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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千金沉淪記】(第五章 上部完)  
 
rasokuk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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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沉淪記】(第五章 上部完)

作者:rasokukou
2021/06/25发表于:sis、会所
是否首发:否
字数:14,732 字

  第五章

  “嗯……嗯……啊……啊……”

  薛府別院之中,梅香趴在薛夫人精赤白膩的身上連抓帶咬,只痛的薛夫人不斷低聲呻吟慘叫,來回扭曲,帶動的牙床幔帳簌簌搖晃,波翻浪湧。

  而梅香卻始終眼神冰冷,隱隱中又似透露出一絲淒涼決絕,手上用力揉捏這薛夫人白膩柔膚,口中撕咬著碩大雪乳,留下了一條條、一道道血紅色的印記,極為耀目。

  自從那夜之後,梅香和薛湘靈的關係就變得極為尷尬,雖為主僕,日夜在一起,但卻幾乎沒怎麼說過話,就連眼神目光偶爾碰到一起,二人也是不約而同地迅速轉頭躲開。

  梅香心中淒苦萬分,那天自己經歷了一番生死纏鬥,好似從鬼門關上轉了一圈,從撞破王青奸計開始,自己多日以來不斷思索應對之策,終日惶惶不安,如同驚弓之鳥,再到上元之夜的拼死一擊,王青扼住自己咽喉時的絕望,絕處逢生遇見小姐時的驚喜歡愉,最終一切都在那夜薛湘靈柔聲細語中,徹底化作無邊的欲火與愛意。

  但這一切的一切,卻只能深藏在心底,不能告知薛小姐。

  梅香心中矛盾異常,她好想不顧一切對薛湘靈說出自己為了她付出了多少,好想把自己知道的一切真相都告訴她,但話到了嘴邊,卻如鯁在喉,什麼都說不出來。

  那衝破內心與道德束縛的一吻,以及薛湘靈絕然的一記耳光,讓她感到無比自卑悔恨,感到自己是多麼的骯髒與低微,薛小姐似乎距離自己變得好遙遠,用盡全力伸出手去也碰不到、摸不著。

  手上驀地狠狠擰了一把薛夫人下體光溜溜的白虎陰唇,不待其呼痛,張口便咬住了她的下唇,牙齒逐漸用力,眼淚卻在眼眶中滴溜溜地打著轉。

  “你為什麼這麼賤……都是因為你這個賤人……都是因為你……”

  “唔……唔……對不起……是我不好……”

  薛夫人痛徹心扉,仿佛四肢百骸都要散架一般,面對這個年齡比自己女兒還要小的侍女丫鬟,心中只是感到無限的恐懼與害怕,耳邊聽得她的質問,不敢不答,口中只是唯唯稱是。

  以往王青奸辱蹂躪自己,一半是為了滿足他自己的獸欲,一半是為了羞辱自己,雖然每次都覺得屈辱異常,但王青那滾燙碩大的肉棒也可以充實填滿自己的欲望。

  但在梅香這裡,似乎只剩下了虐待與仇恨,她纖細的手指每次都要把自己折騰到奄奄一息,她冰冷的眼神似乎能夠看透自己內心深處的懦弱,在她略顯青澀的肉體之下,如同墜入冰窟,心中只剩了膽怯與恐懼,以及那一絲絲自己也不曾察覺到的快意。

  “啪!”“啪!”

  梅香騎在薛夫人身上,好似報復一般,一下又一下的抽打著她的如花俏臉,只打的兩頰如血,自己的手掌震的生疼,心中這才稍感快意。

  看著身下薛夫人淚眼汪汪,滿面紅雲,嘴唇微微顫抖,想叫又不敢叫的模樣,心中不禁閃過一絲歉意,冷哼一聲,伸手將其拉起,坐於其深後,一手輕輕揉捏著她的豪乳,一手慢慢摳挖著她的陰門,玩弄著那如嬰指般充血的蜜核。

  剛從暴風驟雨般淩虐中緩過來的薛夫人,忽被如此溫柔愛撫,耳邊被梅香櫻唇輕吻吹氣,嬌軀感受著她火熱的青春軀體,不由得興奮的周身發抖,驀地雙腿一緊,蜜汁噴濺而出。

  梅香手指來回撚動著滑膩黏稠的花液,沉默良久,忽的歎了口氣,將臉靠在薛夫人的雪背上,輕聲道:“夫人,以後我們該怎麼辦呢?”

  薛夫人一怔,恍然回神,竟似乎對“夫人”這個稱謂甚感陌生。

  徐府尊早已在整個登州張貼通緝佈告,差役傾巢而出,惡奴噬主之事實乃罪大惡極,所有人都恨之入骨,整個府衙都誓要拿到王青,但王青似乎人間蒸發,再無一絲一毫消息。

  “或許……或許他已經葬身大海也未可知。”

  冰冷纖細的手指依然在身上不斷遊走摸索,但薛夫人心中卻感到一絲寒意,惴惴不安,講出來的這番話,連自己都不是特別相信。

  梅香依然把臉貼在她後背上,合上妙目,不斷思索,卻始終也沒能想出什麼好辦法,又是輕歎一聲,柔聲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王青到底拿住了你什麼把柄,讓你這麼怕他?現今咱們都在一條船上,說出來,也好早做防備。”

  薛夫人周身一緊,驀地僵住,心中登時激蕩鼓舞,一時不知如何張口。

  過了半晌,方遲疑道:“是……是一本書,呂大人當年刊印的那本閨範,連帶還有幾封信……”

  “那是什麼?”梅香疑道:“哪位呂大人?”

