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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蠻荒之吻(1-17完) 作者:克莉奧·柯黛  
  本主題由 aaa5555xxx 於 2021-7-20 14:46 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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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荒之吻(1-17完) 作者:克莉奧·柯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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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蠻荒之吻】(完)




【作者:克莉奧·柯黛】


      ***    ***    ***    ***
            第一章  十九歲的感覺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非洲有這樣的一個民族部落,他們的風俗習慣讓人感
到不可思議,他們有時會把自己的妻子送給那些喜愛他們的客人,讓他的妻子和
客人們在一起睡覺。

  屋頂上挂着一個着蔥色葉瓣的花狀燈,溫柔的燈光照射着全部溫室,玫羅麗
正偷偷的偷聽着她哥哥和一位宴會來賓的談話。

  她經常受到訓斥,她也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身爲女性不該對男人間談話的
内容太感興趣。但是,他們的談話卻如磁鐵一樣引誘着她,溫多琳抑制不住自己
的好奇,藏在一棵棕榈樹的陰影處,注意聽他們交談着。

  「認真想想吧,我可愛的小夥子。」喬那森說。「收集那些東西将會帶給你
顯要的聲譽。自然曆史博物館已爲此援助了我們一些錢,然而我們還差一部分,
你清楚嗎?我們應怎麽辦呢?你的錢和我的經驗,我們的合作一定會成功的。」

  玫羅麗聽見她的哥哥不停地大笑了起來。「在這才幾個月,你又急迫地想你
的探險啊?我敢保證非洲對你來說像急需吸食鴉片同樣。唉,無論如何說,前景
倒是滿誘人的。我始終想去非洲旅行一趟。我再想想吧,我會在周末以前告訴你
結果的。行了,不要再談旅遊或資助之類的事了,今天是玫羅麗的生日,她會埋
怨我一人獨占你的,讓我們去參加她的生日宴會吧。」

  透過鐵窗上的玻璃門,傳來了專門爲晚會而請的四重唱歌手們聲嘶力竭的哥
唱聲,空氣中漫布着一股輕輕的蘭樹的胡椒味。玫羅麗極力向前傾斜着身子,隻
聽喬那森笑着道:「啊,是的。玫羅麗。艾勒華,我非常喜歡你妹妹,假若你不
介意我直說,我認爲她已是一位十分成熟的女人了。我們這個階層的許多女人與
她相比,的确索然無味,黯然失色。」

  溫多琳十分聰明,毫不誇張地說,她非常有才華,她在藝術方面很有天分。

  「好了,好了。」艾勒華不悅地說。

  「不要告訴她認爲非常有才華。你好像以爲她的固執是一種美德似的。她有
一點太富激情,家父害怕這有損于她的健康。」

  他們兩人分手很長時間,玫羅麗還愣在原地呆呆地想着喬那森的話。她非常
詫異喬那森談論她。他隻來過赫爾頓莊園幾次,每次都顯得非常冷淡。雖然她知
道他是一位探險家和人類學家,他卻有着恐懼的名聲,她壓根想不到他會注意到
她。

  她輕輕地扒開了棕榈樹的樹葉,身體再往前湊近了一點,透過樹葉的空隙,
認真地端詳着這位身材魁梧,體格健美的男人的面龐。喬那森的側面在黃色燈光
的映襯下,像鍍上了一層金粉。他黑黝黝的皮膚、認真的表情,使他顯得有些呆
極和剛毅,尤其是頸上的那道疤痕,更讓人感到有些異乎尋常的危險。

  玫羅麗從内心裏并不喜愛哥哥的這位朋友。他看上去不是老實的人,甚至有
點驚世駭俗的味道,然而無法否認他是她目前遇到的最有趣的男人。他叛逆地留
着長發,并如一般水手似地把頭發紮成一束,系在腦後。他身着緞子領的如制服
似的厚黑呢衣,這是上好的毛料,做工也十分考究,看上去非常合身。他身上的
馬甲卻使人覺得他有些愛虛榮,馬甲的口袋處總是繡着花或是繡有金線。

  他平時沉默寡言,但他的舉止卻非常幹淨利索,行動尤爲果斷,顯得氣勢逼
人,有許多事情,他都在不知不覺中完成了。有好幾次,當喬那森像鬼魂似地出
現在她的身旁時,她經常被吓得半死。僅有那麽一點兒的古龍香水味才讓人察覺
他已近在身邊了。

  每當她爲此想發脾氣時,他就诘然一笑。

  「我爲我的不邀而至的行爲向您道歉。」他說道,然而他說話的語氣又讓人
覺得他壓根沒有道歉的意思,倒像是有意逼她似的。「同女士在一起時,人往往
會變得富有靈感。我擔心我在非洲逗留的時間太長了點。那兒的生活和這裏有很
大的不同。」

  一回想起上次談話的内容玫羅麗就激動不已。想到非洲的粗野,原始的美,
還有那裏的土著部落,她就激動得難以安定下來。

  一陣嘈雜聲打斷了她的回憶。她隻好飛快地走出了溫室。在房前的草坪上,
放着一張長長的桌子,桌面上鋪着亞麻制的桌布。桌上布滿了冷盤和熱菜,有烤
肉、炒蛋、蜜餞和甜點等等。

  女士們全穿着絲綢裙衣,男士們都穿着筆挺的晚禮服,大家手捧酒杯,圍坐
在高壇旁,喝着美酒,談笑着,很多女士頭上飾有美麗的羽毛,身上佩戴着珍貴
的珠寶首飾。

  「恭喜。恭喜。」當她飛速走近一個她父親生意場上的朋友時,這人趕忙道
賀:「親愛的,十九歲的感覺一定會令人興奮吧?」

  「你說的太好了!謝謝您的光臨。」玫羅麗面帶笑容,非常有禮貌地行了一
個屈膝禮,接着向人群走去。

  她一面穿過人群,一面沖着向她祝賀的其他客人頻頻點頭微笑。此時,音樂
聲又轉爲了一支華爾茲舞曲,男客們紛紛邀請個人的女伴,雙雙步入草坪中間,
翩翩起舞起來。主樓的燈光從敞開着的法式窗門裏鋪撒而出,在燈光的映照下,
絲綢及珠寶都發出奪目的光芒。

  這個晚會是專門爲她開設的,是爲了慶祝她今天這個特别的日子的,然而玫
羅麗全然不在乎它,仿佛晚會不存在似的。

  她心裏這時正湧起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一半是興奮,一半又是擔心。

  她從艾勒華的言辭中,意識到艾勒華将會同意給予喬那森經濟上的援助,而
讓喬那森成功去非洲旅行。艾勒華十分佩服他這位臭名昭著的朋友,喬那森自從
把印度淫穢詩譯成英文後,反而把自己弄得更爲臭名遠揚了。

  艾勒華已經厭倦了這種無憂無慮的富足生活,而想來點有趣的、帶些刺激的
生活。玫羅麗對他這樣的生活方式十分同情。他們家的布匹生意已經有了堅實的
根基,财源正滾滾而來,所以對艾勒華這樣一位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來說,生活已
沒有很大的刺激性了。

  玫羅麗認爲她自己已在許多方面支持她的哥哥了,他倆有許多十分相像的地
方,而對于這一點,她哥哥本人壓根不清楚。她知道艾勒華的很多的個人隐私,
有财務上的啦,和其他一些方面的等等。還有件事不可以讓艾勒華知道,他知道
後他心裏肯定非常不舒服。她盡量不想讓艾勒華發現她已知道他那個内心秘密。

  艾勒華已決定将要和喬那森、克本頓一同去非洲旅行。

  玫羅麗暗自也下了一個決心,并且這決心将完全改變她一生的命運。

  她決定和他們一同去非洲。

  夜色更深了,晚會的最後一位客人也晃憂憂着離開了草坪,進入特地他們準
備的客房,溫多琳卻依舊想着自己的心思。

  一位生活優裕的女性,又處于上層社會,想到非洲冒險,幾乎是不可能的。
她從未這樣焦躁渴望地想去非洲。這是她想往已久的一件事,她始終在等待着機
會。假如能實現的話,她就沒有在這世上白活。

  她此刻既不知怎樣去說服艾勒華帶她去,也不知怎樣說服父親,答應她去非
洲。

  然而她會設法找到解決的辦法。

  第二天早上,還不到六點鍾,她就起了床。大家都沒起床,隻有廚子和女仆
們起來了。

  玫羅麗迅速地穿戴着,她卷曲的紅棕色的頭發上邊扣着頂飾有褶邊的帽子,
她目光落在自己的衣裙上邊,她老是勾不着肩膀惑側的那粒扣子,然而也不想請
阿格尼絲幫她扣好,溫多琳匆忙地披上一條絲質圍巾,随手在胸前作了個結。

  接着,她拉了拉裙角,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飛速地穿過走廓,走下了房子
後邊的樓梯。

  廚房裏傳來了茶壺和煎鍋的兵乓聲,然而整棟房子靜靜的。玫羅麗悄悄地推
開客廳的門,朝裏邊窺視着,啊,不出自己的意料,海蒂正在裏邊呢!海蒂正要
點燃壁爐裏的火,一擡頭看到玫羅麗走了進來。她慌忙站起來,用圍裙擦了擦自
己的手,滿面含笑地行了個屈膝禮。

  「小姐,早安。你的确是一隻早起的小鳥,想去拜訪誰嗎?」

  玫羅麗笑道:「你不要再裝假了,你清楚地知道我要找的人正是你。」

  海蒂褐色的眼睛睜得圓圓的,副純真可愛的樣子。她頭上有一頂亞麻色的帽
子,額前留着一縷些許卷的淡黃色的浏海。

  「小姐,我可以幫你什麽呢?」

  「我想要你告訴我,艾勒華是否昨夜又到你的房間?」

  海蒂避開自己的目光,眼睛看着别處。她是一位樸實的帶有鄉村氣味漂亮女
孩。她的臉慢慢變得绯紅。

  「噢,小姐,你不應總是問我這些事。」

  玫羅麗挺直了腰闆,咬着字說:「你希望我把那些事告訴我繼母嗎?」

  「你不是開玩笑,是嗎?我會被馬上趕出這棟房子的,我又必須回到鄉下種
田去了。」

  「那你就詳盡地講講吧!」

  海蒂搓着她的雙手,低頭思考了一會兒,接着擡頭看着玫羅麗,微微地點了
點頭。

  「小姐,他的确來過了。」

  「我也這麽猜測的。早餐後你去涼亭來見我吧!」

  海蒂揚起下巴,「小姐?」

  「認真回憶一下,海蒂。我想清楚每個細節,你聽見我說的話嗎?我要你如
實地告訴我你和艾勒華在一起都幹了些什麽。」

  當海蒂還未回過神來時,玫羅麗已匆忙離開了客廳。

  喬那森在才蘇醒過來的花園中散步。

  早上空氣清新,空氣中含有一股新鮮的略帶潮濕的泥土的清香。這是一條兩
側長有小草的小路,路兩邊還長着繁茂的低矮的灌木叢,樹叢下有很多野菜,開
着各色的小花朵。

  一些爬藤類植物環繞着灌木叢的樹枝上,藤上開着紫色的花朵,如一個個的
花環。喬那森猛地吸了一口這帶有清涼綠意和淡花香味的氣體。

  如此令人心曠神怡!當你在塵土彌漫的非洲村寨散步時,你總會認爲缺少一
點什麽。

  他好像生來就是非洲大陸的人。一想到非洲,他就激動不已。艾勒華必須幫
他克服這次新的旅行的經濟困難,他肯定會幫忙的。喬那森一天也不願多留在英
國,他想越早起程越好。

  雖然去非洲已成事實,然而船還需檢修。

  他會心地笑了,似乎又看見了玫羅麗藏在溫室裏偷聽他和艾勒華談話的那一
幕情景。如果愛德華知道她躲在棕榈樹後偷聽他倆的談話,肯定會氣急敗壞的。

  玫羅麗就如一個謎。她富有,被人驕寵慣了。她擁有驚人的才氣,而且放蕩
不羁。噢,他懷疑艾勒華和他父母是否清楚這點,喬那森是個見多識廣的人,他
确信自己看人的直覺。他禁不住笑出聲來,她将會令華恩斯威爾一家人擔心的。

  他非常奇怪他們爲何不把她早些嫁給那些受人尊敬的有錢商人。那麽,或是
他們的眼光太高了,打算把她嫁給一位男爵或是伯爵。

  假若再多些時間,喬那森或許會更了解玫羅麗。從内心上說,玫羅麗本人或
許并沒覺得她正像一枚待人采摘的熟果。她的漂亮,她的聰明伶俐,以及她的活
潑的性格,使她更具魅力。

  喬那森心中不覺一動,他不敢想像下多琳會放任自己,所以成爲任何一位男
人的玩物。他忽然醒悟到他确實想從她身上獲得更多的東西。她是那種使男人癡
迷且難以忘懷的女人。

  喬那森想到自己是一個性經驗的冒險者-心裏一時不能平靜。他在非洲的冒
險曆途中,許多女人在生理上滿足了他的需求,然而他直到現在爲止,還沒有發
現有哪一位女人是他真正所需要的。在非洲的一些部落中,他們有一些令人啼笑
皆非的風俗習慣,他們可能把自己的妻子送給那些喜愛他們的客人,讓妻子陪客
人睡覺。

  他一生中,也和各種歐洲女人産生過關系,她們有的是戰士的妻子,有的是
外交官的夫人,甚至還有傳道士的妻子。他非常想把自己的經曆告訴玫羅麗,她
肯定會感到非常有趣,或許會有點詫異吧!

  不經意之中,他走到了一片開滿鮮花的藤架下邊,他又獨自笑了起來。在以
前的這些年裏,他來過幾次華恩斯威爾家的莊園呢?算一下也應當有六次了吧?
他是看着玫羅麗從一位幼稚的小女孩長成爲一位文靜的、自信的年輕姑娘。但是
他又懷疑,她是否注意到他的存在呢?

  他已三十歲的人了,在她眼中他肯定像位前輩了此時,他肚子「咕、咕」地
叫了起來,他這才記起他還未吃早飯呢!他應當吃早飯了。英國鄉下的早餐非常
豐盛,有鹵腰子、熏肉、煮雞蛋等等。

  華恩斯威爾一家同樣不可以怠慢他們的客人,他早被一位女傭禮貌地叫醒,
立即她遞給了他一壺咖啡和奶油。

  他回轉向回去的路上走着。此刻還是别去想快樂的華思斯威爾小姐吧。計劃
這次旅行得耗費不少精力,起碼要幾星期的準備時間。要準備旅途中所需的各種
物品,還要選擇合适的出發日子,由于華恩斯威爾一家擁有自己的商船,因而船
是不成問題的。他還必須給他們打算訪問的各地的統治者寫信。接着,他将去非
洲整整半年。

  他盡量想讓自己不去想玫羅麗。當他正能夠撇開她時,恰在此時,他看見了
一個苗條的身影正向花園的那邊奔去。

  玫羅麗?他保證那就是她。看樣子,她正朝某外趕去。

  喬那森不加思索地放快了步伐,尾随着她。

  當海蒂出現在那條通向涼亭的小道上時,玫羅麗已坐在座四周有籬笆的涼亭
等候她了。

  海蒂在涼亭旁定了定神,喘了喘氣,溜進了門裏。她已換掉了她的圍裙,上
身穿身高領女裝,下身穿一件深藍色的裙子,頭戴一頂草制的無沿女帽。一縷頑
皮的金色頭發從帽子裏跑了出來。

  玫羅麗高興地笑了,海蒂的頭發總是不聽話的。

  「有人看見你離開家嗎?」她匆忙問。

  「小姐,沒有。我再看看,肯定一下吧。」海蒂到門邊,向外張望了一下,
接着關上了門,她說:「噢,小姐,我不應當來的。這不好。」

  玫羅麗譏諷地笑了起來,并微微鼓掌,說:「海蒂,你的表演簡直妙極了,
你能夠騙到别人,然而我知道你十分高興我們這次的私下會面的。」

  直到這時,海蒂才詫異地發現玫羅麗手中正握着一根馬鞭,它的一半被玫羅
麗的裙子擋住了。海蒂詭秘地笑了笑,牙齒緊咬着嘴唇。

  「這不是真的。」她小聲地說:「小姐,你的确太小心了,沒人想到我是來
看你的。」

  玫羅麗向前邁了一步,她手中把玩着這條馬鞭威吓道:「我不想使用鞭子,
然而我要知道所有的細節。」

  「小姐,是的。」海蒂順從道:「我從哪裏開始?」

  「告訴我艾勒華進你房間時,你正在做什麽?」

  海蒂躊躇不決。

  「快些開始,你得告訴我所有的事情。記得嗎你最後總會乖乖聽我的話。」

  「我……我正在夜壺上邊小便。」海蒂停住了話,不自覺地盯着地面。

  「噢,快講下去。」海蒂催道。

  「我不樂意講,它非常下流的。」

  「現在快講!」玫羅麗嚴肅地說:「你明白我想知道什麽。快講給我聽聽,
我要清楚每一個下流的細節。艾勒華做了些什麽?是否他恰好當時走了進來,并
看到你在解小便?」

  「是的,小姐,正好那時。我恰好……恰好把内衣捋到腰部以上正蹲着呢。
這時,艾勒華就溜了進來,而且說:『不要站起來,海蒂,你接着小便吧,我沒
關系的,我等等你。』他站立一邊,靜靜地盯着我。他的臉漲得通紅,而且不斷
地用手柔搓他褲子的褲裆處。」

  「你聽了他的話嗎?」

  「我不能不聽他的呀,你是清楚的,他發起脾氣時,實在像吃人的魔鬼。」

  「他講了些什麽嗎?」

  「是的……」海蒂又停了下來。

  「行了,講給我聽聽,你不要害怕我會被你粗俗的下流話吓倒。」

  海蒂慌忙說:「他……他說我有一對那樣可愛的大屁股啊,小姐,我說得夠
多了,不是嗎?我不應當告訴你這些的。你是一個有教養的小姐……」

  「海蒂,不要爲我擔心。」玫羅麗高興地說:「我實在弄不懂小姐們爲何總
被認爲是弱不禁風的人,她們要行爲得體,并且對于自己生理上的一些舉止要清
白。艾勒華也總是說,假若我老是四處跑來跑去,老是問很多問題,我會損害自
己的身體的。實在是胡扯!我像匹馬一樣健壯。」

  海蒂哈哈笑道:「的确如此,小姐。」

  玫羅麗氣憤地說:「爲什麽,你們鄉村長大的女孩子整天勞動都不會傷害身
體?并且你們對男女私情非常清楚,爲什麽對你們來說事情就不同呢?你得把你
所知的東西統統告訴我。除了你,還有誰可以告訴我這些事呢?」

  「沒有别人,小姐。隻有你的朋友海蒂。」

  「安靜。不要再反對了,快告訴我以後又發生了什麽。」

  海蒂雙眼發光,興奮不已地告訴玫羅麗,艾勒華緊接着猛地把她推倒在她的
小床上,飛快地把她的衣服脫到頸部,狂熱地吻着她,使勁地揉着她的乳房。

  「他也使勁地吸吮着我的奶頭,他就如一頭饑餓的小牛犢。」

  玫羅麗心跳劇烈起來。她感覺有點激動和興奮。「那感覺如何?你願意他這
樣嗎?」她問。

  「我感覺全身暖洋洋的,同時有點興奮。他的雙唇又熱又濕,他的舌頭輕舔
着我的皮膚。」

  玫羅麗咳嗽了一聲,她有點口幹舌燥,「接着呢?」

  「小姐,你都清楚的。我從前告訴過你的。」

  「再講給我聽聽,他是否……分開了你的大腿?」

  「沒有那樣直接。他吻着我的腹部,用鼻子輕柔地來回摩擦……」

  玫羅麗的臉「刷」地變得菲紅。她總是不停地問海蒂與艾勒華做愛的細節。
她偶爾希望自己能如海蒂同樣生于農家,那麽她能夠随心所欲地想幹什麽就幹什
麽了。然而,像她自身這種身份的女人,是不可以想這種事情的。更不用說對這
種事有一點點的興趣了。所以,她對男歡女愛毫不清楚。海蒂所以成了她這方面
知識的老師。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理了理胸前的絲綢圍巾。

  「海蒂,我沒事。你接着說吧!」

  自從海蒂首次告訴玫羅麗她的性經曆以後,玫羅麗對性交過程已有了一種了
解了。但是,這次卻是玫羅麗第一次得知孩子是如何産生的,她從未想到男人和
女人做愛時會采取避孕措施。她真的不知道能夠這樣。

  海蒂坐在一把藤椅上,幾乎講述完了上次的性交過程。

  「沒有任何好講的了。艾勒華整理好了個人的衣服,我也擦幹淨了自己的肚
皮上的那點污穢,接着就睡着了。」

  海蒂又興奮地說:「艾勒華同意從非洲給我帶一件禮物。」

  這最後一句話恰好觸動了玫羅麗的思緒,她向後用手梳了梳頭發,詫異地發
覺自己前額滿是汗水。這麽說,不出她的猜想,艾勒華已決定資助這次旅行了。
幾周後,他和喬那森将離開英國,前去非洲——這塊詭秘的黑色大陸了。

  僅僅這名字就使人不可想像它是怎樣的驚險及有着何等美麗的景象。啊,她
将畫出如何一幅壯麗圖畫!她始終期望可以在她的畫布上塗上鮮豔的紫羅蘭,橙
色和猩紅色,而并非目前英國風景中的淡綠色。

  她得和他們一同去。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她忽然想出了一個說服艾勒
華帶她一同去非洲的辦法了。

  「海蒂。」她一邊想着一邊說:「我要你爲我做些事!」

  海蒂聽完玫羅麗說完她的打算後,一下子驚呆了,一句話也講不出來,她好
大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小姐,我不可以那麽做,不可能的。」海蒂說:「這不好。這比告訴你我
與艾勒華的做愛過程還恐怖。」

  玫羅麗自信地微笑着。海蒂一開始總是不同意的,然而每次最後總是屈服于
她的堅決要求之下,此刻她得讓海蒂清楚自己的決心。玫羅麗又重複了一遍她的
計劃,讓海蒂清楚究竟她需要海蒂做些什麽。

  然而今天這次,海蒂似乎鐵了心,如何勸說都不行,她恩威并重地威吓她,
應允送給她禮物,她就是不答應。

  「很好。」玫羅麗氣憤地說:「你此刻走吧,永遠離開我。」她肯定不放棄
這次旅行計劃。機會就在跟前,海蒂應對艾勒華實施影響,接着通過艾勒華說服
她的父母親。沒有一位女仆可以阻止得了她去獲得她所要的東西。

  「海蒂,你得按我的要求去做。無論你答應也罷,不答應也罷。」

  玫羅麗有意地捋起了袖子,死死地瞪着海蒂固執的臉。

  她有多種辦法逼她聽從的。

  「站起來!」她要求道,她用鞭子打打自己的裙子。「趴在那張桌子上,并
掀起你的裙子。」

  海蒂蹶強地神态沒有了,她擔心地看了一眼玫羅麗。

  「小姐,你不要。噢,請不要如此。」

  玫羅麗不容海蒂有讨價還價的餘地,她馬上動起手來,她的心蹦蹦直跳。她
不喜歡體罰仆人,然而她不能容忍海蒂抗拒自己的命令。

  她使勁地把詫異的海蒂推到藤桌邊上,讓她雙手趴在桌上,海蒂使勁地掙紮
着,一面不斷辯解着。

  「你敢再動!」玫羅麗憤慨地說:「掀起你裙子。快些!」

  海蒂躊躇了一下,接着她很不情願地捋起了自己的裙子以及襯裙。此刻,映
入玫羅麗眼簾的是她潔淨的白棉布内褲,還有那渾圓的臀部,和健美的大腿。海
蒂不甘心地嘟哝了幾聲,仿佛不相信所發生的一切。

  「小姐,我未做錯一點事呀,請不要!噢,請你不要打我。」

  玫羅麗無聲地舉起了鞭子,對着她擺動不安的屁股就是一鞭。海蒂疼痛地開
叫了一聲,溫多琳又快速地抽了她三鞭。

  「不要叫出聲來。」玫羅麗湊近海蒂的耳旁,咬着牙說:「假若有人發現了
我們,還要解釋老半天,而你肯定會吃虧的,你清楚嗎?」

  「噢,小姐,請不要……」海蒂乞求道。

  「你應允我嗎?」

  「我非常想幫你,真的。然而這件事我不可以答應。這件事不對……」

  「好吧!」玫羅麗一下扯下海蒂的内褲,海蒂光潔的屁股露了出來,接着玫
羅麗又快速地舉起鞭子,一鞭接一鞭地抽了下去。

  玫羅麗每抽一鞭,海蒂都要疼痛地扭一下屁股。鞭子在空中叫嘯着落下時,
海蒂的屁股都在左躲右閃地想逃避鞭子。玫羅麗的左手使勁地壓住海蒂的瘦瘦的
背部,不讓她的身體動來動去。

  她全身大汗淋漓。玫羅麗喜歡擁有權力,她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感覺。

  看見海蒂無助的樣子,玫羅麗心中就泛起一股熱流。海蒂滾圓有屁股上有條
條紫紅色的鞭痕。玫羅麗聽見鞭子落在海蒂實在的肌肉上的清脆聲,她就感到一
陣喜悅。玫羅麗高興海蒂無助的呻吟聲,海蒂壓抑的疼痛的哭喊聲,以及她不幸
的哀求聲。她看到海蒂痛苦的臉上挂滿了淚珠時,更爲欣喜若狂。

  她内心深處忽然感到了一絲慚愧。她正在幹什麽呀?她沒有權力強迫海蒂就
範。她停下了手,一下把鞭子扔在地上。她正要請求海蒂諒解時,海蒂此刻卻低
聲哭泣道:「好了,不要打我了,我同意你的要求,我一定幫你的。」

  勝利的甜蜜感沖消了玫羅麗剛才的羞愧的心情。她的思想又盤算開了。她的
計劃已實現了一部分了。她慢慢地幫海蒂拉好内褲,蓋住已被她抽打得腫痛的屁
股。接着,她扶着海蒂站直了,放下她的裙子。最後,她抱着海蒂,輕柔地撫摸
着她滿是淚痕的臉龐。

  此刻好了,你這個蠢笨的小騷貨,你早答應我多好,你就不必受罪了。你知
道假若我得不到我要的東西,我是不顧一切的。親愛的海蒂,我并非真的想傷害
你,我太愛你了。」

  玫羅麗吻着海蒂的面龐。海蒂濕溜溜的臉龐像絲綢一樣光滑。她的眼淚有些
鹹味,身上有股輕微的檸檬香皂和薰衣草的清香。

  玫羅麗對自己剛才粗野地鞭打海蒂有點迷惑。剛才對海蒂的體罰與此刻的再
次和好,帶給她一種意外的快樂。

  她親熱地抱着海蒂,享用着其他女人屈服于她的歡樂。

  令人怪異的是,這種懲罰仿佛使她們的友誼又進了一步,這或許是她們此刻
一起擁有一個秘密的緣故吧!最後,她松開海蒂,熱情地拉着海蒂的手,對她友
善地笑着。

  海蒂眨着大眼睛,笑着說:「小姐,這下好了。事情全順利解決了,而且我
也不是首次挨打。」

  「親愛的,我非常對不起你。我不知應當說什麽才好,從前誰還打過你?是
你父親嗎?」

  「小姐,不是我的父親。」海蒂羞澀地說:「以前有一位鄉村小夥子,他爲
了獲得我,用手掌打過我的屁股,我喜愛赤身裸體地卧在幹草堆上,讓他用手打
我的屁股。這種感覺怪異,像……像撒上介茉的烤牛肉的滋味。」

  玫羅麗綠色的雙眼瞪大了。「你的意思……你愛他打你的屁股?」

  海蒂微笑着點點頭。「在一定程度上說,我喜愛這樣的挨打。開始感覺非常
疼,接着就有一種溫暖的、興奮的感覺。」

  她得意地扭了扭身體,似乎表明她對挨打感到非常快樂似的。

  海蒂安靜地弄平了裙子的皺摺,接着把那縷不安分的頭發塞進了帽子裏。玫
羅麗實在非常驚詫。

  海蒂嘟嘴道:「小姐,你看上去非常詫異似的。恕我直言,有關男女之間的
事,你需要學的東西太多了,你應當擁有一位情人。你真應當試試,我能夠教你
的如何開始……」

  「海蒂,不要再說了。你此刻已非常驕傲!」玫羅麗色厲聲荏地說。

  有那麽一會兒,似乎她們的地位颠倒了過來。海蒂是那樣地經驗豐富,玫羅
麗卻如一位對男女之事一點都不懂的孩子。玫羅麗認爲自己的威信有所減弱,她
心中有一點不悅。

  海蒂低頭說:「小姐,非常抱歉。」

  「好吧,你此刻走吧!記住你的職責。」

  海蒂走到涼亭門口時,她有意放慢了步伐,做出了一種放縱的姿勢。玫羅麗
感覺她的情緒變化太快了。她有時天真得近乎于孩子,然而話又說回來,她是一
位非常性感的女人,不管從那個角度看,海蒂無疑是十分吸引人的。

  玫羅麗爲事情的成功解決而松了口氣。她們這次談話内容比從前的更富有刺
激性。她看到海蒂走過了那條小路,眼看馬上轉彎時,她趕忙大聲叫道:「别忘
了我們的協議。」

  海蒂轉過頭來,頑皮地用手指着自己鼻尖高興說:「記住了,今天夜晚。」

  喬那森等到玫羅麗偷偷地溜出了涼亭走了非常遠,才離開了涼亭。

  他已聽到了她們特别計劃的内容。如果玫羅麗的臉一直對着他,那麽他就能
夠聽到每一句話了。玫羅麗的秘密勾當如此恐怖?他應向艾勒華告密嗎?此刻非
常明顯,玫羅麗已有點瘋了。

  他忽然感到她有些恐怖。生活在這樣一種環境裏,她必須處處保持好自己的
聲譽。作一位年輕的女孩子,她太好強了,即便目前她沒什麽。然而,不用太久
她肯定會陷入麻煩中的。如果,玫羅麗生活在另一種不一樣的文化背景下有多好
啊!」

  她如此像他。他在非洲才感到自己是的确自由了。那裏的環境輕松,具有不
同的道德标準。他現在的旅行隻限于非洲的西海岸,然而,他計劃要盡量向東挺
進,越遠越好。他最近聽說一些富裕的歐洲白人已在那裏購買了地皮,雇用了土
著人,在那裏安家落戶了,他們開始了一種全新的生活。

  喬那森十分佩服這些白人的眼光和他們頑強的精神。非洲大陸雖然風景非常
美,然而那兒也荒蠻、危險。那兒還罕有白人,他計劃這次旅行去參觀這些殖民
地,如果他發現了自己喜歡的地方,他或許會在那裏安家的。

  他覺得正是英國的氣候,塑造了某些英國人的冷漠和僞善,炎熱的非洲仿佛
使人變得更爲精神煥發,使人充分地享受生活。玫羅麗的确不幸,她将永不知自
由是什麽。

  他一回到房内,卻發覺自己無事可做。

  就讓玫羅麗接着醞釀她的計劃,實行她的計劃好了,他不會告訴艾勒華的。

  他不自覺失聲笑了起來。瞧瞧她的計劃結果怎樣,倒也不失爲一件趣事。


             第二章 赫爾頓河邊

  我的品味非常特殊,我不喜歡處女。我希望當你看見非洲時,它那詭秘的力
量能使你不再退縮、勇往直前。這樣,你會變成一個完美的女人。

  艾勒華一仰脖喝盡了玻璃杯中的紅葡萄酒,懶散地伸了個懶腰。

  「啊,我應當睡覺了。天非常晚了,爸爸,晚安。喬那森,晚安。」

  艾勒華離開了玩牌的父親和喬那森,爬上了主樓的樓梯,到了二樓,他站在
扶手旁瞧了瞧祖父留下的老鍾。時間已非常晚了,周圍靜悄悄的已經過了午夜,
大多數客人肯定已進入了夢鄉之中。

  一個鍾頭前,繼母和玫羅麗就回房睡覺了。家裏的仆人也都睡覺了。當然,
唯一除外的是管家,隻有等主人全休息了,表明不再需要他服侍了,他才可以休
息。

  艾勒華打開了一扇旁門,爬上了樓後邊的樓梯。海蒂的房間在閣樓上。他謹
慎地踏上每一級末鋪設地毯的樓梯,謹慎地發出咯咯的聲音。他緊張得手心全是
汗水。

  自從另一位十六歲的女仆人回家去看她得病的母親後,海蒂這些日子是裏,
始終是一個人睡。在那小女孩回來以前,他要充分利用這些夜晚。他有滋有味地
想着昨晚的床第之樂。

  海蒂的房門未鎖上。他打開門,匆忙溜了進去。房内隻點着一根蠟燭,他看
到她躺在床上。

  「海蒂。」他輕聲喚道,急忙俯身跪在她的床沿。「海蒂,是我。」

  她轉過臉來,睡眼朦胧地打了一個呵欠。她密密的頭發已扭成了一根辮子,
搭放在一隻肩膀上。海蒂高興地瞧着艾勒華,伸出了雙手,艾勒華飛快地脫掉了
外衣,踢掉了鞋子,松開了領帶。他全身隻剩下條短褲和一件敞懷的襯衣,艾勒
華猛地扒開被子,抱住了海蒂。

  她輕微的體香味沖進了他的鼻子。他一面瘋狂地吻着她的脖子,一面從松開
的内衣領口處把手伸入了她的胸部。

  艾勒華沉醉在海蒂濃濃的體香中,他喪失了一切警覺,他全然不知門已被悄
悄地推開了。

  此刻,海蒂怪異地尖叫了一聲,她不好意思地扭動着身體。

  「發生了什麽事……」他匆忙問。

  艾勒華擡起頭,轉過頭來看着門口。此刻,他才發現有人站在那兒。他脊背
一陣發涼,他立刻坐了起來。

  「慈愛的上帝啊!是玫羅麗!真見鬼……」

  玫羅麗默默無聲地看着他。恐慌之中的他壓根未意識到爲何如此晚了,她還
衣着這麽整齊。海蒂沮喪地咕嘟着挪到床的裏側,匆忙蓋上睡袍。

  艾勒華不久就回複了常态。他整好了襯衣雙手顫抖着拾起了地闆上的外衣。
他太詫異了,他壓根來不及去生氣。

  他搖搖晃晃穿好了短褲。

  「我……我聽見了海蒂的叫喊聲。」他結結巴巴地邊說邊想着下文。「她得
病了,她身體有些不舒服,我想幫幫她……」

  「艾勒華,你住口。」玫羅麗嚴厲地說。

  艾勒華一時愣在那兒。她從前從未用過這樣的口氣跟他講話。

  「玫羅麗,我知道,這看上去不好……」

  「艾勒華,我清楚你在幹什麽。你以爲我是幼稚的小女孩嗎?問題的關鍵是
我應當如何處理這件事呢?」

  艾勒華迅速地思考着。他盡量想使自己平靜下來,然而他的聲音聽上去還是
又古怪又可憐。

  「你不可能告訴爸爸吧?」

  「那要瞧你了。」

  「瞧我?」

  「瞧你是否肯幫我?」

  艾勒華穿上外衣後又恢複了他的威嚴。他挺直腰闆雙眼逼視着他的妹妹。他
以對愛犬說話的口氣說:「目前的女人真是不可思議!是否要同我出去旅行?」

  「對極了。」玫羅麗平靜地說。

  「噢?」艾勒華困惑道。

  他實在不敢想像,這莫非真是她文靜的小妹妹?他幾乎不認識她了。

  「玫羅麗。」他試着用一種更合理的語氣說:「我們爲何不能忘記這些呢?
這都是一種誤會。你不要管這些與你沒有關系的事情。你是否身體不舒服?你生
病了?你臉色非常紅,一副似醒非醒的樣子。對了,你肯定發燒了。你太疲勞,
明天早上我要繼母請醫生來給你看病。他會爲你治好病的。親愛的,回屋休息去
吧!」

  他熱情地拉着她的手。一切都順利過去了。他認爲他再次占據了主動,很顯
然是他的口氣占了上風。

  「年輕的小姐莫要關心男人的事情。」他安靜地說:「什麽事都未發生,來
吧,親愛的,我送你回房,明天清晨,你将隻記得這隻是一場夢遊……」

  玫羅麗甩開他的手。

  「艾勒華,不要再訓斥人了。你不要蒙騙我,這沒用。我非常清楚我看到了
什麽,我不會聽你的唠叨。我清楚你跟海蒂做這種事已有好幾周了。」

  艾勒華一下子目瞪口呆,玫羅麗使勁地忍住笑聲。

  艾勒華沮喪地跌坐在床頭,手指使勁地着自己的腦袋。

  「噢,天啊?」他痛苦地叫道。

  假若這件事傳出去,他将完全地毀了,盡管說男人與女仆人私通已非常普遍
了,然而,他不能容忍被人發現私通——無法饒恕的罪過啊!他覺得胃裏一陣痙
攣。

  都怪那可惡的繼母。都是受了她現代觀點的影響,才使玫羅麗變成了這個樣
子。玫羅麗始終都很蹶強,隻有爸爸還能約束住她。然而現在爸爸眼裏隻有他的
新夫人。

  後母是始終寵着玫羅麗,放縱着不管她。爸爸是一句也不可以容忍說後母寵
慣玫羅麗的話的。

  艾勒華完全地失敗了,他低着頭問:「你想要什麽?」

  玫羅麗吐字清晰地說:「我要同你及喬那森一同去非洲。」

  艾勒華猛一擡頭說,「你并非當真的吧!」

  「在我的一生中,我從未比這更認真的了。」

  艾勒華笑得雙肩顫抖,這個想法太令人無法思議了。她是從那裏有了這個沒
頭腦的狂熱的計劃的?他擦了擦眼睛,以兄長樣的口吻說。

  「我親愛的,這是壓根不可能的。我們并非去野餐。那個地方野蠻,危機四
伏,充滿了危險與病亂。像你這種身份的小姐要去那裏旅行?可笑,可笑。」

  他自以爲是地笑了,心想她不可能再提這樣荒唐的請求了。

  「去吧,玫羅麗,親愛的,我們明日早晨再談吧!」

  他穿好鞋子,帶着玫羅麗出了房門。快到樓梯上時,他還笑個不住。

  「好主意。」他邊嘀咕邊擦着自己的眼睛。

  他正快速地向走廓那頭自己的卧室走去時,忽然玫羅麗的話語驚得他停了下
來。

  「親愛的哥哥,我的主意是最好的主意。快收起你臉上的愚蠢的笑容吧!由
于我跟定你了。」

  她反背着手,看着他,她的表情堅決而且像市場上的賣魚婦同樣的精明。

  「我們和父親商量我去非洲時,假如你不同意我。」她接着說道:「我肯定
會把你這些日子和海蒂幹的好事詳盡地告訴他,一字不漏地,你相信我,我肯定
會告訴他的。」

  她使勁向後甩了甩自己紅棕色的頭發,大步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海蒂躺在床上,聽見了他倆的說話聲。

  她用手捂着嘴,使勁地憋住自己的笑聲。噢,艾勒華猛一擡頭看見玫羅麗時
的臉上表情的确有意思。她認爲有點對不起他,然而的确是活該。他太驕傲了。
玫羅麗确實給了他一個教訓。

  玫羅麗的确是一張好牌。她不禁佩服這位小姐的勇敢精神。她使艾勒華聽從
于她了。行了,在華恩斯威爾莊園裏,事情已發生轉變了。

  她未再聽到他倆小聲的生氣的辯論,她聽到了他倆走下樓梯的腳步聲。但是
所有又歸于平靜。海蒂拍拍自己的枕頭,滿足地笑了,這是一個大膽的計劃,然
而肯定是一個非常好的計劃。

  玫羅麗肯定會按她自己的想法做下去的,而艾勒華隻有非常不情願地幫她說
話了。

  他倆全走了。

  她的那個鄉下的小夥子,有着野獸般的非常旺盛的性欲,他是一位既粗魯又
大方的情人,在收獲莊稼的那些日子裏,他教會了她很多有趣的做愛動作,然而
隻有第一次做愛才使她至今記憶猶新。那次的感覺是如此地溫柔和具有刺激性。

  海蒂滿意地舒了一口氣,昏昏地就要睡去。當她馬上要睡着時,她的腦子裏
又忽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玫羅麗小姐去非洲旅行,必須帶貼身女傭幫她穿衣服,幫她整理衣服才行。
現在,阿格尼絲侍候她已好些年了,然而阿格尼絲已老了。她肯定不願陪玫羅麗
去世界的另一端的。

  玫羅麗将要一個人去填補這個空裆。有誰比海蒂我更适合呢?她笑了。她隻
需幾星期就可以學會如何服侍玫羅麗的起居。阿格尼絲會教她的。海蒂清楚自己
肯定有能力整理玫羅麗美麗的衣服。

  玫羅麗有美麗的黑呢獵裝,細軟布的日常衣服,絲綢緞面的晚禮服,更不必
說圍巾、腰帶和帽子啦。一切衣物都要洗好、漿好領、燙好。她似乎看到這些衣
服已疊放整齊地放入旅行箱裏了。

  「當然,玫羅麗爲了這次旅行,一定還會買一些新衣服的。」海蒂高興地坐
了起來,一陣莫名的激動使她沒法入睡。

  一個仿佛像鬧着玩的主意馬上就要成爲現實了。另一位去探望得病的母親的
女仆很快就會回莊園的,這個莊園少了海蒂是無所謂的,并且,華恩斯威爾家的
領地上還有很多女孩子等着進莊園工作呢!噢,是的,玫羅麗肯定會領她去非洲
的。除她之外還有誰會使玫羅麗更爲信任呢?她們又将一同經曆怎樣的風險呢?

