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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夏之遠——楊門女犯考 (02•6~7) 作者:張二河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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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夏之遠——楊門女犯考
作者:李二河岔
2018/05/10首發於SIS001
第二章 6
城西開市那天雖然不用再打女人,每到中午押正還是要來馬棚子里集合他的
隊伍,集合起來出發去洗澡。趙小五還是不讓他的女軍穿上衣服,他把女人們挨
個鎖住脖頸以後領出馬棚,大嫂和老太,加上風兒丫頭,這三個人總是要排在隊
伍的最最前邊。泉眼水泊雖然地處城外,全隊女人出城以前還是要在西門校場上
吵吵嚷嚷的集市中間先轉完兩個圈子。反正就是要讓大家多看看,多樂樂,多聚
集些人氣,聚集起人氣以後洗澡更熱鬧。讓開讓開,誰家的筐子,挪一挪地方!
走在前邊開路的伍長揮舞哨棒從人群中間開辟出一條通路來。好好兒的站在兩邊
上看,光屁股的女配軍出城洗澡了啊!
天底下並沒有什麼廣泛的共謀是能完全瞞住人的。當押正的趙小五當然知道
他的兵們玩弄的那些詭計,各隊的押正伍長也都知道。他們可以選擇把涉案人等
拖出來痛打一頓,徹底禁絕掉這種後門交易,哪怕給這些男女按一個私自勾結,
破壞軍紀的罪名,砍掉幾個腦袋也不算有多冤枉。不過把事情搞成這樣像是並沒
有什麼能夠到手的好處,所以誰也沒有打算多事。趙小五覺得他自己並不能算是
一個好人,可是也沒有壞到哪里去。他一直覺得他的女人們挺可憐的,只不過職
責所在,利益所在,他當一個男人的本性所在,必須要做的事情他肯定還是要堅
定不移的做,可那些不是必須要做的事呢,他就不一定非得要做了。
趙小五當然也知道,將軍行營里制定這些處心積慮的管理辦法有一大半是為
了對付楊家的女人。任一個女人被欺淩羞辱到了這樣的地步,不用說社會公眾以
後該怎麼樣傳揚她的故事,就是她自己恐怕也沒臉再好好看看她自己了,這個在
後世就叫做摧毀人的自尊心自信心。不就是要人多看看她們的奶子屁股,還有背
上寫的那些字兒嘛,這個就是他們這些底下辦事的,所需要掌握的上峰的意圖和
上峰的精神。現在打人的關節被悄悄忽略過去,那就得要女人們多多轉圈,把這
個空檔補上,反正一定不能讓她們閑著待在棚子里沒事幹。趙小五其實是在暗中
給他隊里的女人補臺,他琢磨著這樣一來各取所需,也許就沒有人出來再找麻煩。
只不過人算不如天算,趙小五碰到的下一個麻煩,還正好就是領上女人轉圈給他
轉出來的。
經過了小半年的和諧共處,天門百姓和發配的女軍到了這個時候都已經變成
了熟人。沿著市場一路遊蕩下來,一路都有老相好們快快活活的互相打著招呼。
風兒丫頭,咱家今天帶著特別多的銅板呢,你看大叔這個小荷包叮叮當當的響。
風兒你那小屄里邊癢癢了沒啊?
我大宋的社會風氣淳樸坦蕩,百姓們說話特別直白。風兒朝他那個方向啐了
一口,恨恨的說,要有一天姑奶奶發達了,讓你個腌臜漢子當著眾人洗雞巴,大
家聽的哈哈大笑。也有人說,楊家嫂子,晚上咱家再去尋你吃酒。我備些菜肴啊,
你是想要燒雞呢,還是烤羊大腿?
楊家的嫂子也很實在,嫂子說,羊腿就挺好的……
然後他們這支快快活活的隊伍再往前走,前邊又有一夥人眾雖然也是擡臉瞪
眼的,直踮起腳尖生怕落到下風。不過這些看客的心思並沒有著落在女兵隊伍的
身上。那些人圍住校場盡頭的一處木頭平臺,只顧一連串的高聲叫好。配軍女刑
徒們看到她們的管營大人,卻是一臉晦氣的站在人群外邊獨自發呆。
天門城里大校場上的比武擂臺這件事,還要從一年以前講起。近幾年來大宋
朝廷針對勃興的西夏開始籌劃攻防事務,據守在西疆天門的潘將軍首當其沖,他
想到自己也應該要有所作為。潘將軍想出的主意是在天門城中開展全民相撲運動。
他覺得練習這種身體的對抗遊戲既可以強身健體,又能夠提升近戰技能,而且還
可以激發出社會各個階層尚武的血性和愛國熱情。潘將軍於是下令在校場一側搭
建木臺,每到十天一回的互市日子開辦比武打擂,讓各路豪傑可以各展所長,互
相切磋,共同提高武藝武德。大家切磋來切磋去的熱鬧過一陣,結果潘將軍的衙
內當上了擂臺的霸主。
潘將軍的兒子潘公子從小討厭讀書,潘將軍覺得這並不是問題。潘家的傳統
當然是以軍功為安身立命之本,很不可能通過科舉去贏取功名的。可是潘公子也
不喜歡到他父親的軍隊里去,充當一個掌管糧秣運輸,或者甚至是修造土墻頭的
小軍官。早幾年前潘公子住在京城的時候迷上了角抵,他和一班江湖豪傑稱兄道
弟,四處結交奇人異士,趨之若鶩地參加汴梁城中各處的擂臺比武。潘公子和許
多高官巨賈家的紈絝子弟們只想著炫耀招搖,總是淺嘗輒止的做派並不一樣,他
對於習武這件事是很認真的,潘公子打到最後贏多輸少,在京城的相撲圈子里還
真的打出了些不大不小的名氣。潘將軍覺得這也很好,他潘家一系的勇武傳統也
算後繼有人了。
在京城里經過多年歷練的潘公子來到天門這樣偏遠的窄小地方,玩玩打架可
以算是件信手拈來,舉重若輕的小事。每到十天一回集市開張的那個日子,朝廷
駐軍主持官方的擂臺比武,公子找兩個兵搬一張椅子坐到擂臺前面,靜靜地看著
臺上捉對兒抱腰搬腿,或者拳打腳踢的精壯漢子們好勇鬥狠,興勃亡忽,走馬燈
一樣轉著圈子往來。雖然這些比試的選手都是駐軍士兵和天門百姓,還有過路的
商隊馬幫中的馭手挑夫,一時也讓公子心中生出一些大丈夫自當建業邊關,了卻
君王事,贏得前後名的豪情。每一個輪次的勝者都能得到一些賞銀,一天幾輪的
較量之下,最終決出一個當天的最強者來。潘公子這時候站起來身形,一振雙肩
卸下身上所披的綢面長袍,他里面只在胯下紮住一幅兜檔布帶,臂膊腿股上一瓣
一瓣的腱子肌肉,都像白蓮花骨朵一樣的飽滿晶瑩,整條白玉一樣的赤體上邊刺
出一頭青色的麒麟,有翅膀,有牙爪,從後往前從上到下護住周身。滿場的人眾
齊齊喝彩,果然是半點也不愧對他世家公子的聲名。
潘家公子踏上擂臺去亮一個像,吐一個架子,他的這些一招一式都是有講究,
有來歷的,看上去胳膊是好胳膊,腿是好腿,而且這些有來歷的胳膊和腿不光好
