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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06-12-8 來自 狂狼的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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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女怨情 作者:不詳
俠女怨情
作者:一臉死相
2002-08-31 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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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女怨情》人物簡介一(按出場順序)
丁臨川——江湖四尊之一,江南丁家家主,號稱「妙手佛心」,家傳萬象歸
元神功囊括百家絕技,盡攬武學流派,素性仁慈,好體人俳優解難。
丁韻妃——綽號「紫衣鸞鳳」,是江湖後起之秀「四秀七英三公子」之一,
丁臨川之女,拜師於兩大武學聖地之一的「離恨天」冰魄神妃門下,因被迫習
「奼女玄妣回陽大法」而難忍肉慾煎熬。
戴思晴——丁韻妃之母,與丁臨川關係微妙。
噬魂魔刀——落魂谷「三魔一鬼」四大護法之一,曾尋仇九華劍派,適逢丁
家父女偶游九華,敗於二人暗中聯手之下,成就了紫衣鸞鳳之名。
衛陽子——一殘廢老道,武功低微,曾以藥物迷姦武林俠女多人,偶獲百年
邪教遺籍〈〈媚情簽〉〉,以詭異魔功佔得丁韻妃處女身,且以高超床技使丁韻
妃心甘情願作其練功爐鼎多日。
蘇慕君——綽號「凌波玉女」,武林三艷之一,出身峨眉,與駱九祥有一段
感情糾葛,卻不幸為淫道所辱,落得情天分離恨海難添。
莊清音——為人風流自賞,喜好收羅天下美女,綽號「琴劍」,手創女子組
合——蝶衣會。與巫山仙子攜手歸隱,育有一女,後目睹妻子淫行,憤而離世。
玲瓏雙燕——蝶衣會會主貼身女侍,後掌管整個蝶衣會。因妒生恨,使盡各
種手段離間莊清音夫婦,得嘗惡果,其中宋玲玲因衛陽子而懷孕,其後人不祥。
岳公度——好酒,見聞廣博,江南丁家家將,其女岳欣容身世悲慘,牽扯出
一段江湖百年恩怨。
駱九祥——蘇慕君師兄,因不憤戀人為衛陽子所辱,廢其一眼湖遠引名山,
一生遭遇悲慘,外號「折情掌」。
董浩——川東董家堡少堡主,因陰百幽欲嫁禍丁韻妃以挑起百樂教與丁家結
緣而被殺,作了替死鬼,生前籍籍無名,死後卻轟動整個武林,上引發江湖血戰
的禍因之一。
刁老大——辰洲沿江的船家,丁韻妃乘坐其船時,邪功驟發,慾火難熬下與
其纏綿數夕。本以為是天降艷福,卻因此被人利用,失去寧靜生活。
我說過了,我打字速度慢,目前只有手稿,需慢慢地一點一點的貼上,出合
集?我看最快也得等兩個月吧。
俠女怨情人物譜二
一臉死相
2002-08-31 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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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女怨情人物譜二(按出場順序)
陰百幽——綽號「辣手鬼王」,是落魂谷八奇將之屬,陰險狡詐,擁有兩條
奇蛇「白帝子」和「小青後」,曾將丁韻妃擒獲,使其受盡磨難,因兩蛇被木寒
燈強性索走而對之懷恨在心,意圖報復。
銅鈴叟——老虎巖嘯天寨寨主,被落魂谷絕毒「蝕心腐骨三散」控制,因囚
禁丁韻妃而為人搗毀。
木寒燈——原為官家子弟,得罪玉面羅剎容蘭昭而為其重創,幸遇奇人奪魄
魔君,將其攜回落魂谷收為弟子。後因妹受辱與仇獨恨決戰於珙崍山千丈淵,為
其暗算掉落山崖,巧入天香幻境得逢奇緣。
沈彥沖——玉面飛龍,武林三公子之一,輕功絕世,不在木寒燈「馭天風」
之下,總以笑臉迎人,城府深沉。
閔次揚——落魂八奇將中的蛇怪,善弄百蛇,為得到奇蛇「白帝子」和「小
青後」,百般遷就木寒燈。
銀眉老人——潛居落魂谷總壇珙崍山,身份不祥,武功絕世,以「赤磷魔血
十三爪」每隔五年,就與黑袍打扮的落魂二谷主相搏,四十年來難分勝負。
容蘭昭——九華劍派高手,嫁與環碧山莊少莊主宮南斐為妻,出手狠辣不留
餘地,外號羅剎女,後被出得「天香幻境」的木寒燈所算。
管三白——慈心羽士,正派絕頂高手,與丁臨川雙峰並峙。曾力敗初涉中原
就橫掃江湖的西域奇人奪魄魔君。
許飛青——萬妙仙姑,雙飛幫幫主之一,與同門師妹申飛紅合稱「青紅雙飛」,
三十年前艷名冠蓋武林,後來去不知合故流落落魂谷,成為奪魄魔君的妾侍之一。
奪魄魔君——人猿交合而生,天賦異稟,在山中獲異人傳授奪魄經,苦修百
年後出山,幾乎天下無敵。後遇上慈心羽士管三白終於敗北,逃返程中為落魂谷
主招徠,成為落魂三魔之首。
申飛紅——「青紅雙飛」之一,號「九尾妖姬」,因左丘離塵而與許飛青反
目成仇。
《俠女怨情》人物譜三
一臉死相
2002-09-01 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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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雁影——木寒燈之妹,被仇獨恨誘姦後無情拋棄,送入盤龍峽充做營妓,
得武當浮塵子和莊夢蝶暗助逃出生天。
仇獨恨——落魂谷二谷主之徒,為人奸邪無恥,是木寒燈死敵,且與其師關
系曖昧。
李妍真——天香幻境主人,一代前輩宗師,其所修「彌天訣」神功驚天動地,
與天師府和業已消歿的南宮世家關係密切。功行圓滿後屍身不腐,卻為偶入其修
真洞府的木寒燈憤怒下所奸,激起異變。
戈天衣——身份神秘,表面是落魂谷客卿,其實暗中身負特殊使命,刻意籠
絡仇獨恨,外號「鐵指」。
屠行空——百年前天下第一邪教「媚情教」教主,縱橫天下未有敵手,卻被
六大高手圍攻,身受重創,遺有邪功秘籍《媚情簽》。
封十五——戈天衣忠實僕人,性格暴躁。
關溫璣——木寒燈在天香幻境中變為上女下男之身,出山後所用的化名,在
江湖上掀起風雲變換,並使無數女子上當失身,被江湖中人視為一代妖女,盛名
長傳江湖百餘年。
鬼手奪魄——媚情教重要人物,在殲情之役中,與峨眉李妍真兩敗俱傷,傷
逃至阿爾泰山,無意發現一人猿之子,憐材之下留其一本《奪魄經》,竟造就百
年後一代魔君。
莊夢蝶——莊清音和嚴奴嬌之女,從小跟隨母親落足於落魂谷,心地善良,
先後助木氏兄妹逃離盤龍峽。,目睹母親與戈仇二人淫行,憤而跟隨木寒燈出走,
欲往蝶衣會投奔父親。
浮塵子——武當高手,佯扮迷失心神臥底於盤龍峽,伺機解救峽中各派被擄
眾人。
嚴奴嬌——三十年前武林三艷中的巫山仙子,擅長「寒碧功」和「魔音攝魂」
術,卻為人陷害致與莊清音夫妻反目,下得巫山浪跡江湖,並大開殺戒,滿
手血腥,致被人稱為「巫山鬼婆」,隱匿盤龍峽為落魂谷訓練殺手,和仇獨恨、
戈天衣關係曖昧,其實卻是傷心人別有懷抱。
孔立山——三十年前「三艷雙飛琴簫掌」中的竹簫客,一生癡心苦戀巫山仙
子,卻被遭逢大變後心神失常的嚴奴嬌擊落烏江,生死未僕。
南宮笑天——振興南宮世家的罕世奇才,旋天乾遠手威力難測少有人敵,曾
與天師府有婚約,不意對方悔婚,視為奇恥大辱。後聯合當時天下六大高手圍殲
屠行空,七十年前失蹤後南宮世家逐漸沒落消失於茫茫江湖。
安慶雄——綽號「九子母連環」,與孔立山結怨,敗於「九音紅影簫」下,
投身於貴州天苗嶺百樂教後苦練絕技,以圖有朝雪恥。
宮南斐——環碧山莊少主,忠厚老實,與其父迥異。被安慶雄所傷後得木寒
燈和莊夢蝶所救,引領二人回莊,使木寒燈終得揭開環碧山莊之秘。
《俠女怨情》人物譜四
一臉死相
2002-09-01 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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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輔道——江湖四尊之首,當今國師,名為京都天師府府主,實則是皇族中
人,絕學為諸天大兜羅玄功,威名震動天下,群豪懾服。
宮易丹——環碧山莊莊主,性格陰冷,天師府所屬,身份極為神秘,一身
「六拄丁甲」神功咯至刀槍不如水火難侵。
盧仲明——振威鏢局總鏢頭,以一路「日月仙人掌」威震豫中,為追回被千
面神偷盜去的祖傳避塵珠,在環碧山莊前被厲殘一掌震傷,盡喪一世英名。
厲殘——天師府屬下,性好殺戮,外號「瀾滄一煞」,為武林中有名的強者。
史三竹——「- 四秀七英三公子」中的「魅影公子」,李輔道之徒,練有
「諸天魅影」身法,懷藏武林七大名劍中的青芒劍。做客環碧山莊時,對莊夢蝶
一見鍾情,生死不渝。
千面神偷——武林奇異之士,日行千戶,夜盜百家,善易容之術。因盜取武
林眾多家派珍寶秘籍,惹起眾怒,托庇於環碧山莊門下。
玉惜子——棲霞觀主持,獨闖五台派的十衍大陣卻全身而退,一時名動武林,
是衛陽子師侄。
法一上人——少林戒律堂首座大師,追捕叛徒淫僧元覺而與尾追千面神偷的
眾人相逢於環碧山莊。
葉緗——拜師於昔年武林三艷中的妙音羅剎,習得「妙音銷魂大法」,號
「天香牽魂」,成為四秀之一。
謝映芷——,環碧山莊莊主夫人,號稱妙音羅剎,曾與同為武林三艷的巫山
仙子嚴奴嬌共同獲得一冊《邪音秘本》,兩人頗為交好,遂分研「魔音」和「妙
音」,各有所成。
雲海——峨眉派女性高手中繼蘇慕君之後最傑出的新秀,小小年紀就得峨眉
掌教親傳「紫煞」,七英之一。暗戀同門師叔「折情掌」駱九祥經年,芳心悲苦。
俠女怨情之1
微風吹拂著那柔黃衣衫,一條人影飄逸地行走在這條寬闊的驛道上,路邊古
樹蔭密綠草叢叢,宛似一幅隨意揮灑的淡墨畫,無比清雅;在驛道旁的窪處生長
著幾株幼松,青松白楊,相映成趣,另一條清溪在這些幼松之側彎向裡去。
那條人影是個年輕人,玉面俊郎,星眸清澈澄明,隆鼻直挺,厚薄適度的嘴
唇紅潤之極,長身玉立,黃色儒衣隨風飄舞,灑脫之極,而頎長的身材隱隱流露
著一種無可言喻的華貴高雅氣質,神態間微有俾睨之態,襯著他那潔白細膩的肌
膚,,十足一位官宦人家公子哥兒的樣兒。
此刻他身形放慢,如劍斜聳的眉毛微微舒展,漫步行入,在清溪之邊安適地
坐了下來,默默凝視著清冽的流水。溪水中,升起一連串的泡沫,泡沫浮在水面
上,隨波而去,去得不帶一線蹤影。
他歎息一聲,沉靜的面容中微漾著些悒鬱與落寞,卻使他的神態更顯俊逸氣
質益發古雅。突聞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傳來,慌亂急促,顯是那奔跑之人處在極
度惶恐失措的情形之下。
年輕人抬起頭來,往外瞥了一眼,一個高大身影蹌踉奔近,此人一臉絡腮鬍
子,膚色黝黑,兩眼圓睜,渾身上下染滿血跡,髻發散亂,臉上滿是痛苦悲憤,
張著嘴巴,流著白沫似的唾液,異常狼狽淒慘。
忽然這大漢重重的摔在地下,他方欲慌忙爬起,卻在一聲尖銳鞭嘯中又仆跌
下去,背上清晰地映現出縱橫交錯血淋淋的鞭痕。
年輕人向那大漢背後看去,一個身著月白儒衣書生裝束的文士,於尋丈之外
單手負於身後,右手握條九尺細刃蟒鞭,像抽苔豬狗那般鞭打著大漢。大漢在地
上痛苦嗥哼著,竭力挪動身子試圖閃躲,文士那俊秀面龐卻無絲毫表情,鞭子雨
點般猛烈抽打下來。
大漢的衣衫蝴蝶般散亂飛舞,血被鞭子帶得四散迸揚,他暴突著眼睛,牙齒
深深陷入下唇,卻咬緊牙關並不痛呼慘嚎。
文士輕抿嘴唇,鼻中微哼一聲,將蟒皮鞭刷的一圈,一下子纏上大漢粗壯頸
脖,猛力一抖將他從地上扯飛,再沉重摔下。
大漢渾身抖索著躺在地上,,四肢不停痙攣,血肉模糊的傷口上沾滿了泥沙,
那件破爛不堪的衣裳也全為血汗濕透,瞪大的眼射出強烈得足可焚熔一切的仇恨
怒火,死死盯著那文士。
文士陰沉沉的望著他,冷冷道:「容虎,你再能也休想逃出我安字余的掌心。」
大漢強烈抽搐幾下,啞著嗓子道:「姓安…的,你…你不用這麼狠…我容虎
不…不會向你求饒的…」
那文士安字余冷哼一聲,陰森森道:「求饒也沒用。容虎,你也是武林中有
名有姓的人物,在鐵鷹幫裡資格比安某還老,不想你色膽包天竟私通幫主愛妾!
嘿嘿,我看你真是死有餘辜!「
容虎眼裡一陣迷茫愴然,喉結急速抖動,卻並未替自己聲辯一字。他明白,
安字余覬覦他鐵鷹幫刑堂堂主的地位已久,這次逮著機會絕不會放過他,只恨自
己從鐵鷹幫殺開血路逃出途中,內力耗盡,更為幫主震傷內俯,逃至此地終於為
安字余追上,被鼠輩盡情折辱,看來真是老天注定該命喪此處了。
安字余手中蟒鞭在頰上揉了揉,語氣中有著明顯竊喜,道:「想不到安某接
任刑堂第一個要處置的竟然會是前任堂主,嘿嘿!」旋即掃視了一下眼前昔日威
風八面而今狼狽不堪的容虎,淡淡道:「念在你也是一條好漢,過去為我幫出過
不少力,現在我也不難為你。回到總壇,幫主的叛妾會與你一起送上柴堆火焚,
那時你就可以得到解脫了。」說完,神色一沉,叱道:「現在,你起來,跟我回
幫!」
容虎咬牙抖索爬起來,剛剛搖晃不穩往前行了兩步,安字余已一聲不響地猝
然向他抽了兩鞭,鞭子答在皮肉上的聲音清脆刺耳,容虎打了個蹌踉,但沒再摔
倒,就如醉酒般往前行來,已經快到那黃衫年輕人坐著的地方了。
安字余輕飄飄的跟在後面,手中蟒鞭左右交換,沒有一點憐憫地抽打著前面
的大漢,一雙眼睛卻警覺地往那年輕人坐著的地方斜了過來。
又是一鞭抽在頭上,容虎悲嗥了一聲,一個跟頭僕在地上,全身簌簌抖索,
用嘴巴啃嚙著地上的泥砂,雙手十指痙攣的抓挖著地面,安字余往前邁了一步,
生硬道:「容虎,爬起來!」
容虎奮力往上挺了一下,卻癱瘓了似的再度仆倒,他竭力試了幾次,但依舊
沒有爬得起來。安字余臉色冷漠,手腕一振蟒皮鞭,盤旋飛舞,又是接連十多鞭
抽了下去,打得容虎四肢拳屈,全身抽動。
一個憤怒之聲傳來:「太過分了!」
安字余驀地縮手後躍,目光尖利的投向來人身上,在驛道的窪入之處,年輕
人正凝觀著他,嘴角微微抿著。安字余微一斜身,頭向上仰,冷聲道:「想尊架
也是道上同源,鐵鷹幫懲罰幫內叛逆,閣下是明眼人,尚請抽身讓過。」
年輕人望望地上的容虎,平靜但肯定地道:「我想,你應該放了他。」
安字余剎時臉色大變,狠狠盯著對方,狂笑道:「尊駕竟插手到別人家務事
來了?須知鐵鷹幫是雄視武林的東莊西堡南會北幫之一,可不好惹!」
意態軒昂的年輕人怒視安字余一眼,緩緩行近,不屑道:「鐵鷹幫?哼,竟
然如此對付一個毫無還手之力之人!我到想試一試你們有多不好惹。」
心中莫明一悸,安字余竟然退後了一步,強按住憤怒,厲聲道:「站住,年
輕人可別逞一時意氣,要考慮有什麼後果!」
年輕人並未聞聲止步,雙掌自腰下緩緩提上。安字余暗中一咬牙,猝然就地
轉弧,上身輕塌,手中的蟒鞭抖直如貫射長空的飛鴻,帶著刺耳嘯聲戳向對方額
心!