  薛夫人輕輕掙開了梅香的雙臂,轉過身來,盯著她的眼睛,正色道:“梅香,我同你說了這些,你切記不要傳與他人,我們薛家的命運……連同我們娘倆的姓命,就全在你的手上了……”眼神甚是堅毅。

  梅香心神一振,這一瞬間,仿佛日間那個肅穆威嚴的薛夫人再次回來了,事關薛家以及小姐命運,當下心中一動,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決定嚴守秘密。

  薛夫人盯著梅香的眼看了半晌,見其毫無适才的鄙夷、輕視、淫褻,知其心中重視可靠,稍感寬心,當下輕歎一聲,慢慢述說了起來。

  原來當今聖上萬曆皇帝久無皇子,偶然間臨幸了宮女王氏,誕下龍子朱常洛,王氏因此母憑子貴,封為恭妃。

  但萬曆卻始終嫌棄王氏宮女出身,連帶對朱常洛也疏遠不喜,恰好沒多久萬曆寵愛的鄭貴妃亦誕下皇子朱常洵,便有心立其為皇儲,將來扶持鄭貴妃執掌後宮。

  此一石激起千層浪,廢長立幼,自古取亂根源,群臣紛紛上書反對,由此開啟了曠日持久的國本之爭。因為立太子之事一拖再拖,十幾年來各方爭鋒,明末黨爭也由此拉開序幕,齊党、楚黨、浙黨等紛紛走上政治舞臺,朝堂之上互相攻訐,一片混亂。

  時有山西按察使呂坤,採集歷代烈女賢婦事蹟編成《閨範圖說》一書,後鄭貴妃將自己增補進去重刻發行,瞬間在朝堂之上引起風波,正當皇親外戚與朝臣吵得不可開交之時,一匿名之人為《閨範》作序,歷數古來廢長立幼之事,這下便炸開了鍋,無數官員遭貶,呂坤也因此致仕。

  萬曆皇帝對此輕描淡寫處理,不久之後朱常洛立為太子,朱常洵封為福王,此事才告一段落。但福王一直留京並未就藩,故而仍不斷有傳言,鄭貴妃及國舅鄭國泰要廢掉太子,扶福王登位,而皇帝態度曖昧,太子處境依然岌岌可危。

  薛翰林堅持長幼有序,國本不可動搖,自然是力保太子,堅定站在太子一邊。不久之後,內閣大學士沈一貫秘會薛翰林等太子一党,策劃由薛翰林重為《閨範》一書做跋,矛頭直指福王與鄭國泰,內閣與朝臣相互助力,借由輿論穩固太子位置。

  沈一貫時任內閣首輔,希望借此行動扳倒次輔獨霸內閣,薛翰林等太子一系則希望福王就藩,國本正位,兩邊一拍即合,當即行動。而實際散發《閨範》新跋之人,則找到了京師一無賴生員皦生光,此人還是當時跟在薛翰林身邊的家奴王青聯絡到的。

  果不其然,此事一出,震驚朝野,皇帝嚴令搜查,官員紛紛遭貶,錦衣衛大肆搜捕,無數人頭落地,整個朝堂風雲激震。

  最終皦生光被斬首,次輔朱賡被開除內閣,鄭氏外戚亦得以收斂,太子暫且得以保全,而沈閣老和薛翰林置身事外,可以說謀劃相當成功。

  薛翰林擔心長留京中引火焚身,不久之後便稱病致仕,回到登州,而其隨身攜帶的,正有沈閣老與其謀劃通信密箋。按理說此事兇險,不應落筆著墨,但薛翰林提防沈一貫過河拆橋,因此秘藏書信,互為掣肘。

  這些事關朝廷高層紛爭,黨派利益糾葛,薛夫人一介女流也並不是多麼明瞭,但當王青將不知如何盜得的書信拿出時,薛翰林的筆跡自己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想到當年京中血雨腥風,鄭貴妃、鄭國泰依然虎視眈眈,薛夫人膽戰心驚,自然明白若是此信公之于眾,薛家必將會面臨滅頂之災。

  別說這麼多條人命,這麼多官員仕途夭折要薛家負責,單就妄議國柄、誹謗皇親,皇帝這一關過不去,鄭國舅、沈閣老這一關亦是難過,必會招致瘋狂報復。

  薛夫人所知亦有限,講的不清不楚,但梅香聽了還是驚的目瞪口呆,心中激震不已。想不到事情如此複雜,牽連如此之廣,甚至連皇帝、太子、首輔亦有瓜葛,這些事已經完全不是她一個年幼丫鬟可以理解接受的了。

  薛夫人苦笑道:“現在你可明白了,為何我要委曲求全,受王青的擺佈?我……我實在是為了這個家,為了闔府上下的性命安危……這些爺們之間的國家大事,咱們女流之輩不懂,也不明白,可他們惹了禍,受苦的還是我們女人……”連連抹淚。

  梅香拉著薛夫人的手,五味雜陳,想要安慰,卻不知說什麼才好。

  她原以為王青掌握的無非是一些田產、貪腐,甚至可能是房中私密之事,這些只要扯破臉皮,上下使一些銀子,憑藉徐府尊這一層關係,也勉強可以化解,但現在來看,只要透露出任何一點風聲,都會立馬招致禍患,成為整個朝廷高層的公敵。

  看著薛夫人淚眼婆娑,面色慘白的模樣,梅香暗歎一聲,柔聲道:“王青已然失蹤,現在也無法可想,能做的,也只是搜查一下他的住處、鄉下老宅,看看是否將書信藏匿其中,其他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薛夫人低聲道:“嗯,這些要快快去做,否則王青折返取走那就萬事皆休了。我……我行動不便,梅香,這些事……這些事全要靠你了……”

  見梅香點頭,心中不由有些歉然,又有些感激,當下輕輕頷首,主動在梅香唇上獻上一吻,柔聲道:“湘兒那……也請你不要露了風,過一段日子就是她的大喜之日,我不想她為此擔驚受怕……”

  前幾日周庭訓遣人來提親,薛湘靈滿面羞紅,已然默許。上元之夜薛週二人暢談,頗有知己之感,又兼王青噬主後,周庭訓頻頻遣人寬慰,送了不少禮物,早已芳心暗許。

  薛湘靈沒有意見,薛家其他人自然歡天喜地。周家高門大第,和翰林府甚是般配,周庭訓又是一表人才,文采不凡,二人天作之合,實屬良配。

  周家一早便來下了文書,納了彩,定下了六月十八日將薛湘靈接入周府成親。這段時間以來,周家忙著起新宅,薛家忙著採辦嫁妝,訂制吉服,人人臉上喜氣洋洋,唯有梅香心中酸楚不已,嫉恨有之,委屈有之,自憐自卑亦有之。

  窸窸窣窣,梅香整好衣衫,便要回去。自從王青離府之後,薛夫人雖然對自己所求皆是迎奉,但再也沒有叫過自己一聲“主人”,自己在薛家的地位越來越顯得尷尬多餘。

  “她們母女二人,已經不需要我了。”

  梅香暗歎一聲,悲從心來,彷徨不已。

  “梅香姐!”