  「當然,這是肯定不可能。」艾勒華說,他非常希望喬那森同意他的看法。

  喬那森長長地笑了。這種笑容使艾勒華覺得惬意,他不知爲何。

  「老朋友,這多荒唐啊!」他提醒喬那森說:「玫羅麗可能聽你的,假若你
說她不可以去非洲,她就去不成了。」

  「她的确要跟我們一同去非洲?」喬那森問。

  「的确,她非常認真。到底如何辦呢?她一向被教導爲在每件事情上不可以
有自己的想法。」

  「你想要我向她解釋、她爲何不能同我們一起去非洲?」

  「唉,是的,老朋友。假若你願意這樣做,我将……我已勸說過她了,然而
她壓根不聽我的。她真是十分倔強,她說假如我不同意帶她去非洲,她将跑到家
父那裏告我的狀,她瞎編了一些關于我做的愚蠢事……」

  此刻,喬那森怪異地叫了一聲,他又咳嗽了幾聲。

  艾勒華的話被他中斷了,他又問道:「嗨,你還好吧?你的聲音有些不對勁
啊?都怪這潮悶的英國空氣。我們越早去非洲越好,啊?」

  喬那森用手絹擦了擦眼睛,他未看着艾勒華說:「馬上就會去的。」

  「那麽,你去同玫羅麗談談?噢,這下能夠松一口氣了。目前就有一個好機
會。她此刻正騎着密德萊特出去了,她肯定在南面領地的矮叢林附近,由于那是
她常愛去的地方。」

  喬那森點頭說:「我去試試,我馬上去馬厮選匹馬去。」

  「老朋友,太妙了。讓馬夫爲你配上我的馬鞍,那樣你能夠騎快點,發揚英
國軍人精神。」

  喬那森使勁地忍住了自己的笑聲。他聽到越多有關玫羅麗的事,他就越喜愛
她。她是怎樣一位女人呢?可以讓可憐的艾勒華聽從于她呢?

  一想到這次去非洲旅行将有她陪伴,他就認爲這次一定比從前任何一次都更
爲有吸引力。

  玫羅麗頭趴在馬的勁部,身體跟着馬的節奏有規律地上下起伏着。馬蹄踩在
草地上,「得得」地跑進了白樹林裏。

  農田裏勞動的人們停了下來,朝她揮舞着雙手,她同樣向他們招招手。她同
平常一樣穿一件深綠色的絲絨外衣,上邊飾有金色的鈕扣,頭發用一條絲絨帶子
紮成了一個馬尾巴,頭上戴着一頂三角女帽。

  到了矮樹林裏,玫羅麗放松了缰繩。

  「喔,我的孩子,到了。」她輕拍馬的脖子講,「我順着河岸散一會兒步,
你就待在這裏也休息一下吧!」

  馬順從地晃了晃耳朵,仿佛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一躍身,跳到了地面上。「密德萊特」的頭朝向她,嗷嗷地叫着。

  她笑着拍了拍它,想到口袋裏還有一點糖果。那是她特地帶給它吃的。

  廚師看到她這樣浪費,連忙說:「小姐,這些糖非常貴的,把它給馬吃實在
是一種罪過。」

  玫羅麗揚了揚眉。

  「馬喜愛吃糖,我不喜歡吃甜食,它吃的是我省下的那份。」

  馬的嘴巴不斷地咀嚼着糖,玫羅麗随意地紮好了缰繩,邁步向河邊走去。

  下午天氣有些溫熱,河邊的微風吹在身上,令人心曠神怡。她揀一塊潔淨地
方,坐了下來,她立即脫去了馬靴,褪下了襪子。沒人看到她這一舉動的。隻是
遠處在田裏的人們,而他人是看不到她的。

  她提起裙子,謹慎地赤着腳跨入水裏,她才一邁入水中,感到水有些冷,此
後她就覺得舒服多了。

  她邊走邊看見兩隻野雞在蘆葦叢中歡快地跳進跳出,水面上有兩隻天鵝安靜
地遊了過去,如此恬靜的故鄉山水。到了非洲時她會喪失這一切嗎?她思忖着。

  過了一會兒,她自己也笑了起來,她仿佛太傷感了,似乎她這一去永不再回
來似的。

  她随手摘下帽子,手放在岸旁,整了整頭發,解開馬夾扣子,禦下了絲綢圍
巾。她仰面躺在岸旁的草地上,注視着天空中飄動的幾朵白雲。

  陽光溫和地照射在她的臉上。假若她的臉曬成了金色或者有了日斑,那麽阿
格尼絲肯定會責罵她的,然而她才不在乎呢!她閉上眼睛,開始享受地打個盹。

  一片陰影擋住了太陽,沒有了溫和的陽光,她驚醒過來趕忙翻身坐了起來。

  「身爲一個有禮貌的紳士,應當打句招呼才是。」她尖酸地說。

  喬那森微微地笑着說:「請原諒我的粗魯,然而我不知你是不是一位河神。
你穿着綠色的獵裝,安靜地躺在河旁,身邊還留有一串從河裏上岸的腳印……一
切都使你看上去像一位河神,而并非凡人……」

  雖然玫羅麗臉上笑了。她能想像出自己窘迫神情。而後,她又煩憂起來。他
不知會如何取笑她呢。她馬夾敞開地躺着,脖胫上的圍巾也沒了。裙子也捋到膝
蓋上邊,整個小腿都暴露在他的眼中。她的姿勢是如此地放蕩啊!

  她忽然明白他能夠從她内衣的領口看見她的乳峰,她的臉突然紅起來,她趕
緊兩手抓住馬夾的衣領,将兩端拉在一塊。

  「你……你如何知道這裏找我?」她問。

  「艾勒華說你可能在這裏。」

  「我明白了,你是來告訴我我不可以和你們一同去非洲?」她不等他回答,
又迫不及待地說:「喬那森先生,我得告訴你,我肯定要和你們一同去非洲,無
論是你,還是我哥哥,都沒法說服我。」

  喬那森等她說完後,又停頓了一會兒,才說:「我并不準備禁止你做所有事
情,華恩斯威爾小姐。事實上,我明白,一旦你下決心去做某件事,沒有人可以
使你動搖。」

  她輕微擡起頭,十分詫異于他的坦白。

  「那麽……」

  「我想同你談談這次冒險的旅行。」

  玫羅麗幹笑道:「要考驗一下我的膽量,對嗎?」

  「我非常敬佩你的直爽,我能夠直言不諱嗎?」

  玫羅麗點點頭,喬那森在開口以前,舒展了一下自己高大的身軀,接着歪斜
着身體站在她身邊。他上身穿着棕褐色的長禮服,下身穿一件寬松的馬褲,讓人
感覺這身打扮十分相配。長禮服外還罩着一件緊身馬甲,脖子圍着一條帶圓點的
絲巾。這些都映襯着他那黝黑的皮膚。

  玫羅麗渾身打量着他,她還是首次發現他是一位非常有誘惑力的男人。在近
處看他的臉不再如此生硬,他的嘴唇棱角分明,甚至他頸下的那道傷疤,看上去
也是如此令人賞心悅目。她十分想知道他是如何受傷的。總有那麽一天,她會問
他。

  喬那森一手托着下巴,雙睛直直地瞧着玫羅麗。他那深邃的目光裏帶有一絲
逗笑的神情。他清楚她在想什麽嗎?見他開口說話,她十分高興。

  他笑着說:「請确信我的話,我并不隻是說一些奇聞轶事,你可能在非洲碰
到很多新奇的事情。有些事是你沒法适應的。那裏的風俗習慣與我們的不同。你
會遇到很多困惑不解甚至恐怖的事情。你的感官将會被驚醒,你僅有的幻想會被
撕得粉碎,你會感到十分的緊張,将不可能覺得有一點的樂趣……你的表情有些
怪異。我真的吓着你了?」

  「不……」玫羅麗覺得腦袋有點發脹,她有點喘不過氣來。「從你說話的口
氣來看,似乎你們已經贊同讓我去非洲?」

  「你不期望這樣嗎?我早就清楚這種結果了。」

  玫羅麗興奮極了。直到此刻,她才确切相信她将去非洲了。她始終以爲不管
她是如何強烈地堅持要去非洲,都僅僅是一個不可能的夢想。

  她是如此的感激他。最後一個障礙已掃除了。如果她和喬那森堅持,哥哥是
不可能反對了,這樣,假若她的哥哥及喬那森同意了,父親也會應允她的。

  「噢,喬那森先生……」她十分激動,扭頭去吻他的臉頰。他飛快地把嘴壓
在她的唇上。從未有人如此吻她。

  他的雙唇輕柔貼着她的嘴唇,接着他的舌頭又輕輕撬着她緊閉的嘴唇,他的
舌頭伸入她的口中,滋滋有味地品味着。他的牙齒輕柔地一點點地咬着她嘴唇。

  他一隻手牢牢地摟着她的後背,輕柔地把她拉向自己,她聞見了他身上的汗
味,頭發的清香味,以及那熟悉的石龍水味。

  她想抑制住自己,然而她的腹部湧起了一陣快感,直逼她的咽喉,她不禁哼
了起來。

  她一陣昏眩,腹部有一種不可啓齒的欲望。他另一手伸入了她的馬甲,接着
又鑽入了她的無袖内衣中,她未拉開他的手。然而,他拉開她緊身的胸衣,一下
抓住了她的乳房,她還是未伸手去阻攔他。

  他的手指用勁地捏着她的乳峰時,她隻感到全身熱血沸騰,過了一會兒,他
的嘴唇從她嘴邊移開,輕柔吻着她的頸部,接着又滑向她的耳垂。

  「請……」她輕聲說道,她不知是到底請他做什麽。

  她低聲笑了起來,他手指上又加大了些力量去捏她的乳頭。一陣疼痛的興奮
傳到了她的腹股溝處。接着,他的頭埋入她的胸部,此刻,玫羅麗非常想嘗試一
下海蒂告訴她的那種感覺。然而喬那森的愛撫忽然停止了,她差點沮喪地叫出聲
來。

  喬那森放開她,挺直了腰闆,他冷淡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譏笑。

  「這是讓你體驗一下在非洲還可能碰到什麽。這就是我。我不再像英國紳士
同樣有好的禮節,也不會按社會所期望的那樣方式行事。你将會發覺我像那塊未
開發的土地一樣的粗野。」

  她憤恨地盯着他,沒法理解他情緒的急劇變化。他在玩弄她?她一陣惱怒,
剛剛湧起的對他的渴望消逝得無影無蹤。

  「我一直追求我想要的東西。」他同樣以輕松的口吻說:「我想要你——玫
羅麗·華恩斯威爾小姐,啊,然而,并非一個冷漠的英國小姐。我的品味非常特
殊,我不喜愛處女。我希望當你看到非洲時,它那詭秘的力量能使你不再退縮,
一直直前。這樣你會變成一位完美的女人。你會……你願意接受這一挑戰嗎?」

  玫羅麗氣得全身顫抖,她的心髒劇烈地跳動着,她大聲叫。「你見鬼去吧,
你這高傲無禮的家夥!我會接受你的挑戰。不要認爲,我會像土著婦女同樣屈從
于你,我此刻既不可能爬着也不可能乞求你的恩惠的。我會要你依照我的旨意去
做。」

  她揚起下巴,輕視地看着他。

  「在你下次見到我時,你會始終思念我的。我發誓,除非你跪着求我,要不
然你别想碰到我的裙角。」

  她爬起身,穿好了鞋襪,飛身上馬,如風似的飛奔而去。

  喬那森靜靜地站在原地,接着,他自内心地仰天大笑。

  「再見,玫羅麗,我真的期望那天的早日來臨。」


             第三章  冒險旅行

  「親愛的,你的味道的确甜美。」他低聲細語地說:「我要嘗遍你身體的每
一個地方。接着,你就會乞求我讓我使你變成一個婦人。」

  玫羅麗不斷地扭動,翻騰着身體。夢中的她覺得一股甜美的暖意湧上心頭。

  「喬那森……不……」她呢喃說道。

  喬那森黑眉緊鎖,他用一根繩捆住她的手腕。她盡量想去制止他,然而他太
強壯了。他十分容易地控制了她的掙紮。他黑黝黝皮膚的面龐漲得紫紅,他那棱
角分明的嘴微張着,喘着粗氣。她可以看到他雪白的牙齒。

  夢中的玫羅麗喊叫了出來。鄰屋住的是阿格尼絲,她此時睡得像孩子一樣香
甜,她的鼾聲從鄰屋傳了過來。

  過了不久,夢中的喬那森就将她的手捆到了床柱上。他捉住她的腳踝,用帶
子捆好後,也照樣牢牢地系在床柱上。

  她擔心地看着他。雖然身上穿着絲綢的睡袍,然而四肢被縛在床上,一切隻
有聽命于他的擺布了。

  他雙手捉住她睡袍的鄰口,使勁往後一撕,一下子撕到了她的腰部。玫羅麗
夢看到自己把頭埋進枕頭裏,躲避着他逼視過來的期望的目光,喬那森微笑着彎
腰吻着她的頸部。

  他的兩片灼熱的嘴唇沿着她的脖子朝下吻着,他的手指也不斷地撕裂她的無
袖内衣,拉開了它。她貼身的緊身衣露了出來,依稀可見兩座小山丘似的乳房上
邊。在這漆黑的晚上,她裸露的肌膚感到一絲涼意。

  喬那森吻着她的下巴,牙齒輕咬她的耳垂。他慢慢地咬着她,不是非常重,
剛好令她感到有些舒服的刺痛的感覺。

  她想憤恨地叫喊,然而她發出的隻是又恐懼又急切的呻吟聲。然後,喬那森
又用舌頭柔柔地在她精巧的耳廓上舔着,漸漸地滑向那細小的耳洞。

  「親愛的,你的味道的确甜美。」他低聲細語地說:「我要嘗遍你身體的每
一個地方。接着,你就會乞求我讓我使你變成一個婦人。」

  「不要,我不願意。」

  她詫異地動彈了一下,她不禁弓起了背。他握住她的乳房将它們扯了出來,
然而,他解開了她緊身衣的帶子。

  「你這個魔鬼!」她憤恨地叫道,她窘迫地意識到自己對他僅僅是撫摸她、
沒有進一步的動作而有些沮喪。

  玫羅麗恐懼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夢漸漸地消失了,她漸漸清醒過來,她感到渾身發冷而且身體拌動得厲害。
奇怪的男人,他此刻開始闖入她的夢中了。剛才夢裏的一切如此像白天河邊發生
的那一幕。她在對他的反應上,無論在現實中還是夢裏,都顯得非常惱怒。

  上旁啊,這夢非常像真事。她把紅棕色的頭發朝後攏了攏。她滿額的汗珠,
上唇上也是汗水,她的睡衣的下端已卷到了腰部。她拉好睡衣,遮住了裸露的雙
腿,她移動了一下自己的雙腿,她感到大腿之間滑溜溜的,而且有一種興奮的震
顫感。

  她非常想用手去探尋一下那塊迷人的區域,然而多年養成的習慣,逼迫她把
手緊緊地放在身體兩邊,一動沒動。這麽些年來,她的耳邊始終回響着家庭女教
師的言語。坦普頓小姐以前說過,她不可以有不潔的行爲。當玫羅麗追問到底不
潔行爲指什麽時,她受到了責打,而且睡覺之前不許喝水。

  「我們沒有必要再讨論這種事。」坦普頓小姐嚴肅地說。

  坦普頓小姐以前告誡她說,男人全是禽獸,女人由于沒有那種「卑鄙的生理
需要」,所以是「崇高而神聖」的生物。

  這麽多年來,玫羅麗始終想弄明白什麽是「卑鄙的生理需要」。盡管近來海
蒂同她有了些秘密談話,她對男人同女人在一起兒做些什麽有了一定了解,然而
還未徹底擺脫坦普頓小姐和她早年所受的教育的影響。

  她非常想知道下體的秘密,然而她還是忍住了。雖然誘惑非常大,可是家庭
女教師訓人的言語伴她度過了她的青少年時期。玫羅麗緊咬着嘴唇。她或許應當
洗個冷水澡。此刻她無論是在夢中還是現實生活裏,全都充滿着一些亂七八糟的
東西。

  她起身下床,倒了一杯水,一點點地喝着。一股涼爽流向胃裏。她從抽屈裏
找出一塊手絹,輕柔揩去額上和臉上的汗水。

  她躺回床上,拉條毯子,蓋在身上,兩眼直直地瞧着天花闆。她喜愛做這種
夢,而且希望夢不要結束,這可真是一個恐怖的現實。比這更恐怖的是,她内心
深處還真想讓喬那森做這些事。她滋滋有味地品嘗着喬那森的既粗野又輕柔的動
作。

  她同樣記得在那個涼亭中,她手拿鞭子,抽打海蒂的那種感覺。這兩種感覺
是那樣的相似。确實,她從海蒂絕望的表情裏,得到了某種快感。海蒂開始低低
哭泣時,她激動得雙肩都發顫。她對自己感到迷惑不解。她如何會渴望這種事?
普通人都會做這種夢嗎?都有這樣的渴望嗎?」

  她又記得海蒂告訴她的話,海蒂喜愛那鄉村小夥子用手掌打她的屁股。或許
并非隻有玫羅麗她自己一人有這種情感。玫羅麗擦掉汗水,坐了起來,一口喝盡
了杯中水。

  她以前認爲自己沒有依靠性,是一個獨立的人。尤其是順利地逼迫艾勒華帶
她一同兒去非洲旅行,更使她以爲自己有個性。然而,在很多方面,她還像個孩
子。她壓根不了解她本身,并且看看那神秘的下體的想法,就始終折磨着她。

  這太使人詫異了。她是位出生于世家的小姐,她如何會有這些想法?謝天謝
地,幸虧僅有海蒂一人清楚她的這些想法。她一定不能讓家裏人,也包括艾勒華
明白這件事。他們是如此地愛她,如果他們一旦發現她道德出軌,肯定會送她到
修道院的。

  玫羅麗爲自身的本性而煩悶得久久不能入睡。

  濃濃的夜色慢慢變淡了。她掀開毯子,蹑手蹑腳地走到了窗邊。清晨時薄薄
的晨曦通過繡花的絲綢窗簾射了進來。

  她已徹底蘇醒過來,她太興奮了,壓根沒法入睡。

  就在今天,今天正午前,他們就要起程去火車站了。她最好還是此刻打點行
李吧。房裏靠牆放着三隻大皮箱。其中兩隻箱子裝滿了旅行途中穿的衣服,剩下
一隻裝着她漂亮的晚禮服和一點首飾啦,圍巾、腰帶之類的裝飾物。喬那森建議
她最好帶上它們,由于土著部落的酋長非常喜歡修飾華麗的人。

  她似乎不可能不去想喬那森。罷了,罷了,她明白,不管她對他如何氣憤,
她必須承認他是一位與衆不同的人。很多男人盡量掩飾他們的脆弱,他們裝模作
樣,假裝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艾勒華圈子中的那些商人朋友,壓根沒想和她交
談,他們以爲她壓根沒有什麽可值得談的話。反過來,她認爲他們自私、奢侈,
假正經且荒唐透頂。

  喬那森起碼誠實并且坦率。當他看着她時,她認爲自己更像女人了。目前一
切都非常明顯,他對她有着強烈的吸引力。唯一的危險全是出自于她。如果他清
楚她有那麽肮髒而神秘的想法,他還可能要她嗎?

  這樣奇怪,在他從前到家裏做客時,她從未想到他會注意到自己,他可以使
她發生根本性的轉變,會使她從沉悶、乏味的英國環境中走出來,并使生活更豐
富多彩。

  她樂意這樣嗎?一旦她喪失控制,将會令人可怕的。

  她要把自己投身于藝術中去,這樣她就能夠抵擋住他的引誘,她明白她本性
中的欲望太強烈了。坦普頓小姐對她的不注意飲食,堅持光着腳走過草地,是如
此地絕望啊!她如何才能不去想喬那森呢?他的性格也有一些桀骜不馴。或許正
是在本性方面,他倆非常相配吧。

  他答應要告訴她——什麽呢?一切事情。确實,包括各方面的事情。

  當她更堅強,并且經受過世界上各種各樣的事情後,她就可能符合喬那森提
出的要求了。她是多麽地期望去好好地享受生活,出去瞧瞧,好好地見識一下外
邊的世界。滿足肉體的快樂莫非是一種罪孽?假若真如海蒂所說的那般美好,這
就肯定不是一種罪孽。

  坦普頓小姐不對。坦普頓小姐是一個身體虛弱的女人。

  她的手總是冰冰的,她的臉非常尖。她一定從未對英俊的小夥子動心過。然
而玫羅麗有這樣一種感受,她認爲即使是坦普頓小姐,當她面對喬那森時,或許
能有所反應的。

  行了,現在她可真的不再想他了。她盡力地把他從自己的腦海中驅走。她又
想到了非洲,這塊黑色的詭秘的大陸,它具有令人無法抗拒的誘惑力。

  她摘下披在肩上的羊皮絨圍巾,開始整理行裝。玫羅麗停下來,她搖了搖挂
在床右邊的銅鈴铛,她認爲最好還是叫醒阿格尼絲,要她來幫幫忙,并且,她想
讓阿格尼絲煮一杯濃濃的咖啡。

  過了好長時間,阿格尼絲才睡意朦胧地推開了相連的那扇門,跌跌撞撞地走
了進來。她腦後懸着一條像香腸狀的灰白色的辮子,瘦削的肩膀,一頂皺皺的白
色睡帽歪歪斜斜地扣在頭上。

  「什麽事?」阿格尼絲問:「深夜的吵醒一位上了年紀的人,玫羅麗小姐,
你簡直太壞了。」

  「噢,可愛的阿格尼絲,我今日就要起程去非洲了,你莫非忘了?來吧,先
幫我煮一杯咖啡,接着再幫我收拾行李。」

  阿格尼絲一面發着牢騷,一面去取咖啡。

  玫羅麗寬厚地笑了。她喜愛阿格尼絲,然而這位上了年紀的老仆人越來越自
信和愛發脾氣了。目前應當是她養老的時候了,她應當回到她自己的小木屋去,
坐在花園中曬曬太陽,讓溫暖的陽光曬曬她僵硬的關節。而海蒂一位更爲活潑的
貼身女傭,她期望着她們一同去分擔馬上面臨的一切風險。

  海蒂也需有人好好管教了,玫羅麗自信她能夠制伏海蒂。假若她不聽話,總
有鞭子在等着她……

  她走到窗旁,拉開窗簾,打開了窗戶。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帶着蘋果香味的清新空氣,接着又緩緩地吐了出來。在地
平線的末端,墨綠的群山,綠色的田野,朦朦胧胧和天空連成了一塊。她心想,
非洲的景色與這裏有什麽不一樣呢?那兒一定有棕色,褐色,還有那白晃晃的刺
眼的太陽。那兒有太多的東西值得去發覺了。

  她心跳加快了,在這美妙的時刻,她感到全身有用不完的精力。

  「我要獲得一切。」她低聲說。「我無論别人如何想我。我什麽都要獲得,
我要讓喬那森清楚,他可不要小瞧人。」

  喬那森正在灌木叢裏散步,他同華恩斯威爾一家人不一樣,他可不願在這麽
一個空氣新鮮的夏天的早上,躺在床上度過。

  他突然有一種怪異的感覺,似乎某人要喊他,他停住了腳步轉身看看赫爾頓
别墅,房子周圍着杉木栅欄,門前有一條寬闊的石頭路,石頭鋪蓋得非常平整、
精緻。突然,他的目光被一個晃動的人影給吸引住了。

  那個人正站在二樓的一個窗戶前,他詫異的認得那人是玫羅麗。她正如孩子
似地開心地笑着。很明顯,她已起床了,她密密的紅棕色頭發披在肩上,他還從
未見過她披散頭發的模樣。隻見她擡起雙手,寬大的衣袖忽地滑到了肩頭,露出
了白晰的手臂。

  她的前臂健美,十指細長。他一隻手就能夠握住她的兩隻手。

  一陣欲望的洪流,在他的體内翻騰。他一點未料到會出現這種感覺。自從他
變成一位精力充沛的年輕人後,他還從未有這樣強烈的性沖動。盡管與她隔着那
樣遠,他還能覺察到玫羅麗肉體的誘惑。哎呀,她是在朝他挑戰,與大多數人相
比,她是個更加強勁的對手。

  他能夠想像出,有些男人會畏懼她的。因爲某種原因,艾勒華在她面前就有
些小心謹慎。的确,她的機智勝過艾勒華。

  喬那森自己笑了出來,露出了整齊的牙齒。此時,他有些後悔在河邊對待她
的态度。他有什麽資格去如此取笑她呢?她像所有鄉村姑娘一樣,那樣熱切地想
要他。他後悔掃了她的威風,雖然她後來立刻就恢複過來了。

  事情既然業已發生,他不應該爲他的行爲而後悔。有時,還是「欲擒故縱」
爲好。

  他而且相信玫羅麗·華恩斯威爾小姐是值得他期待的。

  家裏的一切人,包括仆人們,全都聚集在屋門口的台階上爲玫羅麗和艾勒華
送别。

  玫羅麗向自己的父母吻别時詫異地發現自己未流淚,她隻是嗓子有些堵塞。
仆人們祝她一路平安,阿格尼絲爲她流了一、兩滴淚水。衣箱之類的行李都放到
馬車廂的後邊。

  艾勒華快步走下台階,扶着玫羅麗和海蒂坐進了馬車裏,他及喬那森與馬車
夫并肩坐在一塊。

  車門「砰」地一聲閉上了,人們不斷叫着「一路平安」、「一帆風順」的祝
願的話。馬車「咯吱」的響了一聲,馬迫不急待地揚了揚脖子。

  海蒂戴着一頂全新的無沿女帽,身着一件玫羅麗沒穿幾天就送給她的衣裙,
簡直是節日盛裝的裝扮。她興奮地在皮椅上坐下。

  玫羅麗同樣想在座位上彈幾下,然而她表現上還是維持着一副莊重的樣子。
馬車開始啓動了,她向窗外揮舞着手臂。

  「再會,親愛的爸爸,媽媽!再會。我一定寫信給你們。」

  車輪碾在砂石道路上,「嘎吱、嘎吱!」地向前開着,她母親和父親的身影
慢慢地越來越小,最後就看不到了。

  海蒂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呆呆地盯着窗外飛逝而過的鄉村景色。

  「我以前從未離開過這村子。」她說,「除了去集市外。」

  她興奮的雙眼閃閃發光。

  玫羅麗也看着窗外飛奔而過的熟悉的景色。不遠是大片大片的草地,牛、羊
等在上邊優閑地啃着青草。她看見了木匠坊,它隔壁就是小酒店,再遠處就是牛
奶場,牛奶場中有一個很大的池塘,綠色的水面如一面鏡子,微風吹過,蕩了一
圈一圈的漣漪。她記得小時候,她以前和艾勒華在那兒釣鳝魚。

  她使勁地眨了眨水汪汪的綠色的大眼睛,她根本不後悔離家遠行。一個新的
世界在期待着她。不久以後,他們将換乘一輛蒸汽火車,幾個小時以後,火車就
抵達倫敦。她将親自見到美麗的泰晤士河了。她僅有一次看見那條蜿蜓的蛇般的
泰晤士河,還僅僅是在一本書的照片上看到的,而這本書,是她悄悄溜進艾勒華
的房間偷來的。

  坦普頓小姐在她做針線的女紅籃子中發覺了那本書,她重重地懲罰了玫羅麗
這一不光彩的小偷行爲。然而玫羅麗以爲這件事是值得自己做的。也由于這件事
她的後母發現了她對書本的興趣,就準許玫羅麗和艾勒華一起讀書識字。以後,
玫羅麗始終跟着艾勒華一起讀書。

  此刻,馬車正在凸凹不平的路面上艱難地前行着,玫羅麗和海蒂兩人在廂内
颠簸得搖搖晃晃,前仰後合。馬車不斷地「吱吱」響着,整個車廂像是散了似。
他們到達火車站時,溫多琳隻覺得全身酸痛。

  玫羅麗和海蒂兩人靜靜坐在候車室裏,看着苦力搬下他們的行李。她一手拿
着一杯水,一手拿着一塊餡餅,偶爾喝一口水,咬一口餡餅。

  一會兒以後,遠方傳來雷鳴般的「轟隆隆」的聲音,「大東方」号列車總算
來了。

  玫羅麗高興地看着這個全身是鐵的大怪物。它轟鳴着慢慢駛入了站台,漸漸
停了下來,它的煙囪裏噴出了一大團像烏雲似的煙霧。然而海蒂卻被它車輪的铿
锵聲和發出的嘶嘶聲吓壞了。

  「噢,老天,它可能爆炸?」她聲音顫抖地問:「我想它肯定不安全。」

  艾勒華牢牢地拽着海蒂的手,将她拉上了火車。「親愛的,同我來吧,有點
恐懼是嗎?」

  海蒂感謝地笑笑。

  喬那森把手伸向玫羅麗,「你害怕嗎?這是能夠理解的,我首次看到火車時
也被它吓了一大跳。」

  「謝謝,我感覺非常好,我能夠照顧自己!」她冷冷地道,壓根不理睬他伸
出的手。

  她登上了火車,馬上就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時間過得非常快,将近傍晚時分,火車抵達了座落在利物浦大街的車站。玫
羅麗被倫敦的吵雜與擁擠深深地吸引住了。這裏仿佛有太多的人。艾勒華招呼過
來一輛馬車,付好錢後,趕緊催促他們坐進車,他想使他們有更多的時間飽覽倫
敦。

  他們不久就駛離了利物浦大街,轉入了倫敦街。

  這輛漂亮的馬車這時正向碼頭奔去,馬兒愉快地跑在鋪着鵝卵石的馬路上。
「快看這裏,它就是倫敦塔塔。」艾勒華和指向一座建築物的屋頂講。「而那個
是塔橋。」

  碼頭附近處處是倉庫。街上熙熙攘攘,喧鬧極了。水手們穿着條紋水手衫在
街上大搖大擺地走着,有些水手三五成群地聚集在酒館外邊,醉醺醺地喝着低質
酒。

  「看那裏。」艾勒華得意地說:「『普西芬尼』号。它在海面上行駛時,速
度就如小艇同樣快。」

  玫羅麗站在碼頭邊上,瞧着停泊在港口中的那艘大帆船。在陽光餘晖的照射
下,整艘船閃閃發光。「普西芬尼」号是艾勒華的寶貝,它本來的主人用它販運
茶葉,以後,艾勒華就将它買了下來。

  「它吃水非常深。」喬那森說,「都裝了些什麽物品?」

  「除了一些設備以外,還有布匹,全都是上等英國布匹。我們抵達黃金海岸
以後,将用布匹來做易貨貿易。」

  玫羅麗注意到路人向他們投射過來的怪異目光,然而她什麽也未說。讓艾勒
華盡力地炫耀一下吧!她雙眼凝視着這艘外觀氣派,性能持久,速度非常快的美
麗的大帆船。玫羅麗第一眼看見它,就愛上了它。

  「我明早帶你到船上認真參觀一下。」他扭頭對玫羅麗說,「不要認爲它是
一艘豪華的遊輪,它隻是一艘貨船。」

  玫羅麗熱情地贊揚說:「的确是一艘好船。」艾勒華聽到這話後非常高興。

  「好吧,我們大家去旅店休息吧,明日漲潮時,我們就乘船出發。」

  他們在一家小旅店裏休息。玫羅麗和海蒂同住在一間面向泰晤士河的頂樓的
一間房間。泰晤士河比她想的要寬闊,更爲迷人。河面上航行的大大小小的船的
桅杆如刺猥身上的刺一樣多。

  一陣河風從開着的窗中吹了過來,吹來了一股魚腥味,鹹味,還有小街中充
滿了腐爛食物發出的臭味。海蒂捏住鼻子,關上了窗戶。

  「呸!如此使人作嘔的難聞的味道。」

  她說:「我們鄉村的空氣多麽清新。」

  玫羅麗也有同感,她摘下頭頂的帽子,扔在她倆合睡的那張床上。盡管說是
草墊子,然而被單看起來倒還幹淨。畢竟僅住一夜,她太疲勞了,也顧及不了這
麽多。

  她朝床上一躺,頭一挨着枕頭,馬上就睡着了。她隐約地察覺到海蒂挂好了
她的餐衣,帽子,放好了她的鞋,接着又向上拉了拉被子,幫她蓋好。

  「謝謝你,海蒂,親愛的……」她朦朦胧胧地呢喃道。

  她想,這貼身女侍實在負責,真令人歡心。

  午夜,她被一陣嘀咕聲吵醒,半睜着一隻眼,她發覺海蒂正堵在房門口。她
聽到了艾勒華輕輕的說話聲,還有衣服的摩擦聲。

  「出來吧,親愛的,就這麽一小會,一個男人要求……海蒂。」

  玫羅麗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了他的焦慮不安。

  「不,我不出去。」海蒂堅定地說。「你此刻不可以随便碰我了。」

  「你也太冷酷了。」

  「不要說了,你走吧。情況已經不一樣了,艾勒華你應當注意到這點。我不
想使你太悲傷了。我們在船上再說吧!然而我可并非有任何允諾。」她關上了房
門。

  玫羅麗偷着笑了。海蒂對她的新工作的确很負責。艾勒華最好習慣這些。她
聽見艾勒華滿含怨報地離開了窄窄的通道。海蒂偷偷回到床上,躺在她的身邊。
不一會,玫羅麗又沉沉睡去。

  早晨,碼頭上人聲鼎沸。

  玫羅麗和海蒂下了樓,在下邊吃着早點。她倆正坐在壁爐旁的一個角落裏,
壁爐一年四季都生着火。她們默默地坐在角落裏,以免進進出出的碼頭苦力擾亂
她們。

  「我幫你們拿一大杯香槟酒來。它可以使你們的臉色更爲紅潤。」老闆娘笑
呵呵地說。

  玫羅麗漸漸地品嘗着可口的香槟,這種香槟是由甜酒、糖、水分和香料沖兌
而成。她想愛德華肯定會反對她喝含有酒精的飲料的。她最好不要使他知道。香
槟的味道的确美極了,尤其是邊喝邊吃着粗面做成的幹乳酪。

  不一會,喬那森推開店門,走了進來,屋裏馬上就彌漫了瀝青味和魚腥味,
他坐在她們一起。店裏不時地會闖進來一些全身肮髒的人。這兒處處都充斥着泰
晤士河的土腥味。

  「立即就要出發了,你不反悔吧?」喬那森問玫羅麗。

  「不後悔!」她堅定地看着他答道。

  喬那森非常會打扮,他把黑發紮成了一束,挂在腦後,它随着他頭的晃動而
搖來搖去。他身穿了一件高領的皮馬甲,内穿一件嶄白的襯衫,下身穿一條黑色
的褲子。

  「海蒂,你呢?」喬那森又問海蒂,「你打算好了去非洲嗎?」

  「先生,我不清楚我是不是應當去。」她紅着臉不好意思地說。「然而假若
玫羅麗小姐去,我就去。」

  玫羅麗警覺地關注着他,看他是不是在故意嘲諷她們,然而他的神情是嚴肅
而輕松自然的。她認爲他沒有另外的意思。她的目光朝向窗外,她看到艾勒華正
命人搬運最後一件行李上。

  玫羅麗未料到這麽早就應當出發了。

  她站在「普西芬尼」号狹窄的甲闆上。船上的工作人員馬上各就各位,離開
了擁擠的甲闆。玫羅麗似乎不敢相信船已啓航了。

  這時,甲闆上僅剩下玫羅麗和海蒂了,她們倚靠在半腰高的護欄上,瞧着倫
敦城在她們眼中慢慢消失。一陣海風掠過,吹拂着玫羅麗的羊毛披巾。

  水手爬上了吱吱作響的繩索,打算揚帆。

  玫羅麗握着海蒂的手。

  海蒂拍了拍玫羅麗的手說,「我不反悔同你出來。我們将會成爲好朋友,好
夥伴。當我回故鄉時我肯定有很多值得回憶的故事告訴我的同伴們。噢,小姐,
這肯定是一次愉快的旅行。」

  玫羅麗溫柔地笑笑,她無意之中看見了喬那森堅決的目光。她想,他的心已
去了非洲了。她自己的心也蕩佯起來。

  她牢牢地握着海蒂的手。

  「噢,确實。」她說,她學着海蒂的話語說:「肯定是次愉快的旅行。」

  冒險的旅行的确開始了。


          第四章  「普西芬尼」号和内德

  她喜愛壯實的男人。内德就如一棵大樹,這樣粗壯的男人卻這樣溫柔,一心
隻使她高興,卻不隻爲了他個人的滿足。

  天空陰陰的,像是給籠罩了一層灰蒙蒙的霧氣。向遠處望去,水天一色。船
就這樣在沉悶的天空下前行着。很快,海岸線就消逝了。

  中午前,太陽從厚厚的雲層裏露出了笑臉。和絢的陽光照射在稍稍起伏的海
面上,海面像一面揉碎了的鏡子,映射出奪目的光芒。

  「在清朗的天空中,假若正好遇上順風,那樣,普西芬尼号就行駛得如風一
樣快。」愛德華得意地說。

  玫羅麗非常容易地适應了海上的生活。她對這些船員非常感興趣,他們中有
一些人已三十多歲了。他們人人都謹慎地伺候着這船。在舵樓的甲闆上,僅有客
人、船長和大副才允許進入。她和海蒂注意到,船員們每四個小時就換一次班。

  「你們最好自己照料好自己。」艾勒華說,「這是一條貨船,我可不願乘客
誤事。」

  「艾勒華,我清楚。」玫羅麗認真的說:「我會謹慎的,我不需要你陪我。
我不可能給你惹麻煩的。」

  艾勒華不以爲然地哼了幾聲,顯然不相信玫羅麗。

  然而,玫羅麗的确希望能表現得好些。她想着有些水手可以多擠在一間艙房
中,那樣她和海蒂就可各自單獨擁有自己的一個艙房了。她清楚有些水手以爲女
人在船上是不吉利的。

  船長覺察到玫羅麗和海蒂兩人都未暈船。「你們兩人在這麽颠簸的船上依舊
能不暈船,的确是兩條可愛的美人魚。」

  麥克爾船長是一位美貌的愛爾蘭人,他大概有三十五歲。他是一位非常有經
驗的船長,深受水手們的信任與擁護。他非常有禮貌,總與玫羅麗保持着一定的
距離。但是,玫羅麗總發現他的那雙眼睛顯得非常熱情。

  在徐風吹拂的好日子中,玫羅麗和海蒂兩人會長久地待在舵樓甲闆上。玫羅
麗繪畫,海蒂做針線。然而四周發生的一切都未逃脫玫羅麗的眼睛。她發現有那
樣一位體格健壯的年輕船員,她猜測或許是事務長吧,他總是悄悄地盯着海蒂。
海蒂仿佛未注意到她,她像是全身心地服侍着小姐似的。

  艾勒華和喬那森兩人,總是長時間地在一塊讨論旅行計劃,研究着地圖。喬
那森盡可能多告訴艾勒華一些關于非洲大陸的知識。玫羅麗非常喜歡喬那森說這
些事情。她聰慧的大腦對知識吸收得十分快,她發覺自己可以毫不費力地記住所
有的東西。

  喬那森是一位好老師,講解得十分認真,他的話非常有吸引力。玫羅麗此刻
才發覺喬那森本來是一位學識淵博的人。他懂六種語言,閱曆很廣泛,而且寫了
許多關于土著風俗習慣的書。每一次大家在一塊聽他談話時,仿佛他都沉醉于自
己的談話之中。有一次,在他講話的時刻,他發覺了她正盯着自己,玫羅麗躲避
不及,發覺他臉上有一絲難以覺察的笑容一閃而過。從他洞悉所有的神态裏,她
如芒刺在背。

  「小姐,吸一口氣。」海蒂一面說一面使勁地系着玫羅麗胸衣的帶子。「再
深呼吸,再用力一下。我要綁緊些,你才穿得下這件杏黃色晚禮服。」

  晚禮服的衣領開得非常低,露出了玫羅麗雪白的肩膀,海蒂認真地梳理着玫
羅麗的頭發,接着紮上一根杏黃色的絲帶,最後,在她的發夾上插上一根美麗的
羽毛。

  「你喜歡做貼身女傭嗎?」玫羅麗瞧着鏡子問。

  「小姐,我非常喜歡。」海蒂微笑着說:「你的衣服真漂亮。并且我也能夠
穿上可愛的新衣服。我自己仿佛也成了一位千金小姐似的。行了,都穿戴好了。
我看上去就如畫中人一樣。麥克爾船長如何可以抵得住你的秀色?」

  「海蒂!」玫羅麗叫了聲,迅速地掃視了她一眼,忽然笑了。「我是去船長
那裏晚餐,可不是和他幽會。」

  「你不是出去約會?」海蒂吃吃笑道:「我看到船長乘你未注意時悄悄地瞟
你呢。」

  「不要胡說。」玫羅麗說,接着懷疑是否是真的。

  麥克爾對她來講是年紀大了些。她始終以爲船長隻不過把她當作船主的女兒
罷了。然而此刻她有點想起來了,每當她在船上周圍看看時,總能遇見他,并且
每當她站在船上眺望時,也會發覺他向這個方向張望着。

  「今天夜晚事務長要在甲闆上和我幽會。」海蒂說。

  「啊,真的,那個事務長,我不知是不是喜歡他。」玫羅麗說:「你今晚深
夜時,最好去我艙房裏,告訴我們你們發生的事的。」

  海蒂對玫羅麗行了一個屈膝禮,她雙眼發光地問道:「要我告訴你所有細節
嗎?」

  玫羅麗點點頭:「對,就如正在做愛一樣清晰。」

  「噢,小姐,我不應當告訴你的。此刻不同于英國了……」

  「我不管!」玫羅麗中斷她的話說:「假若艾勒華清楚你和船員有不檢點的
行爲,他莫非不會生氣?」

  海蒂嘻笑道:「他肯定會發瘋的,然而你不會告訴他的,是嗎?」

  玫羅麗搖了搖頭,「假若你不合作,我就告訴他。有關男女之情,我還要了
解。」

  從前在英國,海蒂就是她得到這些知識的源泉,她得接着扮演這個角色。這
一點,她明白得越早越好。

  海蒂害羞地垂下眼睑,臉色通紅。

  「好吧。」她低聲說。「我将會告訴你所有的。如果有值得說……」

  玫羅麗開心地笑了。「唉,我認爲值得一叙的。」

  玫羅麗離開了房屋,海蒂一一拾取了她換下的衣服。她把無袖内衣和襯裙卷
成一團,打算和剩下的衣服一同洗。接着她坐下來休息一下,她手摸着這些質地
優良的衣物,它們周圍都有滾邊,領口繡着花,非常精緻。

  她不禁想起自己那些普通的衣服,雖然它們也是新的,品質也還不錯,然而
如何與玫羅麗的衣服相媲美呢。她那樣想也擁有如此漂亮的衣服啊。

  她的嘴角突然浮出了一絲淘氣的笑容。爲何不?玫羅麗永遠不可能知道的。
她飛快地脫光了衣服,站在試衣鏡前上下瞧着自己。在油燈的照耀下,她的肌膚
如乳脂,她優美的曲線具有誘人的魅力。她的手輕柔撫弄着自己黑褐色的乳頭。
她牢牢壓着自己的乳房。

  她的情欲非常容易激起。她看着自己柔軟的腹中和那濃密的如雜草般的大腿
之中的毛發,事務長是一位身材偉岸且身體壯實的人。正是她理想中的男人。

  她趕緊穿上玫羅麗的無袖内衣和她的襯裙,松軟的織物貼在皮膚上十分的舒
适和愉悅。

  夜晚,她将有很多話要告訴玫羅麗小姐的。

  「晚安,華因斯威爾小姐。」玫羅麗才一邁進那狹小的布滿地圖的房間時,
麥克爾船長就慌忙站起來相迎。桌上特地鋪上了白晰的亞麻桌布,油燈照射得全
部屋子好像白晝,每人桌前都擺放着精緻的瓷器。

  她一人獨自坐着一張椅子。

  艾勒華,喬那森和船上剩下的高級船員早已等着她的到來。喬那森正好坐在
她身邊。她才一落座,喬那森就在她耳旁說:「你今晚真使人神魂颠倒。」

  玫羅麗慌忙低下了頭。他靠得她那樣之近,以至于她感受到了他呼出的熱氣
撲在她的脖子上癢癢的。過了一會兒,她才漸漸鎮定下來。

  雞肉煮得非常爛,蔬菜都是平常的家常蔬菜,然而十分可口。事務長在一邊
侍候着他們,溫多琳一看見他,心中就暗自發笑。她心想,他是否正想着海蒂,
正想着他們的約會呢?