看,招招式式都是著落在能夠一發而致人的妙處上。潘公子這個守擂的壓軸之戰,
一般總是三五個回合的交錯,便能將那個對頭扔到木臺下去。把人扔出去以後公
子道一聲承讓,他請那人回上來擂臺,兩個人將前邊纏鬥中的幾處關節要點重演
一遍,公子再加上一些評論,指點出這些攻防進退中的得失變化。潘將軍身為天
門城里的最高軍政長官,當然要講求官府的權威尊嚴,而他家公子走的卻是親民
路線,可以在籠絡安撫,積累口碑方面派上用處。潘家的公子不僅武功高強,處
世也算得體,所以由他出面運作的這一場愛國主義運動自從開展以來,可以算是
順風順水,得到了天門城鄉各族人民的廣泛支持和喜愛。
家住天門城外一座向陽山坡底下的吐蕃人松贊·桑多堆吉覺得他自己也該算
是一個公子。桑多居住的吐蕃村寨不是一個太大的地方,不過要是真的遇到了需
要打架才能解決的問題,族中的頭人一聲令下,也是能夠拉扯起來一支百多口壯
丁的隊伍,出門去砍人的。召集隊伍的這個頭人就是桑多的老爸。吐蕃帝國在前
邊的幾百年里雄踞高原之巔,與中原王朝分庭抗禮,一直都沒有落到下風,不過
那樣的好時候桑多可沒有趕上。現在他的吐蕃族已經算不上一個國家,只剩下了
一盤散沙的村寨,部落,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像他爸爸這樣的酋長。
近夷狄則夷狄自己,近中國則中國自己。既然桑多和爸爸的村子處在距離中
國的天門只有十五里山路的地方,他們就打算暫且跟著中國試一試自己的運氣。
大宋朝的土地都用做養人了,特別缺少軍馬,桑多他們這些身處邊疆的部落投其
所好,養出馬匹來交換內地的茶葉絲綢和瓷盤瓷碗。能夠這樣悶聲發財當然是最
好,怕的就是兩頭的強鄰結上了什麼過不去的梁子,搞到要動刀兵解決問題,到
了那個時候他們這些夾在中間的雜魚就得選邊站隊,怎麼也要連人帶槍領出一個
團夥來,去為別人流血賣命的撐一撐場面。不管怎麼說,一條一條的人命領出來
遛遛,貴也好,賤也好,總是有個能夠算計出來的價碼,真到了需要賣掉的時候,
賣了也就賣了。落實到了生意上的事情,只要能賣的值回本錢就好。
要論起買賣物事的這個價碼,也是有實有虛,虛實相生。實實在在的賞賜鹽
鐵絲綢之外,朝廷還會封授一些聽起來威猛雄壯的官銜,再改稱一個漢姓,比方
說叫個遊擊將軍趙桑多,頓時一種狐貍跟準了老虎的得意之情,油然而生。
單說這個大宋帝國天門路遊擊將軍趙桑多的公子小趙桑多,也有一樣特別的
好處,他吃的多,所以長的胖。小趙桑多本來不算低矮,不過真沒有長到八尺九
尺那種門神一樣的個頭。他吃進去的牛肉羊肉都長在了打橫的方向上。小趙桑多
的正面有兩個半尋常漢人那麼寬,一頭狗熊那麼厚實。人能長到那麼鋪張也是件
天賦異稟的事,他當然得琢磨著給自己派上一個好的用處。結果這時候還真的就
有潘家的公子,一頭撞到他的這面門板上來了。
相撲這件事可以抱脖子摟腰,腳底下使用各種絆子,就是一記直拳打塌人家
的鼻梁也不犯規,只要你能夠做得到。可是說一千道一萬,這一切的最終目的還
是要把你的對頭捯飭到比試的臺子下邊去。等到了這時候就能看出來分量充足的
好處,越重的東西越不好運送。潘家公子再是招式精到,技藝嫻熟,要讓他一把
抱起來兩個半漢子那麼大的一鋪生肉扔將出去,也是十分強人所難的事。小趙桑
多以有心算無心,他先是在天門的集市上觀摩了好幾回潘公子的守擂之戰,而後
又在自己的村寨里找來同族同宗的弟兄們多多練習。有一天小趙桑多終於登上擂
臺開啟了他的爭霸路途,守擂的潘公子端的是疾如閃電,動若雷霆,轉眼之間已
經飛身撲到,抱定了小趙桑多的大腿,連搬兩下,卻是一點也沒能夠搬動分毫。
潘公子知道他已經失掉了先機。
緊跟著,擋在他前邊的這一堵肉墻嘩啦啦的崩塌下來,潘公子覺得太陽突然
落到山下面去了,滿天升起來的全是星星。他被一整座黑夜嚴嚴實實的覆蓋了進
去。
從那以後一直到現在,潘公子再也沒有到這個擂臺底下來露過面,每一回開
市日子的每一回打擂,都是小趙桑多獨占著擂主的寶座。不過官軍也沒有把摔角
打擂的活動直接停下。大宋王朝是個大國,還不至於遇到一點挫折就先拆掉自己
牌子。當然這事也不能就這麼算了,整天聽任一個吐蕃的蠻子在這塊愛國主義陣
地上耀武揚威的蹦跶,有幾分誌氣的宋朝人民都沒法忍,更何況心高氣傲,血氣
方剛的將軍公子呢。
不能忍不要緊,就是得想出解決的辦法。現實就是天門是一座孤懸邊疆的小
城,潘家公子在相撲這一路里本來已經是全城頂尖的高手,現在突然碰到了一個
隨便能把公子按在地下摩擦的對頭。他或者是發憤圖強,把自己餵養到人家那麼
厚實的地步,不過這一條路走過去恐怕一年兩年,三年五年都不能看到盡頭;另
一個思路就是砸錢,懸賞重金從中原內地聘請幾個頂尖的相撲高手過來,他小趙
桑多總不至於就能打遍天下無敵手了吧。可是從天門到汴京千里迢迢,為了這種
事消耗的銀子,花費的時間全都沒有準數,就算哄弄來了一個兩個,到了這邊一
打以後的結果如何呢?也是沒有準數。公子知道他老爹再是不喜歡眼下的局面,
肯定也不能用白花花的銀子去填這種樣子的無底洞。
領頭的老大家里遇到了煩難,他手下各個跟班的打雜的,不免也要跟著一起
操心。要是誰能夠琢磨出了一招半式的奇謀詭計,而且還真的好使,那他這個謀
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飛黃騰達雖然未必見得,能讓上峰高看一眼也是好的。這
一天里又逢互市,潘將軍手下分管重役軍的管營大人貓在人群中間往擂臺上呆看
了半晌,只見得吐蕃公子小趙桑多神氣活現的端坐在上面,他下體也紮好了護檔,
赤膊的上身卻披著一張豹皮,生的是豬首熊身,正正好好就是一個蒙昧蠻夷應該
有的那副少教化的樣子。有些走了神的管營聽到鐵鐐嘩啦的嘈雜突然一轉頭,他
就看到自己的鼻子尖前邊也是一副黝黑健壯的赤膊,要說有個什麼大不相同的計
較處,那就是這副赤膊之上除了磊落強橫的腱子肌肉,還額外添加上了洶湧搖曳
著的兩頭大奶。
管營在這一個照面之下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那邊廂臺上,耀武揚威的那位
不上不下的就算是一個掛名的將軍,再看看咱們這邊的這位光膀子大嫂,人家可
是真正的執掌過大宋的元帥金印的哦。就是玩個鬥獸的遊戲,咱們也比那邊高出
一級官銜不是?