  耳畔聽有人喊了一聲,回頭一看,原來是菊友,正抱著兩個彩瓶,眉花眼笑。

  “夫人又留下你吩咐什麼事呢,怎麼忙了這麼久?”菊友笑道:“要不我跟夫人商量下,咱兩換換班得了,我去侍候小姐,嘻嘻,我倒是願意和小姐一塊玩呢。”

  梅香臉上一紅,啐道:“小丫頭胡說八道,換班哪有這麼容易,夫人又有什麼事吩咐了,無非就是囑咐小姐的婚事罷了……對了,你拿的是什麼?”

  菊友把彩瓶朝前一杵,努嘴道:“胡媽媽採買的花瓶,要給小姐配嫁妝的,不過怕她不中意,讓我先拿給夫人看看樣。”

  想到房內薛夫人赤身露體正自臥床,梅香心中突的一跳,忙道:“還是我拿去給小姐親自看看吧,小姐的脾性你也知道,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夫人看了也是無用。”

  菊友“撲哧”一笑:“我也是這般心思,可笑胡媽媽膽小,不敢去招惹小姐怕挨駡,喏,梅香姐你拿去吧,也省得我跑一趟,嘻嘻。”

  梅香啐了一聲:“你就知道偷懶。”伸手結果彩瓶抱了,告別了菊友,朝薛湘靈閨閣走去。

  來到門前,不由得放緩了腳步,這幾日來主僕二人相對無言,實不知要如何張口。

  透過窗格,看到薛湘靈正手托香腮,拿著一本書百無聊賴的翻閱,梅香心中不禁暗歎一聲,這一切全都是這些書所害,《閨範》本為貞潔烈女作傳,現在卻成了致使薛夫人墮落淫蕩、薛府忠義之家蒙難的禍根。

  輕輕推門進入,將彩瓶放至桌上,站在一旁一時不知如何。

  薛湘靈抬眼看了一眼桌上彩瓶,又看到梅香一臉心事重重,娥眉緊鎖,不由得一陣憐惜羞愧。

  卷起書本放在一旁,柔聲道:“梅香,你還在生氣嗎?”

  梅香搖了搖頭,咬著嘴唇低聲道:“沒有……沒有……我怎麼敢……”

  薛湘靈拉著梅香的手,讓她坐在幾前,歎了口氣,柔聲道:“其實是我對不住你,那天你拼死護住了夫人,我……我卻這樣對你,實在是對不起。”

  “小姐……是我不好才對,我不應該……”想到那夜心神激蕩下衝破束縛的一吻,不由得面紅耳赤,羞憤不已。

  薛湘靈玉指輕抬,止住了梅香,雙靨倏的一紅,柔聲道:“你我二人自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這幾日我時時自思,夫人和我平日裡總有一些做的不對的地方,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們姐妹無話不談,不愉快的事過去就好,我始終把你當作最要好的妹妹。”

  梅香低頭揉搓著衣角,囁嚅道:“我……我心裡也是把小姐當做姐姐,适才碰到菊友,她還說想和我換班……”說到“姐姐”一詞,眼圈一紅,心中酸楚難耐。

  薛湘靈“啪”的一下,輕拍了梅香的手,道:“別聽她胡說八道,我不會放你走的,我還要等你送我出閣呢……是不是還在生氣,那你打還我。”俏臉輕揚,妙目微閉,似真要她打還一般。

  梅香看著眼前薛湘靈如花俏臉,肌膚勝雪,睫毛微顫,忍俊不禁,輕輕用手拂了一下,破涕為笑道:“好啦,我已經報仇啦,咱們誰也不欠誰。”

  薛湘靈睜開妙目,笑道:“你倒好心,現在不打還,以後你可沒機會了。”

  梅香心中雖還有些許失落,但想到十年來二人相處點滴往事,姐妹之情還是占了上風,不敢再做非分之想,只是心中仍然隱隱有些不甘。

  薛湘靈看了一眼桌上的彩瓶,道:“這瓶兒是菊友拿來的嗎?”

  “嗯。”梅香點頭道:“是胡媽媽採買的,說要先給小姐看看樣兒,說是還有個名兒,叫‘平安富貴’。”

  薛湘靈撇撇嘴道:“這瓶兒還算過得去。這幾日她們買來的東西就沒一樣稱心的,前兒看她們買來的手巾,那才叫真真的氣人,大喜之日,竟買的素白白的手巾兒,也不知是怎麼想的。”

  那手巾梅香卻是沒見,想來是她在薛夫人處時送來的,聽到大喜之日竟然送來白手巾,不禁失笑道:“想來是昏了頭了,薛大爺前幾天說要找鎖麟囊,找了半天也沒合樣的,不知買到沒有。”

  鎖麟囊亦稱百寶囊,山東地區嫁女時有送錦囊的習俗,內藏珠玉,外繡麒麟,寓意“麒麟送子”。

  明末以來,蘇州樣式時新天下,各地競相模仿。登州臨海,蘇州府多有貨商走海路經此銷貨,將蘇繡販往朝鮮、日本,故而蘇樣亦在登州大為時興,嘉靖以來鎖麟囊多以蘇樣為多。

  “喏,就這個。”薛湘靈從桌上拿出,噘嘴道:“你瞧上面繡的,牛不像牛,龍又不像龍,我還要薛大爺再去換呢。”

  梅香“撲哧”一笑,道:“小姐飽讀詩書,怎麼連麒麟也不認得了?這是在祝小姐早生貴子,夫人說了,等出閣那天,還要把咱們家那顆夜明珠放進去呢。”

  薛湘靈兩靨飛紅,將鎖麟囊朝桌上一丟,啐道:“我就是瞧不順眼。”

  梅香笑道:“您可就可憐可憐薛大爺吧。還缺什麼,我去給辦,包你滿意。”

  “真的?”薛湘靈妙目中狡黠神色一身而過,笑道:“好呀,還缺新鞋,你去換來。”

  “好。”

  “鞋面花樣兒要鴛鴦戲水的。”

  “好。”

  “鴛鴦一個要飛的,一個要遊的。”

  “……好。”

  “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

  “……”

  “鴛鴦要分五色,蓮瓣要用朱砂。”

  “哎喲……您還是自己去挑吧,可沒這麼難伺候的。”

  薛湘靈格格一笑,嫣然道:“你不是包滿意嗎?”