  「盡可能多吃點。」艾勒華說,「一旦船上的新鮮物品吃光了,我們每日隻
有吃幹硬的面包和腌牛排了。」

  她的哥哥捉住每一個機會來說教:這是一次艱辛的旅行,堅持同他們一起去
非洲,是十分愚蠢的行爲。

  「隻要你行,我同樣可以度過難關的。」她對艾勒華甜美一笑。

  船長熱情地對她說:「你是一位有膽量的小姐,我佩服你的頑強精神。」他
立即遞給她一碟雞塊說:「來,來,再多吃些雞肉啊。」

  整個晚餐過程中,艾勒華始終談論着他們在非洲将做些什麽。喬那森說他十
分想收集衆多的貝殼、寶石、面具,和木刻制品。

  「一旦在博物館展出我們的收藏品後,艾勒華,你将可以大大出名的。」喬
那森說。

  艾勒華感謝地說:「假若一切進行順利,我還會接着資助這種旅行的。我十
分渴望去印度。那是一塊神秘的土地,你不清楚……」

  盡管喬那森本人是一位天才的演說家,然而玫羅麗發覺他也非常會專注地聆
聽别人講話。她想他是一位确實喜歡、關注别人的人。他不像她哥哥,艾勒華是
一位隻喜愛自己聲音的人。她變得越來越喜愛他了,然而她并不打算準備原諒他
如此傲慢地對待她的态度。

  她依舊記得他們兩人在河旁交談的那一幕。那是一種憤怒與歡樂交融在一塊
的感情。我發過誓,她提醒自己道他在河旁傷害了我,我要讓他爲此付出代價。

  在晚餐進行中,她發覺喬那森火辣辣的雙眼,總是在她裸露的肩膀上掃來掃
去,眼光長久地停留在她的繡花領口處,從那裏能夠依稀看見她豐滿的乳房。

  麥克爾船長極力地吸引她的注意力,他不斷地給她倒葡萄酒,熱情地爲她挾
很多菜。有那麽一、二次,他的手仿佛是漫不經心地碰着了她的手,她也覺察到
桌子底下他的膝蓋漸漸地朝她的腿移動着,靠在她的大腿上。這些信息非常難捉
摸,然而海蒂是對的。

  玫羅麗同時受到兩位美貌并且經驗豐富的男人青睐,她發自内心的喜悅。這
是一種使人心醉的感覺。當麥克爾船長似乎又是不經意地用手碰着玫羅麗的前臂
時,她側身向着他,對他嫣然一笑。

  她看見他顫抖的手指碰着她溫暖的肌膚而高興的兩眼發光的神态時,心中是
那樣地滿意。他身穿筆挺的制服,給人一種強壯而又能夠依靠的感覺,燈光映照
在他衣服上的銅扣閃閃發光。

  「你必須給我講講你的航海趣聞。」她愉快地說。她又使用她剛剛學會的哄
人技巧說:「像你這麽一位男士肯定會有很多有趣的故事,這非常吸引年輕女士
的。」

  麥克爾船長馬上紅了臉,幾乎被酒嗆了一口。恰好此時,艾勒華插話進來,
掩蓋了麥克爾的失态。我肯定使他吃驚不小。她想,他一定未想到我會如此直接
了當地說出這樣的話的。然而一會之後,他就肯定會清醒過來的。

  船長端起酒杯,說:「我祝你非洲旅行順利。」接着他又轉頭對艾勒華說:
「我期望你好好照料你可愛的小妹妹,我不可以容忍對她的一點傷害。」

  此刻,玫羅麗臉紅了。「你的心實在太好了。」她給了他一個燦爛的微笑。

  雖然喬那森沒有任何反應,她能夠确定他已覺察出了什麽。她仿佛又發現了
他的譏諷的神态。他清楚我在幹什麽。

  她爲自己的虛僞而有些内疚。

  趁他未注意時,玫羅麗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在油燈下,他顯得更爲黝黑,更
爲神秘莫測。

  他在意她和船長的大膽行爲嗎?她輕托腮幫,思索着。

  他們的目光不期然地遇到了,她看出他确實在意,他顯得有點憤怒和詫異。

  她的嘴角浮起一絲無情的冷笑,這太好了。

  「抱歉……你說了什麽?」玫羅麗趕忙問艾勒華,她從他的表情中猜測他剛
才肯定對她說了什麽,并正等着她的回答呢!

  「我正和船長說起你繪畫一事。」艾勒華有點煩惱地說。

  他一直厭惡重叙自己的話。

  「我是藝術的膜拜者,華恩斯威爾小姐。」船長甜蜜地說:「一切的愛爾蘭
人都具有藝術家的靈魂,你同意讓我看一下你的佳作嗎?」

  玫羅麗低下了頭,害羞地說:「我非常高興給你看看,然而到現在爲止,我
還隻是畫了些底稿。」

  她非常奇怪自己的聲音是那麽平靜、自信,其實她内心十分激動,她的心都
在「噗、噗」直跳。此刻麥克爾船長的腿緊緊地壓到了她的腿處。他又扭頭挨得
她更加近了點,她聞到了他頭發的發油味,臉上還剩餘的剃胡皂的香味。

  「不用說,你很快就可以畫完它們……」這時艾勒華又插話進來,中斷了他
們的對話。他對這種話題喪失了興趣。

  在晚飯馬上結束時,咖啡被遞了上來。按慣例,男人這時該去抽雪茄、喝茶
聊天了。玫羅麗期望他們可以多坐一會兒,再談談話,然而艾勒華看上去更加盼
望開始「男人」的話題。

  「恐怕這兒已經不适合你了。」艾勒華直率地說:「在我這條船上,男人們
抽煙聊天時,你最好應當離開。」

  「事實上這也沒有什麽關系。」

  玫羅麗說,「我期望我們在船上能有些通融。但是我想去船艙裏看書……」

  「或許你樂意……」船長邊說邊站了起來。

  「這夜色如此溫柔。」喬那森趕忙打斷了船長的話說。

  「浪費真是可惜。玫羅麗你想去甲闆上走走嗎?我想去呼吸新鮮空氣。」

  玫羅麗想拒絕他,然而她又想,自己對喬那森不可以在表面上太冷漠了。他
們畢竟要在船上一起度過幾個星期的海上生活。最好應當緩和一下關系吧。

  她微笑着對喬那森說:「謝謝,我非常樂意出去走走。」

  向船長的盛情款待道過謝意後,她馬上把花絲織圍巾披在肩上,跟着喬那森
向甲闆走去。

  晴朗的夜空中,繁星閃耀出點點的星光。微風徐徐吹送,帶着一股股海水的
鹹腥味。風撫摸着她的秀發,她頭上的絲帶在空中輕輕飄揚,銀月照耀在波浪翻
滾的海面上,使整個海面如一面灰色的閃着銀光的鏡子。

  他們走到護欄邊,停了下來,身體靠在護欄上,喬那森譏諷地問:「你如何
能适應船上的生活呢?」

  夜風飄來了水手們若有若無的講話聲。

  她以一樣的語調答曰:「對于一個青年女孩子來說,隻要肯學,就可以學到
很多東西。」

  他沉默了一會兒,細細體味着她話中的含義。她期待着他開口,她期望他們
的談話能使她快樂,就如晚餐時那樣,她出盡了風頭,非常得意。然而他看上去
不會這樣做。假若他想談什麽話題,那樣就将談論什麽,她想,我們兩人都明白
現在所發生的一切。

  「太難爲你了,船上空間如此狹小,淡水供應也較少。」

  喬那森繼續說。

  「真是比家裏條件差多了,然而我會盡力克服的。」她勇敢地說。

  他笑了起來,「我認爲你可以辦到。你是一位十分堅強的女孩子……或許有
點固執,有點無情。我認爲,你學東西非常快。我始終相信你生來就适合于非洲
的,和我同樣。」

  他不輕視她了,她爲自己獲得的小小勝利而由衷的喜悅。

  「适合于非洲?如何個适應?」她又沒法忍受忽然發生的争鬥。

  喬那森挨近她,嘴角呈現了笑容,他的雙眼炯炯有神。

  「我從你的雙眼看出你适合于非洲的。從你盡管穿着古闆的英國衣服且被包
裹得嚴實的身體看出來的。你被養成了任性而又十分好鬥。你應當披散着頭發,
你的頸脖上應挂着一串串閃閃發光的項鏈……」

  「行了。」玫羅麗尖聲叫道:「你不應當對我說這些,我不許。」

  「你爲何打斷我?」他挑逗地問。

  「假若你希望我對你文明一點……」

  「噢,我希望。已夠文明了……你清楚……」

  玫羅麗打斷了他的打岔。「你得收斂你的行爲,要不然我可要生氣了。這船
太小,容不下我倆。我們爲何不能和好呢?這應當有可能的。我們莫非不能成爲
朋友?」

  他漸漸地低下頭,說:「對我來說這并非是個問題,我們再散散步行嗎?」

  她對自己這種解決問題非常滿意,雖然他離她很近,然而他一定不清楚她心
跳得厲害。他真使她大吃一驚。無論他什麽時候談起非洲,她的腦子裏總會充滿
着各種幻覺,産生一種意想不到的反應。

  該死的,他的眼光爲何如此敏銳。他是如何看到她内心深處的?沒有人清楚
她的夢想,她的期望。她在父母和哥哥眼裏,并非十分重要,更進一步說,她對
這個家庭的開銷還或許是一個負擔。

  她始終反叛他們強加給她的思想。現在看來,喬那森仿佛發現了她的秘密。

  想到這兒,她感到不安與無奈。

  他們靜靜地散着步,隻有喬那森有時贊歎幾句夜色美好之類的話。從表面上
看來,他們之間的交談已變得非常融洽了。在船艙門口,他停住了腳步,轉身面
朝着她。

  他一下拉住她的手臂,他那滾燙的手指仿佛要燒着她的衣袖。

  「我在涼亭見到你和海蒂時,我是你心目中的另一半。」

  他令人怪異地不情願地說着,似乎他不能表示自己的想法似的。

  「你……說……」

  聽見他提起了她和海蒂那次在涼亭的秘密談話,她不禁愣住了。

  他若無其事地點點頭,「那沒什麽。這隻是确保了我對你的看法而已。你與
其他女性不同。你更爲堅強,你追求你想獲得的東西。正和我同樣。玫羅麗。我
将讓你了解非洲,一個真正的非洲。你會漸漸愛上它的也和我同樣。在那兒,你
将會被喚醒。假若可能,你有足夠的膽量去面對非洲的挑戰。玫羅麗,是嗎?你
确實有那份勇氣嗎?」

  他已發誓不說這些話的,然而他又禁不住說了出來。她想笑,然而使勁地忍
住了。上帝,他與她如此地相似。他做過違心的事嗎?

  她擡頭看着他的眼光。

  「勇敢?我相信我勇敢。」她冷漠的說。

  他開懷大笑。

  「噢,我毫不懷疑你擁有正直的性格,高尚的品行。哪一位英國紳士的女兒
沒有這些品德?然而對于你,我想清楚你是不是具有所有的勇氣,最大的勇氣?
具有打破一切傳統約束的勇氣,具有不考慮自己社會地位的勇氣。總之,發覺一
個真正的自我?」

  他不待她回答,馬上說:「晚安,玫羅麗。我今夜會夢見你的。」接着,他
調皮的笑了笑。「而且我希望你明晨會理我。」

  玫羅麗下了樓梯,匆忙奔向自己的房間。她飛速沖進艙房内。「砰」地一聲
關上了門背倚在門上。她認爲她可以應付得了喬那森,看上去事情沒那麽簡單。

  他有時會忽然發怒,不幸的是,她也毫不示弱,與他針鋒相對。這或許是他
倆太相像的緣故吧。

  此刻她清楚他也是一個不受别人操縱的人——同她一樣。事情沒有比這更爲
糟的了。他已看見了她和海蒂在涼亭裏發生的一切,已清楚了她是怎樣計劃着利
用海蒂與艾勒華做愛這件事,捉住了艾勒華的把柄。天哪,她一想起海蒂和艾勒
華做愛時的情景,臉上就發紅。

  噢,她曾那樣沾沾自喜,認爲自己已牢牢控制了艾勒華,并以此實現了自己
去非洲的夢想。此刻她感到十分憤怒,心裏亂得很,她實在想大哭一場,喬那森
窺視了她的秘密。他指責她太無情了?從另一個角度講,他不是同樣有些殘酷?
她明白他爲何會告訴她涼亭之事。

  他是爲了報複她對船長的有意賣弄風情。

  她憤恨地想道,喬那森,你等着瞧好了,這才開始呢。

  我會變得有經驗的,我會同你一樣經驗豐富,那時,你将勝不過我。

  玫羅麗獨自留在自己的艙房裏,有些坐卧不安,她想有人陪陪她。她期望海
蒂在就好了。

  這件晚禮服太緊,她感到不太合适。她想脫下它,換上一件寬松的衣服,然
而她得請海蒂來幫她解開如此多的鈎子和扣環。她打開艙房和門,穿過狹窄的走
廊,走到對門,敲着門。

  「海蒂!你在裏邊嗎?」

  房裏沒有人答應。不容置疑,海蒂肯定和事務長在一起縱情享受。他們不可
能在一塊逗留得太長的,他在下班以前還要爲船長和他們服務,送送雪茄、白蘭
地之類。

  玫羅麗推開了船艙房門,走到裏邊。她決心等海蒂回來。玫羅麗拾起一隻枕
頭,墊在腰下面,舒服地斜靠在床上。

  「噢,内德,不要,不要!不可以。」海蒂呵呵地笑着,推開了這位青年海
員。海蒂的後背牢牢地貼在一條擰成了「8」字形的巨大的繩索上,繩索差點都
陷入了她的肉裏。銀色的月光通過船護欄灑在她金黃色的頭發上。

  她的手壓在内德的寬厚的胸膛上邊。盡管他穿着制服,她還是感受到了他肌
肉的壯實。他的兩條粗壯的大腿牢牢地夾住了她。

  她喜愛壯實的男人。這事務長看上去如一棵大樹,令她想到家鄉的那個鄉村
小夥子。他的相貌非常平常,下巴較寬,然而他有一雙她所見過的最藍的眼睛。

  内德鼻子輕微地擦着她的領口,慢慢地一隻大手從她的領口伸了進去。

  内德剛一碰見她的乳房,海蒂卻說:「你的臉皮實在太厚了。」

  她不想讓他以爲她是一位可以輕易到手的普通的鄉下姑娘。畢竟,她此刻是
一位貼身女傭,她有自己的自尊。

  内德可是迫不急待了,海蒂使勁地想推開他,但是她自己的身體同樣有了反
應。她的有意識的壓抑,不久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親着她的耳朵,一點點地咬着它,她全身酥軟地倚在他的身上。

  「啊,小姐,我清楚你急迫地要我,我們不可以去我那兒,那裏總有人在睡
覺。你有一個舒服的自己的房間吧?」

  「那你給我怎樣的好處?」海蒂冒失地問。

  「若你讓我到你那裏快活一下,我将給你瞧瞧一、二件東西。」

  海蒂讓他吻她。他的唇非常富有彈性,舌頭使勁地要鑽進她的口時,使她有
點興奮。帶他回自己的房間,有些冒險。那些水手就住在走廊的另一端。接着,
她覺得他的手滑下她的雙腿,他粗糙的大手輕柔地撫摸着她的滑溜溜的皮膚。

  他的手漸漸地向上移,穿過内褲的褲腰,反複地摩擦着。她的心中湧起一股
欲望。這樣粗壯的男人卻這樣溫柔,一心隻讓她愉快,卻并不隻爲了他個人的滿
足。

  「那麽快點吧,然而你得十分謹慎,弄不好被人看見了,要不然我們兩人都
可能有麻煩的。」他們急忙向海蒂的房間走去。

  海蒂邊走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免得發出吃吃的笑聲,内德緊緊跟在她的身
後,走廊非常暗,空無一人,推開房門,裏邊一片漆黑。

  「别點燈。」内德低聲說:「我可以走好。」

  他倆沖進房内,内德急迫地在她裸露的肌膚上掐着,捏着,海蒂迎合着他,
不斷地扭動着身體。他應當再輕點,然而他們不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力量。

  一聲撕裂衣服的聲音。

  「你撕破了我的衣服,你這個笨蛋。」

  海蒂高聲責罵道:「馬上拿開你的手。」

  海蒂摸索着找到了銅燈。很快,全部房間都亮了。海蒂轉過身,突然看見玫
羅麗正端坐在床上,她有些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玫羅麗仿佛有點憤怒,烏黑的
眉頭緊鎖着。

  「老天,她在這裏做什麽?」海蒂脫口而出。

  内德吓得不禁倒退了一步。海蒂馬上知道自己講了不應當講的話,然而玫羅
麗小姐并未發脾氣。

  玫羅麗站了起來。

  「我正在等你,然而我睡着了。」

  她冷漠地說。「我不希望你此刻招待客人。」

  海蒂緊閉着嘴唇對内德說:「内德,你還是走吧,我們今後再說。」

  内德紅着臉,魯莽地點點頭,轉身就朝門口走去,一彎腰,走出了矮小的房
門。

  「好啊?」玫羅麗嚴肅的說。

  「小姐,十分抱歉。」海蒂害羞地說。「我知道我不應當帶他回來,然而,
我……我十分想要他。内德是一位十分難得的、偉岸的、情欲熾熱的男人。那有
何壞處呢?」

  玫羅麗尖刻地答道:「怪不得你用這個去引誘人——内德?」

  海蒂皺了皺眉,有些困惑不解,玫羅麗指了指海蒂撕破的外衣的領口處,海
蒂沿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出,忽然看見了那件繡花的無袖内衣,她忽然清楚了玫羅
麗的意思,趕緊用手遮擋住已露出一角的内衣。

  「小姐,對不起,我僅僅是想借借你的内衣。我并未偷,真的,僅僅是……
我未穿過有這一半好的衣服。」

  玫羅麗輕微歎息一聲,「我想生氣,然而生氣不起來。衣服你自個穿吧。」

  海蒂擡起頭,歡樂地笑了。接着她又若有所悟地眯起了眼睛。她從玫羅麗的
表情中,明白溫多琳又在想新主意。

  「什麽……你想要我做什麽?」她聰明地問。

  玫羅麗未馬上回答,稍過了一會,才回答海蒂。

  「我想瞧瞧。」她平靜地說。

  「小姐,瞧什麽?」

  「海蒂,你别裝傻。我想瞧瞧你和内德——你們兩人。」

  海蒂的眼睛瞪得如銅鈴同樣大,她狡黠地笑笑。

  「噢,小姐。」她輕聲而又有點敬畏地說:「你并非指那個吧!」

  「噢,就是那個。我自然是指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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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stalin 於 2017-2-13 11:18 編輯 ]
2017-2-13 11: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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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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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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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女傭的挑戰

  艾勒華是上流精英,英俊富有,他那樣的男士,普遍都擁有很多像她這樣的
女仆,并可以讓她們對他俯首貼耳。但如今,一切都的确颠倒了。

  艾勒華焦慮地在甲闆上踱來踱去,任何睡意也沒有。

  夜已非常深了,水手們已開始輪值夜班。周圍隻有船破浪前行的「嘩、嘩」
聲以及甲闆發出的「嘎吱、嘎吱」的怪叫聲,和「呼、呼」的風聲。

  他非常想抽煙,然而甲闆上禁止一切煙火。

  他雙手靠在船欄上,瞧着一弓彎月随着海面的起伏,映在水面上,被弄成了
一道道折皺。

  他心裏非常焦慮,升騰起一股痛苦的渴望還有一種挫敗感。如此下去不行,
再過一會兒,還是壯大膽,再敲敲她的房門。

  實在是令人難以想通,莫非是她撞見鬼了嗎?在英國時,他對她那樣好,送
她禮物,恭維她,然而她此刻仿佛對他如陌生人似的。并且他親眼看到她與船員
們放縱地打情罵俏。他們肯定會喜歡她的純真與可愛的。

  艾勒華不願責備這些船員們,男人嘛,還不都相同。但是最令他氣憤的是大
塊頭内德的那對可惡的眼睛,它們像死魚似地總是盯着海蒂,他老是出現在海蒂
的身邊。假若能再次獲得海蒂艾勒華願滿足她的所有要求,願爲她做一切事情。

  艾勒華清楚内德想幹什麽,他也想從海蒂那兒得到他想獲得的東西。

  對艾勒華來說嫉妒可是一種從沒有體驗過的新的情感,他始終不喜歡嫉妒。
他壓根不喜歡。他想,海蒂對他是忠誠的。她應當明白,他确實十分關心她——
這是他這種身份的人做得最好的了。等返回英國後,他将想讓她在莊園裏擁有一
座屬于自己的小木屋,他可以養活她的。或許他的錯誤,就在于未告訴她這個想
法。

  他搖了搖頭,不久又回到了現實中來。艾勒華發覺,當海蒂清楚他強烈需要
她時,她就會得到極大的滿足。她要他求她,就像從前常求她一樣。他得讓海蒂
知道,她能夠依靠他,沒有比依靠他更好的了。每個人知道,女人要有一位男人
來保衛,爲她做一切的決定。

  他想像着當他告知她這一消息時,她滿臉高興的表情。

  她将會如何感激他啊!想到她那優雅的體态,他的心就隐隐疼。從獲得她的
那天起,他就有一種美好的感覺。他喜愛聞她身上獨特的香味,喜愛撫摸她光滑
的胴體。

  艾勒華一本正經地理了理領帶,摸了摸胡子,嚴肅地走下了甲闆。

  他應當與海蒂直接了當地談談。

  海蒂呆呆地坐在那張小床上,仔細地思考着玫羅麗的要求。

  玫羅麗也是人,提這種要求并不過份。

  她毫不介意告訴這位年輕的小姐做愛的過程,然而要讓她躲在一邊窺視她同
别人做愛,海蒂卻從未經曆過。這位年輕的小姐肯定是鬼迷了心竊了,她是如此
堅決地要求她同意她的要求,她那美麗、高雅的臉上滿是自信的神情。

  每當玫羅麗遇見困難時,她老是知難而上,肯定不輕易放棄。

  海蒂想拒絕她的這一特别的要求,然而玫羅麗小姐總是想盡辦法地得到她想
要獲得的東西。當初在涼亭裏,她就不得不屈服于玫羅麗的威逼。然而,說也奇
怪,自從那天起,她們的關系變得更爲密切了,成了一對知心的朋友。

  海蒂反複地想着,她清楚自己終究會按着玫羅麗的意思去做這件事的。想到
這,她禁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但是,她立刻又收斂了笑容。

  内德可能說些什麽呢?

  她明白,這件事情肯定不能讓内德知道。男人們對這種事總是會驚詫的。

  她非常希望内德此時此刻又在她的身旁,她想要内德的撫摸。然而剛才他一
看見玫羅麗,就吓跑了,消失無影無蹤了。

  此刻,門外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莫非是内德又回來了嗎?

  但是,她又聽到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她清楚這絕不是内德,由于内德從沒
有敲門的習慣。

  她忍不住笑了,來的肯定是艾勒華了。自從離開倫敦後,他每夜都要沿着這
條狹窄的過道,悄悄地來敲她的房門,乞求她讓他進來。但是,她每次都毫不客
氣地拒絕了他。他此刻肯定都急死了。

  她要給他一些教訓。她飛快地翻下床來。

  「進來吧。艾勒華。」她忽然拉開了房門,艾勒華幾乎摔倒在門裏。

  艾勒華定了定神,馬上恢複了常态,一把捉住了她。

  「噢,海蒂,你總算肯讓我進來了。」

  他的手牢牢地把着她,頭鑽入她的胸前,全是煙味的夾克衫緊挨着她身體,
他的手激動地在她身上亂摸一氣着。

  口裏呼出逼人的煙酒味。

  「我非常想要你。」艾勒華呢喃說道,徹底忘了剛才自己在甲闆上想好的要
對她說的話。

  艾勒華牢牢摟着海蒂,頭在她身上蹭來蹭去。她有些暈眩,一種熟悉的快感
從下邊升了上來。她盡量保持着鎮定。

  「好了,艾勒華,放開我。」她堅定地說道。

  假若她此刻就讓步,事情又會回到以前的老樣子,她還會被這位年輕的少爺
當成是一位蠢笨的鄉下姑娘。他還會認爲他想什麽時候來滿足生理需要,她都得
滿足他。

  艾勒華漸漸才明白過來,海蒂正極力地反抗着他。他松開手,詫異地低頭看
着她,露出非常少有的笑容。

  「海蒂,你不樂意看見我嗎?」

  她退到離他一臂之遠處,「肯定,我不想看見你。」

  「好,那麽……」他又禁不住地向海蒂撲去。

  海蒂靈敏地側身一跳,挨着床邊坐下來,她指着對面角落的一把椅子。

  「坐下來,艾勒華。」她嚴肅地說,「我們要談談。」

  「談些什麽呢?」艾勒華嘻嘻笑地說,「我清楚你想些什麽,我所想的同你
一樣。」

  「你聽我一點點說,你如果不想聽的話,就出去好了。」

  海蒂憤怒地說。

  艾勒華聽見這句話,氣得渾身發抖,他不相信海蒂可以說出這樣的話,她如
何是這樣的人。

  「你如何敢如此對我說話……」好半天,艾勒華才蹦出這樣一句話來。

  他看到海蒂面無表情的樣子,忍不住将音調拖得長長的。過了不一會,海蒂
認爲他要離開了。然而他正被欲火折磨着,臉色煞白,他必須乖乖地癱坐在椅子
上。

  「我不清楚,海蒂,這不是你。」

  海蒂将手交疊地放到膝蓋上。她雙腿優雅地合攏在一起。艾勒華的雙眼不斷
地在她的胸部掃來掃去。她心中非常明白,他恨不得能看透自己這件薄薄的晚禮
服,可以好好地玩賞自己那對棕褐色的乳頭。

  「這就是我,一個嶄新的愛。艾勒華,此刻我們應當坦白地談談了。」

  「這同樣正是我來這裏想辦的事……」他慌忙說。

  「你讓我說完好嗎?」

  「噢,行,你說吧。」

  「我此刻已不再是客廳女傭了,我已是小姐的貼身女傭。我不可以讓你随意
地想獲得我,就能夠獲得我。你應當爲我做些什麽,來獲取我的歡心。」

  艾勒華此刻才明白過來了。他的雙眼依舊有欲火的餘晖,眼裏還有一些另外
什麽的——一種新的尊重。

  他勃起的陰莖脹得更加大了。

  「讨你的歡心?哼!」

  海蒂發自内心的笑了。她認爲她有辦法可以控制住艾勒華。這辦法的一開始
要教會他自願地爲她做一點事情。

  「我應當做什麽……什麽事呢?」

  「等等。讓我先想想。」海蒂愉快地說。

  「你要錢用嗎?」

  「不,我不需要錢。」

  「那麽,你要我做什麽呢?」

  「你得按照我說的去做。」她說。「假若你可以讓我高興起來,我會報答你
的,要不然,你再也别想從我這獲得一點快樂。」

  艾勒華詫異地舔了舔嘴唇,他的雙唇有點發抖。

  「我……我不清楚你的意思。」

  他寬大的臉漲得紫紅。他從椅子上跳下來,跪在地毯上,呆呆地望着她。海
蒂禁不住想笑出來。到了此刻,艾勒華還是這樣虛張聲勢。

  「告訴我,你将依照我所說的去做。」

  「我将依照海蒂所說的去做。不管她說什麽。」

  說完此話後,他顯得是如此的順從。海蒂贊賞地拍拍他的頭,撫摸着他那全
是汗水的前額。

  「你肯定會的,你會做得非常好,對嗎?你會表現得如個确實值得尊重的紳
士一樣,爲他所愛戀的小姐做出所有。」

  艾勒華使勁地點了點頭。

  「我願成爲海蒂最心愛的人。确實,我會的,如果我擁有了她,我就會爲她
做出她想要的所有。從我們航海起程的那刻起,我就要永遠這麽做下去。天呀,
我想瘋你了。我馬上忍受不住了,我能……」

  海蒂裝出一副不悅的樣子。

  「你提這種要求?你走吧。你還認爲這是從前?悅耳的話不會再感動我了。
我想你會清楚的,看來你是需要得到一些教訓了。」

  艾勒華又沮喪地回到椅子裏,一副喪家犬的樣子。

  「對不起,我應當做……做什麽呢?」

  海蒂鈎起食指,若有所想地輕柔敲了幾下上嘴唇。

  「你應當表現出你準備按我的意思去做。」

  「好吧。我如何才可以表現給你看呢?」

  海蒂雙眼忽然一亮。「去,去櫥櫃那把我的梳子取過來。」

  艾勒華趕忙過去,高興地把梳子拿了過來。一想到他依照她說的去做,海蒂
就感到極其興奮。艾勒華是上流精英,英俊富有,他那樣的男人,平常都擁有很
多像她這樣的女仆,并可以讓她們對他俯首貼耳。但如今,一切都真地颠倒了起
來。

  艾勒華呆呆地看着她。她又一次被他的身體的魅力所吸引住了。雖然他不如
内德高大,然而艾勒華體态更爲勻稱,身體更爲健康。他的強烈熱情和充沛的精
力也總吸引着她。

  此刻她正體驗着他生活的另一面,使艾勒華屈從将是一種新的挑戰。

  艾勒華的呼吸正在加快,他緊裹在全是煙味的夾克中的胸膛快速地上下起伏
着。還未等海蒂發話,他就開始動手脫衣服,最後隻剩襯衫和内褲。他的壯實、
全是肌肉的臀部鼓起來貼着他緊身的褲子。

  海蒂拿起梳子使勁地打着他的屁股,艾勒華喊了一連串快速的、被壓抑的呻
吟聲。雖然有厚厚的内褲遮擋着,然而擊打的聲音聽上去依舊非常脆。開始艾勒
華還硬撐着,不久,他就開始扭動屁股,盡量去躲避每次的拍打。

  「别動身體!」海蒂命令道:「假若你不服從,有你好看的。」

  「求求你,海蒂。我馬上挺不住了。」

  海蒂舔着嘴唇,站起來,圍着他轉了一圈。艾勒華擡起充滿着失望與欲望的
臉看着海蒂,海蒂一看見他那張臉,膝蓋就發軟。

  她并未料到事情那樣順利。艾勒華爲讨她喜歡,心甘情願作踐自己。她像喝
了豐收的美酒一樣,非常興奮。

  「你此刻是一位壞東西,對嗎?」

  她壓低聲音,「你實在太淘氣了,年輕人。」

  「确實,不錯,是這樣。」他輕聲應道。

  「你此刻并非我的主人了,對嗎?告訴我你此刻是什麽人?」

  艾勒華輕聲說道:「我是一個……壞……東西。」

  「對,你就是一位壞東西,我們應當如何對待壞東西呢?」

  「揍他。」他的聲音如同蚊子的聲音一般大。

  「我聽不清楚。」

  「揍他。」他放大聲。

  「這就對了,揍他。」她接過話說。「要不停打他,直到他求饒爲止。」

  「确實。噢,天啊。」艾勒華不禁呻吟起來。由于現在海蒂一擡腿,已坐到
了他的頭上。

  艾勒華每發出一聲咒罵,她就用兩腿使勁夾一下他的頭,最後她又跳下來,
解開他的皮帶,扯下他的内褲,脫了下來。接着,她又挽起自己的睡袍下邊,在
腰上做了個結。

  艾勒華紅腫的屁股和多毛的大腿顯得十分興奮。海蒂使勁拍打着他的屁股,
他的屁股有節湊地抽動着。她的手掌微微作疼了。

  艾勒華不敢發出聲響來,隻有聽見他壓仰的哼哼聲。她把手指輕柔地撫摸着
他的小腹。

  「此刻接着懲罰你。」她摒着氣說。「我要瞧瞧你屁股是如何變紅的。」

  噢,這樣有趣的遊戲。她将在幾個小時裏,始終用更爲新奇、更爲卑賤的方
法來懲罰他。她早應當想到,艾勒華就該受到如此的懲罰。

  她記憶自己在莊園做女仆人時,艾勒華與高傲的女教師之間朦胧的暧昧關系
來,她叫什麽來着?噢,是了,是坦普頓小姐。當時大家經常聽到從育嬰室裏傳
來的坦普頓小姐的呻吟聲與叫喊聲。這或許是艾勒華正在爲他的女教師獻身吧。

  海蒂使勁擡起手,用梳子的背面再次開始拍打他光溜溜的屁股,梳子與皮膚
的撞擊聲的确悅耳動聽。艾勒華的屁股不斷地顫抖着,顔色變得越來越紅,他仿
佛忘記了四周的一切,他像小綿羊似的哼哼着。

  海蒂累得直起了腰,艾勒華依舊順從地在地上伏着。他的頭低垂着,四肢顫
抖,一副惹人喜歡的樣子。海蒂決定首次教訓到此爲止。

  「我可以起來嗎?」艾勒華謹慎地問。

  「你不可以有點禮貌嗎?」海蒂喝斥道。

  「請問我可以起來嗎?」

  海蒂笑逐顔開,「你還能夠說得更加動聽些。此刻你再說一遍,你要盡你所
有努力,對我表示尊重。」

  艾勒華沉默了一會兒,接着擡頭凝視着她,他的眼裏既有乞求又有敬佩,海
蒂看到此情此景,更爲興奮。

  「請問……小姐,你準許我站起來嗎?」他津津樂道地問。

  「能夠站起來。」海蒂愉快地說,「不要放下襯衫,走到我身旁來吧。」

  艾勒華咬着牙關使勁地站了起來,他的屁股上一股股鑽心的刺痛,他聽話地
把襯衫依舊捋到腰上面。

  「轉過身去,讓我瞧瞧你。」海蒂說。

  她冷眼看着他那醬紫色的屁股,它與他雪白的其他部位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他扭頭看着她的臉,急迫地想獲得她的贊揚。海蒂也清楚他正狡猾地察看自己的
表情,她所以就努力作出一副毫無表情的樣子。

  海蒂忽然笑起來,「你是個非常乖的人,我會讓你獲得我的。」

  艾勒華結巴地說些道謝的話。他穿上那件全是煙味的夾克,走出了房間。他
一面走一面甜蜜地回憶着剛才的那一幕,臉上全是崇敬之情。很快,他就回到了
自己的房間。


             第六章 麥克爾船長

  她決定了,他正是她所要的人,他既溫柔并且非常有經驗。她不可能改變主
意了。麥克爾船長将幫她結束個人的處女生涯。

  玫羅麗用鉛筆仔細地測了一下她畫的「普西芬尼」号護欄的長度。她認真地
處理着畫面的明亮部分和陰暗部分。她隻畫了幾筆陰影部分,興趣就沒了。

  這幅畫夠不錯的了,它比散落在她腳下的那些好多了。

  然而她還是不滿意,畫裏的繩索啦、船帆啦、救生圈啦、護欄啦,以及絞盤
之類的東西,她都仔細地分析認真地研究過,然而她認爲還是少了一種生命——
精髓。

  确實,就是精神,她覺得有些厭煩。她需要挖掘其他方面的題材來激發個人
的靈感。

  她索性放下畫筆呆呆地注視着浩翰的大海。她已經在海上前行了二十天了。
他們已經成功地通過了法國的南特,葡萄牙的裏斯本。這段日子以來,天氣格外
地好。那天早上,船長對她說,他們馬上将穿越卡斯灣了。

  「這個月底,我們就能夠到達黃金海岸了。」他愉快地補充道。

  「那樣快?」

  「啊,風勢始終非常好。我沒告訴你嗎?你給我們帶來了好運氣。這次航行
十分順利。」

  「你有空看看我的畫嗎?」她頑皮地問。

  他笑呵呵地瞄了她一眼,「噢,親愛的,我有的是時間。你會發覺我非常有
鑒賞力。隻是你似乎一點也不着急。」

  她清楚他的意思。自從那天和他和其他人共進晚餐後,他們之間已有了某種
默契。有時,她可能有那種打算。然而現在,她還未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她需
要培養自己足夠的勇氣。

  「那麽讓我來……來定一下時間吧。」她鼓足勇氣勇敢地說。他大吃一驚。
她雖然清楚他的話中含義。

  「親愛的,我會使你滿意的。」他自信地笑着說:「我樂意爲你效勞。」

  她決定了,他正是她所要的人,他既溫柔并且非常有經驗。她不可能改變主
意了。麥克爾船長将幫她結束個人的處女生涯。

  麥克爾船長大步地在甲闆上來回檢查船前行的情況,并不斷地發布着命令,
玫羅麗收起了對他的非非所想。非洲就馬上到了,她從風裏就領略到了非洲的炎
熱。她期待着自己的白馬王子。

  雖然風尚存一絲涼意,然而已能夠明顯感到天氣越來越熱。很快,她就要換
下厚厚的外衣,穿上薄薄的裙子了。她要讓海蒂從箱子中把衣服拿出來,将衣服
上的摺皺弄平整。

  自上次遇見海蒂和内德那一幕後,時間已過去一星期了,她清楚海蒂和内德
已悄悄幽會過好幾次,然而他們卻始終沒有機會溜到海蒂的房間中來。

  「莫要忘了。」玫羅麗提醒海蒂說,她明白自己無需再多說什麽了。

  海蒂馬上清楚了她的意思,她嘻嘻笑了。玫羅麗内心一陣高興,有了機會,
海蒂肯定會通知她的。那麽,她将有生以來首次親眼目睹男人和女人做愛的場面
了。

  看見這種場面後,她就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而不用麥克爾船長親手教她,
啓蒙她了。想到這兒,玫羅麗得意地擡起了頭。喬那森啊喬那森,假若你那次未
譏諷我毫無經驗,那麽就将是你來給我首次的快樂了。

  她感覺非常奇怪。每當回憶起河邊的情景時,她都感到氣憤和悲傷。

  喬那森從厚厚的書本中揚起頭,目光越過舵工手中握着的舵盤,落到了舵樓
甲闆上的玫羅麗身上。

  真見鬼,如果玫羅麗在附近,他總是不能聚精會神。他看到玫羅麗焦躁地扔
下鉛筆,撕下不滿意的畫稿,氣呼呼地把它扔在腳下。

  她如此出神地盯住海面上在想什麽呢?她也在幻想美好的非洲嗎?他壓根不
奇怪她沒有耐性畫這艘船。盡管她非常有才華,且技巧娴熟,然而她眼界還需開
闊些。他自己不禁又笑了,由于他想到,假若他提醒她眼界要廣些,搞不好她又
會反駁的。