管營大人在那回的一個閃念之下,並不是就完全想清楚了整件事情應該如何
的操辦,他只是覺得楊家作為當年帝國的重鎮,聲名赫赫可真不是等閑得來,雖
然說匹夫之間的以力打力不能跟大軍臨戰的運籌帷幄畫上等號,不過到了最後都
是要一刀一槍,實實在在的幹翻對手,具體到了這個終極目標上,打仗和鬥毆還
是很有相通的地方。那種真刀真槍,人仰馬翻的事人家大嫂子不知道親力親為,
經歷過多多少少,管營大人突然想到,他要和帝國著名的前女元帥認真討論一下
天門駐軍目前面臨的困難局面,也許真的會是一件大有裨益的事。
天門駐軍的管營大人和押正小五領著楊家嫂子和風兒丫頭在那一天傍晚走進
李記酒館天門分店的時候,正值互市之日的用膳鐘點,店堂里面食客紛然。半裸
赤足,麻裙鐵鐐的刑徒女人響亮招搖地從桌椅和人群中間逶迤穿過,免不了又要
在迎來送往的目光中接受一番環伺,各色人等擱下手里的筷子和酒碗,品頭論足,
感慨系之,自有一種趣味盎然的騷動泛濫起來。不過轉眼功夫滿臉堆笑的李記掌
櫃就將幾位特別的客人迎上樓去,這一幕不疾不徐的過場戲也就到此為止。其實
依照後邊的情形發展來看,可以猜測駐軍的長官和服役的女犯之間應該還有過不
止一次的會晤和商談,但是都刻意的回避了公眾的視線,並沒有被外人所知曉,
而幾天之後馬棚女監里發生的那一場風波,也就像是並沒有什麼前因後果的偶然
事件,只是正好落到了不太走運的楊家嫂子身上。
那一天晚上開始的時候的確十分平常。每天晚上待到那一個時辰,馬棚的木
頭柵欄外邊總少不了有些轉來轉去的男人,棚子里的哪一位要是被人看上,出門
左轉,睡到竈房去盡一盡人事也就是她需要承擔的日常責任。按照以後流傳的說
法,那天看上楊家嫂子的是一支路過天門的駝隊的老板,楊家大嫂也就平易隨和
的相跟著他去了竈房。變生腋肘是到了半夜,大家都睡到懵懵懂懂的時候突然聽
見一連聲的有人大叫:" 殺人,殺人啦,救命啊!"
問題就是出在孤男寡女一起過夜的柴竈房子里,事情其實也沒有到了要殺人
救命那麼兇險。只是男方和女方事後的說詞完全對不上。女方說的是嫖客……或
者恩主吧,遂行過房事之後還不肯罷休,她指控他還想用一根粗大的柴棒來做那
種事,所以她就把他推開了;而駝隊老板則控訴那個身高體壯的賊女配軍不僅開
始就沒讓他近身,還打了他兩個嘴巴,又朝他的命根子上踢了一腳。
妓女和嫖客各執一詞,並沒有第三方的旁證。被找來評判這個案件的押正小
五也很為難。純粹地按照物證來看的話,老板的兩邊臉頰上確實留有兩道發紅的
掌印,而柴棒什麼的無從查考,反正那座房子里邊到處都是那種東西。使用大柴
棒子玩遊戲是不太好,不過為了遊戲的事打人就更不對了。很明顯,最重要的判
據還在於老板才是給錢的那一方面。小五這時候只能當斷則斷。首先要讓付帳的
買家出一口氣,順一順心思;第二也要給一眾的婊子們提告個警醒,直白的說就
是既然你頂著那麼個身份,幹著那麼一個行當,再有多少的事出有因和情有可原,
但凡惹出了是非,那首先這一頓痛打肯定要著落在你的頭上。
事情雖然是半夜鬧起來的,經過了一番質詢,陳述,論辯和考量之後,周圍
的天光已經大亮,正好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狠揍一頓惹事的婊子。隊中兩
個伍長依令把楊家大嫂領到馬棚旁邊去,讓她的身體站立正直,臀背朝外,再把
她的兩支手臂朝向兩邊拉開捆綁到柵欄的木頭柱子上,跟著也就順手扯掉了她的
圍裙。馬棚和小街本來就是這一道柵欄的間隔,這樣一來婊子大嫂的背脊和屁股,
自然就是平實端正,精赤條條地朝向路人擺好了架勢,那樣一副雌虎的背,母狗
熊的腰,再加兩頭駱駝肉峰一樣顛顛的壯大屁股,端的是一片豪氣逼人,秀色可
餐。
屁股朝外擺給了路人,嘴臉自然是直沖屋里。兩條赤臂被拉直了以後捆綁結
實,女人的這副面目就只能緊緊的貼擠在馬棚的隔欄上。押正小五吩咐說,棚子
里的所有配軍人等,全體起立!
腿腳,腿腳,全都站挺直了,眼睛瞪起來,往前看著!
一個女人的臉和一整隊女人的臉相隔著這一道柵欄。大家都打起精神來瞪圓
了眼睛,看到在那天早上大嫂挨的那一頓好打。大嫂前半生戎馬,後半生挨打,
在靈和肉兩個方面都可以算是久經考驗,到了那天早上連臀帶背挨過幾十下馬鞭
以後,也是忍不住的嘶聲厲叫,涕淚交流,本來端莊俊秀的口鼻和眉眼,都像被
開水澆潦過去的蟲蟻巢穴一樣,一片的落花流水,一片的鞭風肉浪聲里,只見到
她那個腦袋一竄一竄的,只管往木頭柱子上頂撞,聽上去硬邦邦的咚咚亂響。
打完以後趙小五說,楊家嫂子你也是見過世面的,早該知道做生意都要講個
寬容忍讓,搞出對客人動手這種事來豈不斷了大家財路。說不得,這一回只好借
你身子來做一做規矩。小五說,領上嫂子去找個鐵匠店鋪,打一條鏈子把兩只手
也一起鎖了,免得她什麼時候一不高興又要惹是生非。
後來大家再見到楊家嫂子的時候,也許會覺得小五做得多少有點過分。那條
鎖人兩手的鐵鏈粗還在其次,特別惹人在意的更是那個長,一邊一個鐵箍套住手
腕以後,中間聯系的那一具環環相扣,狼犺糾結的鏈鎖鐵器拖墜下地去,盤旋堆
疊,在人的兩腳中間擺開了一大攤子排場,沒法知道還要把它拖動起來,行走出
去,又會變成一種什麼樣子的繁難周折,恐怕是鳳簫深鎖,魚沈雁落都不能形容
的困苦慘淡。問題就在於大家都知道嫂子有力氣,還有一身的武藝,她要真想打
人沒誰能夠攔得住。所以把刑器械具這些用到極限一點也不是沒有道理。當然了,
雖說是給人手上加裝了七尺之遠的長鐐,還是得給這個人留下一點日常營生的活
路,配軍的刑徒也不能就不幹活了。所以平常給嫂子把這個鐵鏈從後腳跟邊提起
來繞過腰間圍到前邊的肚臍底下,再加一把橫拴的銅鎖限死腰圍。這時候兩頭再
富裕出來的環鏈,從腰際連接到腕子大概還有兩尺多長,正好讓這個戴上了長鐐
的女人垂手可以貼到腿側,舉手也能夠過頭,正好可以舉高了那個木頭杵子,像
平常一樣的把土墻夯築結實。
結果就是楊家大嫂平時要在自己腰上負擔住一道重鐵鏈條,牽手絆腳,叮叮
當當的繼續過她的配軍日子。當時的一種說法是小五也許還不肯善罷甘休,每天
太陽下山的時候全體女人整隊收工走下城頭,小五總要再加上一句,娘家姓穆的
那個女人,楊穆氏!出來!你不是有勁沒處使嘛,你有勁嘛,留下再幹一個時辰!
