青龍門所帶的馬匹不足,且大都已經分配給了其它各隊,所以小遙所在
的這一隊,只分了兩匹馬,各由宋一忠、張大頭帶著,用于各組間的聯絡。

  而小遙和趙龍濤只能步行了。


  此刻,小遙和趙龍濤正在鎮上緩緩漫步,待走出小鎮,差不多也就是兩人正
式上路的時辰了。

  “趙師兄!你昨晚教我的是什么功夫啊?你所說的真氣凝結、流轉,我都有
感覺了嗳!」

  小遙問道。

  “練氣基礎功法而已,沒有名字的。」

  趙龍濤淡淡回答。

  “趙師兄!我已經練到了那種效果了哦,還需這樣繼續練三個月嗎?」

  “嗯。」

  “趙師兄!可不可以告訴我下一步練什么呀?」

  “……”過了半晌,趙龍濤方無奈的又傳了兩段口訣,內容不過是將真氣在
新的脈絡換著方式運行罷了。

  小遙連忙記下,細心揣摩。

  走了一會兒,小遙又忍不住問道:「趙師兄!這點穴功夫什么時候能練啊?


  “點穴?!」

  趙龍濤愕然,想了想,說道:「這門功夫太高深了,你還須過幾年才能學。


  “哦~想必趙師兄定精通點穴功夫吧?」

  小遙羨慕的道。

  “這個……我的功力也尚未到那個程度……這個……再過半年應該就可以練
了!」

  趙龍濤不覺有些汗顏。

  正邊說邊走著,小遙蓦的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由發了一聲喊,拔腿追去
!原來是那洪老丐!很快跑近,小遙眼尖,只見那洪老丐從一胖子身邊擦身而過
,手中已然多了一個錢袋,還惦了一掂……“小偷!」

  小遙大聲喊道。

  周圍人聞言不由一亂,那洪老丐也立馬拔腿就逃。

  小遙經過那胖子身邊,稍一停,指著洪老丐急道:「那老頭偷了你的錢!」

  又急忙向洪老丐沖去!


  那洪老丐畢竟年紀大了,怎比得上速度奇快的小遙?不過一眨眼功夫,小遙
就把洪老丐堵到了一小巷里,怒道:「洪八!哼,想不到你竟然偷人家錢財!還
不快拿出來?!

  還有,還我的翠花!」


  洪八兩眼一翻,雙手一伸,卻空空如也!只聽他氣喘吁吁的道:「哪里有?


  莫要誣陷我老人家!我家只有大黃,沒有翠花!」

  說罷,一副無賴樣。

  “什么事!?」

  卻是趙龍濤趕到,喘息著,瞪著小遙厲聲喝道。

  小遙忙道:「這洪老丐,是個偷兒!我剛看到他偷了一個人的錢袋!他之前
還偷了我的馬兒翠花!」

  “胡說八道!誣賴好人!你有什么證據?你看看,我哪里有什么錢袋?」

  洪八一臉無辜,上下翻著手掌。

  “你!我親眼看到的!搜身!」

  小遙怒道,右臂伸前,指著洪八。

  可小遙右手正持著長刀,看上去倒像是在威脅這洪老丐了。

  洪八一看這架勢,害怕起來,哆嗦著叫道:「殺、殺、殺人啦!」

  恰逢那遺失了錢袋的胖子趕到小巷口,看到里面的情形,轉身便一溜煙兒的
跑了。

  “夠了!」

  趙龍濤一聲怒吼,道:「正事要緊!走!」

  說罷,鐵青著臉,轉身便走。

  小遙一見師兄生氣,也不好怎樣,跺了跺腳,又怒視洪八一眼,方轉身跟著
趙龍濤走了。

  那洪八長出一口氣,一只油污老手不停的拍打著胸口,喃喃道:「嚇死了!
嚇死了!」

  待看到小遙兩人轉過巷口消失不見,這才從褲裆中掏出一個錢袋,數著里面
的銅板,眉開眼笑~


  *********趙龍濤默不作聲,悶著頭前行。

  小遙則在一旁不停的賠著不是:「趙師兄!是我不對,不該不分輕重緩急…
…趙師兄!小遙知錯了!」

  見趙龍濤依然不理不答,心下慚愧,只好緊跟趙龍濤的步伐。


  走著走著,抬頭看了看天,似乎云層更是厚了。

  小遙一皺眉,道:「趙師兄!我看今日天色不對,怕是要下雨,我們最好買
把雨傘。」

  趙龍濤停步,看了看天,點了點頭。


  于是小遙拉了個路人問了下附近雜貨店的位置,又拔腿跑去買了兩把油傘回
來,笑道:「買到了!走吧!」

  趙龍濤看了看小遙,嘀咕一聲:「你跑得倒是挺快!」

  兩人出了桃花鎮,直向東北方向行去。

  還沒走出幾里路,這就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漸漸的,雨越下越大,天地間一片迷濛。

  東北方向這條路,本來就不是主干路,不過是被行人踩出來的小道,被雨一
澆,很快就變得泥濘不堪,幾乎辨認不出來了。

  視野之內都是田原、樹林,沒有人煙,沒有避雨之地。


  小遙忍不住道:「趙師兄!我們要不要先找個避雨之地?」

  趙龍濤冷冷道:「按計劃!」

  小遙只得咬牙與趙龍濤並肩而行。

  風雨交加,寒氣逼人。

  兩人撐著的傘只護住了頭顱、胸背,而褲腿卻都已濕透了,粘了許多泥污。

  可憐小遙新換的衣衫,未隔一天,便再遭類似的厄運。


  小遙忽道:「趙師兄!遇上這雨,那血胭脂只怕更容易逃脫吧?」

  趙龍濤想了想,道:「雖然我們追蹤起來更加困難,但是,那妖女也同樣難
于行走。

  這對雙方都是一樣的。」

  小遙點點頭,又道:「嗯。

  趙師兄,不知這雨會不會影響到我們各路人馬之間的通訊?」

  趙龍濤默然片刻,才道:「信鴿在宋師兄那里。

  這雨要是再大,怕是信鴿……唉!」

  小遙道:「就是說,假如我們這一路恰好碰到了血胭脂,那么,能不能通知
到孟堂主都是個問題……就只能靠我們這十人並肩作戰了。」

  趙龍濤點點頭,道:「不要想這些了。

  按事先安排的計劃做就是!」

  心下卻道,不會那么巧吧?抬頭望望前方,只見數丈外開始便一片迷濛,似
乎正在走入一個巨大、陰晦的口袋……


  這雨歇歇停停,天空則始終陰云密布,看不到一絲晴天的希望。

  幸好前面宋一忠等人所留下的暗記都是用大石塊壘成,倒也不曾被雨水沖毀
,兩人循著標記,也終未偏離道路。

  走了大半天,方才趕到目標之一、臨近渡口的趙家集。

  這里雖說是個集市,其實更像個普通村落,多是簡陋的泥瓦磚房。


  兩人轉了小會兒,便發現了青龍門的暗記,循著指示,找到一處稍大的房屋
,剛一走近,那房門就開了一道口,一個青龍門的弟子探出頭來招呼兩人趕快進
入。


  小遙走到屋內,便見一個師兄光著脊梁、手持兵刃立于門側,另一個師兄亦
同樣光著脊梁、站在一處窗口邊向外觀察,不由暗自一笑。

  再看宋一忠則坐在一張舊桌的旁邊,身上的衣衫卻是干的。

  另兩個弟子懶散的坐在一旁歇息,也是光著脊梁,刀劍上掛著擰干的衣衫,
靠在牆邊。


  宋一忠看到小遙、趙龍濤二人,微微笑道:「你們算是趕來了。

  可曾遇到什么狀況么?」

  趙龍濤答道:「沒有!雨太大,看不清三丈外的狀況。」

  宋一忠點點頭,道:「你們先坐下歇息……王老頭,快端兩碗熱茶!」

  “是!是!」

  一個蒼老而惶急的聲音在房屋的里間道。

  過了一會兒,走進一個小老頭,膚色黝黑,身穿破舊的衣裳,顯然是這房屋
的原主人。

  他端上兩碗熱水,連道:「兩位大爺!請!請!」

  神態恭敬之極。

  隨后連連欠身退下。


  小遙見這碗邊有多個缺口,水底也有一些小黑點飄蕩,奈何口渴難忍,也顧
不上許多,咕嘟咕嘟把水一飲而盡。

  看到小遙與趙龍濤一通牛飲將水喝完,宋一忠又道:「這一小村甚是貧窮,
沒有像樣的東西!這座房算是好的了,所以暫且借用一下。」

  他們選了這個房屋作為臨時據點,也不過摔了幾個銅板作為報酬。

  那老頭及他兒子、媳婦眼看這數條大漢手持明晃晃的刀劍,以為是強盜,哪
敢不應?!

  沒把他們殺了已經讓他們謝天謝地了,只想把這幫大爺伺候周全,好早些送
走這些煞神。


  “我跟你們說說情況吧。」

  宋一忠緩緩的道,“我們這一路過來,也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穎河渡口在前面二十余里處,大頭他們三個已經前去查探情況了,很快就會
回來。

  此處約百戶人家,每月有一固定日子,鄰近幾個村落的人都會來此聚集交易


  其村民大多種地謀生,也有少部分以穎河打魚為生的。

  我們大約查探了一遍,沒有異常。」

  說罷,淡淡一笑。

  又望了望趙龍濤,帶著戲谑說道:「這里叫趙家集。

  不過,在村民嘴里,卻是喚作趙家墳的。」


  趙龍濤嘿嘿一笑,默不作聲。

  說話間,窗外的雨聲又大了起來。

  眾人聽了,心中都不由暗暗咒罵。

  “大、大爺,”從里間走來一個滿臉菜色的矮小女子,顫聲道:「這、這衣
裳已烘干了……”那窗邊的師兄走上前,一把奪過衣衫,走回窗口邊穿好,一句
話不說。

  小遙卻點頭對那女子笑道:「多謝你啦!」

  那女子忙連連點頭,唯唯諾諾的下去了。

  眾人也都沒有搭話。

  小遙閒著無聊,便也走到窗邊,看看外面的景致。

  只見窗口斜向正對著北方,隱隱有一條路,應該是通往渡口的。

  旁邊不過是一些矮小、破敗的房屋。

  雨簾重重,看不出太遠。

  幾乎沒有行人,偶爾走過一兩個村民,都是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


  小遙心中一動,轉頭對宋一忠道:「宋師兄!我看,不如去村民那里購買一
些斗笠、蓑衣,一來可以遮風避雨,二來也可以佯作村民,不容易被認出!」


  宋一忠考慮一會兒,道:「說的也是……”小遙一喜,道:「那我撐傘去買
吧!」

  宋一忠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趙龍濤,才道:「也好,你快去快回!」

  能幫師兄們做一點事兒,小遙甚為高興,也不帶刀,只撐著傘便到門外去了


  小遙向剛才看到的那身穿蓑衣的村民的方向跑去,心想先把他的那套斗笠蓑
衣買下,再挨戶問問誰家還有,即便多花些錢也沒有關系。

  誰知跑了過去,卻已瞧不見半個人影。

  只好挨戶敲門求購,這樣連連走了四五家,才終于買到一套。

  心下甚喜,正想繼續挨戶敲門,蓦然,眼睛余光仿佛看到不遠處一房屋門口
站著一個人,正頭戴斗笠、身披蓑衣。

  小遙一樂,轉過身去,就想舉步上前——突的,心神一顫!仿佛一道冰冷的
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小遙緊盯那人,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這身高、這感
覺,就像……那人已舉步向小遙走來——


  血胭脂!?

  小遙大駭!竟然是這妖女!難道她認出我來?她就要來殺我了?我該怎么辦
?拔腿就跑?大喊一聲報警?還是拔刀作戰?——糟糕!沒帶刀嗳!——心中還
在著急想著究竟如何是好,那血胭脂卻身形一晃,竟然已站在了小遙面前!小遙
身體僵住了,一手撐著傘,一手抱著斗笠蓑衣,泥塑一般、動也不動。


  只見血胭脂輕輕抬手,將斗笠緩緩扶起,露出一張既嬌艷無比、又陰冷無比
的俏臉,目光不帶任何感情的盯著小遙,仿佛小遙只是空氣,她看的,是小遙身
后的東西……她身上不再是那身漂亮的紅衣,而是淺灰色的一套男式短裝,雖然
不像原先那般艷麗,但玲珑的體態依然引人遐思……天!我都在想些什么呀?!

  小遙心里大叫,忙止住胡思亂想,在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剛想開口糊弄
兩句,便聽血胭脂開口了,聲音低沉、冷漠:「那天,謝了。」

  雨聲嘩啦啦,這話聲音很小,但小遙卻聽著異常清晰。


  “哦~”小遙張口結舌。

  血胭脂轉身,幾個起落后,就消失在茫茫雨霧中。

  原來……也是!她怎么可能知道我現在已投入青龍門、並來追緝她呢?她還
以為是那個傻不啦叽沖上前、助她突圍的那個小遙吧?幸好……躲過一劫!小遙
暗自慶幸,背心卻已汗濕了。

  快!快去通知宋師兄他們!


  小遙拔腿飛奔,直沖入青龍門的臨時據點!在眾人的訝異眼光中,小遙清晰
而堅定的道:「我看到血胭脂了!」

  一時,滿屋皆驚,所有人都不由站起身來!接著,小遙仔細的將看到血胭脂
的經過說了。


  聽罷,宋一忠霍的拔劍出鞘!別的青龍門弟子見了,也都刀劍出鞘!頓時滿
屋肅殺之氣!宋一忠臉色鐵青,來回急走,顯是拿不定主意。

  過了好一會兒,方問道:「那妖女往哪個方向去了?」

  小遙仔細一回想,臉色變了變,道:「似是往渡口方向去了!」

  “啊!劉大頭……”眾人都明白,假如劉大頭等人被血胭脂撞見,恐怕凶多
吉少!不由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小遙見大家都默不作聲,不由急道:「我們須得立即去接應劉師兄他們!」

  依然一片靜默。

  而宋一忠臉色數變,似是內心正在激烈爭斗……小遙緩緩說道:「那妖女放
過我,自是因為不知我加入了青龍門!但劉師兄不同,他曾與那妖女打過照面,
一旦碰見,必然兵刃相向!我們須得去支援劉師兄才是!……宋師兄!趙師兄!



  看到宋一忠、趙龍濤閉口不言,小遙不由急道:「現在正下著大雨!天氣對
敵我都不利!而我們人多勢眾,一起攻上,盡力搏殺,其實還更有利些!如若雨
停、天晴,怕是我們尚未接近,便會早早被那妖女發現……”


  “罷!我們這就出發……”宋一忠咬咬牙,狠心道。

  “可是,宋師兄,不是上面吩咐要生擒那妖女么?還有孟堂主交待過要先通
知他……”旁邊一人道。

  聽聽雨聲,宋一忠喝道:「管不了許多了!放走那妖女,誰能負責?!

  立即放信鴿給孟堂主!……我們這便前往渡口,運氣好的話,避過那妖女搶
先趕到,還能預作埋伏;運氣差的話,說不得只有拼上一拼了!……”


  “是!」

  眾人應道。

  其中一人拿出一個包裹,解開后卻是一個鳥籠,里面一只白鴿。

  宋一忠快速的寫了一張紙條,用油紙包好,縛在那白鴿的腿上,便把白鴿放
飛窗外。


  宋一忠高聲喝道:「整好裝備,這就出發!」

  眾人亂作一團,有喝水的,有吃干糧的,有系緊衣帶的……小遙也忙緊緊背
囊、腰帶,將衣袖挽起、綁腿系牢,又抽出長刀,緊握手中,看著那銳利的鋒刃
,心下又是激動又是興奮!混在這一群人當中,孤身面對血胭脂時的害怕、畏縮
早就丟到九霄云外了!只想道:我小遙行俠仗義的第一戰,就要開始了……


  最后,宋一忠一聲令下,眾人皆手執刀劍,向渡口方向湧去。

  剛跑出村外,宋一忠忽然止步,對著小遙道:「小遙!那妖女還不知你加入
了青龍門,你在前面先走,注意觀察,發現那妖女立即通報!我與趙龍濤跟在你
身后兩丈處,其余四人跟在我二人身后兩丈處,一字排開!保持距離!不得走散
隊形!」


  “是!」

  眾人喝道。

  當下,小遙一馬當先,冒雨向前方沖去。

  雨勢絲毫不減!其時,已近黃昏。

  但在這大雨之日,烏云滿天,天色一片陰暗,白晝與黑夜的交迭並不明顯。

  小遙聚起精神、凝足目力、豎著耳朵,竭力想看得更遠些、聽得更清些。

  可惜雨滴連續不斷的刺來,逼得小遙不得不連眨眼睛,根本難以看清丈外的
情形;耳際也全是嘩嘩雨聲和腳步聲,休想聽清更遠處的聲音!頭發、衣衫都已
濕透了,緊緊的貼在身上。

  但是這一陣跑,卻也把筋骨都活絡開來。

  小遙只覺熱血沸騰、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就盼著早些看到那血胭脂的身影
,自己好上演一場壯懷激烈、響徹武林的雨夜追殺!


  “小、小遙……慢、慢一些……”身后隱隱傳來呼喊。

  小遙忙止住步,回頭一看,見宋一忠等隱隱約約只能看到個身影。

  等了片刻,宋一忠等才趕到,惡狠狠的盯著小遙,怒道:「麻地!跑那么快
干嘛?!」

  一旁趙龍濤也道:「小遙,不要孤軍深入!」

  “是!是!」

  小遙連忙點頭,頗為不好意思。

  第三章 被擒眾人再次前進,這回速度慢了不少,更是謹慎。

  路已變成一條一人寬的小道,兩旁多是灌木叢。

  小遙也認不得這都是些什么植物,但想來十分堅韌,在風雨交加之下,也只
是斜向一邊,並未完全傾倒。


  “放慢速度!大家小心!」

  宋一忠大聲呵斥道。

  剛剛說罷,便聽“啊!」

  的一聲慘叫!眾人心中一驚!“怎么回事?!」

  宋一忠吼道。

  “錢四!錢……啊!」

  另一人還未說完,便又是一聲慘呼!余人聞聲更加驚駭,只見天地茫茫,幾
乎連同伴的身影也看不清!“向我圍攏!」

  宋一忠大呼。

  “小遙,回來!」

  趙龍濤也吼道。

  眾人立刻聚攏在宋一忠身邊,圍成一圈,兵刃皆指向圈外,瞪大眼睛,緊張
的提防隨時可能出現的敵人!小遙萬萬沒有料到這場遭遇戰就這樣開始!敵人蹤
影還未見到,而自己這方卻已倒下兩人!心不由陣陣揪緊!當下,屏息凝氣,用
力握住長刀,全神緊盯視野內的動靜!


  風,嗖嗖的刮著;雨,嘩啦啦的下著;天地間,泛著一片詭異的青色……除
此外,沒有任何異動……形勢,一觸即發!敵人,音蹤杳無……死一樣的沉寂,
重壓下,恐懼、迷茫籠罩著每一個人的心。

  良久,一人受不了這緊繃的氣氛,喘息著,開口道:「錢四、王陽,應該已
經……我們怎么辦?!」

  宋一忠顫聲道:「我們緩緩后撤……”“撤?……”小遙忍不住道:「我們
現在的情況,后退與前進是一樣的。

  還不如前進!估計渡口就在不遠處,說不定還能碰到劉師兄他們……”“閉
嘴!」

  宋一忠怒道:「要不是你,我們哪會出來!?

  劉大頭肯定已死了!」

  “這……”小遙還想分辯,卻聽趙龍濤接口道:「眼下敵暗我明,那妖女又
擅長偷襲暗算。

  我們聚在一起行動,目標太過明顯!我看不如四散奔逃,這樣或許能逃出幾
人……”


  “閉嘴!」

  宋一忠又大聲怒喝,道:「我們單人誰能敵得住那妖女!大家聚在一起活路
還大些!聽我命令,保持現在這個陣式,逐步后退!」

  眾人聽了,只得依言逐步后退,但是這樣小心翼翼,兼保持著陣形,哪能走
得快?不過一里路,便費去了許多時間,情勢沒有任何變化,讓眾人越發緊張焦
躁起來。

  小遙暗想,難道那妖女已經走了?突聽一人驚叫,“那,那是什么?!」


  眾人望向回路方向,只見一人俯臥在路中央,一動不動。

  “過、過去看看!」

  宋一忠道。

  近了,三步、兩步、一步……“象是……劉大頭!」

  距離最近的青龍門弟子驚道,滿臉恐懼的蹲下身,掀開那人的屍體——“嗖
!」

  “呃!」

  一支短箭閃電般的從屍體身下射出,狠狠的刺入那青龍門弟子的胸口,他甚
至來不及大聲慘呼,只呃了一聲,便軟倒在地!而被掀開的屍體露出面容,正是
劉大頭!雨水很快沖掉了他面上的泥污,現出死青的一張臉,肌肉扭曲、驚怖嚇
人。

  旁邊,一只黑色的弩弓靜靜躺著。


  四人了!剩下的四人面面相觑,無法言語,每個人的臉上、身上都籠罩著一
層詭異的青光,仿佛幽冥地府中人!遙遠的回程,無情的雨霧,淒厲的風號,凶
殘的殺手,恐懼的心靈……


  “啊——呀——”宋一忠首先受不了這股沉重的壓力,突然放聲撕吼,然后
猛的、發瘋了般向一側的草叢縱躍飛逃……緊接著,看到宋一忠的逃跑,另一個
青龍門弟子也蓦的跨過屍體、拔足向趙家集方向飛奔!小遙與趙龍濤緊張對望一
眼——怎么辦?!

  “逃……”趙龍濤叫道。

  “我們沖到渡口、過河!」

  小遙同時大聲叫道!“好!」

  趙龍濤大聲回道。

  兩人不再說話,轉身向渡口方向飛奔!隱隱聽到背后又傳來一聲慘呼,接著
,很快就被雨聲淹沒。

  小遙拼命的跑著,過了一會兒,猛的想到趙龍濤是否跟上?連忙放慢腳步,
回頭一看,才見趙龍濤的身影逐漸出現,奔跑而至。

  小遙待趙龍濤跑到自己身側,方繼續加快速度,但始終注意與趙龍濤保持並
排而前。

  沒多久,前方便出現了一條白茫茫的大河,一個隱約可見的小碼頭。

  兩人心中大喜,飛奔過去,誰知剛剛接近,便覺眼前一晃,一個斗笠、蓑衣
的身影便突然出現在了碼頭之上,靜靜的、木樁一般的矗立著。

  旁邊不遠處,一座草棚已經傾倒,幾艘殘破的小船吱吱響著。


  兩人止住腳步,與那人默默對立。

  雙方間只有三丈左右距離。

  小遙瞪大眼睛望著那身影,只見斗笠壓得極低,一張臉隱藏不見。

  但從衣著、身形、長劍,一眼便可判定,正是血胭脂無疑!罷!拼了!小遙
緊握刀把,蓄滿力氣,正待大呼:「趙師兄!我們上!」

  便覺脖子一緊,后衣領傳來一股大力把小遙向后方扯去,小遙猝不及防,凌
空便向后倒飛而去,隨即便聽一聲吼:「跑!」

  小遙重重摔在地上,打了兩個滾爬起,便聽“乒乒”兩聲清越的兵器交鳴聲
,緊接著嘎然而止!“趙師兄!」

  小遙大聲狂呼,模模糊糊的看到兩條身影挨在一起,其中一個正緩緩軟倒,
而那斗笠蓑衣依然凜凜直立。

  小遙沖上幾步,這才看清楚——一柄長劍透過趙龍濤的后背而出,猙獰凌厲
,血水從劍尖迅速滴下!背上那一長劍透處,鮮血染紅……不!……“啊——”
小遙一聲嘶吼,舉起長刀,向血胭脂沖去!血胭脂凝然不動,待小遙沖到身前,
忽然身形一閃,躍至左側丈外。

  小遙只覺眼前一空,敵人消失不見;接著,腳下一絆,便“啪”的一聲直摔
地面;隨后,后背傳來劇痛,被狠狠一腳踩落!小遙頭也不轉,拼盡全身力氣就
地一擰身,右手長刀順勢狂揮,劃了一道凌烈的弧形刀光斬向身體左側——只可
惜,最終砍在了地上……小遙由俯臥變成了仰躺,正好可以看到腳邊站立的,血
胭脂那居高臨下、蒼白冷漠、鬼魅一般的臉!正欲再次揮刀,突覺右手腕一麻,
手不由自主的一松,長刀已然脫手,被一條長鞭遠遠甩飛。

  轉瞬間,一柄森冷的長劍便抵住了小遙的咽喉!


  罷了。

  小遙身體一松,閉目、待死。

  無數凌亂的畫面奇快的從眼前滑過……林雨桐、小強、胡大廚、虎子、周扒
皮、吳強、孟浩然……各張面孔,各種各樣的表情,似乎都在向自己告別……半
痛楚、半迷茫之中,靜靜的,等待……


  ——奇怪,等來的不是冰冷的劍鋒,卻是腰間的劇痛!狠狠的一腳踢在小遙
的腰間,直將小遙遠遠踢落在河邊。

  接著,長鞭纏住了小遙的雙腳腳踝,將其狠狠的甩落河中,然后拉起,再次
狠狠的甩落……如此反復了四、五次,只把小遙摔得頭昏眼花,心里隱隱約約的
想,她是想把我折磨至死么?


  小遙心如死灰,任她凌辱折磨,咬緊牙關,哼也不哼。

  那血胭脂卻不再把小遙往河里丟了,反將小遙拖著,沿著河邊快步而行。

  小遙只覺得那纏繞住自己雙腳的長鞭在不停的扯動著,后背后腦被河邊的石
塊不斷的磕碰、摩擦……震動、痛楚,卻把原本自忖必死之心喚了回來!這妖女
要干什么?不殺我了?還是換個法子折磨我?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只要還有
機會,就得……


  還沒想完,便覺腳踝又一緊,一股大力將小遙再次甩起……跌落!“哐當”
一聲,竟然不是落入河中!小遙一睜眼,看到的竟是甲板……一條船上?!


  輕輕“砰”的一聲,卻是那血胭脂也落到了船上。

  小遙扶地坐起,正看到血胭脂掛起船艙口的布簾,矮身鑽了進去。

  再四下打量,才明白這確是一艘小船!但並沒有在水中,而是摞在岸邊斜坡
上的草叢里。

  船尾朝上、船頭朝下,是以積水都從船頭溢出;而船艙遮掩的很好,似乎里
面還是干的……這船雖小,但坐四、五個人是足夠的。

  原來她早已弄到了船,藏在了此處……


  腳踝又一痛!那血胭脂不知使的什么法子,未見有動作,原本緊緊纏著小遙
腳踝的長鞭卻被松開、收回了。

  她要干什么?小遙心念急轉,自己現在有手有腳有力氣,還能一戰!想著,
小遙心頭一沖,便騰的站起,誰知還沒有立直身子,那長鞭便閃電般襲來,“啪
”的一聲狠狠的抽在左肩上,打得小遙一屁股跌坐下去。

  小遙兩手一扶船板,霍然挺身又要站起!同樣,那長鞭再次襲來,又將小遙
重重打回!小遙怒火升騰,拼命再起……如此十數次,小遙終于明白,雙方的差
距實在是太遠了,自己在那長鞭下沒有半分機會,避無可避、站都站不起來,又
如何沖入艙中拼命?左肩已是皮開肉綻、血痕累累,被雨水澆著,火辣辣的刺痛
!那妖女也是存心示威,每次只打這個地方,再繼續下去,恐怕這左肩就要碎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小遙終于決定,不再逞強,只咬牙切齒的、雙眼滿
是恨意的盯著那悠閒的坐在艙中的女子。


  血胭脂的斗笠、蓑衣早已除下,掛在船艙壁上。

  她身上的灰布衣衫,出奇的,竟然只有少數幾塊濕潤。

  腳上,顯然是一雙新換的短靴,必然沾滿泥污的舊靴也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艙內甚是干淨,備有軟褥、薄被,而這妖女,居然坐在一塊軟墊矮椅上!與
外面的原野大河、風雨交加比起來,愈發顯得這船艙內的舒適、自在。

  如若不是這妖女蒼白冰冷的面容、陰森飄忽的目光,誰能相信這里坐著一個
殺人不眨眼、狠毒血腥的女魔頭?


  兩人冷冷對峙,沉默無語。

  只是,一個呆在船艙內遮風避雨,另一個卻在船頭被風吹雨淋,待遇是天上
地下。

  嚓!血胭脂擦著火石,點燃艙內壁燈。

  搖曳的燈光下,只見一半面孔陰暗、一半面孔蠟黃,既詭異、又艷麗。

  啪!小遙一把抹去臉上的雨水,緩緩伸手,將凌亂不堪的一頭濕發,全部攏
到腦后,用頭巾使勁扎住。

  陣陣寒意襲來,小遙的牙齒開始輕輕打顫。

  想了想,小遙便閉上眼睛,不再目視血胭脂。

  默默念了念趙龍濤所授的基本功法口訣,也不管姿勢如何,就此運氣練功起
來。

  漸漸的,那一點點真氣又開始聚集、盤旋,然后按照小遙的意念,緩緩順著
經脈流動。

  這樣千轉百回之后,又順利的進入趙龍濤第二次所授的經脈流動,一遍又一
遍,一個又一個循環……暖意從丹田漸漸擴散到全身,將寒氣從肺腑、肌骨、血
管、發膚逐一驅離。

  身體暖洋洋的,不再感覺到寒冷,連風吹雨打也仿佛與己無關。

  而肩頭原本已經麻木的傷口,又因為熱血的刺激,讓小遙感受到新鮮的刺痛



  *********良久,良久,午夜時分,雨漸漸的小了,只有零零星星
飄落。

  小遙默默收功,睜開眼睛,便碰到血胭脂直射而來的陰冷目光。

  小遙毫不避縮,目光直射回去。

  對視片刻,小遙方冷冷的問道:「你,為什么不殺我?」

  血胭脂默然,隨后,用更加冰冷、陰森的聲音問道:「你,是什么人?」

  “哼!」

  小遙道:「我乃青龍門下,姚遙!」

  “青龍門?你騙我。」

  血胭脂不屑的說道,突然,長鞭再起,又重重的擊在小遙肩頭。

  小遙依然躲避不及,只有咬緊牙關,強忍著不痛呼出來,低吼道:「為什么
不殺了我?!」

  血胭脂嘴角微微一翹,似是冷笑了一下,緩緩說道:「我缺一個劃船的。」

  小遙一呆,恍然大悟,原來這妖女是要他來做苦力!又聽血胭脂接著說道:
「青龍門給了你多少錢?」

  “錢?什么錢?」

  小遙怒道:「我是為了武林正義,這才加入青龍門,擒拿你這殺人凶手、嗜
血魔頭!」

  “武林?正義?」

  血胭脂奇道。

  “沒錯!我……你謀財害命、作惡多端、為禍武林,我只恨那日錯幫了你,
所以這才加入青龍門,為的是將功補過……”小遙漲紅著臉,還待說下去,卻被
血胭脂“咯咯”的笑聲打斷了。


  那血胭脂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一般,竟然輕掩著嘴,肩頭微晃,
咯咯笑了起來。

  一時間,陰森冷漠之氣竟爾消失不見,只見她眼兒彎彎,雙頰各現出一個小
小的酒窩,不可思議的變成了鄰家女孩兒一般。

  讓小遙看的目瞪口呆。


  只是,片刻工夫,血胭脂笑罷,立刻又換成了那副陰森冰冷的模樣,嘲諷的
道:「就憑你的三腳貓功夫,也出來行俠仗義?」

  這話正說中了小遙心中的痛,不禁怒道:「武功低又怎樣?空有一身好武功
,卻用來謀財害命、殺人越貨,才是真正可恥、可惡、可恨!」

  血胭脂冷哼了一聲,望向天際,不再說話。

  此時,雨停風歇。

  天地間難得的一片寧靜。

  血胭脂忽然命令道:「你,去把船拖入水中,這便起航!」

  小遙哼了一聲,扭頭不語。

  血胭脂冷冷的、語氣堅決的又道:「你去是不去?要是不去,對我來說不過
是一個廢物!我這便……”拿起長劍,彈劍出鞘,一字一字的接道:「殺、了、
你!」


  小遙憤然回頭,怒視血胭脂,半晌,大聲道:「去!」

  小遙可以說是在江邊長大,劃船行舟雖說不是他的本行,但做起來倒也不覺
生疏。

  他先撕掉一條衣襟將左肩傷口緊緊纏住,放掉船中幾處積水,把缰繩收好,
這才跳下船,將船使勁推入水中,然后再跳回船頭,默默拿起船槳,低聲問道:
「過河?上?下?」


  血胭脂一直盯著小遙的動作,看他完成的井井有條,竟似輕微的點了點頭,
道:「上。」

  上?小遙心下大奇,其實他已經做好了順流而下的准備,怎料竟然是逆流而
上?要知小遙所在的這一隊青龍門弟子,走的是最東側的路線,原本就已是繞了
一個大彎,倘若順流而下,雖然會繞得更加遠些,但能遠遠甩開追緝者,只需選
擇一個合適的地點上岸,便可穩穩當當的向洛陽進發——這在小遙看來是上策。

  如果直接渡河,雖然可以很快棄舟步行,但眼下行蹤暴露,堅持線路不變,
只可能面臨更大的危機——或許青龍門的人馬就埋伏在前方!這是中策。

  即便如此,也好過溯流而上吧?往上,則接近人數最多的中間兩路青龍門弟
子,很可能孟堂主亦在其中,只要他們能想到乘船而下,或者沿岸進行追緝,則
與這妖女碰頭的機會應該很大呀!——所以在小遙看來,倒是下策。


  持續一天的暴雨,使穎河水勢大漲,河道寬了幾乎一倍。

  小遙默默的、有節奏的揮動船槳,在這茫茫穎河中央,駕船逆流而上。

  或許這妖女是認定,孟堂主他們自會收到訊息,誤以為她已渡過穎河,所以
必然調撥大隊人馬亦渡河趕到前方追緝吧?誰知這妖女卻依然在背后飄蕩,尋隙
突圍,如此一來……唉,不想了,這妖女詭計多端、陰險狠辣、出人意表,我又
哪能猜到她的想法?小遙心道,說不定在兩岸某處藏著她的同黨,只要一匯合,
便把自己殺人滅口、沉屍江中!而他們則又作惡去了!這樣想來,只怕這船一泊
岸,我的死期也就到了!小遙想罷,背心一涼,不由看了看兩岸,誰知何時那妖
女便會說一聲“靠岸!」

  ,然后長劍刺來……頓時眼前又浮現出趙龍濤趙師兄被長劍透胸而過的慘像
,小遙眼圈一紅,暗道,堂堂男兒,決不可坐以待斃,總要想方設法捉了、或殺
了這妖女,為趙師兄等弟兄們報仇雪恨!


  二個多時辰過去了,小遙但覺左肩傷處刺痛難忍、右肩亦累得又酸又麻!昨
日趕了一天的路,又半夜未睡、半夜不停的揮槳劃船,腹中也饑腸辘辘,真個是
傷累交加、饑寒交迫!小遙的動作不禁漸漸慢了下來。

  那艙中的妖女卻也感覺出來,冷哼一聲,道:「真是沒用!」

  小遙聽了,心下雖怒,卻默不作聲,只狠狠的劃了幾下水,就仿佛痛毆這妖
女一般……


  暗暗想著:這妖女,之所以留下我不殺,想來是看我武功最為低微、最容易
對付的吧?不能比武功、需的用除武功以外的方法……一時間,背囊中小強送的
石灰粉、蒙汗藥、毒釘等諸般東西,都一一思慮,可惜都不覺得有可以使用到的
機會。

  (比如,石灰粉用布包著,濕透后定然無法使用;毒釘上淬的毒,也可能已
被水洗掉了。)

  正想著,突然船槳一緊,似是絆倒什么東西,小遙猝不及防,差點摔倒在甲
板上。

  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船槳是絆著水下青草了。

  暴雨使河面水位猛漲,河道大大拓寬,原先一些長滿長草的窪地現在已經變
成了河底,這一段河道,恰好有多處這樣的地方。


  蓦的,一個念頭呈現在小姚心際:這妖女之所以留個人來駕船,是不是除了
多個苦力用外,更是因為她根本不擅駕船?!

  小遙不禁眼睛一亮,這樣推測下去,這妖女甚至可能不會游水!而水下功夫
可是小遙的長項哦,不但水性渾熟,還能在水下潛泳很久。


  不若將這妖女推入水中,然后在水中將她灌飽灌暈后,豈不手到擒來?!

  小遙猶疑不定。

  側眼看了血胭脂一眼,只見她背倚艙壁,懷中抱著薄背,雙眼半閉——感應
到小遙的偷窺,血胭脂雙眼立即睜大,一對凌厲的目光直朝小遙射來!小遙轉回
頭,暗暗叫苦,這妖女的警覺性非同一般,而且看樣子是打定主意呆在船艙中了
,又怎會主動跑到船頭讓自己推她下去?


  “到……什么地方停?」

  小遙佯問道。

  “到了自會告訴你!」

  陰冷的聲音充滿不耐,似乎小遙再多話,就會一劍劈來。

  小遙的船槳小心的避開水草,輕巧的滑動……假如自己掉向水中,這妖女會
如何?!

  一個大膽的念頭呈現于小遙心際,他仔細的分析各種情形:一,小遙掉向水
中,那妖女立即拔劍格殺,任小遙浮屍江中,這是最慘的;二,小遙掉向水中,
這妖女揮鞭救援,小遙被長鞭帶回甲板,一切如故;三,小遙掉向水中,這妖女
揮鞭救援,小遙卻抓住長鞭、奮力一拉,反將這妖女拖入水中——這是最理想的
!只要兩人一起在水中,小遙便可以發揮自己的特長,將這妖女悶在水里,比比
誰的潛息時間長!最不濟,兩人同歸于盡……也比毫無反抗能力、任人宰割,要
強上百倍!那么,就賭上一賭!……小遙暗下決心。


  過了一會兒,小遙尋著一處水草旺盛的水域,便奮力揮動船槳,故意絞住水
草,“慌亂”中“哎喲”一聲叫,身子唰的翻向水中……長鞭如願飛來,在小遙
落入水中之前剛好纏住了他的腰!小遙眼睛的余光已經瞥到一個身影出現在甲板
!緊接著小遙砸入水中,右手猛的攥住長鞭,在長鞭上湧來一股大力的同時,小
遙亦拼盡全身的力氣,奮力一扯——只聽“嘩啦”一聲響,這是另一個人落入水
中的聲音!!


  小遙返身游回,在水下抱住血胭脂的一條腿,拼力將她整個扯入水中、直至
沒頂!血胭脂劇烈反抗,雙臂亂舞,雙腿亂蹬亂踹,可惜水下的世界與岸上大大
的不同,血胭脂的動作只會更快的消耗掉空氣、體力,即使蹬踏在小遙身上,那
力道也綿綿的軟軟的。

  小遙又全力將血胭脂拖往水深的地方,用腰上纏著的長鞭將血胭脂的腿與自
己牢牢綁在一起,以策萬全,避免血胭脂上浮換氣。

  其后,雖然血胭脂冷靜下來,不再劇烈動作,而試圖在水中制住小遙……奈
何為時已晚。

  小遙靈巧的避開血胭脂的攻擊,順便又促使她多喝了幾口水……終于,血胭
脂的動作開始變慢,直至停下,整個身體也軟了下來……


  小遙猛的從水下躥出頭來,劇烈喘息幾下,這才把已陷入昏迷的血胭脂拖起
來,讓她臉孔也浮出水面,免得把她嗆死。

  抬眼一看,小船已經被流水沖到了遠處,忙一手挾著血胭脂,向小船游去。


  追到小船,爬上,再把血胭脂也拖了上來,小遙又急急忙忙跳進船艙,尋得
血胭脂的長劍,拔出鞘來,躍回血胭脂的身邊,用劍尖指著她的咽喉,這才稍稍
安下心來……


  第四章 色心天,已然蒙蒙亮了。

  小遙盯著血胭脂,只見她雙眼緊閉,臉色蒼白,且隱隱泛著青色,嘴角處還
掛著一根水草。

  身上衣衫盡皆濕透,貼著身子,曲線畢露。

  那胸前的圓峰,玲珑的細腰,修長的大腿……在夜間不曾注意,此刻,借著
微微亮光看來,不禁心跳加速、咽了一口唾液。


  小遙用劍指著血胭脂,過了一會兒,見她依然沒有響動,不由一驚,莫非這
血胭脂已經給淹死了?急忙伏下身去,一探她的鼻息,只覺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雖說這妖女作惡多端,但小遙也不想她就此死去。

  看她小腹微微隆起,心知她必是喝了不少河水。

  稍一皺眉,小遙便放下長劍,跪在血胭脂身側,雙手用力擠壓她的小腹。

  不一會兒,血胭脂便咕咕噜吐出許多河水,胸口亦開始微微起伏起來。

  待差不多將其肚中的河水全都擠壓出來,這妖女已經生機呈現,似乎很快就
會清醒過來。


  小遙又忙拾起長劍,再次指向血胭脂咽喉。

  心中暗想,這樣總不是辦法,難不成一直保持這種姿勢?那自己又如何劃船
行舟?又怎能將這妖女送到孟堂主哪里?不行,必須有個穩妥的法子困住這妖女
才是!眼睛一轉,看到身后拖曳著的長鞭,心中一動,連忙將猶自纏繞在自己腰
間的長鞭解下,上前將這血胭脂五花大綁起來。

  小遙在酒樓時,曾經學過一種繩結的系法,稱作“捆仙結”,只有打結的人
才能按一定的次序將此結解開,如果亂解亂扯,只會將被捆之物縛得更緊。

  幸好,這長鞭夠長,小遙將血胭脂前前后后連繞了多道,雙手縛在身后,打
了個“捆仙結」。

  見這長鞭還有富余,小遙想了想,便將多出的一段用劍割斷——沒想到這長
鞭甚是堅韌,劍刃劃了上百次才終于斷開,只見斷口處呈黃色膠狀,不知何物,
想來這長鞭也不是凡品——然后,又將血胭脂的雙腳牢牢捆在一起!