黃色身形輕盈地隨鞭舞起,蟒皮鞭擊打著空氣,發出一片嗤嗤聲響,宛似察
著黃影卻盡皆落空。
安字余先前雖自他氣宇上得知對方身懷絕技,但未料其身法如此高明,暗自
叫苦,竟然莫名其妙的惹上了這麼一個難惹的高手,但他此刻已不及再做祥思,
弓背曲身拔起了三丈之高,而在身形甫一凌空之際,蟒皮長鞭已似驟雨急瀉,劈
啪連聲向敵人抽去。
淡黃色的身軀玄妙地在急雨狂風般的鞭與鞭的微小間隙裡閃挪著,輕雅灑脫,
卻又快得像一抹抹橫過天隙的電閃地躲過一輪鞭影。
在空中折搖翻滾,安字余右臂自左肋下探,長鞭抖成盤盤捲卷霍霍呼呼再度
纏掃上去。
他驀地雙足釘立如樁,略一側身,猝然暴掠如狂風迎面撲來,安字余迅速翻
躥,手中鞭卻已在一緊之下為敵人奪去。他目光急斜,只見一隻白生生的手掌擊
向自己左肩,方道不好,那隻手掌已接觸他的身體,一股強勁如山的渾厚內力湧
來,將他重重的震飛出尋丈之外,一下摔倒子地!
安字余萬想不到對方不只輕功佳妙,內力更是綿如海潮重似山嶽,全不似一
個只二十餘的年輕人所能練達之境,但他身為武林中除四大豪門外最有勢力的東
莊西堡南會北幫中鐵鷹幫的刑堂堂主,自是一身功力深厚精湛,他身軀甫一沾地,
猛吸真氣,正待翻身躍起,一隻穿著淺黃色精緻麂皮靴的腳已端端正正的踩在他
的背心迎陽穴,刷地將他硬生生踏回地上!
一陣淡漠語聲輕悠悠的傳向他的耳中:「安字余,回去寄語『北鷹』,就說
人給我帶走了。」
安字余艱辛地側轉臉面,他臉頰上沾滿泥沙,再不復先前的文雅樣兒,怒吼
道:「鼠輩,留下你的名字!」
背脊上忽的一輕,那只踏在上面的腳已經移去,封住他背心要穴的強大真氣
倏然全退,一陣悠忽清音遠遠飄來:「晚來百花初著雨,萬朵輕盈嬌欲語!」
安字余兩眼發直,哆嗦著呢喃:「武林三公子裡的憐花公子…四大豪門中江
南丁家的丁朝午…老天!」
在這一剎,早已失去了地上那個受盡折磨的大漢蹤影,那條黃影亦如神龍在
朦朧的瞬息裡直升雲霄,隱於重重的雲霧之中。
2
暮色四合,晚霧流照,明月千里清澤如畫,疏星閃動,顯得分外皎潔。此處
山谷幽林,疊翠峰巒,風起松濤,蟲語鳥鳴,一條黃色人影一路如飛掠躥而來,
其速度如此急厲,以致將他身後扯扶著的另一個人凌空帶起,微微橫在空中,好
似由風托著,那麼輕巧的隨同前行之人來至一處斷崖前。
崖上有一座不知何年哪人建造的已顯破落的有數條細索並成的鐵橋,橫過崖
下淙淙流水,架向對面山峰。
這道人影正是道上救得叛出鐵鷹幫的容虎並將其攜帶回山的憐花公子丁朝午。
此刻,容虎已陷入半昏迷狀態,全靠他攙扶著方不致頹然倒地,丁朝午望著
這些銹跡班駁的鐵索,似乎稍加些重量就會崩塌,不禁劍眉微皺,他若單身一人,
以他的絕世輕功,至多四次起落就可越過這長近三十丈的鐵索橋,但要扶著身側
這至少有兩百多斤重的容虎同過,就不是那麼易為了。
此刻,丁朝午方才後悔適才決定,為盡快返回山居取藥救治容虎,從這側陡
峭山崖抄走近路,但他已多時未走此路,萬想不到可通過兩側山峰唯一的鐵索橋
回破損腐朽至此。
此際他不知是仗以輕功飛度呢,或抑是回程從原路返山?但前者需要涉險,
而後者勢必耽誤容虎傷勢,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正自猶豫之際,忽然流水嘩嘩,似乎一葉扁舟從遠處水流逐漸飄來,縱使以
丁朝午的目力亦覺模糊不清,待緩緩近前至橋下不遠處,丁朝午才透過山林濃霧
看清飄來之物。
只見一個修長優美,作文士打扮的女子,正負手長窄的竹舟中,平視仰纜山
間寧靜悠遠的怡人景致。迎著山水送來的夜風,一襲淡青長衫隨風拂揚,說不盡
的閒適飄逸,俯眺清流,從容自若。
她身後側長身玉立著一個娉婷少女,背上掛著一柄造型典雅的古劍,平添三
分英凜之氣。但此際丁朝午心神全為先前那女子所吸引,完全無法移開目光去仔
細打量這個較之似乎小著幾歲的少女,但觀其看體態氣質亦該是個絕色美女無疑。
從丁朝午的角度瞧向竹舟,半闋明月剛好嵌在那女子臉龐所向的夜空中,把
她沐浴在溫柔的月色裡,份外強調了她有若鍾天地靈氣而生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
秀麗輪廓。
丁朝午號稱憐花公子,縱橫武林,自是見慣美人尤物,但此刻亦不由狂湧起
驚艷的感覺。但她的艷卻與世俗美女絕不相同,是一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
飾」般自然的、無與倫比的真淳樸素的天生麗質。
就像水中女神,忽然興到現身水畔,她的來臨更添週遭空山靈雨的勝境,如
真似幻,令丁朝午有如在夢中的感覺,只覺得她雖現身凡間,卻似絕不該置身於
這尚不能配得起她身份的塵俗之地。
整個天地都似因她而被層層濃郁芳香的仙氣氤氳包圍,教人無法走出,更不
願離開。這種異乎尋常,令人呼吸屏止的美麗,實非塵世間的凡筆所能捕捉和掌
握。
她的出現就像破開空谷幽林灑射大地的一抹陽光,燦爛輕盈,美眸更是清麗
如太陽在朝霞裡升起,又能永遠保持某種神秘不可測的平靜。而在平靜和冷然的
外表底下,她的眼神卻透露出彷若在暗處鮮花般盛放的感情,在傾訴出對生命的
熱戀和某種超乎世俗的追求。
整個山林忽然靜如鬼域,只有崖下流水打上兩側崖壁的聲音,沙沙響起。
就在丁朝午心弦震動的當兒,明麗得如荷花在清水中傲然挺立的美女,輕仰
長秀優美的脖子,俏臉朝木立崖上的丁朝午瞧來,美眸異采漣漣,扣人心弦。
丁朝午終於徹底看清她的真面,就若給她把石子投進心湖,惹起無數波動的
漣漪。
在修長彎曲的眉毛下,明亮深邃的眼睛更是顧盼生妍,配合嵌在玉頰的兩個
似長盈笑意的酒窩,肩如刀削,蠻腰一捻,纖穠合度,教人無法不神為之奪。她
的膚色在月照之下,晶瑩似玉,顯得她更是體態輕盈,姿容美絕,出塵脫俗。
她見這個年輕男子自她倆出現後就失魂落魄地瞪視,那對令人神魂顛倒的秀
眸射出銳利得似能洞穿別人肺腑的采芒。
丁朝午一驚,心下竟然被這女子看得微感寒意,似乎自己冒犯了她,趕緊轉
首移開目光,不敢和她對視,暗驚世間竟有如斯美女,自己以前所間,和她相比
就如糞土。
移開目光後,才猶如恍從夢中醒來,恢復心神。突然恍覺她身後那少女似乎
頗為熟悉,不僅又低頭俯視竹舟,恰在此刻那舟正好通過鐵索橋下,飄往他身後,
不知為什麼他竟不敢轉身追視,但在驚鴻一瞥中他已看清那少女面貌。
她與那女子站在一起,雖然完全被她遮掩了光彩,但其實這少女在他所見過
的眾多美女中亦算上佳。
她秀眉細長,直鼻薄唇,額頭圓潤,下頷尖圓,臉型削直如劍尖,鳳眼狹長,
睫毛濃密,其間忽閃著一點水樣光芒,如深潭迷霧般濛濛迷離,給人一中難言的
刀鋒一般的冰亮美態,使人難以或忘。
她正是正式的江南丁家傳人而不像自己只是丁家旁門別支,她就是當今武林
後起之秀中最為傑出被人稱為「四秀七英三公子『中的一秀——」紫衣鸞鳳「丁
韻妃。丁朝午怎麼也想不到向來養尊處優的她會出現於此荒涼山地,所以適才並
未注意認出。
算起來自己和她該算是堂兄妹,雖然自己少小離家從師「琴劍」莊清音習藝,
丁朝午與她雖不熟悉,但總見過幾次,除了剛才見自己打量她之際,瓢齒微露梨
窩淺現嫣然一笑外,為何並未和自己打招呼?難道她此行有什麼隱秘之事?
丁朝午暗自不解,回思適才丁韻妃對那艷絕人世的女子甚為恭敬,據自己所
知,素來心高氣傲的堂妹尚未曾對人如此過,其中還包括了她的父親——江湖四
尊之一,萬人敬仰的丁家家主丁臨川。
難道,難道剛才那女子竟是她的師傅?只有她的師傅才能夠令她俯首貼命,
恭敬順從。因為她的師傅並非普通之人,而是幾乎已屬於武林神話少現於世的冰
魄神妃。丁朝午不僅暗自駭異,他雖膽大妄為,面對存世幾近千年的武林聖地—
—離恨天中的人物,還是心存忌憚的。
她們師徒聯袂出現,莫非出現了什麼驚人變故?但自己在江湖中並未聽說什
麼呀!丁朝午望著竹舟遠逝的方向,不禁搖頭無語。
3
夜色已深,秋風蕭蕭,寂靜的夜裡擴散著一種說不出的蒼涼悵惘。
這是一棟完全用松木斑竹築成的小小屋舍,在環繞的白楊之中臨著一條清澈
的溪流,房前屋後種植著密密的秋菊,雖在夜裡仍可依稀看出那繽紛艷麗的各種
色彩,一座三曲竹橋橫過後面,越發增加了小屋的清幽高遠。
黑暗裡丁朝午越過三曲竹橋,無聲無息地來到房舍之外,轉身扶好了他日間
救解的鐵鷹幫大漢容虎,極為輕巧的叩了叩緊閉的門扉。
一個嬌柔甜美的聲音幾乎在他的手剛剛收回時,軟軟地傳了出來:「是誰?」
丁朝午俊容含笑,低聲道:「是我。」
「噗哧」一聲輕笑響起,說不清裡邊包含著多少興奮歡愉,竹門「呀」然啟
開,一條悄生生的身影帶著一盞銀燈立在門邊,朝丁朝午望了一下,有些驚訝的
「噫」了一聲:「小午,你這久沒來,怎麼才來還帶了別人?他怎麼啦?你又惹
事了吧?」
丁朝午默笑無言,扶著容虎進入屋裡,銀燈的熒螢光輝照映出掌燈人那張清
麗絕倫的面龐,美得異乎尋常,黑亮秀髮如瀑布般傾瀉在她刀削似的香肩處,淡
雅的裝束突顯著她的儀態萬千。
室內,斑竹桌椅襯著壁上的幾軸素梅圖,小玉鼎內檀香裊裊,琵琶斜對著劍
懸在桌旁,坐榻上鋪設著金邊錦墊,一座絹絲屏風半遮著它,看去真是一塵不染
清幽脫俗。
掌燈人擱好手中燈回過臉來,那對美眸深邃難測仿如蕩漾著香醇的仙釀。她
輕輕盈盈走到丁朝午身邊,看著他將容虎扶坐在斑竹椅上,濃密眼睫毛輕佻,伸
出羅衣遮掩的纖長玉手,纖指虛點,皺皺巧俏秀挺的小鼻子道:「這人是誰?小
午。」
丁朝午抿嘴道:「他叫容虎,原執掌鐵鷹幫刑堂,卻與他幫主的妾姬私通,
被北鷹震傷後,意圖活擒他再罰以火焚之刑,為他拚死逃出。我看到他的候,他
正被鐵鷹幫追殺之人打得皮開肉綻,幾乎氣絕。我一時不忍伸手救下了他。」
黛眉一撇,那美人兒低聲道:「他暈過去了吧?」見丁朝午點頭確認後始不
滿道:「他若真是那樣的人,你根本就不該救他啊!」
項真在椅上坐下舒了口氣,搖首道:「我看內中別有隱情,他內俯受創又加
外傷,我救下他給他洗淨傷口上了藥,竟然連一個謝字都來不及說就暈死了過去。
心姨,你快去取返魂丹來,他這一身內傷不輕,所以我未經你同意就把他帶
到這兒來啦!「
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視著丁朝午,溫柔道:「容虎的傷我會替他醫治,小午,
你一定也夠累了,我沏杯茶給你先休息一下…」
丁朝午淡淡笑著,故意調弄道:「我會休息好的,你放心,等會兒忘我定然
賣力……」
本以為她會像往常那樣羞嗔不依,哪知卻見她玉琢似的小鼻微微一皺,垂下
那兩排濃密而微微捲曲的睫毛,悒鬱搖頭道:「這種寧靜溫馨遠離世俗的日子,
不會過得太久了,小午,你也已到應該婚娶的年歲,何況我答應過姐姐要替你完
成婚事的,這幾年裡你也在武林中浪蕩了許久,定然遇上不少名門閨秀,他日你
的妻子進門,我,我這個做阿姨的又算是什麼呢?」
丁朝午輕輕拉住那只柔滑而冰涼的細手,低沉道:「心姨,你明白小午對你
的感情到底怎樣。你雖是我娘親妹,但卻比我大不了幾歲,這幾年來我們的恩愛
纏綿如何能說拋就拋你,你放心,小午不會負你的。此事總有辦法解決,就算世
俗之人無法容忍我們之間的關係,大不了我們將像現在這樣躲到沒人認識你我的
地方去……」
不可察覺的顫抖了一下,臻首抬起露出帶淚笑顏,語聲中不知包含了多少幸
福和愛憐:「小午,我高興聽到你這幾句話,真的,我心裡很安慰……」說著,
她又拭淚道:「小午,你歇一會,我去為你沏茶!」迅速轉身轉裡面行去。
4
在這山郊野外雖沒有更鼓報時,丁朝午從直覺知道此刻已經是三更天時分,
不一會就將東方泛白曉陽初升。
他輕輕站了起來,身受重創的大漢此時忽然在椅子上轉側了一下,嘴裡發出
似有若無的呻吟,眼皮緩緩地翁動著,這令丁朝午不由想起這叫容虎的人白天那
怒瞪著牛樣大的一雙環眼。
只覺眼簾沉重如有萬斤,容虎努力撐開眼皮,眸子裡映入了一張俊秀明朗英
氣逼人的面龐,似乎曾經見過,卻似乎隔著現在很遙遠了。
丁朝午站到他面前,朝他臉上看了看,笑道:「眼球上的紅絲與暈翳已經退
了,朋友那可真是一頓好打。」
容虎渾身一激靈,猛的記起怎麼回事,激動叫道:「是少俠救了我,請受容
虎一拜。」急忙掙扎著起身,欲待拜服於地。
丁朝午用手按住他,阻止道:「路有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輩俠義中人份所
當為,何足掛齒。」
容虎喘了口氣,感激道:「少俠救命之恩容虎今生已難以回報,只有來生結
草頡環相報大恩了……」
丁朝午入鬢雙眉微皺,不解問道:「此話何意?」食指在鼻樑上揉揉,又道
:「莫非你還想回鐵鷹幫嗎?聽說,你與你們幫主妾姬有染?」
容虎忽猛然抬起頭來,面孔扭曲地嘶聲道:「有染?一年前他勾引強佔了我
的妻子,而我每天還得在他的淫笑邪威裡苟存!我眼睜睜看著原是我的一切,而
今拱手讓於他人,我能做的卻只是緘默吞聲,自認是窩囊廢,她如今已成為幫主
的玩物妾姬了啊!」這位外表看去軒昂不凡的大漢此時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丁朝午拉過一張斑竹椅坐下,用手托著下頷,靜靜地讓對面傷心之人盡情哭
夠。良久,容虎的哭聲低沉下去,散發了心裡的積鬱後顯然有些疲累了,返返魂
丹雖然功效若神,可治一切內外傷,只是容虎所受震傷極為嚴重,從中可知鐵鷹
幫幫主,一代梟雄的北鷹確實名不虛傳功力非凡,丁朝午暗忖自己較他亦當稍遜
一籌。
丁朝午默送去一張浮黃絲絹,容虎接過擦淚,紅著眼羞慚道:「失態之處讓
少俠見笑了,容虎實在不克自持!」
項真同意歎道:「多情自古最磨人!任是如何英雄,亦難逃情之一字的束縛。
容大哥真性真情,正是豪士本色,有何可笑之處!「
容虎聞言大是感激,使勁用絲絹擦著眼,丁朝午又道:「你們那位幫主,一
共有多少妾侍?」
容虎脫口怒聲道:「十七房。」
項真聞言暗歎一聲,忖道:「北鷹一世梟雄,卻也是寡人有疾哪!我和心姨
何嘗不是如此,只能偷偷摸摸的瞞著各自親友相好,唉,我那位姨夫,他……」
容虎忽然瞪著那雙牛眼,赧然道:「相談至今容虎尚未請教恩人姓名,真是
失禮,少俠請恕我心神煩亂,莫要見怪!」
丁朝午微微搖頭道:「這有什麼好見怪的!小弟丁朝午。」
容虎驚聲道:「丁朝午?憐花公子丁朝午?」見對方肯定的微笑著,容虎不
禁猶豫著,似想說什麼卻又不便出口的樣子。
丁朝午奇道:「容兄怎麼啦?」
容虎遲疑了一會,終於小心道:「聽說有一位容蘭昭容姑娘,以前和少俠頗
為相熟,不知是否確有此事?」
丁朝午驀然有些失落,頷首道:「我和玉面羅剎容姑娘確曾有過一段交情,
只是此事早煙消雲散,容姑娘而今已嫁入東莊『環碧山莊』成為宮家兒媳了。容
兄為何再提及此事?容…容…,莫非容兄和蘭昭小姐……」
容虎正色應道:「我們是親兄妹!所以適才我不揣冒昧問及少俠隱私。」
丁朝午突然面對昔日戀人的兄長,不僅有些手足無措,卻也不僅有些時光移
換物是人非的滄桑感,一時無言以對。
容虎見他突然沉默不言,似陷入了不可遏止的回憶中了,忙喚道:「少俠…
…「
丁朝午一驚,阻止道:「容兄切莫再喚少俠,你既是蘭昭的大哥,也就是我
丁朝午的大哥,我們還是兄弟相稱吧。只是小弟和令妹關係已不比以往,大哥勿
怪小弟冒昧是幸!」
容虎忙道:「此是何話,我還怕我高攀不上大名鼎鼎的武林三公子呢!那我
就托個大了,丁兄弟!只怪小妹自己心意不堅,唉,若是我有你這樣一個妹夫,
那該是多好?」
丁朝午目窗口外一片黑茫,黯然搖首道:「是小弟不好,沾花惹草處處留情,
難怪蘭昭要一怒遠去嫁於他人啦!唉,我們到底是沒有緣分哪!」
容虎寬慰道:「正如兄弟適才所說,自古多情最磨人!」見丁朝午情緒頗為
消沉,知道他對妹子蘭昭尚未能徹底忘情,換個話題道:「兄弟,此是何處?」
丁朝午回過頭來,朝那人兒一直悄然靜待的內室瞥了一眼,噓口氣道:「之
是小弟一友人所居之處,大哥受傷之處離此不遠,所以小弟就將你帶來此處了。
這人是我摯友,精通醫術,剛才大哥之傷就是她料理的。「
容虎聞言忙起身道:「兄弟怎不早說?快,快領我去拜會他,以表為胸心中
謝意!」
丁朝午笑道:「大哥毋庸如此多禮,她不懂武功,勞累半夜,此刻怕早已睡
下了。」
容虎無奈道:「既如此,那為兄只有失禮啦!」
丁朝午站起身,過來扶住容虎肩頭,道:「天色已不早,大哥有傷在身,這
就休息了吧!」
5.