說是一個時辰,有時候一直等到了夜深人靜,回到馬棚里睡得朦朦朧朧的女
人們還能聽到身後城墻上邊噗噗騰騰的響動。動到後來大家也就習慣變成了自然。
待到事發再去回想一下前因後果,大家已經想不起來那些撲騰到底經過了多長時
間,反正最後的結果才是板上釘釘,而且讓全城軍民好好的喜聞樂見了一回。總
之是有一天大家又等到了天門開集的日子,城鄉互市,百姓雲集,官兵們準放一
天休假,天門城西的校場一側也照例擺開了擂臺。整個上半天里各種壯丁閑漢你
來我往的打成一氣,打到最後剩下的那一個挑戰擂主。挑戰者們也就是掄幾下拳
頭,踢出幾腳,很快就被小趙桑多扔到臺下去了。不過既然已經打到了最後的決
戰關口,攻擂的那一方面就是輸掉,能夠入手的官家賞賜也算說得過去,所以才
總會有人前赴後繼的登上臺來賣這一把子力氣。
小趙桑多輕松自如的打發掉了這一天挑戰的對頭,重新披回豹皮。他在臺上
氣勢昂揚地轉了兩個圈子,突然聽到底下的人群里有個女聲說道,好一個吐蕃公
子,好一具壯闊皮囊!
這一句話聽上去不陰不陽,不知道是個贊嘆還是貶損。一身大好皮囊的吐蕃
公子轉眼望將過去,他看到那個半裸的女人已經穿出人群,緊緊的站到了木臺邊
沿的泥土地下。眼光順著腳鐐,裸足,赤腿,還有圍胯的麻布條縷和環腰的拴手
長鏈走高上來,自然也就在她健壯的胸廓和肥美的大奶上勾留了片刻,他當然知
道天門城里一直住著那麼一夥配軍女犯,不過一個吐蕃外人對於大宋的官治民情
所能知曉的也就是一些耳聞目睹,這些人物和事件的來龍去脈究竟如何,小趙桑
多其實也沒有多大興趣。只是跟在那個女犯旁邊的軍官趙小五要算是個他認識的
點頭之交,他見到小五正在沖著他笑。小五說,公子好體量,公子好膂力!
小五說,我領的這個隊里的這一位娘子,說在當年的汴京城里也練過幾年摔
角打鬥的勾當,我聽她說打架這種事有力氣當然要緊,可是也要有計謀,要有精
妙的功夫,咱們私下里說說啊,她跟我說公子除了身體壯大不缺力氣之外,其他
也就是平常……
前邊說好是私下,這一說出來大家都聽見了。小五說,當然我也不能信啊,
女人嘛,說來說去還不都是動嘴皮子的事,大家都說的應該要眼見為實,我今天
也把她領到這兒了,要不就煩勞公子比劃兩下,給她見識些個實實在在的手段?
第二章 7
眼見得那一具健趾寬掌,厲背厚踵的赤腳,皮黑如鐵,骨嶙如松,拖高起來
一環跟上一環,叮叮當當響成了一路的腳鐐鐵鏈,紮紮實實的一腳踩緊了木頭擂
臺的邊沿。吐蕃公子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再退一步,給這個來人讓出了再提
上第二只腳來的空檔。相隔著三尺上下的距離,這一回他算是直眉正眼的盯準了
那一張女人的臉。女人笑了笑說,女子不揣冒昧煩請公子指教。
說完這句場面話她垂下睫毛掃了一眼自己。女人一條身體雖然上邊袒胸下邊
露腿,不過臉上也沒有顯出來有什麼羞臊的意思。女人說,女子領罪受罰,手上
腳下的這些刑器都是按照王法必須要佩戴的,不得已上臺來示人,讓公子見笑了。
鐐銬固然拖累身體,卻是犯人理所應當的承擔,女子既已自願登臺,無論結
果若何,都不敢以之用作除卸責任的口實。女人又笑,眉眼之間甚至帶上了一些
嫵媚,女人說,只是披枷帶鎖本意就是為了拘禁束縛,要教人的行動不能施展,
所以公子應該也不會在意牽絆住對家手腳的這些粗鐵鏈子?
這件事看上去很蠢,聽起來也很蠢。可是吐蕃公子小趙桑多並不蠢。他當然
知道這些中原的漢人們一直都在想著法的算計他。可是他也不能對上一個充軍的
女人自己就先認了輸,而且他也沒有看出來算計他的辦法藏在哪里。他們總不至
於相信這麼個女人真能把他打趴下吧。
相撲是一種雖然要分出勝負,卻也要遵守規矩的賭賽。相撲除了參加比試的
雙方,還要有一個執掌規矩的裁判,這個裁判的名號叫做個部署。天門官府的比
武擂臺一直都由駐軍的長官擔任部署,這一回正好輪到了重役軍隊的管營大人。
管營部署上得臺來先打一個哈哈,部署說,咱們的城池獨據邊關,地廣人稀不必
說了,能練能打的本來就少,更不用想單開出一個女相撲的場子來。既然是出於
這個情勢所限,那麼有誌在此的英雄豪傑,不論男女都可以登擂挑戰,這一方面
應該是沒有問題了。至於挑戰者手足維系鐐鏈的事,這位好漢……啊啊,娘子,
這位娘子剛才已經說得清楚,當然是必須遵從官家的法度,絲毫也不能夠寬緩的。
說到這里管營部署回過頭來看向守擂的小趙桑多,不過……若是桑多兄弟這一面
持有異論,倒也還有個另外的計較。兄弟可以依照相同的重量尋人打造一副器具,
自束手足而後再來比試,也是一個可行的法子……
這一頓彎來繞去的說辭讓小趙桑多聽得腦瓜仁疼。要打便是打了,哪里又來
那麼多羅唣。吐蕃公子揭開豹皮往臺下一扔,咱家就站在這里了,教她來,教她
來打過!
牽帶著鐵鏈的腿腳平實持重,女人慢慢的走到擂臺的另外一頭。她那一條腰
桿擰過來又擰回去的周折,看上去倒是有幾分勇悍刁蠻。桑多公子覺得自己的喉
嚨上下也有點迂回周折,他想到自己也許還是應該跟人打個招呼,總算隨著人家
中原文化混過那麼些日子了嘛。桑多開口說,你這婆娘叫個什麼姓名,又有些什
麼了得的好處,就讓咱家在這里請教一下?