  二女吵吵鬧鬧,嬉笑一番,不歡之情煙消雲散,和好如初。

  ***  ***  ***

  眨眼月餘,六月十八吉時已至。

  自打進了六月以來,接連下了幾日的雨,整個登州府城的青石路板上濕漉漉的一片,可喜今日雨停,但空中依然烏雲密佈,灰濛濛一片,空氣中潮潤難耐。

  由於吉時數月前早已請人測過定下,兩家也互換了生辰,給各方鄉紳下了帖子,再想改日也是千難萬難了,趁著清晨雨住,薛家便忙著送薛湘靈出閣。

  大紅織金刺繡彩轎已經停在薛府院門前,左右兩側各有一面大銅鏡,外刻飛禽祥瑞走獸,鏡面鬚髮可見,用以辟邪。

  大管家薛良正指揮著家丁將早已準備好的嫁妝一件件的擺放至花架之中,數十個腳夫、家僕用紅綢將其籠起來,穿上竹杠,準備抬往鄉間周家老宅。

  本地習俗,成親需至男方祖宅,拜過了歷代祖宗牌位與高堂父母,再送至新起的新宅,而後還要行回門禮,嬌客攜禮至女方家,一來一往,禮數甚是繁瑣。

  薛湘靈閨房內,兩個中年女子正給薛湘靈梳髻絞面,這種事需已生育過男丁的良家貴婦來做,以盼新娘也如她們一樣早生貴子,新娘還要梳那種高達五寸的大髻,以珠結瓔珞蓋額。

  梅香望著眼前正自絞面的薛湘靈,紅妝瓔珞,容姿俏麗,恍若神仙妃子,心中不由替她高興,又有些不舍。

  小姐已經出閣,到了那邊,自有周家的丫鬟僕婦伺候,自己雖與小姐情同姐妹,但一切還是要按著周家的規矩來做,無法時刻相伴,雖然新姑爺周庭訓好說話,或能允許自己跟隨,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回想起十餘年來二人生活點滴,不由暗暗歎息。

  正自胡思亂想,菊友一跳一跳地跑了進來,童稚笑臉紅撲撲一片,喜笑顏開道:“小姐,薛大爺說彩禮嫁妝已經齊備,恭請小姐出閣!”

  話音剛落,就聽窗外鑼鼓喧天,鞭炮轟鳴,劈啪之聲轟然炸響。

  兩名中年貴婦忙將大紅錦繡蓋頭覆蓋到薛湘靈頭上,菊友、梅香攙扶著薛湘靈來到府院門前。

  薛夫人早已在門前等候,見女兒髻帶珠箍、額垂瓔珞,婚衣鮮豔,來到自己面前深深施禮,連忙扶住,母女對泣。

  薛湘靈看了看母親,又回頭看了看自己生活十餘年的薛府,心中思緒萬千,不舍之情油然而生,眼淚頓時止不住地落下,嗚咽道:“母親……”

  見她要哭將出來,身旁的貴婦連忙勸道:“莫流淚,莫流淚,眼淚一出脂粉就汙了。”

  薛夫人拉著薛湘靈纖纖玉手,看著女兒一身大紅新妝,身姿窈窕,粉面含春,回想起其幼時點滴往事,心中亦是一片歡喜不舍之情,柔聲囑咐道:“到了那邊萬事要聽公婆的話,早晚多請安,勿要偷懶,謹言少語,要與姑嫂和睦……”

  薛湘靈含淚點頭,薛夫人輕拍了下她的手,破涕為笑道:“去吧,只可惜你父早喪,瞧不見咱們湘兒出嫁這一日了。”

  梅香便攙扶著薛湘靈邁步跨入喜轎,一步三回首,耳聽得旁邊的送親儐相用力一敲手中銅鑼,“當當”作響,鞭炮聲登時炸響轟鳴。

  送親隊伍抬起裹了紅綢的嫁妝彩擔,人人新衣紅帽,笑顏逐開,大管家薛良與送親儐相打頭開道,貼身丫鬟梅香隨在轎旁,隆隆鑼鼓聲中,隊伍徐徐向外湧出。

  薛湘靈輕輕拉開轎簾,回眸深深凝視了一眼兀自站在門前送行的母親,歡愉、羞澀、緊張、不舍……諸多情緒紛至而來,心神激蕩之下,卻沒有注意到,在眾多歡聲笑語的親友之中,有數雙冷峻的眼神正盯著自己,行動鬼祟,眨眼間便沒于人群,消失不見。

  送親隊伍一路吹吹打打,穿街過巷,引得街道兩旁小兒競相追逐嬉鬧,口中大呼“新娘子!新娘子!”

  登州城人人得知是翰林府送親,見送親隊伍衣衫鮮亮,精神抖擻,隨行嫁妝排的如同長龍一般不見首尾,皆是羨豔不已,交口稱讚。

  等過了府學宮,穿過了十王廟,從城南的朝天門出來,這便算是出了登州府城了,距離周府祖宅尚有數十裡之遙。

  出了城行不多時,忽然空中烏雲翻滾,狂風怒舞,只吹打的道路兩旁樹椏簌簌作響,雲中雷聲隱隱,頭晌午時便擔心今日吉時落雨,想不到才剛一出城,竟真的要下了。

  抬轎的家丁均皺眉道:“壞了,這鬼天氣,怕是又要落雨了。”

  漫天彤雲密佈,朔風怒舞,黑雲壓頂,只吹打的喜轎搖擺,似感到點點雨絲,梅香在旁扶穩喜轎,忙道:“呀,這可怎麼辦?”