  他和玫羅麗已和解了,然而他們的談話壓根未涉及到實質性的問題。假若他
即使顯示那麽一丁點親昵的行爲,他都會像隻野貓般地憤恨地看着他。他想,玫
羅麗是期望他向她挑戰的,她甚至喜愛他們之間的口角。她思維敏捷反應敏銳,
太聰明可愛了。

  她那綠瑩瑩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如此地使人着魔。他想去故意刺激她一下,就
那麽一點點。他要看她怎樣反應。

  喬那森忽地站了起來,他向舵樓的甲闆走去,他走向坐在防風牆處的她。他
的長禮服被風吹得擊打着褲子,發絲在空中飛舞着。

  「今天早晨沒有靈感了?」他漫不經心地說:「可以讓我在你這裏避一下風
嗎?」

  他說着就蹲在了她身邊,她轉過身,輕視地看了他一眼。哈,她或許又在裝
作對他冷淡了,其實她内心呢……

  「靈感?噢,你說的是我的素描。」

  她微微一笑,擡起手,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

  「我今天定不了神,畫不出什麽東西。」

  喬那森露齒一笑,他的牙齒整潔。「或許是題材不對。」

  他說。

  她盯着他說:「你仿佛有什麽話要說,我看出來了。」接着,她又有點苦笑
着說:「我或許會後悔問了你,然而你所指的題材是什麽呢?」

  「你應當從生活中尋找。我看得出,你對畫這艘船已十分熟了。可是你不認
爲它缺乏一種活力嗎?一種内涵嗎?并且……」

  「謝謝你的忠告。」她冷漠地中斷了他的話。「我還不知道在你很多精湛的
技藝中還有藝術評論呢。」

  他低着頭說:「我并非評論家,我僅僅是有一股熱情罷了。你所有的一切都
吸引着我,看上去是我在向你建議,的确,是我發覺了你的真正的才氣的。」

  「真的嗎?」玫羅麗壓根不顧他讨好的話語問:「他要我選怎樣的題材?」

  他說:「你不要拒絕我的建議。喏,瞧那裏,你爲何不試一試呢?」

  不等她回答,他轉身走下舵樓的樓梯,朝主甲闆走去。

  她摒住呼吸,瞧着他所指的方向。

  那裏一位青年水手正在用拖把擦洗甲闆,他隻穿了一條還未到膝蓋的短褲,
他四肢颀長,皮膚呈古銅色,肌肉非常結實,年紀不到二十歲,然而因爲長期的
日曬雨淋他已顯得早熟了。

  玫羅麗從未考慮過描繪人物,尤其是這麽一位幾乎半裸體的男人。這是一個
非常大膽的意見。在她這個階層的女人,若被人發覺有這種下流行爲,會遭人唾
棄的。

  在船上,有時碰到水手脫衣服,她都要禮貌地回避,起碼裝作沒看見。假若
要她長久地盯着這個半裸的男人,并把他畫下來,她需下非常大的決心。

  玫羅麗具有反叛的性格,然而她起碼還未擺脫外表的體面,喬那森不知道她
是否能完全抛棄一切枷鎖。假若她畫下這位水手,對她來講,将會是一個大的飛
躍。

  他轉身看了她一眼,隻見她些許沉思了一會兒,漸漸地架好了畫闆,手拿着
畫筆。她的臉上神采飛揚。

  她快速地四周看了看,發現周圍沒人注意她,她就馬上彎着腰,畫了起來。
這一切都被喬納森盡收眼底。

  「這才是真實的玫羅麗。」他自言自語道。「你隻需要别人帶領罷了。」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滿足的笑容,而後闊步地走向甲闆。

  「小姐,今天夜晚。」

  海蒂有些緊張地笑着說:「還記起你提的那件事嗎?」

  「你清楚我忘不了。海蒂,你告訴内德這件事嗎?」

  「噢,不,小姐!他如果知道了,他肯定不會同意的。你得躲在某處,不可
以讓他發現你在偷看我們做愛。」

  玫羅麗思考了一下,說:「啊,有辦法了。你們在我房屋做愛行了。它比你
那間大。你告訴内德,說我和船長在一塊,我沒有那樣快回來。此刻,你幫我騰
空這隻箱,把它擺放好。它可是一個非常好的藏身之處。」

  玫羅麗在箱子中放了一個墊子,這樣她能夠更爲舒服些。她隻穿着圓領的無
袖女内衣,由于箱子裏邊再沒有多餘的空間準許她穿着外衣了,并且,如果在箱
子裏逗留的時間長了,裏邊會非常悶熱的。

  海蒂把箱子打開了一點點,隻留下一條細縫,她後退了幾步。

  「你能看得到嗎?小姐?」

  「是的,好極了。你看得到我嗎?」

  「噢,看不見你。好極了,沒有人知道你藏在箱子裏邊的。」

  海蒂禁不住咯咯笑了起來,玫羅麗一想到這荒謬的事情,又受到了海蒂的渲
染,也禁不住吃吃笑了起來。

  她的笑聲被箱蓋蓋住了,海蒂打開箱蓋,看到玫羅麗已笑得縮成了一圈。

  「噢,海蒂,是否有點過份了?我幾乎不相信我可以做這種事。我肯定快發
瘋了。」

  海蒂激動地說:「這隻是一個玩笑罷了,沒什麽不對的。」她捧腹接着道:
「艾勒華将會說什麽?我可以想像得出他臉上的表情。」

  一想到這裏她倆笑得更加厲害了。她們眼淚都笑得掉了下來,臉都笑紅了。
慢慢地她們才平靜下來。

  「好了。」玫羅麗說:「放下箱蓋。趕快叫内德。」

  海蒂抓住箱蓋,一臉認真地說:「小姐,我不清楚我應當……」

  「胡扯!你總是這樣說。你走吧,你趕快叫内德,趕快。」

  「然而這次,我不敢保證……」

  「海蒂……」玫羅麗警告說。

  「好吧。小姐,請不要生氣。我又并非說我不願幹了。」

  「這還差不多。就當我不在這兒!」

  海蒂有點惱怒地歎了口氣:「忘了你在這裏?我試試吧!」

  玫羅麗聽見海蒂輕輕地帶上了房門。她耐心地期待着,時間不會非常長的。
此刻,她聽見了附近一片嘈雜聲,這是接交班的水手們的腳步聲。接着,又聽到
「砰」地一聲,某個房門關上了。最後,她聽見自己的房門被推開了。

  玫羅麗摒住呼吸,一動不動,她恐怕内德發覺自己。

  「進來吧,不可能有事的。」海蒂輕柔地說。

  「假若我們被發現了怎麽辦?你确定這兒安全嗎?」内德沉重的腳步踏在地
闆上「吱吱」作響。他仿佛有些躊躇,然而還是馬上關上了房門。

  「噓……噓……」海蒂低聲提醒他說:「到床這裏來,坐在我身旁,不要發
出響動。」

  「樂意從命。」内德呵呵笑着,一把摟住了海蒂。

  海蒂牢牢地貼在他的懷中,兩人的嘴唇馬上就粘在了一起。内德的手掌在她
的胳膊上胡亂地撫摸着,漸漸地伸進了她的胸脯。海蒂微笑着溫柔推開了它。

  「内德,等一下再如此嘛。」

  内德得意洋洋地說:「好的,我内德會做給你瞧的。」

  内德一下子把海蒂推倒在床上,海蒂尖叫了起來。

  「你此刻看到了,爲何你不湊近點瞧瞧?」内德聲音粗啞地說。

  很快,海蒂又不斷地發出了呻吟聲,内德大叫了一聲,達到了高潮。

  藝術的靈感突然冒了出來。玫羅麗忽然清楚她從此刻開始,她将畫什麽了。
她現在那樣希望手中有支畫筆,她把床上的這一幕深深地畫在了自己的腦海裏。
海蒂看到了,她肯定會大吃一驚而且不高興的。

  她希望麥克爾船長還未改變主意。

  「玫羅麗,快看那兒。」第二天早晨,喬那森指着浩瀚的大海遠處,高興地
說。遠方似乎有一條霧蒙蒙的直線。

  玫羅麗睜大了雙眼。「它不可能已到了吧?那……那是否是非洲?」她詫異
的問。

  「真的是。是非洲的海岸線。可是,我們還要航行一段時間才可以到那裏,
然而那是非洲是無疑的了。我始終盼望我是把非洲指給你看的第一人,此刻,我
們總算一同看到了非洲的第一眼。」

  她不敢正視他,她感到此刻,他倆是如此親密。

  「然而這并非你第一次看見它了。你從前已到過非洲多次了。」她盡力掩飾
自己的興奮說。

  「确實很好,然而我從沒有此時此刻的這種感覺。」

  玫羅麗咽了一下口水,她的喉嚨有些發幹。他仿佛一點沒有藏匿自己感情,
這從他的話語中非常容易聽出來。

  她認爲他給了她一件特别的禮物。沒有任何欲望,沒有任何要求。爲何他總
是令她有如此的感覺?她努力想把他隻作爲一位普通朋友,然而這是不可能的。
他倆都是感情豐富、擁有藝術敏感性的人,他們肯定會碰撞出愛情的火花。

  她轉過身來,朝着他,她伸出發抖的手撫摸着他的胸膛,她能覺察到他的馬
甲下邊那顆劇烈跳動的心。

  「喬那森……」她呢喃道。

  他激動地握住了她的手,牢牢地握住了它。她覺得他的手也顫抖得厲害。

  「不要再說了,格溫妮,它會被壞這一美妙時刻的,我們未來有的是時間。
我始終牢記着我們沒有完成的事業。」

  她摒住呼吸,默默地聽他道來。

  「你我生來就合适非洲,你瞧瞧地平線上那條朦胧的線。你能想像什麽在期
待着我們嗎?用不了多長時間,你就能更爲清楚地看到她了。她是綠色的,金色
的,深紅色的。噢,格溫妮,一旦她彙入你的血液中,你就不可能拒絕她了。她
會在你身上留下深深的印記。」

  玫羅麗被他飽含激情的話語深深地感動了。他就如在叙說一位情人。他首次
用了她的昵稱。他從前從未稱她「溫妮」,她喜愛他這樣稱呼她。

  并且,喬那森把非洲稱「她」。女性,男人對他們親愛的船的稱呼。喬那森
的全部身心都愛着非洲,這可非常明顯地看出來。

  他對心愛的女人同樣有這種感情嗎?如此複雜而又才華橫溢的人。她總有一
天能證實他這一點的。

  這時,她還來不及考慮這一切。這朦胧的海岸線看上去虛無缥缈像夢幻般。
然而這并非夢,很快,他們将到達那兒。

  麥克爾船長說,再有一周左右他們将到達幾内亞灣,接着駛進黃金海岸很近
的一個港口。他告訴過她這個非洲港口的名字,然而她對這個非洲的名字非常難
發音。

  接着,她又想到她幾乎沒有時間去完成那件事了。她如何會在此時想起這件
事呢?她感到一絲羞澀。

  她臉上顯現一絲神秘的微笑。幸虧喬那森并非一個知悉别人所有心事的人,
雖然有時他看出了她的某些思緒。

  她成了一位多愁善感的人,非洲和喬那森或許并不合适我,她想道。然而這
太晚了,沒有時間爲它們憂慮了。

  此刻沒有退路了,不管發生什麽也不可以有退路了。


             第七章 暴風雨過後

  此刻,一陣美妙的感覺傳遍了她的周身。她沉醉了,她向他展示她那未開放
的「花朵」時,他是如此深情地看着她,欣賞着她。

  玫羅麗已決定去接近麥克爾船長,她急迫地思考着該怎樣着手這件事情,或
許請他到她房間吃一頓飯?這是個不錯的主意。她邊躺着,邊想像着怎樣開口。

  她想到他的裸體時,臉忽地紅了。他将會同内德同樣強壯有力嗎?她幾乎想
馬上就知道答案。明天夜晚吧,她決定了。我要告訴他我已決定了。想着想着,
她就朦胧地睡着了。

  她午夜醒來時,發現船颠簸得十分厲害,她的身體在床上左右晃動着。她聽
見了像是受傷野獸發出的吼叫聲,她還聽見了船闆的斷裂聲。

  房門忽地被撞開了,心慌意亂的海蒂搖晃地闖了進來。

  「噢,小姐。我擔心極了,外面正刮着恐怖的狂風,我們可能被淹死的。」

  「别胡說。」玫羅麗堅定地說,其實她自己心中也非常害怕,「這僅僅是一
場暴風雨,麥克爾船長能幫我們度過難關的。」

  正在這時,又一陣巨浪拍打在甲闆上,海蒂吓得嗚嗚哭了。玫羅麗一下掀開
被單。

  「爬上床吧,海蒂。盡管說有點擠,然而不要緊的。」

  玫羅麗朝床中移了一下身體,騰出位置讓給海蒂。她也高興地有另一位女性
陪伴。海蒂緊挨着玫羅麗的身體躺了下來,她緊緊地靠着玫羅麗。

  「我們貼得如此緊,起碼就不會一起從床上抛出來了。」

  玫羅麗幽默地說,她盡力想分散她們的恐懼感。

  然而她的聲音發抖得十分厲害,使人聽上去她也不是那麽地自信。此刻,甲
闆上又傳來了令人恐懼的聲音。在巨浪和狂風的喧鬧聲中,微微傳來了船長和其
他官員拼命呼喊的命令聲。

  海蒂吓得顫抖地說:「似乎魔鬼出地獄了。」她又嘟嘟哝哝地說:「噢,不
幸的内德,不幸的艾勒華。我希望你們兩人都平安無事。」

  忽然,船身一陣劇烈的搖晃,玫羅麗趕緊牢牢地抓住了床。燈「啪」地一聲
摔到了地上,熄了。海蒂怕得尖叫了一聲,她開始哭訴起來。玫羅麗恐懼得心裏
一寒。她牢牢地摟着海蒂。

  「我們再忍受一會兒,禱告暴風雨早點結束吧。」她滿懷希望地說,她心中
期望在這恐怖的惡魔發怒般的大海上,每一個人全活着。

  在這漫長的恐怖的夜晚,喬那森曾掙紮着來到了玫羅麗的房間。他恍惚的燈
光劃破了漆黑的夜晚。

  濕漉漉的頭發牢牢地貼在他的臉上,他顯得如此蒼白而緊張。他外邊穿着一
件雨衣,裏邊穿着一件水手衫。海水正嘀嘀達達地掉到地上,他渾身都淋透了。

  「你們都好嗎?」他焦慮地問。

  「不!」海蒂差點要精神崩潰地說:「我們恐懼得要命。」

  「我也是。」喬那森寬容地微微一笑,說,「并且我渾身都濕透了。我們大
家全濕透了。起碼你們這兒全身還都幹的。再堅持一會兒,莫要跑出來。船長說
再過幾個鍾頭暴風雨馬上要停了。這海岸線旁的暴風雨可是有名的。」

  「還要等待幾個鍾頭?」海蒂哀歎着:「唉,上帝啊,救救我們吧!」

  「多謝你來看我們。」玫羅麗感激地說,「而且使我們知道暴風雨馬上結束
了。」

  喬那森點點頭答道:「我還遇見過比這更惡劣的天氣。放松些。我應當回去
了,甲闆上還等着我呢。」

  他沒再多說些什麽,走了。

  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裏,等待時間一點點地過去,是如此地難熬。暴風
雨聽上去仿佛減弱了不少。可恐怖的呼嘯聲慢慢的消失了。

  玫羅麗猜測天快亮了,船還是在左右搖晃着,然而玫羅麗和海蒂再也不用擔
心被擲到地闆上去了。

  玫羅麗心想,把燈點亮是不會有危險的了。她倆在溫馨的黃色燈光房間裏,
感覺或許會更好些。

  海蒂微微放松了一些,她因爲害怕,臉色還是那樣蒼白,雙唇依舊緊閉着。

  「此刻好多了,然而這讨厭的搖晃還會持續幾個小時。」

  海蒂抱怨道。「我多想可以甜甜地睡上一覺。幹躺在床上的确是讨厭。我還
想喝一杯烈酒。」

  玫羅麗亦有同感。她願嘗嘗摻有熱水的朗姆酒。「如此大的暴風雨,肯定把
廚房弄得一塌糊塗。或許此刻還沒有吃的東西了。或許我們相互講講故事,時間
就會過得非常快了。」

  「我不會說故事……」海蒂說。

  「總有我們能夠談論的話題吧?」

  海蒂一隻胳膊支撐着身體,側身瞧着玫羅麗,她狡□地笑着說:「或許你又
要問我有關縱情享樂的事了。你已經問了我很多遍我和内德做愛的事,以及我那
時的感受,可是你總是有更多的問題。」

  玫羅麗哈哈大笑道:「海蒂,你簡直太了解我了,你是我的好朋友,還有誰
可以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一切事情呢?」

  「麥克爾船長嗎?」海蒂愉快地說:「他非常想要你,你清楚這一點。他如
此急迫地同你談話,并且,我看,遠不止想同你談話。」

  「海蒂!」玫羅麗嚴肅地說:「你看上去什麽都知道似的。」

  「我清楚男人,小姐,自從那位鄉村小夥子同我做愛後,我就非常了解男人
了。從某些方面說他們全都同樣。當你和男人做過愛以後你會清楚這些的……」

  玫羅麗思考一會兒。海蒂在很多方面比她聰明多了,至于說到做愛,海蒂實
在是位專家。

  慢慢減弱的暴風雨中又突然刮起一陣狂風,掀起巨浪拍打在舵樓的甲闆上,
「轟」地一聲一根圓木斷裂了。然而,所有的這一切,玫羅麗和海蒂全都不知道
了。

  接下來的幾天中,一切船員都忙于修複被暴雨破壞的船。在這場暴風雨中,
僅有一位青年水手受了傷,他被摔落下來的一根圓木砸傷了腿。

  「讓我們大家把所有都修複好吧!」麥克爾船長激情洋溢地說。「我們還有
幾日馬上要駛入港口了,我要讓『普西芬尼』号再次煥發出青春。」

  玫羅麗站在甲闆上,充滿興趣地注視着這一興奮熱烈的場面。船員們都被激
勵起來了,大家都匆忙地幹着,麥克爾船長是唯一沒事可做的人。

  艾勒華和喬那森正在一起詳細地分析地圖,饒有興趣地看着喬那森收藏的各
種的手工制品。喬那森肯定還在教艾勒華瓦希裏語和班圖語,和另外一些語言。
她想像得出艾勒華木讷的表情,猜測喬那森在何種時候會放棄對艾勒華的教授。

  海蒂也未閑着,她正叽叽喳喳地同一位正縫着船帆的船員閑聊。

  此刻,麥克爾船長向她走來,他正想下樓梯。再也未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玫羅麗鼓足了膽量,故意吸引着他的目光。

  「我能夠向你請教一個問題嗎?」她問。

  他停了下來,非常有興緻地看着玫羅麗。「我此刻正好沒事,我能夠幫你什
麽呢?」

  「你肯定認爲我非常愚蠢,我不知我上岸後,穿什麽衣服才好。我想憑你的
經驗……」她笨笨地說。

  她的意思非常明白,她是想要船長到她的房間,她再也找不出比這更好的理
由了。并且她明白他肯定清楚她的真正意圖。

  他洞悉所有似地笑着說:「那樣好吧,親愛的,讓我們一同去你的艙房吧。
我肯定會憑經驗令你滿意的。」

  玫羅麗高興又慌張地領着他穿過狹窄的走廊。走到她的房門口,她卻又停止
了步子,她爲馬上發生的罪孽,幾乎要退縮了。

  「船長。」她有些惶恐地說:「我要告訴你我有些緊張得如小女孩一樣。」

  「請叫我麥克爾。」他和順地笑着說。因爲走廊非常狹窄他們靠得十分近。

  「我親愛的小姐。」他嚴肅地說:「我保證,我以我的名譽确保,我不會說
或是做任何傷害你的事。我不會有意去傷害你,也不可以引起你痛苦的,你相信
我嗎?」

  玫羅麗擡頭瞧着他那英俊的臉龐,還有那動人的略帶灰色的頭發,禁不住信
任地點了點頭。從那溫和的目光中,能夠看出她對他是信任的。她聞到了他身上
的煙草味,檸檬香皂味,以及輕淡的男性的體香味。

  他對她的親昵,使她覺得有點虛弱。看到她靜靜不語,麥克爾又說:「假若
你希望我走,那我就走,假若你已改變了主意……」

  「不。」玫羅麗言語結巴地說:「船長……麥克爾,請進!」

  他好像以幫她挑選衣服作爲藉口而感到滿足,她也對他一點不勉強自己而心
存感激。他端坐在床上,端視着玫羅麗拖出一隻皮衣箱,放在屋子中央。

  她陡生的勇氣又馬上消失了。然而麥克爾看上去心情十分舒暢。雖然此刻的
玫羅麗吓得要命,然而他并非把她攬入懷中。相反,他卻伸直了四肢,仰靠在床
上,平靜地注視着她。他的手放在腦後,雙腿疊放在一塊平伸着。

  玫羅麗慌張地笑了笑。她解開箱上的帶子,打開了箱蓋。

  「我穿什麽呢?」

  「把這件衣服展開給我瞧瞧。」他詳和地微笑着說。「曾有人贊揚我,說我
對衣服的鑒賞力很好呢。」

  玫羅麗微笑地說:「我不會追問誰對你說這句話的。」

  他們之間的氣氛不久就融洽起來。麥克爾肯定有過不少女朋友。她變得有些
輕松了。

  「你認爲這樣如何?」她打開一件淡綠色的斜紋外衣。

  「嗯,還可以。」他嚴肅地點點頭,一副苦苦思考的樣子。

  玫羅麗幾乎笑出聲來。她拿出一件又一件的輕薄的夏裝。沒過多長時間,房
間裏布滿了一堆堆細布平紋的、絲綢的、棉布的各種的衣服。

  她雙手一攤,說:「就這些了。」

  「自然不止這些吧!」

  她臉色稍紅地說:「當然,除了一些……内衣。」

  麥克爾大聲笑道:「它們才是最好的呀。讓我瞧瞧。」

  他肯定看出她的一絲不易覺察的尴尬,以及躊躇的神情。他們的親密程度已
經到了十分危險的地步了。

  「假使你不願意。」他開口說道:「你還記得我開始說的嗎?我發誓的。」

  玫羅麗不想打斷這一切。她感到非常興奮。麥克爾成熟的外表,迷人的魔力
感染了房内的各個角落。在這個狹窄的天地裏,他們的心漸漸地靠得更近了。沒
人看到他們做了什麽。

  她發抖的手指拿起了一件質地非常好的亞麻布的無袖内衣,它領口開得十分
低,邊上鑲有花邊。

  「太漂亮了。」麥克爾興奮地說:「請貼在身上照照看。就那樣好極了。」

  她接下來又挑出了許多的内衣,有開着網眼的内外衣,有帶有褶邊的短褲,
有帶花邊的腰帶,有繡花的襪子,等等,她全抖給他瞧了。麥克爾閑适地躺在床
上,滿目含笑地瞧着她。

  玫羅麗膽量更大了。此刻,她又拿起了一件絲綢的貼身背心,這件挑紅色的
背心做工精細,帶子非常窄,領口開得又大又低,似乎是透明的。

  「太美了。」麥克爾欣賞地說:「這顔色正好映襯出你的雪白的皮膚。」

  她微笑着,低頭瞧着膝蓋上的這件有着非常深折痕的桃紅色絲綢内衣。屋中
一片沉靜,她停止了呼吸。他倆誰也未開口。就是這個背心了,她想,就從它開
始。

  「你明白我想要什麽嗎?你不明白?」麥克爾輕柔地、意味深長地問。

  「是的。」她低聲地答曰:「我……我同樣想這樣。」

  「我想聽你親口講出來,而且,我想清楚這也是你心甘情願的。」

  她的臉更加紅了,她明白他不可以強迫她任何事。她有些迫不得已地問道:
「你……你喜愛我穿上這件背心嗎?」

  「确實,噢,的确。」他忙不叠地答道。

  她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了他赤裸裸的期望。他的年紀大且非常有經驗,這令她
非常高興。這時,她又發現了他兩眼火辣辣的目光。她喜歡他的輕柔,年輕人太
急迫了。

  她面對着他,漸漸地解開了她的罩衫,它上邊有一粒扣子扣得十分緊,她費
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它解開,接着她又輕柔地捋去了緊貼在手臂上的衣袖。

  然後,她又脫下了她的無袖内衣。此刻,她身上隻剩一件背心和背心裏邊的
胸衣了。

  此刻,她的勇氣又沒了。她乞求地看了一眼麥克爾。他靜靜地凝視着她,皺
了皺眉頭。

  「此刻,隻剩下你的背心和胸衣了。」他輕柔地說:「讓我看看你的肌膚,
你的胸脯。我想其它十分的美麗。」

  她感覺他盡力控制住自己的緊張。他的興奮傳染了她。

  他此刻不再那樣平靜,那樣泰然自若了。

  漸漸地玫羅麗打開了胸衣的鈎子,她停了手,未把它摘下來,讓它依舊留在
身上。她聳立的乳房沒有了胸衣的束縛,使勁地往前頂着這件依舊挂在身上的胸
衣。她本能地将雙臂抱在胸前,遮掩着這對沒有束縛的乳房。

  麥克爾一句話也未說,隻是含笑着,等待着。然而,他的雙眼因爲欲火的折
磨而變得更爲亮了。玫羅麗戰勝了初始的羞澀,她怕再次失去勇氣,她匆忙脫下
了胸衣。

  此刻她的上半身全部赤裸着。她成熟的、漂亮的胴體首次暴露在外人面前。
麥克爾像是呻吟地感歎了一聲。

  「我知道你肯定是這個樣子的。」他輕聲說:「你可以再走近點嗎?」

  玫羅麗走到了床旁,她根本不感到害羞了,她挺起了胸脯,她的乳房驕傲地
聳立着,充分地展現在眼裏。

  「你的皮膚如牛奶一樣白。」麥克爾的輕柔的話語像催眠曲似的,「并且,
你的乳頭像櫻桃。啊,如果你的乳頭能挺立起來,該是那麽可愛啊!」

  玫羅麗有這分膽量嗎?她半閉着眼睛,身不由己地撫摸着自身光滑細膩的乳
房。

  「啊,的确,親愛的,撫摸你自己。對,那是如此。」

  玫羅麗用食指和拇指輕柔地撫弄着自己的乳頭,直到它們變硬。它們輕微地
震顫着。她更加用盡地搓着,捏着它們,乳頭越變越硬,漸漸地膨脹了。她始終
低頭看着自己手指的優雅動作,她的乳頭在她的撫摸下,變成了鮮豔的玫瑰花蕾
似的。

  她從未看到自己的乳房會是這個樣子。她的手來來回回地畫着圈圈,不斷地
移來移去,她的手輕柔地向自己的肋骨挪去,溫柔地摩挲着它們,接着,又用兩
手箍住了自己纖細的腰部。

  此刻,一陣神奇的感覺傳遍了她的全身。她沉醉了,她向他展示她那未開放
的「花朵」時,他是如此深情地看着她,欣賞着她。

  麥克爾呻吟着滾下了床鋪,跪倒在她的腳旁。他兩手牢牢環抱着玫羅麗的腰
部,他的臉牢牢地貼着她的裙子。接着,他的手漸漸滑向她的後背,撫摸着她。
然後,他的雙手又撫摸着她的臀部。

  他的頭發微拂在她赤裸的小腹上,玫羅麗彎下身體。最後,他又吻着她的皮
膚。他壯實的手指在玫羅麗的襯裙裏邊,摩挲着她的豐滿的臀部。

  「我親愛的,這才僅僅是剛剛開始,我實在嫉妒你的潔白無瑕。」

  「快做吧,快吧。」她說。」

  他吻着她的眼睑,說:「快了。然而我們要慢慢來。」

  他的舌頭輕柔親着她的雙唇,她呻吟地伸出了自己的舌頭。


             第八章  拉各斯港

  這時,她卻有些扭動着她的屁股,裙子映襯出她優美的體态。她仿佛與從前
有些不一樣了,這究竟是爲什麽呢……

  麥克爾一下子拉掉玫羅麗的裙子,抛在了地闆上。他輕輕吻着她的嘴唇,滿
目含笑激勵地瞧着她。

  「站起來,親愛的。讓我幫你脫去這件襯裙。」

  玫羅麗順從地站了起來。他倆一同動手脫去了襯裙,将它抛在了地闆上。此
刻,她身上隻穿着一條内褲,一隻黑色的長襪及筒靴。

  想解開系在腰上的内褲皮帶,脫掉内褲,能夠讓麥克爾毫無遮攔地摸下去。
然而他卻按住了她的手。

  「等一等讓我仔細欣賞一下你,不要把它脫下來。你是這樣的美麗與性感,
真是無與倫比的精品。」

  麥克爾低下頭,迎着她微張的雙唇,送去一個熱情的熱吻,他熟練地把舌頭
伸入她的嘴裏,玫羅麗渾身顫動了一下。他的嘴唇溫暖而濕潤,有一股濃濃的煙
草味,不久,她的舌頭也伸到他的嘴裏。

  麥克爾依舊還穿着那身船長的制服。她能察覺到那冰涼的銅制鈕扣,以及他
那亞麻夾克、粗糙地摩擦着她的皮膚。

  沒穿衣服的感覺是如此地奇特,而在這個自信的男人面前,她又感到了自己
的脆弱。這真是既美妙又危險。

  麥克爾伸手解開她的内褲,她趕緊中斷了自己的思路。

  玫羅麗可以感覺到麥克爾的顫動。他快速地呼吸着,似乎要蓋過她的呼吸似
的。他使勁控制着自己。玫羅麗心中十分感激他的周到與耐心。

  她不停地呻吟着。

  「親愛的,就這樣。盡力去想像,徹底放開自己。」麥克爾催促着她,他的
喉嚨裏發出了粗重的呻吟聲。

  她閉上眼睛,咬着牙齒,忘我地感受着麥克爾的抽動。

  「你要走嗎?」玫羅麗乏困地問。

  麥克爾充滿倦戀地親吻着她,好一段時間才松開她,狠心站了起來,開始穿
衣服。

  「你又在誘惑我了,然而我留在這兒的時間太長了。我是這艘船的船長,我
有自己的責任,對嗎?我們實在不可以讓你哥哥發覺我們在這兒,對嗎?他會把
我們綁在船舷外,用船拖曳我們的。」

  「哦,我擋得住我的哥哥。」她自信地笑笑。

  她的笑容裏含有一絲詭秘的。假若艾勒華和喬那森知道了她在幾小時前做的
事情,他們肯定會非常詫異的。不管何時,當艾勒華自己有生理需求時,他都要
海蒂去滿足他自己,但他絕不會準許自己的妹妹去做同樣的事。

  她對他們共同的淫樂,有着一種邪惡的滿足。

  「喬那森,我告訴你,你罪有應得。」她嘟嚷道,她的聲音非常小,麥克爾
壓根沒法聽見。「麥克爾的雙手,已經摸遍了我的全身,你不感到忌妒嗎?」

  或許有一天,她會把這件事情告知喬那森,以報他在涼亭裏偷聽她與海蒂談
話之仇。從初始到此刻,有多長時間了?上帝,太想睡覺了。做愛真辛勞,她此
刻隻想好好地睡一會兒。

  「走吧,如果你不得不去駕駛你的大帆船。」她打着呵欠,妩媚地伸了個懶
腰。「我想我就不再出去了。此刻我也不想做愛了。第二天我醒來時,我們的船
會到了那裏了呢?」

  「我們将在拉各斯抛錨。你們還要換乘小火輪登陸。但是,那僅僅是十分短
的一點距離,接着,你們就抵達目的地了。」

  「哦,太好了。」她的頭沉沉地落在枕頭上。「我不願再待在船上了,整整
幾周都在海上。此刻将真真切切地看見她了,這是喬那森所稱的非洲。」

  「就要使你如願。我期望她不會令你失望。」

  「啊,會的,我想她肯定會的。」

  麥克爾船長打開房門,轉頭苦笑了一下,他清楚她已把他給忘了,這位年輕
的小姐未意識到這是一件非常殘酷的事。但是,他并不恨她。

  玫羅麗發覺自己并沒有想像的那樣累。

  天變得越來越熱,她感到有點不舒服。她總是想着什麽在期待着她。他們已
經駛過了黃金海岸,此刻正駛向喬那森所說的貝甯海灣。

  她躺在床上,體味着過去幾天中他們所看見的那輝煌的日出。假若到了非洲
大陸,看見彩霞布滿天空時,那場景将會那樣壯觀啊!

  明天,噢,她等不及了,她非常想見到格拉斯海岸。

  躺了一個多鍾頭後,她再也睡不着了,她馬上從床上站了起來,她不願穿上
衣服。假若這個時候海蒂走進來,她會向海蒂吐露一切秘密的。然而海蒂現在或
許正與内德在一同,幹着她幾個小時前在這船上所做的事。

  不幸的艾勒華,玫羅麗暗自想着,假若他知道了海蒂所做的一切,是不是會
把鼻子給氣歪了。海蒂以前告訴過她艾勒華此刻讨她歡心的事。她十分難想像她
那自以爲是的哥哥乞求海蒂。

  玫羅麗從脖子上取下項鏈,站在穿衣鏡前玩賞着自己赤裸的身體來。她想,
有誰會清楚,從今天起,我已永遠地成爲婦人了。我看上去有何不一樣嗎?

  她穿上短褲,在腰上系緊帶子後,不想再穿另外衣服了,再次在鏡子裏瞧着
自己半裸的身體。

  她的紅棕色頭發胡亂地散落在頭上,臉色通紅,嘴唇好像一朵血色的玫瑰。
這一切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它什麽時候才可以完全恢複呢?她非常感激麥克爾的
這次愛意。

  她的乳房依舊是脹大的,乳頭在微微顫動,似乎在回憶麥克爾手指的撫弄。

  她在鏡前不斷扭動着身體,不停在打量自己。她爲自己在鏡子裏的樣子給打
動了,逼迫自己與鏡中自己的眼睛去對視。她非常高興看見鏡子裏邊的自己絲毫
沒有羞愧的樣子。

  欣賞自己漂亮的裸體,又有何不好呢?麥克爾已經發現了她的美,此刻她通
過自己的眼睛,發現自己的确很美。

  她對這一新發現的情欲,又有些控制不住了。性快樂太具誘惑了,它使她如
此地着迷。她認爲自己已經發現了一個奇妙的秘密。

  她非常想再次做愛,然而她不可能再去叫麥克爾來她的房間。令人愉快的插
曲已經結束了。他們兩人都清楚,他們之間是不可以有更進一步的發展的。

  玫羅麗大膽地撫摸着自己,在床上她已感受過偷偷湧起的高潮。然而,她要
更多地去發現自身的反應,看看自己的變化,就如麥克爾曾看見過的。

  她的目光掃向鏡子中自己的影像。乳頭在自己的撫摸下聳立起來。這一小小
的敏感變化是對她撫摸的回報。她的手向腹部伸去手指輕柔地劃過了她的腰側。

  她微笑着停了下來,開始撫弄起自己軟和的小腹……

  第二天清是,錨鏈「嘩,嘩」地被抛入水中,船身強烈地晃動了一下。一天
的希望,就從這兒悄悄地開始了。

  喬那森趕早地起了床,瞧着水手們将兩噸多重的錨抛向拉各斯港的渾濁的海
水裏。雖然天還未全亮,然而岸上的遠方已有早起辛勤工作的人們,燈火在黎明
的朦胧中,忽隐忽現。

  巨大的海浪拍打在狹長的海岸線上,發出轟隆隆的響聲。「普西芬尼」号隻
能将他們送到這兒。接着,他們将換乘小火輪登陸。岸帝,多米尼克将會期待着
迎接他們。最後,他們再乘獨木舟接着沿河上溯,到達住處。

  喬那森能夠想像到多米尼克一家及仆人們的激動神情。

  他們所有人,男人,女人和孩子們都會很早起床,期待着他們的到來。不管
怎樣,一群來自英國的客人是值得他們慶賀及用最盛大的禮節來歡迎的。

  多米尼克肯定會一大早就叫起家中的男人們,給他們委派好任務。喬那森一
想到這個放蕩不羁的男人時,臉上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擔憂。

  該死的,他是一位令喬那森沒法忍受的男人。雖然多米尼克表面上對他非常
有禮貌,然而他卻認爲多米尼克是位危險的人。

  多米尼克是華恩斯威爾家族雇來、照料他們在全球各地中這一地區的商務代
表。喬那森老是認爲多米尼克在爲人處事上和道德上有些不妥,然而艾勒華卻十
分賞識他。

  他們不可能在多米尼克的家裏住太長時間的。在他們向非洲内陸出發前,他
肯定會對自己表現得十分友好的。

  喬那森慢慢升起一股怒火。假若有什麽人是這次旅行的妨礙,那麽這人肯定
是多米尼克了。他環視着甲闆,希望能看見玫羅麗。她在那裏呢?他如此希望她
此刻站在他身旁,和他一同熱切地看看拉各斯港口第一眼。

  啊,那裏,她來了。他的煩惱馬上一掃而光,不禁笑了出來。她正順着甲闆
向他走來。天啊,她太美了。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裙子,頭戴寬邊草帽。她仿佛與
以前有些不同,究竟是什麽呢?他百思不得其解,然而不久他就明白了。

  那是她走路的方式。

  她從前步履高貴優雅,腰身非常直,邊走邊傲慢地揚着下巴,标準的上等人
家的小姐。現在,她卻有些扭動着她的屁股,裙子随着身體的舞動也飄揚起來,
襯托出她漂亮的體态。

  她再走近些時,他發覺她的眼眶有點青紫色的陰影,她的嘴唇也有點變化。

  喬那森停住了笑容。她自然是一副向誰挑戰的姿态。她莫非沒有意識到?

  他看了看周圍,水手們仿佛都被岸上發生的一切吸引住了。艾勒華匆忙地收
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把它們拉到甲闆上,打算運走。麥克爾船長大聲地發布着
命令,迅速地朝着玫羅麗笑了一下,向她道:「早安。」

  玫羅麗止住了腳步。喬那森以爲船長的這一眼是具有意味深長的含義的。她
又接着向喬那森走來,妩媚地對船長笑笑。船長嚴肅地向她敬了一個禮,接着又
忙自己的去了。

  喬那森明白,肯定隻有自己意識到了玫羅麗的些許變化,别人肯定不知道,
他爲此感到不安。這是不是意味着這種變化與自己也有密切的關系呢?