要是還在晉地的並州,要是自已還是十八歲。那這一聲婆娘就該值回一句吐
蕃蟊賊,只問姑奶奶手中的這一桿紅纓槍你認不認識?不過現在的穆大姑娘當然
不是那麼的張狂,其實剛才轉身的功夫是給他看了自已脊背的,其實自已沒遮沒
掩的脊背上是紮刺滿了黑鴉鴉的字跡……也許那人就沒有認識幾個中國字,也許
他就是把婆娘和娘子一樣用了,根本不知道還有點意思上的區分吧。
反正自已手上現在也沒有紅纓槍了。女人想,楊家的媳婦,大宋的軍官那些,
還是不要揭出來丟人的好。她開口先說了一句,女子娘家姓穆……
眼角的余光偏偏掃到擂臺底下栽種的幾棵樹木,心里略微一動。這幾棵樹的
形神都像桂花,但是當下正是秋天,桂花應該是滿樹金黃的樣子。其實它們應該
是些女貞或者流蘇,只是在西北這樣四下蒼涼的地方,這樣的幾枝綠葉迎風一展
就足夠引人註目。當年居住在汴京的時候有風有月,金桂飄香,夫妻兩人合練一
套槍法的情境一掠而過。女人接下去說,村姑野婦沒有什麼講究,家里人把民女
叫來叫去,一直就是叫個桂花。如今既然出來見人,文氣一些才好,連名帶姓就
該叫做穆桂英了。
已然站定在小趙桑多對面,比武擂臺那邊一頭的女人說到這里,擡手伸向自
已的腰間。她的兩手握住那具系腰的銅鎖略略擺弄一下就拔開了鎖拴,抽出鎖頭
扔開。女人的臉上淡定依舊。她說,女子兩手之間依律佩戴七尺的長鏈,更要終
日服役築墻,實在不堪其擾。所以報經官長準許,女子自行尋來這件物事,可以
將鐵鏈圍寄在身上,方便日常的勞作。這個鎖頭本就是壞的,可以隨意插拔,並
不在官定刑罰的管制之內。
鐵鏈在女人腰間圍繞了一圈,繞到身前相交的地方用鎖栓扣住。現在鎖被抽
了出去,一長溜的鏈子叮當作響著跌落到女人的後腳跟邊,那就像是一支跳繩在
甩動以前擺放的位子。女人舉一只手高擡過頂,小臂盤旋,把整支鐵索轉到了自
已的身前。除了系腕的鐵箍之外,她也用兩只手握緊了這支環環相接的長鏈,她
現在有了一條鐵打的鞭子。
一力降十會。滿場子蹦跳打跌,拳掌翻飛那種是耍把式賣藝掙錢的做派。在
一個真實的比武擂臺上,兩邊都是練家,對頭要是比你重上五十斤這架就不好打
了。五十斤換成的肉和骨頭披掛起來,每一拳的份量天生就比你高出三成,抗打
的能力也高出你三成,何況小趙桑多就是和潘家公子相比,也還要更重上三個四
個的五十斤。那麼真要遇到了比你高,比你壯實的那麼一個對頭,你還非得跟他
打這一架。請教一下帶你練武的師傅,還能有個什麼法子可想呢?
真要碰到那種時候啊,你就自去尋個趁手的家夥吧。
那一天在李記酒館樓上,楊家大嫂就是那麼告訴管營的。手上多出一個鐵打
的家夥,那就不是能靠人骨頭人肉硬抗了,再多的肉也不管用。小趙桑多看到這
個叫做穆桂英的女人沈腰開胯,下面的那一副光腿赤腳曲張盤旋,奇正相生,上
邊雙手握持住鐵鏈舞開一個鞭花,虎虎的帶有冷風。看她這樣的一身功力恐怕得
有小二十年的浸潤,她可能還真的使過鐵鞭,或者近期以來又多有練習,半點也
不見手生。桑多現在知道了漢人們謀劃出來的詭計,而且這個詭計憑借王法當做
借口,操作起來冠冕堂皇,他現在能做的恐怕只有實實在在的硬打這一架。
相撲的終極目的本來是要把對手按在地下,以後發展起來,要是能夠使用拳
腳把人打趴下也算。一般人要是被桑多這樣的狗熊抱住就沒什麼指望了,所以身
體輕捷的一方采用的辦法,就是首先不能讓對手近身。桑多往前,桂英就要後退,
同時就要揮動鐵鞭阻擋他的來路。桂英嫂子的一雙肩膀上骨影橫斜,兩支赤臂上
筋氣勃發,鐵鞭的鋒芒可以是掃掠出來的,鐵鞭的中盤也可以是像拋石機一樣,
投射出來的,掃掠和投射都要能夠心隨意轉,如臂使指,但凡有一次把力氣用老
用過了頭,被對家搶進來內圈就要有麻煩。桑多試過兩回以後心里明白,這個女
人手上有功夫,有勁道,他服,可是自己只要作勢,女人卻是要實在的花出來力
氣。女人腳下另有鐵鐐束縛,不方便跳躍閃避,她再是勇悍兇蠻又能夠支撐多久
呢。
桑多一步一步的,慢慢往前走,鐵鞭掃上來他退出半步,鐵鞭掃過去了,他
緊跟上半步。進進退退之間突然側身發力,伸手去攬那個女人的腰。桂英那時候
揮鏈橫掃過去,力隨腰轉,鏈和手都收束到了身體一側,她身體的支撐也落到了
後邊這條腿上。她本想著對手為了避讓,應該是要停步收身的,可沒想到桑多只
是硬生生的收進去自已的大肚子,堪堪躲過了她的鞭風。那人那樣一個寬厚身體,
能夠把自已收束成凹凸的葫蘆一般,如此一份修為也要算是十分的驚人。
桑多驚人若此的躲過一擊,他的身體前沖的勁勢不減。男人的手指已經搭到
了桂英的腰上,桂英的重心落後,後邊這一支腿急切中提不起步子。一時間女人
腳下的十趾箕張,足弓壁立,全身向後跳躍出去,到了這時就要知道身體負擔重
鐐的難處,腳下的鐵鐐那時候還都拖沓在地下,趾掌已經躍到了空中,她再運出
氣力淩空之間提踝旋蹱,使用這股勁道把鐵環鐵鏈一起甩帶起來,才能教這一副
鐐鏈隨人隨心,跟上攻防纏鬥的騰挪變化。
身體已如狡兔之脫,一剎那的分神在腿在足。這一剎那不夠桑多抱緊女人的
腰,卻讓他拽住了女人纏腰的麻布圍裙,而女人也已經迎頭甩出去她手里掌握的
七尺長鏈,鏈稍擊前而人往後退,這一下雖然不能做到至剛至猛,但是勝在間不
容發而且猝不及防。鏈稍打在了桑多肥厚的大腿肉上,桑多一時腿軟,雖然已經
占據了上風,他要乘勢追擊的下一步也就跨不出去。
桑多攥緊的那個拳頭沒有松開。他只是奮臂揮手。被他劈手拽回來的不是正
跟他打架的那個婆娘,卻是一把亂七八糟的麻布條縷。這些東西圍系在楊家嫂子
的腰間,經過了流放的一千里,造墻的大半年,期間日曬雨淋的摧折浸潤,質地
既疏既脆,當然經不住他這樣動若雷霆的膂力,他把人家系腰的麻繩扯斷,搶回
來了一整條遮蔽臀胯的女人圍裙。
卷簾處再不見綠瘦,滿目紅肥。全場漫卷起一片驚呼更兼贊嘆。這一座擂臺
高有三尺,開始便已經被圍成了水泄不通的模樣,那些有幸擠到木臺邊沿的看客,
如今更是紛紛變作蹲踞而仰望。一個回合的交錯之後,臺子面上對圓的兩方虎踞
龍盤,各做整備以利再戰,女人依然是沈腰開胯,她在地下揉移著趾掌,好教自
已站得紮實。看客的下巴頦前站定一副女人的利落腿腳,這個女人開闊舒朗的臂
膊,墮蕩自由的豪乳都是已經雅覽日久,可以不在話下,只是如今這樣自低而高
的看將上去,三尺以上的腿中胯內,埠戶渾如毛桃之圓,芽蒂探如春筍之尖,後
邊一路的皮瓣翕然,肉唇含抿,更要添加上股溝如徑,菊華如門,四下里浸潤的
汗如漿,液如蜜,成就了那一帶的形勢全然不可描述。
再有嫌他還是不能看個地道,便又一疊聲的亂叫,桂英!擡腿!桂英!擡腿!