  做完這一切,小遙才安心了一些。

  坐到一旁,靜靜打量這血胭脂——她此時被仰放在船頭甲板上,上身被長鞭
橫七豎八的捆住,腰肢微扭,雙腿稍曲。

  小遙捆綁之時並未存著什么特別心思,可是竟然恰好將長鞭繞過她的雙峰上
下左右,只把這雙峰擠得更加突起!在濕衣緊貼下,在微微起伏中,那峰尖的兩
點凸起清晰可辨,誘惑之極!小遙只覺一股熱血直沖頭顱,喉嚨里咕嘟一聲,險
些就失去理智、撲了上去……好在還能勉強穩住心智!再看血胭脂的俏臉,雖然
依然蒼白,但那股青灰色已退,漸漸有了一點血色;那狠戾之氣亦不見了,濕發
貼著額頭、耳邊,幾粒水珠在臉上微微顫動,猶如淚珠一般,竟顯得有些楚楚可
憐。


  小遙之前一直不及仔細打量這血胭脂,此刻,一絲茫然悄悄浮上心際:難道
這個美麗的女孩子,真的就是那個兩手血腥、狠辣陰險的女魔頭嗎?正想著,只
見血胭脂扭動了一下身子,緩緩睜開眼睛,竟然醒了過來!小遙連忙將長劍更加
逼近她的脖頸一些,緊盯著她。

  血胭脂初時仿佛有些困惑,俏目轉動,望了四周一眼,方才明白了自己的處
境。

  臉色倏的又陰沉下來,狠狠盯著小遙。

  小遙沉著臉,一字字的道:「不要亂動、否則殺了你!」

  血胭脂冷哼一聲,目光不屑的上下打量著小遙,待落到小遙下體處,臉色一
變。

  小遙隨著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下體,不禁大是尴尬:原來胯間已經撐起了
一頂大帳篷!衣褲都是濕透貼身的,那話兒的反應可真是被瞧得一清二楚!


  血胭脂的目光又落到自己胸前,臉色再變。

  小遙心里一陣發虛,直想說“我不是有意的”,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只見血胭脂扭動身體,似是想要起身。

  小遙忙再次大喝一聲道:「不要動!」

  將長劍擱在了血胭脂的脖子上。

  血胭脂瞪著小遙,眼中盡是憤恨、怨毒,看得小遙陣陣心寒。

  當下,狠狠心,說道:「你這妖女!作惡多端、兩手血腥!我現在殺了你也
不為過!多讓你活一會兒,是要讓你受武林公審!」


  “呵呵!」

  血胭脂尖銳一笑,冷冷嘲諷道:「這便是大俠士的作為么?!」

  小遙自然明白她話中所指,正是他心虛之處,偏偏那話兒就是軟不下來、辯
無可辯,只有勉勉強強的道:「信不信由你,我不是有意的……”血胭脂不再說
話,只陰冷的盯著小遙。

  小遙緩緩的收回長劍,准備將血胭脂拖入船艙,再做打算——誰知血胭脂忽
然動了,只見她渾身猛的一繃,似是要運勁繃斷所有捆縛!——小遙大吃一驚,
不及細想,一抬腳踹在血胭脂肚子上,同時長劍再次快速揮動至她的脖頸!天幸
,長鞭甚是堅韌,再加上小遙獨特的捆法,血胭脂一次沒有將長鞭繃斷,便已失
去了機會。


  只見她急速喘息了幾聲,用更加凌厲、狠毒的目光盯著小遙,冷冷的道:「
你要么立即殺了我!否則你一定會后悔的!」

  “哼!我這便殺了你!」

  小遙一聲怒喝,長劍作勢欲斬,卻最終沒有落下去。

  這次意外也讓小遙心下驚駭,他一直忘了這妖女雖然被水淹、被鞭捆,但其
實並沒有受到重創,一身功力猶存!只需一個疏忽,死得便會是自己!心念急轉
,怎樣才能讓這妖女失去反抗的能力?下毒?用藥?想起青龍門曾經用過的那個
什么麻骨散,可惜自己並沒有……對了!蒙汗藥!自己有小強送的一瓶蒙汗藥!


  小遙大喜,右手不動依然劍指血胭脂,左手急忙解下緊緊綁縛在背后的行囊
,放到地板上解開,把那些早已濕透的衣衫之類扔到一旁,撿出小強的包裹,再
打開一看,里面的東西雖然都濕了,但蒙汗藥是用瓷瓶裝著、有木塞塞緊,應該
並未進水。

  當下,將瓶塞拔掉,從邊上隨便舀了水,搖了幾下,便對血胭脂說道:「張
開嘴!」


  血胭脂冷冷的注視著小遙,不屑、鄙夷,緊繃雙唇。

  “張開嘴!否則殺了你!」

  小遙威脅道。

  血胭脂閉上了眼睛,理也不理。

  小遙不知如何是好了,呆了一會兒,突的一伸手快速的在血胭脂的腋下使勁
撓了兩下。

  血胭脂措不及防,忍不住張口欲笑——小遙看准時機,快速的將瓶中的蒙汗
藥水盡皆倒入血胭脂口中!只見血胭脂被嗆的咳了幾下,又忙“呸呸”著將口中
的糊狀粉末吐出——不過,想必大部分的蒙汗藥水已經咽了下去……


  小遙心中得意,暗想,小強說這藥一指甲的量便能讓一頭牛沉睡,這妖女吞
下的恐怕足有半瓶多吧?“卑鄙!」

  血胭脂一聲清叱。

  “你放心,這只是蒙汗藥,讓你睡上一天而已!」

  小遙嘿嘿笑道。

  過了半晌,藥力開始漸漸發散。

  血胭脂盡管拼命抵制睡意、保持半分清醒,但身子已然綿軟無力了。

  小遙眼見她眼皮強睜、頭昏眼花的樣子,不由暗自好笑。

  將血胭脂拖入船艙后,小遙再到船頭,將長劍綁在背后,從船側取下備用漿
,這才一邊盯著血胭脂、謹防她的異動,一邊劃動船槳、繼續逆流而上,尋找青
龍門的另一路人馬……


  半個時辰過去了,暴雨突然又至!小遙不得不一會兒奮力揮槳,一會兒急忙
將船上積水舀出——直忙得是不可開交!辛苦之余,再看看艙內似乎睡得正香的
血胭脂,不由心下憤憤不平:怎的自己落入這妖女手中時,是做苦力的命;如今
這妖女落入自己的手中了,自己居然還是做苦力的命呢?!


  如此一段時間,小遙終于撐不住了。

  大叫:「苦也!苦也!」

  這種情況下逆水行舟,實非智者所為!非得靠岸不可!于是,連忙選了一處
河岸,將小船劃向岸邊,靠岸停住。

  又跳下船,將小船整個拖到岸上斜坡拴好。

  舉目四望,隱隱的,在不遠處似是有座建築。

  小遙心中大喜,跳入船艙,戴上斗笠,用蓑衣把血胭脂包住,然后一把抱起
,便下船直往那處建築跑去。


  跑過去一看,原來是座殘破的土地廟。

  幸好,遮風擋雨是足夠用的。

  廟內正中豎立著一座兩丈高的土地公塑像,慈眉善目,可惜油漆剝落,該是
好久沒有修葺過了。

  見土地公像下一側有一堆干草,小遙便將血胭脂往草上一丟。

  但聽血胭脂一聲悶哼,似是摔醒了過來,可把小遙嚇了一跳,急忙拔出劍來


  只見血胭脂勉強睜開雙眼,狠狠的看著小遙,道:「我一定會殺了你!」

  小遙聽她聲音依然綿軟無力,知她還沒有恢復,心下一定,傲然一笑,還劍
入鞘。


  小遙撥攏過來一些干草,又四下尋來一堆木棒,這才從懷中掏出火石,點著
取暖。

  火光閃起,熱浪襲來,小遙不禁舒服的呻吟了一聲。

  脫下外衣,放在火邊靠著。

  想了想,便又走到血胭脂身旁——那血胭脂乍見小遙只穿著貼身衣物過來,
吃了一驚,道:「你,你要做什么?」

  聲音惶急。

  小遙微笑不答,只是矮身把血胭脂推近火堆,便又回到另一面繼續烤火。


  *********時間漸漸流逝,廟外,暴雨驟歇。

  小遙靜靜的看著火焰逐漸變小、熄滅,又看看對面沉睡中的血胭脂,不禁歎
了口氣。

  是該回到小船繼續上路的時候了,可對面的那女孩竟然睡得那么安詳,讓人
不忍驚擾。

  罷了,便讓她再睡睡吧,反正她也沒有多少好日子了。

  如此想著,小遙也抱著雙膝,半睡半醒。


  “爹!咱們到土地廟里去歇歇!」

  外面一個年輕的聲音喊道。

  “中!」

  另一個蒼老些的聲音。

  小遙霍然驚醒,心念急轉,似是有本地人過來了,還是不要讓人看到自己為
好!否則旁人一見這被層層綁住的“弱女子”,那還不認定自己是強盜?!

  偏偏自己百口莫辯!


  于是急忙抱起血胭脂,便向土地公的塑像后躲去。

  土地公的塑像后背挨著牆,僅容一人能過。

  小遙抱著血胭脂勉強擠到中間,蓦然發現土地公公像的后背中央竟然有一個
凹進的大洞,恰好能容二個人!不由大喜過望,便先鑽進洞中坐下,隨后把血胭
脂拉入自己懷中抱好。


  做完這一切,猛然發現不對勁——此時,血胭脂正背對小遙,坐于小遙的雙
腿之上,而小遙的雙手,自然而然的輕輕環住她的腰肢——這豈不像是自己在輕
薄這女子么?!

  小遙心中一顫,只覺得懷中的軀體溫暖柔軟,鼻尖傳來一陣似有若無的女兒
香,腿上傳來那兩片香臀彈力十足的肉感……天哪!更要命的是,自己下身的反
應倏然激烈無比,直挺挺的抵在懷中女子的香臀上……這更是有口說不清了!這
血胭脂必然認定是自己故意輕薄于她!——不過,這感覺,真是享受的很呢……


  小遙心中忽上忽下,患得患失;而懷中的女子,似乎胸口也在急速起伏……
廟中,一老一少正在大聲說著話。

  “爹!這有人來過。」

  “你管他!」

  “爹!咱不去中不中?!」

  “不中!一定得去!」

  “爹,干啥非得到王村討媳婦兒?」

  “哼!又啥不好!你爹我前天去看過,咱不說人家王家田多,就說那女娃,
身子健、屁股大,是個好女娃!你看了肯定說中!」

  “爹,我覺得咱村的秀姑也不差呀。」

  “混球!別以為我不著你跟那秀姑睡過覺!那秀姑啥人呀,一個寡婦!那比
得上人王家的黃花閨女?!」

  “爹,不能那么說,秀姑人不差!……”“去!你也不好好看看,她是要胸
沒胸、要屁股沒屁股!屁股小了,生不出好娃!等你見了人家王家閨女就知道,
胸大屁股大,容易生娃養娃!」

  ……聽著外面的對話,小遙只覺得臉頰一陣陣的發燒,咽喉干澀,腦中暈暈
呼呼……胯下那話兒,似乎滑在了一條小溝之間,被微微夾著,舒適無比……而
一只手,顫抖著,攀上了一座堅挺的山峰,輕輕的摩挲著,感受著,那優美的弧
度,那峰尖的果粒……


  不知過了多久,天地間一片寧靜,偶爾有清脆的滴水聲。

  恍恍惚惚,直到一個冰冷的聲音驚醒了迷醉中的小遙:「你摸夠了么?!」

  小遙只覺得一盆冷水從頭澆下,閃電般把手從那女子胸前移開,嗫嚅道:「
我……”心下羞慚無比,恨不得一頭鑽入地下,再不出來。

  “還不走?!」

  又是冷冷的聲音。

  “哦!」

  小遙急忙挪出去,把血胭脂抱起,從土地公塑像后擠出。

  只是這時候,小遙只覺得手中觸著的,是一塊燒紅的鐵,真不知從哪里著手
!無論哪個部位,都讓小遙感覺到那柔軟、溫暖、彈力十足的軀體。

  自責、羞愧與欣喜、渴望交織在心中,一團亂麻。


  小遙一點也不敢看血胭脂的臉色,一手托著她的腿彎,一手托著她的背,拔
足向岸邊狂奔。

  一心想著,趕緊把這燙手的山芋扔進船艙內,而自己則拼命劃船一直到終點
,這期間什么都不要再想!——只是,即使呼呼的風吹,也無法讓自己發燙的臉
頰涼上半分。


  終于,找到小船,小遙先將血胭脂放入艙中,便轉身忙忙碌碌:將船中積水
舀出、放掉,收好纜繩,把船推下水……等等。

  做著這些事情,小遙的腦中卻還是一片空白,魂兒似乎飛走了……劃船前,
下意識的,小遙又鑽進船艙,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這樣……便看到,血胭脂
正側著身子,用背后的雙手將腳上的長鞭解開——


  四目交織,兩人同時一呆!片刻,小遙明白過來,猛的就向血胭脂撲去;而
血胭脂一抬腿,膝蓋重重頂在小遙的肚子上!肚上傳來的劇痛讓小遙大駭!難道
這妖女已恢復了?脫困了?這就要來殺我?不及細想,緊緊的抱住血胭脂,不讓
她騰出手來;而血胭脂雙腿雙膝亂踢亂頂,讓小遙吃痛不已!兩人在窄窄的船艙
內,奮力翻滾、纏斗著……可憐的小船,左搖右擺,好幾次差點翻入水中……


  過了好一陣,終于,兩人都累了,動作逐漸慢下來、停下來。

  只是此刻,兩人的姿勢——小遙重重壓在血胭脂身上,一手在血胭脂背后緊
緊握住她的手(原來血胭脂手上的束縛依然還在),一手緊緊按住血胭脂的大腿
(避免血胭脂的蹬踏),兩腿也將血胭脂的兩腿分開抵住,兩人的胸膛、胯部正
緊緊貼在一起……


  燥熱!轟鳴!沸騰的熱血沖破了小遙的理智,也讓他變得力大無窮!他的手
猛的上移,抓住血胭脂的褲腰,奮力向下一扯……血胭脂驚恐起來,拼命扭動掙
扎……兩人再次纏斗——只是這一次的結果,很快的……


  “啊~~~”一聲痛楚的嬌呼……原本激烈晃動、眼看就要傾覆的小船,安
穩下來,只是快速的搖擺著,順流漂蕩……第五章 征服過了很久、很久,小船
漂到一河彎處,被阻住了,便安靜的停泊著。

  艙內,亦安靜的沉默著。

  突然,“我要殺了你!」

  一個女聲哭道,說不清的憤怒、幽怨、委屈、傷心……劍,正架在脖頸上。

  只是,已經不復最初的冰冷,反倒被肌膚給暖熱了。

  無語……小船,這一路的飄流,便是一路的激情。

  小遙只知道,自己是被欲望沖昏了頭腦,不再思考不再猶豫,任憑獸性控制
住了全身,一心只想要占有、要征服、要發洩!這期間,所有的束縛都被解除,
連著小遙所打的“捆仙結」。

  后果是什么,不再考慮之中。


  一直到身體的欲望傾洩而出,小遙才漸漸清醒過來。

  悔恨、痛苦、自怨、自責充斥著小遙的心。

  他知道,自己再一次的傷害了一個女孩,這個女孩是誰並不重要,他只知道
,就像上次傷害那個叫做林雨桐的女孩子一樣,自己再次傷害了身邊的女孩子。


  與上一次的空白記憶不同,這一次,他能夠清楚的回憶起,自己是如何狂暴
的、肆意的、長久的蹂躏這個女孩子的身體,而不管她那滿面的淚花、痛楚的呻
吟、下體的殷紅。

  越是這樣,他越是顫心不已。


  他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她,更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他心中的那個仙子……也
許,死掉,最好,就一了百了,再無任何痛苦煩惱。

  所以,當身邊的女孩子緩緩爬起,抽出長劍,當冰冷的劍鋒,放到他脖子上
的時候,他也依然動也不動、緊閉雙眼,似乎正在熟睡。

  “我知道你醒著……”那個女聲喘息著,繼續道。

  唉……小遙心中一聲長歎,終于,無奈的低聲道:「你,殺了我吧。」

  聲如死灰。

  “你睜開眼睛!」

  那個女聲恨恨的道。

  小遙緩緩睜開眼睛,迎面一張潔白美麗的臉,只是那兩只眼睛,整個都紅紅
的,不知是哭的,還是恨的。

  不過,憤怒也罷,仇恨也好,那曾經陰森森、冷漠漠的感覺,卻完全消失不
見。


  兩人對視,片刻,不約而同的轉頭避開對方的眼神。

  “唉,你,動手吧。」

  小遙黯然道。

  “哼!你想痛快的死么?沒那么容易!」

  血胭脂冷冷的道。

  “隨你了……”小遙無可無不可。

  “你這個混蛋,惡棍,卑鄙,下流,無恥,色魔……”血胭脂哭聲罵道,只
是說到“色魔”二字后,就閉口不語了。

  “是我做錯……隨你處置……”小遙哭喪著臉道。

  又一陣靜默。

  似乎血胭脂正在想如何折磨小遙。

  “哼!你可知道,我把你們青龍門的那個龍俊杰怎么樣了?」

  血胭脂冷冷的、緩緩的道。

  龍俊杰?青龍門副門主的公子龍大少?被血胭脂暗算重傷的那個?小遙猛的
想起,這,這血胭脂,可是個無惡不作、兩手血腥的女魔頭呀!雖說自己對她做
了卑鄙無恥之事,可一碼歸一碼,不能就此低頭,讓人瞧不起!想到這里,小遙
不禁挺直了脖子,冷冷的道:「我只知道你故意接近龍大少,意圖謀財害命,誰
知陰謀敗露,惱羞成怒,重傷了龍大少,搶走了許多東西!」

  說罷,又道:「雖然我做了錯事,願意任憑你處置!可你作惡多端、為害武
林,難道就不知羞愧嗎?!」


  只見血胭脂張大了嘴巴,瞪著眼睛,一副呆呆的模樣。

  小遙暗想,你沒話可說了吧?哼!良久,一聲歎息,血胭脂將長劍從小遙脖
上撤下,倚著船艙坐好,用薄被將身體蓋住,緩緩說道:「一個月前,我在洞庭
湖游玩的時候,碰到一個年輕公子,長得……可比你俊俏多了,難得的是能文能
武,慷慨大方,彬彬有禮,甚是給人好感……”說罷,頓了頓,瞧向小遙。


  小遙不知她要講什么故事,但聽她那般稱贊另一個男子,不知怎的心里竟有
幾分不舒服。

  當下閉上眼睛,不理血胭脂。

  輕輕一歎,血胭脂繼續說道:「我看那人還算不錯,便與他結伴游玩……對
了,我那時候是男裝打扮……那人對洞庭湖一帶甚為熟悉,就引著我去一些名勝
古跡、風景優美的地方。

  我們兩人一路上稱兄道弟、談興甚濃,我也得知,他是當地頗有勢力的一個
門派,青龍門的弟子。

  雖然青龍門名聲不佳,我也沒怎么放在心上……”


  青龍門?小遙一怔,隱隱猜到血胭脂所講的必是……“如此,我們一直游玩
了四、五日。

  后來我換回女裝打扮,那人也不過微微一笑、毫不作態,似乎甚是坦蕩。

  直到,有一日,我突然接到消息,道是有姐妹出了事情,我須得立刻趕回。

  那人聽說,忙勸我次日再走,苦苦懇求,我便也允了。

  當晚他設宴送行,頻頻敬酒,言語中漸漸挑逗,暗含求一夕之歡的意思。

  嘿嘿,你以為,我闖蕩江湖這幾年,難道是白過的么?我佯作不懂,又留了
一個心眼,暗暗試了幾樣酒菜,果不其然,里面有一種少見的、無色無味的迷藥
!我假裝不知,吃酒吃菜毫不避忌,直到最后才說不勝酒力,便回房歇息。

  我一回去,立刻就服了解藥,躺在床上裝作睡了。

  心下暗自希望,這一切都是誤會!誰知,半夜,真的有人潛入我的房中。

  嘿嘿,正是那個男子!我故作驚醒,問他為何要這樣做?……你猜他說什么
?哈哈,他就得意的道,原來他一早便打定主意,刻意討好于我,本想等我主動
投懷送抱,誰知這般不巧,我臨時要走,他就只好搶先下手!我念他這幾日的殷
勤,勸他就此收手,既往不咎。

  他竟說他想要的一切,就一定要得到!他的算計,且不說今晚這迷藥——從
前幾日開始,已經一點一點的給我下了他們門中的一種奇藥化功散,能夠抑住真
氣的運行,使練武之人功力大減,幾乎類似廢人一個!哼!他雙管齊下,以為萬
無一失!卻又怎知我竟然有他所用的迷藥之解藥!……我出奇不意,將他制住,
他又害怕了,苦苦哀求,真沒一點骨氣!我料想他之前必然已經害了許多如我一
樣的女子,殺了他未免太過便宜,于是,就挑了他的筋、且一劍閹割了他!」


  “啊!」

  小遙聽到此處,再也忍耐不住,挺身坐起,望著血胭脂,心頭一陣戰栗。

  “你可知這人是誰么?……就是你們青龍門的龍俊杰!」

  血胭脂冷冷笑道。

  “不,不,不可能……”雖然答案已在意料之中,但小遙還是不敢相信,顫
聲道。

  “嘻嘻!便是如此!后來,我原本還想找些青龍門的麻煩再走,誰知龍俊杰
給我下的化功散竟然發作,我的功力只能略略提起三、四成!只好脫身為先,一
路尋藥驅毒,恢復功力。

  哼,便是目前這樣子了!」

  血胭脂續道。


  “你,你,你說謊……”小遙指著血胭脂怒道,可是不知怎的,心下卻已然
相信了這妖女的話。

  “你可知道,他們抓了我,會如何處置么?!」

  血胭脂盯著小遙,微微喘息道。

  “怎,怎樣?」

  “我偷聽到青龍門弟子的談話,你們那副門主下令,務必要生擒我!為的是
,要在他那寶貝兒子面前,讓一群惡棍淫辱與我,一直到死!哈哈!」

  血胭脂一陣尖銳的冷笑,聽得小遙冷汗森森,無法思慮、無法言語。


  “你再猜,假如你們那副門主知道,他的寶貝兒子得不到的,卻被你這小賊
給……會把你怎樣么?」

  血胭脂道,眼中滿是嘲弄。

  “會怎樣?」

  小遙下意識的問道。

  “我猜!會把你閹了!然后喂狗吃!」

  血胭脂惡狠狠的道。

  “你,胡說!」

  小遙只覺一陣心驚肉跳。

  啪!血胭脂的長劍忽的拍在小遙的胸口上,將他擊倒,接著,劍尖挑開遮住
他下身的衣物后,長劍竟擱在了他的下體之上!“你、你要干什么?」

  小遙大駭,難道她要……想也不敢想!“怕了么?」

  血胭脂冷笑道。

  “不要啊……”小遙終于忍不住慘呼,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

  “閉上眼睛!」

  血胭脂喝道。

  同時,冰冷的劍鋒已挨在了小遙那話兒旁邊,只需輕輕一劃——天哪!真是
想也不敢想!身體立刻變得僵直無比!小遙急忙閉上眼睛,生怕惹惱了這個女魔
頭,又軟語相求,嗚咽道:「血姐姐,是我做錯了,你怎么罰我殺我都可以,要
我做牛做馬也可以,不過,可不可以不要那樣,血姐姐……”


  小遙苦苦哀求半晌,忽的,便覺那冰冷的劍鋒仿佛挪開了,接著,一個溫暖
的東西輕輕的、顫抖著握住了它,不由心頭一熱,眼睛偷偷的睜開一條縫,只見
血胭脂正看著那里,滿臉紅潤、胸口急速起伏,煞是嬌艷動人;而握住那話兒的
,卻是血胭脂的一只蔥蔥玉手!小遙不禁渾身戰栗起來,那話兒也迅速漲大、一
柱擎天!又是擔心又是奇怪,小遙不敢再看,緊閉上眼,喘息起來。


  半晌,小遙只覺一個柔軟的嬌軀跨坐在了自己身上,同時,那只顫抖著的手
,引領著自己進入那片熟悉的溫軟、濕潤、緊窄的所在……小船兒又迅速的開始
搖晃起來……良久,那個一直在小遙身上激烈搖擺的嬌軀忽然一陣顫抖,撲了下
來緊緊抱住小遙,嘤嘤嬌喘不已。

  小遙感受著這綿軟起伏的接觸,聞著這如蘭體香,忽的想起,在此之前,當
自己失去理智、瘋狂沖刺期間,身下的嬌軀似乎也有過數次這般的劇烈顫抖,似
乎痛楚無比、又如快樂至極。


  顫抖著伸開手臂,小遙試著抱住了身上的嬌軀,讓兩具赤裸的身體更加緊密
的、無縫的貼在一起。

  靜待片刻,看她沒有異常反應,小遙才大著膽子,睜開眼睛,看向血胭脂,
只見她額頭滲著汗珠,緊閉雙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臉上猶有多條淚痕,雙
唇微張,嬌喘不止——端的是嬌艷明媚、無比動人!小遙輕輕的伸過一只手,幫
她抹去淚痕。


  血胭脂微一抬頭,睜開眼眸,恰好碰上小遙的目光,臉色大羞,埋在小遙左
肩頭便張口欲咬,卻看到左肩上青瘀累累、鞭痕血紅,不由一怔——這正是她之
前抽打的呀——微一思索,血胭脂便忽的轉向小遙右肩,張開小嘴狠狠一咬!


  “啊!」

  小遙吃痛,身體不由一緊,下體自然而然向上一挺,血胭脂情不自禁一聲呻
吟。

  喘息了片刻,血胭脂忽的又挺直了嬌軀,上身美好的輪廓嬌然挺立,她盯著
小遙,咬著下唇,輕聲道:「再來!」

  說罷,閉上眼睛,竟又激烈動作起來。


  小遙啞然。

  望著血胭脂的表情,忽然明白,原來血胭脂在這方面竟然也不甘心被征服、
不甘心服輸,而努力想要折服小遙,讓他丟盔卸甲、繳械投降!一時間,小遙也
不知心里到底是何滋味。

  罷了,隨她去吧。

  只是,血胭脂的激烈動作,帶給小遙一波又一波美妙的刺激。

  小遙閉目享受著,感受著,直到不久后血胭脂又一次顫抖著伏在小遙身上喘
息,而小遙的下體依然沒有軟倒的跡象……


  輕輕的撫摸著血胭脂的嬌軀,小遙在血胭脂耳邊輕輕的道:「不要這樣子,
會痛吧?」

  血胭脂聞言,突然忍不住,痛哭失聲。

  小遙見了,心中竟也一痛,忙翻身將血胭脂放在一側,讓她枕著自己的臂膀
,臥在自己懷中。

  出奇的,她竟沒有任何反對之意。

  只覺得,她的眼淚順著自己的胸口流淌……過了一會兒,血胭脂的抽泣停了
,竟爾沉沉睡去。


  小遙靜靜的看著懷中的俏佳人,這哪里是記憶中的那個冷冷的紅衣女俠,哪
里是聽到的那個狠辣血腥的妖女,而不過是一個美麗、要強、調皮的小女孩……


  不禁心中一歎,怎地這世界,好像顛倒過來了一般呢?……*******
**讓小遙哭笑不得的是,血胭脂睡醒之后,兀自不服輸,再次與小遙激烈的交
合,三番五次之后,才終于明白在這方面是不可能讓小遙繳械投降了,便趴在小
遙懷中嘤嘤啜泣起來。


  小遙無可奈何,只有好言相慰,道:「血姐姐,都是小遙不好,你盡管打盡
管罵……”血胭脂一瞪紅腫的雙眼,道:「你叫我什么?……”“這個……血…
…姐姐……”小遙開始冒汗了。

  “哼,我姓血么?」

  血胭脂道。

  “我,我聽說你叫沈沉梅,那,我叫你沈姐姐……”小遙結結巴巴的說。

  “你怎知我的年紀一定比你大呢?我有那么老么?」

  血胭脂又道。

  “這……”小遙張口結舌。

  血胭脂瞪著小遙,看了半晌,突的“撲哧”一聲,現出如花笑靥,悠悠道:
「小女子其實姓梅,梅花的梅,名葚,桑葚的葚。

  可不是叫沈沉梅,那是我用來騙人玩的。

  小女子恰好今年二十,你想不想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說罷,眨了眨眼睛。

  這年頭,若是女方告訴了男方自己的生辰八字,那是以身相許的意思。


  小遙吃吃的道:「想,想……”誰知梅葚忽的沉下臉來,冷若冰霜,道:「
你想知道么?哼!一個死人,知道這些,是沒有用的!」

  小遙一怔,暗想這梅葚怎地變得這般快?當下,緩緩說道:「我說過,是我
做錯,要殺要剮,隨時由你。

  不過,你要是不殺我,我,我願意負責……”


  “負責?」

  梅葚訝然道。

  “嗯!」

  小遙重重點頭。

  ……梅葚面無表情,冷冷道:「我是一個武林中人人追殺的女魔頭,你不怕
么?」

  小遙道:「我會盡力護得你周全。

  同時,也不讓你再殺人。」

  心道,下半生多做一些好事,應該可以抵消以前的一些罪孽吧?梅葚道:「
那我問你,你的武功高么?」

  小遙一呆,無奈的道:「不高。

  但我會拜師學藝、努力修煉!」

  梅葚道:「那我再問你,你有錢么?」

  小遙再呆,苦笑著道:「不多,口袋里大約還有幾兩銀子。

  ……不過,我會努力賺錢、攢錢,讓你……那個……”梅葚微微笑道:「你
覺得自己很帥么?」

  小遙勉強笑道:「還,還過得去吧……”梅葚歎息道:「這樣啊,唉……”
小遙垂頭喪氣,道:「算了,你還是殺了我吧!」

  深感娶一個美女,實在是麻煩。

  誰知梅葚竟又“撲哧”一笑,嬌聲道:「你這條命,就先寄存著吧,我現在
要來也沒用,……等我有時間養條小狗,再取來喂狗吧!」

  說罷,眼波流轉,妩媚動人,看得小遙心神一蕩,情不自禁的更加抱緊了些
,一只手也悄悄的從她腰際向下滑去……


  梅葚輕輕喘息,道:「不要亂動!現在告訴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來自何處
?一個字不許騙我!」

  “嗯!」

  小遙輕輕點頭,道:「我姓姚,名遙,遙遠的遙,應該,二十多歲吧。

  因為我從小就沒有了父母,所以其實也不知自己那一年生的……”當下,小
遙將自己的幼時的經歷、酒樓的生活一一講了,直到出來闖蕩江湖為止。

  這里賣了一個乖,實則小遙的年紀大約在十七、八歲,他可不想叫懷中人‘
姐姐’,便虛報了兩歲,心想反正出生年月自己也不知道,這樣說來也無傷大雅


  另外,關于林雨桐的一切,自然是提也不提的。


  “哦,原來你也是孤兒。

  ……我出生前,父親便已不在了;在我十二歲的時候,母親便也去世了,這
世上,只剩下我一個人……”梅葚將頭埋在小遙懷中,輕輕說道。


  “原來,我們都是一樣的。」

  小遙歎道。

  片刻后,梅葚突的又咬了小遙一下,道:「接著講,你出來闖蕩江湖后,又
如何?」

  “哎喲~”小遙一聲叫,道:「其實,后面的你都知道,我出來沒多久,就
在那個小客店里遇到了你……”梅葚一雙妙目又盯著小遙看看,似是想了一想后
,歎道:「唉,我也不知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或許,是真傻吧。」

  小遙笑道。

  “那你,是怎樣加入青龍門的?」

  梅葚問道。

  “這……”小遙心下猶疑,對于青龍門,他也不知道該作何打算。

  “哼!你還在懷疑我的話么?!

  這青龍門,在湘蜀一帶,被人暗地里稱作‘黑狗門’!勾結富商、欺行霸市
、欺男霸女,這種事情他們做得還少么?!

  你若不信,盡管暗地去探訪,真假自知!」

  梅葚怒道。


  “是這樣的……”小遙一咬牙,便將自己加入青龍門的經過一一說了。

  “哼!那個孟浩然,不過一個偽君子,虧你還信他!青龍門,沒一個好東西
!」

  梅葚不屑的道。

  “不,不是的!想我初出江湖,什么也不會,他騙我入門又有何好處?再說
,青龍門也不是沒有好人,我趙師兄……”小遙辯解道,脫口而出的說到趙龍濤
,不禁一呆,心中大痛,這、這殺害趙龍濤的凶手,卻在自己的懷中!小遙的身
子一下僵住了,片刻,從梅葚的懷抱中掙脫出來,走到船頭,呆呆的看著天際。

  此時,天上的烏云盡皆散去,碧空如洗,一輪艷陽高掛天空,散發著溫暖的
光芒……


  這世界,為什么會是這個樣子?小遙只覺胸口悶得發慌,似是被什么堵住了


  趙龍濤,趙師兄,不過僅僅做了自己一日的師兄,卻拚死掩護自己、不幸殉
身!而自己,卻在和殺人凶手極盡纏綿!誰是?誰非?誰對?誰錯?青龍門追緝
梅葚,可能只是為了私仇而已,為了一個卑劣的龍大少!可自己的趙師兄又有何
辜?!

  死得又何其不值!


  終于再也忍不住,小遙仰天大聲嘶吼:「啊——啊——”似乎只有這樣才能
發洩盡心中的郁氣。

  不知不覺中,眼淚劃過腮邊……良久,等小遙安靜下來,只聽艙內傳來一聲
輕輕歎息,接著,一個嬌媚的聲音道:「小遙……你不要那樣子……光著身體好
難看……”小遙一呆,回頭望向艙內的那女孩兒,只見她用薄被遮著身子,偏著
頭看他,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真的是千嬌百媚、鮮花一般的女子!哪里是什
么提刀動槍的江湖人物!


  小遙走回去,突的一把扯開梅葚身上的薄被,不理她的驚呼、也不說話,便
重重將她壓在身下,瘋狂進攻……
2010-3-9 14:0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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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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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纏綿迷迷糊糊的醒來,小遙只覺得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坐起身來,
卻見梅葚正背倚著對面的船艙,已穿好了衣服,靜靜的瞧著自己。

  她面容蒼白、沉靜,像個娴雅淑女,有些呆呆的,似是在出神的想些什么。


  小遙勉強一笑,道:「你起來啦。」

  想起自己的瘋狂沖動,頗覺得不好意思。

  “你餓啦?」

  梅葚淡淡的道,遞過來一個小盒子,里面竟然有一些干果、糕點。

  小遙接過,狼吞虎咽起來。

  吃了一會兒,猛的醒悟,忙道:「你也吃些,要不,會被我吃光的!」

  梅葚淡淡一笑,道:「我已經吃過一些了。」

  隨手拿起一小塊糕點,輕咬一口、細細咀嚼,邊道:「可惜,受潮了。」

  “很好吃!……唔,你從哪里弄的?你上過岸了?」

  小遙邊吃邊問。

  “這里四周都是荒野,你讓我上哪里找去?」

  梅葚白了小遙一眼,解釋道:「這是我早就准備好,放在艙里的。」

  待小遙吃完,兩人默默對視,一時無語。

  良久,小遙才讪讪的道:「梅葚,我……對不起!」

  梅葚眼睛一紅,突的撲入小遙懷中,一邊用小拳頭捶著小遙的肩頭,一邊抽
泣道:「你這個壞蛋!混蛋!……”小遙輕輕將梅葚圈在懷里,認真的、溫聲道
:「梅葚,雖然我現在還沒錢、武功也差,但我定會努力賺錢、堅持練武,以后
,決不會象現在這樣。

  我,會用心的對你好、不讓你吃苦……”


  “你還說,弄得人家痛也痛死了……”梅葚嗔聲道,說罷,也不好意思起來
,直想把頭鑽進小遙懷里,再也不出來。

  小遙聽著,心神一蕩,輕笑道:「以后不會啦!我是……那個……沒有經驗
!」

  “哦,你是說真的?」

  梅葚抬起頭來,眼睛中卻盡是懷疑之色。

  “當然!自然是真的!」

  小遙忙道,心下卻不禁揣揣。

  唔,自己和林妹妹那一次,說實在的,那過程真的是沒有記憶呢。

  梅葚趴在小遙胸口聽聽他的心跳,又調皮的伸手刮了刮小遙的鼻子,笑道:
「勉強……信你一次!」

  “梅葚……”看著懷中佳人嬌俏可人的臉蛋,小遙只覺得欣悅無比,難以想
象,自己竟能撞上大運,就如一個窮漢突然得了百萬金銀一般。

  “叫我葚兒,我媽媽以前,總是這樣叫我……”“好,葚兒……”“嗯。」

  “葚兒……”“做什么?」

  “只想叫叫你……”“你就叫吧,不要有一天叫膩了才好。」

  “永遠不會!」

  “嗯!」

  “葚兒……”*********兩人靜靜的擁在一起,享受著難得的溫馨


  好久之后,梅葚才輕輕打破了沉默。

  “喜歡我么?」

  “喜歡。」

  “那,你什么時候喜歡上我的?」

  “第、第一眼……”“第一眼?信你才怪!」

  “真的……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很美,而且,正是我心目中的女俠樣子…
…”“嘻嘻,女俠?別人聽了會笑掉大牙哦!唔,我記得,你那次,真的好……
好好笑!」

  “好笑?!