  她站在他身旁的護攔邊。

  「我昨晚興奮得幾乎睡不着覺,因而我非常晚才醒來。」

  「那麽你做了何事而令你難以入睡呢?」他笑着問。

  她馬上清楚他話中話。一片紅暈從脖子一直湧到了她的臉頰。她順了順從太
陽帽下跑出來的一縷紅棕色頭發,未回答他的問話。

  「我……我一醒來,就發覺我們抵達了這兒。」她興奮地說:「普西芬尼總
算停了。這幾周的海上生活,令我有一種十分怪異的感受。」

  喬那森可以理解這種感受,「過一會兒,你一踏上陸地,你會有種陌生感。
長久在外航行的水手們都會産生這樣的感覺,因而,他們許多人最終都放棄了航
海。」

  她甜甜一笑,「我想我還不會像一名待在船上太長的老水手一樣。」

  喬那森頭扭向岸邊:「你喜愛非洲嗎?」

  玫羅麗眺望着岸邊濃濃的樹叢。濃霧像煙般從林中冉冉升起,向空中飄去。
岸邊靜靜的,就像同一片濃密的森林馬上進入夜幕時一樣寂靜。

  「這有些令人害怕……然而,的确,非常恐怖,是嗎?」

  她深吸一口氣,擡頭仰望着天空,「天空是這麽……這麽晴朗,就如燕草的
色彩一般絢麗。」她說。「啊,對不起,我并非吹噓自己,我指的是天空。」

  「我知道你的心情。」喬那森說:「我第一眼看到非洲時,也是這種感覺。
你有太多的疑惑了,旅行才開始呢。留一些疑惑讓你今後去解答吧。」

  她誠摯地對他笑了笑。

  「我非常感激你支持我跟你們一同來非洲旅行。假若沒有你的支持,我不會
看見所有的這一切的。謝謝你,喬那森。」

  「快些,小火輪在等着我們呢。」他馬上說。「我幫你上船。」

  「等等我!」海蒂急迫地邊喊邊跑了過來。

  她神采飛揚地向玫羅麗解釋道:「我必須去向内德告别。」

  艾勒華立在一邊,清了清嗓,一伸手捉住了海蒂的手臂。

  「跟我來,親愛的。」他粗魯地紅着臉說。「拉着我的手。」

  海蒂狠狠地瞪了一眼艾勒華。艾勒華仿佛非常沮喪。他伸出的那隻手顫抖起
來。接着,他伏下身,低低地在海蒂的耳邊耳語了幾句。假若喬那森不非常了解
艾勒華,他肯定會臭罵愛德華說「請」字的。

  此刻,海蒂滿足地笑了起來。她高雅地伸出手,挽住了艾勒華的手臂。她的
這個動作,肯定是仿效玫羅麗的。

  改乘小火輪上岸的路途是難辛的,然而幸虧過程不長。

  一路上,四周的泥水打着旋渦兒。當船破浪前行時,泥水飛濺起來,灑在護
欄上,馬上靠岸時,顯現了一塊塊露出水面的小沙包。這片水域是河水與海水的
交彙處,水面非常開闊。一些礁島上長滿了濃密的樹林。一些小船在洶湧的水中
來回穿梭。

  玫羅麗仔細地觀看着寬闊水域裏沼澤地帶的紅樹林,它們枝丫繁茂,參差不
齊。有些樹根從水面上的樹莖中伸出,有些挂在空中,而其餘的紮在水裏。這些
樹的末稍長有很多須梳,像人的手掌。一些沙丘在水裏時隐時現。微風不斷送來
一陣陣樹木的清香。

  「嘿,那是什麽?有個東西在水面上飄動!」海蒂叫道。

  喬那森說:「那是鳄魚,你會見到很多的鳄魚的,瞧,有一條在沙灘上打盹
呢。」

  「它的嘴張得如此之大,還有滿口的恐怖的牙齒。」海蒂的聲音有些發抖。

  玫羅麗站在船頭,雙眼緊盯着這片被紅樹林遮住的、形狀奇怪的水域。樹在
水面上蜿蜒曲折地分布着,造成了一條條螺旋狀的陰影帶。

  雖然她對這陌生的一切覺得非常不安,然而她那藝術家的眼睛卻喜愛上了這
裏的光線。這兒的空氣清新而幹淨,使每一種色彩都可以發揮出獨特的光芒,火
紅的太陽從地平線上升了起來,照耀在每座沙丘上,将它們塗上了一層瑰麗的光
芒。

  朝前走得越深,水面就越狹小。小火輪再也沒法向前行進。前面有片樹林,
玫羅麗看到林中有一木制的平台,邊上散落着幾間小木屋。

  很多人正站在平台上,歡呼着小火輪的來到。多米尼克就是其中的一員。他
身着一套整潔的亞麻布的衣服,頭戴一頂巴拿馬禮帽。他身旁還有一個長得十分
漂亮的非洲年輕人。

  「夥計。」艾勒華高興地走下船來。他使勁地拍了拍多米尼克的肩膀,「非
常高興又看到了你。我相信,憑你的能力,肯定把事情都辦妥了?」

  多米尼克非常有禮貌地笑着說:「自然,華恩斯威爾先生。」

  「你知道喬那森也來了嗎?」艾勒華接着說道。

  喬那森走上前來,抓住了多米尼克的手。他的神情中隐藏着一絲憂慮。早晨
又熱又幹燥,然而多米尼克的手摸上去卻是涼冰冰的,又有些潮濕。

  「哦,探險家又回來了。」多米尼克湊和笑着說。「你又想搜羅更多的手工
制品,回到英國後去招待那些上等人嗎?」

  喬那森咧咧嘴,無奈地笑道:「我卻不是如此認爲。你把人類學家看得實在
太簡單了,多米尼克先生。」

  多米尼克低下頭,說:「我爲你的才智敬禮。」從他說話的口氣中,可顯然
看出他從不屑收集手工制品。

  「我可以介紹我妹妹嗎?」艾勒華趕緊插話道:「這一位是海蒂,我妹妹的
陪伴。」

  多米尼克未理睬海蒂。玫羅麗感覺有一雙陰沉而又狡詐的眼睛在自己苗條的
身材上掃來掃去。她看到一位個子高大的男人,漫不經心地站在那裏。現在她才
知道,這位男人叫多米尼克,年紀有四十多歲了。他看起來顯得十分蒼老,臉上
有道疤痕,他的目光非常鋒利,就似乎他能看透生活中的所有事情,而且可以發
現他所想了解的東西。當他開口跟玫羅麗說話時,她聞到他嘴裏噴出的甜酒的味
道。

  「漂亮的華恩斯威爾小姐。」他根本不隐瞞他的驚訝。

  「我最真誠的歡迎您,雖然,艾勒華先生的信中未提到您的到來。你必須同
意我陪你去我住宅的周圍轉轉。你會騎馬嗎?英國出生的小姐絕大多數是個好騎
手。」

  玫羅麗結結巴巴地回了聲問候,她十分詫異于這位男人的親密态度。她掩蓋
住自己的詫異。也許殖民地的生活方式更爲開放些吧,多米尼克或許是以他自己
的方式來表示禮貌的。他肯定沒有别的意思,隻是說出來的話有些不當罷了。

  「你好,多米尼克先生。」她冷漠地回答。

  他的臉馬上皮笑肉不笑。接着,她意識他或許知道了她的不舒服,并在心裏
偷偷地取笑她了,然後,她笑了笑,以證明給他看,她并非像他所希望的那樣尴
尬。

  「我非常樂意跟你去看看住宅四周……」

  「玫羅麗小姐将和我們一塊沿河上溯到更遠的内陸去。」

  喬那森不悅地打斷他們,「因而她沒有時間去欣賞你的……招待。」

  「是嗎?」多米尼克有些佩服地問。「我祝願你有這麽好一位旅行同伴。」

  他嘻笑着露出了滿嘴被煙熏黑的牙齒。他奇怪地瞧着玫羅麗。玫羅麗對他那
雙陰險的、吊着眼袋的死魚一樣的盯着自己的眼睛,感到十分不适應,她邁步走
上了一級台階。

  多米尼克這才恢複了常态。

  「我們一切人都熱烈地歡迎你的到來。」他油腔滑調地說:「華恩斯威爾小
姐,我确保你能賓至如歸的,跟我來吧,『車』在等着你呢。」

  玫羅麗暗暗想道,他不無幽默感。由于她看到了他所指的「車」。這是一隻
很長的由掏空了的樹幹制做的獨木舟,身旁站着一位年輕的非洲人,手裏正拿着
槳。另一位年輕人正坐在獨木舟裏。那位仿佛是多米尼克的私人仆人,正指揮着
其他人搬送行李。

  海蒂十分害怕地看着狹長的小獨木舟。

  「我們是乘它去旅行嗎?它似乎不太安全。」

  「莫要大驚小怪了,海蒂。」玫羅麗尖聲說。事實上她自己内心也變得非常
擔心了。「我相信我們會習慣這種方式去旅行的。」

  玫羅麗拉起裙角,獨步跨上獨木舟。獨木舟忽地搖晃起來,她趕緊伸手捉住
喬那森的手,穩住身體,坐了下來,這才安下心來。喬那森然後上到船上,緊挨
着她身後坐下來。

  艾勒華扶海蒂坐好以後,自己也在她身旁坐下來。多米尼克坐在船頭,接着
扭頭向那位十分英俊的非洲年輕人問道:「艾克,行李全搬好了嗎?坐進我們這
條船上來吧。你有什麽話要對客人說嗎?」

  這位青年人上了船,雖然他看上去身材高大,然而他動作十分敏捷。他轉過
身來,用夾帶着土語的英語朝他們問候。

  「歡迎您,貝瓦拉。歡迎您,貝貝、貝瓦拉。」他各自朝艾勒華和玫羅麗說
道。「并且歡迎喬那森先生以及這位女士的到來。」

  「喂,艾克,非常高興又一次見到你。」喬那森答道:「艾克是位花匠,并
且幫着家中的勞作。」他向玫羅麗解釋。

  玫羅麗沖着他友好地笑了笑,他也友善地笑了笑,露出他潔白而整齊的兩排
牙齒。他的臉部輪廓分明,皮膚黑亮而細膩,一頭小卷發緊貼在他的頭上。他身
穿一套與多米尼克同樣的衣服,非常合身。

  「艾克,非常高興認識你。」她對艾克說道。接着,她扭頭問喬那森:「剛
才他稱叫我什麽?」

  「貝貝、貝瓦拉?是斯瓦希裏語,它是指小姐老闆。」

  她也笑了,「從前我從未聽過這樣的稱呼,我非常喜歡這個稱呼。」

  獨木舟箭一樣地駛離了平台,敏捷地在水面上穿梭沖過了一道道激流險灘。
玫羅麗四周看了看,接着,視線又被這些強壯的非洲年輕人給吸引住了。他們正
在動作熟練地駕禦着獨木舟。在她的印象中,她想他們應當是全身包裹着獸皮,
裸露着肌膚上塗着亮麗顔料的人。

  多米尼克家的仆人們十分有教養,并且穿着體面,與英國的仆人們同樣。她
對自己的先前的誤解覺得不好意思,決定要用一種新的眼光來看待他們。

  喬那森滿目含笑地看着她的眼睛。她認爲他已清楚了她在想些什麽。他向前
斜着身體,她想他或許要對他說些什麽了。但是他卻忽然向她的手背拍了一掌,
她大吃一驚,趕緊把手抽了回來。

  「紅樹蠅。」他解釋說,「當心它們,它們能在你的身上産卵,接着,變成
蛆,再接下來就變爲了紅樹蠅飛走。」

  「天哪。」玫羅麗讨厭地瞧着手上被拍扁的紅樹蠅,「我會加倍謹慎的。」

  小木舟起伏不定地在狹長水道上行進,玫羅麗感覺岸邊每一處都一模一樣。
到處都長着紅樹,這種樹的樹幹上随便地就冒出樹根和樹枝來,使人分辨不清哪
是樹枝,哪是樹根。岸邊的密林深處,時而地飄出一股股濃密的霧。

  行了好長時間,他們進入了較寬的水面。此刻他們是在河道上前行了。小木
舟加快了速度,并且變得平穩起來。那些非洲人開始随着搖槳的節拍,唱起了歌
來。

  岸邊突然出現了一座座白色的房屋。玫羅麗問喬那森這些房子作什麽用的。

  「那是生産棕榈油的廠房和出售棕榈油的店鋪。」他告訴她。「看到那些懸
挂的半旗嗎?那是有人死于黃熱病了。」

  玫羅麗平靜下來,看着兩岸濃密的樹叢。有種樹,長着灰白的樹幹,在英國
也非常普遍。有些樹,上面布滿了苔藓。樹下的矮樹叢裏開滿了紫色的、白色的
小花。這是怎樣奇異的原始森林呀,喬那森的非洲「小姐」可并非一名優閑的小
姐。

  馬上到目的地時,頭頂上的太陽毒辣辣地曬着,玫羅麗感覺太陽光刺得皮膚
灼痛。汗水不停地沿着乳溝滴了下來。

  她想喝水,然而沒有人提出來休息。的确,這兒也沒有合适的上岸的地方。

  獨木舟沿岸邊拐了個大彎時,玫羅麗透過樹林間的空隙,看到了岸上的房子
有一塊非常大的空地,灌木叢已被挖去,還有一條全是灰塵的小路,兩邊全長着
高大的樹木,沿路看去,她看到了很多茅頂的小木屋和牲畜的圈欄。

  此刻,一陣欣喜的歡呼聲從崖邊傳了過來。河岸邊上有一個大斜坡,水清澈
見底,斜坡一直徐徐地步入水中。不遠處,她看到了木頂、白牆的房屋。

  「下來吧,格溫妮,你肯定受夠了。」喬那森笑着跳進淺水中。

  他用昵稱來稱呼她,她感到非常詫異,看到艾勒華狠狠地瞪了喬那森幾眼。

  「我說克本頓,老兄你……」他開口說。

  然而沒有人理睬他。海蒂看到喬那森輕柔地抱起玫羅麗,把她送上岸時,高
興地笑了。

  「這麽就不可能弄濕你的裙子了。」喬那森對玫羅麗笑着說。

  她雙手摟着他的脖子,妩媚地笑着。你可以感覺到她的纖細的腰身和滾圓的
臀部。他禁不住地将她摟抱得更緊了。

  「我認爲在這個地方弄濕了一點,壓根算不了什麽。」她感謝地說。喬那森
聽見她一點也不掩飾的熱情的話,仰頭笑了起來。

  玫羅麗已經變了,變得更爲自信了。她對自身身體所擁有的魅力充滿信心。
聞着她那迷人的體香,他心中湧起了強烈的欲望。

  「你不可能有事的。」他輕柔地說:「可是,你可得小心,老虎尾巴卻是摸
不得的。」

  玫羅麗縱身躍到地上,轉頭瞧着獨木舟,等着海蒂和她一同兒去住處。

  多米尼克瞧着玫羅麗,他怨恨地皺了皺眉。他迎着她的目光冷漠地笑了笑。

  雖然天氣非常熱,然而玫羅麗卻感覺有隻冰涼的爪子正爬上了她的脊背。


             第九章  多米尼克

  他已牢牢地控制了她。他可能用釘子刺她,他們兩人都會由于這樣而得到快
感。

  通往多米尼克家的道路是一條兩旁有着高大樹木的林蔭大道。玫羅麗對這些
修剪得整齊的樹木及潔淨的大道感到十分詫異。她實在沒有想到,在叢林深處裏
會發現這樣一個花園似的地方。她非常有興趣地同喬那森談論着這些。

  「這都是艾克的功勞。他是爲花園而生的。從他臉上的表情,我想他是願意
聽你的吩咐的。從此刻起,你的房間裏将每日都有鮮花陪伴你了。」

  「如此令人興奮。」玫羅麗說着,輕輕沖艾克笑了笑,艾克躊躇了一下,也
對她回笑了一下。

  她對艾克真誠的笑容,十分感動。然而,隻在那一刹那間,她感覺他似乎有
些悲哀。悲哀?或者嚴肅?也許是其他什麽的。她不是非常肯定,她覺得好奇。
以後有機會,她要問問喬納森,她的直覺是不是正确。

  她闊步地走過一條圓木鋪成的小路,踏上了一片草地。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庭園裏的空氣。有一種清新的,仿佛是未成熟的葡萄的香
味。

  直到走近了,她才看清了多米尼克的房子。一切房子全是一層樓的,不高,
不規則地處處延伸着。站在庭園的斜坡上看去,能夠看到掩映在綠樹叢中的寬大
的窗戶。整座住宅的三面全有門廊。牆上布滿了紫色的花藤,使得雪白的牆壁更
爲絢麗多彩。

  住宅前邊有一塊整潔的草坪,裏邊一根雜草也沒有,修整得整整齊齊地地面
上,一顆小石子也沒有。草坪上邊細緻地種植着一壇壇的竹子,灌木叢,以及一
品紅等植物。一切都是如此美麗。然而玫羅麗對着過份的人工修整與太整潔的布
置,感到不适應。

  她明白,不用說,這所有精心的布置,全是多米尼克堅持這樣的。

  在前邊的門廊裏,他們受到了家中全體人員的熱情歡迎。多米尼克簡要地介
紹了一下他們。玫羅麗不可能記下所有這些人的名字。有一些人的名字發音非常
難了。她決定要好好練習,使發音正确。

  人人臉上都充滿喜氣的,他們對玫羅麗報以最熱情的歡迎。她邊走邊揮舞着
手臂。此刻,站在離人群稍遠處的一個女孩,引起了她的關注。

  娜莎美,一位十八歲的青年女仆。玫羅麗被她健美的身材吸引住了。她有淺
黑色的皮膚、高顴骨,杏眼,指頭纖細。看見娜莎美,玫羅麗更禁不住地想到了
艾克。

  多米尼克看見了她的目光。

  「娜莎美非常可愛,是嗎?」他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她也非常能幹。她使我們所有人都能愉快度過令人難以容忍的寸季的漫漫
黑夜。她和艾克都來自相同的部落。桑布努族以他們的漂亮、英俊而有名。」

  玫羅麗不知怎樣回答他。多米尼克的每一句話仿佛都包含着雙層含義。娜莎
美有何本事呢?她不可以确定多米尼克會給她解釋明白。她轉身瞧着娜莎美,背
對着多米尼克。如果她回過頭來,肯定會發現多米尼克滿臉的不悅,然而娜莎美
太迷人了。

  她滿目含笑地瞧着這位非洲女孩,娜莎美羞澀地笑着垂下了雙眼。

  喬那森正和一位身材魁梧,寬肩的非洲人親密地交談着。很明白,這是一位
廚師。

  艾勒華急切地邊走邊嚷嚷。

  「快些,多米尼克。讓我們快些離開這熱的地方,進屋吧。我要先喝一杯,
接着再沖個澡。」他闊步越過玫羅麗身旁,進入屋子中。

  很明顯,艾勒華不喜歡玫羅麗對仆人太友好了。自然,海蒂是個例外。到英
國時,她哥哥就有些令人厭惡的習慣,看樣子,他到了非洲,還是未改變。

  喬那森看着艾勒華離去的背景,有些憤恨地說:「你哥哥簡直是個笨家夥。
謝天謝地,你可開明多了。」

  介紹完之後,仆人們都四散離去了。玫羅麗和海蒂正等着被帶去瞧她們的房
間。艾勒華和喬納森在對面不見了。

  「娜莎美将會領你們去瞧房屋的。」多米尼克說:「她英語說得非常好,我
想你們先洗個澡,換換衣服。再好好休憩一下,接着就吃飯。」

  娜莎美趕緊上前來說:「請跟我來。」她的聲音甘美而有些沙啞。她身穿藍
色衣服,頭上包着一塊同樣顔色的美麗頭巾,耳垂上懸挂大大的銀色耳環,一直
垂到咽喉處。她黑色的眼睛溫柔而友善。

  她們同娜莎美來到了房間中。玫羅麗房間大而涼爽,房間南邊就是門廊,有
一個小門通往海蒂的房間。

  「噢,太可愛了,十分,十分的漂亮!」玫羅麗高興地在屋子中轉了幾圈。

  地上是擦得發光的地闆,燈心草編的墊子裝飾着地面。

  法式的窗戶上挂着百葉窗,一直通往陽台。

  僅有的幾個家具全漆上了淡淡的顔色。倚牆的小桌上放着一瓶盛開的花朵。
有人考慮周到地在屋裏放了一面穿衣鏡。屋子凹進去的地方懸着頂草編的帳幔,
裏邊放着一張大床。自天花闆上懸下一張蚊帳,床上鋪着一塊大的毛皮床單,堆
放着嶄白的枕頭。

  娜莎美笑了笑,露出整齊而白晰的牙齒。

  「太好了,小姐喜愛這間房間。」她快步走到皮箱前,打算整理衣物。

  海蒂趕緊起身,說:「謝謝你,讓我來吧!」她未忘記自己的責任。

  「聽你的吧!」娜莎美溫順地退讓一邊,等候命令。

  玫羅麗走到法式窗前,打開了窗戶,走到了陽台上。她看到艾克正在庭園裏
澆花。他揚起頭,也看到了她,沖她羞澀地笑了笑,招了招手。玫羅麗同樣向他
揮揮手。

  玫羅麗轉身回到房中,娜莎美笑着說:「艾克喜愛你。」

  玫羅麗微微一笑:「我也喜愛他。此刻我想洗個澡,我需要洗燥水行嗎?」

  娜莎美點點頭說:「我去提水來。」

  她靜靜地退出房間,海蒂打開皮箱,把衣服一件件地挂在大衣櫥裏。玫羅麗
展開四肢,仰面躺到床上。經過幾星期的海上艱苦的旅行以後,她從此能夠盡情
地享受舒舒服服的陸地生活了。

  玫羅麗閉着眼睛,舒服地躺着。海蒂不斷地忙碌着,她不停地撫平衣服上的
褶痕。空中彌散着熏衣草的香味,海蒂突然在一隻衣箱的箱底,找到了玫羅麗的
畫稿。

  玫羅麗聽見了她翻動畫稿的聲音,嘴角随之顯現了一絲詭秘的笑容。她想海
蒂會大爲吃驚的。

  「上帝啊!」海蒂叫喊了起來。「爲何是我……以及内德!這個……哦!壞
了。這是麥克爾船長,啊,小姐,你何時畫的?」

  「我是從看見你和内德做愛後的第二天早晨開始畫第一張的。」玫羅麗安靜
地說:「你不喜愛這些畫嗎?我想我已把你們刻劃得十分生動了。」

  「并非我不喜歡它們,而隻是我看見我自己……喏,赤裸着。瞧,還有我的
乳房,顯得太放蕩了。」

  玫羅麗斜身靠在枕頭上。

  「忘記你看見畫稿時的詫異吧,再認真欣賞,欣賞畫稿。告訴我你對畫稿的
實在感受。」

  海蒂眯着眼睛,認真地端祥着畫稿。不一會,她拿着畫稿,美麗的臉蛋上滿
是喜悅之情。她高興地笑了。

  「内德刻劃得十分逼真。瞧。他粗壯的肩膀,他壯美的大腿。唉,小姐,你
實在是邪氣。」

  玫羅麗兩眼發光地瞧着她,「我或許是吧!我想艾勒華和我父母都會如此認
爲的。然而,隻要有機會,我會盡力畫更多這種畫的。」

  海蒂瞅了她一眼說:「這張是麥克爾船長的。他赤裸地仰面躺着如隻大鳥。
你何時畫他的?」

  「這是我靠記憶畫的。他在我床上享樂後的第二天清晨。」

  「噢、噢、噢、噢!小姐。」海蒂茲茲有味地說:「你是一位小心的人。你
從未做過這樣的事的。」

  玫羅麗呵呵笑着說:「我早就想告訴你,然而始終沒有機會。你總是忙着同
你的内德道别。」

  「确實,不錯。」海蒂笑着坐到了床邊上,欣賞地撫弄着軟毛床單。

  衣箱的裙子和圍巾之類的東西孤零零地放在那裏,忘記了收拾。海蒂把畫稿
攤在膝頭上,認真地看着這些技藝高超的畫稿。

  「麥克爾船長的身體非常結實。」她贊賞地說:「正是我所喜愛的那種。趕
緊告訴我實話,他是一位好情人嗎……」

  「我不明白,我是否應當告訴你那個……」玫羅麗維妙維肖地仿效海蒂的口
氣說話,她禁不住大笑出來。

  海蒂噘起嘴,不悅地說:「你太不公平了,莫非我沒有告訴你所有的事?莫
要開玩笑了。你肯定要告訴我,首次感覺好嗎?」

  「噢,确實。」玫羅麗舒了一口氣,陷入了深思之中,說:「太美妙了。初
始,他讓我試穿衣服給他看,他要我穿上這件絲綢的背心。」

  「這件太薄了,看得到你的乳頭呀?」

  「的确,接着他把我拉近他身旁開始撫摸起我乳房。噢,他的手撫摸我時,
他既輕柔又體貼。接着,他又撫摸我的……我就抑制不住我自己了。我最後告訴
他,他能夠對我做所有他喜歡幹的事。」

  她們趁娜莎美還未打水來的這會兒,玫羅麗詳盡地告訴了海蒂她的那張小床
上發生的事情。

  娜莎美提着一大壺熱水走到門口,放在門旁,打算敲門。她突然聽到了屋内
傳來的說話聲,和她們縱聲的大笑。

  她們正在說着悄悄話呢。她把耳朵貼在門上謹慎地偷聽着。

  當她聽見玫羅麗所說的話時,她詫異地張大了嘴。盡管說玫羅麗在談到人的
身體器官時,用了她聽得像是不熟悉的單詞,然而娜莎美明白她話中的含義。她
從如此一位有教養的英國小姐口中聽見如此的話語,感到又驚又喜。她所認識的
僅有幾位女客人之中,她們這些人或者多米尼克貿易夥伴的妻子,或者他的貿易
夥伴的母親。她們都是如此地冷漠,那麽嚴肅的樣子。她們有着種族歧視,她們
不認爲人是平等的。

  娜莎美厭惡她們,恨她們看不起她。她們是如此地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她
們壓根不搭理她。她們的臉上一直挂着冰霜,她們薄薄的嘴唇總是閉着,從未有
一絲笑容。

  「你應當可憐她們。」艾克安慰她說:「她們不清楚自己還活着。然而,其
實呢,她們和你我相同,都是人。」

  娜莎美開始對他的話半信半疑。然後,她又笑着向他描述了這些女士們怎樣
小便的情形,她們那荒唐可笑的衣服被捋到了腰部,露出了松胯的屁股。

  的确,她們在基本的生理生活上,也并沒有一點優勢呀。娜莎美相信了艾克
的話。

  娜莎美深情地聽着玫羅麗輕柔的說話聲和海蒂縱情的、真誠的笑聲。她最想
聽的就是英國女人如何評論一位男人帶給她的性快樂。這一意想不到的收獲,使
娜莎美認爲玫羅麗是一位有血有肉的女人。她是娜莎美樂意接觸的女人。她自從
看到玫羅麗的第一眼,就認爲玫羅麗是一位與衆不同的女人。此刻,娜莎美确信
自己的直覺是對的。

  喬那森先生也喜愛玫羅麗小姐,娜莎美馬上就看出了這一事實,這也使她非
常高興。

  娜莎美十分尊敬喬那森,他是一位好人,他喜愛非洲,他愛一切非洲人,不
像她的主人。

  多米尼克對種族的想法可不好。起碼他和其他的人一樣地輕蔑非洲人。他會
極力讨好白人。有客人來時,他從不多喝酒。娜莎美清楚華恩斯威爾家族的人是
非常重要的客人,他們付給他工資。

  娜莎美盡量不去想她的主人。前天夜晚,他把她叫了過去。她給他看了看身
上的疤痕,可是他又給了她身上增加了更多的傷疤。一想到她離開時他跟裏的那
道眼光,娜莎美就不寒而栗。

  他假若不是偶而需要她,那麽這也表明着艾克是安全的。

  她手顫抖地去提地上的這壺水。她是十分地藐視多米尼克,同時,她也十分
看不起自己,由于她自己也需要他。最令人可惡的是,他十分清楚她喜歡跟他做
愛的。

  甚至在首次發生性關系時,她就沒法掩飾對他的渴求。

  他利用她,他是那樣壞的一個人。更糟的是,假若他長時間的不理她,她會
禁不住去乞求他。他已緊緊地駕馭了她。他會用釘子刺她,他們兩人都會由于這
樣而得到快感。

  眼淚從她那狹窄的、黑色的眼眶中嘩嘩地流了出來。她和艾克都爲自身的本
性所害。他們會摟抱着躺在一塊,相互安慰。偶爾,主人的要求太過分了,她就
會向艾克哭訴,而他就會輕柔地吻去她臉上的淚花。

  假若多米尼克隻是一個畜牲,那麽她或許可以容忍他,原諒他的蠢笨的行爲
的。

  然而,他太聰明了,他什麽都看得非常清楚,他什麽都需要,甚至連情人的
自尊,他全需要,這就是無法原諒的了,他奪去了她和艾克的自尊。

  多米尼克是一位魔鬼。他比這密林深處中、濃黑夜晚裏兇殘的野獸還要危險
得多。

  娜莎美或許應當警告玫羅麗小心她的主人,這位白人小姐已引起他的興緻。
娜莎美看到了多米尼克看玫羅麗的目光。他如一條毒蛇,正專心地期待着他的獵
物,伺機猛咬一口。

  她似乎想沖進屋裏,警告玫羅麗小心多米尼克。然而,她還是忍住了。不管
她如何喜歡這位白人小姐,玫羅麗隻不過在這兒逗留不長的時間而已。接着,她
又要繼續上路了。

  并且,她是他們中的一員。他們這些人财大氣粗。他們決定了多米尼克,以
及——她和艾克的命運。

  多米尼克已是非洲的一員了。他的生命在這裏。無論他爲人如何,他是值得
她忠誠的。

  起碼現在如此。

  娜莎美理了一下頭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接着,她輕輕地敲着玫羅麗的房
門。

  脫下布滿了旅途灰塵的衣服,渾身浸泡在熱水中,舒舒服服地洗個熱水澡,
的确是一種奢侈。

  玫羅麗現在正躺在一個大木盆裏洗澡。木盆是娜莎美從壁櫥中拖出來的。

  在這漫長的幾星期的海上生活中,她始終用一塊布,就着幾碗水擦着身體,
就算洗澡。她的頭發粗而長,她解開了發夾。

  洗幹淨頭發以後,她緩緩地梳理着頭發,把它們披在肩上。她頭上冰涼涼的
十分舒服。

  穿着一條鑲邊的棉布長袍子,她仰面躺到床上,打算在吃飯以前好好休息一
會兒。

  隔壁房屋中傳來了嘩嘩的濺水聲,海蒂同樣正在洗澡呢。玫羅麗迷迷糊糊之
中,聽到娜莎美輕手輕腳地收拾着她換下來的衣服。

  她心裏非常高興。法式窗外就是庭園,再遠處,就是荒蠻的真正的非洲深處
了。

  不久,她就睡着了。她夢到了憤恨的野獸在密不透風的熱帶叢林裏怒吼着,
還夢到了那些畫稿,有健美的大腿,有桃紅色的肌肉,以及海蒂和内德的充滿渴
望的,潮紅的臉。

  娜莎美聽到了玫羅麗的夢呓聲。她笑了,她想清楚這女人究竟夢見了什麽。

  她們誰也未注意到,現在正有一位男人的身影在法式窗前一閃而過。

  艾勒華偷偷地繞到牆角,蹑手蹑腳地順着門廊,溜到了海蒂的窗前,他偷偷
扒開百葉窗,朝裏張望着。

  啊,屋内沒人,這太好了,他能夠一切依照計劃進行了。

  他洗過澡以後,已認真地打扮了一番。他現在身着淺色的做工精細的亞麻衣
服,一副标準的英國紳士樣子。海蒂肯定會被他打動的,他心想。

  在船上,她變了,一點不像從前的海蒂了。然而令人興奮的是,他們此刻又
回到了陸地,他期望他們又會恢複從前的正常關系了。

  他期待着自己又做主人了,而她是乞求他恩賜的仆□。

  從前,她是如此地熱血沸滕,急不可耐。她喜愛他在她工作時摟住她。有很
多次,當她正彎腰整理桌上東西時,他卻偷偷地溜進客廳,忽然撩開她的裙子,
伸手就摸她。

  她掃地,擦桌子時,他一看見她渾圓的屁股在他前面晃來晃去就興奮不已。
偶爾,她會讓他解開她的上衣,準許他吻她豐滿的乳房。這種偷雞摸狗的行爲更
激發了他們的情欲。他喜愛海蒂對肉欲的期望。有時,她一時不能馬上解開他褲
子上的扣子時,她會急得手指顫抖。

  想到這兒,艾勒華心裏又升起了欲望。

  在船上的許多夜晚,他不得不手淫,由于,他每次去找她時,她都顯得像是
一位憤怒的小姐。

  僅有的一次她準許他接近,她卻始終在羞辱他。想到這兒,他兩眼發火。更
糟的是,她告訴他說,她想清楚關于他的老家庭女教師——坦普頓小姐的故事。
一想到要他洩露他始終深埋心底的秘密,就吓得顫抖。

  那剛剛步入成年初期的日子,始終使他羞愧難當。

  「總有一天。」海蒂恨恨地說:「你肯定會告訴我的,艾勒華。今後,不管
我說了什麽,你都會照我所說的去做所有事情。」

  聽了海蒂說話的語調,他吓得直發抖,禁不住聯想起了坦普頓小姐來。

  「海蒂,的确。」他含糊地回答道。由于他一看見她的美貌,便精神恍惚,
不由地答應了。

  然而過後,他又清醒過來。艾勒華明白,他将永遠不會告訴任何人關于他和
家庭女教師之間發生的事情。他曾充滿屈辱地讨坦普頓小姐的喜愛,他對她唯命
是從。但是呢,他自己也承認,他以前十分地崇拜這位瘦瘦的尖臉女人。

  此刻,他是一位男子漢了,事情早就過去了。他是一位受人尊敬的且對家族
的事業承擔更大的責任的人了。應當是他重振威信的時候了。

  艾勒華謹慎地,輕松地就打開了海蒂的窗戶,他擡起一條腿,擱在窗台上,
接着輕輕地縱身一躍,跳進了房内。

  海蒂的這間房比他住的那間要小些,然而顯得更爲溫馨。這屋内的擺設和其
他房間沒有一點區别,屋内一樣有一張大床,上面懸挂有像帳篷似的蚊帳。屋角
正放着一盆洗澡水,邊上堆着一些髒衣服,靠背上搭有一條溫溜溜的毛巾。

  進屋後,艾勒華才發現自己錯了,房間裏面有人。海蒂散開着滿頭金發正躺
在床上。她側身睡熟了,身上蓋着一條單薄的棉布被單,錯落有緻地突顯了她優
美的身體輪廓。

  端祥着她漂亮而安詳的面龐,他不禁激動不已。她顯得毫無防備。在這一刹
那,艾勒華痛苦地感覺到,他确實愛着海蒂。

  他快速上前,正想撩開她的蚊帳,吻吻她的臉頰。這時,海蒂卻突然睜開了
眼睛,她臉上滿是驚懼之色。他想她吓得要尖聲叫喊了,但是她認出了他。

  「艾勒華!」她咬牙切齒地說:「你吓得我快死了。」

  她披着床單坐了起來,看着他。看到他憤怒的樣子,使得他既高興又沮喪。
此刻,她肯定又會攆他走了。他沒法忍受被趕。他顫抖地彎下雙膝,跪在床旁,
伸手捉住了她的手。

  「對不起,海蒂。我并非存心要吓你的,我僅僅是想和你在一塊。我……我
快想死你了。」

  「你做得非常好!你如賊一樣悄悄地爬進了我的房間。我未告訴過你嗎?我
想要你來時,肯定通知你的。」

  「好……是的。然而我想那隻是在『普西芬尼』号上而已。在船上,我似乎
沒有和你單獨會面。此刻,我們回到了陸地上,所有應當恢複正常了。」他結結
巴巴地又說:「是嗎?」

  「此刻我想知道你爲何會有這種想法。」海蒂憤恨地說:「我也應當請你明
白,事情未改變。」

  艾勒華有點不舒服,由于膝跪在那裏,太有損他的尊嚴了,他想站起來。

  當他才把手撐在地上,立起身子想朝上爬起來時,他正看見海蒂瞪起雙眼。

  「你敢動!」海蒂憤怒地說。

  她忽地掀開床單,拉開蚊帳,赤裸裸地站了起來,怒視着艾勒華。艾勒華的
頭剛好與她肚子相平行。他一看到她那迷人的乳脂般肌膚,就差點不能自控了。

  他發抖的雙手伸向她。要是讓他撫摸她的大腿,拍拍她的渾圓的屁股,那應
當多好啊!他的無摸,肯定會激發她的情欲的,他知道怎樣點燃她的欲火。

  「不要動!」她指責道。

  艾勒華垂下雙手,跪在那兒,可憐地等着海蒂的發落。

  此刻,海蒂急忙從他身邊沖向屋角。他馬上聞到了她浴後的清新的皮膚的香
味及她大腿之中散發出來的迷人的體香。

  「海帝。」他乞求道:「對我好一些。」

  她大笑起來。

  「噢,我會的。艾勒華,我明白你需要什麽。」

  他扭過頭,看到她正彎腰尋找着衣箱裏的東西。她雙腿分開,屁股高翹,展
示在他面前的是一幅最美的畫面。他看到了她豐滿的屁股,他也看見了她的兩旁
屁股之中的陰部,還有圍着它生長的一圈金黃色的毛發。

  海蒂轉過頭,發覺他正盯着她。她不悅地皺了皺眉,說:「我讓你不要動。
唉,你是一位壞東西,是嗎?」

  「我是一位壞東西,一位十分讨厭的壞東西……」艾勒華幹巴巴地回答。

  「這就對了。壞不西應當受到懲罰,對嗎?」

  他看到她手中正拿着一捆絲繩。

  海蒂緩緩地向他走來,她雙乳微顫,手上不斷地揮舞着綢繩。

  「過來,艾勒華。」海蒂要求道。「脫掉你的衣服,跪到這把椅子上。」

  艾勒華搖晃着站了起來,顫抖地走到屋子中央,聽話地解開衣服。

  「這才像樣子。」

  海蒂高興地說:「淘氣的小子,他們應當受懲罰,是不是?」

  聽見這刺耳的話語。艾勒華沉默不語。海蒂皺了皺眉,雙眉緊鎖。

  「快些回答,艾勒華,你并非健忘的人吧?」

  「我……我不這樣認爲。」艾勒華一面結結巴巴地說,一面脫自己的褲子。

  「噢,你應當和我的看法一緻,我想聽你親自說說這是你自願的。你的禮貌
呢?你不記得上一次嗎?」

  「我……噢,是的。我記得。」艾勒華詫異而發抖地說着,他低着頭,眼睛
看着地闆,又說:「請……尊敬的小姐,請懲罰我吧,我明白我冒犯了你,我願
受你的責罰。」

  艾勒華心裏一陣狂喜,他清楚海蒂比他自己更加了解他,這是不可更改的事
實。

  這也正是他始終所希望的。


              第十章  火把

  飄忽不定的火光照在他偉岸的身軀上。她詫異地發現,多米尼克以前是一位
十分美麗的男人,是極度的縱欲使他早早地衰老了嗎?