  一家丁道:“得趕緊找個地方躲雨,一會子雨下來了,就算人受得了,轎子和後面的喜禮也吃不住,打濕了可麻煩了。”

  梅香柳眉一蹙,不悅道:“這雨可真討厭,別再誤了吉時。”

  正說話間,便聽薛良在隊首大聲喊道:“一會要落雨了,前面不遠處便是春秋亭,大夥先去那邊暫且避雨。”

  眾人皆稱善,連忙快步向春秋亭趕去。

  明代官道旁多修建有官驛,呼之為亭,五裡一短亭,十裡一長亭,以供來往官差休息換馬、傳遞各地公文之用。

  官驛本來只有公差才可以使用,但到了萬歷朝時,已然是民間往來客商用的更多了,驛站差役更是多達數十萬人,財政消耗極大,朝廷多次想要裁撤,均因牽連眾多不能成行。

  這些官驛本無正式名稱,諸如“春秋亭”這般雅稱,則是由往來打尖休息的文人墨客所起,約定俗成。

  眾人一路快步,便見眼前不遠處便是春秋亭,主樓高不過區區一層,鉤簷飛角,紅牆黑瓦,兩旁延伸出兩道長廊,中為天井,屋後廊側為馬廄,一輛青黑色的馬車正停靠在內,亭內廊下俱是人頭湧動,黑壓壓一片,似有不少人亦在其中避雨。

  到得樓外,果見一行人早已先一步來至亭中,亭內停放著小小的一個喜轎,竟也是一行送親隊伍。

  梅香訝然道:“這可巧了,想不到今兒個還有其他家成親,正讓咱們給撞見了。”

  頭先來到春秋亭的一行人,見又來了嗚嗚泱泱的一群人,紛紛皺眉,忙道:“滿了滿了,站不下人了。”

  “擠一擠吧,我們這也是送親的,連帶轎子、彩禮一大堆東西,一會下雨了不好弄。”

  翰林府薛家素來豪闊,聲名在外,良田萬頃,送親腳夫亦感驕傲,薛府家丁平素裡自覺能在翰林府當差高人一等,這會子哪顧得上旁人,只管推開眾人,將薛湘靈的喜轎抬著往裡送。

  薛湘靈的喜轎在先前的轎子旁一放,兩台轎子便占了近半空間,再加之眾多花架彩禮堆在牆邊,頓時把人都擠到了廊下。

  頭先那群人見新來的這夥人衣衫抖擻,喜轎高大鮮亮,彩禮豪奢,知是高門大戶,豪闊之家,招惹不起,自是敢怒不敢言,紛紛嘟囔著讓於廊下。

  正鬧哄哄一片,忽聽雷聲炸起,狂風怒號,一道閃電轟然劃過,大雨傾盆,如亂箭攢集一般,劈頭蓋臉地打落而下。

  雨滴灑落在亭前青石板鋪成的路面上,飛花碎玉,點點雨滴順著屋簷不住滴落,將站在廊邊的眾人衣衫打濕了一片。

  梅香望著窗外瓢潑大雨,心中煩悶,蹙眉道:“這雨可要下到什麼時候,那邊可都等著呢。”

  薛良道:“盛夏多暴雨,不過來得快去的也快,我看不多時就能停,再等等吧。”

  梅香聽了便不再多語,四下一掃,見那夥送親隊伍甚是樸素,就連喜轎亦是簡樸。她自打五六歲起便住在翰林府,雖為丫鬟,做的是伺候人的事,但也算見慣了奢華,此刻兩家一對比,心中便隱隱有些瞧不起。

  忽見轎旁立著一人甚是眼熟,定睛一看,卻是認得,竟是先前在望仙樓中遇到的老童生趙祿寒,眼下正愁眉苦臉,低著頭與轎內新婦低聲說著什麼。

  當日望仙樓中梅香亦扮做男裝,現在這麼久過去,一時間趙祿寒尚未認出她來,不過也不敢多瞧,當下輕輕移步來到薛湘靈轎前,隔著轎簾悄聲對薛湘靈說了。

  薛湘靈訝然道:“可有這麼巧的事,之前記得聽他說有一幼女,不想今日竟在此碰到,也算是有緣了。”

  梅香吃吃笑道:“想來他還不知那‘李公子’是何人呢。”

  薛湘靈輕聲道:“不知最好,勿要生事,先前咱們扮了男裝胡鬧,這會子讓他認出來,又要多事。”

  梅香點頭稱是,二女正悄聲說話,那邊轎中卻傳來了輕輕的啜泣聲。

  梅香奇道:“這可真是奇了,大喜之日,歡喜還來不及,怎的又哭起來了?”

  薛湘靈在轎中點頭道:“想來是有什麼難處。”

  輕聲招來薛良,柔聲道:“薛大爺,你且去問問,那邊是怎麼了,怎的良辰吉日而作悲切之聲?”

  梅香忙道:“小姐,她自哭她的,咱們避咱們的雨,雨過天晴,各自散去,管這些閒事做什麼?更何況只是一面之緣而已,又沒有什麼交情。”

  薛湘靈在轎中啐道:“胡說,且不說咱們認識他了,就算是旁人,也當問個清楚,能幫就幫一把,憐貧濟困方為是,哪能袖手旁觀。”

  梅香不再言語,看著薛良走過去與趙祿寒作揖敘話,心中頗感彆扭與不喜——就是因為這個窮酸趙祿寒,小姐這才得罪了紈絝公子虞希堯,搞的好不麻煩,又因為他結識了周庭訓,成其姻緣,令梅香頗感嫉恨,心裡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不多時薛良已然問清緣由,來到薛湘靈轎前回話道:“小姐,那人名叫趙祿寒,轎中之人是他的女兒,只因家境貧寒,出嫁無有妝奩,今日碰到咱們,貧富相遇,兩下一比,觸景生情,故而啼哭。”

  梅香撇撇嘴道:“說來說去,原來還是沒錢呀。前兒在望仙樓,小姐不是把那把什麼董玄宰的扇子送他了嗎?那扇兒好歹也值個百八十兩的,怎麼又來哭窮?”