丁朝午安頓好容虎睡下,見他一倒在床上就呼呼的睡了過去,不禁微覺奇
怪,旋思及他畢竟有傷在身,比不得常人,也微多慮。此刻自己也頗感困頓,於
是轉身走進那間內室,見心姨裸身側臥室中那張唯一的寬大的床上,似乎睡得很
熟,不由暗自失望,心姨在這裡等待自己等了好多天,兩人多時微曾歡愛,還以
為她一定焦急地靜待自己快快進來,和她顛鸞倒鳳共赴巫山陽台呢,哪知她倒已
睡了過去。看來適才和容虎的胡言竟說對了,她還真累了。此刻情勢又不能強把
她弄醒,陪自己興雲布雨一番,看來今晚只能無女獨眠了。
他們兩人都有裸身睡覺的習慣,無奈下也不多想,脫去全身衣服無聲無息輕
巧地跨上床去,靜臥在美人身側正欲睡去。突然間,丁朝午聞到一股熟悉的濃郁
香味,緊接著熱氣襲來,頭頸之間已被一雙柔若無骨的玉臂環住,接著豐滿火熱
的胴體從旁挨來,一個香吻已經緊緊地堵住了他的嘴,同時鑽入一條柔嫩滑溜的
香舌在他口中攪動。丁朝午已意識到是怎麼回事,原來心姨畢竟微曾真個睡了過
去,她還一直在等著自己。
當下只覺心姨整個人貼在他身上,胸前兩個白晰高挺的雪白乳球用力地壓在
他的胸前不停廝磨旋動,下身也不住地向自己緊挨挑逗,模樣香艷之極。
丁朝午當下毫不客氣,口中吸吮心姨渡來滑嫩的丁香軟舌,一邊打著舌戰,
一邊雙手自然而然搭上她柔細的腰肢,觸手處嫩滑潤暖,有若凝脂,似乎歲月不
曾留下絲毫痕跡。
心姨一手環在丁朝午頸項之間,一手漸漸由他胸膛順勢滑落,春蔥無瑕的柔
滑玉指,由輕撫漸變緊貼,彷彿還帶著些微顫抖,些許激動,手心汗珠泌出,慢
慢探向他胯下禁地,在丁朝午皙白肌膚上,劃過一條玉掌撫過的汗痕,五指徐張,
握住了他怒然聳立的肉棒,輕輕來回套弄起來。而那被女人握在手中的肉棒受此
刺激,青筋暴起,一陣急跳,上下抖動,怒氣騰騰的腫脹著,昂首向天直挺起來。
一陣熱吻之後,好一會兒,兩人才四唇分離,喘息不止,丁朝午只見她火熱
眼神裡帶著熾烈的慾望,緊緊地盯視著自己。豐滿的酥胸,雪滑的玉乳,隨著呼
吸喘息而起伏上下,挨在他胸前,微濕的紅唇艷光流轉,既潤且滑,尤其是她雙
唇微張,半開半閉地吐氣,那如麝如蘭陣陣幽香熱氣直往丁朝午臉上飄,更是令
他欲情勃增,不可遏抑。
驀地,丁朝午強有力的左臂鋼箍似的緊緊鎖住她柔細柳腰,用力地拉往自己
身上。而她則順勢往前猛挨,豐滿柔嫩的身子像條八爪魚似地緊纏著年輕俊美的
甥兒,口中嬌喘吁吁道:「小…小午…愛…愛我…」。
丁朝午此時體內的慾火也已漲到極點,下身肉棒硬熱腫脹,當下左手緊抱心
姨柔軟腰肢,讓她緊緊地貼緊自己,右手則伸向那後翹高挺的豐臀,熟練地在她
修長左腿根部用力一提。
只聽她「啊」的一聲,玉腿猛地被抬高,露出了汨汨而流的溽濕小穴,紅灩
灩地閃著水光,彷彿沾滿了油,手指輕輕一碰就會滑開似的。仔細一看,她的陰
部密密的長著層層柔毛,部份微微隆起,一條乳白水線自兩片鮮嫩肉唇沿著白晰
如玉的大腿腿肉流下,兩片粉紅淡褐的肉唇還不時或縮或張,吞吐著熱氣。
此刻他這個絕艷美麗的心姨已美眸含羞緊閉,麗靨嬌羞,桃腮暈紅如火,漲
成紫紅的粗長肉棒送進那微微分開的雪白玉腿間,那渾圓碩大的滾燙龜頭在她嬌
軟滑嫩的肉穴上來回輕劃著,不經意間向前一擠,猛力地插了進去。千嬌百媚火
熱燙人的肉唇立即緊緊箍夾住肉棒根部,它的每一寸都被嬌軟嫩滑的陰唇和火熱
濕濡的粘膜嫩肉緊緊地纏夾緊箍在那依然幽暗深遽的嬌小肉穴內。
心姨柳眉微皺,貝齒輕咬,嬌靨暈紅,桃腮羞紅似火,在那根粗大肉棒逐漸
深入雪白無瑕美麗玉體的過程中,一陣令人頭暈目眩的強烈快感刺激湧生,清雅
麗人急促地嬌喘呻吟,嬌啼婉轉。
丁朝午邊聽著淫聲浪語,邊享受著那嬌媚的美艷胴體,整個人興奮之極。只
覺體內欲焰蒸騰翻滾,一股腦兒地往脹熱難受的肉棒集中。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雙掌分按兩條玉腿,令她兩腿大張幾乎橫成了一字,將陰部毫無遮掩地整個暴露
了出來,纖毫可見。
丁朝午觸手所及,但覺心姨膚如凝脂,柔嫩而富於彈性;兩腿之間的方寸之
地墨林稀疏,隱隱透著紅光,含著肉棒的秘穴若有若無地吸吐張闔,異香撲鼻,
漣漣湧出的蜜汁更是沾滿了毛髮,潤濕了她雪白肌膚,顯得光澤滑潤。
他淫笑著俯身在她耳邊,輕舔著晶瑩玉潤的可愛耳垂,道:「心姨,小午不
在你身邊,姨夫又不大理睬你,你可空虛了多日了吧?今晚就讓小午好好安慰你
一番,不讓你死去活來我決不罷休嘿嘿!」她素來清雅如仙,雖與甥兒熱戀已久,
此番聽及他的調笑之辭,依舊嬌羞萬般,麗色暈紅如火,緊閉美眸不敢睜開。
在一陣靜默中,她發現他在自己的身體內抽動起來,肉棒一進一出之間,兩
片肉稜,時張時縮有如兩片肉刷,每一次插入,肉棒便受軟壁刮磨,在棒身上塗
了滿滿的汁液,抽出之後,油亮精壯,更顯威武。
雄軀在美麗胴體上聳動著,肉棒在那異常緊窄嬌小的幽深陰道內抽插,而佳
人則在他身下嬌羞地蠕動著雪白如玉的胴體,欲拒還迎,鮮紅嬌艷的櫻桃小嘴微
張著,嬌啼輕哼、嚶嚶嬌喘。突然他俯身含住充血硬挺勃起的嫣紅乳頭,舌頭輕
輕捲住柔嫩乳頭一陣狂吮,一隻手握住另一隻顫巍巍嬌挺柔軟的雪白椒乳揉搓起
來。
在丁朝午的姦淫蹂躪中,她情難自禁地蠕動,嬌喘響應著,一雙嬌滑秀長的
玉腿時而輕舉、時而平放,盤在他腰後,隨著肉棒的每一下插入抽出而迎合地緊
夾輕抬。
艷比花嬌的美麗秀靨麗色嬌暈如火,櫻唇微張,嬌啼婉轉、呻吟狂喘著,一
雙柔軟雪白的如藕玉臂緊緊抱住男人寬闊的雙肩,如蔥般秀美可愛的如玉小手緊
緊地摳進肌肉裡,奮力承受丁朝午的雨露滋潤。
那火棒也似的肉棍在蜜穴進進出出,滾滾熱氣自下身中傳來,擴及全身,在
她雪白耀眼的美艷胴體上抹了層層紅霞,身子不由自主地顫動,胸前高挺堅實的
乳房,波濤般的起伏跳動,幻出了柔美洶湧的乳波,身上沁出香汗點點如雨,混
雜在中人欲醉、撩人心魂的愛液微熏,如泣如訴的嬌吟床聲中。
男狂女媚,啪啪一連串急促的肉擊聲喘息聲呻吟聲,兩人身子幌動的更加厲
害,香汗飛濺,異香瀰漫,充斥了整個房間。
不知過了多久,她只覺那根完全充實脹滿著緊窄秘洞的巨大肉棒,越插竟然
越深入陰道肉壁內,一陣狂猛聳動之後,她發覺下身越來越濕潤、濡滑,隨著越
來越狂野深入抽插,肉棒狂野地分開柔柔緊閉嬌嫩無比的陰唇,碩大渾圓的滾燙
龜頭粗暴地擠進嬌小緊窄的陰道口,分開陰道膣壁內的粘膜嫩肉,深深地刺入那
火熱幽暗的狹小陰道內,竟然刺入了那含羞綻放的嬌嫩花蕊,龜頭頂端的馬眼剛
好牴觸在上面。
一陣令人魂飛魄散的揉動,她經不住那強烈的刺激,一陣急促的嬌啼狂喘。
柔若無骨、纖滑嬌軟的全身冰肌玉骨更是一陣陣情難自禁的痙攣、抽搐,下
身陰道膣壁中的粘膜嫩肉更是死死地纏繞在那深深插入的粗大陽具上,一陣不能
自製火熱地收縮、緊夾。
肉正最狂野地衝刺、抽插著一陣陣痙攣收縮的陰道,龜頭次次隨著猛烈插入
的陽具的慣性衝入了緊小的子宮口不一會兒,那羞紅如火的麗靨瞬時變得蒼白如
雪,嬌啼狂喘的櫻桃小嘴發出一聲聲令人血脈賁張、如癡如醉的急促哀婉的嬌啼。
「哎」隨著一聲淒艷哀婉的銷魂嬌啼,窄小的子宮口緊緊箍夾住滾燙碩大的
渾圓龜頭,芳心立是一片暈眩,思維一陣空白,鮮紅誘人的柔嫩櫻唇一聲嬌媚婉
轉的輕啼,終於爬上了男歡女愛的極樂巔峰。
丁朝午那被緊緊夾住的肉棒也一陣劇顫,頓時將一股又多又濃的滾燙陽精直
射入母親妹子的子宮深處,令她更是被射地極力挺起雪白平滑的柔軟小腹,與肉
棒緊緊楔合著,全身心都陷入了一陣劇烈無比欲仙欲死的交媾高潮之中。
6.
丁朝午射精後肉棒沒有立即萎縮,他抽出大半而仍讓龜頭仍緊脹著那高潮
後仍然緊窄的嬌小肉洞,望著身下正嬌喘細細香汗淋漓的絕色麗靨和她一絲不掛
滑如凝脂的雪白嬌嫩的赤裸玉體,不禁暗笑一聲,忖道:「姨夫董則霸一世梟雄,
機心深沉,不顧良莠招攬各路人手,其中頗多殺人如麻的黑道魔頭和奸邪陰詭的
邪道中人,已令武林正派警惕在心,密切關注,叔父丁臨川更是看他不慣。現下
武林中實力強橫更是潛勢隱然的董家堡已染在東莊西堡南會北幫中位於坐二望一
的地位,他卻依然並不滿足,其妄想擠身於京都天師府,珙崍山落魂谷,江
南丁家和貴州天苗嶺等當世四大豪門的野心,更是路人皆知。他表面上整天運籌
帷幄,周旋於各色武林豪客中,但我卻知道他自知武功比之於四大豪門的宗主天
下四尊來尚有不如,每在暗中苦練董家的絕世刀法『紅塵斬』!「
見身下嬌娃依舊星眸半睜半閉,桃腮上嬌羞的暈紅顯示她仍然沉醉在極烈交
媾高潮後的餘韻中,丁朝午低頭在輕聲在她晶瑩柔嫩的耳垂邊說道:「心姨,你
真美,真可說得上是國色天香傾人傾國!依小午看,縱是昔年艷蓋武林的『三艷
雙飛』亦不如你哪!」
「我許怡心哪裡比的了她們啊,你莫要說慌逗我開心哪!啊!」許怡心軟語
道,秀靨又泛起一片暈紅,芳心頗為受用,口中卻嬌嗔著,未說完卻一聲哀婉的
嬌啼,她感到他粗大肉棒猛地又插入她體內,並迅速向那她結婚二十年育有一子,
但卻依舊嬌小緊窄的肉洞深處滑入,再次將她幽深火熱的滑軟陰道填得滿滿蕩蕩。
丁朝午輕喘口氣,不同意道:「那不見得,我娘就是雙飛之一的『萬妙仙姑
』許飛紅,你是她親妹妹,那會差到那裡,只是你剛出江湖未及一月,便遇上董
則霸並嫁給了,從此在董家堡相夫教子,是以並不算是江湖中人,若非如此,昔
年的武林中最美的女子便該是『三艷雙飛一怡心』啦!只是我至今仍不明白,當
初你為何那麼快的便嫁給了她?」說完,一隻手攬住她纖滑嬌軟的盈盈細腰,一
只手攬住香肩,把嬌軟無力的赤裸上身拉了起來,把她像一隻溫馴柔弱的小羊羔
一樣拉進自己懷裡。
剛被插得腫痛不已的肉洞現下又被粗碩肉棒挺入,令許怡心頗為難受,但那
令人魂酥骨散的充實緊脹感卻又使得她未褪的艷色麗靨上又升起一抹醉人的嫣紅,
一幅分不清道不明是痛苦是愉悅的嬌羞樣兒,纖滑修長的玉腿卻情不自禁地隨著
他粗巨肉棒在肉洞內的深入而舉了起來。
許怡心被脹得她銀牙暗啼,柳眉輕皺道:「此事你沒問過你娘嗎?她知道的
應該比我更清楚!」
丁朝午聽她語氣中頗有怨恚之意,不解道:「難道此事和我娘有關係?我過
她的,她卻沒有告訴我。」
許怡心臻首輕搖,歎道:「往事不提也罷,反正一切都已無可挽回,免得傷
了姐妹和氣。」見丁朝午聞言露出惶惑的神氣,心下一軟,美眸閃爍,旋道:
「自從我嫁給董則霸,他便極少和我同床,生下浩兒後更是難得入我房內,只顧
自己在外花天酒地尋花問柳,彷彿我是個蛇蠍猛獸,又或是個不祥之人一樣。你
想我十七歲就嫁給了他,這多年來不死不活的,外表上卻要裝做若無其事,我也
是有血有肉的人啊!」說及此處,不由傷心地啜泣起來。
丁朝午不由地慌了手腳,對這俏佳人他可是疼惜萬分,哪忍見她哭泣,一時
不知如何是好,旋即想到眼下之計維有設法轉移她注意力,使她忘卻不快往事,
當下雙手用力,腰桿一挺,一手抱住許怡心渾圓雪白的柔軟玉臀,一手摟住她纖
滑嬌軟的如織細腰,從床上站了起來。
「哎」許怡心一聲嬌媚婉轉的哀啼,隨著他腰桿的動作,只決自己陰道膣腔
內的粗壯肉棒猛地又往緊小陰道深處一挺,而這令人落魂失魄的一下深頂,立時
讓她嬌軀酸軟,上身胴體搖搖欲墜,本能地用一雙如藕般雪白玉臂緊緊地抱住這
個正跟她緊密「交合」在一起的男人。
她體會到他的苦心,淚眸泛笑,軟語道:「你自小就很黏我,長大後一點微
變,我就更感親切了,覺得這個世上除了你娘就只有你是真心對我好,你娘是個
女子,而你雖是我外甥,但不管怎樣總是個男人,可以給我我所需要的,也只有
你能明白我最需要什麼!所以確切地說來,是我一直在勾引你,以致讓你做下此
世俗所不容的亂倫之事,我其實是個淫蕩無比的女人。」眸中珠淚又滾落下來,
點點滴落塵埃。
丁朝午急聲辯解道:「不,不是這樣的,心姨,你素來貞潔自守,以前何曾
有什麼淫蕩之行了。我們的相愛雖與禮不容,卻是最真誠的,你的婚姻既不是你
自願的,那麼你也就決不會愛你的丈夫,所以你的心仍是一片空白,仍然在期待
著一份真誠的愛情,一個生命中真正的男人。」語聲懇切的道:「而我,就是那
個人!」
許怡心緊閉美眸,喃喃道:「是的,你就是我生命中一直在期待的男人,因
為,只有你,你才最明白我。我真恨不能立時死了,剝開我的心胸,好讓你看到,
我許怡心的心上刻著的只有『丁朝午』三字。可惡的倫理禮節全都滾開吧,小午,
讓我們永遠的相愛著熱戀著吧!我是你的女人!你的!你一個人的!」
丁朝午聽著這泊心瀝血般的表白,心情蕩漾,對這佳人感激無比,就算是為
她立時死了,也有所甘願。現在他唯一報答她的方法便是在她嬌軀上鞠躬盡瘁死
而後已,讓她嘗做女人的真正樂趣。他抱住這溫婉柔順千嬌百媚,這多年來的受
盡空虛箭熬的女子那凝滑如脂的雪白玉體走下床來,在房中走動起來,每走一步,
肉棒就往她那緊窄陰道深處一挺一送。
許怡心一聲聲不由自主地嬌啼輕哼,把情動無限的美麗螓首埋在他肩上,一
對飽滿的嬌挺椒乳緊緊貼在他胸前,雪白玉潤纖滑修長的優美玉腿緊緊盤在他身
後,死死夾住他的腰,否則一鬆她就會掉下來。
丁朝午抱著心愛的戀人,用火燙粗大的肉棒在她體內進進出出不斷抽送,許
怡心雖染剛才對丁朝午宣洩了這多年來一直抑鬱的心事,徹底放開了自己,但當
被他抱著轉到床邊時,半掩半合的動人美眸猛地看見剛才自己和姐姐的兒子潔白
床單上激烈交媾流下的那一片片狼藉穢物,還是覺得秀赧不甚,同時還發覺有一
股股溫熱滑膩的粘稠愛液正從她自已下身與他肉棒緊緊交合的玉縫處流洩出來,
順著她光潔嬌滑的雪臀玉股流下去,流到臀部最下面時,已變得一片冰涼,不禁
令她花靨嬌暈,桃腮羞紅一片。
肉棒在緊窄陰道中不斷地抽插頂動著,許怡心美眸含春,芳心羞喜交集地嬌
啼婉轉著,應和著他的每一下姦淫抽插,房間內呻吟嬌喘聲撩人陣陣,旖旎春色
瀰漫了整間內室。
當又一波高潮來臨時,許怡心一陣急促地嬌啼狂喘,「啊」一聲哀婉撩人的
嬌啼從春色無邊的室內傳出,她雪白晶瑩的嬌軟玉體猛地緊緊纏著丁朝午的身體,
一陣令人窒息般的痙攣哆嗦,櫻口一張,銀牙死命地咬在他肩頭的肌肉。
梅開二度後香汗淋漓嬌喘吁吁,許怡心再次被甥兒抽插得欲仙欲死,只見兩
人下身緊緊交合在一起的媾合處淫精愛液斑斑,狼藉穢液頗為不堪。
丁朝午抱著交歡高潮後嬌軟無力的玉潤胴體休息了一會兒,緩緩放下地來,
但他那支粗長肉棒還是緊插在許怡心體內深處。慢慢從男歡女愛的高潮巔峰滑落
下來的許怡心用一雙雪白可愛的纖纖玉手象徵性地去推他的身體,羞道:「夠了,
小午,今天心姨已經夠了,你出來吧!」見丁朝午搖搖頭並沒有應聲做出抽出的
動作,她只好自己往後一退,想讓仍插在陰道中的肉棒褪出來。可是,她退一步,
丁朝午邪笑著也跟進一步,始終讓一大截肉棒仍留在那美妙溫熱的體內。她一退
再退,而他也用那根巨碩粗壯的肉棒一直將那一絲不掛的玉體頂到了梳妝桌邊不
能動彈為止。
許怡心知道丁朝午要和自己玩新的交歡方式,只是不知他到底要怎樣做,同
時由於下身仍插著肉棒,加上在後退之中,那巨大肉棒的進進出出,纖美雪滑的
修長玉腿更是酸軟無力,幾乎站立不住,搖搖欲墜之際,俏美雪白圓臀順勢坐到
了梳妝桌上。
此時丁朝午迅速用一隻手握住她一隻美麗嬌挺的雪白椒乳,用兩根手指夾住
那粒嫣紅玉潤嬌小可愛的美麗乳頭一陣揉、搓,「嗯」一聲迷亂羞澀地嬌哼,許
怡心芳心不由又有點酥癢。他還一低頭,就勢吻住她一隻柔軟晶瑩的透明般耳垂,
舌頭又舔又吮,許怡心呼吸又不由得急促起來。
丁朝午一隻手緊緊摟住婷婷玉立嬌軟纖滑的如織細腰,一隻手撫弄著嫣紅乳
頭,不一刻那一對嫣紅乳頭又充血勃起,在美麗雪白的嬌軟玉乳頂端嬌傲地硬挺
起來。他緩緩地一扳許怡心嬌柔香肩,將她嬌軟無力的裸體按倒在桌上,他一手
摟起纖美玉腿,肉棒往她下身一挺,又已破關而入,深深進入許怡心那美麗迷人
的體內。
7.