  哪里好笑了?我怎么一點都不覺得。」

  “且不說你跟那兩個镖師說的那些話——你滿身的泥漿,竟然還要找人家繼
續打架,嘻嘻,你沒看到那镖師的一臉無奈么?虧得你還能一拳打倒人家!真是
笑死我了……”吃吃嬌笑聲。


  “這,嘿嘿,我這不爭一口氣么?你看我一拳把那吳強打倒!厲不厲害?」

  微笑。

  “唉,以后還是少爭這口氣的好!若不是那吳強還算個人物、手下留了情,
你這條小命說沒就沒了……”“哦,知道。

  對了,那次我跑出去救你,是不是做錯了?」

  “嘻嘻,你倒是有一點自知之明。」

  “我看你一下子就放倒他們四個人,那么厲害!……可是,又怎么會被他們
圍住的?」

  “哼!那幫青龍門的人,笨也笨死了!假扮客店小二,酒菜里下毒,這種下
作的手法我會看不出來么?哼,我故意裝作中毒、逃跑,不過是想把他們藏著的
人也都引出來,好一網打盡、省得費事!這種小蝦小米,就算我功力只剩一成,
也不會放在我眼里。

  我被他們圍住后,故意做出毒發的樣子,就是想等他們全都松懈下來,好瞅
准機會使個‘回旋劍’一擊十殺!……唉,偏偏你又跑了出來,傻愣愣的樣子,
居然還撒了一把石灰粉……嘻嘻,知道我為什么只殺了他們四個人就趕緊走了么
?我是怕我實在忍不住大笑出來,丟了淑女風范!」

  梅葚便說邊笑。


  “嗚嗚,虧我好心救你,你卻丟下我就跑,就不怕我被他們殺掉么?……”
小遙哭道。

  “嘻嘻,那個時候,我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你這不也逃出來了么?不但逃出
來,還能加入青龍門,真有你的!」

  “別笑我了……”小遙汗流不止,“其實說來,若不是這樣,又怎能再次遇
到你?」

  “也是,第三次看到你,卻是在趙家集了……”想了想,小遙問道:「對了
,葚兒,你要到哪里去?務必得避過青龍門,到一個安全的所在才好!」

  梅葚笑道:「考考你,你說!」

  小遙邊想邊道:「我原本很奇怪為何要逆流而上。

  不過后來想,青龍門孟堂主等如若得到消息,必然往下游趕、往前方趕;你
反其道而行之,說不定能恰好避過他們,安然脫身……”


  “算你及格!」

  梅葚嫣然一笑,道:「我原本想在趙家集渡河,然后直往洛陽而去,這樣雖
然繞遠了路,但是更加安全。

  誰知大雨忽至,這條路便不好走了。

  我也沒想到,還會再遇見你,看到你傻愣愣的樣子……嘻,我隨后就想,你
怎會出現在哪個地方?必然有古怪!便冒雨趕往渡口,果然發現有三個青龍門的
狗腿子!」


  “于是,你就把他們殺了?」

  小遙低低的道。

  “我知道你心里難受,可也不要怪我,江湖就這樣,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我那時先擒住了一個,就是那曾經假扮小二給我下毒的,我逼他交待了所有的
情況,便想殺了他,誰知他苦苦求饒。

  我就說,你若幫我解決掉你的另外兩個同伙,我就放你一條生路。

  他真的去了,他去把另外兩個人殺了!所以,剩下那兩人不是我殺的。」

  梅葚冷冷一笑。


  是張大頭!沒想到張大頭竟然……小遙忽的又想到張大頭伏屍路上的情景,
不由一陣惡心,問道:「那張大頭呢?就是那人……”“自然是我殺的!」

  梅葚冷笑道:「對這種無信無義之人,我又何必講仁義道德?!」

  “哦……然后呢?」

  小遙一陣心悸。

  “然后我便埋伏在那里。

  假如你們來了,就殺無赦;假如不來,就乘船渡河。

  沒想到,你們還真的來了……后面的,你都知道了。」

  梅葚道。

  “那你又為什么單單放過我?看我好欺負么?」

  小遙苦笑道。

  “嘿嘿,不只是你哦,還有一個放去報信的!至于你么,誰讓你武功最差、
人又傻呼呼的,自然留下來給我劃船!」

  梅葚笑道。

  “原來你還放過了一個人,特意讓他回去報信的……”小遙暗想,不知是宋
一忠還是另外一個人?“嗯,我放一人回去報信,青龍門的大部人馬必然會趕到
這一帶。

  而我逆流而上,可以找個更好的地方上岸。

  這一帶原本就甚是荒瘠,路我也不熟,迫不得已才走的。

  能到河的上游,于我反而更加有利一些。」

  梅葚解釋道。


  “那,就不怕在河上遇到青龍門?」

  小遙問道。

  “怕什么!大不了拼了!要不是現在我的功力只恢復了五成多,又何必這樣
躲躲閃閃?!」

  梅葚傲然道。

  “啊!你現在的功力才五成?就那么厲害!」

  小遙歎道。

  “這有什么,是你的武功太差……等于沒有!」

  梅葚嬌笑道。

  “嘿嘿……”小遙心中羞愧,暗想,老婆武功太高,發起怒來要打要罵,這
為夫的可不就苦命了么?這可如何是好?那時被梅葚的長鞭纏住腳踝,又是一個
勁兒往水里摔打,又是拖在岸上走,自己毫無反抗的余地——這……真是苦也!
不禁郁悶的道:「所以就被你抓住,摔來摔去的……”


  “嘻嘻,我是看你身上太髒了,所以用河水涮涮哦~”梅葚嬌笑。

  小遙啞然。

  想了想,梅葚有些后怕的又道:「不過……那青龍門的毒,也真是厲害!雖
然這一路我也調配了一些藥劑,卻也不過多恢復了一成。

  幸好,那日我要提前離開洞庭湖,否則多耽幾日,這一身武功真的會廢了,
到時候被那偽君子得手,也有苦說不出!也就不會有現在的葚兒了哦……”


  小遙聽了,忙把梅葚摟緊一些,道:「江湖險惡,我今日方體會到。

  以后你……我們,要更加小心!」

  “嗯!」

  梅葚臥在小遙懷中,宛如一只溫順的小綿羊,緩緩的道:「你的江湖經驗太
少了呢!記住,一定要多看、多想,切切不可輕易相信他人。」

  “知道了!」

  小遙感激的一吻梅葚的臉蛋,雙手不老實起來,下面也躍躍欲動。

  梅葚感覺到了小遙的雄風,不由蹙起眉頭,在小遙耳邊軟語相求道:「夫君
……不要了啦!葚兒不行了,那里都已紅腫了呢……”這是梅葚第一次喚小遙“
夫君”,直聽得小遙心頭大熱,本來不過稍有反應,這下可好了,立馬戰旗高舉
!幸虧,還留著一絲理智,明白要憐惜佳人,就趕忙推開梅葚,苦笑著道:「葚
兒,你還是離我遠一些,否則我就真忍不住啦!」


  梅葚紅著俏臉,望著小遙下面的帳篷,想了想,突然一笑,道:「你這么厲
害……我在洛陽有幾個好姐妹哦,要不要我再給你介紹一個?」

  說罷,眼睛忽閃忽閃的盯著小遙。


  小遙呆了一呆,暗想,梅葚這樣的“惡女”,她的好姐妹會是什么樣子?用
腳趾頭都可以想到!一個就已經頭大無比了,要是再多一個,那簡直就不要活了
!連忙搖手道:「不要不要!有你一個就足夠了!」


  “哼!這還差不多,要是你真敢花心,看我不一刀下去……”梅葚惡狠狠的
做了個揮刀的姿勢,又吃吃嬌笑。

  小遙讪讪一笑,問道:「你在洛陽有姐妹?所以才到洛陽的么?」

  “嗯,是的。

  實不相瞞,小女子其實乃洛陽金钗盟中的一員。

  青龍門在湘蜀一帶作威作福,但洛陽么,哼,卻是我們金钗盟的地盤,他們
要是敢來,管教他們有來無回!」

  梅葚傲然道。


  “金钗盟?是什么門派?」

  小遙奇道。

  “嗯,不過不是門派,就算是一個姐妹會吧。

  參加的都是女子,許多如我一般的。

  當然,也有不像我這樣的,那種濫好人……”說罷,似乎想起了什么,梅葚
又嫣然一笑。


  江湖,真是一個有趣的所在。

  小遙呆呆想著。

  自己現在,算是江湖中的一員了吧?可惜,這武功……比人家這些女孩兒都
差得很遠吧?想著,不禁垂頭喪氣。


  “你怎么了?」

  梅葚奇道,摸摸小遙的額頭,“發燒了?」

  “不是,我是想,可歎我武功太差,剛剛投的青龍門,看來又……”小遙歎
道。

  “別忘了你有一個武藝高強的好……葚兒哦!」

  梅葚笑道,“把你會的武功說來聽聽,我先看看如何?」

  小遙大喜,急忙將趙龍濤教的練氣功法說了一遍,又強調道自己已經練成了
!卻見梅葚一臉愕然的望著自己,問道:「就……這么多?」

  “就……這么多了……”小遙不好意思的說道。

  “原來你……幾乎什么都不懂……”梅葚哭笑不得,道:「嗯,你練的這些
,是最最基本的、也就能運運氣而已……拳腳刀劍功夫,你一點兒也沒練過?」


  “沒……有……”小遙更加不好意思了。

  梅葚呆了一呆,苦笑道:「你拜我為師吧!我從頭教你好了……”第七章 
妻師哪有拜自己老婆為師的道理?小遙暗道,忽的想起自己的“武功秘籍”,連
忙從貼身衣袋里面掏出珍而重之收藏的小冊子,道:「我這里有本武功秘籍,你
來看看……”正說間,那幾本小書已經被梅葚一把奪去,翻開來看。


  第一本,赫然是“春宮奇術”……小遙想要阻止,卻已然來不及——只見梅
葚翻了兩頁,便滿臉暈紅,將小書劈頭向小遙扔來,啐道:「不是好東西!」

  小遙連忙賠笑道:「是、是!這其實不是我的……”梅葚哼了一聲,翻開第
二本,正是“御氣精要」!

  小遙眼見梅葚蹙著眉頭,眼睛眨也不眨的閱讀,不由滿心期待,盼望梅葚能
看懂里面的內容,好細細說給自己聽,那便能修煉里面的精深武功!半晌,梅葚
才緩緩抬頭,合上書冊,道:「這里面所述,甚是奇特,或許真的可能是門高深
的功法。

  只是,和我的所學,大多背道而馳,許多地方,我也不得其解,須得另找人
請教。」


  “哦,這樣啊……”小遙不禁甚是失望。

  梅葚翻開第三冊,卻是“秘丹奇觀”,看了看,笑道:「這里面的丹藥,倒
也不錯,可惜罕見!」

  小遙笑道:「你若喜歡這書,就收著好了,反正我也不看!」

  心念一動,忙四下尋找起來,好容易翻到自己的行囊,里面的東西卻早已四
散八落了。

  又細找了半天,終于拿到一個白色小瓶,其中裝著的,正是張昊收藏的奇丹
秘藥!小遙大喜,將瓶塞拔掉,丹藥倒于掌心,笑道:「你看看,這些丹藥可對
你有用嗎?」


  梅葚一邊看著丹藥,一邊對著小書,笑道:「正是書中所描述的幾種呢!不
過須得認真想想,略作試驗,也不能冒然服用!」

  又挑出兩粒小紅丸,道:「這是少林寺的小還丹,據說對內傷極有好處的,
應該沒錯。

  你且收好,說不定日后有用。」


  眼珠一轉,盯著小遙道:「你這里好東西不少哇!還有什么東西,不趕快從
實招來?」

  小遙連忙搖手叫道:「沒了,沒了!」

  “這才可疑!」

  梅葚怒道,竟然自顧自的翻起小遙的行囊起來,讓小遙哭笑不得,深感自己
日后,麻煩大了……只見梅葚左翻右翻,拿起那一瓶瓶的東西,逐個問小遙都是
什么?小遙無奈一一回答,待拿起那瓶“烈女淫蕩散”時,小遙不覺冒汗,讷讷
道:「這個我也不知道……”


  梅葚冷笑一聲,倒出一些粉末到掌心,細細一看,又伸指蘸了點,便欲放入
口中品嘗——小遙連忙止住,苦笑道:「別!不要!這不是好東西……”梅葚也
不答話,只是把瓶口蓋好,臉色陰沉下來,坐在一旁怔怔出神。

  小遙看她這樣子,著急起來。

  既然不想讓她誤會自己,只好出賣朋友了,忙道:「葚兒,你相信我啦!這
都是我的一個朋友,叫做小強的,硬要送給我的呢。

  這小強啊,偷摸拐騙慣了,可能送的不是好東西……”


  梅葚一撅小嘴,道:「你就聽著他的話,去坑害別的女孩子們吧。」

  小遙哭笑不得,道:「我哪敢啊!不過是念著小強的一片心意,所以才勉強
收了下來,可從來沒想過用那些東西的。」

  梅葚哼了一聲,道:「沒想過?那你逼我吃蒙汗藥算不算?」

  小遙低語道:「葚兒,你也知道我是迫于無奈嘛……”說著,實在不想就這
個問題繼續糾纏下去,就一把摟過梅葚,調笑道:「現在可好了,有了一個長得
漂亮、武功又高的好老婆,我小遙日后還怕的誰來?」


  梅葚臉一紅,嗔道:「誰是你老婆了!這嫁不嫁,我還沒想好呢!」

  小遙笑道:「這夫君都已經叫了,莫非你還想抵賴不成?」

  說罷,便向梅葚的雙唇印去,梅葚“嘤咛”一聲,便不再言語。

  兩人口舌糾纏,良久,直到小遙幾乎把持不住,便要將梅葚再次就地正法之
際,卻被梅葚用力推開,喘息道:「好了好了,我跟你說正經的,你的武功呀,
非得好好修練不可!江湖險惡,假如沒有一技傍身,哪天,你連自己怎么死的都
不知道!」


  小遙按捺下心頭的欲火,笑道:「我知道!我要是尋得明師,自會好好練武
!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我力氣大、跑得快,假如打不過,我跑還不行么?」


  梅葚撲哧一笑,捏了捏小遙的臂膀,嬌笑道:「看不出你里面這么多肉!…
…”又正容沉吟道:「我先助你打通幾條主要的經脈,這樣,以后你就可以更快
的增強真氣。

  再教你一些格斗的技巧、江湖的經驗,時間不多,只能讓你盡快速成啦。」

  說罷,便讓小遙盤膝坐好,氣凝丹田、抱元守一,然后自己也凝神運功、默
提真氣,這一提起,梅葚不由甚為驚詫——她發現自己的功力竟似又恢復了許多
!原本受青龍門的奇毒所限,本有功力只能發揮出五成左右,可是現在,竟然恢
復到七、八成了!而這兩天也沒吃到什么靈藥呀?梅葚眉頭一皺,暗自納悶,不
明所以,又想難道和小遙的這數次癫狂竟有助于驅毒么?想著,看了看小遙,見
他一臉肅容、半身赤裸;臉上雖還有稚氣,但那副專注的樣子甚為可愛;裸露的
身體肌肉微微隆起,線條扎實,頗有男兒氣概。

  看得梅葚心里是又愛又恨又羞,自己反倒心馬意猿起來,忙收斂心神,暗道
哪有這么可笑的事情?不管怎樣,總是好事。

  便也不再考慮原因,雙手按在小遙背上,將真氣緩緩吐出,手掌又沿著小遙
背上的主脈慢慢滑動,隨即低聲引導小遙行氣運動的路線。

  小遙聞言,便將已凝結在丹田處的那一點真氣,聽著梅葚的指引,緩緩運轉
起來。

  小遙的體內,梅葚的真氣再加上小遙自身的真氣,前后銜接,沿經脈而走,
先任督二脈,接著奇經八脈,盡皆通暢而過。


  這可著實讓梅葚吃驚不小!她原想助小遙沖沖任督二脈,不求貫通,只求能
略為順暢一些便好。

  誰料小遙的任督二脈早已貫通、且遠比平常人寬闊(打個比方,平常人的經
脈假如是羊腸小道,那小遙的就是通衢大道)!

  兩人的真氣沒有半分阻礙,歡欣鼓舞、流轉如意。

  更令梅葚驚訝的,是不僅任督二脈如此,奇經八脈同樣如此!但是,又很顯
然,小遙自身的真氣雖然精純無比,但總量實在少得可憐,明明就是剛入門的情
況。

  當真是奇怪之極!就好比一座巨大的寶庫,卻只放了幾兩銀子……


  梅葚帶著小遙將真氣在脈絡中運行了十二周天,便收了功。

  皺著眉頭,望著小遙,困惑的道:「真的好奇怪!你的身體狀況……看來非
常好,脈絡竟然大部分已經貫通!可偏偏功力卻這么淺薄……真是奇哉怪也!」


  小遙嚇了一跳,緊張的問道:「很奇怪?我的身體不會有什么毛病吧?」

  梅葚白了小遙一眼,道:「很奇怪!但是請放心,你的身體很好、比大多數
人都健康!奇怪的只是,很多人要苦練幾十年才能突破的瓶頸,在你身上,根本
就不存在!」


  小遙大喜,笑道:「說不定我天生就是練武的奇材!」

  說罷,伸伸臂膀、繃繃肌肉,一副自得狀。

  “你現在雖然功力太淺,不過,只要有耐心、堅持修煉,成就會比別人快得
多。」

  梅葚望望小遙,暗自忖道,難道真的有天生的練武奇材?像他這樣,明明幾
乎沒有任何的修煉,可是身體卻早已做好積蓄真氣的准備……莫非,他那方面的
超強能力,也是天生的么?……想到這里,心下羞澀不已。


  小遙看見梅葚眼波流轉、媚態橫生,不由食指大動,忍不住又把她擁入懷中
、一手便攀上玉峰……梅葚連忙推開小遙,佯怒道:「做什么?正事還沒完呢~



  小遙急忙縮回手。

  梅葚便又道:「既然你脈絡已通,那么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如何修煉真氣、加
深功力。

  然后再學習如何運用真氣,結合武功招式,練就一些特別的本領。

  你所學的那一點練氣的口訣,倒也可以繼續練習,有助于蓄積更多的真氣。

  現在,你的真氣不過是淺淺一點兒。

  日后,你如能覺得,全身上下、四肢脈絡,到處都充盈著純淨的真氣,並且
,在上、中、下三丹田處,核心真氣凝結,猶如實質,猶如金丹,則才算真氣大
成。

  我現在再傳你一些練氣的法門,你仔細聽好了。」

  當下,梅葚便根據小遙的情況,從自己所學中挑出一些適合男子的心法,傳
授與小遙。

  這樣說說講講,待小遙弄懂背熟,已經半個時辰過去了。


  “你只需按照我所說的,每日堅持不懈運功兩、三個時辰,在入睡時亦保持
冥想狀態,則最多一年、最少半年,你的真氣便會相當渾厚了!唉,旁人需要辛
苦幾十年才能擁有的成就,你可能只需要半年!上天何其不公!」

  梅葚歎道。


  小遙聽了,更是喜不自勝、抓耳撓腮,恨不得立刻就開始運氣修煉。

  “瞧你這猴樣!」

  梅葚嗔道:「別得意,要知道有了渾厚的真氣,並不是說你已武功大成、天
下無敵了。」

  “那還要怎樣?」

  小遙問道。

  “倘若三歲小孩拿著萬兩黃金,他又能如何?」

  梅葚反問道,“其實道理都是一樣的。

  重要的是,你還需學會運用!刀、劍、拳、腳,甚至放暗器、下毒藥等,都
需學會用真氣配合!那些武功套路,正是鍛煉你對真氣的運用。

  以后,找一段安靜的時間,我再細細的教導與你。」


  “是!」

  小遙恭敬的道,心里暗叫“師父老婆」。

  梅葚一笑道:「我再跟你說說一些格斗的訣竅吧。

  你可知為什么劍是尖的?刀是利的?」

  “這……”“只有這樣,所有的力道才能集中在一點,或者一面!記住第一
點,不要浪費力氣,把所有力量集中在一點上!與敵對戰,如能看准敵人的破綻
、弱點,集中全力一擊,說不定就可以一招致敵!第二點,速度一定要快。

  同樣的力道,速度越快,所造成的傷害亦越大。

  千萬不可拖泥帶水、猶豫不決!謹記靜如處子、動如脫兔,當斷則斷!第三
點,惑敵為先,示敵以弱。

  你原本武功就差,更不可驕傲輕敵,反倒是應當讓敵人更加輕視于你,乘他
不備,再行攻擊!此乃以弱勝強之道。

  第四點,只要能打敗敵人,什么手段也都使得。

  無論下毒、用暗器、設陷阱,甚至撒石灰粉也好,只要能把他打倒……我不
想你受到半點傷害……”梅葚說著,語氣漸漸低沉。


  “葚兒!你放心,我會小心謹慎,打不過就跑的。」

  小遙輕輕攏過梅葚。

  “不如,你跟我走吧……”梅葚悄聲道。

  “葚兒,我知道你有要事去做……而且,兩個人一起,目標更加明顯。

  另外,我還想回一趟青龍門……”回避不了的話題,終于還是不得不說。

  小遙不禁黯然。


  “我知道,你還想回青龍門確認一下……唉,務必小心,要裝作什么都不知
。」

  梅葚摟住小遙的腰,傾聽他的心跳。

  “放心……已經夜了……”小遙望著艙外,低聲道。

  “小遙,我們還有一夜……”梅葚顫抖著道。

  這話一下子燃起小遙的欲火,也不作聲,將梅葚輕輕放倒,便一把拉過薄被
,蒙在兩人身上……小船,時而劇烈搖擺,時而悄悄飄蕩,竟是一夜未停……*
********第二日,天還未亮,小遙便起身劃船。

  梅葚則抱著薄被,在小遙對面默默坐著、看著……經過一個時辰多的快速航
行,小船終于在黎明時分,趕到了一個臨河的小鎮附近。

  這個小鎮,也是青龍門另一路人馬的之前目標所在。

  小遙與梅葚,在岸邊作別。

  兩人默然對望,似乎都在拼命的記住對方的面容,連一根發絲、一粒微不可
見的小痣都不願放過。

  一個黯然神傷,一個眼圈暈紅、淚光瑩然。

  良久,小遙才道:「不要這樣,快走吧,要不然等下路上行人便多了。

  又不是以后再也見不到,我很快便會去找你的。」

  “嗯,記住,一定要在一個月內,去洛陽,金牡丹花坊,就說找梅梅。」

  梅葚終于忍不住,兩滴淚珠劃落。

  她很快的偏過頭,不欲小遙看到自己的樣子。

  小船,正安靜的停泊在岸邊。

  “真想,留下這條小船,好久好久……”梅葚一聲歎息。

  凝望小船片晌,忽的飛落船頭,拔劍出鞘,只見劍光急閃,幾次凌厲的橫劈
縱砍之后,身形才重新躍回岸上。

  小船在嘎吱嘎吱亂響中,便四分五裂,有的部分直接沉入水中,有的則順水
漂流而去……


  梅葚從懷中掏出一些東西塞到小遙手中。

  小遙一看,卻是一些金葉子。

  不解的問道:「這……”“知道你所剩銀兩不多,所以給你的哦,換些銀子
花吧。

  反正我也用不了很多。」

  梅葚望著小遙的眼睛道。

  “嗯!」

  小遙也不推辭,就把金葉子貼身收好。

  “我走了……”梅葚輕聲說道。

  “葚兒,務必小心,那些人……”小遙道。

  “知道啦!我的武功恢復了八成有余,可不怕他們!……我會小心的。」

  梅葚一笑,道。

  說罷,轉身而行,幾個起落便要消失不見……小遙正目送梅葚的背影,忽的
發現那身影又倒了回來,轉瞬間,梅葚又出現在小遙面前,只是這次,她輕咬下
唇、面色嬌紅、巧笑嫣然……梅葚忽的雙手抱住小遙的脖頸,貼在小遙的身上,
在小遙耳邊吐氣如蘭,嬌聲道:「夫君,我知道你這個很厲害……”小遙但覺下
體被一只小手柔柔握住,立即便漲大挺直,不由也紅了臉。

  只聽梅葚繼續說道:「可是,不許沾染別的女子!否則……”下面小手蓦的
握緊——“我就把它一刀切掉……”說罷,吃吃一聲嬌笑,便轉身飛也似的去了
……


  這次,沒有再回來。

  小遙癡癡的望著梅葚消失的方向,心中一片甜蜜、一片離愁、一片尴尬、一
片擔憂,還有一點點怕怕……第八章 南宮東方天水相接處,朝陽初升,萬丈金
輝灑落。

  河面上金波粼粼,閃閃奪目。

  遠方,靜悄悄的一座小鎮,數道青煙袅袅升起,消散在碧空下。

  天、地、人煙,和諧的令人心醉。

  小遙在河岸伫立,望著這難得的美景。

  良久,方才輕輕一歎,揮去離別之憂傷,朝小鎮緩緩走去。

  小遙依稀記得,這座小鎮名喚颍陽,是颍河上游的一個重要口岸。

  如果沒有猜錯,孟浩然帶隊便是走的這一路線。

  行人漸多,外出勞作的農民、匆匆趕路的商旅、推著貨物進鎮的小販等,絡
繹不絕,忙碌著新一天的生活。

  踏入小鎮,略略可見這里比桃花鎮略略大上一些、擁擠一些,但風土人情卻
一般無二。

  主要的街道都是石板路,所以雖然經歷了大雨,倒也並不顯得泥濘不堪。

  臨街的房屋多是二層樓,樓下開店、樓上住人。

  路邊的小攤熱賣著豆花、油條、小籠包等早點。


  小遙在渡口不遠處,找了個干淨的路邊攤,吃著油條、豆花,一邊看著渡口
處船來船往、人們渡河來去。

  “河面真寬呀。」

  小遙隨口歎道。

  這穎河雖然比不上長江的浩蕩悠長,但就這一段看來,卻也差不到那里去。

  “下雨嘛,漲水了!還好沒淹過來。」

  店家一邊應道。

  “渡河的人多么?」

  小遙又問。

  “今日便多了!只要不下雨,這白日里過河的船都不曾停歇的。」

  店家道。

  小遙本想再問問店家,有沒有看到一群武林中人渡河而過,但轉念一想,恐
怕會驚擾到這淳樸的店家,還是罷了。

  小遙猜測著,青龍門必然會像在趙家集一般,于渡口不遠處設下暗哨,便沿
著街道、小巷等在附近各處轉了兩遍,果然,在一小巷某戶門外發現了青龍門的
標記。

  細細打量這戶民居,只見圍牆內有一小樓隱藏在大樹影中。

  想來樓上視野開闊,所以選此作為落腳點的。


  不知道里面還有沒有青龍門弟子?還有多少?……小遙扣了叩門。

  半晌,沒有任何反應。

  小遙又用力扣了叩門。

  依然如故。

  怪了!小遙再用力叩門,同時大聲道:「有人嗎?」

  片刻后,終于有個遠遠的、高高的男子聲音問道:「誰呀?」

  “我是小遙……”小遙叫道。

  “小遙?不認識!你找錯了!」

  “不是,我……”小遙就待說出“是青龍門弟子小遙”幾字,便見身旁有人
走過,忙止口不說。

  等路人走遠,小遙方急急的、輕聲的喚道:「我是小遙!青龍門孟堂主的弟
子小遙!」

  半晌,沒有回應。

  小遙料想必然是自己的聲音太小,里面的人聽不見。

  不由暗暗惱恨那人,怎地不來到門邊?難道要自己大聲狂呼“青龍門”不成
?……身邊卻是不斷的有人經過……


  無奈,小遙只得尋著一個暫時無人的時機,忙邊用力叩門,邊叫道:「我是
小遙!」

  只聽里面那人一聲怒吼道:「都說了!找錯了!快滾!」

  “青龍門!我是青龍門的!!」

  小遙叫道。

  “什么?你是青龍門的?你叫什么名字?」

  里面那人大聲問道。

  “我是孟堂主的弟子,叫姚遙!」

  怕里面的人聽不清,小遙只得又大聲道。

  “姚遙?!

  沒聽說過孟堂主有這個徒弟呀?!」

  那人疑問道。

  “新收的!我是走宋一忠那一路的!」

  小遙解釋道,眼睛的余光瞥見,已經有兩個路人正在身側幾丈外,對著他指
指點點了。

  “噢!宋一忠那路?怎么你還沒死呀?!」

  那人大聲驚叫。

  “我逃出來了!……”小遙哭笑不得,我死了還能在這里跟你說話么?“哦
!好!兄弟,暗號?」

  那人還在里面大聲問道。

  “青龍出淵!」

  周圍的看客已經有四、五個了!奈何小遙騎虎難下,只得冒著汗,大聲回復


  “嘯傲九天!」

  里面那人也大聲叫道:「兄弟!等我一下,我這就給你開門!」

  “多……謝……”小遙低聲哭道。

  悄悄側目打量了一下站在兩旁指指點點的看客們,尴尬異常,低著腦袋都不
敢抬起來。

  只聽“咄咄咄”一陣下樓梯的聲音,接著,門闩一響,房門已開,探出一張
胖胖的圓臉,叫道:「兄弟,快進來!」

  這嗓門,真的是跟黃鶴樓的胡大師傅有的一拼。


  小遙急忙閃進院內,終于躲開那些看客的目光了!背心卻已經汗透了。

  “兄弟,怎么一頭大汗?趕得這么急?!」

  圓臉大漢看了看小遙道。

  “還好……”“唉呀呀!你們那一路逃了一個人回來,道是其他人都已經掛
掉了!沒想到你也逃了出來!」

  圓臉大漢啧啧歎道。

  “個中滋味,一言難盡!」

  小遙道,——自己是享盡了艷福才回來的哦。

  “兄弟,辛苦了!」

  圓臉大漢一拍小遙的肩膀,一副很理解的表情。

  小遙看看這人,見他中等身材,圓圓的胖臉,圓圓的眼睛,小腹凸起,頗有
福態,只是一頭亂發,衣衫不整,似是剛剛睡醒。

  當下問道:「不知師兄你如何稱呼?」


  “姓雷,人稱雷老虎!」

  這雷老虎呵呵笑道。

  “雷師兄!」

  小遙恭恭敬敬的一禮,暗想,這“老虎”之稱該不是形容他的身板,而是嗓
門吧?接著,小遙便隨著雷老虎直上三樓。

  問過這雷老虎方知,這一路青龍門人馬果真由孟浩然率領,足足三十余人。

  趕到穎陽鎮后,便租下此樓臨時落腳,同時在河岸兩側布下弟子追查線索。

  前日接到信鴿,得知血胭脂現身的消息后,孟浩然便派馬豹、鐵虎等十五人
冒雨趕往趙家集,助援宋一忠等。

  誰知半路即遇到逃命而出的那名青龍門弟子(不是宋一忠,想來他已經掛了
),這便忙又通知了孟浩然!孟浩然大怒,即命令馬豹、鐵虎帶隊從趙家集開始
搜尋、追殺血胭脂;而自己則帶領余下人馬直接渡河,趕往趙家集北面的另一要
點,淮陽,以求堵住血胭脂的去路,前后夾擊……只留下這雷老虎一個人在此作
為暗哨,以防萬一。


  小遙聽著,心中暗暗佩服梅葚按兵不動、險中求勝之策,恰好利用了眾人的
既定思路,反其道而行之,看似凶險,實則安全。

  進得三樓,小遙四下看看,心中不由感歎。

  這里和當日他在迎仙樓的閣樓內監視張昊的情形何其像也!都是堆著許多雜
物的儲物間,小窗邊擱著一張椅子、一張桌子。

  不過這房間要大上許多,在一側牆邊還有一張床鋪。

  地上則滿是瓜子皮、廢紙屑等。


  “兄弟!坐那椅子上就可以看到整個渡口的情況了!唉,在這里盯了幾天了
,啥也沒有發現!我看,那妖女定已經逃到洛陽風流快活去了!我們是瞎忙一場
!」

  雷老虎歎息道。


  小遙嘿嘿一笑,也不答話,走到窗口處向外望去,果然視野絕佳,渡口以及
附近的情況一覽無遺。

  “兄弟!我一天沒吃東西了!還好你來了!你先幫我看著,我出去吃個飯,
你看如何?」

  雷老虎滿臉堆笑道。

  “雷師兄盡管去吧!」

  小遙笑道。

  “多謝!」

  雷老虎大喜,轉身便往樓下奔去。

  才踏上樓梯,又回過頭來,一指牆邊放著的一個鳥籠,叫道:「如果發現了
那妖女,就立刻放信鴿!不過我猜,肯定是用不上的!」


  *********小遙坐在窗邊,雖是側頭遙望窗外,但心神早已飛到九
霄云外了,對外面的景致視而不見。

  盡管早已料想孟浩然必然不傻到呆在這穎陽鎮按兵不動,可來到這里沒能見
到孟浩然,還是不由一陣輕松。

  事實上,小遙還未想好怎樣面到孟浩然以及青龍門的一切。

  是繼續在青龍門內呆一段時間?還是見到孟浩然后就立即提出退門?反正自
己拜師孟浩然一事近乎兒戲,趙龍濤也曾說過青龍門的堂主未經門主同意是不能
收親傳弟子的。

  這樣看來,其實自己不過是孟浩然的一個預備弟子罷了。

  雖然如此,但,這畢竟是小遙第一次加入一個武林門派,第一次拜師……沒
有一個好結局,不禁讓小遙黯然神傷。


  想起梅葚,小遙心中忽喜忽憂。

  不過才分別了幾個時辰而已,卻已讓小遙覺得有幾個春秋那樣漫長。

  回味……梅葚那忽冷忽熱、忽喜忽怒、輕笑薄嗔的神態,那嬌艷的面容、誘
人的曲線,那忽而柔弱無力、忽而激烈狂放,有時清純、有時迷亂……的種種媚
態,讓小遙情動不已,思念不止,只恨聚少離多!


  想罷梅葚、歎罷離別,自然而然,林雨桐便又浮上心際。

  小遙不由心亂如麻、羞愧不已。

  這與梅葚胡混了一晝夜期間,自己竟然未曾想到過林雨桐!這,這,難道自
己是負心薄幸之人?可說起來,自己也並未與林雨桐有過山盟海誓呀。

  林雨桐心中會怎么想、怎么看待那一夜,對小遙來說始終是個謎。

  真不知該如何跟梅葚說起林雨桐,也不知該如何跟林雨桐說起梅葚哦……小
遙大是頭疼,只盼永遠不會出現兩人碰面的情形。


  隱隱的,一個念頭漸漸閃現,難道她二人就不能和睦相處、相敬如賓么?難
道自己就不能左擁右抱么?……那些大戶人家往往三妻四妾,可自己的出身不過
是酒樓伙計,眼下也不過是初出江湖的一個小混混,能擁有像梅葚、林雨桐這樣
的天之驕女中的任何一個,已經是上輩子做牛做馬修來的福分了!何德何能,還
想坐擁二美?……小遙既是自卑,又是驕傲。

  自卑的是自己還一事無成,文也不行、武也不強,錢財還要老婆給;驕傲的
卻是即便自己如此,竟然還能得到梅葚的傾心!她對自己的濃情蜜意,她嬌艷無
比的花容月貌,肯定會讓黃鶴樓的朋友們羨慕妒嫉死吧?小遙得意的想。

  唉,如果梅葚、林雨桐都願嫁給自己,那才真的是完美無缺呢……就算下輩
子再做牛做馬十個輪回,也心甘情願!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個,假如,梅葚、林雨桐真的都嫁給了自己,那么誰
是大老婆、誰是小老婆呢?……這個問題讓小遙張著嘴巴、一臉癡呆的苦苦思索
了良久,才終于得出結論:干嘛一定要分大小呢?反正都是一樣的老婆!


  這般胡思亂想中,等了好久,那雷老虎居然還沒有吃完飯回來,小遙不覺焦
急起來,無聊的在房內團團亂轉。

  一眼看見床頭枕邊放著一柄長刀,便拿在手中,拔刀出鞘、揮舞起來。

  自己的長刀不幸落入河中,后來想想甚是可惜,看著眼前這式樣一般無二的
長刀,心中十分喜愛。

  默默想了一遍梅葚所指點的格斗要領后,便靜心凝氣,突的一聲大喝,一次
揮砍——反正也不會什么招數,想怎么練就怎么練!刀刀俱都用盡了自己的力量
、速度,所以刀閃風鳴、嗡嗡作響,看起來倒也像模像樣。

  小遙不禁暗自喜悅:難道我無師自通了不成?不過一盞茶功夫,就出了一身
大汗。

  只好停下不練,一旁歇息。


  過了片刻,念及梅葚的教誨,便又打坐凝神,練起氣來。

  默默運轉功法十二周天,方緩緩收功,自覺頗有進步。

  再看看窗外,不由暗暗叫苦,太陽已經西移,時間看來已經過了晌午了!那
個雷老虎,不過去吃個早飯而已,便已足足去了半日,難不成連午飯也一起吃了
?!

  小遙肚里大罵。

  想就此離開,又覺不好、有負所托;想出去找找雷老虎,天知道上哪里去找
這家伙?!

  不由在房內著急踱步,時而趴到窗口看上幾眼,期望能看到雷老虎的身影…
…郁悶之情,難于言表!


  偶然,竟真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竟然是——洪老丐?!

  小遙盯著那洪老丐的身影,哭笑不得——只見這洪老丐上身依然是他那套碎
步髒衣,下身卻穿著一條不知哪里來的、油光水滑的黃色綢緞褲子,不倫不類之
極!這老丐也混然不管,拿著一只燒雞,洋洋得意的邊走邊吃,大有舉世皆忙、
唯我逍遙之態……看得小遙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直想抓住這老丐痛毆一番,大叫
:「還我馬來!」


  奈何,只有眼睜睜的看著這老丐消失在人群之中。

  小遙一聲長歎,意興闌珊,就和衣躺倒床上,蒙起頭來,欲睡個午覺打發時
間……似睡非睡、朦朦胧胧之中,仿佛聽到樓梯響動的聲音。

  難道那雷老虎終于回來了?小遙心中模糊一喜,坐起身來,睜著惺忪的睡眼
,看向門口。

  果然,門被推開,一人閃了進來。

  接著,第二個,第三個……不是雷老虎?!

  小遙呆了片刻,方才從睡意中蘇醒過來,驚叫道:「你們是什么人?!」

  拔刀出鞘,跳下床來。

  先進來了四個人,俱都是烏衣青帽的家丁打扮,面無表情、背縛長劍。

  這四人進門之后,便背負雙手、兩兩分開站在了門的兩側。

  接著,一個深青長袍、一身貴氣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他身材高大、面色白皙、一團和氣。

  唇上、颌下均留著整齊的黑須,頭發也梳理得一絲不苟。

  這一中年人身后,是一個年輕英俊的貴公子。

  一身水藍長袍、腰懸長劍,撇著嘴,一臉傲氣。

  再接著,是一個更加年輕、俊俏的貴公子,身穿同等式樣的月白長袍,同樣
腰懸長劍、一臉傲氣,只是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卻在溜溜轉著、四下張望。

  這小公子見到小遙正手持長刀、雙腿馬步,一副就待拼斗的架式后,微一怔
神,便忽的拔出長劍,閃電般縱身而上,叱道:「接招!」


  小遙看著這些明顯的武林中人源源不斷而入,心中就已經叫苦連天。

  手中雖持著長刀,不過是慣性使然,哪有半分戰意。

  更何況前面進來的人都是不動聲色,沒有半分要打架的樣子,因此也沒有提
防之心。

  怎想到這小公子一進來就拔劍而上,直把小遙嚇了一跳!連忙一刀向前斬去
……刀勢還未揮盡,便覺手腕劇痛,接著右臂一麻,長刀就已松手墮地。

  這小公子幾聲“嚯嚯”尖叫,使個了擒拿手,已把小遙左臂擰到身后,一下
子按倒在地!……


  小遙臉貼地板、左肩劇痛,不由“哎喲”一聲痛呼!只聽那中年人氣道:「
芊芊!你干什么?!

  趕快放開人家!」

  小遙只覺背后的手一松,一個嬌俏的聲音忿忿不平的道:「這人忒也沒用!
青龍門的人功夫怎么這般差呀!」

  原來這小公子卻是個女孩子,不過男裝打扮罷了。


  小遙忙爬起身站好,只見那中年人已經正對著他,坐在了一張椅上,滿臉尴
尬的笑道:「這位小兄弟沒事吧?沒事就好!都是小女頑劣,一時唐突,請小兄
弟萬萬不要見怪才是!」


  人家已經這樣說了,小遙還能怎樣?何況還有六個打手虎視眈眈!——那最
先進來的四個家丁,不知何時已經分別站立到了小遙的兩側;這中年人身后兩側
,則是后來跟進的兩個家丁。

  而那一年紀略大的青年公子則懶洋洋的站立在中年人身前一側;另一側,則
是那個女扮男裝的小公子,雖然模樣俊俏、活潑靈動,可惜,胸口太也平平無奇
……


  “爸!哪里是我胡鬧嘛!明明是這小子首先拿著刀,沖著我們,意圖不軌,
人家這才出手的嘛!你不誇我也就罷了,居然還數落我的不是!哼!不服!」

  小女孩歪著腦袋、撅著嘴巴,急急的辯解道。

  語速甚快,便如連珠炮一般,又如珠落玉盤般清脆好聽。


  “好了好了,少說兩句吧,芊芊!」

  那青年公子不耐的揮揮手。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小遙無力的道。

  要知道,這可是青龍門的屋子呀!你們一聲不響的沖進來,我還沒向你們問
罪呢……“呵呵!我乃山東濟州府萬隆綢緞莊的南宮御明,這是小犬南宮楓,小
女南宮芊芊。」

  那中年人,南宮御明,說罷,分別指了指那兩個年輕公子。

  “那你們來找我……不,青龍門,又有何事?」

  小遙問道。

  “這個,楓兒,你來說吧。」

  南宮御明笑道。

  南宮楓一颌首,淡然說道:「我們前幾日收到消息,聽說青龍門——也就是
貴門,與血胭脂發生了些沖突,正在中原一帶調集人手、興師問罪。

  這個,我們南宮家,以前也曾與這女子有點兒過節,傷了數人,正想找她理
論理論。

  因此,我們來到此處,是意欲助貴門一臂之力,阻截血胭脂。

  可惜前日被暴雨阻路,今日方趕到這里。

  不知你們青龍門的其他人都到哪里去了?」


  小遙猛的記起那個馬豹曾經講過的血胭脂的“光輝”事跡,其中確曾提到“
南宮世家”這個名字,只不知冤仇深也不深?心中暗暗叫苦,口中讷讷道:「這
個……”


  那南宮御明一捋黑須,呵呵笑道:「想當年,我曾與貴門孟堂主有過一面之
緣,彼此相談甚歡呐!呵呵,你只要告訴他我來了,他自會明白。」

  “不是晚輩要隱瞞,實際上,孟堂主已經不在本鎮了!晚輩留在此,也不過
是為了以防萬一……”于是,小遙就將血胭脂如何現身、青龍門如何行動等情況
一一道來,暗想,最好你們也都趕到最東邊的那一線,大家一起撲個空,最好不
過!


  第九章 兄妹南宮御明沉吟半晌,方道:「如此看來,孟堂主已經趕往趙家
集之北的淮陽一帶。

  難道血胭脂要繞道開封、轉往洛陽不成?事不宜遲……”那南宮芊芊卻急急
的搶先道:「那就快走吧!這屋里又臭又亂!唉,臭男人!」

  說罷,抬腿就下樓而去。

  南宮御明與南宮楓對視苦笑,其他人也都一動不動。

  南宮御明和藹的對小遙道:「這位小兄弟,不知如何稱呼?」

  “姓姚名遙,南宮前輩叫我小遙即可。」

  小遙忙道,心里暗想,這老頭笑得像個老狐狸,不知有什么陰謀詭計?“呵
呵,那我也不客氣了。

  小遙呀!不知你可否通知孟堂主一聲,就說我們南宮家來人了。」

  說罷,用手指了指牆角的信鴿。

  小遙想來不礙事,便取出信鴿,那南宮楓隨即遞來一張紙條,交給小遙縛在
了鴿腿上。

  推開窗,鴿子便歡快的飛向藍天。

  “呵呵,小遙呀,聽你說,本鎮還有另外一個青龍門弟子也在?」

  南宮御明又問道。

  “這個,啊,是,他出去吃飯了,還沒回來……”小遙汗道。

  “呵呵,想來那血胭脂必然不會來到這穎陽鎮了,留下一人做聯絡即可!不
如小遙兄弟隨我等一同趕往孟堂主處?」

  南宮御明笑容滿面。

  “這個……”小遙默默思索。

  自己留在這小鎮本就毫無意義,若不是雷老虎至今未歸,也早就走了。

  如今這南宮世家的人一來,眼看整個情勢又要起變數,真不如便隨他們一同
前去!一來可以誘使他們走向錯路,二來若是梅葚真的被圍,自己也好從旁協助


  當下,打定主意,便昂然道:「恭敬不如從命!小遙原效犬馬之力!」


  *********小遙下了樓來,走入院中,不覺吃了一驚——這院中竟
然還有南宮世家的武士!只見院中四個角落處均有身著武士勁裝的大漢兵刃出鞘
,滿臉警戒之色。

  那大樹之上,竟然也有兩個人,暗藏在樹葉之中,手持弩箭,朝向院外。

  小遙心中暗想,這些人摸進院內,自己居然絲毫未覺,假如人家要殺自己,
當真是易如反掌!自己恐怕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也只能做個糊塗鬼了!