  她自己因薛小姐出嫁,心中酸溜溜的嫉恨,此時恨屋及烏,說話頗為尖酸刻薄。

  “什麼扇子?你認識他?”薛良疑道。

  “沒什麼,沒什麼。”梅香慌忙否認,岔誇話題,恨恨道:“哼,別說咱們小姐把妝奩分給他,就是單單把這鎖麟囊給他,也夠他活一輩子的了。”

  薛良搖搖頭,不以為然,怫然道:“胡說八道,鎖麟囊怎麼能送人。”

  卻不想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薛湘靈在轎中聽了這話,心中頗為感慨。

  自己這月餘來為了辦置妝奩之事,也不知發了多少脾氣,使了多少性子,總覺得這不合適那不滿意,弄的府中上下戰戰兢兢,生怕來見自己,卻不想世上還有人因缺少妝奩,大喜之日為此啼哭,不覺心中甚是羞慚。

  同為新婦,自然清楚,陪嫁妝奩不足,到了男方家中要受人瞧不起,自進門便低人一頭,以後的日子之難受,那也可想而知了。

  更何況這趙祿寒之前還有過一面之緣,這老童生一生鬱鬱不得志,但言談亦覺灑落可喜,頗覺投趣,心中驀地一動,便柔聲道:“即是如此,便將囊兒送他又如何?”

  薛良、梅香具是吃了一驚,梅香忙道:“小姐,我剛才是說笑呢,鎖麟囊怎能送人?小姐要是可憐他,給他點銀子打發了便是了,這鎖麟囊萬萬送不得,夫人還指著它抱外孫子呢!”

  薛良也在旁忙附和道:“是啊,麒麟送子,全靠這鎖麟囊,小姐把這給人了,豈不是不妥?”

  就聽轎中薛湘靈輕笑一聲道:“積善積德才能得福得貴,什麼麒麟送子,不過是一句吉祥話兒罷了,我才不信呢。這囊兒中雖說珠玉不少,但對咱們家來說失之不過如大樹飄一葉,太倉減一粟,卻能救人於危難,如此功德,豈能不為?”

  說罷轎簾掀起,塗了丹蔻的白嫩玉手伸出,將鎖麟囊遞出,柔聲道:“梅香,你去給他送去。”

  梅香眉頭一皺,急道:“我才不去呢,小姐也要三思,可別莽撞。”

  薛湘靈輕哼一聲,對薛良道:“薛大爺,你去。”

  薛良不便拂逆,歎了一口氣,接過鎖麟囊轉身而去。

  梅香噘嘴道:“小姐你就是愛多管閒事,叫夫人和周公子知道了,可不知要要嘮叨多久。”

  眼見得那邊薛良正同趙祿寒敘禮,來回謙讓,趙祿寒起先推讓,而後接過連連致謝作揖,探頭向這邊望來,似是要來跟薛湘靈當面致謝。

  梅香心中煩悶,不願與他見面,便道:“小姐,那趙老頭好像要過來了,我怕她認出來麻煩,我到後面去躲一躲。”

  薛湘靈輕輕應了一聲,亦覺讓其認出自己就是當日的李純頗為不便,就不再多語。

  梅香看著趙祿寒白眼一翻,腹誹幾句,轉身向驛站後院走去。

  後院雖然人也不少,但卻不如前院那般人擠人了,四下打量,瞧衣衫打扮,似乎後院的這些人跟趙家送親的並非一路,想來是過路避雨的,也不甚放在心上。

  望著屋簷連綿墜落的雨絲,打落在青石路板上,淅淅瀝瀝作響,雨似乎愈下愈大,不見停的意思。

  梅香心中煩悶,望著院中怔怔出神。

  正胡思亂想之際,驀地一隻大手從身後伸過,登時死死的按住了她的口鼻。梅香只覺一股大力將其向後攬去,後背重重的撞在了一個人結實的胸膛之上,那粗壯的大手好似鐵鉗一般,死死的扣住自己的口鼻,呼吸頓時一窒。

  這一下只驚的梅香肝膽俱裂,想要張口呼救,卻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來,只是在喉頭“嗚嗚”作響。

  梅香拼命搖頭,餘光望處,卻只見後院廊下站著的那些人擠做一團,堪堪將前院擋住——這些人竟是一夥的!

  腰間寒光一閃,冷鋒逼人,一把閃亮匕首抵在了她的腰間,耳畔只聽得一個嘶啞陰冷的聲音低聲道:“想活命就別出聲。”

  ***  ***  ***

  天空烏雲密佈,焦雷炸響,狂風怒號,暴雨如同瀑布一般從天灑落,院中混沌森寒,幡幔狂舞,春秋亭中眾人或寂寂無聲,望著窗外發呆,或低聲交談,卻沒有人注意到,那輛青黑色的馬車已然悄悄從後院駛出,而後院避雨的那夥人,亦如幽靈一般消失不見。

  馬車顛簸,暴雨打落在馬車棚頂,劈啪作響,梅香蜷縮在車廂角落,驚恐的看著眼前的身影,戰戰兢兢,周身直如篩糠一般。

  那人抹了一把頭上雨水,陰鷙眼神掃了一眼梅香,嘿然道:“梅香姐,怎麼,不認得我了麼?”

  “是你……你……你是……你是王青!”

  來人正是失蹤多日的王青,梅香早已認出,只是心中一萬個不願相信。

  這幾個月來,整個登州府衙傾巢出動,簡直快將登州周邊翻遍了天,也找不到他人,卻不想恰好在薛小姐出閣當日碰到。

  亦或許是他專程選中今日前來尋仇也未可知。

  當日上元之夜,彌陀寺中自己拼死一擊,未能將其刺死,心中就隱隱猜到了會是這個下場,只是事到臨頭,卻感到波翻浪湧,死活不願相信面對。

  一道閃電轟然劃過,刺目白光透過車廂窗格射入,只見王青滿臉獰笑,脖頸處當日留下的疤痕赫然醒目,恐怖異常,而他手中卻滴溜溜地轉動著明晃晃的匕首,有意無意的來回把玩。

  “梅香姐認得我就好,幾月不見,可是想的我好苦。”

  梅香周身亂顫,不住向角落蜷縮,顫聲道:“你……你怎敢還來此,徐府尊已經發下榜文要拿你……你……你不逃命去,還回來做什麼……”

  王青嘴角泛起一絲冷笑,輕蔑的冷哼一聲,在梅香身前半蹲下來,伸手輕輕撫弄著她濕漉漉的秀髮,只驚的梅香連聲驚呼,不斷閃躲。

  “你說我想做什麼?梅香姐,你可好狠的心,這些日子在薛家想來是過的舒服逍遙的很了,是不是以為我已經死了?”聲音嘶啞異常,好似夜梟低鳴,聽起來頗為刺耳難受。

  “我……我……你……你還活著……”