天色已亮,無邊暗色褪去,山區現出一片與晚夜裡完全迥異的景色。
容虎早早就已起身,察看自己昨日那一身慘重的內外創傷,經一晚功夫已竟
經好的七七八八,暗歎那返魂丹果是靈效若神,不禁對丁朝午更是感激在心。此
際,他在屋中未見丁朝午和他所說的友人,暗思他們或者尚未醒來,便獨自來到
屋外。
這處屋舍處於一座高山環繞中,這山高高插入天際雄峻險極,半腰處十二道
匹練似的飛瀑掛落,山腰之上雲霧迷漫;而在若隱若現的半山中有一塊突出的山
崖,滿掛綠翠之色,剛在飛瀑上面。
一片繽紛燦爛的野菊在秋風裡展著笑靨,風姿嫣然,宛然麗質天生;在這片
成簇的野菊這邊,一潭小石池宛似明鏡,全是白石為底,白石為緣,而靠著的山
壁間清泉長流,水珠濺玉。
石池之旁巨大的似若牆壁的一塊山石橫起,這座以天然松木築成的小巧的小
屋便依在石壁之側,屋外圍以雅致的朱紅色欄杆。
越過石壁是一片翠綠色的凌空山崖,從容虎坐著的位置之處看去,正好可見
那山崖邊緣生長著一株楓葉,滿天楓葉紅得似火,周圍遠近層疊的奇峰秀巒,雲
霧飄浮,氣韻若仙。
屋前是一個小小山窪裡,裡面一條像是人工所築而實是天然生成的白石小道,
奇妙的蜿蜒而至,似一條盤繞著這處山屋的睏倦蟒蛇。
或枯或青的無數樹林夾著這條山道,薄薄氳氤在林木間浮沉,群山環抱著極
目所致的天地,流瀑匯成的澄澈山泉錚淙而下,令人有一種悠然出塵的雅致閒意。
容虎昨晚來此之時已然昏昏迷迷,不知外間一切事物,此刻咋然見到這清晨
中的山居奇景,不禁暗歎丁兄弟竟可選得此絕佳之居,每日裡在這滿懷清新的山
崖之上,朝迎旭日東昇,暮賞玉蟾含顰,濯心抒意於冷泉雲絮,傲嘯在群山擁抱
之中——憐花公子果是文士雅人,難怪當日令妹妹蘭昭死心塌地的愛著他。
容虎正自在歎賞之際,忽見那山窪中的白石道上緩緩地行來兩條人影。容虎
不由警覺起來,眺目遠視。前面是一個看去十分憔悴的老人,面色蠟黃,斑白亂
發襯著滿臉皺紋,一身灰布衣褲已經千創百綻,他好像有病在身,一路行來氣喘
吁吁地,兩條濃黑的倒搭眉毛在不停的抖索。
容虎待他們行至身前不遠處,霍然起身,喝道:「兩位何人,竟會來到此偏
僻之處?」
老人用那雙黯淡失神的眸子瞅著容虎半晌,語音暗啞道:「老夫冷冉祈,為
遠避仇家一路翻山涉水,來至此處身心俱疲,忽見這裡有一房舍,想至此暫作休
憩,冒失之處,尚請閣下恕過!」
容虎聽對方語氣謙恭有禮,想及自己與對方同病相憐,感同身受下戒心大放,
見老人說話間唇角抽搐著,關心道:「老人家可是有病在身?」
老人神色黯然,低沉道:「以前曾為仇家所傷,再加上這幾日驚惶勞頓,又
咯了幾口血,是以目前虛弱之極,只盼閣下大發善心,容老夫祖孫女暫借尊宅一
憩。」
容虎之前見他身後還有一人,只是緊貼著老人,一時未能看清顏面如何,聞
老人之言才知卻是一位女子,且是其孫女。他轉首打量那女子,他的背後忽然又
閃出來一條窈窕的身影。
只見她身材高挑,瓜子臉柳葉眉,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配著一張蜜汁般的
小櫻桃嘴,身著素雅一件本是素雅而今卻顯得有些兒髒膩的水湖色長裙,看樣子
不過二十歲還不到。
她俏生生地立在老人身後,臉上滿是惶恐的表情,見到容虎灼灼的目光,面
頰飛起兩朵紅雲,怯怯地垂下頭,兩隻柔嫩小手管自揉個不停,一副可憐兮兮的
惹人樣兒。
容虎收回目光,略一沉吟道:「那老人家還是江湖中人了?」
老人冷冉祈稍做猶豫,坦然道:「老夫本乃豫中振威鏢局的的鏢師,因年老
衰,日前為總鏢頭『日月仙人掌』盧仲明所辭退,無奈下只得攜隨老夫長大的孫
女兒返回祖居,不想途中偶染風寒,卻又遇上以前護鏢時結怨的仇家,被其所傷,
一路奔逃此。」
容虎義行於色道:「老人家仇家是誰,竟趁火打劫落井下石?還有那盧仲明
也真不夠義氣,江湖中竟有如此之人!」
冷冉祈面有難色,嘴皮動了動卻未曾出言,容虎笑了笑,知道江湖中人各有
隱私,一般不願透露外人。
冷冉祈歉然道:「不是老夫信不過閣下故意隱瞞不說,實在那仇家本身武功
高強而,且身後靠山來歷太大,所以……」
容虎自己已一身煩惱,哪有心情再管他人閒事,只是一時順口問問而已,聞
言打斷道:「在下容虎,甚為同情老人家遭遇,只是在下亦是在此借居之人,此
屋另有主人,在下須得問過他才能決定是否可答應老人家要求!」
冷冉祈滿臉感激之色,抱拳道:「閣下仁慈善良,老夫心中實在銘感,只待
老夫這身病痛稍為有個起色,便立即上路,絕不拖連各位,尚煩請閣下代為向屋
主懇請幾句。」
容虎正待轉身回屋,卻見丁朝午已然飄然走了出來,頷首笑道:「容大哥無
須憂鬱,我等行俠之輩對落難之人自當施以援手!」轉首向冷冉祈祖孫道:「老
人家毋庸客氣,裡屋請,右廂房便留待老人家與這位姑娘居住,兩位有何需要,
請隨時招呼在下,大家都是江湖中人,誰都有個三災兩難,也應當彼此照顧。」
冷冉祈一連作了兩個揖,連聲道謝,在那女子扶持下進入屋中。
8.
丁朝午對著容虎笑笑,道:「容大哥,看你氣色紅潤,一大清早就跑到屋外
閒坐,敢莫是傷勢已然大好了?」
容虎一邊與丁朝午並肩跟在兩位不速之客的身後,一邊呵呵笑道:「一切俱
是拜兄弟所賜!」
丁朝午似是忽然想起什麼般,道:「容大哥,我那位朋友怕見陌生人,現下
已然遠去。他脾氣古怪,失禮之處大哥看在小弟面上切末怪罪!」
容虎汗顏道:「都是我的忽然到來,打擾了貴友的清居生活,該當道歉的實
在是為兄才是。」
兩人說話間已走進屋內,這是一間淳樸帶著松木香的客堂,幾張松木椅就著
它原來的生長形狀雕制而成,式樣古雅奇特,上面鋪設著軟軟的絲葦墊子;牆上
斜斜掛著一面古箏,一座斑斕的黃褐色松皮木座上,燃著一個小巧的白玉香爐,
裊裊煙霧正淡淡飄渺空中,檀香味進入鼻中,清淨得似滌盡五臟六腑。
丁朝午回頭道:「容大哥,可覺肚餓?且請稍待,待小弟去取來早餐,你我
飽餐一頓。」
容虎不好意思道:「兄弟不提,我也不好意思說,我可是實在快餓扁啦!」
丁朝午連道罪過,也不多言,轉身走進內室,出來時手中已多了幾隻鴨子,
鴨頭軟綿綿地垂在一側,顯是死物。
容虎拍拍肚皮,大喜道:「竟有這般美味,肚子啊肚子啊,進遭你口有福啦!」
他迫不及待的幫著忍竣不已的丁朝午生起一個小泥爐,一面大口吞著唾液地
忙著燒水去毛。
兩人人忙了一陣,鴨肉的香味已經從架在爐火鐵叉上的鴨身散發了出來。
容虎用力吸口氣,宛似呻吟般道:「啊,香極美極,現在我可以一口氣吃下
兩隻。」
丁朝午在一旁轉動著叉子,笑道:「容大哥昨日裡受盡折磨,現下有了好胃
口,表明傷勢已離痊癒不遠。」
容虎哈哈大笑道:「正是。只是饞相難忍,倒讓兄弟見笑了。」
丁朝午又朝已是焦黃的鴨身上抹了點佐料,菀而道:「你我兄弟何必拘泥,
大哥只管放懷大吃。」
容虎伸手先撕下一隻油淋淋的鴨腿,大啃一口,咿咿唔唔地讚道:「啊,好
吃極了!唔…真過癮!」
正在這當兒,右廂房門一開,那位惹人憐愛不已的女孩子畏畏縮縮地走了出
來。她不自覺地皺著鼻子吸了一下,望望丁朝午,又看看大嚼鴨肉的容虎,嘴唇
蠕動幾次,彷彿有話要說。
容虎一舐嘴唇,搶先道:「姑娘,有話請說。」
她囁嚅一會,怯聲道:「我…我爺爺,他有點不舒服,喘得厲害,我,我想,
能不能向兩位要點熱湯給他老人家?」
丁朝午拿過木座上的一把小瓷壺遞了過去,溫言道:「拿去吧,這是剛煮開
的水。」
女孩子羞怯地伸手接過,在那一剎卻迅速而不易察覺地瞥了丁朝午一眼,顯
得那麼深遠古怪而又刁辣,全無一丁點方纔的神韻,丁朝午一瞟之下感到微微怔
愕,待他再想去撲捉這瞬息的眼色,那少女已低聲謝過轉身回去了。
容虎見丁朝午看著這容光明媚的少女,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想冀他的外號
「憐花公子」,不覺暗笑,突地叫了那少女一聲,放下手裡鴨腿,咋咋嘴唇道:
「請等一下,姑娘,尚未請教芳名?」
女孩子怔了一下,竟畏縮地垂下臻首,輕聲道:「我…我叫冷筱霜…」
容虎含笑看了一眼正自凝神的丁朝午,點頭晃腦道:「不錯,這名字蠻美。」
一陣劇烈嗆咳聲從自右廂房傳來,那少女慌忙拿著瓷壺向兩人點點頭行了進
去,容虎望著她的背影,低低道:「這位姑娘很淳厚,又孝順。」
丁朝午將烤熟的鴨子放入一旁瓷盤,插上另兩隻,只顧往上塗抹佐料,悶聲
不言。
容虎又咬下一塊鴨肉,納罕道:「我說兄弟,你怎麼了,一言不發?要知你
可是號稱『憐花公子』,對女子你可比我這大老粗在行多了。」
丁朝午淡淡一笑,仍未答言。容虎忽然見到他眼中有示意警覺之色,心中一
驚,暗思莫非那爺孫兩路道不對。要知道丁朝午在江湖上大名鼎鼎,不知闖過多
少刀山火海龍潭虎穴,江湖經驗豐富已極,他有所察覺則定無謬誤。當下也就沉
默著沒有講話。
於是,在沉默裡烤鴨的香味又傳了出來,不一會幾隻野鴨全都已經烤熟,顯
得焦黃油脆無比,極是誘人。
再遞給容虎一隻,自己留下一隻,丁朝午朝容虎眨眨眼,另用盤子盛了一隻
端向右廂房。他爾雅地敲敲門,片刻間杉木門拉開,那自稱冷筱霜女子的臉兒帶
著三分惶惑露了出來。
丁朝午淡淡閒閒地一笑道:「這只烤鴨給姑娘與令祖用膳。」
冷筱霜怔了怔,隨即羞澀道:「這…這怎麼好意思?太麻煩少俠了。」
丁朝午將盤子遞過,嘴角噙著一絲笑意道:「萍水相逢即是有緣,姑娘毋須
多加客氣!」
說完他就轉身向後行去,冷筱霜忽低低叫他一聲,丁朝午半側過身,靜靜地
道:「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冷筱霜悄臉一紅,語聲如絲道:「還…還未請教少俠高姓大名?」
丁朝午習慣地用手揉揉面頰道:「在下丁朝午,草莽野民,江湖浪客。」
「哦——」冷筱霜拉長了聲調,對這名動武林不知被多少深閨少女暗自傾慕
的風流名字無動於衷,顯是沒有聽說過,但旋即嬌艷笑道:「原來是丁少俠!」
丁朝午微拂衣袖,道聲不敢,回轉身來走向座椅,容虎已將一隻烤鴨吃得差
不多了,而室外陽光上升一大段,已然將近正午了。
丁朝午輕輕舒展一下筋骨,匆匆吃了點東西,望著容虎道:「容大哥,別怪
小弟多嘴,昨日你未將大嫂之事講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你告訴小弟,或者我可
幫的上忙?」
容虎忽然面孔上有著深刻的氣惱仇恨,推心置腹道:「我容虎出道闖蕩江湖
多年,十年前遇上北鷹,為其詭言所欺,認為他是一個血性豪士,智高藝絕,所
以和他一起創建鐵鷹幫,立志於行俠江湖,除暴安良。當年,鐵鷹幫哪像如今赫
然是四大豪門外的鼎盛幫會之一,只是籍籍無名,我等苦心經營,漸漸有了些名
氣,不料幫中宗旨卻也漸變,強取豪奪不分道義,燒殺奸掠無所不為,儼然成為
一個黑道幫派,大哥我心生不滿,卻又無力改變,正思攜帶家眷遠走高飛,不料
一年前你大嫂那賤人竟為北鷹那背信棄義的傢伙所勾引,兩人私通成奸。為兄自
然怒不可遏,當下找到北鷹理論,不想卻為他三招兩式間就制住。但他卻也沒有
殺了我,且仍讓我當著幫中刑堂之職,只是不知以何詭異指力封住我大部分功力,
使為兄這一年來受盡折磨,他還指使親信手下時時羞辱於我,尤其可惡的是他—
—」語及此處,更透出一種刻骨的仇恨羞惱,哽咽道:「他竟然當著我的面和那
淫婦歡愛,真是禽獸不如。若非我功力被封大半,當時我就要跟他們拼了!」
丁朝午點點頭,插口道:「那是一種封元截脈的功夫,陰損歹毒,極為難解,
縱然解開也會留下眾多後遺症,武林中會者不多,只幾位頂尖高人才會,想不到
北鷹亦竟然擅長此技!」
容虎不解深思道:「他身手當年和我差不了多少,比我縱強也只有限,這幾
年卻不知從何處學到一身詭異奇功,漸漸竟使鐵鷹幫躍身為『東莊西堡,南會北
幫』之一。」吁了口氣,努力平靜心情,又續道:「這一年來我始終想方設法意
欲要逃脫出去,找到身為東莊媳婦的妹子,讓她求宮家出面主持公道。只是北鷹
對我防範甚嚴,難得機會。前幾日幫中忽有一神秘客人到來,素來桀驁不遜的北
鷹對他竟然極為恭謹奉承,甚至可說是一言一行都極為小心謹慎,惟恐得罪於他。
我乘幫中為其忙亂之幾,覷空逃了出來,哪知隨即就被北鷹發覺,他恐在客
人面前失態,只遙空對我施了一掌,即派手下追擊於我。否則我恐等不到遇上兄
弟就已然被他們擒了回去!「
丁朝午面色凝重道:「他只是凌空一掌就已將大哥內俯重創?」
容虎赧然道:「是啊,我可真沒用!」
丁朝午搖搖頭,暗自心驚,若真個如此,自己決非是北鷹對手。但這種神功
當世怕亦只有天下四尊之流的人物才能辦到,北鷹難道真如此厲害?