飛起腳來,踢死那個不開眼的!
自從這一天再往後,大宋國的西陲之野,楊家嫂子桂英的故事在人民中間長
久流傳。講故事的老頭說到打擂的這一個章回,更是一派的眉飛色舞,唾液四濺。
這一回的名目叫做俊公子痛失擂臺霸主,勇桂英裸踢吐蕃夷蠻。老頭說,但見那
個周身已經不著寸縷的桂英大嫂,飛起一只右腳來,那只腳上也是溜光精赤,上
邊並沒有著有鞋襪物事的,這一腳正中了那個吐蕃蠻子的左臉,桂英大嫂再起左
腳,這一腳又中了蠻子的右臉。列位看官都要須知,桂英嫂子的腿腳功夫天下無
匹,她要將這兩腳踢到那樣的高處,那兩條玉腿必然大起大落,敞開到大殿的中
堂一樣,真真是春光無限。桂英的右腳飛踢上去,右邊臺下一片的呼喝助威,桂
英的左腳飛踢上去,左邊臺下一片的呼喝助威,桂英那時踢得興起,左邊一腳,
右邊一腳,左邊一腳,右邊一腳……
到了這里就該有從頭開始一直聽下來的閑漢出來打一個岔:打住,打住,你
這老倌暫且停下。前邊說的是桂英嫂子腳下一直戴有重鐐,想她那一只腳要能踢
到對家的臉上,這腳鐐中間的鏈子該有多長,況且如此一串生鐵必然奇重無比,
桂英再是天生神力,她須不是個石頭里蹦出來的女魔頭,怎地就能做到這樣左踢
一腳,右踢一腳,左踢一腳,右踢一腳?
那個老頭往這人看看,撇一撇嘴道,看官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
前邊說到那擂臺周邊只聽見一疊聲的助威喊叫,桂英!擡腿!桂英!擡腿!
吐蕃公子小趙桑多凝神矚目,卻是絲毫也沒有為其所動。小趙桑多的年紀雖然並
不很大,可他見識過的女人的屄卻不知道多多少少,吐蕃族人對於男女性事多見
少怪,他可不是一見到光身子的女人劈腿,就連架都不會打了。桑多肯定也見過
很多女人的腳,他後來一直留意著那一雙女人的腳。那一天對戰的這兩個男女各
有攻守,久戰不決,桑多要搬動自已的壯大身體四下里輾轉周旋,他的皮囊也就
從克敵制勝的法寶,變成了一個越來越重的麻煩。桑多沈著冷靜地研判了局面,
他的重,其重在身,對面的那個女人其實也重,她的重其重在腳。他留意著那兩
只腳的進退挪移也是多平正,少奇險,兩條腿倒換起來雖然速度快,但是步子小,
步子跨不大那是一定的,中間使用了粗鐵鏈子拴著呢。
前邊那一回的變數便是借著這個由頭生發出來。桑多現在冷眼看去,她那一
副腿腳微微也有些遊移動搖,顯見得也是漸漸的力不從心。桑多知道若要成就一
個英雄,一則以智,一則以勇,謀定而後動,他現在就要行動。桑多握拳舉臂護
住頭臉兩側,突然一個躬身箭步直沖對家中陣。他這一步要插進去的地方瞄在女
人的胯下,那里的腳鏈牽成了一線,這一腳卻要跨到腳鏈之後,那就是給絆馬的
繩索釘死了樁頭,到那時被這一條腳鏈拴住的這一個人,不用說撤步收身,蹬踏
跳躍,就是長了翅膀也飛不出去。
桑多人快,桂英的鞭子更快,鐵鞭橫擊過來正中桑多一側的臂膀,而且使出
了十分的力氣。桑多只覺得全身大震,他那一條胳膊頓時沒了知覺,可他就是要
拼著在上邊捱這一下,可以在腳下再加一個墊步,從下邊搶到先機。他那一步如
願以償跘住了對方腳鐐的系鏈,桑多相信勝負已經決定。
桑多的手臂這時已經動彈不得,沒辦法抱人摔人,但見得囫圇一個桑多,推
金山,傾玉柱,兜頭直撞過去。桂英輕,桑多重,桑多能有四個桂英那麼重,他
們兩個人的腿腳糾纏到了一起,桂英要退,無論如何也拽不動他,桂英要是吃他
這樣一撞,身體恐怕就要像風箏一樣的飄飛起來。說時遲,那時快,桂英側身避
開他這一撞,女人以單腿為軸,另一條腿回旋了小半個圓圈,發力猛蹬出去,拴
腳的粗鐵鏈子鏗然脆響,應聲分斷了開來。掙脫出來的這一只腳,猛蹬在臺面上
借一個力,桑多已經橫行在女人的身體前面,第一下頂上去的其實是膝蓋,把個
男人的胖大身體從疏影橫斜頂回了暗香浮動,第二下才是那條光腿和那一只赤腳,
飛踢起來狠狠地打在桑多的側臉。這就要說到那條鐵鏈也是斷得巧妙,被蹬斷的
那一個環子,正好著落在束住這只腳腕的鐵箍連接出去的第一圈上。現在桂英嫂
子一腳單戴一個鐵環,另一只腳抖動起來全須全尾的一條單鏈,卻好似腳下又生
出了另一條鐵鞭。這時候再看捱過了一膝蓋一腳的吐蕃公子小趙桑多,他的人形
還在,神卻已經散了,桑多站在臺上走動兩步,飄搖趔趄好似夢遊,桂英轉回他
的身前正面,單提帶鏈的另一只腳,作勢要踢他的下身,桑多朦朧中退後一步,
不覺已經退到了擂臺的邊沿,桂英這一腳卻是虛的,只是提踵抖腕的勁力灌註鐐
銬的斷鏈,那一條鏈子從地下直竄起來,正中桑多的下頦。桑多先仰頭,再撤腿,
這一腿就要落到木臺的外邊。只聽見轟然一聲巨響,吐蕃公子小趙桑多已經翻倒
在擂臺之下,躺成了一座小山的模樣。
那一個閑漢到這時已經吐槽無力,連打住都不想再說了。終於等到大結局講
完,老頭收聲喘氣,順便咽下一口唾沫,閑漢才能尋得機會再插一嘴,你這扯的
越發沒有邊沿了。
想那拘人的刑具都是精鐵打造,哪里能有一蹬就會扯斷的?我讀書少你不要
騙我,世上斷不能有此事!