  那南宮御明見小遙臉色不太自然,就笑著解釋道:「我這些護衛見到院內沒
有動靜,以為青龍門遭遇不測,是以才暗中潛入,以策萬全。

  沒想到小兄弟是在熟睡之中……哈哈!」


  一旁南宮芊芊嘟囔道:「睡得跟豬一樣!」

  小遙赧顏一笑,問道:「不知前輩怎知我青龍門在此落腳?」

  “那還不簡單?!」

  這回是南宮楓不屑的道:「多出幾個銀錢,左鄰右舍問問,很快便知!」

  想起自己之前跟雷老虎的那番對答,小遙苦笑不已。

  走出巷外,小遙又是吃了一驚。

  只見街邊大樹下,竟然有十幾匹高頭大馬聚在一起,鐵蹄橐橐,鞍繩等一看
便知是上品。

  邊上還有好幾個大箱子、包裹,想來是攜帶的行李。

  小遙暗暗一數,除了那之前進入屋中的九人外,還另有九個外表精悍的武士
裝護衛。

  那南宮父子衣衫華貴不說,就連這些家丁、護衛的衣著也都質地上乘、精工
細做。

  這一行人,在外人眼中,恐怕就是一戶豪門攜帶眾家丁、護院一同出游吧!
真是有錢人啊!小遙心道。


  那南宮御明叫道:「老魯,給這位小兄弟騰出一匹馬!我們這就出發,務必
在今晚前趕至許昌!」

  一個年紀稍大的家丁點頭應了。

  小遙吃了一驚,道:「不是往淮陽去么?」

  南宮御明笑道:「我猜孟堂主必然已經不在淮陽了!我們先去許昌,好再轉
往淮陽以北。

  這一路甚是通暢!」

  眾人牽馬渡河,然后便走上官道,打馬揮鞭,疾馳而行!官道頗為寬敞,可
容納三、四匹馬並羁而行。

  路上其他行人聞得馬蹄聲驟,都急忙回避到路邊。


  小遙騎術不佳,勉強才能跟上其他人的馬速,卻已是落在最后了。

  這樣奔馳了約一個時辰,南宮御明一聲令下,眾人才放緩馬步,權作休息。

  那南宮芊芊不知為何,放慢了馬速,與小遙在最后並羁而行。

  她側頭望著小遙一晃三擺、咬牙切齒的樣子,不由咯咯嬌笑道:「我說,你
們青龍門的人,武功不行、騎術也不行,怎么混江湖的呀?唉!難怪抓不到血胭
脂了!」


  小遙臉上一紅,道:「我是武功、騎術最差的!那些師兄們可比我強的多了
!」

  “喂,小子!」

  南宮芊頓了頓,問道:「你親眼見過那血胭脂么?」

  “我不叫小子,我叫小遙!」

  小遙歎道,敢情這南宮芊芊是來問血胭脂的,便回道:「當然見過……怎么
?」

  “那好吧,小遙!唔,我再你問,她長得怎么樣?美嗎?」

  南宮芊芊道。

  “這個,是很漂亮。」

  小遙笑道,心下卻得意的暗道,臉蛋美、身材更棒。

  “比起我來怎么樣?!」

  南宮芊芊蹙著眉頭問道。

  “你?!」

  小遙萬萬料不到南宮芊芊竟然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不由納罕的打量了她一眼


  這南宮芊芊雖然一身男裝,依然難掩麗色,柳眉清秀,雙目靈動,倒是個美
人胚子。

  可惜年紀尚小,約摸也就十五、六歲,尤其胸部平平無奇……目光落到南宮
芊芊的胸部,小遙不僅一笑:「等小姐年紀大一些,再做比較吧!」


  南宮芊芊順著小遙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胸部,想了片刻,才恍然明白小遙的意
思,用手指著小遙,大怒道:「你,你!——你!……”最終卻沒有“你”出個
所以然來,只“哼”的一聲拍馬前去。


  不想沒過多久,那南宮楓亦放慢馬速,來到小遙身邊,喚道:「喂,小子!


  “我不叫小子,我叫小遙!」

  小遙苦笑道。

  “那好吧,小遙!唔,我問你,你,親眼見過血胭脂么?她長得漂不漂亮?


  南宮楓道。

  “非常漂亮!」

  小遙笑道。

  “哦~”南宮楓一臉若有所思、若有所悟的神態,隔了一會兒,又問道:「
她武功怎么樣?」

  “這個,深淺我也不知,不過我們十個人阻不住他……”小遙道。

  “好!知道了。」

  南宮楓一提缰繩,便欲前行。

  小遙心中一動,想到一事,忙道:「南宮兄,稍等!你們,是要找血胭脂尋
仇的么?」

  “尋仇?尋什么仇?」

  南宮楓一臉愕然。

  “你們不是,那個,以前,跟血胭脂發生沖突,死了幾個人么?」

  小遙道。

  “那個呀!哼!」

  南宮楓臉色一傲,忽又壓低聲音道:「是有一點仇,不過不管我們的事兒!
是我四叔的手下多管閒事!哼!……我們不過是想問血胭脂一點兒事情,……當
然,順便也能幫你們青龍門一把!」

  說罷,打個哈哈,便縱馬趕往前面。


  哦~小遙心頭一松。

  雖然不知道南宮世家這批人要問梅葚什么事情、嚴不嚴重,但至少不是喊打
喊殺……另外,看來這南宮世家也不是鐵板一塊、統一行動的……


  *********終于在夜幕降臨之際,眾人趕到了許昌城。

  此刻,華燈初上,許多人忙完一天的活計,便在此時外出漫步、玩樂,是以
路上行人絡繹不絕。

  小遙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四周的景象。

  見到這里雖然沒有江南地區的靈秀、溫婉,卻另有一種簡樸、厚重。

  這里的人們,也開始明顯比江南人高大、骠悍,或者說,帶些匪氣。


  那老魯及另一家丁之前已快馬揮鞭、搶先入城,打點好了一切,所以眾人順
利的入住本地最好的客棧——漢昌。

  小遙分得一個獨立的小偏房,安頓下來之后,又和南宮家的家丁、護衛們一
起用了晚餐(這伙人的飯量讓小遙暗自咂舌),這才找到南宮御明,道是去城內
各處轉轉,看看能否找到青龍門的弟子,告了個罪,就出了客棧。


  小遙也只是去城內另外幾家比較大的客棧去詢問了一遍,沒有發現有青龍門
的弟子在內。

  看看天色已晚,就不再繼續尋找,緩緩散步往漢昌客棧而回。


  漢昌客棧占據了很大的一個院落,周圍皆以高牆圍起。

  現在,小遙正在高牆下的小道上走著,再轉半個圈,便能走到客棧燈火通明
的大門了。

  噗噗!兩聲輕響傳來,小遙愕然一看,正好看到一個黑影從高牆上躍下,輕
巧的落在面前不遠處。

  若不是小遙的耳朵靈敏,加上距離又近,恐怕還聽不到這人落地的聲音。


  “什么人?」

  小遙叫道,同時做好准備——戰斗或逃跑。

  那黑影一側頭,竟道:「是你?小遙?」

  還是一個熟悉的女聲。

  定睛一看,竟然是南宮芊芊,小遙不禁苦笑,還未說話,便又聽南宮芊芊急
速的說道:「三更半夜的,你在這里做什么?快說!」

  “大小姐!我正要回客棧……反倒是你,好好的大門不走,翻牆越壁干嘛呀
?」

  小遙只感到一陣無力。

  南宮芊芊黑白分明的大眼珠一轉,道:「我喜歡爬爬牆,出來玩玩,關卿底
事?哼,再見!」

  “可是,你這身衣裳……”小遙指著南宮芊芊道。

  只見她一身黑衣短裝,甚至扎住秀發的頭巾也是黑色的。

  長劍縛在背后,似乎,還有一個行囊也在背上。

  這行頭,正是傳說中的“夜行人”的標准打扮……


  “啊!這個,嘿嘿~”南宮芊芊抬腿欲行的姿勢定住了,尴尬的笑了笑。

  半晌,走到小遙跟前,突的一拍小遙的肩頭,道:「嘿!哥們兒!我也不瞞
你了,小爺我是想自個兒出去玩幾天!」


  “離、離家出走?!」

  小遙吃吃的道。

  “噓——”南宮芊芊將食指豎在嘴唇上,左右看了看,嗔道:「那么大聲干
嘛?!」

  說罷,從懷中摸了摸,掏出一錠銀子,塞到小遙手中,又道:「記住!沒有
看到我!」


  “不不不!」

  小遙忙將銀子塞回,道:「這可使不得!」

  兩人來來回回將這錠銀子塞了四、五次,小遙終于忍不住了,叫道:「我真
的不缺銀子!」

  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叠金葉子,在南宮芊芊面前晃了晃。

  “哦!這樣啊!」

  南宮芊芊一蹙眉頭,一跺腳,又道:「唉!實不相瞞,我是要去長安參加英
雄會,大家都是年輕人嘛,你一定要支持我!」

  “長安?英雄會?那是什么?」

  小遙奇道。

  “啊!」

  南宮芊芊瞪圓了眼睛,一手掩住小口,一手指著小遙,不可思議的道:「你
,你竟然不知道英雄會?!」

  “真的不知道!」

  小遙汗道。

  “天哪!那你知不知道四杰?」

  南宮芊芊問道。

  “不、不知道……”小遙深感自己才僅僅踩了江湖中的一點水。

  “天哪!敗給你了!」

  南宮芊芊無奈歎息,又急急說道,“四杰,就是武林四俊杰的簡稱!是現在
武林中最為出名、武功最高、人最帥的四個少年英雄!其中,華山派的段青峰,
人稱長安公子,又稱流星探花,還有一個綽號叫做蕩魔少俠,便是這四杰之首!
文武雙全,最是聰明、溫柔、潇灑不過!他與其他三杰共同發起了長安英雄會,
便是號召天下所有的年輕武林人,一聚長安,切磋武技,談武論道,共商如何振
興武林、如何掃蕩那些邪魔歪道!……”


  “哦!明白了。」

  小遙聽著也不覺有些心動。

  “怎么樣?明白了吧?」

  南宮芊芊又一拍小遙的肩頭,悄聲道:「哥們兒!這種我們年輕人的武林盛
會,可是第一次哦!不能不去!所以,我走了……”說罷,抬腿便又要走。


  “等等——”小遙連忙一把扯住南宮芊芊,說道:「大小姐!這事只要你禀
明令尊,他肯定會支持你的!又何必這樣一人獨自上路?」

  這樣一個小女孩,又要趕那么遠的路,不發生意外才叫奇怪呢!小遙暗道。


  “你不明白!我老爸一定不許的!」

  南宮芊芊氣道。

  “怎么會呢?我看令尊甚為開明……”小遙道。

  “唉!實不相瞞,我這次是為了段青峰才去的哦!你不知道,我上次見過段
青峰,聽他舞劍作詩,那個什么‘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南宮芊芊雙手握拳、兩眼放光,滿臉傾慕狀……


  “等等……這首詩好像不是段青峰作的吧,我記得作者似乎是……”小遙打
斷道。

  “我沒說是他做的詩呀,是他念的!」

  南宮芊芊白了一眼小遙,道。

  “好好!」

  小遙忙點頭不迭,心下已然明白少女懷春,這南宮芊芊是追段青峰去了。

  南宮御明自然不會放這個寶貝女兒去胡作非為。

  “那好,我走了!」

  南宮芊芊道。

  “喂——還是去告訴令尊吧!否則眼看你就這樣離開,令尊必然會怪罪到我
的頭上。」

  小遙苦著臉道。

  “嗳!你這人煩不煩呀!你什么都不說,不就得了?!

  ……罷罷,你武功這么差,我送你一本武功秘籍吧!」

  說罷,南宮芊芊從懷中摸出一本小書,塞給小遙,道:「好好練!記住,一
個月后趕到長安,參加比武大會,爭取個好名次!——好了!閉嘴!不許說話!


  一把推開小遙,南宮芊芊一溜煙似的消失在夜幕中。


  小遙拿著這本小書,無奈苦笑,呆了半晌,喃喃道:「這事,還是得報告南
宮前輩才是啊……”想著,便把小書隨手塞進懷里,繼續向客棧大門走去。

  只是,還沒走出幾步,便又聽身后“噗”“唉喲”聲接連響起。

  連忙回頭一看,卻見一個黑衣人正狼狽的從地上爬起,口里咒罵道:「那個
混蛋,亂丟香蕉皮!」


  “南、南宮楓?!」

  小遙脫口而出道。

  “誰?!

  呀,小遙!噓——”南宮楓連忙將食指豎在嘴上,左右看了看,小聲怒道:
「干嘛那么大聲?!」

  “南宮兄,你是要追你妹妹么?」

  小遙想當然問道。

  “什么?我妹妹?」

  南宮楓奇道。

  “啊!這個,是,你妹妹剛剛從這里走了……和你一般……”小遙看著這南
宮楓與南宮芊芊幾乎一般無二的打扮,不由歎息道。

  “什么?芊芊已經跑了?!

  這丫頭,我就知道!」

  南宮楓恨恨的道,右拳拼命的錘左掌。

  須臾,又正容道:「沒錯!我是發現我妹妹不見了,所以趕忙出來追她!這
丫頭,也不想想,江湖險惡、人心不古啊,一個小女孩家孤身一人,說多危險就
有多危險!好了!我這就去追!」


  “等——南宮兄,你這身裝束?……”小遙無奈的一指南宮楓的身上。

  “啊!這個,嘿嘿~”南宮楓一看自己的黑衣黑褲,不禁面色尴尬。

  半晌,走到小遙跟前,突的一拍小遙的肩頭,道:「嘿!哥們兒!我也不瞞
你了,我是想跟我妹妹一起……”


  “去長安,參加英雄會!」

  小遙打斷他的話。

  “咦!你也知道!那可太好了,哥們兒,你一定要支持我!」

  南宮楓大喜道。

  “唉,南宮兄,還是先禀明令尊為好!」

  小遙歎道。

  “嘿,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

  南宮楓一笑,便探手入懷,小遙忙一把按住南宮楓的手,急道:「不用了!
南宮兄!」

  又再掏了一次自己的金葉子,笑道:「我不缺這個……”


  南宮楓一呆,讪讪一笑,又一聲歎息,道:「實不相瞞!小遙兄,你可聽說
過武林五美?」

  “這個……聽說過,難道你是為了五美中的一位才去的?」

  小遙汗道。

  “沒錯!嘿,我就說,大家都是年輕人嘛!兄弟你去不去?」

  南宮楓笑道。

  “南宮兄,我想只要你禀明令尊,他一定會支持你的。」

  小遙再次感到無力。

  “你不明白!我老爸一定不許的!」

  南宮楓一臉沉痛的道,“你可知道,我自小就已經被許了一樁婚事!對方的
那個王大小姐,竟然跟我妹妹是一個脾氣!你說,我怎么能受得了?!

  這倒也罷了,可是,我聽說,她現在居然有一百四十斤重了!天哪!你說,
這不要壓死我么?!

  唉,想那百合仙子,文武雙全、才貌齊備,更難得的是溫柔賢惠、知書達理
,必然是個賢內助!跟我妹妹和王大小姐之流比起來,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
下啊!——你一定要理解我!」

  說罷,望著小遙,滿臉期待。


  小遙一聲呻吟,道:「我,我明白……”“那就好!我走了!」

  南宮楓大喜,抬腿欲行。

  “南宮兄!你這樣,我沒法跟令尊交待呀!」

  小遙苦著臉道。

  “哼!男子漢大丈夫,別婆婆媽媽!你不說,我老爸怎會知道?!

  ……罷罷,你武功這么差,我送你一本武功秘籍吧!」

  說罷,南宮楓從懷中摸出一本小書,塞給小遙,道:「好好練!記住,一個
月后趕到長安,參加比武大會,抱得美人歸!——好了!閉嘴!不許說話!」

  一把推開小遙,南宮楓一溜煙似的消失在夜幕中。


  小遙拿著這第二本小書,哭笑不得,又好氣又好笑,歎道:「這兄妹二人,
真的是……”把書塞進懷里,便繼續向客棧大門走去。

  剛剛轉過牆角,正好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跨入客棧大門。

  【解釋一下:小說的背景設定在與我國古代類似的異時空,所以,別考慮朝
代、地理的問題了。

  可能過一段時間,我會貼一文大致說明一下設定。

  ……文中的對白,會偶爾加入現代年輕人的口頭語。

  別奇怪……搞笑兄妹二人組的首次出場到此結束,下次露臉,該是第五集“
長安會”了,請耐心等待。】


  第十章 偷聽要說之所以熟悉,首先是因為當先那人的一張馬臉留給人的印
象太過深刻,即使只是側面,小遙也一眼認出,正是馬豹!青龍門孟浩然的弟子
馬豹!另外,他后面跟著的那兩人,都穿著青龍門弟子的青衣勁裝,那款式,小
遙也甚為熟悉。


  是青龍門的人?主動來找南宮世家?這樣看來是沒錯了。

  那自己又該如何?立即上前去相認?還是暫且避一避?小遙暗自思忖,不知
他們是否要商議對葚兒不利之事?不若自己先看看情況,再做打算!


  小遙知道,客棧大門處,有一個南宮世家的護衛隱在一旁守夜,于是,急忙
轉身跑回南宮二兄妹越牆而出的地方,想來里面的位置應該較易落腳。

  小遙助跑幾步,“騰騰”幾次蹬踏,翻到了牆上。

  四下看一看,果然,靠著牆的都是些灌木花叢,幽幽暗暗的。

  便找了一個落腳之地,騰身便下。

  小遙躲避著偶然出現的人影,悄悄的向南宮世家所住的那片客房區摸去。

  剛剛靠近一些,正好看見南宮家的老魯將三個青龍門的人迎入一間客房,說
了些什么,便又匆匆而去。


  小遙看那老魯匆匆忙忙正往樓上趕,心知他必是去找南宮御明。

  略略想了一下,小遙便矮身先往馬豹等人所在的房后溜去。

  待靠近那間屋子后窗,小遙便聚起耳力傾聽,卻是什么也沒有聽到。

  房間內一片沉靜。

  心下不由暗暗焦急起來。

  過了一盞茶功夫,只聽房門“吱”的一聲開了,那老魯說道:「馬兄、各位
兄弟,真是不好意思!我家二爺剛剛沐浴完畢,正在更衣,待會兒便會在樓上客
房接待諸位。

  倒叫各位久候了!」


  這才聽到馬豹的聲音響起:「無妨!有勞魯兄了!」

  小遙聞言,便知道南宮御明必然在自己的客房與馬豹等人商談。

  心下回憶起,這南宮御明與南宮楓、南宮芊芊的客房均是在二樓的上房,南
宮御明居中,南宮楓與南宮芊芊一左一右。

  他們的門前似是還有兩個南宮家的護衛。

  這可如何是好?猛的心頭一亮,暗想南宮楓、南宮芊芊必然不是從正門溜出
的,很有可能是躍窗而出。

  如此,則自己可以攀窗而入,反正他們的房間現已是空房,只要自己進得去
,憑借自己的耳力,南宮御明與馬豹的談話必能聽得一清二楚。


  想到此點,小遙心中大喜。

  忙又繞到上房部的外牆處,果然看到有兩扇后窗半開著。

  窗下恰是一個小花園,燈光不多,難怪南宮兄妹從此逃出。

  小遙看了看二樓的高度,叫了一聲苦,小強送與自己的飛爪等,此刻正在自
己的客房之行囊中,是來不及取了。

  若是自己運起腿力,強行上牆,這聲響恐怕會驚動南宮老爺子!只得咬咬牙
,從牆壁上尋找凸起之處,小心翼翼的逐漸攀爬。

  好容易,才終于爬進了南宮楓的客房。

  房內一盞燈微微亮著,床上的被褥都是胡亂堆著。


  小遙也不及細看,忙蹲到牆邊,傾聽隔壁的聲音。

  過了一陣,方聽到隔壁傳來叩門聲,那老魯叫道:「二爺!」

  “進來!」

  南宮御明道。

  輕輕門響。

  “楓兒、芊芊呢?」

  南宮御明急急的道。

  “回二爺!方才馬豹來時,我便已叫過大公子,可是無人回應。

  后來聽二爺的吩咐,進了大公子、二小姐的房間,卻已發現沒有人在了。

  守夜的護衛也都說未見公子小姐的身影外出。」

  老魯道。


  “混賬!這,這,盡給我惹禍!偏偏趕在這時候!哼!傳下去,九個護衛都
給我出去,尋找公子、小姐!找到就給我盯緊了!」

  南宮御明怒道。

  “是!」

  老魯道。

  “把那馬豹叫來吧!」

  南宮御明又吩咐道。

  “是!」

  又過了一會兒,那馬豹終于到了。

  只聽他那特有的、冷漠而從容的聲音響起:「晚輩青龍門孟浩然孟堂主屬下
馬豹,見過南宮二爺!」

  “原來是馬兄弟!快快請起!」

  南宮御明呵呵笑道。

  “謝過南宮二爺!」

  馬豹道。

  “不知貴門孟堂主可有收到我的信?現下如何?」

  南宮御明問道。

  “已經收到了。

  只是,唉!孟堂主前不久受了傷,眼下正尋了一處幽靜所在閉關調養,雖無
大礙,但卻已不便來見二爺!這才托晚輩前來,再三叮囑務必要向二爺多多告罪
!請二爺原諒則個!」

  馬豹道。


  “哦?孟堂主受傷了?!

  請安心養傷,無須介懷。

  不知是被何人所傷?」

  南宮御明道。

  小遙聞言,也不由一驚,難道葚兒與孟浩然遇上了?“這……其實,我們也
不清楚來人具體身份。

  只知是一華服蒙面女子,口稱那血胭脂為‘七妹’!哼,想來,必然是血胭
脂那妖女的同黨!」

  馬豹恨恨的道。


  “哦,這樣啊,想來……”南宮御明歎道。

  “嗯。

  這一帶已經接近洛陽,想來……所以孟堂主托晚輩禀明二爺,此次我青龍門
追緝這妖女一事,恐怕已功虧一篑,只待傷愈,便啟程趕回洞庭!幫不上二爺了
,請二爺多多包涵!」

  馬豹又道。


  小遙聽得大喜,幾乎忍不住就要手舞足蹈。

  “哪里哪里!還請孟堂主安心養傷、早日康復才是!」

  南宮御明道。

  “多謝二爺!……另有一事,二爺信中言道,帶了我青龍門一弟子過來?」

  馬豹道。

  “唔,沒錯,是那個什么,哦,小遙兄弟。」

  南宮御明道。

  “不知這小遙現在何處?我這便將他帶回去。」

  馬豹道。

  “呵呵,老魯,去,把小遙喚過來。」

  南宮御明笑道。

  “是!」

  老魯的聲音響起。

  “這小遙,似乎與貴門的功夫不是一個路子,不知?……”南宮御明道。

  “哦,這小遙,是本次孟堂主北上,方才暫時收下的弟子。

  ……實不相瞞,此人的出現甚是突兀,我們看他來歷、身份不明,與那血胭
脂似有牽連,所以便暫且穩住他、留待觀察……”馬豹道。


  小遙聽著不禁苦笑。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聽在耳中,還是黯然。

  “砰砰!」

  扣門聲響起。

  小遙一怔——那人敲的卻是小遙這間的房門!難道有人來找南宮楓?小遙急
忙跑到窗口,就欲爬下去——卻見窗下正站著一個南宮家的護衛虎視眈眈的盯著
自己!小遙大驚失色,差點一下子摔下窗戶……“砰砰!」

  扣門聲再次響起。


  小遙呆了一呆,便已然明了,其實自己早已被人家發現,這是請自己來著。

  當下,無可奈何、垂頭喪氣的去將房門打開,果然看見老魯站在門外,面帶
微笑,道:「跟我來吧。」


  走了出去,便見兩個南宮家的家丁、兩個青龍門的弟子各在南宮御明的房門
外站立著。

  待進了門,一眼便看到南宮御明正大剌剌的坐在主位上,那一張馬臉的馬豹
則坐在客位上,只有半個屁股挨著坐椅,一臉恭謹。


  馬豹冷冷的看了小遙一眼,站起身來,對南宮御明說道:「二爺!晚輩這就
告辭。」

  又對小遙冷冷道:「走吧!」

  小遙苦笑一下,對著馬豹一禮,道:「馬師兄!請恕罪!小遙……不想再回
青龍門了。」

  “什么?你這是什么意思?」

  馬豹盯著小遙,森然道,“莫非你想叛門不成?」

  小遙一聲歎息,道:「馬師兄!小遙已經知道,那日讓小遙入門,不過是為
了追查血胭脂的線索。

  況且,小遙也覺得,青龍門並不太適合自己……”“一入青龍門,除非死!
無人生離!」

  馬豹寒著臉,眼中殺機閃現。

  小遙一寒,連忙賠笑道:「還請馬師兄恕罪!真的是小遙資質魯鈍、性格頑
劣,只會給青龍門惹禍生非,所以就算是趕小遙出門吧!……煩請馬師兄轉告孟
堂主知曉……”


  “這樣說,你是下定決心喽?!」

  馬豹冷笑道。

  小遙一咬牙,堅決的道:「是!」

  “那好……”馬豹忽的身形一閃,已至小遙身前,一手拿住了小遙的腕脈!
只是他下一個動作還未開始,便眼一花,那南宮御明竟又出現在了小遙與馬豹之
間!逼得二人不由自主的各退了半步!剛剛穩住,南宮御明已是把二人分開,且
一手牽著小遙,一手牽著馬豹了!雖然他手上似是沒用什么力氣,但其食指恰好
扣住了二人的腕脈……只聽他呵呵笑道:「馬兄弟,這……”


  馬豹臉色一變,擠出一絲笑容,道:「是馬某唐突!一時心急!還請二爺恕
罪!……請二爺讓馬某把這小子帶走!」

  南宮御明呵呵一笑,松開了兩人的手,側頭看向小遙。

  這轉瞬間的變化,讓小遙一驚一乍。

  再看看馬豹那陰冷的眼神,心中一寒,暗想,若是跟著馬豹走,那還不是被
一刀宰了,丟去喂狗?!

  便苦笑著對南宮御明道:「南宮前輩!晚輩其實還不算青龍門的弟子,請前
輩……”


  “唉!你們青龍門的事情,我可管不得啊!」

  南宮御明搖頭道,“你們自己到外面解決吧。」

  小遙大急,忙道:「南宮前輩!您若想知道令公子、小姐的下落,便請留下
小遙!」

  說罷,緊盯著南宮御明的眼睛,滿臉期待。

  南宮御明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奇道:「你知道楓兒、芊芊去哪里了?」

  小遙重重點頭。

  一旁馬豹卻已不耐,叫道:「南宮二爺!」

  “呵呵呵!」

  南宮御明一聲長笑,側頭對馬豹道:「唉!馬兄弟!我看這小遙武功低微,
不過一平常男子,何必為難于他?隨他自己去得了!」

  馬豹臉色鐵青,盯著南宮御明,緩緩道:「南宮前輩!這樣,馬某無法跟孟
堂主交待……”南宮御明打個哈哈,笑道:「請馬兄弟轉告孟堂主一聲,便說這
小遙,暫且由我南宮家代為照看兩天。

  請!」

  “吱!」

  門開了,那老魯跨進一步,冷冷盯著馬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馬豹默然片刻,狠狠的盯了小遙一眼,也不說話,出門而去。

  看著馬豹走了,房門關上,小遙不禁長出一口氣,轉身對南宮御明道:「多
謝南宮前輩!」

  卻見南宮御明一言不發,走到桌旁坐下,端起一杯茶緩緩喝著,一臉正容。


  小遙有些尴尬,嗫嚅著道:「南宮兄,以及芊芊小姐,他們……”“你與血
胭脂是何關系?!」

  南宮御明突然一聲厲喝,打斷了小遙的話。

  小遙萬萬料不到南宮御明所問的,不是自己的兒子、女兒,卻是血胭脂!不
禁瞠目結舌,傻在當場。

  半晌,方又戰戰兢兢的道:「南、南宮前輩,我其實只見……”“唉,我知
道你認識血胭脂。」

  南宮御明再次打斷小遙的話,臉色放緩,道:「你放心!我與青龍門不一樣


  我找血胭脂,不過是想向她詢問幾件事情,別無他意。」


  小遙奇道:「您怎知我認識血胭脂?……”話一出口,方醒悟自己不打自招


  南宮御明嘿嘿一笑,說道:「我多大年紀啦?!

  吃的鹽不比你吃的米多?你們年輕人玩的這點把戲,我還能看不出來么?你
在講到血胭脂的時候,臉色發紅、心跳加速,必然有內情隱瞞未報!再說,血胭
脂放過一人報信即可,若不認識你,何必又放你一馬?」


  “呃,這,這……”小遙面色發窘,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讪讪笑道:「南宮
前輩明察秋毫、晚輩佩服……”心里暗叫,真是老狐狸!“好了!別拍馬屁了!
快說說,血胭脂哪里去了?」

  南宮御明不耐的道。

  “這,其實,小遙真的不知道。

  只知道,她最近必然會去洛陽。」

  小遙苦笑道。

  “洛陽!我當然知道她會去洛陽!問題是,我找不到她在洛陽哪兒啊!她們
那幾個人,唉,就喜歡跟我這種老年人玩躲貓貓!」

  南宮御明怒道。

  小遙額頭冒汗,也不知該說什么,讷讷不語。

  “罷了!」

  南宮御明取出一封信,遞給小遙,道:「下次見到血胭脂,幫我把這個給她
。」

  “是!是!」

  小遙連忙將信收了,放進懷中揣好。

  又讪讪的道:「南宮前輩,您已經知道令郎、千金的去向?」

  “他們那兩個小兔崽子心里想什么,我這當爹的能不知道?嘿,還不是去那
個什么長安狗熊會?一幫年輕人瞎鬧,窮摻和!……這一路上,沒少想溜。

  這回可好,趁我老人家洗個澡,終于跑了。

  唉,罷罷!隨他們去了。」

  南宮御明哂道,半晌,又道:「或許是我真的老了!年輕人,也該去鬧鬧、
闖闖!」

  不禁一聲歎息。


  “我看南宮前輩您精神矍铄、堪比少年!」

  小遙賠笑道。

  “哼!好了,你下去吧。

  跟老魯說,找個人換一間房。

  有我南宮在,沒人敢把你怎么樣。

  青龍門?哼,在洞庭一帶還能裝裝老虎,來到中原,連老鼠都不如!」

  說罷,打了個哈欠。


  “是!謝南宮前輩!」

  小遙聞言大喜。

  大樹底下好乘涼,這話真是一點沒錯!等青龍門的人馬撤了,自己豈不又可
以優哉游哉的浪跡江湖了?小遙待要跨出門檻,忽的想到一件事,連忙又跑了回
來,對著南宮御明赧顏笑道:「對了,南宮前輩,還有一件事兒。

  就是,那個,呃,我碰見令郎、令千金的時候,他們硬是各塞給我一本書,
道是武功秘籍!這是您南宮家的東西,小遙不敢私吞,這便歸還!——哦,我可
是一眼也沒有看的。」

  說罷,從懷中掏出那兩本小書,遞給了南宮御明。


  南宮御明接過,翻開一看,臉色大怒,吼道:「混賬東西!」

  小遙嚇了一跳,暗想難道是南宮楓、南宮芊將本門最絕密的武功秘籍給了自
己,所以讓這南宮御明如此生氣??

  卻見南宮御明將那兩本書扔給了自己,氣道:「你自己看看吧!」

  小遙心中大奇,忙翻開第一本書,只見扉頁上書“西廂記”(汗)……翻開
第二本書,只見扉頁上書“玉蒲團”(狂汗)……不由哭道:「南宮前輩,這,
這,這……”南宮御明一揮手,道:「下去吧、下去吧!我知道,肯定是這兩個
小兔崽子干的好事!哼!好的不學,倒把老子年輕時候的模樣學的一般無二!」

  小遙啞然。
2010-3-9 14:0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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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集 洛陽花第一章 妓院遙望著洛陽巍峨的城池,小遙躊躇滿志。

  “趙客缦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瘋沓如流星。」

  以此來形容小遙眼下的形象,最是恰當不過。

  他現在身穿一套嶄新的深青色武士勁裝,腰懸重金新購的長劍,足蹬铮亮的
棕黃色皮靴,騎在一匹高頭大馬(南宮家送的)之上!烏黑的長發也是仔細梳理
,用淺青色方巾裹于頭上;天庭飽滿,目似朗星。

  當真是神采奕奕、雄姿英發,好個少年英雄郎!


  對這身行頭,便是小遙自己也滿意極了!畢竟,前往洛陽,可是要見自己心
愛的葚兒,決不能寒酸。

  另外,恐怕還會見到她的好姐妹們,那就更加不能讓人瞧不起了。

  所以,小遙不惜肉痛,把金葉子換了一些現銀,重金購買了衣裝、長劍等物


  南宮御明老爺子也很大方,高頭大馬一揮手說送就送。

  讓小遙樂得嘴巴都差點合不攏了。


  且說這四、五日,由于擔心青龍門的報復,小遙便一直厮混在南宮家的家丁
中,跟著南宮老爺子優哉游哉的走在回山東的路上。

  小遙機靈伶俐,又曲意奉承,很快便和眾家丁們混得爛熟。

  兼之對客棧、酒店一類的事情極為熟悉,所以路途打尖、點菜之類的活兒,
小遙搶著攬來做了。

  眾家丁樂得輕松,南宮老爺子對小遙點的菜也是贊不絕口,所以竟相處的十
分融洽。


  小遙一有時間就練功不辍,再就是跟那些家丁們請教。

  還別說,小遙發現,這些家丁們其實是南宮老爺子的貼身護衛,比之派出去
追隨南宮楓、南宮芊芊的護衛們更是功力深厚、武藝高強。

  這些人見小遙的武功實在太過低微,倒也不吝教導,傳授些作戰的經驗、技
巧之類,偶爾還手把手的與小遙過過招,讓小遙受益匪淺。

  那南宮老爺子有時候不甘寂寞,竟然也來動動手,不過總是沒兩下就讓小遙
七跌八撞、叫苦不已!南宮老爺子自己也覺無趣,大罵小遙武功太差、不值動手
云云。

  小遙算是看出來了,這南宮老爺子外表道貌岸然,實則為老不尊;他咪咪一
笑,看似和藹無比,實則狐狸般的盤算著陰謀詭計。

  不由感歎,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他的兒女那個樣子,不正
是因為有老頭子這個好榜樣么?!


  走了幾日,傳來消息,青龍門已經全部打道回府了。

  小遙聽南宮老爺子說罷,心中大喜,連忙辭行。

  南宮老爺子也惦念著要送給血胭脂的信,隨即便也允了。

  又道,若是小遙覺得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了,盡管可以來找南宮家,安排做個
護衛、家丁之類是肯定沒問題的。

  小遙苦笑著謝過南宮老爺子的一片好意,就匆匆上馬直沖洛陽而去。


  馬性熟了,騎得也快。

  疾馳一日半天,便已經看到了洛陽的城池。

  進了城門,先找了一家不錯的客棧住下,好好收拾一番,洗去身上的塵埃,
就已經到入夜時分了。

  本想歇息一晚,第二日再去尋找梅葚。

  可是,躺在床上,眼前卻不斷晃過梅葚的輕颦薄怒、如花笑靥、玲珑玉體、
嬌媚神態,不由心頭大熱,直想立刻就能擁著心上人的嬌軀,一解相思之苦。

  何況,再想到那小船上的一日癫狂,身體更是燥熱不安、雄風大起。

  少年人本就精力旺盛,小遙又是初嘗此道、食髓知味,更是渴望無比。

  當下,也不管身體的疲累了,換上一身干淨的新衣,便出門尋梅葚去也。


  記得梅葚交待,只需找到金牡丹坊,言道找“梅梅”即可。

  洛陽城甚大,小遙又人生地不熟,只好隨便拉些行人來問,可這些人要么是
不知曉、要么是搖頭不答。

  眼見一個衣衫華貴、輕搖折扇、搖頭晃腦的貴公子走過,小遙隨口一問:「
這位兄台,敢問你可知曉金牡丹坊這樣一處所在?」

  那公子看上去便是一纨绔子弟,小遙也沒想真從他口中得知這一神秘武林組
織“金钗盟”的所在。


  誰知那公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小遙一眼,看小遙相貌清秀、年紀甚輕,身上所
穿的是時下年輕人钟愛的長袍,眼睛一亮,笑道:「兄弟你也好此道?」

  小遙讪讪笑道:「在下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實在找不到這樣一處所在。

  倒叫兄台見笑了!」

  那公子道:「哪里哪里!兄台初來乍到便……實是精神可嘉、我輩中人啊!
”小遙愕然,這都哪跟哪兒呀?看著這公子暧昧的笑容,不由茫然。

  那公子繼續道:「不過兄弟,這金牡丹坊也不過中品而已,在下推薦你去春
香閣或是秦淮月,這兩處地方才是上品哦!」

  小遙道:「這個,在下只需知道金牡丹坊的位置即可,盼兄台見告。」

  心下納罕,這公子說的后兩個名字難道也是武林中的所在?不過,怎么聽都
像是風月場所啊!


  那公子歎道:「既然如此,好吧,我這便告訴你金牡丹坊的位置!唔,一直
朝東南走,大約會穿過五、六條街道,你就會見到那條燈紅酒綠、甚是繁華的三
里街,你再沿街找找,便會看到金牡丹坊了。

  ……再勸兄弟你一次,有機會一定要到春香閣或是秦淮月見識一下,便說是
金子月的朋友,說不定我們還可以把酒言歡,哈哈哈!」


  “多謝兄台!」

  小遙大喜,他只要知道金牡丹坊的位置即可,對那公子后面的話可沒放在心
上。

  于是,小遙便急急忙忙朝洛陽城的東南方走去。

  若不是身穿長袍,跑起來不雅,真的就想飛奔而去。

  洛陽城確實甚為繁華,穿過的數條街道都燈火閃亮,行人絡繹不絕。

  但到了這條所謂的三里街,小遙還是大吃一驚!萬萬沒有料到這里居然繁華
似錦、熙熙攘攘!街道兩旁盡是高宅大院,院門口皆掛著大大的紅燈以及諸多五
顏六色的小燈,照得路上是亮如白晝。

  往來行人絕大多數都是男子,老中青三代俱全,衣衫也多華貴鮮艷。

  各院門前都有數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在與行人打情罵俏著。


  小遙直看得口瞪目呆,半晌,緩過神來,卻也明白這定是洛陽的風月場所。

  難道,金牡丹坊也是其中之一?這樣想來,雖然有些別扭,倒也合情合理,
不是說,大隱隱于市嘛?!

  這金钗盟隱于這繁華的風月場所之中,又有誰能猜得出?


  如此一想,小遙倒也坦然,邁步前行,連連避開多個女子的拉扯,才終于找
到了“金牡丹坊」。

  這所宅子與旁邊那些,差相仿佛,給小遙的感覺,也就是牌匾上的字不同而
已。

  一位站在門口喊客的三十歲左右的女子,一見小遙正駐足觀看院內,便連忙
走上來,叫道:「公子爺,您可來了!奴家春柳。」


  小遙吃了一驚,暗想,你怎么知道我要來?只見這女子滿臉堆笑,眼中盡是
魅惑之意,可惜臉上厚厚的脂粉蓋住了眉目間隱約的幾分姿色。

  小遙含糊道:「嗯,好……”春柳卻已經拉住小遙的臂膀,嬌聲道:「公子
爺,快到里面來坐嘛!」

  小遙連忙從這春柳的手中掙脫,說道:「我,我是來找人的。」

  “喲,原來公子已經有了相好的呀,先進來坐嘛。

  您要找誰?奴家這就給你叫去。」

  小遙聽著這春柳的聲音,只感到一陣陣發寒,忙道:「我找梅梅!」

  小遙清楚的記得梅葚所說的這個名字。

  “美眉?有哇有哇,公子真是好眼力!快跟我來!」

  春柳笑得更歡了。

  小遙一呆,這么容易就找到了?!

  便任由這春柳扯著自己的衣袖,往里面走去。

  “公子爺,你看要到哪里就座?」

  春柳道。

  “哪里?都有哪里?」

  “公子爺,別取笑奴家了。

  您看是要在大廳內吃酒呢,還是到雅間?」

  “當然是雅間了。」

  小遙已經看到了所謂的大廳。

  一個高台上正進行著艷歌艷舞表演;台下則有多張酒桌,許多男子正摟著女
孩兒們在一起吃酒,更有幾個醉醺醺的,那魔爪已經伸進了身旁女孩子的衣衫內
……初次見到這樣的場面,小遙惶惶不安。


  “那,這雅間有大、中、小,您看?……”“當然是好的了。」

  小遙下意識的道。

  “那就是大雅間了!公子您可真是有心人!」

  春柳咯咯直笑,甚是歡暢。

  小遙只想和心上人私會,當然需要一個靜僻的、舒適的所在。

  春柳一直領著小遙來到了一個大房間,房門上牌匾寫著“落英居」。

  只見房內雕梁畫棟,布置得甚為華美,側里一張大床,粉紅色的被褥,薄紗
帷帳。

  周圍牆壁掛著多幅才子佳人圖。

  這房內擺設的東西雖好,卻可惜堆得太多、顏色過于繁雜,未免流于庸俗。


  小遙傻傻的看著這一切,心里的不安感強烈起來。

  這里怎么看,都仿佛是那些尋歡客和煙花女子們的歡房……若是梅葚,必然
不會在這里……春柳卻不容小遙細想,便拉著他坐下,倒上一杯茶,笑道:「奴
家這就去給你叫美眉來!」

  小遙坐著暗想,得過且過,先看看來的是否梅葚,如若不是起身便走。

  過了半晌,房門又開了,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濃妝艷抹的年輕女子一路扭
捏走來,一路嬌笑:「公子爺,勞煩您久等了!」

  小遙壓下心頭的不安,勉強笑道:「哦,沒事沒事!梅梅呢?」

  “梅梅?奴家就是美眉呀!」

  那女子已經走近前來,裂齒一笑,臉上的厚粉似乎已經有一些紛紛而下了。

  “不!你不是梅梅!」

  小遙連忙站起,急道:「我,我找的不是你!」

  “不是我,還有誰呀?我們金牡丹坊,只有奴家一個叫做美眉的!莫非公子
嫌棄奴家了?」

  這美眉嗲聲嗲氣的說道,臉上更是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

  小遙強笑道:「對,對不起。

  我找錯了……我這就走……”“不要走嘛!公子爺!就讓奴家陪您開心一回
嘛!難得公子爺您這般年輕、英俊,奴家真是喜歡死了!」

  一邊說著,這美眉一邊拉住小遙的胳膊,身子這就傾了過來。


  小遙只覺胃里一陣翻騰,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使勁一掙,閃電般的倒
退一丈,叫道:「你別過來!」

  “公子~”美眉一聲嗲呼,便輕移蓮步,又要過來。

  小遙再也受不了了,一矮身從那美眉一側穿過,手臂在桌上一撐,凌空越過
桌子,沖到門口,開門便趴在了走廊的欄桿上,呼呼大喘!更險些便嘔了出來。


  “公子~不要走嘛~”小遙聞聲,急忙掀起長袍的下擺,用盡自己最快的速
度,飛也似的逃出了這金牡丹坊、三里街……旁人只覺得眼前一晃,一陣風掠過
,便再無其它異常。

  這速度,已經堪比輕功了……


  從此后,某位神秘的年輕公子便因為欠錢,而上了金牡丹坊的黑名單……這
是后話,暫且不提。

  且說,小遙靠在三里街外的一面牆下,哭笑不得,心情郁悶之極。

  暗想,明明便是這金牡丹坊,可梅葚到底在哪里?金钗盟到底在哪里?肯定
不會裝作煙花女子吧?自己如何是好?……想了半響,眼前一亮,唔,早就聽說
過很多武林門派都有秘室秘道秘密基地之類的所在。

  難道這金牡丹坊內也有這樣的所在嗎?會不會就在金牡丹坊的地下,便正是
金钗盟的隱藏之所呢?……小遙越想越是有道理!梅葚是肯定不會騙自己的!也
只有這種可能,才說得通。

  看看天色,今日已太晚,還是先回去歇息。

  那么,明日再探!