容虎見他無言,亦一時無話可說,兩人就這麼沉悶著。這時右廂房木門再被
推開,冷筱霜拿著方纔的瓷壺走了出來,見兩人如此情狀,有些茫然的眨眨眼,
把瓷壺交到丁朝午手上。
「丁少俠,謝謝你。」
丁朝午不在意地接過瓷壺,順手放在木座上,朝她點點頭,一言不發木視屋
外。
冷筱霜也怔怔地隨之望向外面,夕陽的光線正投下一片淒涼寂寞的霞彩。她
的目光裡彷彿有些看不見的什麼,帶著些惆悵傍徨。
容虎淡淡看了她一眼,打破沉悶道:「令祖的傷勢好一些沒有?」
冷筱霜面孔一紅,差澀道:「好一點了,謝謝這位大叔的關心。」
丁朝午忽然微哼一聲,回頭道:「在振威鏢局旁的流水河上,有一座用鋼索
串連著的百年吊橋,現在還在嗎?」
冷筱霜微愣一下,卻立即笑道:「是的,那橋還在。」
丁朝午冷冷地凝視著冷筱霜,目光陰森幽冷道:「流水河邊那塊千疊石依然
無恙?」
冷筱霜伸出小巧舌尖潤潤嘴唇,慢慢道:「少俠為什麼忽然問起這些事來?」
丁朝午笑笑,神色緩和下來道:「令祖說來自振威鏢局,那地方我去過一次,
對那吊橋和千疊石影像極為深刻,所以順便提提而已。在那裡姑娘大約平常不大
注意這些吧?」
冷筱霜驚覺的目光朝松木座上的白瓷壺掃了一眼,悄無聲息地進入屋裡,留
下了容虎滿臉都掩不住的疑惑。
等冷筱霜關上了門,容虎急急開口道:「丁兄弟,方才——」
丁朝午迅速向他使個眼色,淡淡笑道:「方纔我只是逗她玩玩,她生得清麗
美艷,我則公子憐花,如此而已。」
容虎閉上嘴,他已意會到不太對勁,只是卻說不出來什麼來。丁朝午用手指
指右廂房的門,示意要他留神注意。
房裡靜了下來,容虎帶著兒緊張意味地注視著右廂房閉著的門扉,丁朝午則
合目假寢,但他合上的睫毛卻在難以察覺的輕輕扇動。
室內的光度慢慢黯淡下來,外面已是夜幕深垂了,蕭蕭山風在屋外吹拂,向
窗外望去,是一片無盡無絕又空空洞洞的黑暗,沒有星辰月亮,今晚夜色黑得似
潑翻了一灘濃墨。
右廂房的門悄無聲息地被緩緩打開,冷筱霜手裡托著先前丁朝午送進去的那
方木盤有走出來,盤子上還剩著大半隻油焦的烤鴨。
容虎嗓音有點發沙道:「唔,姑娘,有什麼事嗎?」
冷筱霜像是嚇了一跳,捂著心口怯怯道:「哦,外面這麼靜,我還以為兩位
都休息了呢!一定又是我吵醒了二位,真不好意思……」
容虎站起來,道:「沒有什麼,姑娘將這托盤交於在下吧。」
冷筱霜眼角斜瞥閉眼的丁朝午俊面,低低道:「丁少俠睡了麼?」
容虎伸手接過托盤,也壓著嗓子道:「是的。」
將盤子遞過,冷筱霜望望有些萎靡的容虎,別有意味道:「大叔,你是受了
傷?」
容虎乾聲打個哈哈,含混道:「皮肉之傷沒什麼。」
冷筱霜又向四周轉著美眸瞧了一陣,彷彿在盡量找些理由多呆一會,容虎舐
舐嘴唇正欲說話,冷筱霜忽地搖晃一下往前一個蹌踉,容虎伸手待扶卻又突而縮
回,冷筱霜雙手往前一張,似欲抓住一件東西支持身體,晃了兩步才險險站定。
容虎齜牙一笑,疑惑道:「姑娘怎麼啦?」
冷筱霜纖手扶著圓額,軟綿綿道:「我有點頭暈…大約是這幾日太疲乏了,
眼前黑濛濛的…」
容虎彎彎嘴道:「那麼姑娘快去歇著吧,不用老是東跑西跑,莫要一老一小
都躺下了呢。」
冷筱霜好像從容虎言詞裡察覺了什麼,俏臉緊了緊又鬆下來,弱不禁風地往
房裡走去,身子搖搖晃晃得似是很不舒服。
容虎忽然吸吸鼻子,迷惑地往週遭掃視一眼,又看了看仍自巋然不動的丁朝
午,皺著眉毛,搖頭歎息一聲。
9
丁朝午正在閉目沉思那古怪的爺孫時,驀覺體內那股疲乏暈眩的感覺越來越
重了,宛似一隻無形的魔手緊緊抓著心臟,適才就是為這他才閉目養神的,本道
是昨晚與心姨纏綿太久虛脫所致,也未放在心上。但此際情形越來越重,丁朝午
已經知道不妙,他是中毒了。但是,這毒卻是在哪兒中的呢?
他霍然站起,卻覺得週遭好似在旋轉跳躍,一陣黑霧升在眼前,腦海似同時
響起十個旱雷,全身力道突然完全消失酸軟不堪,無盡疲乏襲來。他搖晃蹌踉著
伸出雙手想抓住一件東西做依恃,抓住了,是個人體,哦,是容虎,但他怎麼突
然推金山倒玉柱般轟然倒下去了呢?
朦朧不解中,一張俏臉在隱隱黑霧裡出現在廂房門口,丁朝午覺得似曾相識,
他甩甩頭,啊對了,她就是那個冷筱霜,長得滿清純的,但此刻那滿是惡毒表情
的臉上為何陰邪地諷笑著,就宛似一個來自深山古洞裡的千年女巫,披著黑紗整
日與蝙蝠蛇蟲為伍!
丁朝午雖覺肉體疲累眩迷越來越重,但神智卻反倒變得清醒,他蹬蹬蹬往後
連退幾步,用手抓著木椅,低啞道:「冷姑娘…」
那張面孔往前移進,沒有回答只是冷漠地凝注著他,似有一種生硬與仇怨相
糅的韻息,苦澀已極。
項真用力摔摔頭,嘶啞叫道:「你…你意欲作甚??」
那張好像離得很遠卻又似很近的面孔有些模樣了,中間隔著一層雲霧,如此
熟悉又如此陌生。只聽得一個幽幽聲音宛自天際傳來,雖細卻陰森冷然道:「丁
朝午,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現下你的氣運終於盡了。」
丁朝午用手搓揉太陽穴,努力問道:「你們究竟是何人?」
那冷冰冰的聲音充滿刻骨仇恨道:「你先傷害了我的姐姐,後又殺害我的未
婚夫,丁朝午,你這空有其表虎狼其心的惡魔,今日還我一公道來!」
丁朝午再次摔摔頭,迷濛中那張面孔又移近一些,已可見其滿臉俱是怨毒。
丁朝午試圖提起丹田真氣,但那往日裡流暢自如的真氣宛似萎頹了般渙散虛
軟,無論用何種方法都聚不起來,連天下四尊之一的江南丁臨川川給他的三成
「萬象歸元神功」同樣亦無用。他咬咬牙,怒吼一聲暴叱如雷,奮出平生之力,
雙掌微收驟放如兩片鋼刀猝然飛出,快毒狠凶!只聽一聲尖叫,緊跟著一聲怒吼,
丁朝午神智一陣暈迷眼前立時一片黑暗,癱倒在地……
悠悠飄飄的不知過了多久,宛似在雲霧裡浮沉迷幻中遊蕩,輕巧空洞而不由
自主。
丁朝午虛渺地努力撐開眼睛,只覺眼皮艱澀沉重似有萬鈞,身上骨骼亦似散
裂一般痛楚酸軟。他慢慢閉上眼,良久才再睜開。
只見一個潮濕黝黯的半圓形拱頂,下面懸著盞半明不亮的油燈,藉著微弱光
輝,隱約看出這是一間四面石壁的正方形房間。
他身子下面鋪著霉爛晦黑的稻草,腐濕氣味陣陣鑽入鼻中,惡濁異常。他稍
之下發覺雙手已被帶上厚重鋼銬,腰際則扣著兒臂粗的鐵環,兩腳帶著腳鐐,腳
鐐與鐵環串連著兩根粗粗的鐵鏈,一直拖連到深嵌入石壁內的兩枚巨大鐵圈內,
身子只要稍動便會發出嘩唧唧的聲音來。
丁朝午合上眼簾靜靜思索著這是什麼地方呢,自己怎麼會來到這裡。咬咬下
唇,他漸漸推斷出一定是自己早年曾與冷筱霜及那老人結過什麼仇怨,傷害過他
們什麼親人,他們才會用這種方法報仇將自己擄來此處。
丁朝午舐舐嘴唇,嘴唇早已焦裂而喉嚨裡無比苦澀,他艱難轉動一下身軀,
感到無比的乾渴痛楚,四肢百骸點力俱無像經過一場大病,渾身上下提不出丁點
兒勁來。
忽然,他聽到一陣輕微金屬撞擊聲,片刻後房間的一部份已緩緩啟開,那是
石室一部份的石門,有兩尺以上厚度,只見四個彪形大漢在推它還顯得吃力非常!
門口有一陣低低的交談聲,片刻後三條人影映了進來,丁朝午瞇眼瞧去,原
來是冷冉祈與孫女兒冷筱霜,他們身邊站著一個方面大耳身著雍容儒衫的白臉書
生。
三人慢慢來到他身前,老人冷冉祈用腳踢他一下,冷冷道:「丁朝午,你該
醒了。」
丁朝午沙啞道:「在下已是醒來,老人家的傷病也痊癒了吧?」
冷冉祈哼道:「你以為這種場面很有意思,是麼?」
丁朝午不在乎地笑笑,不解道:「老人家,在下什麼時候得罪過你嗎?」
話剛出口驀覺眼前一花,俊臉上已挨了火辣辣的四記耳光,冷筱霜的語聲滿
是仇恨,哽咽道:「丁朝午,你還記得六年前在川西道上遇上的那名和你纏綿三
月的女子麼?」
丁朝午思索道:「六年前,川西道?哦,她叫冷筱葉!」旋即怔道:「是你
姐姐?」
冷筱霜抽噎道:「姓丁的,你日日流戀花叢在脂粉堆裡打滾,你毀過多少女
孩子的清白,難為你竟還能記得起來我那苦命的姐姐來。」
丁朝午面上有些許激動道:「筱葉有妹子她怎未告訴我?自我們分開後這幾
年裡我時時惦記於她,不知她如今可好!」
冷筱霜語音中說不出的嘲諷譏刺,尖聲泣道:「我姐姐她可真是好福氣,竟
會讓風流無數的憐花公子念念不忘!哈哈!」
丁朝午急聲辯道:「姑娘你誤會我了,當日我不顧令姐悄然他去,不是我故
意玩弄後拋棄於她,只是家族發生變故,家中長輩傳書急令我回去,實是無奈,
當時我也萬分不捨啊!」
冷筱霜齒冷道:「丁朝午,你果然靈牙利舌,難怪我姐姐會被你騙得死心塌
地至死不渝!憐花公子的美名可真是名不虛傳!」
丁朝午聽出對方的嘲諷之意,無奈苦笑道:「姑娘,你對我與令姐之事知道
多少,其中定有誤會!令姐如今何在?她知道你這麼對我麼?」
冷筱霜咬牙激動道:「你還敢問我姐姐?你這惡魔,你已經毀了她,如今還
一付假惺惺樣兒!姓丁的你一個風流放浪的花花公子紈衿少爺,靠著一付英俊外
表甜言蜜語,欺騙了多少女孩子?我可憐的姐姐也是被你已同樣的手段勾引上手
的!」
在丁朝午無奈的苦澀笑容裡,她又續道:「我姐姐把你和她之間的事都告訴
了我。所以你別意圖狡辯!你們倆是在一家酒樓裡認並一見鍾情;後來在相處中
逐漸的彼此發覺已經愛上了對方。
冷筱霜雙眸深處的火焰變得溫柔了,朦朦朧朧的彷彿漾浮著一片幻夢,一片
霧氳,此刻她似乎就已化身成為其姐,沈迷在過往甜美回憶裡道:「你們朝夕相
偎如膠似漆,在花前月下林幽溪畔,甚至在床上相擁相撫之時,彼此間不斷山盟
海誓互期信守,姐姐那時已全心全意要嫁給你了,不惜向你剖白自己的一切,我
們冷家成員,獨門秘技,甚至連世代珍藏有『彌天圖』都告訴了你,……她的喜
好,她的理想,一切全都毫不保留的告訴了你,而你那時還未玩弄夠被情愛迷暈
了頭的她,也就相對有過一樣深度的表示,一再賭咒要娶她,發誓愛她永生。」
冷筱霜神色突然凜寒,眼中朦朧溫柔剎那時幻失,代之而起的是如刀刃般冷
芒,宛似兩股毒蛇的蛇信般閃耀火焰,切齒道:「姐姐當時多麼可憐,多麼可悲,
多麼愚蠢,她不知叫什麼沖昏了頭迷瘋了心?竟然幼稚無知荒誕至此!結局已注
定的事終於發生——你們在一起共有三個多月,但在第三個月開始,你已逐漸變
了態度,先是勉強應付繼而敷衍再則冷淡,後來乾脆擺出了臉色給姐姐看,姐姐
她起初很惶恐迷惘,不知是什麼事得罪了心上情人,那一點惹煩了他?向來驕傲
的姐姐於是更溫柔更體貼,更盡心盡意地服侍你,小心翼翼戰戰兢兢,而且低聲
下氣,像個受盡委屈生怕丈夫出休書的可憐小媳婦,處處遷就容忍巴結。可是,
姓丁的,你這惡賊卻更形變本加厲,他了喝罵譏剌她侮辱她之外,竟然動手打起
她來,且一再打……」
丁朝午木無表情地聽著這位偏激的姑娘述說著不知從哪聽來的這些話,一言
不發,始終沉默。
冷筱霜銀牙叱咬,恨聲道:「姓丁的你經常打得姐姐她披頭散髮皮開肉綻,
還經常用污水潑使蠟燭炙,在姐姐痛苦哀求中放聲狂笑越為得意,其實我們冷家
的暗器絕技射影針若是使出,就算要不了你這自命不凡的狂夫之命,也要你身受
重創。但是姐姐她卻不捨……只知咬牙忍受苦苦央告,任憑你如何虐待凌辱都無
怨言,姐姐她只要你不拋棄踢開她,那怕是要做小做情婦都甘願。」
吸了口氣,冷筱霜接道:「後來自相識起算來第三個月零十一天的早晨,姐
姐她冒著北風到外面替你去買他愛吃的早點回來,你卻已經不在了走了,走得干
脆,連一張紙片一個字都沒有留下,就這就像踢掉一隻破鞋似的踢開了她,連一
瞥回顧都沒有……」
丁朝午都懶地再向這先入為主的倔強女子分說,淡淡道:「後來呢,你姐姐
怎麼了?」
冷筱霜見丁朝午的反應這般冷淡,更是怒火中燒,憤怒道:「她竟然為了你
這狼心狗肺無情無義的傢伙憔悴而死,現在你可更加得意了吧?哈哈,憐花公子
向來玩弄女人於股掌,現在更添了一項戰績,啊哈哈!」放聲狂笑,神色淒怖。
丁朝午待她笑聲減弱,平靜道:「這一切你都是聽誰說的?」
那方面大耳面孔嚴肅的白臉書生,此刻猛的踏前一步,雙掌左右開弓一陣揮
擊,直摑得丁朝午滿臉鮮血面頰青腫,耳朵鳴聲如雷。
10
丁朝午乘著剛才冷筱孀不停說話之瞬,暗自靜心吐納,徐徐呼吸進每一口氣
嚥下肚裡,再慢慢呼出,盡力使靈台澄淨不受話聲影響,不顧丁臨川行功過程中
不能外物干擾的反覆告戒,強使「萬象歸元」神功聚起極為微弱殘存的一縷真氣,
徐徐通過天地之橋進入丹田,再由丹田壓出經過天地之橋呼出,穴脈經道盡量收
縮以增強真氣的強度。
他現在需要的只是時間。
忽然一人上近前,只見此人滿面渣滓鬚根,首如亂草發似飛蓬,臂小腿短,
肩削臉尖,看來有些璋頭鼠目。此刻猛踏前一步,雙掌左右開弓一陣揮擊,直摑
得丁朝午滿臉鮮血面頰青腫,耳裡鳴聲如雷。
他狂笑道:「就是本人,怎麼樣?而今你死到臨頭兀自裝作這番不在乎的模
樣,我讓你再充英雄,嘿嘿!」
丁朝午舐舐流血的嘴唇,疑惑道:「閣下高姓大名?」
冷冷一笑,他沉聲道:「本人快意堂堂主楚炫禰!」
丁朝午略一思索道:「千手閻羅?」
楚炫禰滿臉自負道:「如何?」
丁朝午不屑道:「沒有什麼。我只是想,堂堂江湖三大暗器之一『射影針』
的傳人竟然使這種見不得人的下三濫手段暗算丁某!恐怕冷老爺子知道了也不會
放過你吧?」
千手閻羅楚炫禰雙目驟睜,狠狠道:「姓丁的當初你是怎麼對對你情深若海
的筱葉師妹的?現下無論冷家人怎麼對付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都不為過!對楚某
用激將法亦無用!」
丁朝午沉聲道:「想來冷筱孀冷姑娘剛才那番話中之事就是你相告於她的了?」
楚炫禰嘴角抽搐一下,陰森道:「正是如此。姓丁的,當日你拋棄筱葉師妹,
使她傷心欲絕,竟然自盡。恰巧遇上我路過西川,正好救下了她。本來當時就欲
找你討回公道,只是……」
丁朝午一陣狂笑,齒冷道:「只是……只是你自知若是堂堂正正的來,你那
手射影針定非丁某『水雲絃琴劍』的對手!所以只能處心積慮的覷空暗算丁某。
楚炫禰,枉你稱作『千手閻羅』,哈哈,哈哈!「
楚炫禰磔磔怪笑著,又是雙掌連摑,打得丁朝午俊臉左傾右仰,鮮血濺飛。
好一陣,直至他那擅射暗器的手也打累了才在笑聲裡停手,叱怒道:「且不
說射影針如何,你引以自傲的『水雲絃琴劍』可能拯救你於現下這副狼狽情狀下?