  海蒂看到艾勒華瞥了一眼那扇和玫羅麗的房間相連的小門。

  「或許有人會進來的。」他有點害怕地說。

  「是的。」她說:「因而,我們馬上開始。」

  她拉過一把結實的藤椅放在他面前。這張椅子非常大,背部又高又直,且有
着梯格式的橫檔。

  「此刻跪起來吧,把身子趴在椅背上。」

  靜靜地,艾勒華照辦了。看見他乖乖的聽命,她内心非常高興。

  「是這麽嗎?小姐?」艾勒華邊說邊又試着把身子趴進了一點。

  「再靠椅背上近一些。」她一面說一面對他開玩笑地揮了一下那捆繩索。

  他不禁吸了一口冷氣,仿佛要反抗,然而最後還是照她的話去做了。高高的
椅背在他的乳頭下正好挨着他的肋骨。

  「把手放在身後。」

  艾勒華服從了。

  海蒂抽出一根長繩,捆住她的雙手。假若他想逃跑,他能夠很容易地掙脫。
并且,他比她強壯,比她有力氣,完全能夠強迫她滿足他的生理要求,然而她知
道,他不會這樣做的。

  她又抽出一根長繩,綁住了他的腰。

  「吸一口氣。」她命令道,他吸了一口氣,她趕快緊緊地系緊了腰上的繩,
做了一個結。

  艾勒華耐心地期待着。她認爲他是明白的。她又感到了權力的幸福。她能夠
對他做任何事情,他也不可能反對,由于這也是他自己所盼望的。

  他扭了一下身體,椅子歪斜馬上要倒下去。艾勒華的肌肉一繃緊,盡量保持
着平衡,椅子才未倒下去。

  「謹慎點嘛!」海蒂甜甜地說:「這張椅子非常牢固的,你不要胡動,就不
會倒下來的。」

  她走到艾勒華前面,開始有意慢條斯理地給其他的繩索解開繩結。艾勒華的
眼睛随着她的手轉移着。他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幹燥的雙唇。

  她打完了繩結,用它抽打了一下自己的雙手,瞧瞧它的效果怎樣。艾勒華吓
得打了一下抖,就仿佛繩子打在自己身上似的。海蒂笑咪咪地繞到他的背後。

  她默默站在他身後,艾勒華吓得渾身冷汗直流。接着,她的手緩緩地撫摸着
艾勒華壯實的後背,最後又滑向他那緊繃的滾圓的屁股。雖然他高大、魁梧,然
而身上沒有什麽贅肉。他是一位英俊漂亮、有誘惑力的人,能得到他想要的所有
女人。除了他對海蒂唯命是從外。

  「彎起你的背,艾勒華。」海蒂興奮地說:「此刻你要受到懲罰了。」

  艾勒華緩緩地弓起了背。他的兩片大大的屁股恰巧對着海蒂。海蒂對他這樣
心甘情願的自貶感到非常滿意。

  她微微地拍了拍他的屁股,艾勒華不要她再催促什麽了。此刻,他又費勁地
移動了一下身體,擺出一種更爲舒适的姿勢。

  她擡起手,拿着這捆滿是繩結的繩子,朝着艾勒華的屁股就是重重地一鞭。

  艾勒華疼痛地驚叫了一聲,他那白白的屁股上馬上烙上了一道紅色的鞭痕。
他還未緩過氣來,海蒂又猛抽了一鞭,這一鞭較低,打在屁股的下邊。艾勒華抽
搐了一下,然而他并未把屁股移開。

  「不錯。」她贊歎地說:「我再打你三鞭,你幫我記一下數。」

  艾勒華緊張地等着鞭子的再次落下。海蒂忽然又使勁地抽了一鞭,艾勒華沉
默地哼了一聲,這一鞭又更加低點。

  「一鞭。」他顫抖地說。

  接下來的一鞭,她惡毒地抽打在他的大腿上。

  「兩鞭。」艾勒華大口喘着氣說。

  海蒂清楚,艾勒華的屁股此刻肯定很灼痛,他一定正咬着牙關,使勁不讓自
己喊出聲來。他那曾是白晰的屁股上面,此刻全是一道道的紅色的鞭痕,繩結落
下之處血痕更深。艾勒華的肩上流下了一條晶瑩的汗珠,順着脊背流着。「此刻
剩下最後一鞭了。」海蒂爽快地說。她心中又湧起一陣喜悅。她自己也精确地數
到了最後一鞭。

  接着,海蒂高高地揚起了鞭子,用盡全身力氣,向着艾勒華抽下去。

  「三鞭!」艱難地吐出了這兩個字。

  海蒂走到他的前面,伸出一根指頭,托起了他的下巴,她伏下身來,嘴唇貼
在他的唇上,愛德華的嘴唇又熱又高興。海蒂把自己的舌頭伸入艾勒華的嘴中,
微微吻着他。

  「相對一個壞東西而言,你表現得非常不錯。」她說,「你此刻能夠放松一
下,差不多快結束了。」

  當她說到「差不多」時,艾勒華的雙唇已發抖地壓在了她的唇上。

  「求求你了,小姐。」他懇求着。

  「現在,現在。」海蒂責備道:「你這個壞東西不可以再等那麽一點時間再
發洩嗎?」

  艾勒華無力地低垂着腦袋。

  「可以,小姐,一切照你的意思去做。」他說。

  「這非常好,我也希望你這樣回答。你此刻能夠離開椅子,跪在地闆上!」

  艾勒華入夢般地閉上了眼睛,全身發抖着。

  艾勒華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像才跑完長跑似的。過了一段時間,他才喘過
氣來。

  「謝謝你,謝謝你,小姐。」他興奮地說。

  海蒂甜美地笑了。

  「此刻,你應當用行動來謝謝我了,艾勒華,同我來。」

  她走到床旁,躺了下來。

  「你得習慣跪在我的面前。來吧,使我高興、興奮。」

  艾勒華說:「小姐,樂意從命。」

  雖然現在他十分累,并且他從腰際直到膝蓋都微微作痛,然而他還是走到床
邊……

  有着雕花玻璃燈罩的油燈,照得餐廳亮如白日。

  餐廳中間,擺放着一張巨大的光亮的木桌。多米尼克與艾勒華分坐在桌子兩
頭。其他人列坐桌子兩邊,每人面前擺放着精巧的瓷器,銀制的餐刀,還有嶄白
的餐巾。

  娜莎美和艾克各自端上來了一盤碟熱的、冷的菜、沙拉等等,最後還上了一
大盤可口的水果。他們兩人穿着幹幹淨淨的黑白相間的服裝。

  玫羅麗一面咀嚼着烤肉一面喝着葡萄酒。多米尼克快樂地和她哥哥交談着。
食物非常豐盛,酒很可口。

  玫羅麗掃視了一下室内。窗上挂着紅絲絨窗簾,這明顯僅僅是爲了裝飾而并
非實用——由于這裏的夜晚永不可能冷到要把窗簾拉上,周圍牆上鑲嵌的鏡子,
家具全是進口的。

  她認出了所有切賓代爾式的櫥櫃,并且她确定椅子是法國造的。

  多米尼克覺察到了她的好奇。

  「我能夠說你正在欣賞我的喜好嗎?華恩斯威爾小姐?」

  「正好相反,多米尼克先生,我想明白我哥哥給你的報酬夠不夠。」

  多米尼克笑嘻嘻說:「的确才貌雙全。」

  他端起酒杯,斜着頭,朝她笑了笑。她對他的笑容覺得非常不舒服。她不禁
又想,他那雙灰白、冷淡的眼睛看上去使他多像蜥蜴。她忽然意識到自己還在盯
着他呢,趕緊看着别處。她敢再次看他時,他恰巧和喬那森說着這一地區的各個
土著部落。

  以後,多米尼克又談到了馬上開始的狩獵,艾勒華馬上有了興趣。

  「我們還需花點時間準備旅遊必需品才起程,是嗎?喬那森?」

  喬那森點點頭,說:「是啊,我們并不着急趕路。我們起碼要等雨季過去才
起程。那時天氣将更爲涼爽,也更适合旅行。」

  多米尼克笑着站了起來。

  「我恨等待所有事情。我是一個說做就做的人,請諒解,先生們,我打算到
庭園中散散步。艾克将帶你們去飲茶,抽煙。華恩斯威爾小姐,樂意和我一同去
嗎?」

  玫羅麗躊躇着,不想馬上拒絕。她一想到和他單獨在一塊,就感到不舒服,
她瞧了一眼窗外。多米尼克注意到了她的表情。

  「娜莎美也和我們一塊去。」他痛快地說。「盡管外邊像墨水一樣漆黑,然
而我會要傭人們打着火把的。你會非常安全——野獸碰不見你的。」

  他自以爲聰明的笑着,似乎清楚玫羅麗的心思似的。這時玫羅麗站了起來,
他趕緊幫她拉開椅子。

  「夜晚去庭園探險是如此富有詩意的一件事啊!」她故作輕松地說。

  然而,她心裏對這件事一直感到非常詫異,這樣的事情在英國是一定不可能
發生的。多米尼克走了去換衣服,約好十分鍾後在前面門廊會見。

  「願你散步高興。」喬那森勉強地對多米尼克說。「我要去看我的書了。」

  「思考一下你挑選翻譯的主題,我從不以爲這項工作單調、無聊。」玫羅麗
調皮地說,她看見喬那森的嘴角漸漸有了笑容。

  「我親愛的玫羅麗。」他溫柔地說。「我還不清楚你了解我的工作呢。」

  她的臉色通紅,說:「我不知道,我隻是聽說而已。」

  喬那森拿起酒杯,飲了一口。

  「我們抽空再補償一下。」

  「這可取嗎?」艾勒華說。「這些東西是不适宜年輕的小姐去讀的。」

  「不要太死闆了,艾勒華。」玫羅麗說。「在英國,我就清楚你有一本喬那
森著作的副本,假若你能讀,那樣,我也能。并且除此以外,我是一位藝術家,
我對于某些東西具有一種超然的思想。」

  「甚至這樣……」艾勒華大聲嚷嚷,然而卻忽然停住了,他有些吃力地,顯
得有點疼痛地探身點着一支雪茄。

  「你還好吧?艾勒華?」玫羅麗問。

  艾勒華在全部晚宴過程中,總是不舒服地在椅子上扭來扭去。她早就注意到
了他笨笨的動作。或許他需服用一副瀉藥。

  「一個人的消化系統吃了不一樣風味的食物時,需過一些時間才可以漸漸适
應。」她謹慎地選擇合适的字眼說,這樣粗俗的話題是不可以在公共場合說的。

  她低聲說:「我希望你沒有生病吧?假若你需要的話,我那正好有一點卡特
肝丸。」

  「我肯定不需要!」艾勒華拖長聲音,接着又擠出一絲笑容:「我非常好,
不要大驚小怪的,我親愛的妹妹。此刻和多米尼克去散步,欣賞欣賞夜景。」

  肯定發生了什麽事,玫羅麗非常肯定這一點。由于隻有他生玫羅麗的氣或他
有意岔開話題時,才稱她爲「妹妹」

  的。并且,海蒂整個晚上臉上一直都露着詭秘的迷人的笑容。

  每次,艾勒華的目光和海蒂的一相見,他馬上就紅了臉,移開視線。當他自
以爲未有人在注意他時,他就用一種最怪異的表情看着海蒂。

  那種表情既害怕又愛慕。

  玫羅麗心想,她等一下要好好問問海蒂。然而她此刻要出去散步了。喬那森
把自己關在書房中,也是一個無聊的晚上啊。

  盡管門廊兩側的高大的樹木已吸收了很多白天的熱氣,然而她依舊能感到熱
氣已穿透了她的鞋底。夜風非常熱,并伴有樹香和花香,然而最主要的還是濃濃
的、不可捉摸而又實在的非洲的氣息。玫羅麗明白她将永遠也忘不了那種氣味。

  四位仆人手裏拿着燃燒着的火把,擁護着多米尼克從住宅的大門走了出來。
他已換掉了晚禮服,他上身穿一件淡色的夾克衫,下身穿短馬褲,腳蹬馬靴。

  「或許我也應當換換我的衣服?」她問他道。

  「這個不必了。自然,假若你想換又是另當别論了。恕我直言,我發覺穿着
晚禮服使人不舒服,我更喜愛穿這身衣服。」

  玫羅麗必須承認,他穿着比那高高的、漿了領的襯衫和長禮服而更有精神。
夾克衫越發使他的肩膀寬闊,短馬褲使他瘦細的腿粗壯了很多。

  飄忽不定的火光照在他那傳岸的身軀上,給人一種隐約的美。他臉上的醜陋
的眼袋沒有了,白天看上去灰白無光的眼睛,現在也明亮了起來。

  她有點詫異地發現,多米尼克以前是一位下分英俊的男人,隻不過極度的縱
欲使他早早地衰老了。

  現在,她高興地看見娜莎美從多米尼克的背後走了出來,中斷了她的思路。

  發現多米尼克任何一點積極的殷勤,都使她感到不高興。她它願他所有方面
都使人讨厭。

  娜莎美站到了玫羅麗身旁,她還是身穿黑白相間的制服,然而她頭上未再戴
那頂有褶邊的白帽,而是纏着一塊黑色的頭巾。這塊緊纏的頭巾更映襯出了她潔
淨的頭,長而優雅的脖。

  「兩人在前面引路,其餘兩人在後邊斷後。」多米尼克對舉着火把傭人說。

  在恍惚的桔黃色的火把的照射下,這一小隊人走過了草地。除了他們這裏的
火光外,深沉的、黑色的天鵝絨般的夜幕籠罩着全部非洲大陸。濃烈的花香飄散
在他們四周。

  玫羅麗被展示在他們眼前的景色強烈地吸引住了。遠處,那條河流隐約地躺
在那裏,兩岸黑影綽綽的樹木繁茂生長着。參差不齊、随風搖曳的鮮花使得庭園
更爲迷人。

  周圍斷斷續續地響起了昆蟲的沙沙聲和唧唧聲,它們慢慢地彙合成了一個優
美的大合唱。溫多琳怪異地說:「這裏還有如此熱鬧的聲音。」

  多米尼克笑道:「非洲是天黑了之後才逐漸蘇醒。」

  他們默默地站着,聽着,在這有規律的節奏聲中,她聽見了漸近的嘀哒聲和
卡嗒聲,接着又是鳥的啁啾聲和猴子的啼聲,最後,一陣狂怒的怒吼聲使她後背
抖了一下。

  「鬣狗。」多米尼克說:「聽聲音,它似乎正在享受才捕獲的美味。」

  「它們尤其喜歡獵物的鮮血味。」娜莎美插話道。

  多米尼克簡單地點了點頭,不久以後,他們又聽到了獅子的咆哮聲,玫羅麗
不禁又一陣戰栗。

  「它在非常遠的地方。」多米尼克解釋道。「夜晚聲音能傳得很遠。獅子不
可能接近人的住處的。」

  「除非它太老了,或是餓得走不動了。」娜莎美小聲說。

  「娜莎美說的沒錯。」從多米尼克的聲音聽上去,似乎他十分不高興被第二
次打斷。

  娜莎美垂下了眼睑,悄悄地對玫羅麗笑了一下。她仿佛清楚多米尼克的不高
興,且似乎很高興他不快樂。

  這一小群人走過人工認真鋪就的小路,接着又從蔓藤纏繞的大樹底下鑽了出
來,然而又消失在樹林中的秘密小徑中。這個庭園比玫羅麗想像的要大許多。一
個漂亮的池塘在他們通過時的火光映照下,閃着微光。

  出現在他們前面的又是一條小路,兩邊長滿了易彎曲的灌木叢,柔順的枝葉
在空中纏繞在一起,構成了一條穹形綠色屋頂,上邊綴滿了白色的花朵。陣陣香
味撲鼻而來。

  他們低頭通過這個空中回廊。

  忽然,玫羅麗在茂盛的樹叢中發現了一個草屋頂。

  「那是涼亭。」娜莎美告訴她,「它是一個安甯而又孤寂的地方。」從她的
語氣中,玫羅麗仿佛認爲這裏還有更深的含義。

  「白天看來,這裏可是個好地方。」多米尼克簡要地說,帶着他們向另一個
方向走去。「那涼亭一般是不準許傭人出入的,然而娜莎美常去那裏,是嗎?」

  他的聲音非常嚴厲,可是娜莎美一點也不在乎。

  「離涼亭再遠外,就是莊稼漢住的房屋了。離那裏遠點,華恩斯威爾小姐,
沒有人陪,去那裏是不安全的。」

  玫羅麗被他惡毒的語氣吓了一跳。娜莎美未再搭腔,然而她又黑又長的眼睛
笑得更亮了。

  她不怕他。玫羅麗發覺了這一怪異的事情。她發現,大多數人在多米尼克前
面都是較爲小心的,也包括她自己。

  那麽,爲何娜莎美這樣大膽?而且爲什麽庭園裏有禁地,并且它又遠離種植
園?

  此刻,火把燃燒得劈啪直響,火光恍惚不定。

  「應當回去了。」多米尼克說,「我們睡得早,起得早。」

  他似乎對四周的所有事情喪失了興趣,邁步走在最前面,玫羅麗猜測,他已
經對我們關上了心靈的大門了。雖然她對多米尼克的看法有所保留,然而她認爲
他還是令她非常好奇。

  她突然覺得誰拉了她一把,低頭發覺娜莎美想抓住她的手。

  玫羅麗大感詫異,幾乎推開了她的手。這隻纖細的手握住了玫羅麗,接着大
膽而又友善地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玫羅麗依舊和氣地轉過臉,含笑地瞧着娜莎美。她又在這位年輕的女人的臉
上發覺了什麽,忽然驚呆了。這是一張她從未希望在女人臉上看到的表情的臉。

  她覺得一陣眩暈,漸多琳放開娜莎美的手後,趕緊往住處奔處。

  此時此刻,這位美麗的黑人女孩就如非洲的一個縮影。

  玫羅麗被她四周一切事情的雙重性深深震撼了。白天的非洲,是野蠻而美麗
的,夜晚的非洲,是黑暗而詭秘的,任何事情都并非表面上看上去那麽簡單,包
括多米尼克和娜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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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2-13 11: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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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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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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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罰金遊戲

  「你不是非常想玩罰金遊戲嗎?」她的手指放快了動作,不停地撫摸着,逗
弄着……

  玫羅麗被戶外的雨聲吵醒了。

  幾天來,傾盆大雨始終下個不停,雨水落到房頂上,彙集到屋頂的槽檐裏,
形成一條條激流,咆哮着沖向地面。

  她走到法式窗台前,朝外瞧去。她看得到門廊,然而卻因爲從傾斜的屋頂上
傾瀉而下的水柱組成了一道銀色的幕簾,而使她對庭院中的東西看不太确切。她
哀歎了一聲。開始,她對熱帶大暴風雨還非常着迷,然而幾天下來,她就開始讨
厭老待在家裏了。

  屋外喧鬧的雨聲和屋内的昏暗,都使玫羅麗覺得壓抑。

  娜莎美以前告訴過她,這場雨會使人發瘋的。此刻她開始相信了。

  雖然房間裏還非常暗,容易使人誤認爲天還未亮。然而玫羅麗斷定此刻肯定
是淩晨了,很快就到了早餐時間。此時,她已完全醒來,無法再入睡了。

  她走到房間另一端,在一張靠着牆的桌前止住了腳步。

  她的畫夾和畫筆正亂放在桌上。她點亮一盞油燈,認真地研究她昨夜剛才創
作的那幅畫。油燈不斷跳動的黃色火焰劃破了黑暗,激起她的精神。

  她握起畫筆,給一張女人畫像的大腿處增添陰影,使畫中的人物看上去更爲
生動。這是海蒂的另一張畫。在一時的沖動下,海蒂被兌服了,擺了一個姿态。
她坐在一張藤椅裏,上身光光的,腹部蓋着一塊布蔗住了她下體叢林般的毛發。
她的表情既純真又世俗。

  玫羅麗回憶起海蒂情欲自然流露的樣子。很長一段時間她下不了手,僅僅是
仔細地用筆比劃着,她用手指把一些地方的輪廓弄糊,同陰影部分混同起來,形
成了海蒂雪白色的皮膚。

  好一會兒她都未意識到屋外的雨聲,然而雨聲已漸漸地注入到她的意識中。

  她開始焦慮不安起來,沒有了耐心。她扔掉手裏的畫筆,沒法再集中精力。
依據以往的經驗,她知道,她再以此種心情畫下去的話,她會毀了這幅畫的。

  這可不好,她隻有活動一下自身。她願找個人聊天,然而房子的門全都緊閉
着,靜悄悄的,表示着每個人全在睡覺——起碼表面上如此。

  玫羅麗的肚子叫了起來,她立起身。到廚房去,或許可以找到一些昨晚剩下
的食物,去找些食物充饑,也算有事可做吧。

  這裏天氣太悶熱,沒法穿外套。在英國,雨水以後,空氣清新怡人,使人感
覺十分涼爽。然而非洲的雨水仿佛隻增加了空氣的濕度。

  她光腳走在走廊上,棉制的睡衣始終拖到地上,她的浏海粘在額前,胸前的
汗水沿着乳溝直往下淌。一切的房間全靜悄悄的。

  廚房中的什物都擺放得非常整齊,并且都擦洗得幹幹淨淨。牆上懸挂着炊具
和籃子,在一個大的餐具櫃中,她發覺大理石闆上放有幾碟粉蒸羊肉,以及一罐
滿滿的茴香蠶豆,和一些胡椒粉和調味汁什麽的。

  聞見這些香味,她口水快要滴下來了。

  她又拉開碗櫃,打開抽屜,取出了一個盤子和一把餐刀。她盛了整整一盤的
粉蒸羊肉,再在上邊倒了一點調味汁。這樣美味的食物太誘人了,她馬上舀了一
勺,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此刻,她忽然聽見了身後的蹑手蹑腳的腳步聲,她猛吃了一驚,手中的盤子
幾乎掉在地上。她快速地轉過身來。

  「噢,你唬了我一大跳。」

  多米尼克正站在門口,手中握着一把大砍刀。他漸漸笑起來,放下手裏的砍
刀,把它放在廚房的牆壁上。

  「請諒解,我聽到我房門口有走過的腳步聲。我認爲有賊來了。」

  玫羅麗看着這把有一臂多長的鋒利的彎刀。她清楚這種刀是人們在叢林中開
路用的。有時,它也是一把非常有效的武器。

  「你以爲是誰……誰在這裏?你一定平常不太使用這……這種東西吧?」

  「或許不使用。」他說,「然而我可不心存僥幸。實際。」

  他的聲音低而幹啞,「好像我已發現了一個賊。然而沒想到是你,華恩斯威
爾小姐。」

  玫羅麗尴尬地笑了笑。這可實在令人難堪。他肯定在開玩笑,然而他的舉動
不像是開玩笑。他的嘴唇抿得非常緊,灰白的眼睛毫無光彩,使她又一次想到蜥
蜴。

  她将盤子放在桌上,因爲驚恐,手依舊在抖着。

  「我想這不可以算是賊。」她輕松地說。「事情非常簡單……事實上,隻不
過我有些餓罷了。」

  他跨近一步。

  「簡單?我可不如此認爲。每一種行爲都有其不一樣的含義。這要看一個人
生活在何種的文化背景中。你明白嗎?偷盜食物在某些部落是會被處死的。」

  「真恐怖。然而我确實不知道你爲何對我提這種事。有這種必要嗎?」

  多米尼克穿着件還未系好扣子的白色襯衫,松散地蹬着雙馬靴,沒穿襪子和
長褲,非常明顯他是匆忙出來的,衣服都未來得及穿好。

  他揚起手,伸出食指輕微地敲着嘴唇,似乎在思考着什麽。而他的身體斜靠
在廚房的門框上,将全部門都堵死了。

  玫羅麗緊盯着他的行動。他的行爲并非像有敵意似的,然而她卻沒法出去。

  她感到自己忽然心速加快。嘴中還留有調料的香味,才使她想起自己是爲何
進廚房來的,食物依舊放在桌上,然而她不可能再去端它了。并且,她也完全沒
有了胃口。

  忽然,她覺得十分地生氣,他有什麽權力來指責她的行爲?他就似乎是在指
責一個偷拿了巧克力餅的孩子一般。

  「我并不欣賞你的幽默,多米尼克先生。」她冷淡地說。

  他未接腔。他的視線飄忽不定地瞧着她的睡衣低低的領口,他的目光冷飕飕
的,因爲緊張,她發覺她的乳頭開始變硬,緊頂着薄薄的睡衣,他一定也看見了
她的乳頭。

  的确,有一絲笑容在他臉上擴散開來。

  「我并非開玩笑,華恩斯威爾小姐。」他說。「所以都明擺着,你欠了我兩
個債然而我能夠放棄一個,所以,那隻有一個了。」

  玫羅麗非常想命令他讓開路而且别說那麽多的廢話。然而,她對他無禮的話
發生了興趣,她犯了何罪,而不得不恕罪呢?

  「此話怎麽說?」她問。

  「你不應當未經準許就偷偷溜進我的廚房拿東西吃,假若仆人這麽幹的話,
他會受到嚴罰。我會脫光他的衣服,讓他嘗嘗棍子的味道……」

  「多米尼克先生。」她憤怒喝道。「是我家雇了你,你如何用這種方式對我
講話!立刻給我走開,叫我過去。我的哥哥将可以聽到這一切的。」

  他未動,仿佛沒有被她的暴怒而吓住。

  「我對你所說的,華恩斯威爾小姐,無能夠忘掉第一點也打算放棄這一點。
然而至于第二個……」

  他停止了話語,用舌頭舔了舔嘴唇,接着說道:「你不能否認吵醒了我,使
我認爲有人闖進了房子。你不明白我穿衣服時有多失望,我的心都在抖。我不清
楚我開門時會發現什麽。爲何?我擔心我們大家受到襲擊。這事我曾聽說過的。
此刻我問你,這是一個客人合适的舉動嗎?」

  她聽出他是在胡鬧,然而他那一副振振有詞的樣子,使話從表面上聽上去好
像很在理。

  她已經吵醒了他,并且不容她否認。哦,實在太荒唐了。她差點都不敢相信
他真的說了這些話。玫羅麗讨厭地打了一個呵欠。

  多米尼克的眼睛脅迫地掃來掃去,使玫羅麗重新變得緊張起來。看樣子她必
須向他求和了。真讨厭,然而這又似乎是要他讓路所必需做的。

  「對不起。」她非常不情願地說,「我未想去吵醒你,也未想使你擔心。」

  「哦,那樣你承認是你錯了?」

  她慢慢地點了一下頭,「我想我是的。這也是你期望的。然而,肯定……」

  沒等她說完,多米尼克就飛速走到她身旁。

  他一下就抓住了她的手臂。他細瘦的手指十分有力,深深地捏入她的肉裏。
多米尼克将她一下子推出廚房,用勁拽進了餐廳。玫羅麗惶恐得幾乎喊了出來。

  「不要喊出聲來。」他輕聲說。「我不會傷害你的。」

  此後,玫羅麗奇怪自己如何會相信他。她不說話了,她對他的大膽感到十分
詫異,而并非害怕。他細瘦而有力的身體壓向了她,她盡管穿着睡衣,依舊可感
到他冰涼的皮膚。

  他身上的氣味并不難聞,交雜着檀香和發蠟的香味,然而,這種味道使她作
嘔。

  多米尼克拖着她朝房間地面的法式窗台走去。她反抗着,命令他松手,要不
然的話,她會喊醒一切人。

  「你想讓别人看到你這個模樣嗎?」他對着她的耳朵嘶啞地說。「人們看到
你這種身份的小姐這個模樣,非常不雅,對嗎?」

  他呼出的空氣,夾雜着煙草味和朗姆酒的臭味,直噴到她的脖子。

  他把她拉到窗前,打開窗門,把她推到了門廊中。馬上,她聞了一股雨水和
潮濕的植物的氣味,這多少蓋住了一些多米尼克身上的氣味。雨水給她帶來了勃
勃的生氣。至少在這點上,它就能抵銷多米尼克身上發散出的腐敗臭氣。

  她使勁推着他的胸口,想擺脫出他的手掌。他笑着猛地松開了手,差點使她
摔倒。她的手壁碰在一根木柱上,痛得她縮作一團。

  「魔鬼,你明白你在做什麽嗎?」

  「啊?華恩斯威爾小姐,我确信這是你首次說出這樣的話。」

  這種嘲諷的語氣深深地刺痛了她,非常不幸,此刻對他有利,他的嘴角露出
了勝利的微笑。

  她斷然面對着他,渾身因爲憤怒和被擊敗而顫抖不停。

  多米尼克并非強壯的男人,然而能很輕易地将她拖到門廊裏。什麽目的呢?
是不是他的目的僅僅是單純地羞辱她呢?她可不期望這種事發生第二次。

  這使她想到,他能夠在顯示他的威力,然而她認爲他未做到這點,他最好不
要再去嘗試做這種事。她握緊了拳頭。

  假若他再進一步的話……

  多米尼克站在法式窗前,安靜地看着她,他背後的餐廳一片漆黑。她腳下的
木闆濕滑而暖和,睡衣的下擺已被打濕,拖在腳踝上有種沉悶和冰涼感。

  「你想做什麽?」她鎮定地說。「爲何帶我到這兒來?」

  不管他玩的是什麽牌,都到了掀牌的時候了。他就像貓看老鼠似地瞧着她。

  他笑了笑,他的灰白眼睛饒有興緻地看着她。

  「哈,華恩斯威爾小姐,你莫要讓我失望。你得清楚,這是我們玩的一個遊
戲。英男士不喜愛玩遊戲麽?不用說,你們肯定在過聖誕節時,坐在烤得叭叭作
響的火爐前玩過遊戲的。我說得對吧?」

  「是……是的。」她結巴地說。玫羅麗看不到他的真實用意。然而,她感覺
到他正在譏笑她和她的生活方式。

  很明白,多米尼克十分輕視她這個階層的人。或許她拿東西吃這件事是他爲
真實的或是想像中的輕視采取複仇而找的藉口。

  「你想要玩字謎遊戲嗎?在這外邊的雨中?你瘋了嗎?」

  意外地,他笑了起來。

  「有些人是如此認爲的,然而沒人敢當我的面說我瘋了。我非常佩服你的勇
氣,華恩斯威爾小姐,不,并非猜字謎,然而有點相似,你知道罰金遊戲嗎?」

  馬上,她明白了。由于她犯了規——不管是想像中的,還是事實的,這都沒
有關系——多米尼克要她付罰金。

  他現在正失神站在餐廳的門前。或許她能順着門廊逃跑。在那裏的拐角處有
扇法式的窗門,經過這扇門,她可以跑進自己的房間。然而,多米尼克比她跑得
快,而且力氣要大得多,這一點她是清楚的。

  她不禁顫抖起來,然而強忍住不讓多米尼克發現。

  「你能夠求我讓你走。」他低聲說。

  她想了一會兒,終未答應。她明白多米尼克喜歡看見她服從的樣子,然而遠
不止這些。他不會就此罷休的。他那令人惡厭的品行和忌妒心使他快變瘋了。

  要求他放尊重點是沒有用的,多米尼克有他自身的生活标準。她手托着下馬
眼瞪着他,憤恨地罵道:「去你的罰金遊戲,他媽的!」

  玫羅麗非常高興看到他的臉一直紅到脖子根。此刻,是他的臉紅了。他那雙
呆呆的眼露出氣憤的樣子轉動着。

  「假若你樂意的話,華恩斯威爾小姐,你往後走。不對!你不可以轉過身來
我要看着你的臉。」

  玫羅麗輕松地照他說的往後退,雨更大了。她一直退到了門廊的轉彎處。多
米尼克渴望的目光始終跟着她移動。

  她停下了。背後的雨水如一堵牆似的傾倒下來,水落在地上,到處飛濺,很
快,她的睡衣就濕到膝蓋處。

  「就站在那裏,将手放下來。」

  多米尼克看出了她的躊躇,就開口講道。

  她看到他腹股溝處有樣東西逐漸地跷了起來,忽然,她身體中爆發出一股力
量。應當是向他還擊的時刻了。他還可以認爲自己是這個遊戲的莊家,然而他高
興得太早了點。

  她退後一步,站到屋檐的那道水牆下。暖和的熱帶雨水忽然噴瀉到她身上,
她全身都被雨水包圍了。

  多米尼克大睜着眼睛瞧着他。她擡起頭,馬上頭發就緊貼在額前和臉上。雨
水落在頭上,沿着肩膀傾流下去,她的睡衣牢牢地貼在身上。

  她擡手擦去眼睛上的雨水,睜開雙眼。從水簾邊緣看到了多米尼克。隻見他
呆若木雞,雙手抱在胸前,呆呆地鎖着雙眉。

  玫羅麗漸漸地将身體轉向,正朝着他。她笑着伸出舌頭接着雨水,一種帶着
新鮮泥土氣息的水流流過她的喉嚨。她把手捧在嘴前,盡情地喝着手中接着的雨
水,來不及喝下的水,從嘴角旁流出,沿着脖子淌下。

  站在雨中的感覺真是美妙了。她感到自己就如天上的女神。她開始轉起圈,
一圈又一圈,她看到了庭園,她看到了影影綽綽的綠樹,她看到天空中的晨曦。
非洲的清晨已經來臨了。

  興奮的洪流像傾瀉的雨水一樣不停湧出,她要讓多米尼克看見她的快樂。假
如她脫去睡衣,露出個人的胴體又有什麽關系?溫暖的雨水沿着她的屁股流下,
彙聚在她陰部的會陰處。

  她出聲大笑起來,聲音溶入了雨裏。

  玫羅麗徹底忘記了多米尼克的存在,一個人忘我地扭動着身體,轉着圓圈,
雙手捧起,接滿了雨水,又把它倒在臉上、胸前,她仰頭張開嘴巴,使雨水落到
嘴裏,雨水注滿了嘴,沿着嘴角流到脖子上。

  在雨水的沖刷下,她的乳頭硬了起來。她挺着胸,乳房高高地挺立着,像是
要奉獻給奇異的大自然。

  多米尼克怪叫了一聲,她未去搭理他。

  雨水撫弄着她的乳頭,它們發射出愉快的針刺痛感。自從麥克爾船長激發起
她的性意識起,她還從未被這樣刺激過。

  她的手捧着陰部,撫摸着她濕透的陰毛。接着,她又弓着背,讓雨水澆個痛
快。

  她又熟練地不斷移動着指頭,撫摸着自己的陰阜,舒适的性快感充滿了她的
下腹。她的手指放快了動作,不停地撫摸着,逗弄着。

  她心想他不可能想到會是這樣。你不是非常想玩罰金遊戲嗎?那麽給你。此
刻,似乎多米尼克聽到她心中的話似的,他憤恨地大罵起來。

  「你他媽的騷貨,停下來,你實在是一條發騷的野貓。」

  她自己清楚她已占了上風。

  玫羅麗輕視地看着他,送去一個飛吻。

  「這全是你的錯。是你引我如此做的。我可不喜愛這樣。」

  他的臉因惱恨而彎曲得變了形。他下體的那挺起的東西已沒了。她重新縱情
大笑,伸手捉住睡衣的領口,把它拉到腰上邊,馬上,兩隻聳立的乳房赫然蹦了
出來。雨水爽快地淋下來沖刷着她赤裸的下身。

  她一隻手提起睡衣的下邊,另一隻手伸入下體。她收緊腹部的肌肉,屁股不
停搖動。

  「這不是你想得到的嗎?」玫羅麗挺着腹部指向他。「這是我給你的禮物,
過來吧,拿給你——假若你行的話。」

  她似乎有點希望他可以接受她的挑釁,她感到有這種生理需要了。她非常願
意這個時刻,男性那東西進到她的身體裏。她高興有力沖擊的感覺。多米尼克曾
極力地羞侮她。她啞然失笑起來。然而此刻完全颠倒了起來。假若可能的話,她
要榨幹他,讓他今後隻有想的份了。

  「多米尼克……」

  然而,他人已不在了。整個門廊靜靜的,空無一人。

  她的激情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她覺得有一種虛脫的感覺,并且對自己那樣
缺乏自制力而感到詫異。

  當她離開雨水裏,走進門廊時,她看到了多米尼克倉皇地逃出了餐廳。她高
興得不住地發抖,甚至她走過餐廳時,餐廳的地闆都在顫抖。她覺得多米尼克是
個不服氣的失敗者。他絕不可能輕易原諒她對他的羞辱。

  她同多米尼克已成了一對仇人。不必說,他肯定會尋機報複她的。

  玫羅麗返回房中,海蒂正幫她收拾着換洗的衣服。

  「嗳呀,小姐,你怎麽了?」海蒂趕緊去拿毛巾。

  玫羅麗默默地站在房中,回想着剛才的一幕幕,當海蒂再次站在她臉前,關
注地注視着她時,她才回過神來。

  玫羅麗一面将大緻的情況告訴了她,一面脫下濕漉漉的睡衣,換上了海蒂幫
她收拾好的長袍。

  海蒂将手放在自己的屁股上,一副憤怒的樣子。

  「這個遭天罰的神經病,他認爲他是誰?」

  「他自以爲是太長時間了。」玫羅麗憤恨地說。

  「爸爸和艾勒華對他太放縱。我想立刻有他好看的。」

  「啊,确實老天保佑,這次你的确沒被傷着。」海蒂慶幸地說。「你得小心
他,小姐,我早就看出他是那樣的人。他不可能善罷幹休的。我料到他是個危險
的人物。」

  「别說了。」玫羅麗沒理睬她的話,然而,她想海蒂是對的。她看問題十分
準。

  「他看見我自誤自樂時似乎他反而沒了興緻。真奇怪。我的意思如此明顯,
我沒法想像,若是喬那森或其他熱血男人看到我那樣會拒絕我。」玫羅麗困惑地
說。

  海蒂擔心地看着她,然而什麽也沒說。

  玫羅麗身穿一件寬松的長袍,頭上裹着一塊毛巾,感到十分安全和舒适。海
蒂的關心和老練給了她非常大的安慰。

  她馬上把這段不高興的插曲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海蒂摘下玫羅麗頭上的毛巾,輕柔幫她擦幹頭發,玫羅麗這下笑了出來。

  「這一切全是由于我去拿了些吃的東西——沒有得到準許!這話太荒謬了,
壓根說不通。他成了一個怎樣的暴君!」

  接下來,她們就在一塊嬉耍着,笑得前仰後合。

  「他比坦普頓小姐還要壞!我認爲這實在有點不可能。我實在希望不要看見
他。」海蒂呵呵地笑着說。

  「我的小姐,你也太冒失,你應當謹慎些。」

  玫羅麗吃吃地笑了出來,接下說:「我變了嗎?你清楚嗎?海蒂,我喜愛這
種感覺,我喜愛我變成了這個樣子。我認爲在這地方活得比以往更充實了。」

  海蒂擦幹了玫羅麗的濕頭發以後,開始梳理那零亂的紅棕色長發。

  「我非常想知道廚娘發覺廚房桌上那盤粉蒸羊肉時,會有如何的表情。」

  「還有餐廳地闆上的水迹。」玫羅麗補充說。

  她們倆又一次笑成了一團。

  當玫羅麗走入房間中,喬那森正在書房看書。看到她進來,他揚起了頭。

  「我煩擾你了嗎?」她問道。「我敲了門,然而你未聽到。」

  他放下筆,閉上已被他批注得密密麻麻的書。

  「請進來吧,你永遠受歡迎。并且我已弄完了,找我有何事嗎?」

  她笑着搖搖頭。「我隻想瞧瞧你藏到那裏去了。你沒來吃早餐,并且最近非
常少看到你。雨已停了,然而你依舊埋頭于書本之中。」

  「我有些書要讀。當我認真讀書時,我幾乎忘掉了時間。」

  她走到一張有扶手的皮革面的椅子前面,坐了下去。

  她非常高興地注意到了他的缺席。他未料到她會來這裏。對她來說,這兒有
太多的東西要瞧,有太多新奇的東西。并且他猜想,多米尼克會懷着極大的興趣
向她誇耀他的房子,庭園和馬廄——裏邊有他最引以爲豪的純種馬匹。

  「怎麽,你喜愛多米尼克給我安置的這間書房嗎?」他淡淡地問。

  「這兒有些……不協調。」玫羅麗尋找着恰當的話語,她四下打量着這間小
書房,裏邊塞滿了怪異的家具,這使得與房間裏其他的東西非常不配。

  玫羅麗穿着件大的長袖罩衫,罩衫下邊被塞入一件乳白色的裙子下邊,腰間
系着一根寬的棕色腰帶,胸前插着一塊玉質的胸針。

  喬那森心想,她如此随手在頭上紮個蝴蝶結,就顯得那樣年輕而富有朝氣。
那麽非常容易想像得到,當她在英國的鄉下花園中采摘花朵或在橡樹底下讀小說
時,又會是如何的一種風韻。

  不一會,他又後悔帶她一同來非洲。她在家庭的氛圍裏漸漸地成長是否會更
好點呢?這裏有許多的危險,有太多的教訓要去吸收。她或許需要保護,艾勒華
壓根沒用,這個職責隻能自己來承擔了。

  他感到肩上又多了副重擔。但是保護玫羅麗并非一件壞事。這是一件十分有
趣,十分有趣的事。

  「你想什麽?」玫羅麗問。

  「抱歉……」

  「你似乎在想什麽。」

  「我嗎?噢,沒有。我僅僅是在考慮,當我們離去時,我們要帶些什麽。我
同艾勒華在看地圖及和土著人談話時,你在幹什麽?」

  「哦,你明白……我在庭園裏四處走走。艾克發覺我對庭園非常感興趣,他
答應帶我去看苗圃,而且告訴我哪些花在英國也可以生長。娜莎美也非常友好。
至于多米尼克……我不知道如何說他。有時,他使我非常不舒服。」

  他本準備問清事情的原委,但是,她站起身向他走來了。有她在身旁的快樂
及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輕淡的百合花的清香,早已使他将詢問一事忘得一幹二
淨。

  她又走近一步,手指在書桌上随意地畫着圓圈。他仰躺在椅子中,饒有興緻
地看着她。

  「你不像個學者。」她開口說。

  「哦?那麽學者應當是什麽樣子?」

  「是個幹巴巴的枯燥乏味的人。或許還通常眯着眼睛看人,下巴下留有一撮
山羊胡子。你十分的……有生氣。你看上去仿佛你……你要出門,做正事。」

  「假若依據你的意思,我知道我已從生活中獲得了一切,也的确如此。」他
看見她的嘴唇輕微顫動了一下,他的話并非無意義。他話鋒一轉,「你今天看上
去仿佛有點不安?」

  玫羅麗認真地瞧着書桌上方緊挨着牆放的書櫥裏的書。

  「你看出來了。我非常想我們此刻就出發,我們還要等多長時間?艾勒華說
我們将去卡拉巴爾。」

  「确實,一周吧。或許更長點,此刻不用等太久了,你不是真的讨厭吧?」

  「噢,沒有,隻是這場雨令我厭煩。我想瞧瞧更多的非洲。」

  他知道她肯定有些事瞞着他,然而他沒有立刻追問她。

  當她認真地看着桌上的二尊雕像時,他也關注着她臉上的表情。雕像是一個
健美的女神,酥胸聳立,陰阜飽滿突出。面對面立着的是一尊男性雕像,他的陰
莖直直地從腹股處挺立出來,顯示着他非常強的生殖能力。

  玫羅麗将兩尊雕像放在了一起,臉上激動得有些紅暈,接着,她又挑了一本
書。

  喬那森瞧着她,未說話,僅僅是用一個手指輕敲着下唇。這是他思考時通常
的習慣動作。

  「行嗎?」她手中正翻動着一本包裝精緻的畫籍。

  他誇張地做了個手勢。「當然。假若我的研究使你感興趣。」

  「會的,我喜歡去學每一件我準備要做的事。」

  她把手裏的畫翻到了标題那頁。

  「蒙哥·帕克。」她低聲念道。「他是誰?」

  「他是我十分欽佩的一個人。一位英格蘭冒險家,他是全歐洲首位真正進入
非洲内陸的人。」

  「他肯定十分勇敢。」

  「是的,然而除了他的勇敢外,我更爲佩服他的見識。他不像其他人同樣是
來占領和統治非洲的,他想做的隻是觀察和了解他們,去探究他們,認識他們,
清楚他們的習俗,他們的愛和恨。」

  「就如你。他完全是一位偉大真正的人。」

  聽到她略帶沙啞的溫柔的話語,他擡頭專注地看着她。

  她佩服的話使他感到溫暖——甚至别的,然而他不喜歡探個究竟。

  真高興她來這裏陪伴他。他平時除了翻譯一些手稿外,就是把非洲的手工藝
品畫下來——太枯燥乏味了。他清楚,再未有别的女人會對他所做的事情感興趣
的。

  此刻,玫羅麗仔細地翻看着那本書,書房裏馬上安靜下來。他起初隻是被她
的漂亮和靈氣所吸引住了,而且私下裏和她天生的倔強脾氣較量。但是,自從他
們一同漂洋過海及此刻的朝夕相處,他高興地發現了她驚人的智慧,更爲超出了
他第一眼所認識的她。

  過去的幾天中,他們始終被不停下着的大雨困在家中。

  他發覺自己更爲她每一天的舉動所吸引。有生以來首次,他相信了如此一個
事實,他感到自己就像見到了從椅子下溜出了一條巨蟒一樣喪失必勝的勇氣。

  他爲自己的擔心而不安。他認爲自己是有勇氣的,的确,自己面對過很多困
難,而這次是一個新的無形的害怕——他覺得十分棘手。他對自己沒有信心而感
到慚愧。

  這就是他爲何埋頭于書本中進行研究的實際原因。假若,他能有意避開玫羅
麗,或許可以祛除心中的恐怕懼吧。

  該死,他還未爲自己的一生打算好去接納一個女人。

  「我們的此次旅行會踏着蒙歌·柏克的足迹進行嗎?」玫羅麗問道,中斷了
他的思路。

  「不,不同。」他回答道。他非常奇怪自己的聲音還是如此的平靜和穩定。
他笑了,盡量驅趕掉心中的憂慮。

  「我們要比他做得更加好。」

  她有點迷惑地看着他。

  「帕克被一群摩爾族人捉住了。法蒂瑪,這個部落首領的妻子,非常想看看
白人是怎樣的。」

  「後來又如何了呢?」玫羅麗問。

  「他們将他關進了監獄,摧殘拷打他,羞辱他。等到他被領去見酋長的妻子
的時刻,他已身患痢疾,人瘦成了皮包骨頭了。幸運的是,法蒂瑪對他還非常友
好,隻是那時他已奄奄一息了。」