  可歎!小遙卻怎料到,自己竟然漏了一個字——梅葚那日說的是“金牡丹花
坊」!

  這一字之差,果真謬以千里!【最近惡搞好像比較多。。。

  不喜歡的就先忍忍吧。。。

  喜歡的……投票哦】第二章 花賊第二日,一直睡到夕陽西斜,小遙才爬起
床,推開窗一看,暗暗叫苦。

  心道,還好起來了,若是再晚一些,豈不誤了大事?當下,匆忙梳洗一番,
飯也顧不得吃,抓了客棧小二問了下哪有制衣店,便急忙跑去——小遙昨晚便已
考慮好,今夜要暗暗潛入金牡丹坊查探秘室所在,因此,夜行衣必不可少!這就
必須要現買或現做了。


  還好小二介紹的制衣店離客棧不遠,此時也未到歇業的時分。

  小遙一跨進店門,便急道:「有人么?我要買衣服!」

  店家回道:「在。

  不知客官您需要什么?」

  小遙隨口就道:「夜行衣!」

  “夜……行衣?」

  店家呆呆的問。

  “唔,不是,呃,是這樣的……我要買一套黑衣,要方便行動的……”小遙
汗道,連忙按照南宮兄妹的裝扮,給店家解釋了一番什么什么樣子。

  “這個,客官,小店沒有現成的。

  您需要定做。」

  店家道。

  “那就定做吧。

  需要多長時間?」

  小遙道。

  “最快明晚,您就可以來取了。」

  店家道。

  “什么?!

  明晚?!

  不行不行,我今晚就要!」

  小遙搖頭道。

  一咬牙,掏出二兩銀子:「我今晚就要!請你們趕趕工!二兩銀子如何?」

  平常二兩銀子對小遙來說,買兩套衣服也綽綽有余。


  “這……”店家一臉為難。

  “三兩!最多了……”小遙緊盯著店家。

  “好吧!」

  店家終于點頭了。

  接下來,店家就幫著小遙量了身高、腰圍等,便招呼伙計開始趕工。

  小遙也趁此機會出去吃了個飽飯。

  一個時辰后,終于取到了這身“夜行衣」。

  小遙又多要了一塊黑布,用來蒙面,當然沒有向店家明言。

  不過,那店家看小遙的眼神始終怪怪的……


  此際,雖然夜色已濃,但卻正是那三里街生意最火、人最多的時刻,其實不
方便行動。

  小遙便先回客棧取了小強送的飛爪、飛釘藏到身上,又將殺豬刀綁到褲腳內
(劍太大,不利于行,所以就不帶了)。

  這才趕到三里街附近,尋著個幽暗的所在,忙把夜行衣穿好,又蒙上了黑巾
蓋住臉面。


  小遙想想,也該先熱熱身、熟悉一下周遭地形吧?于是便繞著三里街的外圍
,那些燈火已滅的小巷民居,開始上竄下跳、攀檐附壁、翻牆越屋……倒是過了
一把夜行的瘾。

  只可惜,弄得動靜太大,吵醒了不少居民。


  直到三更時分,客人漸少,小遙方才悄悄的翻過了金牡丹坊的高牆,凝神屏
息,耳聽六路、眼觀八方,盡尋著些幽暗的地方悄悄行進。

  這一來,卻又犯了難,這地下的秘室到底如何才能找到呀?誰知這入口在哪
里呢?真個是瞎貓捉耗子,全憑運氣了!如此偷偷摸摸了一段時間,盡顧著躲避
人影,卻是一點線索都沒有摸到。


  想了半天,小遙決定不妨先尋著些有人的屋子偷聽一番,也許能從中得出線
索。

  一房屋窗下,但聽:男聲:「啊啊啊——哦——”女聲:「大爺,才三下,
就完了?」

  男聲:「哦——”又一:女聲:「啊啊,嘻嘻,啊~,不要啦,大爺饒命…
…哦哦~”半晌后,女聲:「大爺,你舔得人家的腳好癢……”再一:男聲:「
春花~你慢一些、輕一些嘛!」

  女聲:「哦~哦~哦~”男聲:「不行了,不行了!停下,停下!——”啪
!男聲:「饒命啊~春花~斷了!斷了!啊——”……小遙連著聽了七、八個屋
子內的聲音,漸漸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面巾上的兩只眼睛通紅,額頭汗如豆大
!心里狂喊:想我小遙,堂堂的江湖小俠、未來的大俠,今日居然在此偷聽苟且
之事、淫穢之音,這要是傳出去,可怎么做人啊?!

  更讓小遙羞愧的是,自己下身的反應居然激烈無比……


  此法顯然不行,小遙只得停了下來,隱在一假山后,暗暗思忖,這些人的談
話,呃,聲音,毫無意義。

  那些秘道的入口往往在什么地板下、木櫃中、畫像后……之類的,自己也該
去找找!于是,小遙又潛入了一些沒有人的屋子,翻箱倒櫃,細細搜尋。

  秘道還是沒有發現,倒是找到一些奇技淫巧之物,讓小遙耳熱不已。


  “铛!铛!铛!铛!」

  ,四更了。

  小遙長歎一口氣,罷了,看來今晚的夜探徹底失敗。

  滿心晦氣中,翻身躍出金牡丹坊,便朝客棧方向奔去。

  蓦的,似是有道黑影在旁邊的屋頂一閃。

  小遙一驚,隱住身形,緊盯著那個方向。

  果然,片刻,那黑影再次出現,踏在一屋房頂,飛快幾步,又再次躍下消失



  好哇!原來是個賊!小遙恨恨的想,撞到我的手里,你就自認倒霉吧!——
小遙正滿心郁悶著呢,碰到這樣一個目標,可算有了發洩之處。

  小遙毫不猶豫,直向那賊消失的方向追去。

  遇牆則翻,遇溝則跨,飛檐走壁,這些,純粹源自小遙身體的潛能。

  不消多久,已追近了那賊!當小遙剛剛在一處屋頂蹲下,便看到前方隔著四
五個房屋的另一屋頂上,那賊正瞧向自己。

  ——兩個夜行人互相打量著——小遙更加確定了這家伙是個飛賊!只見他也
是一身黑衣蒙面,連頭發也全用黑巾包住,只露出一雙陰冷的眼睛。

  他的背上有一個很大的包囊,顯然,是其偷盜的贓物!


  兩人默視片刻,那飛賊便轉身飛逃!小遙毫不猶豫拔腿就追!只是那飛賊的
輕身功夫極好,縱躍騰挪,無一不輕輕巧巧,只發出輕微的響聲。

  而小遙,噼哩叭啦踩得人家屋頂的磚瓦碎個不停,時不時的傳來屋中主人的
驚呼。

  小遙也無可奈何,抓賊要緊,只能在心里對那些人家說聲抱歉了。


  兩人一追一逃,距離卻是逐漸的拉遠了。

  那飛賊明顯經驗豐富,遠不是小遙這樣初出茅廬的菜鳥所能比的。

  小遙眼見那飛賊背著一個大包囊還能把自己拉下,不由火冒三丈,不服輸的
脾氣上來,心下狠狠的道:「非抓住你不可!」


  小遙跳下屋頂,扯掉面巾,不再跟那飛賊比較翻牆越壁、踏頂而行的本事,
而是沿著街道追向那賊。

  這樣雖然距離變遠了,常需繞繞路,但可以完全發揮小遙速度奇快的特點,
只要能時不時看到那飛賊的身影,便不會追丟!


  漸漸的,距離又開始縮近。

  那飛賊瞥見小遙窮追不舍,也發起飚來,蓦的加快速度,眼見就要把小遙甩
掉了——卻已經到了洛陽的城牆處!只見那飛賊幾個縱躍便上了城牆,然后竟似
一躍而下!小遙吃了一驚,連忙也奔到城牆下,騰騰騰踏牆數步,又扔出飛爪掛
住牆檐,這才成功的踏到城牆上。

  剛剛立足,便隱隱聽到守城士兵走來的腳步聲。

  時間緊迫,小遙趴在城牆上往外一看,只見遠處一個小小的黑影正在緩緩步
行。

  外城牆十幾丈高,小遙可不知自己跳下去會不會摔死。

  側頭一看,不由喜出望外,原來城垛上竟然系有一條草繩!那飛賊原來也是
循此而下!小遙再不猶豫,一把抓住草繩,唰的滑下……


  護城河也有數丈寬,只是小遙留了心,果然在河面下隱隱看到好幾塊能夠立
足的大石頭,這可難不倒小遙,連續幾個跳躍便已跨過了護城河!現在,面前是
寬闊的田野!這里,再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擋速度奇快的小遙了!


  小遙咬緊牙關,風馳電掣般朝那飛賊追去。

  那飛賊悠悠而行,原以為早已把黑衣人(小遙)甩掉了,誰知沒過一會兒,
身后腳步聲響起,那黑衣人竟又速度奇快的追來!可把這飛賊嚇了一跳,忙加快
速度再次飛奔。


  兩人再次一前一后、一追一逃!只是這一回,優勢來到了小遙這一方。

  那飛賊在城內消耗了過多的真氣,現在已經漸漸感覺提不上氣來,眼看輕功
的提縱之術就要使不出來了。

  哪象小遙,純粹憑借自身的速度和耐力,只要還有體能,就能夠繼續下去。


  這兩人發起狠來,也不知跑了多久。

  遠處隱隱出現一個村莊的輪廓。

  不遠處,有一株大樹。

  那飛賊跑到大樹下,便再也緩不過勁來,一下撲到在地,呼呼大喘。

  緊接著,小遙趕到,也撲的摔在地上,累得再也站不起來。

  兩人仿佛有默契般,各歇各的。

  良久,那飛賊緩過來一點了,坐起身來,喘息著問:「兄……弟,你……是
哪條……道上的?」

  小遙也坐起來,回道:「我……是……抓賊……的。」

  那飛賊也早已摘下了面巾,露出一張瘦削的臉龐,眯縫著小眼睛,道:「你
……抓賊?……穿成……這樣?」

  說起來,兩人都是一身夜行衣,若不是其中一個背著大包,真的很象。

  小遙道:「我……是有事兒……不象你……偷東西……”那飛賊道:「哼!
……你到底是……何人?做……什么的?」

  小遙道:「哼!在下……姚遙……初出江湖……你偷了誰家?」

  那飛賊道:「從許大財主哪兒……借點銀兩花花……你今晚是到哪里?」

  小遙道:「金牡丹坊。」

  話一出口,就后悔不迭。

  果然,那飛賊一呆,道:「你……去采花?」

  小遙怒道:「不是!」

  “哈……哈……”那飛賊道:「你去金牡丹坊……采花……靠……花點銀子
得了……還用的著這樣?」

  小遙辨無可辨,只怒視著他,暗道,清者自清!兩人又喘息了好一陣,胸口
的起伏也略為平穩了。

  那飛賊嘲弄道:「采花采到妓院,兄弟你真是……古往今來第一人了……唉
,那些妞都不知被多少人睡過!想當年,我……”小遙聽著,心想難道這家伙不
只是個飛賊,還是采花賊?口中敷衍道:「哼,也比你這偷人財物的飛賊強……
”那飛賊以為小遙默認了采花賊的身份,得意的道:「哼!你這初出茅廬的雛兒
懂個屁!告訴你,那些養在深閨的富戶千金,才叫夠味!」

  “難道你?……”“嘿嘿!想當年,兄弟我也是玩過一些的。」

  果然是個采花賊!小遙心中大罵,這厮親口承認,肯定不會弄錯了!今兒個
,自己逮住這盜賊兼采花賊,可是名揚江湖的第一戰了!想著,便暗暗調息、蓄
力,准備看准時機,一蹴而就,拿下這賊!嘴上則繼續說道:「嘿嘿,原來如此


  那怎么現在,有花不采,改行做末流的盜賊了?」


  “哼!」

  那飛賊勃然大怒,道:「我,我容易么我?!

  江湖險惡!若不是,若不是……我又怎會淪落到這種田地?!」

  “你到底怎么啦?」

  小遙好奇的問。

  “唉!我早年不過就采了幾次花,爽過幾次而已,不知怎么,就被人安了一
個綽號!接著,各地各府各種各樣的采花案子,都算到我頭上來了!他奶奶的!
我容易么我?杭州巡撫的女兒說是讓我給上了,他媽的,我見都沒見過呀!蕭家
的女兒說是讓我給采了,他媽的,我有那么大的膽子在一群高手中做么?他奶奶
的!別以為我不知道!哼!我就知道,肯定是那些表面上正人君子、背地里男盜
女娼的所謂正道俠士們干的!哼,完事了,爽翻了,淨把屎盆扣到我的頭上!搞
得我是人人喊打、人人喊殺……他媽的,我,我容易么我?只好隱姓埋名,偷點
錢財過日子……”那飛賊激動的說著,似乎是很久沒有找人傾訴過心中的委屈了



  小遙聽傻了,萬萬料不到這前采花賊居然如此……淒慘,正想要安慰上幾句
,誰知那飛賊說完,凶態畢現,臉色猙獰的說道:「哼,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便
也不能活在這世上!」


  小遙一驚,眼見他右袖微動,心中警兆忽現,忙全力側身一滾,果然聽到原
先自己的位置一聲輕微的“噗”聲!不對!小遙再次全力連滾了兩滾,起身一看
,渾身冷汗直冒——只見自己滾過的地方各插著一柄小飛刀,刀刃已全部沒入土
中,只剩下刀柄在外微微顫動!再看那飛賊,不知何時已經取出一柄精光閃閃的
匕首握在手中,作勢欲撲!


  這飛賊似乎很厲害……打不過,就跑!小遙心中閃過這句話,忽的轉身,拔
腿就跑!那飛賊反倒一愣,他原想小遙敢追他這么久,必然有過人的本領。

  所以才先甩了三把小飛刀,暗算小遙,誰知小遙竟能悉數避過(雖然姿勢不
佳)!

  他自己也一驚,取出匕首來本想以命搏命,料想必然有一場惡斗!怎么都想
不到,小遙居然拔腿就逃!奈何,小遙已經知道了他的秘密,絕不能讓小遙活在
世上!


  于是乎,飛賊一咬牙,向小遙追去!兩人再次一前一后,一追一逃,只不過
這次,追逃雙方完全掉了個。

  小遙拼命的向那村莊方向跑去,幸好之前暗自調息蓄力,已恢復了些,再加
上性命攸關,所以不管腰酸腿痛,咬牙堅持,倒也還是跑得飛快!背后那飛賊在
之前也是暗自運氣調息,恢復了不少,這又使出輕功,速度也甚快,逐漸接近小
遙。


  小遙聽得背后腳步聲接近,心中暗自叫苦。

  忽的計上心來,猛的一頓,一扭頭,大叫:「看镖!」

  那飛賊大吃一驚,急停,就欲閃避——可是,哪里有什么暗器飛來?!

  前面小遙又飛快的跑遠了。

  不由大怒,再次狂追。

  跑著跑著,飛賊再次接近了小遙,忽見小遙又再次停頓回頭大叫:「看镖!
”原想毫不理睬,繼續追前,誰知小遙手一揮,竟真有幾點寒光閃起!把這飛賊
嚇得魂飛魄散,急忙就勢向旁邊一滾。

  果然聽到叮叮的落地聲,仔細一找,才看到面前一丈多外幾枚長釘歪歪斜斜
的躺著。

  再看小遙,已然消失在村莊入口處。

  直把這飛賊氣的哇哇大叫,對小遙恨之入骨!爬起身來,又瘋狂追去,打定
主意不管怎樣也一定要把這家伙捉住、殺掉洩憤。


  小遙跑入村中,心中也是叫苦不已!這躲到何處是好,如果藏到農民家中,
怕不是給那戶人家帶來橫禍么?略在村中轉了轉,小遙便決定繼續跑。

  從另一方向跑出村外,沒多遠,就看到一座小破廟。

  小遙飛奔入內,已經是全身酸軟無力,再也跑不動了,就想找個地方躲藏。

  看看廟內的情況,卻和前不久與梅葚曾一起躲雨的那個土地廟差不多,只是
這里面是一個丈余高的大佛像,而且可惜佛像后面並沒有能容身的大洞。

  小遙左看右看,心中大叫:「苦也!」

  這可藏到哪里是好?最好能掘地三尺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可哪里還有力氣
?罷了,說不得只好賭一賭了,小遙就轉到了那佛像的背后藏下。

  想了想,又把飛爪取出,放到佛像的一側;又取出幾個飛釘,埋在佛像的另
一側。

  權做陷阱,能緩一緩那飛賊也好。

  做完這一切,小遙便坐在地上,抓緊時間喘息、恢復。


  沒多久,那飛賊真的來了,腳步沉重、喘聲如牛,一聽便知。

  那飛賊踏進廟里,左看右看,喘道:「你……跑……不了……”便拿著匕首
,來找小遙。

  小遙連忙起身,繞著佛像,這便開始與那飛賊玩起躲貓貓來。

  這響聲自然被飛賊聽在耳中,也繞著佛像找起小遙來。

  這樣轉了兩圈,小遙每次碰到自己埋下的陷阱就連忙跳過,而那飛賊運氣極
好,都是一步跨過,完全沒有踩中。

  這既讓小遙歎息不已,也讓他存了二分希望,盼著能坑這飛賊一把也好。


  小遙繞著塑像勉強小跑著,忽的感覺聽不到那飛賊的喘息聲了,不由一驚,
抬頭一看,赫然見那飛賊正站在自己面前一丈處,手持匕首,面目猙獰的看著自
己——小遙大駭,“哇”的一聲狂叫,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抓住身邊的什么東西
就猛的向上躍起、爬上去……


  最后,那飛賊抬著頭愕然瞪著小遙;而小遙,居然爬到了佛像的頂上!佛像
連同小遙,正搖搖晃晃著……“哈……哈哈……我……看你……哪跑……”那飛
賊氣喘吁吁的說著。

  小遙無奈苦笑。

  那飛賊冷笑著,左右邁步,似是想找什么位置上去。

  小遙緊緊抱著佛像的頭,隨著飛賊轉動。

  這佛像還在繼續搖晃……小遙大驚,要是這佛像倒下去,自己豈非任人宰割



  那飛賊看在眼里,便一腳踢在佛像上!“嗡”的一聲響,佛像劇烈搖晃起來


  那飛賊大喜,又走幾步,便要尋著個位置再用力一踹——忽然,腳下一痛,
卻是被小遙埋著的釘子扎住了腳。


  小遙大喜!看見那飛賊急忙抬起一只腳,用另一只腳往佛像前跳去。

  小遙也跟著急急一轉。

  誰知這佛像本來就在搖晃,而小遙這一下動作又大了些,竟然一下子前傾倒
了下去!


  “轟!」

  佛像砸在地上,竟爾摔碎了!小遙也重重摔在一旁!由于體力已衰,做不出
什么動作,摔得甚是疼痛!趕忙看一眼那飛賊,小遙不禁呆住了!那飛賊竟然正
好被塑像砸中,鮮血直流,看起來已經不活了。


  小遙在地上休憩良久,才爬起身來仔細一看。

  原來這佛像竟是中空的!那些工匠們偷工減料的結果,就是這佛像看似大,
實則並不重,很易被推倒。

  這才救了小遙一命。


  小遙恭敬的一禮,道:「佛爺,多謝你救命之恩!來日我必拿出銀兩,重修
廟宇、重塑金身!」

  再走到那飛賊跟前,見他腦袋被砸得血肉模糊,不由一陣惡心。

  勉強把他身上的碎石搬開,取過他盜取的賊贓,打開一看,果然是一些金銀
細軟,還有幾幅字畫。

  小遙又忍著惡心,在這飛賊身上掏了掏,看看是否還有賊贓……取出的,卻
是一些雜物,其中有一個似乎是純金煉制的長蟲樣的玩物。

  小遙想了想,都裝入那包里收好。


  小遙脫掉了自己的夜行衣,把這飛賊的屍首包了,拖到廟外一處坑窪之地,
草草埋了。

  又入廟收拾起自己的飛爪、飛釘等,帶著賊贓,這才走出土地廟,返回洛陽
城。


  從五更時分開始,足足走了半日,才趕到洛陽城門。

  幸好小遙帶著銀兩,多付了些,也便順利的通過了城防。

  回到客棧,小遙立刻蒙頭大睡,足足睡了一晝一夜,直到次日上午方才醒來



  第三章 觀戰小遙思慮良久,終于決定還是做個隱姓埋名的大俠!那飛賊所
盜的賊贓,偷偷還給那失主便是,也不當面奉還或是交給官府了。

  于是,小遙打聽到那許姓富戶的所在,觑個機會,便把那包囊扔到了他家院
門前,又急忙躲在一邊,看著里面的家丁過來取了包囊進去,也就放下心來,算
是了結了此事。


  這之后,小遙再也不知該往何處去了——那金牡丹坊不提也罷,簡直想起來
都覺得羞愧。

  當下,也只有象個沒頭蒼蠅般,在洛陽的大街小巷瞎轉,盼望自己能有百萬
分之一的好運氣再次邂逅梅葚。

  如此走了大半天,紅日已經西斜,洛陽的主要街道倒是熟了,可自己的心上
人卻依然連個影兒也不見。


  小遙又是悲傷又是失落,慢騰騰的走在回客棧的路上。

  走著走著,忽見三三兩兩的一些人快步從自己身邊走過,其中有人喊道:「
快走!快走!」

  “快開始了!快開始了!」

  小遙不禁有些好奇,心想,反正自己閒來無事,不如隨著這些人跑去看看熱
鬧吧。


  如此跟著那些人跑了數里路,最終來到了一條河邊。

  此刻,早已是熙熙攘攘、人頭攢動。

  小遙曉得這是穿城而過的洛水,也是城內有名的一景。

  河兩岸大樹林立,綠草成茵,道路平整,連欄桿都是漢白玉雕成。


  小遙來得太晚,站在了最后。

  只能看到前面的人指指點點,更有不少都是踮起腳尖或者跳躍著向里觀望。

  心下更是好奇,奈何自己視線被擋,卻是什么也看不見!拉了身旁一人來問
時,那人卻答:「你自己一看便知。」


  小遙只得轉頭四顧,又發現一些大樹上也都爬著人。

  心下一樂,便依樣學樣,找了一株上面已有數人的大樹,爬了上去,坐在一
根粗枝上。

  一看河面,不由目瞪口呆。

  原來河中竟然停著一艘華麗的畫舫!其上畫棟雕梁、缤紛滿眼。

  在畫舫最前端,立著一位絕代佳人,只需半步,便會直落水中。

  小遙凝足目力看去,見她云鬓金钗、薄施脂粉、眉目如畫,身穿一襲艷麗的
宮衣,數條薄紗、流蘇在微風中輕輕飄揚,仿佛是王宮貴女。

  再順著她的目光,看到前方十余丈外的水面處,那片丈余見方的荷葉、浮萍
之上,竟然站著一位一襲華貴白衣的濁世翩翩佳公子。

  此人劍眉朗目、豐神俊逸,背縛長劍,負手而立,只是雙眉微皺,一副心事
重重的樣子。

  最讓小遙吃驚的是,這公子竟然是站在一片浮于水面的荷葉之上!……天!
難道是個武林高手?!

  ……這一切,配合著落日余輝、粼粼波光,越發顯得如夢如幻!


  小遙還沒緩過神來,便聽那公子說道:「杏兒,你跟我走吧!」

  聲音清朗、富有磁性,只是略帶悲傷。

  而且奇怪的是,盡管兩岸人聲噪雜,但他的聲音仍然能清晰的傳過來。


  “唉……”那佳人幽幽一聲長歎。

  河兩岸的人群瞬間就安靜了下來,人人屏息以待……佳人道:「對不起,大
哥……你走吧!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公子大聲道:「不!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這樣走進火坑!」

  佳人幽幽的道:「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國恨家仇,如血海深,我是不得不報啊……”公子激動的道:「所以你就要
去委身于那異族番王么?!

  你何苦要這樣犧牲自己?你又怎能這樣犧牲自己?忘掉過去吧,放棄仇恨,
讓我們重新開始!遠方,正有著幸福的生活在等待著我們!我已經在海外尋得一
處小島,那里藍天白云、椰林樹影、水清沙白……”


  佳人帶著哭腔道:「夠了!你不要說了!我意已決,你再怎么勸我也沒有用
!」

  公子一聲長歎,堅決的道:「我曾經錯過了一次機會。

  可是這次,我絕對不會再放棄!」

  佳人驚道:「你想怎樣?」

  “锵!」

  公子拔出了長劍,道:「你願意也罷,不願也罷!今天,我一定要把你帶走
!」

  佳人叫道:「不要逼我……”公子大聲道:「除非你殺了我!否則,請跟我
走!」

  說罷,騰身而起,竟然向那畫舫飛去!這十余丈的距離,他不過是在水面踩
了兩次,濺起一片水花——便已落入畫舫船頭。


  那佳人滿面痛苦無奈,狠狠一跺腳,雙手一抖,兩柄短劍便從袖中滑入手中
,隨即向那公子攻去!他們的長劍、短劍看起來均是鋒利異常,劍光晶瑩閃亮。

  兩人舞動劍光,你來我往,左騰右挪,上翻下滾,動作甚是快捷!再加上二
人的衣衫均為明亮的白色、彩色,這一混雜在一起,煞是好看!而且三劍不斷交
鳴,發出“铮铮”之音,便如伴奏一般!


  小遙已經整個兒聽呆了、看呆了!這一切的情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前面的還沒想明白,后面的便已經目不暇接了!他張著嘴巴、瞪著眼睛,看
著那兩人如蝴蝶飛舞一般優美的對決。

  他目力甚佳,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兩人的進退、翻身、出劍、格擋之類……不
由暗想,難道,武林高手之間的過招正在自己面前上演么?


  “好看!……真是太好看了!」

  頭頂上,一個聲音叫道。

  咦?這聲音怎地那么熟悉?小遙一抬頭,看到上前方的有一個人背對他坐著
,那背影竟然甚感熟悉,越看越象……不由驚叫:「洪老丐?!

  洪八?!」

  隔著幾根樹枝坐著的那人,難道是洪老丐?!


  那人滿面驚訝的回首低頭一看,恰和小遙驚訝的目光撞在一起!兩人幾乎同
時大叫:「你,你!怎么會是你?」

  小遙伸手怒指洪老丐,道:「你這偷兒!還我馬來!」

  “哇——”洪老丐大驚之下,一轉頭就想跑,卻忘了自己正在枝頭之上!眼
看著,直直的便摔了下去!不過這大樹枝繁葉茂,樹下又擠滿了人,所以這洪老
丐在撞斷了數根枝條、跌入人群后,竟有如神助般沒有摔傷,一轉眼,泥鳅似的
鑽入人群中就不見了。


  小遙差點就要跳下去追這洪老丐,只是畫舫上——“啊——”那公子突然一
聲慘呼!便單膝跪在了地上,一手拄劍,一手撫胸……胸前竟已是殷紅一片!饒
是如此,他依然倔強的昂著頭,盯著面前三步外的佳人。


  “哐啷!」

  兩聲,那佳人手中的短劍滑落船板。

  她上前半步,一手捂口,滿臉驚愕痛苦,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你明明可以使出天外飛仙,先傷了我——為什么?為什么?……”佳人哭
道。

  “我,我不忍心!……我曾經傷你一次,后悔不已!又怎能忍心再讓你受到
哪怕一點的傷害?!

  ……”公子說罷,連咳幾聲,嘴角溢血。

  “你快走吧!走啦!我不要再看見你……”佳人跺腳道。

  “我不走,除非……你殺了我,然后,從我的屍體上邁過去……”公子滿臉
痛苦的、掙扎著站起身來,隨手扔掉長劍,向佳人邁出半步。

  佳人嘶喊道:「不要過來!……你再往前半步我就把你給殺了!」

  公子黯然道:「你應該這么做,我也應該死。

  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情放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時候我才后悔
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此。

  你的劍在我的咽喉上割下去吧!不用再猶豫了!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
一次的機會,我會對那個女孩子說三個字:我愛你。

  如果非要在這份愛上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話音剛落,那佳人狂呼一聲“大哥——”便張開雙臂,縱身撲入公子的懷中
!接著,兩人緊緊相擁……沉寂數刻——“嘩啦!嘩啦!」

  兩岸人群中爆發出一片雷鳴般的掌聲……小遙的眼睛也不由濕潤了。

  接著,便見那公子佳人互相攙扶著走入畫舫之內,再也沒有出來。

  那畫舫不知何時,已亮起了數盞紅燈,越發顯得流光溢彩、華麗無論。

  漿起波蕩,輕輕的啟航了……


  小遙這才發現夜幕已降,曲終人散。

  跳下樹,滿心感慨,忍不住拉了一位看客問道:「這位兄台!不知剛才那兩
位俠客、俠女都怎么稱呼呀?」

  那看客怪異的看了小遙一眼,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春香閣每隔一
段時間就會舉行這樣的表演。

  這次是挺特別,好看呀……”“表、表演?」

  小遙結結巴巴的道。

  “當然。

  不是演戲是什么?!」

  看客反問道。

  “那……那人怎么能站在水面上?不是武林高手么?……”小遙指著河面問
道。

  “水面下自然埋有木樁的!否則人怎么能站在水上呀?不過我看那兩個人也
是有真本事!演得真好!不知從哪兒請來的,啧啧!希望下次還是他們演……”
說罷,看客便轉身離去。

  只留下小遙一人怔在當場。


  *********小遙垂著腦袋走進了一家牛肉面館,只想吃過晚飯后,
便回客棧大睡,好徹底忘掉這失敗的一天。

  這家面館喚作洛記牛肉面,口味香醇,在洛陽也算小有名氣,離小遙所住的
客棧也不遠。

  卻原來小遙自己在酒樓混的日子久了,大廚們做的各色菜肴都嘗過一些,因
此對武昌以外的各地風味小吃也頗有興趣,所以特地跟客棧小二打聽了一些有名
的洛陽本地的美食店,准備此次在洛陽停留之際,逐個吃遍。


  這家洛記,昨日也來吃過一次,感覺不錯,這才埋頭便進來了。

  只是這一次,卻吃得食而不知其味,邊吃邊歎息,滿心失落、茫然,不停想
著,下一步該怎么辦?又該往何處去?正吃著,忽的感到心頭一沉,空氣中似有
一種異樣的壓力升起,渾身不自在起來!接著,便聽到噼哩哐啷的一陣亂響,夾
雜著數聲尖叫!小遙沒好氣的抬頭一看,卻見緊挨著自己的桌前,出現了一條寬
約六尺、長約五六丈的直道,幾乎貫穿整個面館,這直道過處,所有的桌椅都四
分八裂,客人們都跌倒在兩側。

  直道外一端,挨著門口處,有個一襲白衣華服的英俊青年笑吟吟的坐在桌子
上,單腳著地,手中一柄長劍輕輕的敲著旁邊座椅。

  直道另一端,店內深處,一張桌子平平穩穩,桌后坐著一位戴著斗篷的麻布
青衣女子。


  “難道這里也要舉行什么表演么?」

  這是小遙的第一個念頭。

  “哇!——”不知那個人率先發了一聲喊,店內的客人便一窩蜂般的向店外
沖出。

  都在搞什么嘛?!

  小遙郁悶的一拍桌子。

  誰知這桌子輕輕一晃,竟爾四分五裂開來!好在小遙眼疾手快,一把端住自
己的碗筷,保住了那還剩下一半的牛肉面。

  ——只是自己的力氣什么時候變得如此之大,大到輕輕一按就能把桌子震碎
呢?還是這桌子太不結實?小遙心下納悶的想。


  再看看這店內,居然只剩下三個人了。

  一女在內側,小遙居中,一男在外側。

  事情……不太對勁嗳……小遙先側頭細細打量那女子。

  這一看,竟然嚇得不輕!說她是女子,是因為她胸前隆起,衣服樣式也更接
近女款一些,可是,她的面容,除了一雙黑珍珠般閃亮的黑眸外,竟然模糊一片
!小遙一驚!他對自己的眼力還是比較自信的,何況雙方這距離不過二、三丈而
已,怎么可能看不清楚呢?!

  小遙使勁的揉了揉眼睛,再看,那面容還是一般的模糊不清!小遙大駭,心
頭狂跳,暗想難道是鬼不成?……不過,雖然怪異,卻並沒有感覺到什么陰森鬼
氣呀,反倒是,似有股清清涼涼的微風吹過,自然而然……


  忐忑不安之下,小遙再看向那年輕男子,只見他意態潇灑、隨意、從容、開
朗,眼中滿是笑意,嘴角上翹,顯得有點玩世不恭,又有點笑傲凡塵……情不自
禁便讓人心生好感,贊賞不已。


  這兩人的唯一共同之處,便是他們眼中似是只有對方的存在,而對周圍的一
切視而不顧。

  天!這是怎么回事兒?小遙剛剛收回目光,就感到那兩人、四道目光幾乎同
時投射到了自己的身上……小遙左看右顧,只覺得那兩雙眼睛都象是會說話一般
,在對他道:你怎么還不走?小遙苦笑一聲,讷讷回答道:「我,我還沒有吃飽
……”連忙扒了幾口飯,心念急轉,這兩人必然不是凡人!自己還是趕快走吧!
否則夾在他們之間,必然受到牽連……正想開口告辭,卻聽那年輕男子一聲朗笑
,道:「有意思、有意思!」


  小遙忙接口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告辭、告辭!」

  左右颌颌首,就欲開溜。

  “且慢!這位小兄弟!」

  那男子笑道:「既然已經留了下來,再走就未免不自然……”又看向那女子
,續道:「你覺得如何?」

  “也罷。」

  那女子淡然道。

  聲音也清清涼涼,仿佛不屬于這塵世間,而是來自于遙遠的天際。

  “這樣吧。

  我們動手后,切切不可傷到這位小兄弟。

  誰傷到了他分毫,誰輸!你看如何?」

  那男子笑道。

  “隨你。」

  那女子道。

  “喂,喂!你,你們想干嘛?……”小遙汗道。

  話剛說完,便覺一股大力襲來,整個身體竟然不由自主的向那女子飛去!接
著,就感覺身體各處不斷的傳來各種力道,大小不一,輕重不同。

  奇怪的是,沒有感覺到一絲疼痛,卻偏偏無法抗拒,隨著那些力道在空中飛
舞、翻轉,竟是挨不著地了!小遙雙手亂抓、雙腿亂蹬,卻依然碰不到任何東西


  眼中所見,是天旋地轉,偶爾也能看到那一男一女兩個身影忽閃忽閃;耳中
所聽,是呼呼風聲,偶爾似乎也有清脆而短暫的長劍交鳴。

  不過一刻工夫,小遙已覺頭暈目眩、天昏地暗,全身散了架一般。

  心中卻也已經明白,敢情自己是在給人當猴耍呢!好容易憋足了氣,尋著一
個稍稍不是那么頭昏的時刻,便用盡力氣大吼:「停!——”


  “嘭!」

  小遙終于落(摔)到了地上。

  腦袋繼續旋轉了好一陣,才終于恢復過來。

  小遙氣極,騰身而起便欲質問這兩人!剛一站定,便看到眼前,正是那女子
——在不過三尺的距離下,不再是一片模糊,他現在……竟然可以清楚的看到這
女子的長相了!小遙一瞬間,只覺得自己似是看到了高山、白云、清泉、綠草,
聽到了溪流、鳥鳴……沒錯,這女子給人的感覺是如此的空靈、隽永、純淨,那
“秀氣”二字完全不足以形容她的氣質,只能說,她仿佛就是無邊無際、不染一
絲塵俗的自然。

  清清涼涼,干干淨淨,沁人心脾,讓人不由安詳寧靜下來……與她的氣質相
比,那秀美無論的五官倒顯得次要了。


  小遙傻呆呆的望著她,完全忘掉了自己想說的話。

  那女子也不再注視她的對手,轉而看向小遙,問道:「你能看見我?」

  小遙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那女子微一偏頭,便伸出手來握住小遙的腕脈,動作是那么的自然,沒有一
絲扭捏。

  小遙只覺得手腕處被一種似清涼、似溫暖的感覺包圍,連一絲想要反抗的念
頭都升不起來。


  那女子很快便縮回手,也不說話,重又望向那男子。

  只聽那男子笑道:「看來這位小兄弟,也不是普通人哦!」

  小遙戀戀不舍的移開目光,順著那女子的視線,看向數丈外的那男子。

  仿佛脫離了一個魔咒,忽的又想起了自己該說些什么,便道:「你們!你們
這樣,不是欺負人么?”


  “哦?」

  那男子滿臉疑惑。

  小遙怒道:「你們這樣算什么?!

  仗著自己武功高,就隨意戲耍別人、破壞店家的生意!又怎會是正派人士所
為呢?」

  小遙口中雖言道“你們”,但眼睛卻只盯著那男子,所指很明顯……


  “呵呵,我可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什么正派人物哦……”那男子微微笑道,又
輕輕一歎,道:「你又被人看到了容貌,這世上又要多一個癡情人了……”后面
這話,卻是對那女子說的。


  那女子淡淡的道:「不關我事。

  不關你事。」

  小遙聽得糊塗,不管他們,繼續按照自己的思路說道:「你們武功高又怎的
?!

  更不應該肆意妄為!凡事更應該為普通百姓著想才是!否則,要那么高的武
功又有何用?哼,沒有人生下來就是武功高手,你也應該想想自己不會武功的時
候是什么樣子!」


  那男子微一低首、輕撫額頭,喃喃道:「我怎的又遇到了一個小夫子?」

  接著,抬頭朗朗一笑,道:「我們學武,不就是為了與普通百姓不同么?否
則小兄弟你又何必要學武呢?」


  小遙“哼”了一聲,道:「不要以為你自己武功高就有多了不起!要是你不
會武功,恐怕連我還不如呢!」

  那男子一呆,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小遙一番,奇道:「連你也不如?……敢
問小兄弟,文韬武略,諸子百家,你都擅長哪些?」

  小遙臉一熱,強道:「若不論武功,你必然有不如我的地方!人皆各有所長
、各有所短!所以你便不應該以自己所長……”“夠了夠了!」

  那男子急忙打斷小遙的話,道:「這樣吧。

  除了武功,你任選一方面,我二人可以略略比試一番。

  我若輸了,謹受教便是;你若輸了,便請閉嘴不要說話。

  如何?」


  小遙一呆,讷讷道:「比、比什么?」

  “隨你挑。

  諸子百家、經史子集、弓馬騎射均可!或者,你覺得自己所優勝之處。」

  那男子一笑,又問那女子道:「如何?」

  那女子默然不語。

  小遙偷偷瞥了她一眼,見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唉,如此佳人面前,又怎能示弱?!

  可又比什么是好?當下,心念急轉,將自以為所“擅長”之事瞬間便想了一
遍……


  終于,小遙一捋衣袖,堅決道:「掰手腕!——不許用武功、不許用真氣…
…”“掰……手腕?」

  那男子張大了嘴巴,瞪著小遙。

  “嗯,沒錯!掰手腕!不許用真氣!大家各憑腕力,看看誰的力氣更大!怎
么樣?你不敢么?不敢就認輸吧……”小遙得意洋洋的道。

  他對自己的力氣頗有信心,暗想,只要不用武功、真氣,單憑自身的力氣,
未必輸給別人!


  那男子擦了擦額頭的汗,笑道:「真的是好特別……我想想,唔,總有十多
年了吧,沒有跟人掰過手腕了。

  呵呵,好!再玩一次!」

  于是,兩人找了店內僅存的幾張還完好的桌子之一,分開坐下,捋起衣袖,
各出右手,緊緊握住!那女子也跟了來,站在一旁靜觀。

  那男子對她笑道:「你來喊開始!」

  小遙忙再次叮囑那男子道:「不許用武功哦!」

  那男子沒好氣的道:「知道啦!」

  “開始。」

  隨著那女子的聲音,兩人蓦的同時加勁!臂膀上的肌肉緊繃,青筋凸起,一
上來便都已用上了全力!小遙對自己的力量很是自信,卻沒有料到那男子居然也
腕力臂力非凡,絲毫不落下風!……兩人僵持著,堅持著,臉上的表情也都是咬
牙切齒!緊握在一起的手掌,一會兒偏左,一會兒偏右,但每次都不過偏上幾分
便又回到中線,可見拼斗之激烈!如此過了一盞茶功夫,小遙已覺得臂膀酸痛,
半身僵硬,似是快撐不住了!便狠狠一咬牙,瞪大雙眼,心中叫道:「拼了!」

  一發狠,集中所有剩余力氣扳去,成敗與否在此一搏!——過了過了!那男
子的手腕已經被扳過了一半!再堅持一下,或許小遙就要贏了!……正當小遙表
情痛苦的正要繼續加力時,忽然覺得對方手上又傳來一陣大力將自己的手掌反扳
了回去!小遙再也堅持不住,手勁略略一松,就被那男子“哐”的一聲按在了桌
上!