武林三公子?嘿嘿,還不照樣在楚某手下被揍得鼻青眼腫!「
丁朝午上下唇都已破裂,兩頰全成烏紫色,他翕動了一下腫裂的嘴巴,滿不
在乎道:「這只是開始。楚炫禰,快意堂向以刑罰之技獨步江湖,我現既已落於
你手,莫非楚大堂主就不想讓丁某領教一下貴堂的絕學麼?」
楚炫禰冷冷一笑,陰聲道:「你不算笨,姓丁的,難怪你那麼討女人的歡心!
本堂專意對武林中人的刑罰果然還在後面,你不用性急,這幾日裡自當叫你
一一品嚐!「
老人冷冉祈前踏一步,不耐道:「楚賢侄,不用與他廢話了,這就開始第一
道吧?」
楚炫禰點頭同意道:「上官師伯,你大約恨不得立即火燒這廝吧?」
冷冉祈不置可否地笑笑,丁朝午語聲有些窒塞道:「老人家你不姓冷?」
冷冉祈慢慢回頭,狠厲盯著他,字字頓挫道:「老夫不姓冷而叫上官冉祈,
筱霜是我世侄女。而且,我的徒兒汪示崇三年前便是喪於你手!」
丁朝午回憶道:「汪示崇是你徒弟?那一次,他為劫奪振威鏢局所保的珠翠
環,連殺一十四人,而後竟欲強行姦淫總鏢頭盧仲明隨行的幼女盧秀秀,實是可
惡該殺……」
真名上官冉祈的老人死盯著丁朝午,字字似從牙縫擠出般生硬道:「老夫不
掌你的嘴,丁朝午,我會令你試試更有滋味的東西。」
他朝楚炫禰點點頭,楚炫禰立時陰毒笑喝道:「來人哪!」
隨著叫聲,石門外進來兩名身著水湖長衫的壯漢子,手上各執一個尺許見方
的紅漆木盒。
楚炫禰眨眨眼,邪惡道:「你們去侍候大名鼎鼎的丁公子,可得使他舒服點。」
這二人向楚炫禰微微躬身,恭聲道聲「謹遵堂主諭令」,面無表情地來到丁
朝午身前。其中一人打開他的紅漆木盒,取出一柄鋒利牛角小刀,輕輕拔一根頭
發試了試,頭髮迎刃而斷,他滿意的笑笑,將牛角小刀浸入木盒之內一瓶黑色藥
液中,片刻後取出來,一把撕裂了丁朝午衣衫,露出那白潔如玉不知曾有多少女
子臥於其上的光滑胸膛來。
這人圓睜雙眼,鼻孔殘忍地大張著,慢慢將牛角小刀割向他的肌膚,刀刃如
此鋒利以致只略一用力,已切裂了一條淺淺的寸許長的血痕。
丁朝午嘴角抽搐了一下旋即回復平靜,雙目半閉,淡淡閒閒的躺著。
執刀人一條一條的割著,一直到劃破第十條血口才放回小刀。他的小刀剛剛
放下,丁朝午已感到被割破的地方生出一種酸癢難忍的感覺,且越來越劇烈,似
若千蟻萬蟲在蠕動嚙咬般痛苦之極。
他暗咬鋼牙,面上依舊毫無表情。良久,那執刀人發覺他沒有反應,不禁有
些迷惑地望望盒中那瓶黑色藥液。
楚炫禰冷森森道:「不用看了,這藥不會失效。丁公子身為武林大豪,的是
忍耐工夫高人一籌,劉一刀,再給他加點份量。」
劉一刀答應一聲,拿起藥瓶朝丁朝午胸膛上傾瓶潑了下去。丁朝午頓時覺得
一陣火辣,酸癢痛苦猛然加了十倍,錐肉穿心般一直鑽到骨髓裡去。
在五雙眼睛注視下丁朝午強自忍耐,在美女面前痛苦哀號他可實在拉不下臉
來,雖然這美女是他遭受此次罪厄的罪魁元兇。他緊閉著嘴幾乎咬碎牙齒,但是
他臉上還是平淡無波,只是安自努力提聚著功力。
雖在這段段時間內不可能完全恢復功力,那至少需要一天一夜,但他知道若
沒有內力護身,他是絕對過不了這關的。
好一會,楚炫禰冷笑道:「姓丁的,楚某整不到你輾轉哀嚎,就枉自稱尊快
意堂!」
丁朝午極為小心翼翼地暗試著提引丹田之內那股真力,但剛剛用了點勁,那
股真氣卻已似一團捏得不夠緊的雪球頹然潰散。
他不由苦笑著暗自歎息!一側的上官冉祈見他此際兀自臉露笑容,怒哼一聲,
飛起一腳踢在他右頰,腳尖帶起一蓬鮮血,剎時裂開一道血糟!
蹲在地下的劉一刀飛快在木盒內抓起一撮鹽巴,趁機填在他臉上的傷口裡,
順手也給了他一記耳光。
丁朝午靜靜仰臥著,宛似沒有了感覺,失去神功後的他以完全無能為力了。
楚炫禰皺皺眉頭朝另一個垂手靜立的漢子示意,那人蹲了下來啟開木盒,拿
出一隻五寸長金色把柄的木棒,約有銅錢粗細,頂端一層濃厚紫色膠狀物體。他
用力將木棒按在丁朝午胸膛上,又猛然拔起!於是,丁朝午身上一塊銅錢大小的
皮膚隨著木棒的拔起而被硬生生的粘撕下來!
此人不停的按下拔起,拔起按下,不一會,丁朝午雙臂胸膛兩肋的肌膚已是
血肉模糊斑斑駁駁,淒淒的血水滲糅著紅嫩的鮮肉。
一旁蹲著的劉一刀露齒一笑,抓起大把鹽慢吞吞朝這些傷口灑下,還沾著鹽
巴用力在那些紅嫩嫩的創傷上搓揉一番。
丁朝午低聲哼叫著,身軀不由自主地顫抖著,血漬遍佈的面孔上肌肉在強烈
的抽搐。
楚炫禰用力朝丁朝午臉上吐了口唾液,一伸手,執棒人雙手捧過十根鋼針。
楚炫禰慢慢蹲下去,抓過丁朝午修長的手掌,端詳一陣,口裡嘖嘖有聲道:
「好一雙修長細白的手掌,細緻得和娘們一般。嘿,楚某就來給他超渡一下吧。」
他拿出鋼針,輕輕蘸了點黑色藥液,在丁朝午聲聲慘嚎中對準指甲縫插進,
鋼針一根根直深入指骨。
雙掌流出汩汩的鳥紫色血液,劇烈顫抖著,這錐心痛苦令他的身體一陣陣不
停抖索。
許久,楚炫禰滿意地站了起來,喝道:「劉一刀,將那盒『赤血毒蟻』放出
來吧,讓它們嘗嘗武林高手的鮮血滋味。」
劉一刀應聲是,自木盒中取出一個寸許見方的小玉盒,上面滿是密密麻麻針
點大小的透氣孔。他輕輕啟開,裡面赫然蠕動著無數只殷紅的小小赤蟻,只只唇
掀齒利,令人噁心之極。冷冉祈目光瞥及,不由打個寒顫,全身立起雞皮疙瘩。
劉一刀將玉盒一傾,滿盒赤血毒蟻完全倒在丁朝午身上,這些惡丑蟲子聞到
血腥味,立即爭先恐後蠕蠕爬上,聚集在血肉模糊的傷口中拚命嚙食起來,一堆
堆一群群的,似乎隱約裡可聽到啃吮血肉的刺耳聲音。
上官冉祈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切,而冷筱孀張著小嘴,美眸愣瞪,鼻翼兒急
劇的扇動著,她雖對丁朝午恨之如骨,但向來在家嬌生慣養的她怎會想到有如此
酷刑!
楚炫禰見丁朝午呼吸漸趨微弱,怕他撐不下去,阻止道:「今日就到此吧!
上官師伯,不能叫這小子就這麼便宜死掉,留著他一口氣,明日再來分割四
肢如何?「
上官冉祈乾笑道:「一切由楚賢侄作主便是!」
楚炫禰冷沉著臉注視著丁朝午一會,陰惻惻道:「姓丁的,當日種何因,今
日有何果,你認命了吧!」一拋衣袖,與各人相偕退出,那扇沉重的石門又緩緩
的關閉起來。
一下靜得似座古墓的石室中一片冷寂,燈光黝黯如鬼火熒熒,空氣中飄蕩著
濃重的血腥。
11
暮色蒼茫,煙雲縹緲,隱約可見一座孤峰兀立天半,若在有無中一鉤新月,
斜掛樹梢,散出清淡光輝。
孤峰環周約四五百丈,峭壁如刃,光滑似鏡,寸草不生,約莫在數十丈左右,
崖上松杉郁茂,雜生奇花異卉,濃香馥郁,飄風四散,沁人肺腑。
遠處忽響起奔馬蹄聲,鼓點兒馳驟而來,蒼茫暮色中,兩匹毛片如雪似的白
馬如飛奔來孤峰。
騎上人卻是一雙少年男女,男的年方弱冠,玉面朱唇,鳶肩蜂腰,俊美不凡,
左肩披著一柄鑲金嵌玉長劍。
那少女年方二九,瓜子臉龐,眉若遠山瑤鼻櫻唇,明眸皓齒雪頸玉白,膚光
潔亮極是幼嫩滑潤,風吹生紅,彷彿碰一碰就會擠出水來,幻彩灩灩肌理生暈,
迷濛月色下彷似仙子臨凡。右肩後帶著一月形七弦古箏,色呈褐黃樸拙古雅。
兩人一躍下騎,那少年向崖下陰暗之處望了一眼,朗聲笑道:「快意堂楚堂
主可在?」
暗中突飛掠出三條黑影,身法迅快奔來。為首者是一灰面鐵髯老者,打量眼
前這兩位天地靈氣所鍾的俊男艷女一眼,沉聲喝問道:「楚堂主未在此處。兩位
是何人,竟擅闖本堂分壇重地?視快意堂威嚴何存!」
少年答道:「我們兄妹乃蝶衣會『琴劍』莊會主座下劍琴雙侍,在下劍童祝
龍仰,這位是琴女祝鳳翔。因事急無暇細思,得罪之處尚請莫怪!」
老者不禁心神猛震,面色大變。須知蝶衣會乃南方勢力極強的大幫派,與雄
霸東西和北方武林的環碧山莊、董家堡、鐵鷹幫三強並列齊名,號稱當世四大奇
門,是天下四大豪門外最有實力的組合。
蝶衣會主莊清音,綽號「琴劍」,三十年前即位列當時名斐武林的「三艷雙
飛琴簫掌」,其後曾歸隱過一段時期。十多年前復出江湖,重組蝶衣,一時震撼
武林。其人不但一代武學高手,更且風流倜儻,灑逸不群,曾令無數女子傾心仰
慕,惹過不少風流孽債,縱然現今風華不再,卻依舊緋聞逸事流傳不斷。
這老者平日裡也甚自傲所學,依著快意堂的實力橫行嶺南一帶多年。但此時
見眼前二人既自稱為莊清音座下雙童,自是日受親炙,當得不凡,不禁暗忖須得
小心應付,蝶衣會可不是能夠輕易架樑的,莫為同處南方的快意堂惹下麻煩。
當下笑容滿臉,恭身揖道:「原來二位是南方武林宗師莊會主門下,果是祥
鱗瑞鳳,氣宇不凡!不知二位至此有何貴幹?」
少年祝龍仰亦回禮道:「閣下過獎,實是不敢當!尚未請教高姓大名?」
那灰面鐵髯老者答道:「賤名吳行,添掌快意堂嶺南分壇,僻處局隅,少俠
或斷無所聞?」
祝龍仰劍眉一揚,道:「原來是鐵髯秀士吳前輩!前輩一手奇特的『鐵髯功
』在眾家武學門派中獨樹一幟,我們會主亦極是稱道。」
吳行聽聞名震天下的蝶衣會主也知道自己鐵髯,不僅頗為自傲,撫髯赧然道
:「在下一介庸人,於江湖芸芸眾生中渺不足道,不意竟有污莊會主清聽,不勝
惶恐之至。」
祝龍仰俊臉滿是焦急之色,急聲道:「吳壇主在下兄妹至此有事請教,尚請
不吝賜告!」
吳行慨然道:「少俠毋須客氣,有事請說!」
祝龍仰道:「在下有位師兄,近日會主招他商討要事,卻發現他忽然失蹤無
跡,遂責成在下兄妹出馬務必尋回,否則必加嚴懲!我們兩從他慣居之地一路追
查,發現他可能為人所算,已失去自由,。到達此地時有人說曾看見過如此模樣
的一個人,據他所說極似丁師兄。」
吳行插口訝道:「令師兄莫非就是素有『憐花公子』美稱的丁朝午丁公子?」
那一直未曾做聲的少女琴女祝鳳翔,忽然銀鈴般嬌聲道:「正是!」
吳行奇道:「丁公子身集江南丁家和蝶衣會主兩派真傳,實已是當世少有的
少年俊傑,何人有能力可擄掠一他?兩位沒有搞錯吧?或者他在某處流連忘返也
不一定呢!」
祝鳳翔明白對方語中意指師兄那「憐花」的習性,黛眉微顰,不耐煩道:
「你這老兒怎如此囉嗦?丁師兄雖常行俠江湖,行蹤素來無定,但每至一地,都
會與本會各處分堂聯絡,總壇與他失去聯繫至多五日後必有回音。但至今已二十
餘日沒有音訊,若非出事怎會如此?」說及此處,已語帶哭因,稍頓續道:「且
我和哥哥一路查到的線索均是不妙!我們到達此地卻發現忽然失去所有行跡,而
這裡又只有你們一家武林門戶,我們當然得上門查問來了!你休得砌辭抵賴,否
則我可不客氣了!」
一肅立於吳行身後之人顯是不知對方來頭之大,他們素來橫行已慣,此刻見
壇主竟然被外人當面指責喝罵,雖見壇主亦對其滿是恭敬,激怒攻心亦顧不得厲
害,聞言厲聲道:「你這丫頭敢莫是認為我等藏匿了你那位什麼師兄,他又不是
美貌娘兒,我們兄弟藏他何用?你們乳臭未乾,也敢狂言不漸…」
叭的一聲,祝鳳翔皓腕微振,手中執著的馬鞭已抽著此人右頰,痛澈心脾下
尚未出聲慘叫,只覺雙目又一陣劇痛,不禁狂叫出口,兩手護住,指縫內淌出猩
紅血液。
祝鳳翔叱怒道:「此人有目無珠,出言不遜,可怪不得我下手絕情!」
吳行本是滿臉尷尬難堪之色,此際不禁大駭,退了一步。祝龍仰俊臉一沉,
橫了妹妹一眼,向吳行歉然道:「舍妹心急師兄下落,下手不知輕重,尚請吳壇
主恕過!只是貴堂若真有所見,盼見告是幸,免得再起衝突,有所傷亡,那吳壇
主對楚炫禰楚堂主可不好交代了!」
吳行一聽對方話語軟中帶硬,頗含威脅,又見本壇高手、平日裡和自己頗為
交好的翟坎滿地翻滾一陣後,氣絕而死,他本是桀驁不遜之人,雖極力不欲與蝶
衣會結仇,但對方已騎到頭上,是可忍孰不可忍,厲喝道:「兩位欺人太甚!老
夫與你們拼啦!」頭項一抬,長髯飄拂,就欲上前邀鬥。
祝龍仰一陣朗聲長笑,勸說道:「吳壇主莫要逞一時血氣之勇而喪百年之身
哪!」
吳行雖懼於對方適才微露的神功,不過此刻趕鴨子上駕,卻已然後退不得了,
否則還有何顏立足於武林,周圍隱藏的壇中兄弟亦將不會再服從於他的了,當下
作出一付誓不罷休的神態,腳下卻是止步不前,口中怒吼道:「令兄妹鐵定能勝
麼?須知這裡可是快意堂而非蝶衣會!」
祝龍仰眼含不恥之色,冷然道:「吳壇主大概忽然想及在這崖下尚隱伏有貴
堂門下百數十人,所以膽色突壯。哼,這些人在我眼中不過是土雞瓦犬,豈堪一
擊。」說著,伸腕一按肩頭,龍吟過處,一道青虹暴射,寒氣襲人。
吳行目光銳厲,見聞廣博,瞧出祝龍仰手中這柄劍竟是武林七大名劍之屬的
天魂神劍,本就不足的低氣頓時再瀉三分,正欲開口言和。
突地,只見祝龍仰身如星弛電射,飛出斜撲一隻崖下虯柯老松,右腕疾振,
生似千百道長劍同時出手,暴幻青虹罩襲而下。
悶嗥聲中,樹上飛墜下七八條斷線般身影,叭嚏墮地,個個洞穿胸腹而亡。
吳行瞧得異常真切,不禁心神猛震,振吭發出一聲長嘯,崖下陰暗處紛紛閃
出甚多人影,如飛奔來。
祝鳳翔嬌暍道:「你們敢莫是倚仗人多勢眾麼?哥哥你且退下,待小妹一試
會主新授的『箏晉摧魂』奇學!」倏地解下那支七弦古箏。
祝龍仰應聲迅退而回,插劍回鞘,肅然道:「箏晉摧魂曠世之學,小妹你可
的謹尊會主吩咐,把握火候,以免多造殺孽上干天和。」
祝鳳翔麗魘亦是嚴肅之極,頷首道:「小妹體會得,哥哥放心好了。」話剛
說完,纖指咚的輕輕撥弄一根箏弦,箏音清脆,隨風播散開去,竟是悅耳動聽已
極。但送入快意堂眾人耳中,無異霹靂雷霆,震得真氣幾欲渙散,個個面色大變。
鐵髯秀士吳行面色慘變,心中大驚,暗忖:「久聞莊清音身懷絕跡武林五百