老頭長嘆一聲。這位官人。那一年的那一月的那一天,楊家的桂英嫂子在天
門登臺打擂,只起三腳便將守擂的吐蕃蠻夷踢下臺去,全天門的軍民都是見證,
事實便是如此。你若說精鐵輕易不能扯斷,我也覺得十分在理,你若因此揣測是
駐軍長官指使鐵匠做下機關,使用木料塗漆換了一個環子頂替進去,緊急時刻便
能一發而動……那種事情可是你說,老朽卻是沒有認過啊。
這一天里裁判比武的管營部署好一陣忙亂。他先要安排擔架人手,輪班將那
個桑多公子擡回山寨里去,忙過以後轉眼看看楊家大嫂腳下,嘀咕一句,這鐵打
的物件也恁的不結實。
想來是風吹雨淋長久,銹蝕出了縫隙。小五啊,你帶上楊家嫂子再去找鐵匠
吧。
官家的這些刑具遇到有了損毀,當然都要麻利的修複起來,官家為了打擂懸
紅的賞銀明碼實價,便是個配軍贏去也不能克扣,不過楊家嫂嫂桂英卻是堅辭不
受。最後是嫂子提出建議,管營大人拍板做主,說要用這一筆銀子犒勞慶功,遍
邀重役軍隊的全體官兵借這個打擂大勝的由頭吃喝一頓。那天晚上是城中的李記
酒館自打開張以來,頭一回在互市的日子里閉門謝客,重役軍隊出浴完畢,整隊
回城來到酒館,軍官們先被迎到了樓上,全夥配軍男女盤踞在一樓大堂里,酒足
飯飽當然不在話下,大家已經多年沒有這樣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暢快,興之所
至把臂持酒,推杯換盞之外,更要劃拳猜掌的呼喝喧鬧。這班配軍來在天門以後
服役經年,早就已經衣不蔽體,男女皆然,麻裙只到齊逼赤腳更鎖鐵鐐自不必提,
光只看那上邊的半個身體,都是一派的赤臂傾軋,裸乳飄搖,把這一處洗手作羹
湯的氤氳所在,做成了像是販賣生肉的市場一樣。
管營領著小五從上面的樓梯口處往下看看,他也禁不住苦笑了兩聲,一邊慢
慢搖頭。小五於是乘便提起,說配軍入營以來一直沒有發下衣衫,平常披些草簾
麻袋都算過去,也就是怕趕巧落到關節處禁不起人看。比方說今天被那個桑多一
把扯了個精光……再說現在已經入秋,西北冬天可就更不是個等閑能過去的氣候。
今天是個好日子,宜登臺打架,宜進言勸諫。管營大人當下頜首說到,這事
說的在理,其實我也正有此意。本官明日便去向上稟報,只待潘將軍定奪就是了。
三天以後隊里領到了下發的新衣,各人還外加一件過冬的棉襖。也就要從這
一天開始,天門重役軍的女人走出門去才像了點樣子。事情發展到了今天,已經
能夠整理出其中的一些脈絡。這些結果自然是桂英打擂以前就商量好了,官家為
她打擂獲勝許諾了獎勵,而楊家嫂子把贏下的酬勞落實到了和她一起充軍的男女
刑徒身上。從一開頭大家就是依計行事,到了最後還要打起精神演完終場。所以
那個和女配軍們同是住在城西,開有一家織錦小店的妹子肯定也沒有猜錯。這位
借住天門謀生的姑娘聽聞是出身江南,特別會使南地的踞腰織機。尋常總是見她
在自家門前席地而坐,挺直出圍裙底下一雙玲瓏的光腿赤腳撐開錦緞的幅面,上
邊三支纖巧的手指拈住橫梭,自在緞面左右往來翻飛繡出紅花綠葉。想到一出忽
然沒來由的問一聲旁邊等待著的主顧:是不是那些天里桂英嫂嫂每晚留在城墻上
並不是夯土,而是在著力演習鞭法,好跟那個吐蕃蠻子打架?
潘家的俊俏公子十天以後重新現身在擂臺底下,他希望事情已經回到了正軌。
對於楊家嫂嫂而言,這一天要做的正確的事是出城洗澡。公子心中的祈盼是最好
沒人還惦記著前一回的擂主是誰,如果還要把守擂攻擂的程序走完一遍,他實在
不能脫光了自已,去跟一個袒胸露腿的娘們摟摟抱抱的打架,那根本就是雜耍里
逗哏的小醜。輸贏並不重要,輸贏可以編派,他一個為國鎮邊的將軍公子丟不起
這個人。
聖人說過,夫盛世,防民看小黃文勝於防川。眼下天門人民心中的低俗之火
正在熊熊燃燒,官軍們就要防不住了。人民要看大嫂踢腿。群眾的呼聲每到下午
女軍出城更會高漲起來,在這些女人行經的地方再沒有人問晚上是不是吃雞,冷
不防就要突然響起來一聲:" 桂英大嫂,打擂去" !四下里零零星星的喊叫此起
彼伏,漸漸的合上了拍子,整個校場上一片" 桂英!打擂!桂英!打擂!" 的怒
吼之聲,響遏行雲。
開頭幾回軍官們連聲吆喝分開人眾,繼續率隊前往城門以外的月牙泉邊,維
持住了將打擂和洗澡分而治之的格局。再到後來嫂子一出馬棚大家就蜂擁的圍將
過去,卻把擂臺冷落得空空蕩蕩,這邊臺下還空余著的唯二的事物,只剩下了一
把椅子和一個公子。
搞成這樣也很丟人。潘公子知道人不能既吃掉一個炊餅,同時又留下這個炊
餅。他們既然已經使用騙局把堂堂正正的比武擂臺變成了江湖賣藝的魔術表演,
他家的炊餅恐怕也是再難保住沈實鄭重,圓圓滿滿的好點心樣子。公子心說罷了,
且讓他們快活些吧。
轉進下月里的頭一個互市日子,舊擂新開,這一回開張的擂臺下邊先就站好
了左邊桂英,右邊風兒,兩員女將也都收拾停當,依舊恢複到了赤腳赤膊的相撲
打扮,只在中間紮一條短裙圍腰。木臺上面還是開放給漢子們打架,大嫂和丫頭
卻喜眉笑目的倚在臺子一側,跟圍攏到身邊的眾人閑扯聊天。這樣一來人氣的聚
集自然也就不再成為問題。總要等到有時候臺上變成了冷場,贏家站在上面兜兜
轉轉好一陣子都沒有新人出頭應戰;桂英嫂子這時整一整手腳的鐵鏈,慢慢踱步
上去,臺上的那一位趕忙擺出笑臉迎接,只是他眼神遊移,嘴角翕動,怎麼看都
有幾分魂不守舍的意思。漢子說,嫂嫂你卻不要解腰上的鏈子。你要把那東西在
手中舞起來便不用比了,我自己走下臺去就是。桂英嫂嫂為了幹活,平常還是把
鏈子拴在腰間的,桂英說好漢放心,我不解鏈子。漢子又說,你也不能亂扯腳下
的鐐銬……
桂英正色道,這一具家什是官家請的好工匠,官家選的好鐵,又稱足了份量,
官家派員大眼小眼的盯住它打造出來,麻利趕緊著安裝到了女子的這兩只腳脖子
上面。哪里是三天兩頭說扯斷就能扯斷的?桂英擡腳蹬踢了兩下,說:看見了?