  輸了?……小遙茫然的吐出一口氣。

  那男子興高采烈,哈哈一笑,張口正要說話,卻聽到那女子的聲音道:「你
用真氣了。」

  ——他的表情頓時僵住了。

  半晌,方讷讷笑道:「這,這……”


  “雖然你可能不覺得,但你確是用了一絲真氣。」

  那女子淡然說道。

  “哦,這樣啊……嘿嘿,這個,我也不是有意的嘛!」

  那男子滿臉的不好意思,對著小遙解釋道:「唉,你也知道,練武之人,總
是不由自主的就會……唔?明白?唉,我也不是存心如此……”


  小遙苦笑道:「我明白……不過……”“不要不過了!就這樣吧!」

  那男子正容道,一臉懇切的看著小遙。

  “嗯?……”小遙還正在想那男子說的“就這樣吧”是真誠認輸還是賴皮獲
勝的時候,只覺眼前一花,一陣風掠過……那男子已然消失不見……小遙一呆,
指著面前的空座位,吃吃的道:「他,他……”“他跑了。」

  那女子接道。

  小遙一喜,笑道:「這么說我贏了!」

  “算是吧。

  ……對了,你有錢么?」

  那女子道。

  “有哇。

  怎么?」

  小遙不解。

  “嗯,這里壞掉的東西總該賠吧?……我沒帶錢。

  向來都是那人賠的。

  可他卻先跑了……”“明白!」

  小遙苦笑道,從懷中掏出那把金葉子遞上前。

  那女子毫不客氣的接過,隨手全丟在桌子上,道:「算我借你的。」

  “這些都賠?」

  小遙連忙道:「不用賠那么多的!一片金葉子,就差不多足夠了!」

  “哦,是嗎?」

  那女子點點頭,手一揮便把桌上的金葉子收入了袖中,只留下一片。

  然后便朝店外走去。

  小遙一呆,暗想,剩下的金葉子,不是應該還給我么?可這話只是在心里猶
豫著,嘴上卻難以啟齒——對著這樣一個精靈般的女子……那女子一出店門,便
沿街而行,看似緩緩漫步,實則速度極快,轉眼就在數丈外了。

  小遙望著她的背影,忙大喊道:「喂!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無名無姓。」

  “那,無名無姓!你什么時候還我錢呀?」

  小遙又叫道。

  剛剛說完,那女子的身影便倏忽不見了。

  街上燈火通明,身邊人來人往。

  小遙靜靜站立良久,方輕輕歎息道:「這一男一女……躲起賬來……倒是走
的真快……”第四章 洪八自從在洛記牛肉面館內邂逅那兩個神秘莫測、氣質超
然的年輕男女后,小遙再一次深深的認識到自己武功之低微!若說此前,小遙還
隱隱有幾分自信,以為憑借自身的力量、速度、反應、眼力、耳力等,就算打不
過別人,好歹也有一些自保之力、逃也是逃得了的。

  比如那镖客吳強,他的動作、招式,幾乎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現在,小遙明白了,自己距離真正的高手,實在差得太遠、近乎遙不可
及!那兩個年輕男女,自己根本便是連對方的影子都很難捕捉到!——這是怎樣
的差距啊!意味著只要對方樂意,他就可以隨時取走自己的性命,而自己呢,卻
連一分一毫的反抗都做不出來!


  小遙痛定思痛、考慮良久,終于決定在洛陽再停留十天。

  這十天內,每天一半時間用于修煉真氣,一半時間用于尋找梅葚。

  而十天之后,假如依然沒有葚兒的蹤跡,便只好按照自己最初的計劃,前往
嵩山去碰碰運氣。


  因為所有的金葉子都被那精靈般的女子順手牽羊的卷走了,小遙身上的銀錢
又一下子吃緊起來!點了點后發現,只剩二十多兩碎銀了。

  倘若繼續住在原客房(這是計劃和梅葚相會之用的,所以還算不錯),手頭
的銀子也就夠七、八天而已。

  無奈之下,只好退了房,另外尋得一家便宜客棧作為落腳之地。


  之后,小遙可說是想盡了各種辦法來尋找梅葚。

  比如,買了幾十張白紙,用自己那歪歪扭扭的筆法寫下“葚,遙在XX客棧
等你”類似字樣,然后張貼于多條大街小巷的牆壁上。

  又如,跑去官府衙門,報案說自己的“妹妹葚兒”失蹤了,交上一些銀兩,
借用官差的力量幫忙尋找。

  再如,還召集了一群流浪兒,先分一些銅板下去,然后懸賞打探有關金钗盟
以及沈沉梅或梅梅之類的消息。

  ……


  而小遙自己,一有空閒,便會在街上繁華之處徜徉漫步,心想女孩兒家喜歡
逛街買東西,說不定哪一刻上天便會安排自己再次碰上葚兒。

  另外,吃盡洛陽美食名吃的計劃也取消了,而選擇那些熱鬧非凡、名頭響亮
的大酒樓去就餐——這些地方時不時的會出現江湖人物的身影——小遙就可借助
自己非凡的耳力,暗暗偷聽這些人之間的談話,以期從中得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如此這般,一轉眼,五天時間匆匆逝去!只歎,一無所獲!唯一的意外之處
——卻是小遙再次遇到了那洪老丐……這事兒說來湊巧。

  前幾天,小遙剛開始組織流浪兒們打探消息,手下人手還不足。

  聽一個喚作“螞蝗”的孩子說,因一許姓富戶突然設棚赈粥、接濟貧窮,所
以許多乞丐、流浪兒們都跑到那里去領粥喝了。

  小遙打聽到位置,便趕了去,訝然發現竟是曾被飛賊偷盜、而小遙暗還賊贓
的那戶人家!


  問了一戶街坊鄰里,方知原來許大戶酷愛字畫。

  前幾日家中不幸遇賊,丟失了許多金銀細軟以及幾幅名家字畫。

  這錢財倒還不讓其心痛,唯獨名家字畫的丟失,真個是痛心疾首啊!誰料想
,不過一日,這失竊的物品居然又全都飛了回來!許大戶喜出望外,連連稱幸不
已,為了感謝某位“無名恩人”,同時積點陰德,這才特地設棚赈粥的。

  小遙聽了,不由苦笑,心想,倘若自己當時是上門歸還賊贓,然后再索要一
點回報的話,那眼下手頭就不會這么緊張了吧?


  且說這等著領粥的乞丐、窮人們還真不少,排著長長的隊伍。

  小遙從后往前,挑著一些流浪兒,鼓動他們加入到自己的“尋妹行動”計劃
中來。

  快接近前頭的時候,忽聽到一人大喊:「這老頭兒插隊!」


  接著,另一人叫道:「咦?!

  我見過這老頭,似是已經給他分過粥了!」

  一個有些蒼老但卻熟悉的聲音道:「誰、誰說的?我老人家是第一次來!」

  小遙一楞神,便已知是洪老丐洪八了!唉,和這洪老丐也當真是有緣,怎樣
都能碰見!……想見的人千辛萬苦也摸不著影兒,不想見的人,卻時不時的就出
現在眼前!話說回來,小遙還真的曾暗自揣測,莫非這洪老丐是游戲紅塵的世外
高人不成?而自己是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這位前輩高人?


  只聽一人叫道:「就是他!我認出來了!哼!就是他剛才來領過粥的!別以
為你反穿了衣褲、弄亂了頭發,我就認不出來了!我告訴你,老樣兒,你再怎么
換馬甲,我都認得!」


  小遙看去,果然在粥棚下,有兩個許大戶的家丁在和洪老丐爭執!那洪老丐
頭發似鳥窩一般的亂,身上的衣褲確實是反著穿的,既是古怪又是好笑。

  小遙也不作聲,靜觀事態如何發展。


  洪老丐惶急的道:「不、不是我……”一家丁喝道:「不是你是誰?!

  你這潑皮老兒,真是討打!」

  說罷,捋起衣袖,作勢欲打。

  洪老丐大叫:「殺人啦!饒命呀!救命呀!我老人家骨頭松,一拍就會碎的
!會死人的呀!大爺您就發發善心,賞我老頭兒一口飯吃吧——”另一家丁高聲
道:「大家來評評!誰不知我家主人大發善心、慷慨赈粥,這花的都是我們家的
血汗錢呀!這粥,只有這么多!早已言明,一人一碗!你若多吃了一碗,那就會
有一個人沒得粥吃!大家來說說,該也不該?!」


  眾人轟然,議論紛紛。

  更有一人叫道:「這老頭兒騙粥不說,他還插隊!」

  這一下可好,更多人叫嚷起來,“老騙子!」

  “趕走他!」

  “揍扁他!」

  ……


  兩個家丁得意洋洋,而洪老丐幾乎半彎著腰,哭道:「兩位大爺行行好!這
粥既然已經盛給我老頭兒了,就讓我吃了吧!老頭兒我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吃東西
了哦!請兩位大爺體諒一下,老人家是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又無兒無女、沒人
孝順的呀!」


  洪老丐剛一說完,隊中便有一聲音叫道:「別聽他的!我昨天還看到他來領
過粥呢!」

  眾人又一陣哄笑喝罵。

  “哼!他媽的!」

  一個家丁一把奪過洪老丐的飯碗,將碗中的粥劈頭澆到了洪老丐的頭上,邊
大聲罵道:「我讓你吃!你這個老騙子!我念你老,不打你了!他媽的,快給我
滾!以后不許再來!再來就非打死你不可!」

  說罷,又“咣!」

  的一聲將碗扔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哇——”洪老丐嚎啕大哭著,佝偻著身子掉頭踉跄而走。

  小遙見他頭上滿是白色的米粥,臉上一把鼻涕一把淚、油污髒垢橫七豎八不
成樣子……不由心下歎息,只覺得他甚是可憐、可恨。

  另外,也定然不是“前輩高人”了——哪里會有如此沒有臉面的“前輩高人
”呢?!


  眼看著洪老丐就要轉過街角消失,小遙想了想,就急忙追了上去,叫道:「
洪八!」

  那洪老丐聽得聲音,轉身一看,見是小遙,大驚之下再次轉身欲逃,誰知一
下撞在一面牆壁之上……小遙看著洪老丐本已慘不忍睹的臉上,又青了一塊額頭
,多了兩道鼻血,真是哭笑不得,歎息道:「洪八……”洪老丐委委屈屈的坐在
牆下,抽泣著道:「可不可以……打得輕一點?」

  “我不打你。」

  小遙道。

  “不打?」

  洪老丐愕然看向小遙。

  “嗯,不打。

  怎么說……我們也算有緣……”小遙道。

  “有緣?……沒錯、沒錯,是有緣、有緣!」

  洪老丐臉色一喜,停住哭聲,又轉念遲疑道:「那你?……”“我只是想問
問,我的那匹馬,唔,翠花,你的大黃……怎么樣了?」

  小遙微笑道。

  “這個,這個,那匹馬,賣掉了……”洪老丐赧顏道。

  “賣了?」

  雖然早已料想會是這個結局,小遙心下還是一酸,又問:「賣到了哪里?」

  “賣給了一戶有錢人家,它至少會比我老人家過得好哇!你不用擔心!」

  “那賣了多少錢?」

  “嘿嘿……賣了五兩銀子……”“五兩銀子?那你怎么還這樣?都花到哪里
去了?」

  小遙奇道。

  五兩銀子,若是老老實實的,過一年也沒有問題呀。

  “我總要吃飯吧?總要穿衣吧?……你看看我這條褲子,就是新買的、綢緞
做的呀!」

  洪老丐指著他那條已經看不出是綢緞的綢緞褲子說道。

  小遙無語。

  半晌,方又問道:「你怎么也到洛陽來了?」

  “嘿嘿,我怕你還在桃花鎮,又聽說這邊人多、錢多……誰曾想你也會來!
唔,真是有緣哦~”洪老丐滿臉感慨道。

  “哼!」

  小遙心想,我倒寧願是無緣的好!罷了!從懷中掏出十幾枚銅板,丟給洪老
丐,道:「你拿著這些錢吧。

  省著花,夠吃兩頓了。」

  洪老丐連忙揀起那些銅板,滿臉谄笑的說道:「多、多謝小兄弟!小俠!啊
,不,大俠!」

  小遙不再答話,轉身走回去繼續聯絡流浪兒們。

  最后,總算召集到了近三十人。

  這些人把又“有錢”、又“功夫高”、又“講情義”(小遙告訴他們自己千
辛萬苦只為了尋找失散的妹妹)、且也是流浪兒出身的小遙稱作“老大”,幫著
小遙打探消息。

  而小遙,則心中暗暗把他們稱做自己的“尋芳團”——當然,這是不能說出
口的……


  第五章 蜈蚣第六日晌午時分,小遙又來到了聚英閣——這是一間頗多江湖
人士出沒的大酒樓,小遙已經連續三天來此探聽消息了。

  這一次也依然是選了一個居中的座位,要了兩樣小菜一碗米飯,慢慢吃著,
同時聚起耳力,挨個傾聽幾桌象是江湖中人的談話。

  說來好笑,多數江湖人所钟愛的話題竟然是“男盜女娼”之類的逸聞趣事。

  其它的,大約是年長者會聊上幾句武林典故,年輕人則多半會談論近期將舉
辦的“長安英雄會」。


  小遙也算弄明白了,這場將在十月十日舉行的英雄會,因為有四杰、五美的
出場,華山、天山等幾大門派的背后支持,再加上大搞比武大擂台、英雄美人志
、長安大結盟等噱頭,是以頗為吸引眼球,幾乎可以確定倒時候會有千余人參與
此次盛會。


  這些話題,若是擱在平日里,小遙或許還會興致勃勃。

  奈何現在志不在此,聽起來只覺得索然無味。

  今日,也依然如故。

  小遙百無聊賴,念及銀錢的開銷又超出預計不少,心下不由煩悶。

  隨手伸入懷中,掏出一個金閃閃的、一指寬、手掌長的玩物來——正是前些
日子從那不知名的飛賊身上搜來的東西。

  想起來,那飛賊倒也是真的可憐,他隨身所帶的雜物,除了這一玩意兒外,
便再沒有其它值錢的了。


  小遙手頭緊張,就將這一東西隨身攜帶,准備找一個識貨的人,鑒別一下,
然后轉手賣掉換些銀兩回來。

  這東西,小遙也看過幾次,制作得還算精巧,扁圓形的頭,細條狀的身軀,
至尾巴處變尖。

  初看有點像蛇,可是它的軀干分成十幾節,可左右扭曲,另外,軀干側下還
有許多均勻的小黑洞。

  可以說,似蛇非蛇。


  小遙拿著它在手中把玩,也道不出個所以然來。

  掂量起來,約摸有三、四兩重。

  心道,最差也能換來個四、五十兩銀子吧?好歹也能解一解燃眉之急。

  小遙將這金蟲左扭右扭,忽想,能否將之一節一節拆下來呢?于是,就捏住
蟲頭蟲尾,上下左右扭起來,突然,只覺得手上“啪”的一聲輕響,那金蟲竟然
一跳!小遙吃了一驚,細細一看,發覺原來金蟲兩側下方的小黑洞居然伸出了細
腿來!放在桌上,恰好能將金蟲略略支起,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蜈蚣了。


  小遙再試驗了幾次,發現果然那金蟲頭部只要用力一按,細腿便會縮回;用
力一扳,則細腿就會伸出。

  正玩得高興,忽聽身側一個聲音道:「你、你是何、何人?」


  小遙偏頭一看,只見一個方面大耳、滿臉油光的胖公子,正一手指著自己,
小眼睛瞪得溜圓,似是驚駭異常。

  此人身后,還有三個家丁打扮的、流里流氣的年輕人跟隨著。


  小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奇道:「你問我?」

  “你、就是你!可是飛、飛……”胖公子道——原來是個結巴……“在下與
兄台似乎素未謀面吧?」

  小遙疑問道。

  “淫賊!我、我今日就、就替天、行道!」

  胖公子說罷,左右轉頭,似是在尋找什么東西。

  他身后的一個家丁揣摩其意,連忙遞上了一柄寶劍。

  果然,他一把抽出劍,就把劍尖對著小遙……


  “喂!喂!你誤會了吧?我與你素不相識、無怨無仇……”小遙吃了一驚。

  看這公子雖然舉著寶劍,但是劍身不停顫抖,臉上的肥肉也似是在抖動,不
由好氣又好笑。


  “哼!你人人、得而誅之!我、我要替天、行道!殺了……你這淫賊!」

  胖公子再次顫聲說道。

  他身后的家丁們也都忙上前一步,在他身邊兩側站好,擺出一副就要出招的
架勢。


  “停!停!你真的搞錯了!在下初出江湖,可不是什么壞人,更不是淫賊!
”小遙連連擺手道。

  “你、你!飛、飛天蜈蚣,可、騙不了我!」

  胖公子道。

  飛天蜈蚣?什么東西?解釋誤會要緊,小遙可不想再惹上什么麻煩,忙道:
“兄台真的搞錯了!在下絕不是什么飛天蜈蚣!在下姓姚、名遙!遙遠的遙。

  乃初出江湖……”話一說完,忽的想起,飛天蜈蚣,莫不是那個武林中身價
最高的淫賊、采花大盜么?這人名頭之響亮,便連小遙在酒樓做工時,也都聽過
多次!


  “你、你真的不是?」

  胖公子問道,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小遙一番,喃喃自語:「年紀,是、比較小
……不過,”胖公子用劍一指小遙的桌子,道:「這、這是什么?」


  小遙目光落在桌上的金蜈蚣身上,一楞神,閃電般的想起了前幾日那飛賊(
前采花賊)曾說過的話!——難道他竟然是飛天蜈蚣?!

  胖公子看見小遙發呆,又怒道:「你、你真不是、吳弓這厮?!」

  “吳弓?莫非是那飛天蜈蚣的名字?就連名字里也有蜈蚣呀……”小遙自言
自語道。

  “喂!」

  胖公子一聲怒喝,又伸伸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小遙回過神來,堅定的笑道:「在下確實不姓吳,更不是那個什么飛天蜈蚣
!在下姓姚!」

  “哦……”胖公子長出了一口氣,手中的寶劍也落了下來。

  他身旁的家丁立刻接過,插回鞘中。

  胖公子盯著那桌上的金蜈蚣,也不待小遙邀請,便徑自坐到了小遙的對面,
拿起金蜈蚣,左看右看,喃喃道:「真象、真象!」

  小遙笑著解釋道:「此物是在下從一飛賊處偶然得來。

  卻不知這究竟是何東西,莫非兄台知道?」

  胖公子一瞪眼,道:「看起來象是那飛天蜈蚣的信、信物……你說從一飛賊
處得到?」

  這胖公子不再緊張,說話也順溜了許多。

  小遙道:「飛天蜈蚣的信物?莫非就是條金色的蜈蚣么?在下原先並不知道
此事。

  也確實不知這金蟲是何東西。

  說起這玩意兒,是在下從一個蒙面飛賊處偶然得來!那人的名字……在下卻
也不知曉。」


  胖公子道:「飛天蜈蚣的信物,就是一條金色的蜈、蜈蚣,不過,應該還有
翅、翅膀!這,這可是機密哦!也只有象、象我們這種武林世家才知道的!」


  “敢問兄台是?」

  小遙一聽是武林世家中的人,興趣不由來了。

  “哼!這位便是武林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至尊無敵八面金刀,洛陽王家
,的大公子,兼唯一傳人,王解!王大俠!王大公子!」

  旁邊一個家丁立刻雄赳赳的喝道。

  其聲音嘹亮、中氣充沛,幾乎整個酒樓里的人都能聽到。


  “嗯!」

  胖公子王解傲然點頭。

  “失敬!失敬!原來是王大俠!」

  小遙忙拱手道。

  心下卻納罕,怎地這王解不用金刀,反倒用寶劍的?“嗯、嗯!你,叫什么
來著?」

  王解眯著小眼睛問道。

  “在下姓姚、名遙!喚我小遙便是!」

  小遙笑道。

  “唔,小遙是么?好,好!我再問你,這玩意兒你、你是如何得來?細細說
來聽聽!」

  王解道。

  “不知可否先請問王公子,那飛天蜈蚣的信物到底是如何個樣子?」

  小遙不答反問,順手將金蜈蚣奪回到自己手中,細細端詳。

  “這……差不多就是這般、這般樣子。

  金色、有腳,還應該有翅膀!我看過畫、畫像……嘿嘿,你可知道,這東西
是那飛天蜈、蜈蚣的淫具,專用來在那個的時候,嚇、嚇唬女人的,嘿嘿!……
所以就有受害女子畫了圖,好捉住這淫賊!」

  王解說著,小眼睛竟隱隱放光。


  “哦,原來這樣……”小遙盯著金蜈蚣,心中琢磨,這會是那東西么?已經
有腳了,那翅膀在哪里?蜈蚣腳是一扳頭便會出來,那翅膀?……蓦的心頭一亮
,忙抓住蜈蚣的尾巴,用力一扳!


  “啪!」

  一聲輕響,金蜈蚣的身軀中部竟然張起了四片金翅!原來在幾條紋路之中,
巧妙的隱藏起了翅膀,若非事先得知,很難看得出來。

  王解大吃一驚,指著金蜈蚣又開始結結巴巴起來:「這、這、這、是……”
小遙微笑道:「我猜,很有可能便是那飛天蜈蚣的信物!」

  王解吃吃的道:「難道……飛、飛天蜈蚣已、已經死了?」

  小遙想了想,問道:「這飛天蜈蚣犯下的案子中,可有杭州巡撫之女,以及
什么……肖家之女么?」

  “對、對!有杭州!還、有河北蕭家的大女兒……”河北蕭家的大女兒?—
—蕭翎燕?一個名字倏忽出現在小遙心間。

  沒錯,這是在黃鶴樓時的那個晚上,小遙聽張昊所說的!再想想那飛賊的話
,小遙明白了,實則,張昊才是河北蕭家一案的罪魁禍首,而自己遇到的那個飛
賊(就是飛天蜈蚣),不過是背起了黑鍋而已。

  當下,不由歎息道:「我想,飛天蜈蚣確已經死了!」


  “這、這采花賊怎、怎么死的?!」

  王解滿臉激動的說道。

  看著王解肥肉顫動的臉,小遙暗想,難道這王家也有女子受害不成?口中卻
道:「說來話長,不過,確是與我有一點關系……”于是,便把遇到那飛賊的經
過,以及那飛賊如何殒命等一一道來。


  聽罷,半晌,那王解才緩過神來,喃喃自語道:「他、他就這么死了?……
”又看向小遙,一抱拳,道:「遙、遙大俠!感謝你、你為武林除害!他日,你
必、名揚江湖!」


  “哪里、哪里!不敢、不敢!」

  小遙連忙謙虛道。

  心下卻也不由高興,沒想到自己偶然撞見的飛賊居然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
物!雖然他不是自己親手所殺,但好歹也是因為自己而死!說不定我小遙便會因
此而一舉成名!那些江湖人物的口中,恐怕談起小遙,都會豎起大拇指,道是“
就是那個殺了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盜飛天蜈蚣的少俠!」


  至于飛天蜈蚣所背的黑鍋,小遙可沒興趣現在解釋,擺明了這是費力不討好
的事情嘛。

  “快、快!拿酒來!我要和遙、遙大俠干一杯!」

  王解高聲吩咐道。

  “王公子,你叫我小遙即可!大俠的稱呼,萬萬不敢當!」

  小遙一邊說著,一邊將金蜈蚣收好,放入懷中。

  對面王胖公子的目光可一直盯著呢,小心為上。


  “好、好!我不跟你客、客氣!大家都是男、男人!不婆婆媽媽!」

  王解一副豪氣狀。

  一個家丁迅速送上了好酒,給二人斟滿。

  小遙與王解一干而盡。

  王解又道:「不知遙兄你師出何門?我王、王解定要交了你這個朋友!」

  小遙笑道:「在下尚無師無門,不過會一點粗淺功夫罷了,便也學著出來闖
蕩江湖,倒叫王公子這樣的武林世家見笑了!」

  王解卻以為小遙是故意隱瞞不說,不過這對江湖中人來說倒也平常。

  想了想,道:「遙兄!這可是一件武林大事!……今晚我王解做、做東,設
宴,召集幾個武林朋友,大家一起把、把酒言歡,聽你講那飛天蜈蚣覆亡之事如
何?」


  小遙一怔,暗想這倒是一個結識武林中人的好機會!再說這王解雖然胖一些
、口吃一些,但看起來也算個正派人物,值得結交一番。

  多認識一些人,總有好處,更方便自己打探消息。


  于是,略略推辭一番,便答應下來。

  雙方約定了時間、地點后,小遙即起身告辭。
2010-3-9 14: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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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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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偷梁小遙剛走到客棧門口,便聽一個聲音叫道:「老大!老大!這
邊!這邊!」

  回頭一看,卻見手下的那個流浪兒,螞蝗,正站在五、六丈外的一面牆下,
對著自己招手。

  這螞蝗十二、三歲的年紀,相貌清秀、機靈狡黠,頗有點小遙當年的影子,
所以小遙頗為喜愛他。


  小遙跑過去,問道:「有什么消息么?」

  螞蝗拉著小遙走到背陰處,神秘的道:「老大,是聽到一點兒風聲,就不知
道有沒有用……”“快說啦!」

  “呃,是這樣的!今兒上午,我看見城北一家富戶的兩個丫鬟出來買菜,就
跟了上去,原想摸幾個小錢。

  不想聽到她們一路悄悄聊天,甚是有趣,說是她們的老爺昨晚被幾個女賊給
欺負了!……”


  “什么?!

  被女賊給欺負了?!」

  小遙愕然。

  “你別打岔!」

  螞蝗不滿的道:「我聽她們的話中,隱隱提到了‘金钗盟’這幾個字,沒錯
,就是金钗盟!我肯定,那幾個女賊就是金钗盟的人!」

  “金钗盟?……她、她們怎么欺負會那戶的老爺?不會是?……”小遙心中
閃過幾個女子蹂躏一個老男人的畫面。

  “沒錯!就是那樣!」

  螞蝗眼睛放光,道:「……說是她們老爺被人家給吊起來、用鞭子抽呢!身
上打得是青一道紫一道!慘嚎聲響徹城北!若不是他的小妾求情,說不定就活活
打死了……”


  “小妾?……到底怎么回事兒?亂七八糟的!」

  小遙皺眉道。

  “嘿嘿!別著急,我后來多方打聽,才搞明白是咋回事兒!據說,那老爺經
常虐待他的一房小妾,也是吊起來用鞭子抽——結果給這金钗盟知道了,這才跑
去主持公道。

  說是那老爺怎樣對待小妾,她們就怎樣對待那老爺,讓他也嘗嘗滋味!打得
那老爺是求饒不已,發誓再也不敢對他的小妾如何如何了……”螞蝗道。


  “早這樣說不就完了!」

  小遙沒好氣的道。

  想想葚兒的模樣、脾性,她那個金钗盟做出這樣的事情,也確實不稀奇啊!
好歹總算有了這一點點線索,可又如何繼續追查下去呢?難道要潛入那小妾的閨
房,詢問金钗盟的下落嗎?……想起夜探金牡丹坊的經歷,小遙就寒心不已。


  “老大!這消息怎么樣?嘿嘿~”螞蝗伸出一只手掌,上下抖動著,一臉賤
賤的笑容。

  “還有別的消息嗎?比如那金钗盟的人是哪里來了?又往哪里去了?」

  小遙不答反問道。

  “這,就不知道了。

  聽說是來無影、去無蹤呢!啧啧!」

  “哦。」

  小遙一聲歎,便伸手入懷,掏出幾枚銅板,放到螞蝗的掌心。

  螞蝗一看,苦叫道:「老大!太少了吧?」

  “還嫌少?這消息也沒多大用處哦。

  若是你能探聽到金钗盟的下落或是找到金钗盟中的人,賞你幾兩銀子都成!
……罷了,再多給你幾個。」

  小遙說著,又多掏了幾枚銅板賞給螞蝗。


  “多謝老大!那我再去探探。」

  螞蝗道。

  *********回到客房,念及今晚的酒宴,小遙興奮不已。

  自從來這洛陽后,還未結交到一個江湖朋友,或許因此才一無所獲吧?今晚
若能通過所謂的武林世家的公子王解,多結交一些武林中人,那探聽金钗盟以及
血胭脂的事情,豈不是大有可期?!

  況且自己間接消滅了飛天蜈蚣一事,說不定很快就會傳遍江湖!到時候名聲
大噪,葚兒一旦聽到,自然會主動來找自己……小遙眼前甚至出現了梅葚歡呼雀
躍飛奔而來的樣子,那含情脈脈的聲音:「真不愧是我的好夫君哦!這么快就名
揚江湖了!」

  ……


  對了,殺飛天蜈蚣的賞金,到底是百兩黃金?還是千兩黃金來著?……記不
清了,總之是令人咂舌的高!倒時候再打聽一下,去領了賞金,豈不是大大的賺
了一筆?!

  養老婆都不用愁了呢!


  名聲、金錢、美人!似乎正在前方不遠處對著小遙招手!只把小遙樂得坐立
不寧、抓耳撓腮、合不攏嘴,連連捶拳不已,真盼著時間能快些過呀,最好如閃
電一般,馬上迎來那美好的日子!


  好容易稍稍平靜了些,小遙便先去沐浴一番,換上了最好的衣衫,又仔細梳
理一遍頭發,對鏡照照,自己也甚覺滿意。

  這一切打點妥當,時間還剩下許多。

  奈何小遙已經安不下心做任何事情了。

  在房內著急踱步,時而駐足窗前看看天色,直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期盼著
太陽早早落山……


  終于,夜幕降臨了。

  小遙腰懸長劍、精神煥發的趕往王解所交待的地點。

  到了之后發現,原來是王家的后院。

  門口早有那位曾經照過面的、嗓門嘹亮的家丁在站立等候著。


  看到小遙到來,那家丁連忙搶上前,叫道:「遙大俠!可把您給盼來了!我
家公子及幾位朋友,已經在里面等著了!請!」

  小遙含笑道:「讓諸位久候了!敢問這位兄弟如何稱呼?」

  那家丁一邊引路,一邊道:「小的侯福。」

  小遙隨口問道:「怎地今晚就在府上吃酒?」

  那侯福回道:「我家公子這設的是家宴!幾位公子都說了,外面酒樓人多噪
雜!哪里比得上在自己家里喝得痛快、玩得痛快?我家公子早已安排好廚子、雜
役等,一切妥妥貼貼!」


  跟著侯福來到了一間頗為寬大華麗的客廳,只見正中一張圓桌,酒菜均已擺
好。

  那一身光鮮的王解抖動著肥肉迎了上來,叫道:「遙、遙兄!等煞我也!」

  他身后另有四位衣衫華貴的年輕公子也隨著前來。

  小遙心中苦笑,還道自己來早了,卻不想人家都已經久等了。

  不好意思的說道:「恕罪!恕罪!讓諸位久候,是小遙不是!」

  一公子笑道:「無妨,呆會兒多飲幾杯酒便是!」

  王解忙介紹道:「這、這四位,分別是,洛陽第一的虎、虎威镖局的周公子
周超群,楊家槍教坊的楊、楊公子楊朗,八卦門的李公子李志龍,季、季記錢莊
的季公子季奎元!」


  眾人都知道這王解說話結巴的毛病,所以等他說罷,又都含笑自我介紹了一
番。

  小遙連連抱拳不已,見這四人雖然也都是富貴出身,難免沾著點纨绔之氣,
不過好歹身板硬朗,比起一身肥肉的王解更象武林中人。


  眾人一一見禮后就座。

  小遙的一側是王解,另一側則是季公子。

  這季公子似是健談之人,首先開腔誇贊起小遙來,接著,眾人便開始滔滔不
絕……“想不到遙兄這么年輕!真的是英雄出少年、長江后浪推前浪呀!」

  “遙兄天庭飽滿、氣宇不凡、骨骼清奇,真是一副好面相哦!難得、難得!
”“遙兄逼得那飛天蜈蚣自取覆亡,為武林除害,為百姓伸冤,可喜可賀!可喜
可賀!」

  “遙兄初出江湖便能有此成就,真的是羨煞旁人、愧煞我等呀!唉!」

  ……你一口我一言他一句,直把小遙捧到了云里霧里、飄到了九霄天外!口
中雖謙虛不止,心里卻早已歡喜無限!這些人喝起酒來更是頗為豪氣,均是先干
為敬、一口喝盡!小遙不好推托,更不願落于人后,便來者不拒。

  杯杯辣酒下肚之后,精神也愈加亢奮起來。

  眾人七嘴八舌,問起小遙如何消滅飛天蜈蚣的經過,小遙也知無不言、言無
不盡,細細答了!眾人又是一番推崇、贊歎、勸酒,讓小遙好不得意。


  幸好,小遙酒量尚可,在酒酣耳熱之際還存著幾分清醒,尋著個機會,問道
:「在下有一事請教諸君,各位都是洛陽武林道上的朋友,可有知曉金钗盟這樣
一個組織嗎?”


  此言一出,原本熱鬧非凡的酒席竟爾忽的沉靜下來。

  小遙不由驚奇的道:「怎么……”旁邊的季公子苦笑一聲,叫道:「大家不
要停!繼續吃酒、聊天!」

  又偏頭看著小遙,道:「遙兄怎地想到問這個問題?」

  小遙道:「實不相瞞,在下是受人所托,要給金钗盟送上一封信,可恨卻苦
無門路!不知季兄是否知曉這金钗盟在何處?或者可識得金钗盟中之人?」


  季公子笑道:「這個,我卻也不知……”小遙奇道:「那剛才?」

  ……剛才的冷場又是怎么回事兒?奇哉怪也!季公子神秘一笑,道:「遙兄
!你來這洛陽也有一段時間了,可覺得洛陽與別處有什么不同么?」

  小遙想了想,道:「小遙來自武昌。

  仔細想來,這兩地確有一些不同,比如這房屋的建築洛陽便更加高大一些…
…”“那女子呢?」

  季公子問道。

  “女子?」

  小遙愕然。

  南方女子更靈秀些,北方女子更高大些、出來做事的也更多些……“嘿嘿,
你有沒有覺得,在洛陽的大街上,看到的女子比別處多得多么?」

  季公子道。

  小遙仔細想想,確實如此,不由點了點頭。

  “這便是因為金钗盟的存在了……”季公子悄聲道。

  “這和金钗盟又有何關系?」

  小遙更是納悶了。

  “嘿嘿,你在洛陽多住上一段時間,自然會慢慢知曉的……”季公子賣個關
子,又吃起酒來,竟似乎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了。

  小遙大急,扯著季公子的衣袖,把今天從螞蝗那里聽到的事情講了一遍,又
問道:「這,可是真的么?」

  季公子面色古怪,呆了呆,歎道:「應該是真的吧!這種事情,嘿嘿,不在
少數哦……”“啊?!

  ……”小遙呆住了。

  季公子看著小遙的樣子,嘿嘿一樂,小聲道:「我便跟你說了罷!這金钗盟
,嗯,她們自己叫做金钗盟的。

  可你知道我們洛陽的男人們暗地里怎么稱呼她們的么?……是‘夜叉盟’哦
(此三字的音量極小)!

  這金钗盟甚是神秘,據說入盟者多是武藝高強或有特別才藝的女子,只是,
到底都有哪些人,卻是誰也不知的一個謎。

  這金钗盟呢,可以說是洛陽女子們的,呃,那個,就是類似官府一樣的啦。

  誰家的女子受了欺凌、受了虐待,包管用不了多久,這金钗盟便會找上門去
,變著法兒的折磨男人們。

  嘿嘿,要說,這些女人的武功真是高得可以,在洛陽,無論哪個門派或世家
,她們都是來去自如……到了最后,凡洛陽的門派,都約束門下男弟子,決不可
與金钗盟發生沖突……”


  “我、我看,不過是一些藏、藏頭露尾的女人,上、上不了台面!」

  這卻是那王解聽了季公子的話,忿忿而言。

  只是,他這話剛一落音,就急忙左看右看,生怕有人偷聽的樣子……


  那周公子笑道:「莫非季公子家也來過……那里的人么?」

  季公子翻了翻眼,道:「五十步莫笑百步。」

  小遙已是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季公子又對小遙道:「所以,在這金钗盟的包庇下,洛陽的女子們,膽子可
比別處大上不少……唉,可這也是洛陽男人們的恥辱呀……”小遙喃喃道:「可
以想見、可以想見……”李公子歎道:「在洛陽沒有被金钗盟光臨過的富戶豪門
,屈指可數呀!」

  楊公子也感慨道:「若想日子過得爽,絕對不能在洛陽娶老婆哦~”小遙回
過神來,道:「敢問,哪里能找到這金钗盟中人呢?在下確有一封信需要送到。


  季公子笑道:「只要你無故欺凌一個女子,說不定那金钗盟便會主動找上你
,哈哈!」

  小遙苦笑道:「季兄莫開玩笑了。

  在下確有要事。」

  無故欺凌一個女子?這種事兒,若是被葚兒知道,恐怕自己的下半生別想幸
福了……季公子想了想,道:「你可以去洛陽有名的春香閣,似乎他們的后台與
金钗盟有關。

  說不定你能得到一些消息。

  我只知道這么多了!」

  又是風月場所!……小遙不覺一聲呻吟。

  莫非還需要再探一次青樓?“不說這些了!大家繼續吃喝玩樂!今朝有酒今
朝醉,莫使金樽空對月!」

  季公子叫道。

  眾人又再次互相吹捧起來,觥籌交錯、開懷暢飲。

  小遙原想再問問那飛天蜈蚣的賞金是多少、如何領,不過對著這群富貴公子
,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問,便按下不說,准備日后另尋機會。

  大家都是年輕人,口味相近,再加上酒意上湧、豪氣勃發,鬧得個不亦樂乎


  一直吃酒到三更時分,小遙已是醉態可掬,眼前人影重重了。


  “我、我要回去了!告、告辭!」

  小遙搖搖晃晃的便欲走。

  “站、站住!哪、哪有回去的道理!就在、在這里住下!都、留下!」

  王解大叫道,又喚來兩個家丁扶著小遙去客房睡了。

  *********“咚咚咚!」

  “哐哐哐!」

  “啪啪啪!」

  令人煩躁的響聲一陣又一陣的沖擊著小遙的耳膜。

  小遙翻了個身,模糊的想,忍忍!再多睡一會兒!昨晚的宿醉所帶來的腦脹
頭痛,讓小遙怎也不願起身。

  “咚咚咚!」

  “哐哐哐!」

  “啪啪啪!」

  ……小遙終于忍不住了,霍的坐起身來,怒道:「吵死了!」

  半響,沒有人聲。

  只聽得那噪音依然不斷的傳來,細細分辨,竟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難道今天是什么節日么?


  小遙揉揉脹痛的腦袋,又覺得口干舌燥,便四下望望找水喝。

  這間臥房是王家招待客人所用,裝點得甚是不錯,在靠窗的一張桌子上有一
瓶水。

  小遙忙下床連倒了三杯水均一飲而盡,才稍解口渴。

  想到王解等人,便又叫了聲:「有人嗎?」


  奇怪,還是沒人回應。

  遠處卻有喧鬧的人聲傳來。

  小遙心下納悶,就略略收拾了一番裝束,推門而出,循著吵鬧聲走去。

  越是走近,所見到的家丁、丫環便越多。

  只是這些人都一副匆匆忙忙的樣子,對小遙似乎視而不見。


  在跨過一個側門后,眼前出現一個大院,似是王家的前庭。

  府門大開,鑼鼓聲、鞭炮聲正是從門外傳來。

  不停的有各種打扮的人滿臉歡容的走進來,其中不乏攜刀帶劍的江湖人,更
有一些人高舉著牌匾,比如“浩然正氣”、“父子英雄”、“殺蟲大王”、“飛
天蜈蚣授首、武林正義仰頭”之類……這些人賀喜的對象,是站在大廳台階之上
的一位方面大耳、滿臉威嚴的中年人以及一位方面大耳的胖公子——王解!他們
身邊簇擁著一大群人,其中包括昨晚與小遙一起飲酒的三位公子。


  那中年人和王解均滿臉喜色,大笑不斷,連連點頭、拱手不已。

  而那些賀喜的人們則紛紛高聲叫道:「恭喜王大公子為武林除害!」

  “恭喜!真是虎父無犬子呀!」

  “恭喜王大公子刀劈飛天蜈蚣,英名傳遍江湖!」

  “恭喜恭喜!八面金刀再次威風!」

  “可歎呀!怎么洛陽英雄盡出在王家呢!」

  ……


  小遙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等等……飛天蜈蚣?!

  消滅飛天蜈蚣的人,應該是我小遙才對呀!……你們這些人,恭喜的對象弄
錯了吧?!

  ——小遙忍不住大叫道:“王公子,這、這是怎么一回事兒?!」


  王解與其父齊齊向小遙看來。

  接著,那周、楊、季三位公子飛也似的跑來,架起小遙,把他推進側門內。

  小遙使勁掙脫,怒道:「三位兄台!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必須問個清楚!!」


  三人讷讷而笑,紛紛道:「誤會!誤會!」

  “什么誤會!我看根本就是……”小遙急道。

  “遙、遙兄!」

  那王解也趕了過來,氣喘吁吁的道:「誤、誤會呀!」

  “到底怎么回事?!」

  小遙大聲道。

  “是這、這樣的,我們傳、傳出消息,誰知、誰知這幫人搞錯了……”王解
辯解道。

  “你胡說!如果這幫人搞錯,那你們為什么不解釋清楚?!」

  小遙猛的一把揪住王解的衣領,怒視著他。

  “放、放手!」

  王解拼命的要掰開小遙的手,一張胖臉漲得通紅,奈何力氣不濟,怎樣掰都
掰不開。

  另外三位公子也急忙上前來勸解。

  “怎么回事兒?!」

  一聲怒喝響起。

  眾人齊頭看去,只見側門內正走進那位中年人,王解的父親。

  他背負雙手、臉色鐵青、不怒而威。

  小遙放開手,盯著他,恨聲道:「怎么回事兒?!

  飛天蜈蚣明明是我殺的!”那王解終得脫身,啐了一口,罵道:「你、你他
媽的!」

  說罷,一腳便向小遙踢來。

  小遙動也不動,揮臂格擋!那王解一腳正踢在小遙的胳膊上,只覺得踢在了
一根鐵棍上,巨痛傳來,忙捂著腿大叫:「爹!爹!」

  王父卻神色不變,冷冷道:「飛天蜈蚣是你殺的?左手?還是右手?」

  “這……”小遙一愣,才道:「他是因我而死!」

  王父繼續道:「我可以告訴你!飛天蜈蚣是被我兒,用他的右手,砍掉的腦
袋!」

  小遙呆了,這話是什么意思?還沒想明白,突又聽王父一聲斷喝:「把這無
賴給我打出去!」

  話音剛落,便不知從哪里沖過來一群手持棍棒的家丁,劈頭蓋臉向小遙襲來
!小遙奮起反擊,奈何雙拳不敵四手,何況對方是手持棍棒的二十多只手!這些
人也不是尋常家丁,而是手下有幾分功夫的。

  盡管小遙也能打出幾拳、踢出幾腳,將幾人放倒在地,但同時卻承受了幾十
棍、幾十腳的攻擊!更有數棍直接落在小遙的頭上,打得小遙暈眩不已!不消片
刻,小遙便只能蜷縮在地上,用手抱住頭顱,屈辱的承受著棍棒的連串猛擊!