多年的音殺之技,如今看來,果是名不虛傳,蕩人心魄殺人於無形!現下可如何
是好?」
正強自運功抗拒,不知所措之際,只見祝鳳翔纖長玉指連續撥彈古箏,咚咚
咚清脆音響滲夾著殺伐之聲,罡風飛射。突地換撥第二弦,波的一聲大響,嗡嗡
不絕。
周圍快意堂諸人慘嚎連連,大都心膽摧裂,口耳眼鼻鮮血狂噴倒地。
12
此際衣著素練的祝鳳翔,愁眉微微嬌蹙,淡映春雲,亦似不忍見周圍血雨橫
飛的慘況;雅態幽閉光凝秋水,一意專注地揮撥琴弦,玉容平靜,微露皓齒,隨
著琴音曼吟道:十分春色蝶浮沉,錦花含笑值千金。瓊枝戛玉揚奇音,雅調大堤
恣狂吟。
艷麗芙蓉動君心,動君心,何時賞?願作比翼附連枝,有朝飛繞巫山峰。
玉音嬌柔,細語喃喃,宛似情人間溫聲軟語,而近在咫尺聆聽的吳行卻是面
容慘白,頷下練有異功的一把美髯戟指怒飛,挺立的身軀搖搖欲墜,嘴角噙著一
絲血痕,顯是內腑已被祝鳳翔所奏詭異琴音中所含的真氣震傷,再也堅持不了多
久,就即將和周圍快意堂嶺南壇的眾人一樣倒地不起!祝龍仰俊臉含著一絲不屑
的微笑看著發生的一切,直身玉立,白衣隨風散拂。
驀然十丈開外猛地起了一聲激越長嘯,有人唱道:「疾伸將那飛箭抓住。慣
看世間多沉浮,攜琴長嘯出神州。擬向煙霞煮白石,月上碧峰丹鶴唳。韶年淑質
曾非固,花貌玉顏還作土。芳榛虛度春與秋,樂事難窮今與古。」
隨著這高亢入雲的嘯聲,一條身影快如飛馬般掠至吳行身前,左臂扶住已然
欲倒的吳行,右臂迅如電光石火間安在他背心,輸過一道救命真氣。
這人所唱之曲祝氏兄妹再也熟悉不過,正是武林人物描繪其師「琴劍」莊清
音超邁流俗的絕世風骨、代表著莊清音武林中的威望的一首詞,此刻卻為來人一
路吟唱而來,不覺一震。
祝鳳翔立時心神受擾,體內真氣為嘯音所引,異行出這一曲驚天動地的「箏
印摧魂」所依循的經脈,纖指微震,彈跳琴弦,章法已亂,摧魂之音再無可繼續,
裊裊琴音頓時在空曠中漸散無跡!
祝龍仰神色微動,默默看著來人以本身深厚功力為吳行療傷,卻也無所動作。
稍頃,愕然道:「來人可是快意堂主楚炫禰麼?」
那人長吁一口氣,手掌離開吳行背心,聞言頷首道:「少俠所猜不錯,令妹
琴音絕學已得莊會主真傳,委實驚人,錯非本人,快意堂尚難有人可禁受得住。」
祝龍仰深深打量了對方一眼,正色道:「家師嘗言,南方武林中以楚堂主一
身所學登峰造極不弱於他,認是平生辣手強敵,如今看來家師所言果真不假!楚
堂主該是早就來了吧?我等一無所覺,真是慚愧,為家師丟人已極!」。
楚炫禰滿是亂髮的峻容輕點道:「本人與令兄妹到達之時,只是先後之差而
已。」頓了頓,問罪道:「令兄妹仗著令師所授絕學一下傷了本堂這多人,不知
兩位對此作何交代?」
祝龍仰臉色一沉,道:「只怪貴堂所屬意存不良,舍妹才略加薄懲!楚堂主
一派宗師,尚望明斷是非。若是楚堂主立意護短,我們兄妹亦無所懼怕!為友為
敵,全在堂主一念方寸之間。」
楚炫禰面色立時沉凝如霜,心知蝶衣會素為南方霸主,不可輕惹,況且自己
秘密扣押了對方重要人物丁朝午,一旦衝突勢必為人發現,快意堂暫時還惹不起
蝶衣會,此刻須得忍住才好。當下強耐怒氣,雙手緩緩拂弄了一下頭晌亂髮,強
顏道:「楚某確知實是本堂所屬行為不當,他們一向驕狂已慣,現下令兄妹肯賜
予教訓,楚某尚是求之不得,何來怪罪之說呢!少俠言重啦1 」
祝龍仰臉露訝容,似是難已相信桀驁不遜的楚炫禰竟會如此好說話,讚道:
「楚堂主一代高人,果然戒律嚴明,難怪快意堂在閣下手上蒸蒸日上,日益壯大!」
楚炫禰心下受用,鷹臉上難掩得意之色,口中卻遜道:「過獎!過獎!」
祝鳳翔本是一直在旁靜靜聆聽,見這二人言來言去的不著調,芳心暗恚,不
由向兄長打了個眼色。祝龍仰知道妹妹心裡焦急丁朝午丁師兄的安危下落,向楚
炫禰詢問道:「不知楚堂主是否知曉鄙師兄丁朝午的行蹤?若得告知,感激不盡,
他日不只是在下兄妹,縱是蝶衣會亦必當回報貴堂!」
楚炫禰目中詭色一露即斂,搖頭道:「楚某委實不知丁公子的下落,適才本
堂吳壇主所言不虛,兩位莫怪!」
祝氏兄妹滿臉失望之色,祝鳳翔更是雙眸迷濛,珠淚欲滴。祝龍仰歎道:
「楚堂主武林大豪,諒來不要會欺瞞我等後輩!在下兄妹這就告辭,得罪之處,
尚請楚堂主諒恕!」言罷扯了一下妹妹衣角,疾掠上崖遠去。
一直運息調神的吳行此際驀地睜開雙目,觀視了一下祝氏兄妹消逝的方向,
定了定神,向楚炫禰恭身道:「堂主定力如山,不為箏昔所惑,若非堂主施救,
我等而今怕在那對辣手兄妹手下俱已喪命!此際屬下代表所屬向堂主救命之恩謹
表感激,有生之日皆為快意堂效命之時!堂主明鑒!」
楚炫禰伸手虛扶,搖首示意毋須如此,又道:「莊清音果然厲害,其弟子已
然若此,本人則更是神功莫測啦,他日本堂與蝶衣會掙雄南方武林,當是極大阻
礙!」
吳行不服氣道:「堂主亦是厲害絕倫,莊清音絕技箏音摧魂便對堂主全然無
用!」
楚炫禰苦笑道:「吳壇主所言未必盡然,如若不讓箏音先發制人,預先有防,
箏音未入耳之際,立施真氣凝氣密護」風府「、」雲際「而穴,縱然不能全無可
慮,亦能大大降低箏音威脅之力,不過,那也是我縝密觀察後,才悟出其中一些
玄妙,所以本座遲遲未現身。」
吳行想不到向來傲視蒼穹的楚炫禰會對莊清音擔懼至此,知道此時說這些無
益,說不定還一不小心觸怒了堂主,雖說自己算得上是楚炫禰的心腹,但惹怒了
他同樣沒好下場,昔日同僚「天狼」陳石茲就是前車之鑒,轉首低聲道:「堂主,
當日押送丁朝午來此時竟會被人發覺有異,致招致祝氏兄妹尋上門來,好在他們
年輕,江湖經驗不夠,未曾發覺馬腳。只是畢竟存有隱憂,依堂主看,該如何處
置方好?」
楚炫禰低首沉吟道:「設法找到洩露丁朝午行蹤給祝氏兄妹的那人,幹掉他!
再趕緊把姓丁的轉移到別處,這裡已不安全!此事不得告知上官老兒和冷筱
孀那丫頭知曉,免得另生枝節。你快快去辦吧!「
吳行恭身應是,無聲離去。楚炫禰再沉思一會,嘴含冷笑,亦轉身隱沒於山
林群峰之間。
13
銀河月色皎潔如洗,夜風輕拂,振飄衣袂,祝氏兄妹倆並轡緩行慢馳,雖是
心情沉重,亦不由為這如畫美色吸引,沉浸在夢樣的詩境中……
須臾,祝鳳翔芳心內終究關心丁朝午過甚,首先從月色中警醒過來,黛眉嬌
蹇,疑惑道:「哥哥,你說楚炫禰說的是真的嗎?他真的不知丁師兄的下落?」
祝龍仰搖首思索道:「大哥也不知道他所說是真是假,按說已楚炫禰在武林
中的身份地位,他和師兄又素來無仇無怨,該不會謊言欺騙我等小輩,但人心隔
肚皮,卻也不一定!我們還是在此再搜索幾日,暗中查看快意堂的人有無異樣動
靜,過些時再作決定吧!」
祝鳳翔徽頷螓首道:「這主意倒好,但楚炫禰一代梟雄,機智過人,委實不
可輕視,我們暗中窺視萬不可讓他察覺,今日我倆已得罪了快意堂,有口實在其
手在中,再無端起衝突,可就是我們無理啦!蝶衣會秉承江湖道義人間正氣,若
然理虧,就是會主也不會護著我們。那時可就不好辦啦。」
祝龍仰讚道:「妹子行道江湖沒幾日,經驗倒長了不少,現下考慮事情也頗
為全面了呢!會主和丁師兄知道了,定會大加讚賞。」
祝鳳翔聞丁師兄之名,想起他清容玉貌俊朗風神,不由芳心更是黯然,枯澀
泣道:「丁師兄常笑我不知世事,如今——」正自欲說還休之際,驀地夜風送來
歌聲鏗鏘入耳,只聽:「灞橋路遠,波送輕塵,今古柳橋多送別,見人分袂亦愁
生,何況自關情,斜照後,圭月上西城,城上樓高重倚望,願身能似月華明,千
裡伴君行!」
祝鳳翔暗中一怔,忖道:「似此荒山月夜,怎有騷人墨客賦詞寄愁,未免可
疑。」見哥哥示了一個眼色,當下悄然飄下騎來,隨著他身後循聲尋去。
轉過一處山角,只見一條碧波粼粼小溪,傍溪兩行垂柳翠拂如絲,隱約可見
一人坐在柳下垂釣。那人忽釣絲一揚, 一條金鯉潑刺刺離水而起。待祝氏兄妹
行近身後,只聽此人朗笑道:「兩位亦有此雅興麼?」身形慢慢立起,轉身平視。
祝鳳翔不禁一呆,只覺此人丰神如玉,灑脫出塵,與好花憐色的丁師兄亦堪
稱一時瑜亮,更有一種無形氣質,令人頗感親近。
祝龍仰徽徽抱拳道:「愚兄妹乘騎偶經路過,聞聽兄台清歌,不覺循聲而來,
兄台住處諒在附近麼?」說著目光注視了對方肩頭鋼刀一眼。
此人聞言淡淡一笑道:「在下姓沉,草字立群,四海飄萍天涯作客,目前尚
無已為家。」手指著一處朦朧山影,續道:「在下寄居荒山野寺,攜有美酒一罈,
無物佐餐是以垂釣,兩位倘有雅興,即請枉駕共謀一醉。」
祝龍仰躊躇道:「萍水相逢,無端多加打擾,在下心中委實過意不去!」
自稱沉立群的垂釣之人哈哈笑道:「你我皆武林中人,何庸效那小兒女惺惺
之態!況且四海之內皆兄弟,相遇荒山亦是有緣,兄台太客氣啦!」
祝龍仰聽他所說頗為豪氣,心中亦為其氣態所折,又見他並未否認是江湖中
人,不覺戒心大放,仰天笑道:「兄台既有此說,在下再不遵從,就真是太不上
道啦!好,恭敬不如從命,兄台先行,我兄妹還須找回馬匹隨後就到。」
沉立群立即告辭,拾起釣竿魚簍飄然離去。
祝鳳翔眸送他遠去身影,心頭竟然泛起一種奇異的落寞惆悵感覺,只覺頗為
類似昔日每逢丁師兄離去蝶衣會時的感受,不禁暗自吃驚。
自己芳心多年前即已屬意於丁師兄,雖然他幾年來在江湖道上有過無數女人,
但此情此生不變。自己今日怎會為了個只見一面的男人就有這種感覺?芳心中不
由升起了一中對不起丁朝午的犯罪感,默默無語隨著其兄走向來路找回座騎。
兄妹兩人找回馬匹之際,忽察覺暗中近處生出衣袂振風之聲,祝鳳翔柳眉一
剔,纖掌徽揚,卻被祝龍仰止住,示意上馬,風馳電掣奔往沉立群所指山巒。
騎後數條魅影追蹤,濛濛月色之下宛若淡煌般隨風疾飄,但雙騎疾快如風,
愈距愈遠。
祝氏兄妹掠身登山,忽見樹木深處現出一點燈火,臨近只見一座荒寺築在半
山腰上,二人當下將座騎拴在山坡樹上,並肩探身跨入寺內。
破殿壁角生著一堆柴火,上架一隻緊蓋的鐵鍋,沉立群正半蹲半坐烹煮鮮魚,
香味漸溢。另一側殿角卻掃得乾淨異常,一張矮腳方桌上擺設有三付碗筷一壇泥
封美酒。
沈立群目睹他們兄妹走入,忙抱拳笑道:「這座荒寺想是原住得有人,因山
居孤寂難耐,故而離去,廚下杯盤碗盞一應俱全,如不嫌棄,席地而坐如何?」
祝氏兄妹也不推辭,各自就座。沈立群拍開泥封,在每人面前碗內滿滿斟上,
酒液膠滯,色如琥珀,芳香四溢。
祝龍仰向來頗好杯中之物,此際聞此酒香不禁讚一聲:「好酒!」
沈立群在鍋內盛出四尾鮮魚,酒碗高擎,笑顏道:「不成敬意,在下先幹此
一碗。」仰頸一飲而盡。
祝氏兄妹只覺其談吐蘊藉,文才風流,放逸不群。三人似相見恨晚,傾心交
談。
得知二人來歷後,沉立群敬仰道:「素聞蝶衣會莊會主武功絕倫才情非常,
今從賢兄妹身上可略窺一二,果不負南方第一人之稱。」
祝鳳翔笑靨如花,嫵媚動人,嫣然道:「現下武林豪強並起,京都天師府、
珙崍山落魂谷、江南丁家和天苗嶺百樂教等四大豪門外,又有東莊的環碧山莊、
西堡的董家堡和北方的鐵鷹幫,連同辟處南方的鄙會號稱四大奇門,此外更有傳
統的少林、峨眉、九華劍派等六大門派幾百年來雄峙武林,地方幫派如棲霞觀、
快意堂、嘯天寨等更是令人震驚側目,武林情勢自古以來從未如此複雜多變,各
家互爭雄長,沈兄預料日後是何人天下?」
沉立群略一思忖道:「在下不敢妄置一詞,有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心胸如此,才能永垂不朽,大凡得道者昌,逆悖
者亡,此為千古不移之理。」
說及此忽放下酒碗,目光落向殿外,凝耳傾聽,須臾冷笑道:「門外那位朋
友光臨,何妨請進。」
殿中燈火一暗,三條魅樣人影隨著一股陰風掠入,飄身落在殿內。
火光倏又一明,映現來人形樣:臉白如紙,禿髮無須——三人面目竟宛似孿
生一般,分辨不出有何差異,都是一張長長驢臉,綠豆小眼中射出懾人寒芒。唯
一能分辨者卻是三人分著紅白黃三色長衫。
沉立群緩緩立起,冷聲喝問道:「三位可是找沉某麼?」
黃衣人面色冷漠如冰,道:「不錯,本教多名門下死在你毒辣武功之下,老
夫弟兄三人須清償這筆血債。」
沉立群哈哈大笑道:「憑你們苗疆三毒也配向沉某誇此海口。」
黃衣怪人冷冷答道:「你若能俯首乖乖隨老夫去見本教寒情公主,一切皆可
不提,否則縱是公主愛惜你,老夫等手下亦不會留情少許!」
祝氏兄妹正自奇怪「本教」究竟是什麼教,而沉立群和他們的什麼寒情公主
有甚牽連時,卻見白衣人突舉掌一拂,滿殿燈火俱熄伸手不見五指,三怪人疾飄
出殿而去。
祝龍仰突感一蓬軟網將他們二人罩住,鼻中嗅得一淡異香,忙道:「沈兄,
妹妹,快摒呼吸!」一迅疾撤出肩後長劍,黑暗中亮出青濛濛光華,只見三人已
被一蓬細如毫髮的灰白軟網束住。
殿外驀然傳來陰惻側冷笑,三人猛感一片重逾山嶽罡力壓下。沉立群大喝一
聲,雙掌猛推而出,身外壓力頓為之減輕。
祝鳳翔在百寶囊中取出火折,嚓升煽燃一道熊熊火焰,意欲將軟網燒穿。但
非但未能將軟網燒燬,且網內腥味加濃,刺鼻中人欲嘔。
祝龍仰舉劍亂劈亂刺,青虹狂閃,但那蓬軟網卻如無形之物,絲毫未損,軟
網更是巨大無朋,垂壓千層委地,號稱武林七大名劍之一的「天魂神劍」卻竟然
挑它不開,三人無法遁出網外。
苗疆三毒飄身而入,分立三才方位,六掌同推,白衣人桀桀怪笑道:「沉彥
昌,你休仗恃內力深厚便以為可保無恙,須知毒性漸漸發作,筋絡僵硬,那時噬
臍莫及,悔之晚矣。」笑聲刺耳,令人膽寒魂飛。
祝氏兄妹聞言奇怪之極,他不是叫沉立群麼,怎麼這三個怪人卻叫他沉彥昌?