沒有斷。
於是兩邊擺好陣勢,這才開打。其實單論近身摔跤桂英並不一定能夠占到上
風,再加上身體施展不開,又沒有必須要爭勝的決心,所以經常倒是輸多贏少。
上過臺,亮過了相,可以算對官方和民意兩個方面有所交待,打輸以後下臺穿回
衣服,和風兒一起出城去洗澡就是了。不過也有一時興起連著打贏了幾場,那就
還要在臺子上面流連一些時辰。
打贏一回,桂英就要占著這個擂臺等人來攻。一時不見有人自告奮勇,她就
也要撲閃著胸前豪乳在臺上轉轉。且轉且撲閃,把臺下周圍的洶洶民意更加招惹
了起來,四下里零零星星的喊叫此起彼伏,漸漸形成了一致:" 脫圍裙,光屁股!
脫圍裙,光屁股!"
我大宋的社會風氣淳樸坦蕩,百姓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而且表達的直白。
這時候留在臺下的風兒丫頭往天上翻一翻白眼,她在手上托住一個從李記酒館討
來的粗瓷大碗,往人群中間直走進去,一邊說,女人屁股是平白就能看的嗎?給
銀子,給錢!
風兒圍繞擂臺走過一圈,晃一晃手中的碗盞,里邊已經盛下了小半的碎銀和
銅錢,風兒再去走過一圈。總要在這個碗中裝到了大半的樣子才能罷休。這時候
桂英大嫂也就在臺子面上扯開圍腰抖了一抖,甩到擂臺下去。她股底一片形勢盎
然,就跟那天怒懟吐蕃蠻夷的時候一模一樣。看官本來知道楊家嫂嫂行事爽快,
守信講理,她既然收下了這麼些銀錢,也就打點起精神好好打架。待到戰端再啟,
眾人只見三尺高的木臺上那兩個相撲的身體,好似兩條交歡的赤鏈蛇一樣顛僕輾
轉,糾纏到一處。而且其中那一條女蛇還是寸縷未著,滑不留手的。人到打起來
著急上火,什麼扭擰摳挖的奇怪招數都會行使出來,種種的香艷淫靡不能盡述,
只能說一局終了,付過了價錢的主顧們只覺得周身舒爽,氣血兩旺,只覺得剛剛
掏出去的那一把銅錢真真花到了點上,盼只盼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每天都能
這樣大把的花出去錢財。
這一天里桂英嫂嫂在擂臺之上接連按倒了三條漢子,想一想該能抵得上那半
碗的戲票銀錢。她再和上來的第四個互相推搡一陣,松手往臺板上一趴,胸腹著
地就算輸了。認輸以後下去紮回圍腰,因為手上戴鐐卻穿不進上衣的袖子,剛打
過四場又是大汗淋漓的,嫂子只把布衫往肩膀上一搭,領上風兒鳴金收兵。桂英
每每先行告退,就可以免掉打到了最後要跟擂主潘公子碰頭,抱在一起拉拉扯扯
的麻煩。
女兵們現在出門進門都穿的整齊,小五也不再叫上她們把衣服脫光了跟著自
己去逛市場。楊家嫂嫂在解決小趙桑多的問題上功不可沒,人家能打,而且還打
贏了,人家幫過自己要記得人家的好,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萬一哪一天桑多又找上
門來呢。所以前邊那些太過糟踐人的事就翻篇過去不要再提。下到押正小五,上
至潘家公子,城中駐軍的各級長官跟嫂嫂打一個照面的時候也都還客氣。現在就
是大嫂扯掉了圍裙,光屁股跟漢子打架掙來的銀兩又該怎麼算?
吃。你要的這個人世間它有悠悠萬事,只有那些被你吃進肚子里去的,它才
能算是你這輩子里真正攢著了的事。專營吃事的李記酒館當然喜歡這個想法,只
是每到互市這天生意本來興隆,再進來一群配軍有點那個什麼。不過李記的掌櫃
會做生意,掌櫃說,可是我們可以送外賣啊!擂臺收檔以後風兒去找李記訂下餐
單,到了晚上掌櫃吩咐夥計們挑上食盒,把好飯好菜分頭送到東西南北四支配軍
隊伍居住的地方去。
現在城中的當紅娛樂是看嫂子妖精打架,圍觀女人洗澡的事已經有點過氣了。
現在還有那些一路相跟來到泉邊的,倒是可以擔得起老相好的名頭。其實已經洗
到了現在,女軍這一方面也懶得避人,姑娘媳婦們潑水打鬧就是要玩個盡興,然
後回營吃大餐去。突然風兒瞪圓一雙杏眼喊一聲:兀那個漢子,你給我過來!
原來這就是那個整天要用銅錢來換丫頭翻洗下邊身體的。這一陣楊家大嫂打
擂得勝,正在風頭旺盛的時候,就連軍隊長官也要敬她幾分,風兒跟在嫂嫂身邊
協助,收錢管賬,她現在說話做事也有底氣。當時風兒也是精赤條條的站在齊膝
蓋深淺的水里,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里也用手指頭勾住一個荷包。風兒說,這
個腌臜漢子你把衣褲脫了,下到水里好好洗一回自己雞巴,姑奶奶給銀子!
那人呆了一呆,連忙交叉兩手捂到下身處說,咱家一條堂堂漢子,那里能夠
光天白日的做那種事,再多銀子我也不肯。站在旁邊的楊家嫂嫂把住風兒手臂,
一邊去那個荷包里摸來摸去的掏銀子,嫂嫂卻對旁邊一眾看熱鬧的閑人說:你們
把這廝脫剝了扔下來,咱家就在這里看著,動手出力的都有銀子!
嫂嫂是個懂得人性的。岸邊上登時一陣大亂,轉眼之間銅錢大叔就被同伴按
在地下剝了個精光,頭下腳上的往水塘里直扔進去。他在水中掙紮一陣,剛剛冒
出頭來,當啷一聲被一條鐵鏈套住了脖子。
這條東西就是嫂子手上鎖的那一副鐐銬。大叔被這條東西提出來水面,又被
推轉了半個圓圈,現在就是正臉對準了湖岸的人群。風兒嘩啦啦的涉水過來走到
大叔身前,彎腰看看他的下邊身體,伸出一只手掌輕輕摩挲兩下,大叔那話兒抖
一個機靈,登時豎立了起來。身後的嫂子手上緊了一緊,大叔呃的打一個嗝。嫂
子說:洗。不洗更緊。
大叔哆哆嗦嗦的躬身下去鞠水,嘩啦啦的洗過一遍,再洗一遍。岸上水中的
男人女人們看得哈哈大笑。當下月牙兒泉邊一片的歡聲笑語,兵民同樂,盡興方
散。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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