  終于,棍棒停了。

  小遙只覺得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痛!腦袋嗡嗡直響!也不知道骨頭斷了幾
根,是一點兒也不敢動彈。

  接著,感覺到手腳都被人給抓住,抬起,左轉右轉,然后被遠遠的摔在了地
上——全身又是一陣劇痛!


  小遙猶如一條死狗般,在地上臥了一炷香工夫,腦袋的轟鳴聲才停止,神志
也清醒過來。

  他緩緩的爬起來,怒視著王家的后門,雙眼通紅,下唇被咬得出了血。

  心中滿是屈辱與憤恨,仿佛只需要一點火星,便會爆炸!


  “吱!」

  門一聲響,走出一個家丁,卻是王解身邊的侯福。

  他來到小遙面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扔下一個小袋,道:「這是我家公子
看你可憐,才賞你的五十兩銀子。

  拿著滾出洛陽吧!永遠不要回來!」

  說罷,轉身進門。


  “他媽的!我才不要你們的臭錢!」

  小遙一聲喊,拼力撿起錢袋,就想向王家扔去——誰知臂膀一陣劇痛傳來,
錢袋才扔出了一步遠……小遙心中一痛,幾乎便要哭出來。

  好容易才勉強忍住內心的悲憤,挪到牆邊坐下,調息運氣,將梅葚所授的功
法默默運轉了數遍,周身的疼痛才逐漸緩解。


  小遙長吁一口氣,心神已定,又扯開衣衫,檢查了一下身體。

  只見身上到處都是青紫的棍痕,但摸摸肋骨、腿骨等,並沒有折斷的感覺,
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小遙緩緩站起身,怒視著王府大院,恨恨的道:「這仇,我小遙今后一定報
!」

  看了看那錢袋,猶豫片刻,終于還是撿了起來,塞入懷中。

  暗想,把這錢扔回王家,還不是助纣為虐?!

  自己拿著,正好用于尋找葚兒,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等找到了葚
兒,再一起來找這王家的麻煩!


  第七章 刀法小遙拖著滿是瘀痕的身體,沿著街道緩緩向客棧走去。

  雖然努力壓抑自己,但種種屈辱、失落、憤懑的感覺還是一陣又一陣、不可
遏止的湧上心頭,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碌碌人流滑過身邊,嘩嘩人聲
掠過耳際,但小遙卻已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了。


  “小遙……遙兄弟……遙小哥……”這聲聲呼喚仿佛來自很遙遠的地方。

  小遙依然緩步而行,茫然不覺。

  “遙小哥……”衣袖仿佛被拉了一下,牽引起臂膀一陣的疼痛,小遙這才側
過頭來,入目一張熟悉的臉龐。

  “洪八?」

  “唉唉!嘿嘿!」

  洪老丐點頭哈腰笑著,又看看小遙,問道:「怎么遙小哥氣色不太好的樣子
?生病了?」

  難得碰到一個熟悉的人哦!——即使這人是洪老丐……小遙情不自禁的眼圈
一紅,哽咽道:「找我有事兒嗎?」

  洪老丐滿臉不好意思,讷讷道:「能不能再借(我一點錢?)

  ……”只是他話還未說完,小遙便大聲打斷他的話,道:「走!洪八!我們
喝酒去!他媽的!今兒我請客!”然后一把扯著洪老丐的胳膊,埋頭向最近的酒
家走去。


  “我,我的話還沒說完呐……不過,吃酒也好……”洪老丐小聲嘟囔著。

  進了酒家坐下,小遙便一拍桌子,叫道:「伙計!先來一罐上好的白酒,越
辣越好!」

  又瞪著洪老丐道:「想吃什么盡管點!他媽的我請客!」

  洪老丐聞言大喜,連連點了六盤大魚大肉,外加上湯一份。

  酒先上來,小遙立刻倒滿一碗,叫一聲“干!」

  ,自己就一口喝盡,溢出的酒都濕了胸前領口。

  而洪老丐只是飲了一小口,納悶的問道:「遙小哥,怎么回事兒?難道是誰
家姑娘……”


  小遙一拍桌子,怒道:「他奶奶的!這狗屁江湖,狗屁武林,什么名門正派
,什么世家子弟,都他媽的是假的!我看卑鄙無恥、男盜女娼,才是真的!」


  洪老丐一呆,忙點頭附和道:「沒錯!說得好!說得好!」

  小遙繼續罵道:「他媽的!今天我總算看清楚了!這幫人,哼!總有一天,
我要揭穿他們的假仁假義!把他們的卑鄙無恥暴露在天下人面前!」

  “好!好!」

  “洪八!你給我做個見證!我小遙今兒發誓,要是不好好教訓一下這群狗娘
養的,誓不為人!」

  小遙說罷,又灌了自己一大碗酒。

  “好!有志氣!我支持!……不過,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

  小遙好不容易遇到這么一個可以傾吐心事的“熟人”,當下,也不隱瞞,就
將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道來。

  一邊說著,一邊大口喝著酒。

  而洪老丐,聽得津津有味,不停的吃著雞鴨魚肉,每每稱贊一聲、感歎一下
、咒罵一句,時機把握得恰到好處——倒是個很不錯的聽眾。


  說完了來龍去脈,小遙瞪著通紅的眼睛,吐著酒氣,怒道:「你說!這所謂
的武林世家,這狗娘養的王家父子,是不是卑鄙無恥?!

  是不是虛偽下流?!

  可不可惡?!

  該不該揍?!」


  “簡直……太卑鄙了!太無恥了!太可惡了!真該揍他娘的!」

  洪老丐一拍桌子,怒發沖冠!須臾,又悄聲問道:「你說,他們給了你五十
兩銀子?……”


  “沒錯……這必然是不義之財!……我拿來,為的就是扳倒他們……”小遙
說完,胸口郁積之氣也洩了,身體不由一松,酒意就統統都湧了上來!——要知
道,昨晚的酒勁還沒有徹底過去,今天就又是一番牛飲,便是鐵人也扛不住啊!
……小遙眼前已經模糊一片,所以,他沒有看到,洪老丐那閃閃發亮的眼睛……


  *********“客官!客官!……”討厭的蒼蠅!小遙暈暈乎乎的想
著。

  “客官!客官!……”蒼蠅在推我?小遙怒道:「哪來的蒼蠅?!」

  “客官!客官!……小店已經打烊了!」

  一個聲音道。

  “打烊?打什么烊?」

  這次小遙聽清楚了,微微抬起頭,一臉茫然的問。

  “這個,就是小店要關門了、打烊了。」

  那個聲音回答道。

  “小店?」

  小遙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四下望望,發現原來自己置身于一家昏暗的店中
,正坐在一張空桌前。

  而店內的其它桌子上,都已倒置著木椅。

  只在掌櫃台前,才燃著一盞桔黃的小油燈。

  店門外,夜色深深。

  在自己的身側,一人正笑容可掬的看著自己。

  看打扮,似乎是這家店的老板。


  “現在什么時辰了?」

  小遙揉著太陽穴,頭疼欲裂哦。

  “剛剛過了二更。」

  “對了,那洪八呢?……我是說,跟我一起吃酒的那個老頭兒。」

  小遙終于想起了下午的事情,沒想到已經過了這么長時間了。

  “那位客官,在傍晚之時,便已走了。」

  “哦~”想來是洪老丐看到自己喝醉睡熟,無所事事,便先走了吧。

  歎了口氣,小遙道:「結賬吧。」

  “那位客官已經結過賬了。

  還多付了一些。

  叮囑我們不能吵醒您,讓您好好睡睡。」

  哦?洪老丐有這么好心?小遙驚奇的想著,起身欲走。

  忽的一個念頭閃現在心頭:那洪老丐怎會有錢?!

  “他給了多少銀子?」

  小遙急問。

  “二兩銀子。」

  店老板一臉滿意的道。

  小遙探手入懷摸了摸,果然,少了那個錢袋!五十兩銀子不見了!小遙氣極
,幾步便跳到店外,仰天大吼:「洪八!——你這混蛋!」

  可哪里還有洪老丐的身影呢?只不過把幾個行人給嚇了一大跳、驚起了一片
犬吠之聲而已。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呀!這洪八老賊!竟枉我小遙對他一番好意!他竟然狗
咬呂洞賓!真是……唉!酒能誤事,此話當真不假!自己連醉了兩次,結果,飛
來兩次橫禍!小遙既是憤怒又是懊惱,郁悶至極,簡直恨不得一頭撞死!


  狠狠的捶了捶牆,狠狠的踢了幾腳,小遙狠狠的想,他媽的!決不能就這樣
放過洪老丐!否則我小遙真是沒臉見人了!主意已定,于是,小遙飛奔到城中各
處,找到自己手下的那幫流浪兒們,仔細講了一番洪老丐的樣貌,發下急急如律
令:立即在全城,尤其是乞丐群中,搜尋洪老丐洪八!只要發現了蹤跡,就賞銀
一兩!


  做完這些,小遙又去找了一個大夫,買了些跌打傷藥、醒酒之物,這才趕回
客棧。

  療傷、醒酒、運功、歇息,同時也盼望著流浪兒們能帶來好信。

  *********清晨時分。

  螞蝗帶著另外一個流浪兒急急忙忙的趕來,一手指著那小孩,一邊道:「這
孩子今兒早上在南門看見洪老丐出城了!」

  小遙大喜,細細問了那孩子所看到的洪老丐的樣貌,果然一分不差!暗想,
洪老丐往南走,哼,必然是要回桃花鎮了!隨即拿出一兩碎銀賞給了兩個孩子,
便急忙出門,牽出自己的馬來,朝南追去。


  一路縱馬疾馳,一路不停的向來往行人詢問這洪老丐的行蹤,循著線索,果
不其然,不到二個時辰,便已看到了洪老丐的背影,正在大路外側昂首闊步。


  小遙放緩馬蹄,慢慢靠前,突然一聲怒喝:「洪八!」

  洪老丐渾身一顫,扭頭一看,“啊——”的一聲大叫!正欲邁腿,卻看見馬
上小遙不屑的冷笑。

  他也算明白,自己的老腿怎能比得上馬快?小遙冷冷的道:「你知道我為什
么來吧?」

  洪老丐哭喪著臉,道:「唉,你是我命中的克星呐……”小遙一聲喝:「拿
來!」

  洪老丐萬般不情願的摸出錢袋,戀戀不舍的伸上前、又戀戀不舍的縮回手…
…如此三番五次……小遙又好氣又好笑,跳下馬來,就欲奪回錢袋——誰知洪老
丐忽的把錢袋抱在懷里,坐到地上,大哭道:「我、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這么多銀
子呀!你就讓我老人家多拿一會兒嘛!」


  “呸!」

  小遙怒道:「你拿著又有什么用?!

  你整日游手好閒、好吃懶做、無所事事,總想著不勞而獲!你、你有再多的
錢又有何用?!

  還不是幾天的工夫就全都敗光了?!

  都一把年紀的人了!只會小偷小摸、騙吃騙喝!你說!你這樣活著還有什么
意思?!

  不如早早死了算了!」


  “哇!——”聽到小遙的話,洪老丐嚎啕大哭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小遙出了口氣,也覺得自己的話對老人家是有些過分,暗暗一歎,又放緩語
氣說道:「我勸你從現在開始,改過自新,尋一份工,老老實實的做下去,還能
好好的過完下半輩子。

  否則,犯了事,被人抓到,這一打起來……”


  洪老丐收了聲,抽泣道:「我,我沒有銀子嘛……”小遙厲聲道:「銀子是
賺來的!不是偷來的!」

  洪老丐呆呆的抽泣了一會兒,忽然說道:「我賣你一樣東西,換你這袋銀子
如何?」

  小遙愕然:「什么東西?」

  這洪老丐身上還會有值五十兩銀子的東西么?洪老丐在身上摸了半天,不知
從哪里掏出了一樣黑漆漆的物什,遞了過來……看樣子似乎是書冊——大小、形
狀都象,不過那外表,真的就跟那種很髒很髒的抹布一般……


  小遙皺起眉頭、忍著惡心接過,問道:「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洪老丐認真的道:「武功秘籍!」

  小遙一呆,再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爆笑出來,喘道:「你、你會有武功秘籍
?!」

  洪老丐大急,辯解道:「是真的!是真的!這是我偶然得來的!你不知道,
那時有好多人拿著刀呀、劍呀的搶來搶去,結果東西沒搶到,他們卻都死光了。

  只剩下我,撿到了這個東西!你想想,幾十人都搶個不停呢,肯定很值錢很
值錢的!」


  小遙笑道:「若是武功秘籍,你怎么不練呀?」

  洪老丐哭道:「我、我撿到這武功秘籍的時候,都、都五十多歲了!你還讓
我怎么練呀!」

  小遙笑罷,也有幾分好奇,想看看洪老丐嘴里的武功秘籍會是個什么東西。

  便把“書”掀開,里面倒果然是紙張,顏色蠟黃,邊緣都是髒污,估計年代
確已很久了。

  紙上的字跡淡然飛舞,頗為凌亂,但好在還能辨認出來。

  只見一開始寫道:


  “刀!刀!刀!勇士的最愛!你喜歡刀嗎?你想學刀法嗎?若答‘是’,那
么記住:刀就是你的第三條手臂!珍惜它吧!否則,你不配用刀!……”小遙忍
俊不已,再次哈哈大笑起來,直笑得肚子都痛了!喘息著道:「這,這要是武功
秘籍,我便去一頭撞死!」

  洪老丐指著小遙,怒道:「你,你!這確實是武功秘籍呀!我老頭兒以性命
擔保!」

  “哼!給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武功秘籍!」

  小遙說罷,伸手入懷,把那本藏于貼身內衣下的《御氣要訣》拿了出來,翻
開一頁,在洪老丐眼前晃了一晃,便又珍而重之的收入懷中藏好,得意笑道:「
看到了吧?這才是真正的武功秘籍!」


  洪老丐呆呆的問道:「你,你那是什么功呀?」

  “這……”書名是《御氣要訣》,但這明顯不是功法的名字呀!小遙愣了愣
,只好道:「我這功法……呃,是沒有名字的!」

  “沒有名字?哼!我這可是有名字的哦!」

  洪老丐洋洋得意,道:「名字是——蘑菇刀法!」

  “蘑菇?」

  小遙一聽,又忍不住大笑道:「哪、哪有這樣的名、名字?……別人跟你開
玩笑的你也信!」

  洪老丐撇撇嘴,道:「這是我親耳聽那群人說的!」

  小遙止住笑,看著洪老丐一本正經的臉,心下奇怪,難道洪老丐這次沒有扯
謊?便道:「那你仔細跟我說說,當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這……秘籍是如何
得來的?」


  洪老丐默然片刻,臉上驚懼之色漸漸泛起,顫聲道:「那是七、八年前,我
住在桃花鎮西邊的一座破廟里。

  一天晚上,我正在睡覺,突然被兩個人驚醒。

  他們一男一女,象是夫婦。

  我就問他們干嘛要闖入我的家,打擾我老人家休息。

  誰知他們也不說話,就對我使了妖法。

  我渾身一麻,就動也動不得說也說不得了。

  我心中害怕,以為他們要殺我。

  可他們只是把我扔進了供桌下面,可巧的是,我的頭剛好能看到外面。

  沒過多久,我看到一撥又一撥的人來了,都氣勢洶洶、拿著武器。

  他們口中總是在說這個‘蘑菇刀的刀譜’,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

  那一刀刀的砍啊,什么胳膊、腿呀、手呀都斷了,腸子什么的也都往外流…
…不一會兒,那對夫婦死了。

  我看到一個人從他們身上翻出了這本書,可是,緊接著,這人又被別人殺了
……他們就這樣不停的殺來殺去。

  再后來,一個腦袋滾到了我面前,我一嚇,就昏了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身子也能動了,爬出去一看,廟里全都是死人!沒有一個
活的。

  我又看到了這本書,想著,肯定是值錢的東西,就揣到懷里。

  然后,我放了一把火,把廟給燒了……”


  洪老丐說完后良久,還傻呆呆的,老臉一片死灰慘白,似乎沉浸在那慘狀中
而無法自拔。

  小遙聽洪老丐講完,皺了皺眉,拿不定他說的是真是假。

  看他的神情似是真的,但這書、這名……未免太過兒戲。

  小遙再次翻開了書,多看了幾行,不由一聲歎息!這本用大白話寫成的、文
辭粗鄙不堪的東西真的會是武功秘籍?那豈不連自己都能寫武功秘籍了?!

  還有,若是武功絕技起個‘蘑菇刀法’這種名字,不是存心讓人笑掉大牙么
?……不過,唔,也只有這種大白話文自己才能看得懂呢……那本《御氣精要》
對自己而言,卻不啻于天書(汗)。

  罷了,就收下這‘蘑菇刀法’吧,權當作閒時的消遣,讀來笑笑倒也還有點
用……


  想到這里,小遙便叫道:「喂,洪八!醒來醒來!我就勉勉強強信你一次!
”洪老丐抬起頭,茫然道:「哦……”小遙一把從洪老丐手中奪回錢袋,從中拿
出二兩碎銀,扔給洪老丐,道:「給你二兩,算作書錢!」

  銀子被奪,使得這洪老丐一個激靈,立刻就恢復過來,憤然道:「什么?!

  二兩銀子?!

  ——這可是無價之寶啊!」

  “無價個屁!無價就是不值一分錢!」

  小遙怒道:「給你二兩銀子我還嫌多呢!你莫忘了,我的馬錢還沒向你要呢
!你恩將仇報、偷了我的錢逃跑,這筆賬也還沒跟你算呢!」


  “嗚嗚……”洪老丐哭喪著臉,道:「遙小哥!老頭子我也是沒有辦法呀!
你就多給一點嘛~我老頭子無居無所,無兒無女,無依無靠……”“夠了夠了!


  小遙急忙打斷他的話,又掏出三兩銀子,道:「最多五兩了!若是這真的是
武功秘籍,日后我練著出名了,你盡管來找我,想要多少錢我都給!」


  “遙小哥……”洪老丐還待要說,卻被小遙兩眼一瞪,嚇得不敢多言了。

  小遙皺著眉頭收好了那書,翻身上馬,又道:「你這就回桃花鎮吧!銀兩節
省著用,計算著花,夠你一個人過一年的了!」

  說罷,撥馬便向洛陽疾馳而去。


  *********回到客棧,小遙趕緊將那本書掏出來、扔到桌上。

  這一路上,從懷中不斷飄散而出的異味,讓小遙的臉都快綠了。

  屏著氣,把那書的封皮全都撕下扔掉,又找來新的紙張裱糊粘好,才終于出
了一口氣。


  吃罷午飯后,小遙閒來無聊,且心中有幾分好奇,再加上這可是小遙能看懂
的“武功秘籍”呢——所以小遙就把書放在桌上,隔著遠遠的距離,一目十行的
向后讀去。

  越是往下看,越是好笑,情不自禁便會笑出聲來。


  要說這書,真的就如同一個粗豪漢子在對你說話一般!沒有通篇的之乎者也
,沒有所謂的風雅文采,而全是粗粗魯魯、罵罵咧咧的大白話。

  雖然偶爾也夾雜幾句帶點閃光的話語,比如“正邪就看你怎么辨”、“只有
修煉的方法,沒有打架的招式”、“好刀就得千錘百煉”,不過,更多的則是“
我X”、“他媽的”、“辦不到?趕緊去一頭撞死吧!」

  “看不懂?草包!」

  ……更有甚者,居然還有指名道姓的罵街“獨孤不敗那老烏龜”“我X她奶
奶的滅絕師太”……諸如此類……


  仔細看起里面所述之修煉方法,更是讓小遙瞠目不已,又是好笑又有點困惑


  比如第一招,名曰“拔刀」。

  文中開始說道:「拔刀之招需天天練、夜夜練,不可有一日停歇!初學刀法
者,前三月每日最少拔刀五千次;之后每日最少拔刀萬次!我練刀三十多年,猶
自每日拔刀不已,總有所獲所感!」

  而后面所描述的修煉方法,一言以蔽之,就是將刀從鞘中拔出而已!只是非
常詳細的講述了如何握鞘、如何握刀、如何拔刀,如何逐步的擴大力量、速度等
,更規定了拔刀時要用怎樣的表情、眼睛要看什么、耳朵要聽什么、口中要喊什
么等等,最后還描述了如何運氣拔刀……整整三頁便是在描述這些!真個是事無
巨細、怎么啰嗦怎么說!——可是,這“拔刀”有何用處、如何克敵制勝?卻只
字未提!


  如此這般的招數,共有十五種。

  前面往往會用三、四頁的篇幅來詳細講述一招的修煉方法,但越到后來,講
得便越是簡略。

  最后幾招,文字甚至都已不滿一頁了。


  后面的修煉之法,小遙也粗略看來,苦笑不已!比如“狂沙”這招,是要在
西北極熱的沙漠地帶,專門挑風沙最大的時機出去練刀,目標則是那一粒粒細小
的沙子!文中說道,當沒有一粒沙子能沾到你身上時,方算練成!再如“冰山”
這招,是要在極北方的冰海地帶,尋著一座冰山,然后潛入水中,從最底下開始
,一刀一刀的要將此山劈碎!當整座冰山不復存在時,方算練成!


  小遙邊看邊想,這站立在風沙之中,且不說風沙迷眼,只說這每一刻都會有
上萬顆甚至數十萬顆沙粒向身體襲來,怎么可能在一瞬間將這么多細沙劈開?那
得每刻揮刀多少次才行呀?!

  ……這在極冷的冰海之下,且不說如何能長久的潛入冰水中,只說這水中阻
力極大,若要用刀把整座冰山都給削平,這得多少年才能完成呀?!


  小遙忍不住合上書,叫道:「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嘛!人怎么可能做的到這些
?!」

  ……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或許,那些武林高手已經不能算是人了吧?…



  只是,這書中所描述的修煉方法,除了過于匪夷所思,倒也算詳詳細細。

  前面的幾招,小遙大致全都能看懂。

  但從中間往后,其中所提及的一些脈絡、穴位,小遙已是不甚了了,更無從
分辨真假了。


  要么,這便真是某一位絕代高手的練功方法;要么,便是某個瘋子寫來專門
糊弄人的!——小遙最后總結道。

  猶豫半晌之后,小遙終于決定先照著書練練看吧!唔,不是說寧可信其有嗎
?何況,反正現在只會一些煉氣吐納之類的內功心法,對刀劍拳腳幾乎是一竅不
通,抽空練一練這“蘑菇刀法”也不會損失什么……唉,蘑菇刀法實在是太難聽
了!小遙翻了翻眼,想了想,喃喃道:「不如便叫作‘瘋俠刀法’吧!——雖然
似乎是瘋子寫的瘋狂刀法,但練來行俠仗義,也沒什么不好!」


  說起來,小遙最先擁有的兵器,是青龍門給的長刀(小強的殺豬刀就不提了
),結局是不幸遺失江中。

  后來,眼見南宮世家的人多是用長劍,便也依樣購買了一柄,結局……遺失
在那可惡的王家了!(包括小遙的金蜈蚣,都已經不見了,必然是王家的人趁小
遙醉酒時而偷走的)現在既然決定要學刀法,那就又得買一柄長刀了。


  小遙點了點銀子,共有四十余兩,節約為上,便出門花了二兩銀子買回一柄
普通的長刀。

  然后在屋內按照刀譜所述,練起“拔刀」!

  這一招開始練起來很簡單,但卻要不停的重復再重復。

  練著練著,自然枯燥乏味起來。

  小遙忍不住又翻起書,想再琢磨一下第二招“十字”的練法,只是,觸目所
及,是這樣的文字:「拔刀練不上半年,決不許練第二式!堅持不了就滾蛋吧!


  ……不由苦笑不已。


  第八章 蕭女是夜,從二更時分開始,小遙便一直在大街上徘徊。

  那季公子曾經說過,洛陽青樓春香閣的后台似乎跟金钗盟有關。

  ——這是目前關于金钗盟唯一有用的線索了。

  但,如何才能通過春香閣找到隱藏在重重幕后的金钗盟呢?……想起前兩次
進那金牡丹坊打探消息的經歷,小遙便直冒一陣虛汗。

  信心所受打擊太大,致使小遙一念及青樓妓院就頭疼不已!因此,小遙猶猶
豫豫、左右為難、長噓短歎,始終是下不了決心,便只好在這大街上徘徊……


  慢慢的,一個時辰都過去了。

  信步走到人聲依然鼎沸的聚英閣附近,正低頭郁悶間,忽聽一聲喊:「遙~
兄~”小遙抬頭一看,只見一個華衣公子正招著手、搖搖晃晃的朝自己奔來。

  定睛一看,竟是那季公子季奎元!看到這家伙,小遙便想到前日所受到的屈
辱,氣不打一處來,只待他走近,就狠揍他一頓出口惡氣!


  那季公子走近時,卻噴著酒氣、指著小遙狂笑道:「看、看!果然是遙兄!
我沒醉、我沒醉!……”說罷,竟扭著腰肢跳起舞來。

  小遙看著他的丑態,皺眉不已。

  本想一腳踢過去,但痛毆一個醉漢,又算得了什么英雄好漢?當下,生生忍
住氣,心道,等你清醒之時,再好好打上一架吧。

  誰知這季公子醉酒之中,似乎忘記了他是陷害小遙的幫凶,還以為自己是小
遙的朋友,居然湊了上來,拉著小遙的衣袖,伸手指向背后,笑道:「遙兄~你
看~那~是誰?」

  說話的腔調,便跟唱戲一般。


  小遙早已注意到七、八丈外,正走來的一群人——個個都是衣著光鮮、醉態
可掬、吵鬧不已,真是想不注意都難!這時再借著街道兩邊的繁燈,細細一看,
不覺吃了一驚!


  這群人足有十五、六個之眾,絕大多數都是年輕公子,且顯然出身富貴——
小遙現已對這類貴公子沒半分好感了——奇怪的是,這樣一些人竟然如眾星拱月
一般的簇擁著中間的一位俊俏公子,低頭哈腰滿臉谄笑,肯定是在大拍馬屁!


  而中間的那位公子,也確實鶴立雞群。

  他高昂著頭,嘴角掛著微微的冷笑,一副唯我獨尊之態。

  身穿著華貴的淺綠長袍,但卻把前擺撩起塞在腰間,白色長褲的褲腿也都塞
在皮靴內,甚至,就連衣袖也都捋起在肘部!這模樣,灑脫不羁之外,又有些放
肆無禮。

  他的身材雖然比起周圍的人略略矮上幾分,但卻不失為玉樹臨風、英姿飒爽


  唯一的缺憾是,五官過于俊秀了一些,不象個男兒,再加上喝酒喝得兩腮酡
紅,倒有些女子一般的艷麗……啊!不對!此人應該就是個女子!她那裸露的雙
臂白皙纖細,男兒可不會長成那樣!


  小遙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些貴公子們個個都象聞到腥的貓一樣。

  這群公子稍后兩側跟著的兩個黑衣中年人,引起了小遙的注意。

  這兩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都是瘦削的臉龐、閃亮的小眼睛、唇上留著短胡
、面無表情、氣度沉穩,想來該是一對雙胞胎。

  他們明顯不同于這類貴公子,但卻又混跡其中,不知何故。


  蓦的,小遙又注意到,在街道兩側、后方的一些陰影之處,竟隱隱還有數人
在尾隨著!他們無聲無息、閃電般的從一個暗處移到下一個暗處,然后又裝作尋
常人等的樣子!……原來,竟是保镖么?


  小遙苦笑一聲,心下不禁好奇,這群人都是些什么來頭?耳邊傳來季公子的
唱腔:「她就是~河北~燕京府~蕭家~蕭二小姐!」

  小遙吃了一驚,河北蕭家?莫不是被飛天蜈蚣(張昊)采了,不,殘害了的
那位蕭家姑娘?不由同情的望著那蕭二小姐,不過……她臉上不象是有悲傷痛苦
之色呀……


  這群公子中有人叫道:「季兄!又碰到那位朋友啦?」

  “嘻嘻嘻嘻!」

  季公子又屁顛屁顛的向那群公子跑去,邊叫道:「二小姐!這位也是有份參
與了消滅飛天蜈蚣一戰的——”他忽的站住,擺了個弓步,伸臂指著小遙唱道:
「遙~大~俠!」


  小遙看著季公子那誇張無比的姿勢,哭笑不得,暗罵:「爛人一個!」

  正想轉身避開,卻聽那蕭二小姐的聲音響起:「好!走!一起吃酒去!」

  聲音甚是清亮、干脆、豪氣!言罷,她朝著小遙揮了揮手,也不多話,直向
聚英閣走去。


  “這個,不必了……”小遙忙說道。

  可是對方哪里管他,那蕭二小姐的話音剛落,就有兩個滿臉笑容的公子奉了
聖旨般跑了過來,一人拉著小遙一條臂膀,向聚英閣拖去。


  “這,這……”小遙心中,一方面對蕭家的蕭二小姐也頗為好奇,一方面也
琢磨著是否有機會拆穿王家的謊言,于是半推半就著,跟隨在這群公子的后面。


  一群人吵吵嚷嚷著上了聚英閣的二樓,拼起兩張方桌,才坐得下這么多人。

  那蕭二小姐坐在長桌一頭,其余眾公子們則分坐在了長桌兩側。

  而那對雙胞中年人卻沒有在此席就座,而是另外在附近尋了兩張桌子,分別
坐下,眼睛不停的看向這邊。


  小遙本想坐在最后,這樣不引人注意。

  誰知只剩下了長桌的另一頭空著,恰和蕭二小姐隔桌相對。

  不由苦笑,連忙把椅子拖到桌角處側身坐好。

  眾人吵吵嚷嚷著,催著店家快些上酒上菜。

  那蕭二小姐大馬金刀的傲然坐著,十足便是這群人的首領模樣,沒有半點女
孩兒家該有的羞澀腼腆。

  別的公子們都歪歪斜斜,醉態畢現,而她卻穩如泰山、落落大方,想來是酒
飲的少。


  那季公子探頭四顧,看見小遙,竟拖著椅子過來,摟著小遙的肩膀,滿口酒
氣的叫道:「小,小遙,咱哥倆兒還坐在一起,好好聊~”小遙無可奈何,按理
說自己應該憎恨這季公子才是。

  但看他這副模樣,也恨不起來。

  只搖了搖頭,不去理他。

  只見店家上了酒菜后,一位公子就迫不及待、騰的站起,叫道:「二小姐!
我再次恭喜你大仇得報!痛快痛快!敬你一杯!」

  “呸!這話你都說第三遍了!真他媽沒創意!」

  另一個公子站了起來道:「我祝二小姐青春永駐、笑傲群雄!」

  “祝二小姐春風得意馬蹄疾!」

  “二小姐早日挑一個如意郎君呀!別忘了我~”一群人亂哄哄的喧鬧著,個
個都端著酒站起來。

  “干!不醉不歸!」

  蕭二小姐突然一聲大喝,站起身來,端酒仰脖,一飲而盡!然后潇灑坐下,
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

  小遙暗想,這蕭小姐雖受那奸賊污辱,但仍能如此豁達、豪邁,真個是不簡
單,忍不住贊歎道:「真是好酒量呀!」

  一旁的季公子附和道:「哪可不是!已經放倒許多人了……”小遙奇道:「
你們先前既然已經喝過了一輪酒,怎地還要再喝?……其它幾位公子呢?」

  “什么一輪!是兩輪!第一輪是在王家喝的,他媽的,王解和楊朗真不爭氣
,一會兒就不省人事了!二小姐不過瘾,出門又找了個酒家,這回,周公子和李
公子等也不行了!只有我~堅持了下來!怎么樣?嘿嘿嘿~二小姐嫌那家店的酒
不好,我就帶他們來這聚英閣,繼續喝~”


  “已、已經喝過兩輪了?」

  小遙汗道:「你們原先有多少人?」

  “總有三十多位公子吧,已經倒下去了一半哦!哈哈哈!今晚~不醉不歸~
”季公子道。

  “怎地這么多人都來陪這位小姐吃酒?」

  小遙呻吟道。

  “嘻嘻,你不知道,從河北跟過來的,二小姐的護花團,就有十幾人哦!」

  季公子笑道。

  護花團?原來這蕭小姐竟然還有個一群公子哥組成的護花團……也是,誰能
忍見這樣一位小姐再受到任何污辱?只不過,這護花團能有多大作用,真的很讓
人懷疑哦。


  忽的想起一事,小遙忍不住問道:「你們的酒量不是很不錯么?」

  前晚跟季公子等飲酒,明明看到這幾人喝酒便跟喝水一般……“傻瓜!你喝
的是酒,我等喝的多是水呀!」

  季公子說罷,哈哈大笑。

  “你們!他媽的混蛋!」

  小遙霍的起身,真想把這季公子按到地上、狠狠踩個千萬腳!“唔~遙兄~
你別生氣,兄弟我也是無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嗚嗚~”季公子抱住小遙
,竟哭了起來。

  小遙一把推開季公子,剛怒氣沖沖的坐下,便聽一個聲音道:「你怎地不喝
酒呀?」

  小遙愕然抬頭,卻見那蕭二小姐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身側,正看著自己,一
手端著她那碗酒。

  季公子一見蕭二小姐,雙眼立刻發光,忙起身讓座,谄媚道:「二小姐,快
快請坐!」

  而他自己又趕緊從別處拉來一張椅子,坐在蕭二小姐身邊。

  蕭二小姐毫不客氣,坐下說道:「快倒酒!我們喝!」

  立刻就有人搶上前來把小遙的酒斟滿。

  小遙實在不想飲酒,前兩次醉酒誤事的血淚教訓猶在眼前呢,于是便推托道
:「二小姐,在下實在是不擅飲酒……”“別聽他的!」

  季公子一聲叫:「遙兄的酒量我知道的!那是千杯不醉、萬杯不倒呢!」

  小遙怒視季公子,要是雙眼真能噴火,早把季公子給燒成灰燼了!“遙兄這
么不給我面子?」

  蕭二小姐盯著小遙道。

  “誰?!

  誰敢不給蕭二小姐面子?他媽的!出來!」

  眾公子聞言,頓時炸了鍋般,伸胳膊撩腿,大作氣憤填膺狀。

  “啪!」

  蕭二小姐一拍桌子,喝道:「都給我坐下!吃酒!不許停!否則就給我滾出
去!」

  眾公子立即各自恢復原狀,三三兩兩的各聚一團,又開始劃拳吃酒、喧鬧起
來。

  小遙看得是瞠目結舌,待見蕭二小姐又轉向自己,不由苦笑著,端起酒,道
:「不敢!不敢!」

  “那就干了!」

  蕭二小姐隨隨便便的端起自己的酒,一飲而盡。

  嘴邊的酒漬也不擦,只盯著小遙。

  小遙一咬牙,心道自己難道還不如女子么?便也端起酒,骨碌骨碌一飲而盡
!又亮了亮碗底!蕭二小姐不以為意的點點頭,道:「再來!」

  看樣子,竟打算在這里長久坐下去了。

  小遙無奈,拼著連跟蕭二小姐干了五、六碗。

  那季公子也跟著摻和,只不過每次他碗中的酒,總有一半順著嘴角流下……
小遙腦袋已經開始犯暈了。

  而蕭二小姐的兩腮更見酡紅,煙波盈盈,似乎就要滴出水來。

  直把小遙看得心中暗歎,可惜哦,這樣一個既豪爽、又美麗的好女孩兒,竟
不幸遭到采花賊的淫辱,真是可惡至極!心下同情,反倒主動敬起蕭二小姐酒來


  蕭二小姐也從不推辭,總是一飲而盡,酒量驚人!小遙終于相信不是蕭二小
姐酒飲的少,而確實是那幫公子哥不行,所以才被放倒了一半……


  那季公子似乎是好不容易才碰到這么個寶貴的機會——緊臨蕭二小姐的身邊
就坐,于是拼命鼓動著已經被酒泡大了的舌頭,在蕭二小姐耳邊滔滔不絕的說個
不停。

  而蕭二小姐則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應著,眼睛多盯著酒菜,似乎只對飲酒感興
趣。


  小遙雖然也坐在蕭二小姐的身邊,卻委實不知該說些什么,因此多是沉默不
語,說的話遠遠不如飲的酒多。

  抬眼看去,眾公子們正喝得熱火朝天、觥籌交錯,原本來這聚英閣之前,就
已大多醉態可掬,此時更是臉紅脖子粗、放浪形骸起來,脫衣、罵街的大有人在


  小遙搖頭不已,暗想這些豪門貴公子們醉酒后的丑態,決不會輸給那些販夫
走卒之輩!斜眼偷瞧蕭二小姐,卻見她一副不以為意、毫不在乎的樣子,似乎早
已經司空見慣了。


  忽然,小遙瞥見某位公子偷偷捏著一小撮白色粉末,投在了另一位公子的酒
中。

  不由吃了一驚,正欲開口叫喊,又轉念一想,反正不過是一群爛人,關自己
什么事兒?當下忍住不說,只冷眼旁觀。

  再細細觀察,小遙愕然發現,這種事情竟然不在少數!這群人表面上稱兄道
弟、親熱無比,實際上背后下藥、使絆,無所不為!某幾個還留著幾分清醒,尚
能避過暗算。

  另一些卻已是神志不清,就算中了招也懵懂不知。


  果然,不一會兒,一位公子起身大叫道:「肚子痛!肚子痛!」

  跌跌撞撞的便朝樓下奔去,邊跑邊叫:「小二!茅房在哪里?」

  又一會兒,另一位公子“撲通”一聲跌倒在地上,竟開始呼呼大睡起來。

  旁人理也不理,繼續忙著吃酒劃拳。


  小遙看在眼里,心中暗罵:一群爛人!“哐!」

  旁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小遙看去,卻是那季公子一頭砸在桌子上,眯著眼睛,張著嘴巴,臉上猶自
掛著饞涎的笑容,就此趴著不動,看樣子是終于倒下了。


  “唉……”小遙一聲歎息,心想,自己是不是該走了?正猶豫間,蕭二小姐
側過頭來,問道:「你是洛陽五少中的哪個?」

  她的眼神也已經迷迷朦朦了。

  “洛陽五少?是什么?」

  小遙奇道。

  “就是殺了飛天蜈蚣的洛陽五少呀!你不也是其中之一么?」

  蕭二小姐反問道。

  小遙眼前立即浮現出王解以及包括季公子在內的其他四人。

  當下憤然道:「我才不是什么狗屁洛陽五少!」

  “哦?這姓季的不是說你是他們其中之一么?……對了,好像其他幾個我剛
剛都已見過了……”蕭二小姐皺眉不解道。

  “別把我跟他們這些人混為一談!」

  小遙恨聲道。

  “哦?他們這些人怎么啦?」

  蕭二小姐笑道。

  “……都是沽名釣譽之輩!」

  小遙道,又看著蕭二小姐,問道:「他們怎么說的?殺飛天蜈蚣一事?」

  小遙之前,心中不由自主的抗拒著,不想聽到王家所散布的謊言,生怕污了
自己的耳朵。

  可是現在,還是得先問清楚了,才好拆穿他們呀……


  蕭二小姐原本已迷朦的眼神,竟忽的變成刀鋒一般的閃亮,透射著恨意,緩
緩說道:「我聽說飛天蜈蚣那賊,前些日子在洛陽偷盜,卻恰好被洛陽五少碰到


  追殺了百余里,才終于在洛陽城外的一座破廟里,由王解王公子最終手刃了
那賊,砍下了他的頭顱!其時,並不知這賊就是飛天蜈蚣,直到前天,王解的父
親王元偶然看到了王解從那賊身上得來的金蜈蚣,方認出這便是飛天蜈蚣的信物


  問清了事情的緣由之后,王元立即派人去城外尋了那賊的屍首,請了幾位知
情人相認,才終于確定那就是飛天蜈蚣!……這惡賊,終于死了!我只恨沒有親
手殺了他,讓他死得太痛快了!」

  說罷,猛的一拍桌子,大叫道:「來!大家干一杯!”


  勉強還算清醒的剩余七、八位公子轟然應諾,舉酒飲盡。

  小遙聽完,呆呆思索,心下又急又恨,這王家真是奸詐無比!彌天大謊竟然
幾乎毫無破綻!奈何?!

  金蜈蚣、飛天蜈蚣的屍首等物證都在他們手中!而且又將另外四位公子拉了
進來充作偽證!這五個世家、富戶如此聯合起來、一個鼻孔出氣,自己又如何能
拆穿他們的謊言呢?!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太傻,把什么事情都一點不漏的講給他們聽!