  梅香妙目中流轉出驚恐無助神色,只覺王青那粗大有力的手掌在自己耳鬢撫弄,如同毒蛇巨蟒,汗毛紛紛乍起,驚的說不出一句整話來。

  王青得意的看著眼前無助少女,似是對梅香驚懼表現甚為滿意,此時大仇即將得報,心中暢意無比,眉飛色舞,嘿然道:“我當然還活著,那夜我也以為自己命不久矣,幸而得人救助,也是老子洪福齊天,這才大難不死。”

  手指輕輕劃過少女飽滿櫻唇,感受著她身體輕輕的抖動,續道:“原來救了老子的這夥人,是羅教中人,他媽的,早聽過羅教的人個個食菜拜彌勒,卻不想教中能人不少,連老子脖子上這個大窟窿也能醫得,也是老子命不該絕。”

  目中精光一閃,手指驀地掐住梅香白嫩脖頸,猛然用力,梅香只覺喉中一窒,登時呼吸滯堵,粉面一片桃紅,香舌微吐,雙腳不由自主的亂蹬。

  看著眼前少女眼角翻白,青筋暴起,王青冷笑連連,鬆開掐住脖頸的手,一把抓起梅香雲鬢,將其拉到自己面前,貼著臉笑吟吟的看著梅香,仿佛觀察待宰殺的獵物一般。

  王青那粗重渾濁的氣息吹在臉上,噁心難耐,陰毒冷峻的眼神盯著自己,更覺心驚恐懼。梅香心中暗歎一聲,知王青無論如何不會放過自己,眼神低垂,顫聲泣道:“你……你想來找我報仇,那就儘管來吧,我……我……”

  想到即將命喪其手,卻是在薛小姐出閣之日,心中驚懼酸楚之情湧現,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閉目等死。

  王青冷笑道:“光找你一個人,那如何能解我之恨,今日我要讓薛家闔府上下,個個死無葬身之地。”

  打眼掃了一眼窗外,輕聲道:“想來此時此刻,官府的人並不是在忙著捉拿我這個噬主惡奴,反而是要去薛家擒拿你們這一干逆賊了。”

  “你……!”

  梅香大驚失色,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你把那些書冊交給了官府?”

  王青眼神中訝然神色一閃而過:“哦?薛家那騷母狗也告訴你了?不錯,我早就和你說過,只要老子想,就可以讓你們薛家個個不得好死,你們自求死路,這可怪不得我。”

  伸出舌尖重重的舔了一口梅香濕潤的耳垂,淫聲道:“那薛小妞今日的婚怕是要到牢裡去結了,但與她洞房花燭、春風一度的,卻不見得是新郎官,哈哈,哈哈!”

  聽了此話,梅香只覺腦中轟然炸響,思緒停滯,一片空白。

  自己費盡心力,擔驚受怕過了這幾個月,竟然還是無法挽救,而此時自己深處險地,自保亦是無法可想,這段時日以來的努力都仿佛鏡花水月,此時顯得如此可笑可憐。

  梅香怔怔的看著面前王青那恐怖扭曲的臉,眼神中流露出淒涼決然的神色,驀地喉頭咕咕作響,似乎生出無窮之力,猛然一頭撞向王青!

  王青猝不及防,被她一頭撞到,還沒來得及驚詫,就覺梅香反身騎在自己身上,素手扼住了自己喉頭,似是要做拼死反抗。

  王青連忙拿手去掰梅香扼住自己脖頸的手指,但覺梅香似是用盡了全身之力,一時竟然掰扯不開,情急之下,右手猛然揮拳打到梅香太陽穴上,只聽“嘭”的一聲,伴隨著梅香低聲慘叫,重重的摔倒委頓在地。

  “咳……咳……”

  王青撫住喉嚨,連聲咳嗽,大口喘息幾聲,眼神陰鷙地瞥了一眼梅香,恨恨道:“你他媽的臭丫頭,給臉不要臉,死到臨頭還不知好歹,老子他媽的現在就辦了你!”

  伸手薅住梅香頭髮,抬手猛然一掌打在她的粉面之上,這一掌只打的梅香口鼻鮮血直流,眼冒金星。

  梅香早已頭腦昏昏沉沉,閉目不語,口中滿是鮮血,腥鹹難忍,涕淚氣流,四肢百骸渾然無力,只由得他擺佈。

  王青粗暴的扯開梅香被雨水打濕的衣衫,羊脂玉臂在昏暗的車廂內分外醒目,王青淫笑一聲,探手伸入內衣之中,青澀玉兔在握,觸感柔軟滑膩。

  口鼻中聞得眼前少女淡淡體香,伴隨著脂粉氣息、鮮血的腥味,復仇得逞的快感如同電流般流轉全身,周身火熱,興奮之情難以言表,胯下陽具瞬間暴漲,當下再也難以忍受,暴喝一聲,一口咬在了梅香粉嫩香肩之上。

  馬車在暴雨中顛簸行駛,車廂上下震動,梅香只覺五臟六腑不住翻騰,刺痛、恐懼、絕望、悲傷之情充斥,此時周身衣衫已被盡王青剝去,白嫩赤裸的嬌軀遍佈血紅咬痕,不住的輕輕顫抖。

  王青三下五除二褪下濕漉漉的長褲,肉棒如同虯龍一般昂然挺立,青黑色的血管盤根錯節,用手將梅香玉腿兩分,碩大肉棒便抵在青澀玉蛤之上。

  王青手捏住梅香俏臉,陰鷙一笑,淫聲道:“今兒個薛小妞大喜,你倒是排到頭前了,可要記得好好感謝老子。”

  火燙的陽具緩緩頂入,將密閉的肉縫擠得張開,肉壁層層疊疊,四面八方的包裹擠壓著渾圓的龜頭,前進不過寸許,肉棒便停了下來,似是觸到一層阻隔。

  王青知梅香仍是處子之身,心中一喜,暗道:“臭丫頭在老子脖子上戳了個窟窿,現在老子在你的臭逼裡也戳個窟窿,這就叫兩不相欠。”

  看著眼前的梅香峨眉緊鎖,貝齒緊緊咬住下唇,眼淚四流,甚感快意,大喝一聲,陽具登時衝破阻滯,直直的插入到底。

  “啊……!”