與丁朝午齊名的武林三公子中有一個稱號飛龍公子的就叫沉彥昌,這是巧合
呢,還是二者同為一人?他為什麼要隱瞞來歷,和苗疆三毒、寒情公主有何關係?
正自不解之際,已聞沉立群哼聲道:「兩位不可為他之言所惑,他們無法撤出這
『天毒網』,目前只有忍耐,讓在下思忖破網之策。」
荒寺月夜滿山風濤,遠處不時隨風飄送一聲馬嘶,顯是久候其主不至,煩燥
不安。
14
此時太陽早已下山,天上繁星點點,清風徐來,松濤翻湧,間或一兩聲獸吼。
沈立群和祝氏兄妹三人被苗疆三毒以「天毒網」困在荒寺中,祝龍仰顯得異
常焦急,握著長劍戒備三怪施襲。祝鳳翔翦水雙眸凝注在瞑目沈思的沉立群玉面
上,若有所思,目光久久不能移開。
白衣怪人目中射出兩道綠焰盯著祝鳳翔,桀桀陰笑道:「這狃兒天姿國色玉
體生香,平白就此死去未免可惜,若充作枕席,一床四好……」
祝鳳翔聞他口出穢言,不禁玉靨通紅,叱怒道:「若讓姑娘出網,不將你挫
骨揚灰,決難消此恨。」
白衣怪人獰聲笑道:「我們兄弟這「天毒網」中尚無活著出去之人,只因姑
娘絕代佳人,死了未免可惜,故而有意保全,不意你竟不識好歹,休怪我等不知
憐香惜玉了!」
正欲運起獨門「屍毒功」催發「天毒網」,忽見對方三人中那意態軒昂的俊
美男子,朝那面貌和他有幾分相似的絕艷佳人使個眼色,她立即解開背負的古雅
瑤琴,席地而坐,一陣動人心魄的天籟樂聲隨著素手輕彈,頓時瀰漫了整個荒山
古寺。
樂聲初起時,音韻鏗鏘時疾時許或高或低,疾處如奔馬,徐時若游舟,極為
舒緩和諧。繼而樂聲一變,韻律轉為高昂,裂雲穿石驚濤拍岸,或如勇士對酒高
歌,將赴沙場,或如戰鼓頻催馬隔裹屍,或如黃鐘大呂霞聾伐聵。俄而如泣如訴,
怨婦思春、母盼子歸、遊子思鄉諸般悲苦,哀切欲絕,極是引人淚下。
如此持續許久,祝鳳翔已是玉額香汗微露嬌喘吁吁,沉立群和祝龍仰二人則
盤膝二坐,凝注心神絲毫不敢鬆懈,因為祝鳳翔的琴技顯是修為尚未到家,不能
操控自如,間或有汩汩內力襲至二人身上,一不在意就將為其所傷。
苗疆三毒齊齊運功抵禦,苦忍良久終難以承受這一代宗師莊清音的音殺奇學,
三人同時發出淒厲慘嗥,鮮血狂噴,彌灑如泉,駭然大驚下知道內腑已受重創,
再不覓地療傷,必將永難復員如初,且三人何曾見識過如斯絕學,不禁膽喪魄裂,
再顧不得獨門至寶「天毒網」和網中之敵,變色轉身疾掠而逃。
祝鳳翔見強敵驟去,心神一鬆,纖指連揮,瑤琴最後三聲清鳴,聲震百里,
琴停弦止,僅聞空山傳聲久久不絕。
苗疆三毒亦是內力極為深厚之人,若非祝鳳翔全力運使「箏音摧魂」的必殺
絕學,萬不能使三人如此輕易敗退,只是此時祝鳳翔亦是竭澤而漁,體內真氣賊
去鏤空,嬌軀不由仰身後倒,在苗疆三毒去後迅速躍起莫立妹子身後的祝龍仰忙
伸手扶住,方不致委頓在地。
沉立群突睜雙目,微笑道:「祝姑娘此刻耗盡真力,恐日後留有後患。」說
著從懷中取出三顆朱紅清香撲鼻丹的丹藥,交與祝龍仰手中,接道:「這是師門
秘傳的療傷靈丹『萬應丹』,祝兄給令妹服用一粒,或有奇效!」
祝龍仰伸手接過,毫不遲疑地給妹子餵服下去,一掌伸至祝鳳翔背心「至陽
穴」,度輸入一股同源的內力幫助藥效發散,皺眉歎道:「適才聽那三人所言,
這什麼天毒網蘊涵巨毒,現下你我三人俱都困於其中,卻如何是好?」
沉立群目射異芒,道聲無妨,伸手自懷內取出一顆紅艷玉珠。珠光頓時暴射
紅焰使一殿皆赤。沉立群一聲大暍,伸指突點珠上,紅光突暗,旋即一片紫紅暴
展,耀眼生眩,天毒網一遇此焰,竟立時如雪向陽光,化作飛絮飄散無跡。
祝鳳翔得萬應丹和兄長內力雙重之助,已然恢復二成功力,此際見此異相,
不由嬌哼道:「沈兄身懷寶珠,為何先前不取出,省得我們平白受此虛驚?」
沉立群拱手解釋道:「在下還是方才靈機一動,想起試用此珠。去歲在下無
意路經雪山中,忽遇一噴火三角怪獸,拚鬥竟日始將此獸殲斃,剖腦取得此一寶
珠,此珠可避毒避火,三怪曾謂網有劇毒,但在下未及料卻可破除這名聞遐邇的
天毒網。」
祝鳳翔秀眸一轉,異聲道:「現在大家算是患難之交啦!沈兄該和我們兄妹
說實話了吧?你究竟是沉立群抑或是飛龍公子沈彥昌?」
祝龍仰知道江湖中人各有隱秘,極是不欲他人打聽己身隱私,忙打斷妹妹的
話,橫了她一眼,怒聲道:「鳳翔,你休得放肆,名字不過是一人的代號,無關
緊要。沈兄……」
沉立群苦笑道:「祝兄莫要怪責令妹,實是在下失禮之極,只是沉某真有難
言之隱,非是故意欺瞞兩位。他日有緣相逢江湖,自當告知一切!告辭!」言罷,
飛身躍起迅疾離去,留下招呼不及的祝氏兄妹呆呆出神,不知他為何談得好好的
卻忽然離去!
15
這是什麼地方,是仙境麼?窗外青竹翠似滴水,雲氣繚繞,山水一色,煙霧
迷濛。那是仙女麼?隔著薄白紗衫,那不沾一絲煙火氣息的容顏艷若桃花,蹙著
秀眉淡淡得宛似初秋綻放之菊。正是「美人卷珠簾,靜坐蹙娥眉。」
她正立於叢叢竹子中間,一身白潔裙衫勒出她天地靈氣所長鐘的動人曲線,
素色裙擺鑲著熠熠花紋,微風起處,羅袖撫擺,衫角舞飛,她輕抬的纖手如拈蘭
花,蓮步款移,秀長青絲隨袂飛揚,如同風中盛放的百合。
竹間曼舞時,那輕盈曼妙的舞姿,即若月宮美艷的嫦娥仙子見了,亦會忍不
住心生嫉妒。羅袖撫過成千成萬的竹葉如旋風般卷落,落到身邊三尺即被袖風裹
在了一起,圍在她身邊,繞著盤旋,不一會就將整個人包在中間,分不出人影竹
葉。
他素來憐花惜色的秉性,使他忘卻了此刻身受的創傷,他艱難地睜著眼,全
心全意地注視著眼前那宛似不在人間的天上仙子,縱是一絲一毫亦不肯錯過。而
當竹團旋刮許久後終停止下來,竹葉如雨般紛下,現出竹中麗人那宛似刀削般輪
廓分明、此刻略帶紅暈密密滲著一絲細細香汗的秀臉時,見慣絕色的他亦感呼吸
頓止,喉中咳鳴出聲,宛不知此是人間何世。
聽得他的呻吟,一個清麗的聲音微帶哭腔喊道:「丁師兄,你醒了,你終於
醒來了!竹盈姐姐,你快來!」
竹盈!這名字竟如此耳熟?啊,是了,與堂妹丁韻妃極少的幾次見面中,就
常聽她提及在師門「離恨天」的師姐竹盈,莫非那麗人就是她!
他不禁微微一動,劇烈的疼痛霎時間傳遍了全身,促使他很快地憶起在那間
石室裡被快意堂楚炫禰狠毒折磨後一身的內外創傷。只是自己怎會到了此處,這
又是哪裡?那個聲音為何如此熟悉,就好似師門裡那個嬌俏可人的小師妹!
那個清脆的聲音又在耳旁柔聲道:「別亂動,好好躺著!」一張俏麗臉龐隨
之湊近床邊,瓊鼻皓齒,娥眉星目,如畫般娟秀的臉上巧笑嫣然,卻不是「蝶衣
會」的小師妹祝鳳翔又是何人!
丁朝午發現早自己躺在這間竹屋內對門的床上,只是他一醒來目光即為屋外
清舞的麗人所吸引,無暇顧及其它。此刻忽見朝夕相處的小師妹出現在眼前,而
自己卻先前卻是落於敵手,正欲說話,白影倏閃,那個伴葉作舞的麗人業已走進
了屋中。
祝鳳翔立時迎了過去,任由麗人拉著她纖手走到床前,焦急道:「竹盈姐姐,
丁師兄好像痛得很厲害,你快給他瞧瞧吧。」
麗人竹盈瑤鼻中低低「嗯」一聲,一隻纖纖素手已搭上了他脈門,清澤若深
潭、無有一絲漣漪的秀眸靜靜地注視觀察著他的臉色。
丁朝午渾身傷痕顯是已經過包紮處理,渾不似在那石室中的狼狽不堪,雖不
復往日裡的玉樹臨風倜儻風流,此刻卻亦不致在美人面前出醜丟人,這讓他心理
好受了些。
「運功配合我輸入你體內的真氣,作大周天循環!」柔美的嗓音傳來,語氣
平和,聽不出夾雜絲毫喜怒哀樂,卻是肯定而不容他一絲質疑。
丁朝午知道她要用沒有數十年修為萬不能施展的真氣療傷術替己治傷,一懍
下忙即收拾腦中雜亂念頭,心神內斂,意守丹田,提聚神功,驅動真氣,卻立覺
氣血激盪,翻湧不能自抑,正自氣息如沸即欲噴血的當兒,那只原本搭在他脈門
的纖纖素手移至胸前,電閃間連點數穴,最後按在「檀中穴」上,默吐真勁。
丁朝午只覺對方玉掌纖柔宛若無骨,而一股飄忽莫測、似虛還實,至陰至柔
又沛然莫可抗禦的奇異真氣,潮水般住進他飽受毒藥異勁折磨的經脈內。勁氣暴
潮急流般沿著纖指陽明、太陰二脈蜂擁而來,所經天突、乳根、檀中、廉泉諸穴
立時變得與他本身所練的陽和內功「絃琴氣」截然相反的陰寒性質。
「絃琴氣」初起會陰,延會陰足太陽經,足少陰、手厥陰、手少陽、足少陽、
足厥陰、手太陰、手陽明、足陽明、足太陰、手少陰、手太陽經,回至會陰為一
個周天循環,而竹盈輸入的真氣起於慧中,延衝脈下行至腰間帶脈,再經陽維脈
回至慧中為一個周天。其真氣流經的竅穴脈絡,與自己所練神功的確有很大差異。
這等若竹盈將「離恨天」獨門秘傳的搬挪吐納真氣的運勁之法洩露少許予丁
朝午知曉。但此際他卻無暇細細推敲其中奧秘,心神遁入丹田,物我兩忘,「琴
弦氣」和竹盈的離恨天獨門神功須臾不停地交替運行三十六周天後,頓感神清氣
爽,傷勢大輻減輕。
聽得竹盈口中微微嬌喘,知道她亦消耗真氣過甚。心念及此,丁朝午趕緊翻
身坐起,略有惶恐道:「這位想是韻妃妹子的師姐竹盈小姐?丁某一介俗夫,受
傷本不足惜,卻勞煩遠離世事的離恨天仙子不惜損耗功力,如此費心照顧,丁某
真是慚愧,亦感激不盡!」
竹盈微聳香肩,依舊平和道:「丁公子何須客氣!莫說韻妃師妹與與我情同
手足,令師莊大俠亦和蔽門相熟,且公子在武林中俠名久著,素來俠肝義膽,拯
善除惡,竹盈所為自是應當。」
「竹盈小姐如此說來,朝午更是無地自容。對了,小姐芳駕怎會在此?韻妃
妹子同小姐一起麼?」丁朝午疑惑道。
旁立的祝鳳翔一直皺著秀眉聽二人講話,此際忍不住插嘴道:「豈止韻妃姐
姐在啊,奪魄神妃前輩同樣亦在此地呢!若不是神妃前輩出面救了你,我和哥哥
兩個可還真是拿那楚炫禰沒法呢!」
丁朝午聞言,轉頭笑道:「小師妹你好。適才無暇與你招呼,萬望莫怪!」
祝鳳翔嬌魘羞紅道:「師兄,許久未見,你莫非就和我生分啦?以前何曾見
你對我如此客氣過!」旋即正色道:「我哥哥和楚炫禰對了一掌,不想那姓楚的
竟如此厲害,哥哥當時無事,回來後就受傷暈倒。」
丁朝午急忙躍下床來,急聲道:「龍仰現下怎樣了?」
「幸得神妃前輩施救,方得無恙!」
丁朝午吁口氣,朝竹盈道:「不知令師現下可有空閒,朝午想去叩謝救命之
恩。」
竹盈看他急切的樣兒,抿嘴笑道:「公子剛剛醒來,應該多加休息,調理真
元。竹盈明日再來請公子去見家師吧。」
正談論間,忽聽得門聲響動,卻是丁朝午堂妹——江湖人稱「紫衣鸞鳳」的
丁家大小姐丁韻妃走了進來。
「師姐,你也在哩。韻妃聽師傅說丁三哥差不多該醒來了,就到廚房端些東
西過來。可惜只有些清粥小菜,三哥就委屈一下吧。」聲音清脆悅耳,和竹盈的
柔和淡然比起來又是一種風味。
丁朝午在丁家族譜上行三,所以丁韻妃要叫他三哥。
丁朝午趕緊伸手去接堂妹手中的盤子,微笑示意道:「韻妃,荒橋一別經日,
你越發出落得水靈,我這個當哥哥的卻為人暗算可倒霉透了。」
見他仍舊略顯臃腫的臉容上滿是尷尬,丁韻妃忍不住取笑道:「誰讓你在江
湖上鼎鼎大名呢,這就是成名的代價!」她展顏一笑,宛若嬌荷吐蕊曇花初綻,
明艷不可方物。
[ 本帖最後由 cwolf 於 2008-10-29 18:5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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