  「太恐怖了,然而也十分精采,我還想知道他更多的事情。」

  「假若你希望看這本書,就拿去吧。」

  「噢,我不可以拿走,這本書肯定十分有價值……」

  「拿走吧,我要你拿走。假若我還需要,我會随時問你要的。」

  她兩手交叉地将書抱在胸前,就仿佛這是她得到的最寶貴的禮物。

  「好了,你此刻要出去,是嗎?」他忽然說道。

  她迷茫地看着他。

  他指了指她的服裝。「你換上了騎馬裝,不是嗎?我們來這後,還是第一天
未下雨,莫非你不是迫切地要騎馬出去?」

  「噢,是的。」她歡快地說。「艾勒華和多米尼克正要領我去集市瞧瞧。他
們正在等我呢。」

  喬那森覺得有種無法表白的滿足感。

  多米尼克是一個特别不喜歡等待的人。他目前肯定焦躁不安地在馬圈裏走來
走去,隻要有誰走到他的身旁,他就會沖他大發一頓脾氣的。

  喬那森的嘴角顯現了一絲冷笑,傷害了多米尼克或是艾勒華也沒什麽大不了
的。多米尼克太高傲無禮,而艾勒華對他非常偏袒。喬那森非常喜歡艾勒華,然
而絕不盲從于他的錯誤。

  「我會珍惜這本書的。」玫羅麗誠摯地說着,一面轉身離去。

  走到門口,她停了下來,朝他調皮地笑了笑。「即便睡覺,我也會将它放到
我枕頭下的。」

  「那太忌妒帕克了。」喬那森坦誠地說,欣喜地看見她的臉羞紅起來。

  玫羅麗非常舒服地騎馬随着多米尼克,她一坐到馬鞍上就有一種不可言表的
興奮。

  如果忘了多米尼克的存在,她還是十分高興的。艾勒華壯實的身體随着馬的
疾馳而一動一颠的,他滿意地看着玫羅麗,他對自己及四周的一切都心滿意足。

  「你知道嗎?格溫妮,我非常高興你一同來。原本我是不贊成你來非洲的。
但是一切進展順利,我看這裏一切非常适合你。」

  她朝着艾勒華大笑起來。他壓根未感覺到她發生了什麽,沒有注意到她與多
米尼克之間的緊張氣氛。喬那森肯定會注意的。

  她非常希望叫了喬那森一同來。她确信可以說服他離開他的書房。爲何她沒
問他呢?或許是由于她已感到了他仿佛有種非常奇特的心情。從表現上看,他仿
佛非常高興,可是她感覺他是用表面的快樂來謹慎地隐藏着什麽。

  他不清楚是什麽誘使她借了這本關于蒙哥·帕克的書,就是某種沖動。或許
這本書能在他倆之中建立起一種微妙的聯系吧。騎馬前她已讀了點,認爲書中故
事情節非常吸引人。

  當還書時,他們之間就有話可說了。如此不停地借書還書,就更有理由前去
找他的。

  炊煙在叢林遠處袅袅升起,緩緩地飄散開來。

  玫羅麗清晨起床時,發覺早晨是靜悄悄的。經過一星期的雨水的噪聲後,她
有點困惑了,面對周圍的寂靜不知所措。接着,她才回過神來,是雨停了。然後
她馬上脫去睡衣,換上了平常衣服。

  大雨已接連下了這麽多天,湖面暴漲,河水湍急。然而,太陽剛出來幾個小
時,潮濕的大地立刻就蒸發幹了。

  天空一片晴朗,碧藍如洗。陽光通過樹枝反射出七彩的光芒。這就是非洲它
那獨特的脾氣。

  集市上很多零售商店和休息的驿站。多米尼克領他們走過了頭,此刻正繞個
大圈返回市集去。他催馬在前,帶着他們向一片田野走去。

  「這是我個人的土地。」他驕傲地說。「是用我個人賺的錢買的。我們種植
了玉米,木薯,芒果和小米。」

  玫羅麗認出了一條返回的路。他們仿佛走了非常遠的路,事實上他們差不多
兜了一個大圈。她認出了一些建築物,那就是他們剛到的那天夜晚,她在庭園中
看見的有燈光的地方。

  他們來到了一些蓋着茅草房頂的小屋處。玫羅麗不斷地向那些對他們緻意的
村民們揮舞着手。其中有很多是皮膚烏黑的歡快的孩子們。成年人依照西方的标
準去衡量是顯得單薄點,然而她從喬那森了解到,非洲人生來就是長得細高。

  「我們在這稍停一下。我有些事情要辦……」多來尼克跳下馬來。「這裏走
艾勒華,我把你領給村長,你一開始就獲得了他的信任,那麽今後你辦事情就方
便多。」

  他給一位青年的女人打了一個手勢,那女人拿了一個毯子和一罐飲料給玫羅
麗。玫羅麗道了謝,接着把毯子放在面包樹下,舒服地坐着。樹下面非常陰涼,
很多孩子圍攏了她。

  那個女人咧嘴笑了。她的牙齒非常白非常結實,隻是中間少了顆門牙。她下
身裹着一塊布,脖子上挂着很多銅項圈,耳朵上也墜滿了飾物,使得耳垂因爲飾
物的重量而拉出一條狹長的裂縫。

  玫羅麗緩緩地啜着飲料,這是一種已經發酵的啤酒。女人們和孩子們成群地
環繞着她。不停地用土語說着些什麽。

  她友好地沖着他們笑着,準許他們觸摸她的頭發和拉扯她的衣服。

  多米尼克忽然出現在一個棚屋的門口,向他們憤恨地命令什麽。馬上,女人
們和孩子們就吓得四處逃離。

  「沒關系的。我根本不介意……」玫羅麗好心地說。

  「他們還有活要做。」多米尼克說。「不要縱容他們的懶惰。」

  「然而,你真的沒有例外嗎?我喜愛這樣。」

  他的臉馬上沉了下來,玫羅麗清楚自己有些過份了。這是他的土地,村民全
是他的雇工。

  「你此刻不是在英國,華恩斯威爾小姐。」他闆着臉面說。「你不可以在這
兒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或許你很快就會習慣的。」

  多米尼克回過身進了門。她發覺當他激怒時,他的談話會草草地收場。

  玫羅麗獨自一個人了。她看了幾頁喬那森給她的書。但是,她覺得天太熱,
心中又靜不下來,沒法再坐下去。她打算去散散步。一陣微風從旁邊的湖面吹了
過來。

  她順着樹蔭,在村子周圍閑逛起來。處處都圈養着山羊和豬。黃狗在村子中
遊蕩。一間大草屋的屋門洞開,多米尼克和艾勒華正在屋裏與一位老者閑聊。

  村子中有條主街,在街的最盡頭有間非常大的草屋。玫羅麗沒多久就走到了
那棟大草屋,向旁邊的反光的水面走去。

  忽然,一隻火烈鳥飛過頭頂,撲打着白色的翅膀直沖雲霄。湖邊上,一大群
羚羊和瞪羚正閑适地啃着草。所有都那麽安靜而優美。

  玫羅麗自肩上取出袋子,拿出鉛筆和紙來,開始畫素描。湖對邊有一大片樹
林,林叢中有一條泥濘的小道。她飛快地把它們畫了下來,認真地打量着樹葉的
形狀。

  她再認真地湊近看着樹葉,感覺似乎在樹叢裏看到了一棟房子。仿佛這兒不
該有房子。由于這裏遠離村子和田野。

  或許是貯藏房吧。她又拿出畫盒和一隻不離身的心愛的小旋壺。很快,她就
畫好了湖面和樹林的輪廓,且給它們上好了彩。

  始終埋頭于畫中,并未聽到任何聲音。接着,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音。

  「救命,請救命。」

  她放下畫筆,認真傾聽着。周圍靜悄悄的。是幻覺嗎?

  她回頭向村子瞧去,沒有一個人,接着,她又聽見了。似乎是來自樹林中,
似乎是從她所認爲的、那所看見的房子中傳來的。

  她馬上收拾好畫筆和紙,繞着湖邊朝林中小道走去。剛走幾步,忽然有人抓
住她的手臂。她大叫一聲,轉頭一看,是多米尼克。

  「我們要走了。」他說。

  她憤恨地甩開他的手。他的臉繃緊起來,眼裏含着惱怒。

  「我想我聽見了有人在叫喊,在那裏。」她向樹林中指去。「那兒似乎有棟
房子。風吹動樹枝時,我看了一眼。」

  「這不可能。那兒除了樹以外一點東西都沒有。」多米尼克匆忙說。「你肯
定是聽到我的喊叫。你一心在畫畫,沒聽清我的聲音。」

  這個解釋說得過去。然而她爲何認爲他的說謊呢?

  「或許吧。然而我肯定還聽到了别人的聲音。是種求救的聲音,聽上去十分
的恐怖和絕望。」

  「你如何知道的?」他幹巴巴地說,陰郁的眼裏帶有一絲譏諷。

  「明白什麽?」

  「那是呼救聲。」

  「我聽見了話……十分清晰。『救命。請救命。』。」她一字一頓地說,就
如在對一個孩子說話。

  「這個……人,你幻想中的人吧。她說英語嗎?」

  「哎……的确。當然,這有什麽嗎?」

  「那麽,大概是你搞錯了。這兒僅有你、艾勒華、喬那森、我和海蒂會說英
語。村裏人全說斯瓦希裏語。我保證你聽見的是我的喊聲。此刻你都畫完了吧?
我們要回家了。或許你被太陽曬壞了吧,華恩斯威爾小姐。在這裏,戴頂小遮陽
帽是壓根沒有用的。我建議你到家時,午睡一下吧。」

  還未等她回答,多米尼克就轉頭朝村中走去。玫羅麗跟着他,對他的無禮感
到非常憤怒。

  會是她搞錯了嗎?有可能。就如他說的,她始終在專心畫畫。

  一路上,玫羅麗全在想着這件事。多米尼克嘴唇緊閉,一語不發。她明白他
認爲此事已結束了,再向他提出來也是浪費時間。

  馬上要到家了,她還在想着這件事。

  忽然,她知道米多尼克在撒謊。要不然他如何會知道她聽到了男人的聲音?
她未說是男人的聲音。多米尼克肯定知道真相。

  多米尼克肯定有某種原因使她認爲自己發生了幻覺。她不再去想那林中的一
幕,隻是把它深深地印到腦海中。

  樹枝随風搖擺,路上晃動着它們的斑駁的樹影。窗戶。一扇門。

  白晰的牆壁反射出刺眼的陽光——那兒有一棟房子。

  她此刻明白了。多米尼克撒謊了。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沒有多少人睜着眼睛說瞎話,還振振有詞。

  然而多米尼克是這種人。他說起謊來眼睛都不可能眨一下。他肯定常說謊。
他對那棟房子矢口否認,裏邊還隐藏着什麽呢?

  她要把自己的疑慮告訴喬那森。接着,她想起喬那森今天不在家。那樣,明
天吧。如果有人正處于危險中,事情還是越早搞清楚越好。


              第十二章 洗浴

  壺口向着玫羅麗的腹股溝處沖洗起來。她疲勞地閉上眼睛,全身乏力。這樣
緊張的快感使得她筋疲力竭。

  午睡後,玫羅麗沒有其它的事可做,她打算去庭院裏走走。她換了一件淺綠
色的平紋細布的服裝,頭戴一頂女式草帽。此刻的陽光已沒有中午那陣厲害了,
并且,在樹蔭底下走走,也是一件使人心曠神怡的事。

  艾克領着她到處閑逛,他盡力勸說她采集一些鮮花裝飾自己的房間。玫羅麗
發覺這位年輕人非常懂禮貌而且迷人。

  他開始仿佛有點緊張,然而很快地,因爲他們對植物的共同愛好,使他們之
間的氣氛很快變得融洽起來了。

  她漫步在綠蔭小路上,不時地彎下腰,嗅嗅那具有異域情趣的鮮花,如果她
看中了哪朵,她就馬上采摘下來。她非常喜愛巨大的美人蕉,它具有甜菜根顔色
的莖幹。還有那桔紅色的花朵,她也喜愛含羞草的花朵,它呈黃色如浪花似的,
有甜蜂蜜似的香味。

  艾克始終陪伴着她,高興地看着她歡呼雀躍地采摘鮮花,歡喜地把臉貼在涼
涼的花瓣上。身材魁梧的艾克,今天,身穿一件白色的亞麻衣服,不停地沖她笑
着。她想,這那樣像她首次見到他時的情景,他溫和的笑容如此令人心醉。

  他看上去就像是娜莎美的翻版。雖然他的體格更爲強壯,他的肩膀更爲寬闊
有力,然而他的身材同樣是如此的勻稱,還有他那黑眼睛,如娜莎美那雙眼睛同
樣地動人且性感。

  玫羅麗休息了一小會,盡力不去想多米尼克及他早晨的謊言。

  樹枝上的小鳥蹦來蹦去,草叢中的昆蟲在輕聲的吟唱,還有那生長繁茂的樹
林,這一切都使得這個庭園那樣——生氣勃勃。生活是如此地絢麗多彩。忽然,
她看見一隻口中叨着一點鋸齒樹葉碎片的螞蟻,它正緩緩地在樹幹上爬着。

  在綠蔭如傘的大樹底下休息完後,她走到了池塘旁,如孩子似地在水面上用
手指畫着水圈,然後,他們轉過了一個彎,她看到了涼亭的藤牆。她記得那夜多
米尼克領她去庭園散步時,在火把光下,她曾看見過這座小房子的。

  她放快了步伐,向涼亭走去。艾克轉瞬間趕到她身旁。

  他瘦長的黑手趕緊拉住了她的衣袖。

  「小姐,請等等。」他惶恐不安地說。

  玫羅麗詫異地收住了腳步,低頭看了看他的手,接着擡起頭,詢問似地望着
他。艾克趕緊松開手,抱歉地笑了。

  「請原諒,小姐。」

  「你吓死我了。發生了何事?艾克?我隻是想去瞧瞧涼亭。」

  「沒什麽事,小姐……它是……」

  他還未說完,娜莎美忽然出現在這條彎曲小道上。她穿着一件紅色的長袍,
它僅包裹住了一隻肩膀,另一隻肩膀赤裸着,腰上系着根佩有金屬飾物的皮帶,
皮帶全都扭到了一起,仿佛是匆匆忙忙系上的。

  玫羅麗明白娜莎美正是從涼亭那個方向走來的。他肯定聽見了他們的聲音。
看看娜莎美臉上的表情,就清楚她根本不高興被别人看到她在這兒。

  娜莎美輕聲地用土語跟艾克說了幾句。玫羅麗從她的聲音聽出她非常氣憤。
接着,娜莎美向她草草地行了一個屈膝禮,就慌忙地向住處走去。

  玫羅麗一回頭,正好看見娜莎美惱怒地斜了一眼艾克。

  艾克一副沮喪的樣子。

  「爲何娜莎美如此生氣?」她問。

  「她并非生氣。僅僅是……」艾克不說了。他顯得局促不安。「我不可以多
說。娜莎美……我必須去追她了。」

  「是的,這自然應當去。我會自己回去的。」

  看上去,無論她到了哪兒,她總是撞見神秘且秘密的事情。在多米尼克的家
中,每個人都保守着秘密。他們究竟隐藏了什麽?艾克的背景一消失,玫羅麗趕
緊向涼亭走去。

  這是一幢非常小的二層樓建築物。牆是由竹子圍起來的,屋頂上蓋着茅草房
頂。玫羅麗被這棟精緻的房子所吸引住了。在英國,它一定會被以爲是一座華而
不實的建築物。

  四周沒人,她抓住門把手,擰着。

  什麽事也未發生。門被鎖着。她非常奇怪,又試了一遍。這實在荒唐透頂。
誰聽說過涼亭上鎖的?她把手搭在額前,遮住光線,向裏窺視着。

  很難看到裏邊。窗上沒有穿玻璃,僅僅是釘滿了木闆條。透過闆縫,她看到
了一個笨重的東西,或許是家具了。

  在牆旁還有一個馬槽,桌子上擺放着馬鞭和一些看上去如皮鞭之類的東西。

  她困惑不解。爲何在這裏有馬具呢?忽然,她聽到矮樹叢裏傳來了陣神秘的
沙沙聲。她吓得跳了起來。莫非庭園裏有大野獸?一想到庭園裏如此危險,她禁
不住毛骨悚然。她趕緊離開涼亭,打算找人幫忙。此刻,一個男人從矮樹叢裏鑽
了出來,她認出了是多米尼克,她的害怕才稍微減退了一些。他手中拿着一把鑰
匙,一心隻想向涼亭走來。他猛一擡頭,看到有人,不覺後退了一步,臉上露出
了瘋狂與失望的表情。

  一看到是她,他的臉色就變了。變得十分明顯。他變得十分氣憤,氣憤得臉
都變了形。

  「啊,又是華恩斯威爾小姐?」他幹巴巴地說。「怎樣的好奇心把你帶到了
這兒?或是你可真有在不恰當的時候到不該來的地方的天才?」

  哦,他實在令人受不了。她從未碰到過這樣傲慢的人。

  「我不清楚你的意思!」她氣憤地說。「我不準許在這庭園中散步嗎?我不
明白我散步也得向你請示吧?就如上次拿吃的東西同樣?」

  一提到上次廚房的事,他苦笑了一下,臉上的緊張感馬上沒了。

  「或許我說話太粗魯了點。」他轉身想離開。

  噢,你不可以就這樣走,我次絕不能如此輕易放過你,她想。我不可能被當
作仆人似的被打發走。

  「等等!我要你回答。究竟發生了什麽?我老是感到我似乎闖入了什麽中。
我清楚這裏肯定發生了什麽事,然而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事。它總像……像水似
的從我手指中滑落。我不清楚。」

  多米尼克又苦笑了一下,慢慢地冷漠地說道:「當然你不清楚,華恩斯威爾
小姐。如你這樣的女人永不可能明白的。你最好把心思放在應當操心的地方。不
要管别人的事。你應當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隐私。」

  玫羅麗眼睜睜地瞧着他走了。她十分惱怒。多米尼克把她看作傻瓜。那好吧
讓他等着瞧。她去非洲内陸之前,肯定要把這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多米尼克肯定
做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勾當。

  喬那森,他是唯一可以幫助她的人。她清楚喬那森和她同樣厭惡多米尼克,
她将把這些怪異的事告訴喬那森。

  她手握着一大束美人蕉和含羞草花,充滿精神地向住處走去。她還必須找一
個花瓶。

  第二天清晨,玫羅麗一覺醒來時,金色的陽光已布滿了大地。

  她看了一眼窗外,舒适地伸了一個懶腰。喬那森借給她的書還攤開在桌上。
她發覺這是一本十分有趣的書,尤其是她發現了裏邊夾有喬那森的讀書筆記。喬
那森知道了肯定會大吃一驚的。她正在讀非洲人豐富的生活習俗這一章的内容。

  她又笑了,或許他壓根不會感到驚訝。他或許是故意把它夾在書裏,讓她看
的。

  她翻動了一下身子,棉布被單從她的赤裸的肌膚上滑落下來。這是她有生以
來首次赤裸着身體睡覺——天氣太悶熱了,甚至穿着輕薄的睡衣也覺得熱。赤裸
着睡覺實在是非常舒服,今後她還要這樣。

  她記得昨天夜晚,冷涼的被單擦在她的乳頭上,大腿上,以及她的臀部,激
起了的情欲。她用那雙渴望的指頭撫摸着自己,到達了一個又一個高潮。

  一想到自己的放蕩的情欲,她不禁雙頰飛紅。那時,當她使勁地擡起屁股,
她總是幻想着有一位男人正在欣賞着她。

  這個人就是喬那森。她一面撫摸着自己,一面想像着他的臉,他那生硬的表
情因爲欲望而變得柔順起來,他伏下身親着她。他黑黝黝的臉色已經通紅了,他
脖上的疤痕更爲顯眼……

  接着她又幻想到了他們的友情。喬那森已成了她的朋友——甚至更進一步,
然而,這并未改變他玩弄了她這一事實,當她願意委身于他時,他又譏諷了她的
無知。她也未原諒他。除非他親自懇求她的原諒。

  所以,接着她又想像喬那森默默地站在遠處注視着她,想要她,因爲得不到
而十分痛苦。而她自己不讓他走近,自己用手熟練地撫摸着、輕柔地摩擦着。這
一幻想當時使她更爲興奮,氣喘籲籲的。最後,她渾身肌肉都繃緊了,飛速地移
動着臀部。

  此後,她感到十分的疲乏,随即就沉沉入睡。被單半遮着她赤裸的身體,頭
發胡亂地散落在枕頭上。

  接着,玫羅麗就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她打了一個呵欠。一陣徐緩的、帶着青草香味的微風輕拂着蚊帳,蚊帳的周
圍已整齊地壓在床墊底下。她記得她昨夜并未壓蚊帳。娜莎美昨夜肯定來過,并
幫她整理了蚊帳。

  此刻,門邊傳來了一陣有禮物的輕柔的敲門聲。娜莎美端着一個托盤走了起
來。玫羅麗趕緊坐起來,對她謹慎地笑了笑。

  「早安,娜莎美,沒料到是你。」

  那莎美今天顯得十分漂亮,她穿着一件雪白的無袖的到達膝蓋的外衣,頭上
包着嶄白的頭布,腰系一根手工編織的鑲有彩色珠子的腰帶,更添了一份韻味。
他一面挂着蚊帳一面友善地對玫羅麗笑了笑。無論昨天她在庭園中出了什麽事,
事情似乎已平息了。

  「你們今天将會去打獵。我聽到喬那森先生同我主人正談着這個呢。我把早
餐給你送來,能夠爲你節約一些時間。小姐昨晚可睡得好?」

  「睡得非常香甜,謝謝。」她接過托盤,将它放在膝蓋上。「謝謝你昨夜好
心幫我拉好了蚊帳。我記得我睡覺前未掖好蚊帳。」

  「我幫你掖好了蚊帳,如此蚊子就咬不到你了。」娜莎美略帶英國腔調說。
「小姐,你的皮膚非常光滑細膩——十分美。」

  玫羅麗對娜莎美的恭維感到既快樂又意想不到。她想知道娜莎美如何知道她
的皮膚。

  接着明白了。她喜愛夜間的涼風吹着自己的皮膚上,因而她昨晚睡覺時,隻
是把被單搭在了肚子上。娜莎美肯定看見了自己半裸的身體。想娜莎美看見了自
己的裸體,她有些不好意思。

  忽然,玫羅麗想起那晚她曾在這位非洲女孩臉上看見的色迷迷的表情來。她
曾自我安慰地想,自己那時肯定是産生了幻覺。然而此刻,她不那麽肯定了。娜
莎美的臉上此刻又有那幽靈般的表情了。玫羅麗不敢去直面娜莎美的眼睛。

  「謝謝……謝謝你,娜莎美。」她結結巴巴地說。「我指的是早餐。」

  娜莎美彎了一下膝,行了個禮。

  「請用餐吧,我去拿洗澡水來。」

  玫羅麗餓極了,馬上□□有味地吃起來。喋子裏有芒果和菠蘿片,上邊灑了
一點的椰子油。它們非常可口。托盤裏還有一壺咖啡。她才飲完第二杯咖啡,娜
莎美提着兩壺熱水進來了。

  玫羅麗把吃盡了的托盤遞給娜莎美,娜莎美把托盤放在桌上,接着自幔帳後
拖出那個木盆。玫羅麗坐在床上一動沒動,她想等娜莎美走了之後,再起床,然
而娜莎美壓根沒有離開的意思。相反,她不斷地取出了肥皂,一大塊海綿,以及
幾條幹淨的毛巾,接着垂手立在一邊。

  「今天我幫你洗澡。」她堅決地說。

  「這實在不需要……」玫羅麗說。

  娜莎美點點頭,強調說:「然而,我愛幫你洗澡,我爲你洗澡吧。」

  玫羅麗有些困惑。娜莎美仿佛已決意要幫她洗澡。她那麽輕松地站在那兒,
耐心地等着她。她全身雪白,烏黑的大腿修長而美麗。玫羅麗突然有一個怪異的
念頭,她的纖細的黑手輕柔地撫摸自己的身體會是什麽感覺?或是她的手指去摸
摸這個美麗的黑臉蛋又是什麽呢?

  娜莎美張開嘴笑了,她的牙齒白而整齊。

  「我幫你洗。我肯定喜歡——十分喜歡。」她說。

  玫羅麗的心一收縮。娜莎美的聲音溫和并且堅定。她的心跳放快。讓娜莎美
來洗澡這一想法令她有些激動。爲什麽不呢?沒有人會知道的。她清楚自己應當
拒絕娜莎美——命令娜莎美離開——叫海蒂來幫她穿衣服。

  但是事實上,她卻聽到自己說:「好吧。把睡袍給我。」

  她坐在床上披好了睡袍。隻是由于羞怯,而再穿上幾分鍾的睡袍。她完全能
夠直接起床去洗的,又何必裝作穿一下衣服呢?她是如此地可笑。然而她還是情
不自禁地穿上了衣服。

  玫羅麗赤着腳走到了梳妝台前,打開了發夾盒,發抖地用手攏了攏頭發,之
後用發夾夾緊了頭發。她回過身又走到了娜莎美身邊的木盆前。

  因爲另一個女人在場,令玫羅麗的所有神經都繃得緊緊的。她緊張不安地立
在木盆邊未動。

  娜莎美動作優美地脫掉了玫羅麗的睡袍,把它放在旁邊。房間中的溫度比她
的體溫要高一點,空氣中能夠隐約聞到玫羅麗的輕微的體香味。玫羅麗覺得空氣
似乎在撫摸着她的肌膚。

  當她感覺到娜莎美的黑眼睛正上上下下把她渾身看個夠時,她的臉忽地變得
通紅。她這之前,隻有一位女人看到過她漂亮的胴體,那就是海蒂。然而海蒂可
不像娜莎美那樣瞧着她,娜莎美瞧着她時,臉上帶着顯明的欲望。喬那森也是如
此看她的。玫羅麗曾聽說女孩子對她們較爲欽佩的才可能充滿感情的。娜莎美是
否也是這樣呢?娜莎美是一位十分迷人的美人兒,玫羅麗自己看她時也會怦然心
動。然而她爲自己有這使人迷惑的感情而詫異。

  娜莎美指指木盆,讓玫羅麗到木盆中去。玫羅麗輕松地跨進了木盆。這隻木
盒如個洗屁股的盆,它前邊低,後邊高。她隻有跪蹲着。

  娜莎美馬上拿起肥皂和海綿。玫羅麗十分奇怪,娜莎美爲何不把熱水倒入木
盆裏呢?此刻,娜莎美蘸濕了肥皂,接着把肥皂塗在了海綿上。玫羅麗才靈醒過
來,娜莎美打算爲她幹洗。

  娜莎美開始用海綿輕柔地擦洗着她的肩膀,乳白色的肥皂水彎彎曲曲地流過
了她的胸脯,在她并攏的大腿上邊積了一汪水。很快,她渾身都是肥皂泡,她希
望娜莎美趕快用清水爲她沖洗幹淨。但是,娜莎美此刻卻拿起了一塊帶着摩擦性
的植物皮。

  她又開始用它搓洗着玫羅麗的背部,肩部,謹慎地不斷擦洗着她兩片屁股,
然後,她開始擦洗玫羅麗的前邊,更爲謹慎地擦洗着她的乳房,肚子和大腿。

  這種感覺如此令人心曠神怡——尤其是擦着她的乳頭時。玫羅麗的肌膚變熱
了,輕微地顫抖。她的臉色開始變紅了。周圍彌漫着清淡的肥皂的蘭花香。

  娜莎美接着熟練地擦洗着她身上的每一個部位。玫羅麗漸漸地放松下來,她
閉上雙眼,頭仰靠在高高的木盆的後沿上。娜莎美有韻律的擦洗,沁人心脾的香
氣,這一切都令她全身舒暢,她有些昏昏欲睡了。

  娜莎美輕柔地拍了拍已經沉醉了的玫羅麗的肩部,向她眨了眨眼,笑着問:
「我說你會非常喜愛的,是嗎?」

  娜莎美示意玫羅麗變換一下姿态。玫羅麗伸直了腿,想坐在盆裏,可是坐不
下去,由于盆太小了。娜莎美叫她應當把腳架在木盆較低的一面,這樣會更爲舒
服些。

  玫羅麗十分不願意分開她的大腿。然而按此刻的姿勢,她的腿分開了。她趕
緊用手捂着它,然而娜莎美輕輕而又堅定地拿開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了盆沿
上。

  娜莎美壓根不遮掩她的好奇心。她在給玫羅麗打肥皂時,就不停地在玫羅麗
的大腿之中掃來掃去。

  玫羅麗心中感到十分不好意思,她不知怎樣是好。娜莎美的眼光使她不安。
她始終感到這不妥當。娜莎美不但漂亮,并且她太老練,太危險了。

  玫羅麗認真地打量着娜莎美。她的眼睫毛長得如一把小扇子,撲閃撲閃地眨
着,她的鼻子小巧而勻稱,她的嘴巴十分豐滿,嘴唇黑得生有一層紫暈,唇沿有
一道黑線,就像有人仔細地用黑鉛筆描上去似的。

  娜莎美的陰部同樣是黑顔色的嗎?忽然,玫羅麗大吃了一驚。原來娜莎美的
雙唇越來越挨近了她的私處,馬上就要貼上去了。

  玫羅麗緊緊地閉起了眼睛。太過份了。她得馬上阻止這個行爲。她自己爲何
讓它開始呢?

  玫羅麗擡起膝蓋,打算恢複本來的更爲端莊的姿勢,娜莎美又抗議了。

  「不。請不要……小姐。隻需花一點點時間,我要洗洗這裏。」

  無論玫羅麗心裏如何想,然而她的身體快支撐不住了,她的大腿因爲緊張而
發抖不已。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這裏……

  可是,忽然,娜莎美抽回了自己的手。

  玫羅麗惱憤地睜開了眼睛,沮喪地呻吟着,她失望極了。她十分生氣。發生
了什麽事?

  娜莎美看見了玫羅麗臉上的表情,她輕輕一笑,拍拍玫羅麗的手,說:「小
姐,等一下。」立起身來,離開了木盆邊。

  玫羅麗非常吃驚。莫非娜莎美故意把她弄成這個樣子?似乎沒有發生任何不
正常的事?她認爲娜莎美或許是毫無惡意地好玩。肯定是自己産生了幻覺。她有
點憤怒。

  或許這是她自己的過錯。她慫恿了娜莎美。她清楚她在還可以控制住自己時
早就應當阻止娜莎美,她認爲自己真是蠢透了,她感到十分氣憤。然而她自己責
怪自己。

  玫羅麗手扶着盆沿,打算站起來,擦幹身子,就假裝什麽事情都未發生吧。
她後悔地兩臉都發燒。

  「小姐,請等一下。」娜莎美邊說邊笑着回到了木盆旁。

  玫羅麗看不到娜莎美的笑容裏含有邪意。娜莎美不過是淘氣罷了。玩遊戲看
上去在多米尼克家中并非不禮貌的行爲。假若娜莎美假裝這一切隻是普通的洗澡
而已,那麽它就是一次平常的洗澡了。

  玫羅麗靜靜地坐回木盆裏,等着娜莎美接着洗完。

  娜莎美拿起第二壺熱水沖洗着玫羅麗的身體。不久,玫羅麗的身體幹淨了。
她歇了一小會,接着把壺口對着玫羅麗的腹股溝處沖涮起來。

  的确意料之外,玫羅麗禁不住呻吟了一聲。

  她疲勞地閉上眼睛,全身乏力。這麽緊張的快感使得她筋疲力竭。

  娜莎美木然地把水壺放在地闆上,接着拿了一條大毛巾。

  如果不是她的雙腿還在發抖,玫羅麗或許早就回味了剛才發生的一幕。她搖
晃着站了起來,跨出了澡盆,站在墊子上。娜莎美動作麻利地幫她擦幹了身體。

  「此刻休息一會吧。」娜莎美領着玫羅麗走到床邊。

  娜莎美在床單上鋪上一條潔淨的嶄白的毛巾。玫羅麗展開四肢舒适地躺在毛
巾上。娜莎美拔開瓶塞,房間裏馬上散發出一股濃濃的奇異的蘭花香味。

  「這些會使你的肌膚更美。」娜莎美邊說邊倒了一點油在自己的手掌上。

  娜莎美輕輕地把它們擦在玫羅麗的肩部、手臂上。

  似乎這兩個女人之間已有一種特别的親密關系了。

  玫羅麗此刻已完全的放松下來,根本不介意娜莎美懷着濃厚的興緻評論她的
乳房的大小和形狀,同樣不介意娜莎美對她的細細腰肢的詫異。

  玫羅麗向娜莎美解釋說,她的細腰基本上是因爲一直束腰的緣故。娜莎美爲
此啧啧稱奇。娜莎美接着喋喋不休地講着,玫羅麗耐心地等待着,尋機插話。

  當娜莎美接着撫摸她的全身時,玫羅麗不經意地問:「那天你同艾克走後,
我去了涼亭。多米尼克在那裏。他在等你嗎?」

  娜莎美咬着雙唇,點點頭。

  「我也如此想。他要責罰你,是嗎?讓他下地獄吧。」

  玫羅麗跳了起來,一下抓住了娜莎美的衣袍,當然啦,假若她拉下娜莎美身
上的衣袍,她會發覺娜莎美身上的鞭痕的。

  娜莎美輕柔而又堅定地把玫羅麗推回了床上。她顯得有點不安。所以玫羅麗
又沉默了。

  「小姐,轉過背來。」

  玫羅麗聽話地轉了個身,娜莎美就開始撫弄她的背部、臂部和雙腿。

  過了不一會,玫羅麗又低聲問:「娜莎美,多米尼克經常打你嗎?」

  娜莎美停下手,倒了一點油在玫羅麗的背上。

  「你不……懂。」她低聲說。

  「那麽告訴我。我想弄明白。我知道這兒發生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我想知
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娜莎美斟酌了一小會,接着壓低聲音說:「我打了多米尼克。他喜愛這樣。
他……他看到我打艾克,也會取得極大的快感。很多的快感。你懂了嗎?」

  她的聲音非常低,似乎害怕有人在偷聽似的。

  「然而,這太恐怖了!你爲何不離開這兒?回到你原來的村子去。我可以幫
你……」

  「不!我不可以回去。多米尼克……他需要我。艾克也需要。我必須留在這
裏。」

  玫羅麗驚呆了。她壓根未想到是這麽一回事,她猜想,這涼亭是有正當用處
的。然而從未想到它真正的用處。

  此刻,一切都真相大白了。怪不得娜莎美讨厭多米尼克,蔑視地對待多米尼
克,而多米尼克會裝作沒看見。難怪自己在門廊上顯示自己的性欲時,多米尼克
會被吓走了。原來他是一個性變态的男人,不像普通男人同樣對女人有正常的反
應。

  看上去,艾克和娜莎美是同他們的主人合謀的,去滿足多米尼克奇異的性快
樂。他們保守多米尼克有生理缺陷這一秘密。

  她用詢問的目光瞧着娜莎美。娜莎美垂下了眼睑。因爲她的黑皮膚,玫羅麗
看不出她的臉是不是紅了,然而她的嘴唇在發抖着。玫羅麗不用再問了,她明白
了。

  娜莎美牽着玫羅麗的手。玫羅麗扭頭瞧着她。娜莎美黑長的眼睛中閃爍着晶
瑩的淚花。

  「你不要告訴其他人?」

  看到娜莎美痛苦的神情,玫羅麗感到十分震驚,不再感到憤怒了。假若艾克
和娜莎美自願參加多米尼克的這種性愛方式,而且他們從中獲得快樂,那麽她應
當指責誰呢?「自然,我不會告訴别人的。然而,還有一些事你可以幫幫我。」

  娜莎美平靜地看着玫羅麗。她此刻已撫摸完了,正在一條潔淨的毛巾上擦着
雙手。

  「你……我的朋友?」

  玫羅麗輕柔地撫摸着娜莎美的手臂。娜莎美的皮膚非常柔軟,如絲綢同樣光
滑。她明白娜莎美的真正意思。它遠非榮譽和信任。她的撫弄就是對娜莎美的最
好答複。玫羅麗笑着點點頭。娜莎美同樣笑了。

  「那麽你說吧,我會全力幫你。」

  「在湖邊的樹林中有一棟房子。那是做什麽用的?」

  娜莎美的目光移開了,她搖搖頭。「沒有房子。」

  「我知道它在那裏。娜莎美,我親眼看見的。無論你告訴我還是不告訴我,
我會去查明白的。」

  娜莎美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那是一個快樂之地。就說這麽多了。我不
可以再告訴你什麽了。你不要去那兒,離它遠些。」

  無論玫羅麗怎樣繞着圈子問她,娜莎美就是搖頭。她整理好了毛巾及木盆等
物後,飛快地向門口走去。

  「此刻我走了,我還有工作要做。」接着又色迷迷地笑着問:「還要我再給
你歡樂嗎?」

  玫羅麗臉羞得绯紅。「是的……我……感謝你爲我……洗澡,娜莎美。」

  娜莎美走後,玫羅麗馬上穿上了衣服。她坐到梳妝台前,緩緩地梳着自己的
長發。她陷入了暇想之中。她的懷疑獲得了證實。

  那裏有一棟房子是無疑的了——快樂之地——無論米尼克這樣稱呼它的意義
何在。此刻她一定她當的确到了喊救命聲。一個英男人的聲音。無論如何,她得
讓喬那森和她一同去湖邊。

  大家都要去打獵。艾勒華和多米尼克已誇耀了他們要捕捉的羚羊的數目。任
何人都會忙碌好幾個小時的。

  這或許有辦法了。


            第十三章 被捆綁的基瓦

  他把我領到這個地方,而且他想要我爲他服務,去滿足他……

  在微風的吹拂下,齊肩高的草浪正輕微地搖擺着。

  一大群羚羊藏匿在這高高的草浪裏,正滋滋有味地吃着甜美的青草。

  遠處,如同是一幅夾雜着紅黃相間背景的風景畫。太陽高懸在空中,燃燒着
如一團黃色的火球。

  「快瞧,親愛的。」艾勒華手指着羚羊悄聲地對着海蒂說:「今天夜晚晚餐
時,我們能夠嘗到鮮嫩的羚羊排了。」

  海蒂被他的興奮所傳染,也十分激動。她穿着合身的衣裙,戴着闊邊帽,腳
穿厚厚的皮靴。她穿着全新的獵裝,認爲自己就如一位貴族小姐。

  她清楚在英國,她将永遠不可能陪伴愛德伴去打獵。隻有小姐們和先生們去
射野雞,而仆人們必須在家中準備着等待他們的回來。這兒的規矩就不同了,沒
有明顯的地位差别。起碼,多米尼克這一類的人是這樣。

  她清楚她不久就成了艾勒華無法缺少的一部分。他會爲她做她提出來的所有
事情,甚至更多。她常想到一些新奇的鬼主意來,讓艾勒華去做,即便這些鬼主
意連自己都感到驚訝,他也會毫不躊躇地去完成的。

  更有甚者,在他的燈籠褲内,還穿着一條她的内褲。

  海蒂轉過身來,笑呵呵地看着艾勒華,她看到了他勃起的陰莖。她明白他眼
光的含義,她覺察到了他體内若隐若現的欲望之火。她快速向周圍掃了幾眼,查
看一下在那像簾子似的草叢裏,是不是還藏有什麽人。

  她微微地點了點頭,給了艾勒華一個暗号。艾勒華匆忙上前,他的一隻手托
着一支獵槍,獵槍未上膛。

  「小姐?」他的聲音因爲渴望而顯得有些嘶啞。

  海蒂快速地把裙子提到膝蓋上,接着仰身躺了下去,艾勒華呼吸快速地跪在
她的大腿之中。

  「噢,上帝。」艾勒華呢喃自語着,他伸出那隻未握槍的手,伸進了海蒂的
短褲内。

  「嗯,嗯。」她輕微地呻吟着。

  一聲槍響吓了她一跳。前邊傳來了打獵的人們快速的腳步聲。

  周圍一片喊聲,又響起了幾聲槍響。艾勒華乞求地看着她。

  「這獵槍……」

  「我讓你走了嗎?」她有點氣憤地說,「你還未弄完呢。他也太慢了。你要
像條忠誠的狗那樣,那麽,我就叫你去追你的老獵狗去。」

  艾勒華小聲地答應了一聲,将頭鑽到了她的腹下。海蒂擡起屁股,抵着他的
兩條健壯的大腿牢牢地夾住他的頭,拼命擠壓它。

  當海蒂告訴艾勒華她已滿足了,而且能夠擡起頭來時,艾勒華的臉早已漲得
绯紅,額上都是汗珠。

  海蒂滿意地歎息了一聲,坐起來,拉直了裙子。

  「此刻你走吧,必須要打到一頭大羚羊,我期望你會爲我帶來羚羊排骨。」

  艾勒華一面向前跑着,一面把子彈上了膛。

  海蒂站了起來,随手拍去了身上的泥巴。她看到人們在四處亂跑追着羚羊,
多米尼克正将槍托抵在肩前,眯起了一隻眼睛瞄準着。

  兩隻羚羊已倒地死了,另外的羚羊四處奔跑着躲閃獵人。它們疾馳的蹄子掀
起了漫天的黃色塵土。仆人們手持長矛向着跑近的羚羊猛刺,以便将這些羚羊趕
到那些手拿獵槍的主人們。