  這樣想著,不由對自己失望之極,悶悶的喝了一碗酒,便起身告辭道:「蕭
小姐,我先走了。」

  誰知道蕭二小姐扯著小遙的胳膊,又把他拉回座上,笑道:「不行!今兒不
醉不歸!」

  小遙皺著眉頭,冷眼看著面前一片狼藉的酒桌、丑態畢露的眾公子們,悶聲
道:「我不想跟這群人在一起!」

  蕭二小姐奇道:「他們怎么啦?」

  小遙不屑的道:「一群爛人!」

  這話罵出來,心里痛快許多。

  蕭二小姐一呆,忽的大笑道:「好!好!說得好!」

  竟挽著小遙的手,站起身來,道:「走!我們換個地方喝去!」

  “啊?……”小遙呆了。

  “二小姐!不要走呀!~”一個身形微胖的公子聽見,竟然哭嚷著,張開雙
臂朝蕭二小姐撲來。

  蕭二小姐飛起一腳,正中那公子凸起的小腹上,將其踢飛開去。

  也不多話,拉著小遙就直奔下樓。

  那兩個雙胞黑衣人緊隨在后,只留下那群公子在樓上東倒西歪、大呼小叫著



  蕭二小姐拉著小遙的手,毫不避忌。

  小遙只覺得那手溫潤、柔軟,心跳不已,倒是自己的掌心冒出許多汗來。

  二人出了聚英閣,站在大街上。

  夜色已深,行人稀稀落落,絕大多數店鋪都已打烊熄燈,所以街上是幽暗一
片。

  只有天上一輪彎彎的月牙兒,撒下微弱的清光。

  冷冷的輕風掠過,將二人早已發脹的腦袋吹得清醒了一些。


  小遙從蕭二小姐手中抽回了手,不知所以。

  只聽蕭二小姐說道:「這兒我不熟!你找地兒吧!」

  小遙苦笑道:「我也不知。」

  “哦……那我們找找吧。」

  “嗯。」

  兩人不再說話。

  蕭二小姐在前,小遙隨后,信步前行。

  那兩個雙胞黑衣人始終墜在二人身后兩丈處。

  另外,至少有七、八個人分散在街道兩側,隱隱跟隨著。


  一直走完數條街道,仍然一無所獲。

  奈何,天實已太晚,想找到一還開著門的酒家談何容易!小遙已經放棄了,
正想勸說蕭二小姐就此罷休,卻見蕭二小姐指著前方,喜滋滋的道:「那,那里
亮著燈嗳!」

  小遙看去,果然前方有一家不知什么店尚亮著燈。


  兩人走過去一看,正是一家小飯店,不過里面也是打烊了,所有的椅子都叠
在桌子上,有一位老人家正在擦拭桌椅櫃台等。

  蕭二小姐進門問道:「這里還有酒菜么?」

  那老人一怔,眼看蕭二小姐衣衫華貴,不敢怠慢,忙道:「小店是有酒菜的


  只是本店早已打烊,請客官明日再來。」

  蕭二小姐隨手掏出一錠銀子,看樣子足有十兩,笑道:「上些好酒好菜,這
便營業如何?」

  那老人看著銀子,呆了半晌,方道:「這雖是好,只是我須得去喚醒我那婆
娘炒菜做飯,就怕讓客官久候、招待不周……”“無妨!」

  那老人連忙找了店內最新的桌子,放好座椅,請二人就座,自己就去忙碌了


  蕭二小姐左右看看,笑道:「這店雖小,倒也干淨!不錯不錯。」

  又轉頭對著門口喊道:「兩位叔叔,也進來坐坐吧!」

  “不用了。」

  其中一個黑衣人淡然回答。

  蕭二小姐也不強求,對小遙道:「你可知我今兒為何要不醉不歸么?」

  “為何?」

  小遙呆呆的道,心想,難道真的要喝到不省人事方休不成?“因為我高興呀
!」

  說罷,蕭二小姐哈哈大笑,露出一口晶亮貝齒。

  那店家老人多點燃了兩盞燈,使得店內一下子明亮許多。

  又先送上幾盤涼菜,以及一罐陳年老酒。

  蕭二小姐品了一口酒,贊道:「沒想到這小店還真有好酒!」

  小遙也嘗了一口,果然味道清冽、香醇,入口時並不辛辣,下肚后才一團火
熱。

  那老人解釋道:「這是小老兒在鄉下的親戚自己釀的酒,入口雖淡,但后勁
十足。

  請兩位客官慢慢品嘗。」


  兩人干了一碗酒,小遙找話問道:「不知蕭小姐什么時候到的洛陽?」

  “今兒下午。」

  蕭二小姐道:「我家昨日收到信,道是那惡賊授首,我便連夜快馬加鞭趕來
了!哼!看到那惡賊的死狀,終于出了一口氣!」

  小遙端起酒,敬道:「我,我還未祝蕭小姐大仇得報呢,在此補過!……也
請蕭小姐能忘了那、那個,就當作被狗咬了一口算了,往后的日子還長著呢……



  “什么呀?!」

  蕭二小姐蹙起眉頭。

  “就是,就是,那惡賊對小姐所做的……那個,那個……”小遙支支吾吾道


  “啪!」

  蕭二小姐一拍桌子,黑著臉,瞪著小遙。

  “對,對不起……”小遙連忙道歉,心中痛罵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這種慘
事,怎好當著人家姑娘的面說呢?真是傻呀!“我可沒有被那個……什么!」

  蕭二小姐皺眉怒道。

  “沒有?!」

  小遙訝然道:「不是說,蕭翎燕蕭小姐你被……”見蕭二小姐怔怔出神,小
遙立即止住了話,不敢多說。

  蕭二小姐忽的伏在桌上,下巴抵著胳膊,眼睛盯著跳動的燈火,流下兩珠清
淚,劃下兩道淚痕。

  小遙看得心中一痛,又是憐惜又恨自己失言,嗫嗫嚅嚅,想要安慰,又怕再
說錯話。

  “我倒真希望是自己!而不是讓姐姐受那份苦……我算得了什么,我才不怕
呢!只可惜我姐姐那樣一個好女孩……”蕭二小姐低聲說著,眼圈已然紅了,淚
光盈盈,強忍著才沒有落下來。


  “啊,你,你姐姐?……”小遙一呆,吃吃的道。

  敢情是自己誤會了!難怪人家叫她二小姐,原來是有一個姐姐的!蕭二小姐
一把擦干了眼淚,穩住聲音,道:「我叫蕭翎伶。

  蕭翎燕是我姐姐。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姚遙。

  遙遠的遙。」

  “那好,遙兄!我們干杯!」

  小遙后悔惹得人家姑娘傷心,當下也不推辭,斟滿了酒,便一飲而盡。

  頓了頓,好奇問道:「蕭小姐,你,干嘛要拉我出來喝酒呀?樓上還有那么
多公子……”


  “因為你喝的最少呀……而且看起來呆呆的……”蕭翎伶輕輕一笑,又道:
“何況,那些人的嘴臉我也早看膩了!」

  不知是不是只有兩個人的關系,小遙只覺得眼前的蕭翎伶,初見時那如男兒
一般的豪邁、灑脫的一面正在漸漸褪下,而本該屬于女孩兒們的嬌媚、溫柔卻悄
然升起。

  小遙心中一動,不敢多看,穩定了一下心神,方緩緩說道:「蕭小姐,有一
事,不管你信或不信,我也要說與你知曉……”


  “什么事?」

  蕭翎伶看小遙一臉的鄭重,也覺好奇。

  “采花大盜飛天蜈蚣,並非是傷害令姐的真凶!真凶另有其人,不過是嫁禍
給那飛天蜈蚣!此人叫作張昊!……”于是,小遙便將自己那晚所經歷的事情,
尤其是張昊得意忘形之際所自承的惡行,細細說來。

  當然,不該說的地方自會含糊帶過……


  聽著聽著,蕭翎伶不由坐直了身子,雙手按在桌子上,臉色數變!待小遙說
完,默然片刻,便突然一聲大叫:「麒叔!麟叔!」

  那兩個雙胞黑衣人閃了進來。

  蕭翎伶怒道:「麒叔!麟叔!你們聽到小遙說的話了嗎?」

  “嗯。」

  “是真的么?!」

  一陣沉默。

  “是真的?為什么不告訴我?」

  蕭翎伶哭道。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說出來的。」

  其中一個黑衣人聲音低沉的道。

  說罷,兩人便又閃出了店門。

  蕭翎伶猛的灌了一大碗酒,怔怔出神,過了一會兒,才喃喃自然道:「真凶
,原來另有其人……不過,也已經被人用暗器殺了……飛天蜈蚣只是一個幌子,
又被洛陽五少給殺了……唉,可歎我……”


  “飛天蜈蚣也不是洛陽五少殺的!」

  小遙忍不住道。

  “你說什么?」

  蕭翎伶再次愕然。

  “哼!」

  小遙也猛的灌了一大碗酒,大聲道:「我不管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也要
說,那狗屁洛陽五少都是騙子!那王家父子,根本就是欺世盜名!卑鄙無恥!」

  接著,便將事情的經過、自己所受的欺騙屈辱等,一一說來。

  只是這次,由于是近在咫尺的切齒之痛,憤恨之情難也抑制、溢于言表,也
顧不上對方是個女孩子了,半是痛罵半是敘事,直講得顛三倒四、夾纏不清!


  小遙說完,自己也覺得大失水准,懊惱之下,又浮了一大白。

  誰知蕭翎伶竟似聽懂了,不過呆了一呆,就狂笑起來,叫道:「有趣有趣!
可笑可笑!沒想到事情居然是這個樣子!……你說的沒錯!什么洛陽五少、什么
武林世家,都是狗屁!哈哈哈!」


  “你,你聽明白了?」

  小遙不敢相信的問道。

  “當然,這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你相信我的話?」

  小遙還是不敢相信,“我可是空口無憑、一點證據也沒有哦!」

  “我相信你!」

  蕭翎伶正容道。

  又接著一歎,道:「連飛天蜈蚣犯下的案都多是黑鍋,還有什么不可能?!

  ……再說那王家父子我一看就惡心!老子虛偽,兒子象頭豬!居然還用他的
肥手來摸我的手,哼!」

  說著,使勁甩了甩手,仿佛還能感覺到惡心一般。


  小遙一呆,隨即大喜!激動的兩眼放光,渾身發顫,實是沒想到蕭二小姐這
么容易就相信了自己的話!只覺得眼前豁然開朗,身心舒暢,立刻把眼前這位佳
人引作了平生知己!感奮之情無以表達,只有倒滿了酒,叫道:「我先干為敬!



  一口氣飲盡!……酒,真是這世界上最好的東西哦!蕭翎伶豪氣上來,不甘
示弱,也捧酒暢飲!兩人連著干了三大碗,酒意猛然上湧,俱都頭暈目眩,喘息
不已。

  小遙心懷大暢,不再拘束,指著滿臉紅暈的蕭翎伶笑道:「看你,看你,醉
成這樣子!」

  蕭翎伶一拍桌子,惱道:「哼!我可是先喝了許多酒的!那象你,半路才開
始喝!不行,不公平!你須得多喝才行!店家!拿酒來!」

  又指著小遙道:「你先飲盡十碗!然后我們再拚酒!」


  小遙一想也是,自己原比蕭翎伶少喝了許多,人家之前已經喝過兩輪了呢!
便道:「好是好!但十碗太多了!五碗吧!」

  “不行!說十碗、就十碗!男子漢大丈夫,不許推辭!否則還算男人么?!

  ”蕭翎伶拍桌叫道。

  “兩、兩位客官……本店的酒后勁大,不宜飲得過多……”卻是那店家老人
送酒過來,見二人如此牛飲,既心痛美酒、又擔心兩人不勝酒力,忍不住勸解道



  “怎么?還怕我付不起酒錢么?」

  蕭翎伶一笑,又掏出一錠銀子塞給老人,道:「你下去吧,不用管我們!」

  那老人也不好再說什么,讷讷退下。

  蕭翎伶笑意吟吟,連著給小遙倒滿十碗酒。

  小遙犟脾氣上來,早把醉酒誤事的教訓丟到九霄云外了,拚著性命連飲十大
碗!接下來,兩人幾乎連菜都沒動幾下,只顧著碰杯、喝酒、狂笑……人生意氣
,不過如此!【說頻首發,新書名《絕色逍遙傳》,地址:http:卅卅g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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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绮夢到兩人終于再也喝不動之時,已然四更。

  兩人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的走出店門。

  小遙一把推開蕭翎伶,說道:「我、我、走、了……”剛邁出兩步,便撲到
在地,又勉強爬起,茫然四顧,卻已是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蕭翎伶叫道:「去……哪?……跟我走……明天,我們……去找,王家的…
…麻煩……”身形也是搖搖欲墜。

  那兩個雙胞黑衣人,蕭翎伶的“麒叔、麟叔”,默不作聲的上前扶起二人便
走,穿街過巷,左拐右轉,最后進了一戶高牆大院之內。

  待到了一處房前,蕭翎伶“嘤咛”一聲,掙脫黑衣人的攙扶,叫道:「我,
自己能走……”另一黑衣人扶著小遙,邁步便要向別處走去。

  卻聽蕭翎伶又叫道:「等……等!我旁邊的屋子……不是空著么?讓他……
睡哪兒!」

  說罷,自行上前,一把扯住已近乎爛泥般的小遙,向一間房走去。


  身后一聲音道:「二小姐,那是你的房間。」

  蕭翎伶“哐”的一腳揣開房門,嘴里嘟囔著:「你別管……”只見她把小遙
豎起來,在小遙將要軟倒之際,奮力一腳踹在小遙屁股上,把他踢入房內!這才
滿意的拍拍手,歪歪斜斜的走向隔壁那間屋子。


  “唉……”兩個黑衣人同時一聲歎息。

  且說,小遙伏在地上睡了一會兒,翻了個身,只覺被硬石磕得生痛,便迷迷
糊糊爬起來,見前面似乎有一張大床,就踉踉跄跄的撲了上去。

  果然,柔軟舒服極了,小遙衣也不脫、鞋也不脫,往里鑽了鑽,滿意的睡熟
了。


  且說,蕭翎伶翻來覆去的睡著,忽覺口渴難耐,不得不強撐著爬下床來,走
到桌前摸了摸,卻什么也沒有,不由恨道:「我的水呢!」

  氣呼呼的跺一跺腳,就推門而出,走進隔壁屋子,果然在桌上找到了水瓶,
捧著一飲而盡,舒暢許多。

  又朦胧四顧,喃喃道:「這才是我的屋子呀。」

  迷迷糊糊的走到床前,撲了上去,手臂正觸到一個軟綿綿的大枕頭,便抱在
懷里……真是好舒服呢……


  *********次日清晨,雞鳴唱曉。

  “夫君~夫君~”聲聲嬌媚的呼喚傳來,小遙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美女款款
而行,漸漸走近,卻不正是久尋不到、日思夜想的葚兒么?!

  小遙滿心喜悅,就欲撲過去,誰知葚兒輕盈的一轉身,嬌笑道:「夫君~葚
兒美么?」

  小遙忙答:「美!美!」

  葚兒云鬓花顏,全身裹在淡紅色的輕紗之中,美艷不可方物。

  葚兒道:「那,葚兒跳舞給夫君看,好不好?」

  小遙忙答:「好!好!」

  葚兒便曼歌輕舞起來。

  她眉目含春,巧笑嫣然,天籁般的嗓音唱得盡是郎情妾意。

  她柳腰輕搖,酥胸嬌挺,輕紗飄蕩之下隱隱露出誘人的曲線。

  ……讓小遙醉心不已,連聲喝彩。


  接著,那輕紗竟然隨著葚兒的舞姿一片片的飄落,一片片的飄落……葚兒那
曼妙無比的嬌軀漸漸的,漸漸的顯現出來……最后,葚兒已身無存縷,只用手掩
著最要緊的部位,站在一地的淡紅輕紗之上,美艷無比、媚惑無比,嬌聲喚道:
「夫君~”


  小遙早已是口干舌燥,熱血奔湧,欲火焚身,卻偏偏身體動彈不得了,不由
大急,叫道:「葚兒、葚兒,快過來!」

  葚兒聞言,又是一聲嬌呼:「夫君~”然后竟張開了雙臂,輕移蓮步,向小
遙撲了過來。

  小遙大喜,正欲接受那玲珑誘人的白玉嬌軀,怎知,轉瞬間,美人陡然變身
成一個母夜叉!這母夜叉又高又壯,渾身都是長滿疙瘩的青色皮膚;一頭雞窩般
的亂發,蒼蠅環繞;眼如銅鈴,鼻孔朝天,張著血盆大口,露著焦黃稀缺的巨齒
……而且,居然,還嗲聲嗲氣的尖叫道:「夫君~人家好想你喲~”


  “哇!——”小遙大駭,驚聲尖叫,轉身欲逃,卻邁不開半步!說時遲,那
時快,這母夜叉已一把抓住小遙,擁入懷中!小遙只覺頭皮發炸、眼冒金星、惡
臭陣陣、嘔心不已!只聽這母夜叉又嗲聲嗲氣的叫道:「夫君~人家好久沒有和
你那個了哦~”說罷,竟把小遙推到床上,壓了上來,在小遙身上肆虐不止!小
遙只覺泰山壓頂、生不如死,拼命想要嚎哭、慘叫、哀號,卻被壓迫得發不出一
絲聲音!——生之悲慘,莫過于此!“啊——”千次萬次的掙扎之下,終于,小
遙成功發出了一聲慘叫!猛然直挺挺的坐起身來,急速喘息著,瞪大眼睛一看,
卻已沒有了那母夜叉……自己正置身于一張大床之上……想起昨晚與蕭翎伶的暢
飲,這才徹底的松了一口氣。

  原來,原來是一場噩夢呀!小遙放下心來,擦擦汗,苦笑不已……


  咦?這床,這被,怎么象是女孩兒用的?淡紅淡黃的,還有陣陣幽香。

  小遙心下納悶,口中干渴,掀開被子就欲起身,卻一眼看到自己竟然赤裸著
下身,而且還有血跡!小遙大驚失色,連忙仔細檢查一番,還好還好,那話兒完
完整整,沒有絲毫受傷……那這嫣紅的血跡是哪來的?還有,自己怎會光著下體
、褲子褪到腳踝上?


  夢中的景象倏的浮現在眼前,那母夜叉的樣子竟然無比清晰!小遙渾身哆嗦
著,臉色慘白,心中狂叫:不會吧?!

  難道夢中是真的?!

  不可能是真的呀!!


  蓦的,小遙把褲子拉起來,跳下床,甚至連腰帶也沒系,就這樣提著褲子,
飛也似的奪門而出,一眼看到院中正站著一位持刀護衛,便飛也似的奔過去,拉
著那人的手臂,喘息著急道:「這、這位兄弟……”


  那護衛滿臉奇異的看著小遙,道:「什么事?」

  “兄弟!昨晚可有異常么?!」

  “沒有呀,一切如常。」

  “沒有人潛入?!」

  “沒有。」

  “沒有打斗?!」

  “沒有!」

  “真的沒有?」

  “都說了沒有!」

  那護衛不耐的道。

  “哦……”小遙呆了半晌,又問道:「兄弟,你知不知道,這個,呃,江湖
中有什么女采花賊嗎?」

  “女采花賊?」

  那護衛愕然反問。

  “呃,就是女的……采花賊,專門采男人的那種……”小遙低頭不敢看那護
衛的眼神,心中羞慚,額頭汗珠直冒。

  “這個,我不知道,呃,好像沒有……”那護衛道。

  “沒有?!

  真的沒有?!」

  小遙帶著幾分驚喜的抬頭看向那護衛,卻發現那護衛眼神不對,直直盯著自
己的身后。

  小遙急忙轉身,便看見蕭翎伶正站在三步外,發髻凌亂,面色鐵青,眼圈泛
紅,微低著頭。

  “蕭、蕭二小姐,早!」

  小遙讷讷的道,勉強一笑,連忙將褲腰系好。

  蕭翎伶也不答話,邁步走來,與小遙擦身而過,將那護衛手中的刀緩緩拔出
……“二小姐,昨晚還好吧?」

  小遙禮貌性的問道。

  剛說完,便見蕭翎伶轉過身來,手執長刀,雙眼射出兩股火焰,直直燒向自
己,仿佛擇人而噬的怪獸!小遙大奇,暗叫:這,這是怎么回事?難道這蕭小姐
醉糊塗了?明明昨晚還稱兄道弟的,怎么今兒一早起來便動刀動槍?……


  小遙連連擺手、退步,叫道:「蕭小姐?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么?……”
蕭翎伶忽的舉刀劈來,小遙連忙一跳避開,又叫道:「蕭小姐?你不記得我啦?
我是小遙呀!我們昨晚一起飲酒的!」

  蕭翎伶又是一刀劈來,這次速度快了好多!小遙只堪堪避過,心下大驚,瞥
見那護衛筆直站立、目不斜視、如木樁一般,便慌忙竄到他的身后躲著,急道:
「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蕭翎伶轉過身來,依然臉色鐵青,緊緊的盯著小遙,邁步追來。

  幸好那護衛身材高大,又很稱職的甘做木樁,小遙便繞著這護衛的身體,躲
避蕭翎伶,一邊不停的叫道:「蕭小姐?到底怎么回事呀?……二小姐,我哪里
得罪你了?你說一聲,我這便跟你道歉!……蕭姑娘,一大清早的,動刀動槍多
不好呀!……蕭兄弟,我曾殺了飛天蜈蚣,幫你報了大仇的哦!……”


  蕭翎伶一言不發,只是沉默的追著小遙,那長刀始終緊緊握在手中!終于,
似是剛剛發覺那護衛太礙事了,蕭翎伶腿一掃、手一推,便把這木樁般的護衛摔
倒在一邊。

  那護衛立刻爬起來,走開幾步,又如木樁般的站立起來。


  小遙失去了屏障,四下望望,發現不知何時,那雙胞黑衣人也來了,遠遠的
站在一旁看著。

  還有幾個護衛分散在各個角落里,也都一動不動。

  小遙連退幾步,料想自己逃也逃不掉,索性站住不動,叫道:「蕭小姐!為
什么?這到底是為什么?……小遙又沒做錯事!你這樣殺我,我不服!」


  那眼見就要劈到小遙脖頸的長刀忽的頓住!半晌,蕭翎伶終于說話了,聲音
低沉的道:「你沒做錯事?」

  小遙出了一身冷汗,暗叫僥幸!忙道:「我做錯什么了?!

  不過是昨晚陪蕭小姐你飲醉了酒吧!這也有錯?!

  我們昨晚明明把酒言歡,喝得很高興呀?到底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嗎?」

  小遙越說自己越是糊塗,實在是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這一大清早起來,
怎么淨碰到怪事呢?!

  不由惱怒的道:「要是陪你喝酒也是錯,那你就殺了我吧!哼!」


  蕭翎伶小嘴微張,輕輕的動了幾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只是,那長刀,一下子垂到了地上。

  “蕭小姐?蕭小姐?」

  小遙試探的輕聲問道。

  卻見蕭翎伶恍然未覺,只呆呆的站著,眼睛看著地上,一副心神不屬、魂不
附體的樣子。

  小遙心中暗叫: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輕輕的退后幾步,見蕭翎伶依然如故,便轉身而走。

  奇怪,那雙胞黑衣人、那些護衛,竟然沒有一個人上前阻攔,所有的人都泥
塑一般動也不動!讓小遙心中已經准備好的說辭半句也用不上……


  小遙越走越快,飛奔起來,一直沖出了這所宅院,也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再回頭看看這靜悄悄的宅院大門,只見橫匾上書“潇洛別院」。

  想到這一早起來,先是從恐怖噩夢中驚醒,再是奇怪的血跡、木樁般的護衛
、性情大變的小姐,真是莫名其妙之極!忍不住大吼一聲:「啊!——”


  悶悶而行了一會兒,小遙眼前依然是陌生的街道。

  只得問了一下路,才知此際是在本城的東北部。

  忽見前方有幾家花卉店,擺在門前的花兒姹紫嫣紅、爭奇斗艷。

  忍不住湊近一觀,卻原來多是菊花。

  想到這洛陽以牡丹聞名天下,可惜當前正值初秋,並非牡丹盛開的季節,自
己是看不到萬千牡丹競相怒放的美景了,不由一歎:「可惜沒有牡丹。」


  “客官想要牡丹?」

  一位店家聽到小遙的歎息,于是問道。

  “呃,在下初來乍到,對洛陽牡丹聞名已久,可惜眼下不是牡丹花季,沒有
眼福見到了。」

  小遙道。

  “這秋天的牡丹,卻也有的。」

  店家笑道。

  “什么?現在也有?」

  小遙大奇。

  “沒錯!只需再前行十幾丈路,左轉即有一條街,名叫花街。

  那里數家花坊栽培的有秋季牡丹呢,說不定此時正有盛開的。

  客官如有興趣,不妨前去看看。」


  小遙聽罷,連忙道謝。

  心中好奇,便邁步向那花街走去。

  到了一看,這花街路面不寬,但卻古樸、幽深。

  兩旁多是花店、花坊,各戶門前幾乎都擺放著應季的鮮花。

  信步而行,只覺花香撲鼻,眼前五彩缤紛、煞是好看。


  小遙進了一家較大的花坊,里面盡是所培育的各種花卉,多不勝數。

  便問道:「這里可有牡丹么?」

  一伙計回道:「客官是想要秋牡丹么?本店雖然沒有,不過可以代客官去拿
。」

  小遙笑道:「我不是要,只是想觀賞一番。」

  伙計道:「那客官可以去前面紫丹齋、明妍屋、金牡丹……等幾個花坊去看
看。」

  小遙笑道:「多謝了!」

  話一說完,臉上的笑容突的僵住了,猛然急問:「你,你剛才說什么?!

  金牡丹?!」

  “對呀。

  前面有一家金牡丹花坊,所培育的金黃牡丹是很不錯的。

  也有秋季牡丹。」

  小遙呆在當場,額頭滾汗,蓦的發了一聲喊,閃電般的朝外奔去!“真是一
位奇怪的客人呢……”第十章 牡丹“金牡丹花坊」。

  一條不起眼的木牌上面寫著這個名字,隨意的斜靠在門前。

  僅容兩人並肩而過的院門敞開著,可見里面種植著的各種花卉盆景。

  門口兩側擺著一些正在盛開的鮮花,再往外,是已經斑駁的牆壁。


  小遙站在這戶看似普通的門前,悄立良久,方才讓急鼓一般的心跳穩定下來


  深吸一口氣,邁步跨入門內,問道:「有人嗎?」

  聲音卻還隱隱發顫。

  “有。

  什么事呀?客官?」

  一個清脆的女聲回答道。

  小遙循聲望去,只見前方一簇翠綠叢中站起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女,圓圓的
臉龐,親切的笑意,靈動的眼神,雖然身上穿的不過是樸素的粗布裙裝,但卻正
如周圍的紅花綠草一般,給人清新之感。


  “我,我想看看牡丹……”小遙讷讷的道。

  話到嘴邊,不知怎地卻變成了這句。

  “哦,這里面就有好多牡丹呀!不過,她們多是在春季四、五月才會盛開的
呢。

  如若客官想觀賞此季開放的牡丹,請看那邊,是我們特地栽培的哦~”少女
說著,手指向一側。


  小遙看去,果然在數丈外,一個突起的泥台上,十幾株金黃或姹紫的牡丹正
在怒放著,鮮艷奪目。

  小遙呆呆望著,卻幾乎對美艷的牡丹視若不見,默然片刻,才終于鼓起勇氣
問道:「你,你們這里,有一個叫做梅梅的么?」

  “什么?」

  那少女大聲問。

  小遙看向那少女,努力一笑,道:「我找梅梅!」

  “梅梅?」

  那少女眼珠一轉,道:「什么梅梅?」

  小遙讷讷道:「是她要我來這里,金牡丹花坊,找她的。

  她叫梅梅。」

  “哦~~你是她什么人?」

  “這……這個……”“唉,你不說我怎么知道呢?我們這里有幾十個姐妹,
我哪知道有沒有你要找的人呀……”“我叫小遙,是她的……朋友……”“只是
朋友?」

  “呃,不,是……好朋友!」

  “噗嗤”那少女一手掩嘴,連聲嬌笑,一雙眼睛盯著小遙上看下看,滿是戲
谑之意。

  半晌,才道:「好啦!我這便去找你的梅梅!」

  說罷,轉身走向后面的房屋,還一邊大叫著:「梅梅!梅梅!你在么?」


  小遙面紅耳赤,呆立原地不動,心中又是期待又是羞澀又是不安。

  ……時不時的,那房屋內便會閃出兩三個少女的腦袋,好奇的盯著小遙上下
打量,叽叽喳喳不知在討論些什么,過一會兒又吃吃笑著縮了回去。

  如此反復……


  足足有半柱香的時間,那少女才重又走了出來,笑吟吟的道:「跟我走吧。

  ”“好!好!」

  小遙連連點頭。

  不知何時,已是滿頭大汗了。

  那少女看見小遙的窘狀,又是連聲嬌笑,道:「對不住啦!這里的女孩子們
不懂事,委屈你喽……”“還好!還好!」

  小遙苦笑道。

  那少女徑直向花坊外走去,而不是帶小遙進里面的屋子。

  小遙奇道:「不在這里面么?」

  那少女道:「你跟我走便是。」

  待要跨出院門之際,小遙忽的心中一動,忙叫:「等一等!請問你們這里的
牡丹,向外賣么?」

  那少女側頭道:「對呀!」

  小遙指著那正在盛開的秋季牡丹,問道:「那正在開放的牡丹多少錢一盆?
”那少女道:「你要買么?」

  見小遙點頭,又笑道:「原價三兩銀子一盆,對客官你可以打個折扣,不二
話,一兩銀子最少了!」

  小遙從懷中掏出一兩銀子,道:「我買一盆,就金黃色的吧。

  ……另外,可否幫我送到附近的‘潇洛別院’?」

  “沒問題!」

  那少女點點頭,便朝里面叫道:「小荷,快出來,有活計啦!”“好嘞!」

  一個少女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

  兩個少女湊到了一塊兒,又嘀咕了半晌,這才問道:「要帶什么話么?」

  小遙想了想,道:「就說小遙昨日借宿一晚,甚感不安,故送上一盆牡丹聊
表謝意。」

  心下卻暗自祈求,希望蕭二小姐能早些恢復正常,不要再失心瘋一般追著自
己亂砍……


  此事一了,那少女也不再說話,帶著小遙出了金牡丹花坊,快步穿街過巷、
左轉右轉,也不知繞了多少路、轉了多少圈,總之,小遙已經被徹底轉暈了、分
不清東南西北,只顧盯著眼前那少女的背影……終于,停在了一面白色高牆之外
,隱約可見里面大樹擎天,樓影重重。


  那少女輕輕的敲了敲一扇小門,隨即便推了開門,對小遙暧昧笑道:「我就
到這里了。

  下面你自己進去吧。」

  小遙微一颌首,沉聲道:「謝謝姑娘!」

  說罷,昂然而入。

  門內早站著一位丫環打扮的少女繼續給小遙帶路,只是她的臉上,也是掛著
那種暧昧的微笑……這院內甚大,顯然經過精心設計。

  邁步前行,美景自然而然的湧入眼中:白牆黛瓦、青草綠竹、假山清池、回
轉畫廊,曲徑通幽處亭台乍現,大樹掩映下樓榭矗立。

  小遙跟隨著那丫環,左看右看,只覺得這里美輪美奂,感覺似又回到了江南


  不過,路上偶爾所遇見的,竟都是女子,沒有一個男丁。

  而那些女子看到小遙,往往會上前跟那領路的丫環一陣竊竊私語,然后,便
以同樣暧昧的眼光投向小遙……


  最后,上了一閣樓,那丫環將小遙讓進一間房內,就躬身退下了。

  這似是一間書房。

  一眼便可見內側臨窗處有一張古樸書桌,桌后坐著一位蒙著面紗的橙衣女子
,可惜卻明顯不是梅葚。

  她云鬓金钗,柳眉鳳目,手捻著一支毛筆,眼前一卷書冊,似乎正要寫些什
么。

  窗外幾縷淡淡的陽光斜斜灑入,在桌上留下幾塊淡黃方斑。

  另一面牆則都是書櫃,擺滿了各種書籍。


  那女子抬眼看了看小遙,伸手指了指桌前正對著她的一張椅子。

  小遙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坐下,生怕打破了這份清雅、靜谧。

  坐下后才發現,這張椅子實在太矮了些,顯得自己比對方那女子矮了半個頭
,不得不仰視著她。


  靜默。

  片刻后。

  “我,我找梅梅……”小遙嗫嚅著道。

  “姓名。」

  那女子冷然道。

  “啊?問我嗎?」

  小遙愕然。

  “除了你還有誰?」

  那女子沒好氣的道。

  “姓姚,名遙。

  遙遠的遙。

  叫我小遙即可……”小遙忙道。

  “問你什么答什么,不要啰嗦!」

  那女子打斷小遙的話,毛筆在紙上劃著,繼續問道:「年齡?」

  “這……二、二十吧。」

  想到自己曾跟梅葚說過是二十,于是小遙再次如此回答。

  “籍貫?」

  那女子皺了皺眉。

  “啊?這個……武昌。」

  小遙回道。

  心下不由納悶,這女子為何淨問自己這些?“怎么吞吞吐吐的?!」

  那女子不滿的道。

  “我找梅葚。

  她又名沈沉梅。」

  小遙賠著笑臉,但卻堅定的道。

  “哼!」

  那女子清冷的目光投射在小遙的臉上,冷冷道:「相見梅葚?沒那么容易!
先過了我這關再說!」

  “啊……”小遙啞然。

  萬萬料不到這金钗盟中的人,還要考較自己。

  真的是平地起風波呀!想見葚兒一面,怎地這般困難重重呢?!

  唉!這金钗盟的人又不敢得罪,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琴棋書畫,諸子百家,文史子集,三十六藝……你都擅長哪些?」

  “只……粗通文墨……”小遙汗道。

  那女子唰唰唰幾筆,然后舉起書本,只見上面一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瞾」。

  她問道:「這個字念什么?」

  “……不知道……”小遙垂頭喪氣。

  “笨!」

  那女子放下書本,再次唰唰唰幾筆。

  “我記得‘笨’字不是這么寫的呀……”“我又沒說這是笨字!」

  “你沒說嗎?」

  “……我、說、的、是、你、很、笨!」

  那女子一字一字的道,拿著毛筆的手微微顫抖著。

  “哦……明白了……請繼續吧。」

  小遙苦笑。

  “……十八般兵器,內功外功輕功,暗器毒藥用刑,你都擅長哪些?」

  “刀……不過你不用考我了,我才剛剛開始練……”“你家世如何?以前都
做過什么?」

  想到當日梅葚也曾問過自己類似的一些問題,小遙忍不住一聲歎息,暗想自
己跟那些世家公子的出身比起來,自然差之千里了,不過那些公子們,也大多是
一群爛人。

  自己,不能就此讓人看扁了!于是,穩住心神,緩緩的,將自己的身世、經
歷一五一十的說了,最后道:「我初出江湖,武功、經驗、資歷自然都還很是不
足。

  但我會努力、堅持下去,做一個……好的俠客!」

  說罷,擠出一絲微笑,盯著對面的女子。


  那女子皺著眉頭,一副不屑的樣子,手中的筆桿輕輕的敲了敲桌子,又唰唰
唰在紙上寫些什么。

  小遙靜等她寫完,正想再次向她詢問梅葚的下落時,房門“嘭”的一聲開了
,人還未到,一個清朗的聲音已先傳來進來:「五妹!你又為難人家小伙子了?



  小遙剛一轉頭,便見一個胖大的身影倏的出現在眼前,不由吃了一驚。

  定睛一看,那人卻是一個三十多歲、高大肥胖的女子,穿著一身如花蝴蝶般
艷麗的衣服,臉上掛著和藹可親的笑容,眼睛眯成了月牙兒一般,也正在打量著
自己。


  胖女子看了看,“啧啧”稱贊道:「這小伙子,模樣長得倒也俊俏,身子骨
也挺結實!好!七妹會挑人!」

  “三姐!」

  那蒙面女子嬌嗔道:「看人不能只看長相呀!……”忽的醒悟這樣說豈不是
承認小遙確實長得不錯么?立刻又補充道:「再說,他也不過一般般!」


  “呵呵!七妹都選好了,你還瞎摻和,不怕七妹罵你么?」

  胖女子笑道。

  “哼!當姐姐的,就該給妹妹把把關!免得再象十一妹那樣……”說道最后
一句,那蒙面女子的聲音黯淡下來。

  “好啦!好啦!」

  胖女子走了過去,一把扯下蒙面女子的面紗,道:「都是自己人,還蒙著臉
干什么?」

  那女子忿忿的瞪了胖女子一眼,以作抗議。

  小遙這才看全那女子的相貌。

  她雖然臉蛋稍長,顴骨稍高,但也不失為一個美人,且另有一種冷清、孤傲
的氣質,顯得卓爾不群。

  胖女子對著小遙呵呵笑道:「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梅梅的五姐,丁佳卿


  我是三姐,沈丹霞!」

  小遙忙恭恭敬敬的道:「沈姐姐!丁姐姐!」

  心想,這沈姐姐可比丁姐姐好說話多了!只聽丁佳卿向沈丹霞問道:「三姐
,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簡單!」

  沈丹霞一屁股坐在書桌上,使得這桌子大大的顫抖了一下,續道:「哼!那
老東西,一大把年紀了,還敢娶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為妾,也不管自己行不行!娶
到了手,得了便宜,卻不對人家好,成日打罵。

  最可惡的,居然還逼她陪自己的上司睡覺!真是混賬王八蛋!哼!我叫人找
了一頭渾身臭泥的老母豬,和那老混蛋綁在一起過了一夜!讓他也嘗嘗這滋味!
嘿嘿,我這主意怎么樣?……”


  小遙忽的想起曾經聽到過的金钗盟的事跡,再對比這個,不覺背心直冒冷汗


  “便宜了他!那小姑娘呢?」

  丁佳卿道。

  “那小姑娘的賣身契我燒了,已經安排她出了洛陽……”沈丹霞說完,順手
拿起丁佳卿一直在寫的書本,隨口念道:「姓名:姚遙。

  年齡:二十。

  籍貫:武昌。

  識字,但不通經史,不懂風雅。

  外表邋遢、品味低俗、性格無賴。

  武功,九流,可忽略不計。

  家世清白,唯一文不名……”


  “好了好了!不要念啦!」

  那丁佳卿不覺已急紅了臉,伸手就去搶那書本,沈丹霞卻左扭右扭,左右手
交換著,硬是不還給丁佳卿……兩人似是嬉戲起來……


  小遙滿臉苦笑,心亂如麻。

  雖然早已猜到,自己肯定不會被那丁佳卿看高一眼,但切實知道風評是如此
之低,還是不由難過郁悶。

  此二人是梅葚的姐姐,必然會影響到梅葚對自己的看法。

  沈丹霞還好。

  丁佳卿……唉,沒想到她那么容易臉紅……


  “咳咳!」

  小遙輕輕咳了兩聲,對面那兩個女子終于停止了嬉鬧。

  沈丹霞還是一副樂呵呵的樣子。

  丁佳卿卻已變成了一個大紅臉,偏著頭,似乎不敢再直視小遙了,原先冷傲
之感已經隨著面紗的摘落而消失無蹤。


  “請問兩位,可否告知梅葚在哪里?小遙不勝感激。」

  沈丹霞與丁佳卿對視一眼,由沈丹霞道:「很不巧,七妹六日前已經動身去
東北了……”“東北什么地方?」

  小遙站起了身,急問。

  “長白山……”“哦!那我這就去找她!……”小遙幾乎立刻便想走。

  “別著急!小伙子!」

  沈丹霞呵呵笑道:「七妹托我們給你留話,說是她此去緊急,無法等你到來


  但你也不必前往東北去找她。

  十月十日長安會,屆時,長安見!」


  小遙怔怔了半晌,才又問道:「她此去……凶險么?」

  沈丹霞道:「你大可放心!這次我們金钗盟去了六個人,若是再擺不平,那
就不用再混江湖了!」

  “才六個人?……”小遙苦道,暗想,六個女子?人家青龍門一次出動都七
八十人呢……“你知道我們金钗盟一共有幾人?」

  沈丹霞氣道:「主要就十二姐妹!此次一下去了一半呢!」

  “哦,那我放心了!」

  小遙展顏笑道。

  原來是主要人物都去了六個,自然也會帶不少下手吧!想了想,又問道:「
那我去了長安,怎么找她呀?」

  真的,可不想再受類似此回的找人之苦了……


  丁佳卿道:「到時候,長安那么多少年俊杰,你只要隨便打敗幾個人,闖出
一點小名頭,七妹自然能找到你!」

  “是,是!」

  對丁姐姐的話,小遙只有唯唯諾諾。

  沈丹霞忽的從身上摸出一樣淺灰色的物什,扔給小遙。

  小遙連忙接住,沒想到那東西看上去薄薄小小,入手卻沉甸甸的。

  展開一看,似是一件背心。

  不由滿心疑問的望向沈丹霞。

  只聽她笑道:「初次見面,沒什么送你的!這件小背心有一點防護之用,穿
上它,在外面闖時能少受點傷!」


  “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金蠶衣、軟猬甲么?」

  小遙激動的道。

  “哪有那么好?!」

  沈丹霞白了小遙一眼,道:「要是有那么好,我早自己留著了!」

  又看向丁佳卿,問道:「五妹,你呢?」

  丁佳卿沉默片刻,一聲不響的走向另一側的那面書架,從中挑了一本書出來
,然后轉身看向小遙。

  小遙暗想,難道要送我武功秘籍不成?連忙飛快的跑了過去,從丁佳卿手中
接過書,迫不及待的翻開一看,只見封面上書——論語。

  丁佳卿道:「給你這個,是要你多讀讀、多背背,懂得多一些。

  否則,要是以后你們有了孩子,你這當爹的,可怎么教導于他?」

  說罷,她的臉色似乎更紅了。


  小遙呆在當場……心中倒是頗為感激丁佳卿的一番好意……只是,她倒真是
說出了小遙以前一直沒有考慮到的問題:要是真的有了孩子怎么辦?與林雨桐的
一次,與梅葚的多次,都是有可能讓她們懷上孩子的呀!不由又是惶恐,又是緊
張,又有些期待……


  “啪!」

  沈丹霞拍了一下小遙的肩頭,笑道:「小遙,這也是五妹的一番好意哦!」

  小遙緩過神來,瞥見丁佳卿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知道她是有些誤會自己了,
忙一欠身,誠心誠意的道:「我明白!真的非常感激丁姐姐的好意!我一定會常
讀的!」

  說罷,面色從容的望著丁佳卿。

  在這一瞬間,小遙忽的感覺自己,似乎長大了許多……


  感受到小遙的誠意,丁佳卿也微微欠身還禮,看向小遙的眼神似乎也友善了
許多。

  小遙又對兩人拱手道:「兩位姐姐!其實,小遙找到這里,純屬偶然,因此
,既來不及、也實不知,該備怎樣的薄禮。

  只好在下回,再向兩位姐姐奉上小遙的一片心意!”


  *********告別金钗盟,小遙站在洛陽城中心的大街上,遙望西方


  十月十日,長安會。

  下一步,往西!下一個目標,長安!【第三集“洛陽花”劇終……【第四集
“西行記”預告:西去長安,是逃亡路?還是艷遇旅?神秘的車隊,美艷的少婦
,空氣中暗湧著陰謀的氣息!只會一點白癡刀法的小遙,能應對即將到來的危機
嗎?
2010-3-9 14: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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