  梅香絕望地嘶喊,一股撕裂的劇痛從肉穴瞬間擴張至全身,四肢陡然僵硬,只覺得下體火熱,心灰若死。

  正當花齡,每逢深夜無人之時,她也曾偶爾幾次幻想過自己破身成婦的時刻,那時只覺羞澀興奮,如同小鹿亂撞,然而此時此刻真正面臨的時候,卻是想不到如此屈辱。

  她沒有反抗,似無心也無力反抗,緊閉雙目,四肢百骸如同失去了骨頭一般,任由惡人揉捏擺佈,心中酸楚異常,心灰若死。

  龜頭連續抽送,艱難的來回頂入,下下直達花心,王青淫笑連連,手中揉捏著並不算太大的雪乳,用力掐著雞頭軟肉,下體感受著鮮血潤滑,處子破瓜的滋味雖不如熟婦,卻有著難以言表的征服快感。

  “啊……啊……啊……啊……”

  抽弄數下,蛤中受到肉棒刺激,漸漸分泌出潺潺汁液,這一下更是暢通無阻,梅香來回扭動著身軀,下體酸痛難耐,忍不住低吟出來。

  王青酣暢淋漓,揮汗如雨,淫聲道:“小婊子,老子這才幹了幾下,你就受不了了?你伺候薛家那老母狗時的神氣呢,怎麼不拿出來了?”

  層疊肉壁包裹,伴隨著馬車上下顛簸,此番奇景王青亦是第一次,抽弄數下,精關一松,高喊一聲,雙臂死死抱住梅香嬌嫩玉體,精液汩汩而出,瞬間灌滿了已被戳弄不堪的肉穴。

  風勢漸止,果然是六月雨,來去迅速,在最後一聲雷鳴之後,雨勢慢慢收攏,但天空依然烏雲密佈,見不到一絲一縷陽光。

  ***  ***  ***

  周家老宅之中搭了碩大喜棚,大紅色的燈籠處處高懸,鼓樂歡鳴,人聲鼎沸,适才的暴雨似乎絲毫不能阻礙熱鬧。

  正中的空場中搭了戲臺,暴雨才剛一停,青衣粉旦便忙不迭的登臺開演,此時正在上演的是《西廂記》,低吟淺唱,正是張生鶯鶯粉牆來相會,丫鬟紅娘穿針搭線,喜慶異常。

  十數擔箱籠彩禮上貼著紅底金線的喜字,由薛家奴僕挑進了周府,爆竹點燃,劈裡啪啦的炸響。

  而後遠遠處,薛湘靈的喜轎正緩緩移來,周家的幾個親戚小童歡天喜地的吵鬧著迎上,紛紛叫嚷著:“新婚大喜,多子多福!”

  這是周家安排的迎親喜童,個個圓潤白淨,好似年畫裡跳出來一般,活潑可愛,熱的眾轎夫哈哈大笑。

  大管家薛良勉強擠出微笑,伸手掏出幾串紅繩串起的銅錢,每個喜童分了一串,掛在脖頸之上。

  自春秋亭避雨,送別了趙家的送親隊伍之後,便找不到了丫鬟梅香,薛家的眾僕役將春秋亭驛站翻了個遍,仍是尋不到人,也不知這小丫頭跑到哪裡去了。

  梅香是薛小姐的貼身丫鬟,地位非比尋常,與薛小姐的感情最深,眾人無不心急如焚,但此時頭等大事卻是送親,不可錯過吉時,适才避雨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再若耽擱怕是要誤事。

  不得已薛良只能留了幾個人尋找,自己大隊人先去周家再說,若還是尋不到,那只能去府衙找徐府尊報失了。

  喜轎緩緩行至周家府門之外,鞭炮轟鳴,鑼鼓喧天,少了梅香,只能臨時安排其他丫鬟攙扶著薛湘靈步出喜轎。

  邁火盆,司儀唱禮,周庭訓身著一身正紅嬌客喜衣,胸帶花紅,笑吟吟地牽著薛湘靈挨個與親友敘禮。

  在唱禮的儐相引導下,周庭訓與薛湘靈喝了合巹酒,手牽手步入正堂,廳堂正中有“福祿壽”三星像,鼓樂聲中,薛週二人向外拜天,向內拜福祿壽三星。

  周庭訓的父母在丫鬟僕役的攙扶之下攜手走出,坐在福祿壽三星像下,周庭訓前者薛湘靈拜見高堂,周母喜得眉花眼笑,拉著薛湘靈的手低聲祝福,將一對金絲玉鐲帶在了她的手腕之上。

  十二個喜童早得吩咐,簇擁著周薛二人來至廳外,儐相昂首高呼:“夫妻對拜——”

  待二人拜過之後,人群頓時喜笑顏開,高聲祝福,鼓樂齊鳴,戲臺上絲竹悠揚,好戲上演。

  正待喜慶之時,忽然府外喧聲一片,一堆差役簇擁著徐府尊推門而入,眾差役一路推搡,將賓客擠的人仰馬翻。

  周庭訓大吃一驚,徐府尊作為登州父母官,他的帖子自然早就下到,卻並無回帖,本以為是他初知登州,故作清廉以避嫌,卻不想此時竟然帶著差役趕到,心中登時湧現出不祥之感。

  再細看來人,除了徐府尊以及差役之外,竟然還有數名侍衛,當先一人跟在徐府尊身側,身著飛魚服,腰挎繡春刀,神情飛揚跋扈,竟是一名錦衣衛千戶。

  當下連忙上前行李作揖,不待他張口說話,身旁侍衛便粗暴的將其一把推開,不許靠近。

  眾人面面相覷,鴉雀無聲。而眾多差役、侍衛身後,五花大綁的薛夫人正雲鬢散落,神情呆滯,口中不住喃喃低語。

  “是梅香……是梅香……她……她出賣了我……”

  上部完

[ 本帖最後由 rasokukou 於 2021-6-25 16:2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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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jy1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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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大大的後續,感覺特別符合我的xp,
2021-6-26 22:3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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