  一群鳥兒從草叢中飛出來,拍打着翅膀尖叫着直飛向天空。整個場面十分壯
觀。海蒂看到愛德華向前跑着「砰」地一聲,射中了一隻跑到前邊的已受了傷的
羚羊,血水柱般地射出來。他高興地朝海蒂揮了揮手海蒂也笑着向他揮了揮手。

  她的眼光被那邊吸引住了。她看到有兩個人走向他們拴馬裏的方位,一個是
喬那森,另一個是玫羅麗。玫羅麗一瘸一拐地朝前走,喬那森在身旁挽扶着她。

  玫羅麗靠着喬那森,多情的目光牢牢盯在喬那森的臉上,這太怪異了。假若
她受傷了,她更會自己硬撐下去的。

  玫羅麗不會忍受别人的大驚小怪。

  海蒂笑了。

  「你莫要再演戲了。」她大聲說,「你此刻又想做什麽?小姐。」

  喬那森扶着玫羅麗心裏十分高興。當她靠着他時,他碰到了她胸衣的扣帶,
和她豐滿的臀部。

  「唉,可惡的腳踝。」玫羅麗小聲嘟哝着,盡量一跛一跛地朝前走。因爲她
歪着身體,長裙拖在了地上。

  他們到達了拴馬的大樹下。玫羅麗提起長裙,露出她那細巧的,上邊穿着繡
花絲襪的腳踝,叫喬那森看了一眼。

  喬那森腹股溝間頓時一陣發熱。

  玫羅麗搖晃着站立不穩。

  「唉,親愛的,我想我獨自上不了馬了。」

  「我來幫你。」喬那森說着,将手牢牢抓着她的腰,把她托上了馬。

  玫羅麗被扶上了馬鞍。她理了一下衣服,那隻傷痛的腳抖抖縮縮地伸進了馬
蹬。以後,她微笑瞧着喬那森。

  「我非常抱歉破壞了你的狩獵,你回去吧,我此刻一個人可以走了。」

  「誰幫你下馬呢?」喬那森說,「大家都出來打獵了。我還是同你一起回去
吧。」

  「噢,不。确實……」

  喬那森飛身躍上了馬。「告訴你真話,我實在沒興趣殺戮。那裏已有足夠多
的人打獵了。我隻要可以吃到美味的烤肉就可以了,因而送你回去,我并未有什
麽損失。」

  「那好吧,感謝你,你太好了。」

  喬那森看見她的笑臉,心裏暖洋洋的。她今天仿佛非常溫柔,一點也不像以
往,十分輕易地就接受了他的幫助。她真勇敢,腳受傷了,肯定十分的痛,然而
她騎起馬來與平時沒有不同。

  快要到家時,玫羅麗的馬忽然朝着通往村子的路上奔去。喬那森停下了馬。

  「出了何事了?」他喊道,他想她的馬受到蛇的恐怖而脫缰了。

  玫羅麗未答話。他看到她爬在馬背上盡力地向前疾馳着,她回過頭來,向着
他喊叫。

  「喬那森,同我來。」

  無需再多說了。他看她兩腳都踩在馬蹬上使勁地跑着。玫羅麗張開口大笑出
來,臉上痙攣的表情全然不見。他媽的,扭傷了腳踝!她欺騙了他。等着瞧吧!
他會抓住她的。

  村子出現在視野内時,玫羅麗才停住了馬,接着朝那條通向湖旁的砂土路上
走去。喬那森放慢了馬束,來到她身邊,随着她向前走。

  「我想你肯定有何原因才如此做的。」他冷漠的說。

  玫羅麗笑了起來,說:「不要這麽氣呼呼地看着别人。我得吸引你的注意,
接着說服你和我一同來這裏。若當時就跟你解釋明白這一切,要費好多口舌。而
且,我還不敢保證你那時是不是會相信我。」

  「解釋什麽?」

  她跳下馬,把馬的缰繩綁在了一棵帶刺的灌木枝上。她指着遠處湖對面坡地
上的樹叢處,說:「那裏有一棟房子,被樹遮住了。多米尼克同我說了謊,說那
裏沒有房子。然而我昨天寫生時,親耳聽見有人在呼救。我想多米尼克肯定把人
關在了那裏,是一個歐洲人,他用英語呼救的。」

  喬那森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慈愛的上帝。你相信這個?上帝清楚,多米尼克不是個天使,然而我想他
也不至于這樣蠻幹,要不然,他将永遠逃避不了懲罰。你爲何會那麽确定那裏有
一棟房子呢?你明明說了。多米尼克以前告訴過你,那裏什麽也沒有呀?」

  「是有一棟房子。我親眼看到的。當那裏的樹枝被風吹得左右搖擺時,我看
見了白色的牆壁在日光的照射下反射回刺眼的光來,并且牆上還有一塊黑咕窿咚
的物體,我猜是窗戶。此外——娜莎美告訴我說,多米尼克在湖旁有一個快樂的
地方,有關這些事,她不肯再多說。」

  「娜莎美說的?」我非常詫異,女傭們會談論關于多米尼克的事情,她們對
他十分忠誠。「你相信她所說的話嗎?」

  玫羅麗的臉馬上紅了起來,這使他感到詫異與好奇。他想再問更多的問題,
他覺得她有一些事隐藏着他。然後,她此刻開口說話了。

  「我相信她。我要自己去看在樹叢那裏究竟有些什麽。你去還是不去?」

  玫羅麗牽回馬,打算騎上。喬那森馬上按住她手臂。

  「好吧!我去瞧瞧,然而我們要步行過去。或許多米尼克在那旁邊派了人把
守。我們騎馬過去他們可能聽見的。」

  她點點頭說,「莫非他們不會已經看到了我們嗎?這裏又沒有什麽遮擋。」

  喬那森看看周圍,非常老練地觀察着地勢。

  「我不這樣認爲。然而爲了保險,我們還是順着這條路回去,走到他們看不
到時,我們再撿折路過去。」

  他們在雜亂的灌木叢中艱辛地前行着,忽然,一塊尖尖的石頭戮進了她那薄
薄的馬靴底中。她疼得縮了起來。喬那森拔出匕首,把樹藤削成一根繩子,捆綁
在玫羅麗馬靴子上。玫羅麗接着堅強地跟着喬那森朝前走,她低着頭,如此,她
的闊邊帽沿就能夠擋往曬在她臉上的日光了。他必須佩服她的勇氣。當她一旦決
定去做某事時,還真沒有什麽能夠阻擋她的。

  路不是非常遠,然而當他倆到達樹林的坡地旁邊時,他們渾身都濕透了。

  玫羅麗來到一片樹蔭底下,全身酸軟地靠在樹幹上,喘着氣。喬那森解掉獵
裝上的圍巾,遞給了玫羅麗。她謝過他以後,就用這塊圍巾擦去了臉上和脖子上
的汗珠,接着把它作爲扇子扇起來。

  「好點了嗎?」過了幾分鍾,他問:「假若你願意能夠在這兒休息,我一個
人去,返回後再向你說明那裏的情況。」

  「不,你不要這樣。我此刻徹底好了,我要和你一同去。」她堅強地說道。
接着,她從樹幹上直起身子,走出了樹蔭。

  喬那森幸災樂禍地笑了。他清楚她會這樣說的,他就是要叫她吃一點苦頭。
活該!誰讓她騙了他。

  他們冒着毒辣的太陽又走了一截路。當走到一片相思樹的樹蔭下時,他們一
下鑽入了齊腰高的蕨類植物叢裏,這些蕨類植物裏,有一種叫荷葉蕨的,它們僅
僅在樹根旁邊繞來繞去,一會兒盤在這棵樹根下,一會兒又繞到了另外一棵樹的
樹根下,還有一種叫大公鹿蕨的,它們自樹上懸垂下來,形成了一道道棕色的簾
子。

  他們此刻能看到這棟房子了。它僅有一層樓,正像玫羅麗所說的,房子的牆
是白色的。

  「這裏似乎沒有警衛。」喬那森說,「大概多米尼克以爲這地方太偏僻,因
而不用太過擔心。」

  「他也太目中無人了,他以爲自己想做什麽就可以做什麽。」玫羅麗尖刻地
說。

  「你實在非常讨厭這個男人,爲何呢?他對你做了什麽嗎?」

  「我總有一天會告訴你的。」她說。

  雖然他對她的這種回答非常好奇,然而也隻能如此了。

  他們謹慎地繞着房子轉了一圈,找到那扇窗戶,朝裏邊窺視起來。裏邊光線
十分暗,看不很清楚。他們隻能分辨出,房子中還有個大房間,這個大房間被分
隔成了很多小房間,隻有一個門通向裏面,這個門虛掩着。

  「它看上去像個馬廄。」玫羅麗小聲地說。

  「是的,然而我敢肯定,多米尼克絕不止放些馬在這裏。」

  喬那森的腦子中浮起了一個疑團,他還不可以把他的想法吐露給玫羅麗,或
許是他搞錯了。在他未弄個水落石出之前,最好不要驚吓着她。

  「來吧。我們看看可不可以進去,這地方看上去已被遺丢了。」

  他們來到了一扇立在兩個門柱之中的牢固的大門,未有人擋着他們,并且房
子裏邊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喬那森試着推了一下門,門是鎖着的。他謹慎地把
獵刀插入門縫中,向下使勁壓着刀刃,直到木質的門栓被壓斷。門開了。

  喬那森第一個走了進去,他還伸手擋住了極想沖在他前邊的玫羅麗。

  「這裏非常危險。」他噓了一聲說,「這裏邊太靜了,我不喜歡這安靜。」

  他們環視了一遍這個房間,房間差不多是空的。靠他們對面的一堵牆下,放
着一張桌子以及一把椅子,在有窗戶的那堵牆下,還放着一個非常低的平台,上
面鋪一塊手工的地毯和一隻色彩鮮豔的坐墊。然而,其他兩堵牆引起了他們的注
意。

  「這些東西到底是做何用的?」玫羅麗低聲地問。

  「我想一個人去那兒瞧瞧。」他輕聲說,他的意思是那扇虛掩着的門——那
扇他們在屋外就看到的門。

  「不,我也要去。」玫羅麗晃了一下他的手,說,「我不可能像某些傻瓜那
樣吓暈過去的。」

  「我想你不會的。」他隻好說,「好吧。然而,你首先必須有個心理準備,
我想這不會是件令人高興的事。」

  他們把門推開了。這下,他們把裏邊的房間看得清清楚楚了,裏邊是被隔離
成的馬廄,共有六間,每間全放有一個百口鐵的水桶和攤着一片幹草。除一間馬
廄外,另外五間都是空的。雖然這樣,還是可以非常明顯地看出,此前不久,一
切馬廄都使用過。

  在最後一間馬廄裏,由于離窗戶非常遠,顯得十分的暗。裏邊有一位青年男
子被捆得結結實實的,根本不能動彈。他的嘴中還塞着一塊獸皮。

  「啊,我的天哪!」玫羅麗悲痛地驚叫了一聲。在這寂靜的屋子中,聲音顯
得十分的響,她趕快用手捂住嘴,吓得雙眼睜大了起來。

  喬納林緊咬着牙關。他的疑慮被證實了。他感到十分氣憤,可惡的多米尼克
見鬼去吧,多米尼克。

  「這家夥是個奴隸販子。」

  玫羅麗緩緩向那間有人的馬廄走去。這個地方的确是娜莎美所說的快樂之地
嗎?大概它是——對多米尼克而言。

  一想到多米尼克來到這個地方,她的胃就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樣心疼。這是一
個與世隔絕并且充滿憤怒的地方。這裏的每一堵牆都浸透着恐怖。又有多少黑人
從這兒被運走呢?她俯身瞧着這位被拴了的年輕人。他全身都紋了很多十分好看
的花紋。

  他的皮膚非常黑,比艾克和娜莎美的還要黑,黑得上邊仿佛泛出了紫暈。他
那黑色的眼睛懇求地看着她。盡管他的臉大部分被塞在嘴裏的獸皮給擋住了,然
而依舊看得出他十分英俊。

  他被一根鏈子綁在了木架上邊。他被捆綁成屁股高高的翹起,兩腿分開着,
身體匍伏在木架上。這并非一種簡單的捆綁,是要他不可以動彈,這實在是喪心
病狂。

  盡管他的嘴被獸皮塞得非常緊,她還是聽見了他微弱的喘息聲和鳴咽聲。在
這種狎亵的姿勢下,他一定始終在哭泣。大概他麻木了。她想,他的這種姿态會
使血倒流,這肯定十分地痛苦。他已被這樣捆綁着多久了?

  這個被捆綁着的人想擡起他的頭。他肯定竭盡全力,玫羅麗忽然有一種急欲
将他解開的沖動。她擡頭看到喬那森正慌忙跑到外邊那間房間。他在找鑰匙,那
裏傳來了鑰匙碰撞的「叮當」聲。

  「不要害怕,一會你就自由了。」她說着,眼光不停地注視起這位赤裸的男
子身體來。

  她可以看出他的身體十分強壯,捆綁着他的繩子非常緊,使得他的肌肉從繩
縫中爆突了出來。他身上仿佛沒有一塊是多餘的肉。雖然她努力不想盯着他,然
而她還是禁不住将視線投向了他兩腿之間。

  喬那森走了過來,彎下身子,他用鑰匙解開了鎖鏈子,接着用獵刀割斷了捆
在那人身上的繩子。

  這位青年人一把扯下嘴中的獸皮,他不停地咳嗽着,一陣幹嘔。他想活動一
下身體,卻痛苦地喊叫了一聲。他呻吟了幾聲,接着踉跄着一頭撲向了幹草堆。

  玫羅麗趕緊拿起旁邊放着的一隻馬口鐵杯子,在水桶中舀了一杯水。她雙膝
跪下,把他的頭放到自己的膝上,接着她把水遞到了他的嘴邊。

  「你講英語?」喬那森問。

  這位青年人一口喝盡了玫羅麗手中的那杯水,接着退縮進草堆裏。他一面揉
着自己疼痛的四肢,一面小心地看着他們。他的眼睛朝玫羅麗掃了幾眼,接着朝
着玫羅麗說:「我叫基瓦,感謝你幫了我。」

  玫羅麗握了握他伸出來的手,深爲他的平定和有禮所感動。他盡管還十分地
不舒服,然而他沒有因爲手的疼痛而退縮。

  「基瓦?」喬那森問。「這是你出生時的姓名?」

  基瓦笑了,露出了十分好看的一口白牙。

  「這是達德利夫人爲我取的姓名,我出生時的姓名,白人非常難發音。」

  喬那森點點頭,說:「我清楚了。我聽到過達德利夫人,她是一位傳教士。
你是凡恩族人,是嗎?」

  基瓦點點頭,詫異地問:「你如何會知道?」

  「研究人是我的任務。從你的身高和體型看,你像凡恩族人。你如何會到這
來的?」

  基瓦輕視地撇了撇嘴,「呸」地一聲,吐了口水在草堆上。

  「是魔鬼多米尼克。他假意着和我交往,唆使我離開我的族人。他說我英語
說得如此好,我可以爲他工作,而且當我想回家時,他準許我回到我的村中,如
此,我的父親同意了,他是首領。我走的時候,全部村子的人都在爲我送行。然
而多米尼克他撒了慌,他把我帶到這裏——這個地方,而且他想要我爲他服務,
去……去滿足他……」

  玫羅麗輕柔地撫摸着基瓦的手臂,他感動地看了她一眼。盡管他是一個個子
高大、體格健壯的年輕人,然而他的溫柔十分具有魅力。

  「這兒曾關過很多其他的人,有時是一個人,或是兩個人。他們中有男人,
也有女人。多米尼克将他們賣給如他一樣的有錢人。」

  「那些人花錢買一位漂亮的性奴隸。」喬那森說,「然而,他留下了你來爲
他服務。」

  基瓦點點頭,他的神情變得十分的堅強,兩眼直視着前方。

  「他要我供他享樂,然而我不會滿足他的欲望的,這就是爲何把我綁起來,
不給我吃飯的原因。他認爲我會屈服的,接着讓他……讓他……」

  他的下巴揚了起來,他那深陷的黑色眼睛飽含了仇恨。

  玫羅麗看出,他溫順的外表下還有一種頑強的精神。

  「我不可能讓自己像女人一樣去滿足男人的欲望的。」基瓦憤怒地吼叫着,
雖然他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感情,然而它還是爆發了出來。他嘴唇氣得始終哆嗦,
「我無論他是如何對付我。」

  「你不會再被人逼迫了。」玫羅麗堅定地說,接着她征詢似地瞧了喬那森一
眼。「當我們走時,會帶你一同走的。」

  喬那森躊躇了一下,接着點點頭說:「我們順奧格沃河上溯時,會經過凡恩
族人的領地。」

  基瓦高興起來。「那離我父親的村莊非常近。我可以回家?你們帶我去。」

  玫羅麗笑了。「當然,并且我們還要向當局控訴多米尼克。販賣奴隸,在很
多年前就是犯法的,他将逃避不了懲罰。」

  基瓦用嘴吻着玫羅麗的手,不停地輕聲說着他的感謝。

  玫羅麗撫弄着他的頭,内心充滿了對這位深受多米尼克殘暴摧殘的年輕人的
同情。

  然而當她輕柔地撫摸着他松軟的頭發,同時他那柔軟而又熾熱的嘴唇遇到她
身上時,她内心深處湧起了一股微妙的情感。雖然她在心中譴責多米尼克,然而
她幾乎理解了他爲何對基瓦這樣着魔了。

  這位年輕的非洲人是她所見過的最英俊的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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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2-13 11: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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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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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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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離開多米尼克莊園

  喬那森長久地親着她。此刻,玫羅麗開始回應他了……

  玫羅麗告訴了艾勒華關于基瓦和多米尼克販賣其他黑人的事,艾勒華仿佛非
常震驚。然而,玫羅麗從他的臉上看出,他對她的話非常懷疑,玫羅麗隻能請喬
那森幫着去證實她的話。

  在事實面前,艾勒華沒有别的決擇,他必須有所表示。

  「這是件惡劣的事情。」他好不容易才講出來。「玫羅麗,你把它交給我,
我會馬上處理這件事的。真不走運,假若這一切傳出的話,将會很大地影響我們
的生意。」

  「你僅僅關注這個嗎?」玫羅麗冷淡地說,「多米尼克是個魔鬼,他抓了這
些黑人,使他們經受了那麽多磨難,這又怎麽說呢?更不要說他們的家人了。」

  「遭受痛苦?啊,的确,自然,這個人将會受到懲罰的——送交當局,啊?
如果我們不要急躁,這需要謹慎處理。假若,讓爸爸聽見這些,将會是後患無窮
的。」

  玫羅麗嘟起了嘴吧。艾勒華的理由壓根站不住腳,他們之間沒什麽好談的,
她讨厭地走開。多米尼克至多不過是受到幾句警告,不會有任何懲罰的,接着告
訴他從今之後要改邪歸正罷了。

  這是非常不夠的。艾勒華一定不想毀了一位有用的雇員,然而她要讓多米尼
克看看,她不可能饒恕他的。唯一的問題是——怎樣辦?

  剩下的幾天,玫羅麗和海蒂始終都在爲去非洲内陸旅行捆綁着行李。時間就
這樣在不知不覺中快速地過去了。

  「路上我們會乘船?」海蒂高興地說:「我不清楚這位船長是不是和麥克爾
船長同樣英俊潇灑?」

  玫羅麗大笑道:「我想我不會關注他是不是英俊潇灑,我隻會忙于欣賞岸邊
的優美景色,并且,我在船上還得預先考慮一下,我們達到加蓬後需要處理的事
情。自加蓬開始,我們将向内陸行進了,一直順着奧格沃河逆行,這才是我這回
來非洲要去的地方。」

  「不僅這些……以及些殖民地,它們的秘密和令人好奇的東西。我待在這裏
都煩透了。我有時想,實在乘獨木舟去旅行也比留在這裏好。」

  海蒂的臉忽然變得蒼白起來。

  「嗳,是呀,這些獨木船,我差點都忘記它們。」她有氣無力地說。接着她
突然兩眼發亮地問。「基瓦和我們一同走嗎?」

  「當然。我已經應允他,我們會領他回他的村落去的。并且,我不會讓他再
落到多米尼克那雙污穢的手上。海蒂你爲何問這個?」

  「我禁不住又看到基瓦看你的表情,似乎他有些崇拜你。假若喬那森看到了
這些,大概會有麻煩的。你可知道,在喬那森那剛硬的外表下邊,其實對你是十
分親切、溫柔的。」

  玫羅麗警覺地看着海蒂。「基瓦是感謝我救了他——沒有别的含義。至于喬
那森……我壓根不在乎他是不是注意到了,我的事跟他沒有關系。」她虛張聲勢
地說。

  她考慮,他在英國就有機會表明自己的态度,她發覺自己對他那樣懷恨在心
而開始感到有點内疚。他是一個一點不肯讓步的人,甚至有點冷酷,這是不容置
疑的事實。然而同時,他已證明了他是一位難得的好朋友,并且他也是一位能夠
托付心裏秘密的心腹朋友。

  總有一天,喬那森同玫羅麗會攤牌的,可是,他們之間還有一些搞不懂的事
情。她必須承認,喬那森強烈地吸引着她,然而這時候,還并非是暴露自己感情
的時候。

  她又聽了些海蒂說的其他事實,不禁覺得百感交集,那麽,海蒂已經注意到
了基瓦看她時,目光有些不同了。她自己自然也知道這些,海蒂隻是進一步證實
了這一點,一想到基瓦魁悟、強壯的體魄——還有他那張飽受摧殘的臉,她的臉
上就發燒。

  他的英俊是無法抹殺的。她從未被這樣完美的身軀所吸引過,一看見他那雙
使人銷魂的黑眼睛,她的皮膚就開始在發抖,就仿佛基瓦已伸出了他那纖細的黑
手,在輕柔撫摸着她的肌膚似的,他對她的吸引力壓根不同于麥克爾船長的吸引
力。

  男人身體的隐密,他們的性反應,已不再是件秘密的事情。

  因爲某些原因,使得她和喬那森在那方面的事還未有一點進展。她不願意使
他們的關系變得複雜,他們的友情和新的相互理解是一件非常細鎖的事情。

  坦率地講,她還有些怕他。喬那森堅強的個性和天才般的才智,使她覺得自
己的愚笨和在文化方面的貧乏。這就是她向他借書的真正原因。這麽,會使他覺
得離他稍近了一些。

  啊!喬那森像太陽同樣,使得她的思想更爲輝煌。總有一天他們将會成爲一
對情侶——然而如今,出人意料的事,有了基瓦。基瓦的出現,在她全部生命過
程中,僅僅不過像一顆總會逝去的彗星罷了。

  基瓦喚醒了她新的、狂亂的情感。他渾身充滿了朝氣,他是一個健康健碩的
年輕人。他純真可愛,沒有文明下的虛僞做作。假若她生爲非洲人,她将肯定嫁
給他。

  她關注他的一舉一動,裝着以拯救者的身份和他閑聊着。躲着他是沒用的,
她對自己講,這一切都源自本性。

  基瓦熱情地答複她的回話,告訴她,他的家庭,他的村莊,和他在孩提時代
就聽過各種傳說。

  「過節是最高興的時光。」基瓦說,「我們開始舉行原教儀式去祝願大地母
親的力量,接着我們熱血沸騰地敲起了鼓,一同通宵達旦地跳舞。我們縱情享受
去獎賞大地母親。」

  有關這個縱情享樂方面的事,他未再談下去。可是她幻想着他手拉着一位黑
黝黝的美人,接着帶她離開了人群。基瓦趴在扭動着的身體上。想到這,她的身
體同樣不禁亢奮起來。

  基瓦還告訴她,他喜愛木刻。

  「我們抵達我的村莊後,我會給你看,我制作了很多面具,你将會獲得一個
最好的。」他眉飛色舞地說,露出了一口美麗的白牙。

  她獲悉基瓦同樣是一位藝術愛好者時,她是如此的驚訝。這是她所發現的,
他們的一個相同愛好。

  基瓦僅在腰間圍了一片布,他坐在多米尼克庭園的草地上,告訴了玫羅麗很
多事情。玫羅麗被他的坦率所深深感動,她不可以想像在她所認識的人間,還有
誰會向事實上還是怕生人的她,吐露如此多内心事情。

  這是如此迷人且另人喜愛的一幕,玫羅麗禁不住響應着基瓦。她盯着他的雙
眼,聽他眉飛色舞地談論非洲,他故鄉的美麗和危險。他告訴她,他十分喜愛狩
獵,以及他首次殺死的一隻野獸時的紀念儀式。

  他們兩人的生活經曆一點也不一樣。基瓦好奇地聽她告訴他英國的事情,當
她談到這個文明社會的一些荒唐的法律時,他倆一起盡情地大笑。

  他們相互談心的時光,對玫羅麗來講是十分珍貴的。她總是夢見這位美麗的
有着幽黑皮膚的男人,在夢中,老是出現他首次的樣,他彎着腰趴在架子上的受
難情景。

  從如此的夢中被驚醒是如此地可恨啊!夢中有他結實的脊背,鼓起的肌肉,
繃緊的屁股,粗大的陰莖,還有挂在兩條壯實有力的大腿之間的陰囊。

  頭一天晚上夢見基瓦後,第二天清晨醒來時,她就不敢正視基瓦的雙眼。他
在庭園中向她招招手,然而她裝作沒有看見。她逃了,從他身旁跑開了,她的心
十分慌亂。

  她被自己騷動的感情所迷惑,而且處于極度的緊張之中。玫羅麗決意一切聽
從命運的安排,她不再去管這個使人神魂颠倒的、令人着魔的事了。

  一旦定下心來,她就極力遠離基瓦,然而事情壓根沒有她想像得那樣簡單。

  玫羅麗一直堅持,在他們還在這些的這些日子中,這位青年人也應當受到客
人般的招待,這引起了多米尼克的反應。

  「這是在你那樣卑鄙地對待他以後,你所能做的最起碼的一點事情。」玫羅
麗雙眼憤恨得像要噴出火來。

  多米尼克聳了聳肩,狡猾地笑了笑。

  「自然,他能夠有間房間,這裏房子如此多,再多一位客人又有何關系。」
他尖笑道,「我真的搞不懂,你爲何如此關心這個土著人所發生的一切,他究竟
關你什麽事?或許我不該問?」

  他的手不經意地在自己的臉上摸來摸去。她想,即便是如此碰一下他,都會
使人作嘔,他長滿了黑色胡須的臉死灰般蒼白,他的眼睛老是不安分地轉着,以
及從他嘴裏呼出的白蘭地和雪茄煙的氣味十分刺鼻。她趕緊轉身奔回了自己的房
間。

  在那次簡短的碰面之後,多米尼克再未過問她的事了。

  她想最好如此,他們之間已沒話可談。他們每日在晚飯桌上碰面一次,但是
他們之間的氣氛也到達了劍拔弩張的程度。

  艾勒華在大家低頭吃飯時,老是發表他那空虛的見解,極力想驅散這冰冷的
氣氛。

  「我說,多米尼克,這烤肉的味道實在不錯,你的确有眼力,雇了一位那樣
好的廚子……」

  「哎,快閉嘴,艾勒華!」玫羅麗忽然中斷了他的話。

  這使得艾勒華目瞪口呆,求助似地瞧着喬那森。喬那森幸災樂禍地靠近他。

  「老兄,我也會像她那麽說的。假若我是你,我就不開口了。」喬那森尖笑
着說:「說話并非你的長處啊!」

  玫羅麗感謝地瞧了一眼喬那森,他起碼理解了她對多米尼克的憤恨。

  玫羅麗明白,多米尼克期望她的感情爆發出來,這是他正在期待着的一種勝
利,他善于冷嘲熱諷地攻擊别人。讓他所預想的争鬥去見鬼吧,它是永遠都不可
能來臨的。

  多米尼克冷漠、灰白的眼睛悄悄地掃視了一下房間,最終将目光落到了正在
同一桌上吃飯的基瓦身上。

  自從多米尼克想折磨基瓦的事被發覺後,玫羅麗希望基瓦不會再有麻煩。喬
那森曾偷偷把基瓦拉到一旁,勸他莫要去殺死多米尼克。

  「多米尼克因爲他的行爲,已在他們自己人中丢盡了臉。沒有臉面的人,還
算人嗎?」喬納森對基瓦講着,但此刻,玫羅麗雙拳握得牢牢的。

  基瓦盡管看上去充滿了殺意,然而他還是認真地聽喬那森說着。喬那森講完
後,基瓦朝向了玫羅麗,說:「你以爲多米尼克還值得活下去嗎?」

  玫羅麗想了好一會,才點了點頭。她考慮,就是把多米尼克扔進油鍋裏炸了
也不解恨。然而她也贊同喬那森的看法。

  「每個人都清楚多米尼克做過些什麽,他将一生帶着這一污點而活着。」玫
羅麗鎮定的說道。

  基瓦清楚了面子的意思,他答應事情就此了結。此刻這位年輕的非洲人十分
輕視多米尼克,不把他放在眼中,他以傲慢的舉止和優美的體現出現在他面前。

  很多次,玫羅麗發覺多米尼克盯着基瓦,他薄薄的嘴唇濕濕的,似乎在思考
着什麽。基瓦也盯着他,似乎他不存在似的。甚或當多米尼克把自己的手放到基
瓦的手背上時,基瓦也不睬他。多米尼克隻有自讨沒趣地縮回自己的手,基瓦馬
上用餐巾紙拼命地擦着多米尼克剛才摸過的地方。

  多米尼克盡量裝出沒事的樣子。此刻玫羅麗好像有點可憐他了。他顯然還在
迷戀着基瓦,甚至,有一次她看到了多米尼克眼裏噙着淚花,一副不能自禁的模
樣。她願原諒他了。

  然而她永遠不會原諒他的殘暴。

  大概報複他的最好方式,就是讓多米尼克清楚他已失去了什麽。

  基瓦睡在她們房間附近的一走廊上,海蒂告知她說,基瓦不想睡在有羽毛床
墊的床上,而甯可蜷縮着睡在門廊上,下邊墊上一個墊子。

  玫羅麗想到基瓦睡着時,應當離她的房間多近啊!她的心不禁一陣狂跳。她
故作放松地說:「我想這是他的習慣罷了,我猜想非洲的村莊中不一定有羽毛床
墊。」

  「不,我不這麽認爲。」海蒂答道。「我想他們房間中不至于連家具都沒有
吧,這隻是表明了他要走的想法。噢,他非常漂亮,是不?我敢打賭,你正打算
畫他。」

  玫羅麗始終在想着這件事,她笑了。

  「我已經準備了一片最好的畫布。海蒂,你越來越清楚我了。」

  海蒂眼角看了玫羅麗一眼,說:「那自然了,你謹慎點。」

  「你這是何意思?」

  「噢,小姐,我想你明白的。」海蒂熟練的說,「我還猜測你要去做你想做
的事了,就如你平常做的那樣。」接着她大笑。「我們必須習慣在草墊和皮毛上
睡覺了,或許那十分有趣味!但是,艾勒華将不會喜歡的,他壓根不會喜歡。」

  他們第二早晨出發得非常早。獨木舟在多米尼克家庭園前的棧橋邊等着,上
邊已裝好了行李和所需物品。

  玫羅麗和海蒂是最後上船的。喬那森暖和而強壯的兩手攙扶着玫羅麗的手臂
扶她坐下。

  「感謝你。」玫羅麗對他甜美地一笑。

  喬那森坐在第二條獨木舟的船頭,上邊裝滿了他們的物品。他讓艾勒華負責
照料玫羅麗和海蒂。

  「你到那裏去了?」艾勒華不滿地說:「我們要等到胡子都白了嗎?初始是
基瓦不見了,接着又是你和海蒂。我想你們肯定在談論着穿什麽了。看在上帝的
份上,這不是去參加愛斯科賽馬會。」

  玫羅麗對他哥哥輕輕一笑。

  「艾勒華,我清楚這些。我走以前,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基瓦和海
蒂幫了我的忙。」

  他眉毛往上一挑說:「啊?」

  雖然她的哥哥看上去十分好奇,然而玫羅麗并未說什麽。相反,她眼盯着棧
台上送别的人。在那的不遠處,一縷黑煙漸漸地升向天空。

  玫羅麗揮着手臂,臉上顯出詭秘的笑容。娜莎美和艾克也揮手作答,雖然他
們勇敢地笑着,然而他們黑黝黝的臉上看上去非常悲傷。玫羅麗也爲離開他們而
感到難過。前一天晚上,溫多琳已問過他們,是不是樂意跟着她和其他人一塊順
河前進。他們拒絕了,無論他們跟多米尼克締結的是怎樣的協定,玫羅麗也隻有
讓他們去了。

  基瓦站在獨木舟的船頭,顯得挺拔而魁悟,就如一根烏黑的柱子。他回轉臉
來,對玫羅麗妩媚地一笑。與另外的土著人一塊,他把一根長木竿插進河中,獨
木舟開始漸漸地離開了棧橋。

  多米尼克倚在一棵大樹的樹幹上。玫羅麗清楚他會來的。即便是再年輕、再
無知的人都知道,多米尼克應當受到法律的懲罰。然而玫羅麗此刻變得更爲聰明
了,雖然她還在爲他對基瓦的摧殘感到不滿,然而她還是接受了讓多米尼克像平
常一樣生活的事實。

  玫羅麗對艾勒華對待這件事的态度十分生氣,然而這一點也不奇怪,他們都
是這一階層普通商人。

  「再會,我親愛的。」多米尼克叫着,他舉起手朝玫羅麗揮了揮,譏諷地說
道,「盡力不要被獅子吃掉,它們會發覺你是難以消化的。」

  「真是的,這人實在是神經病。」海蒂說道,聲音中飽含着對多米尼克的憤
恨和污辱。

  「他還未發現,他立刻就會大吃一驚的。」玫羅麗低聲說。

  多米尼克将手放到自己的嘴唇上,送給玫羅麗一個傲慢的飛吻。很顯然,他
想,這是他最後一次譏諷了。

  玫羅麗轉過頭來大笑不停,多米尼克氣得把臉沉了下來。他覺得困惑不解。
他轉過身去,瞧着玫羅麗所指的方向,那裏正在冒出一股濃煙。

  「多米尼克,那是你尋歡作樂的地方。你将不可能再把奴隸關在那裏了。」
玫羅麗勝利地喊叫着。

  多米尼克馬上面色蒼白。「你這個蠢笨的女人!是你幹的?莫非你不清楚在
這種氣候放火會有多危險?」

  「噢,并非我放的火。」玫羅麗大聲喊道。此刻,獨木舟已駛進了河中間。
「是你的村民們幹的。在我告知他們你的『生意』以後,他們放的火。此刻火已
失去了控制,可是,你最好還是去同他們講講,我離開時,他們已是十分地憤怒
了。」

  多米尼克揮舞拳頭,嘴在一開一閉地講着什麽。玫羅麗心想,他肯定在罵着
什麽惡毒的話,然而風十分大,将他喊叫聲吹得毫無蹤影。他們轉過一個彎後,
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她坐了下來,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她的手因爲氣憤還在發抖不已。她希望,
如果她活着,将永遠不願再看到多米尼克了。

  基瓦柔順的雙眼快速地看了她一眼贊許地笑了。她覺得腹部忽然一陣刺痛,
她艱難地吞咽了一下。

  獨木船穿過了紅樹林沼澤地,接着飛快地向等待着他們的小火輪駛去。土著
一面唱着歌,一面把木竿插入河底的泥石中,熟練地駕着獨木舟。玫羅麗透過她
撐的陽傘的傘沿瞧着基瓦,隻見他老練地劃着船槳。他光滑的黑色皮膚需要她的
撫弄,他豐滿和棱角分明的嘴唇召喚着她的親吻。她清楚他也渴望她。對這一事
實,他她仿佛要發瘋。

  在她想過各種可能結果後,她感到十分的疲倦。然而她想不出一點方法,她
必須和基瓦單獨待在一塊了。

  他們坐小火輪先到達卡爾巴爾,接着繼續去加蓬,一路上,他們花去幾天時
間。

  這艘小火輪并非爲了舒适而建造的,僅有玫羅麗和海蒂能夠在住的地方,其
他都睡在甲闆上,上邊鋪上棕榈編的墊子。

  達到港口時,他們照樣受到了紅樹林沼澤地的歡迎。他們隻好在利伯維爾過
夜,喬那森和愛德華拜訪了很多法國官員,而且被邀請參加他們的舞會。

  「此刻快到奧格沃河了。」喬那森大聲宣布道。此刻,他們已登入了一艘小
快艇,它将把他們送到奧格沃河的入口處。

  玫羅麗關注着泥濘的兩岸在眼前飛馳而過,一片又一片黑乎乎的泥漿布滿了
岸旁。她忽然發現泥漿上有東西在動,她盡量睜大眼睛去看,那究竟是什麽?原
來是成千上萬隻螃蟹,有藍色的、橙色的、綠色的,一群群地在泥土上繁殖、交
配。她驚奇地看着它們。

  喬那森來到她身旁。

  「它不危險嗎?」

  「什麽?」玫羅麗詫異地問。他又是那麽靜靜地來到了她身旁,吓了她一大
跳。

  他看上去心情有些不對勁,一副憂愁、煩愁的樣子。她從前從未見過他這副
模樣。

  「那些泥漿,它們其事非常深,一旦你陷進去了,将再也看不到你了。」

  「多恐怖呀!」玫羅麗聳了聳肩,問:「河的上遊地形是不是好一點?」

  「噢,是的,看那裏——看見了棕榈林?再過去一點,對,你可以看見紅樹
的樹尖了,還有就是有些模糊的相思樹。」

  「從這裏過去,那裏有草地、森林峽谷,那就是凡恩族的人的聚集地。」

  「凡恩?他們并非基瓦的同族人?」

  「的确,這一地區都是凡恩族人的聚落,然基瓦的村莊還要沿河向上遊走非
常遠的地方。」

  「那樣,他将不會如此快離開我們?」

  「不會的。」他簡略答道。他把手指伸進濃厚的黑發中理了理,接着戴上了
他那頂闊邊帽。

  「你對蒙哥·帕克進展得怎樣?」

  「什麽?抱歉,我不……」

  「我借給你的那本書。」

  「噢,那個,是的……它十分有趣。」她撲打着水汪汪的雙眼,說,「我猜
你清楚了,我在書裏找到了你對原文的注解。」

  「當然,我想你已發覺了它們非常刺激吧?」他忽然有些緊張地問:「你認
爲寫得不好?」

  他會如此直接了當?喬那森老是問别人一些話中有所暗示的問題,而她老是
覺得有理由去殺殺他的高傲氣焰。

  玫羅麗揚起下巴,說:「我認爲原文非常吸引人,而你的注解也非常鼓舞人
心。」她又不無幽默地加上一句,「我認爲我爲它們配上插圖,就更加好了。」

  喬那森笑得彎下身去。他一隻手扶着船護欄,擡起頭,從帽沿底下瞧着玫羅
麗。

  「我才打賭你會這樣說的。我不清楚别的女人是不是會承認喜歡那樣露骨的
片斷描寫。」他風趣地說,「玫羅麗,你已經變了,長大了。我想我們還應當去
哪兒呢?」

  玫羅麗發覺他具有一種令人心醉且有些令人害怕的控制力。在多米尼克家中
他有時看上去簡直是個學者,然而他此刻已顯然是一個冒險家了。她已經注意到
每當危機關頭,老是他來負責解決,土著向導和劃手也要朝他請教。甚至艾勒華
如此自負的一個人,關于旅途中的一切事宜都聽從喬那森的。

  喬那森那黑色的雙眼炯炯有神,他脖子上的疤痕發射出一道銀白色的光線。
她覺得這道疤痕肯定是在一次危險的親昵中留下的。爲了使他的心情放松下來,
她企圖去逗他高興。她漸漸地把身體偏向他,以至于她上衣的褶邊都馬上挨到他
了。

  「喬那森,我以爲你是一個惡徒似的人,年輕的女孩子最好離你遠些。」

  她此刻能聞見他身體的氣味了。潔淨的頭發,古龍香水味,以及他那男性的
特殊氣味。喬納森忽然伸出手用力摟住了她的腰,玫羅麗被這忽然的動作吓得後
退了一步。

  「玫羅麗,不要玩我,我清楚你在做什麽,然而你不可以不承認我們之中還
隔着一些東西。我清楚那些東西令你到恐懼。」

  她目瞪口呆地僵立在那兒。

  「放開我。」她冷淡地說,「你沒有權力如此挑釁。」

  喬那森和順地笑着說:「噢,我想我有,我以前告訴過你,我要你,然而那
時你還未準備好,此刻,我想你已準備好了。」

  「立刻給我住嘴。」

  她不願聽喬那森表白他的感情,她壓根未準備好。他是一個要麽徹底占有,
要麽幹脆不要的男人,他需要女人附屬于他,把她們的精神和肉體都奉獻給他。

  這要求太多了。她認爲自己還不可以忍受這一切。

  他如何開始表白自己的感情了?這太使人意外了。然而,這就是他。接着,
她忽然對他的狂妄自大升起了一股無名的怒火。

  「你的意思是,我們到了應當成爲親密朋友的時候了?」她挖苦地說,「你
是如此地慷慨大方啊!然而,你知道我對這件事又如何看呢。」

  她眼睛冒火地看着他。「确實,你不會告訴我,你所指的并非你在赫爾頓莊
園時所說的那點事吧?讓我想想,看我是不是還回憶得起它們。啊!是了,你想
要我,然而不想要『一個冷淡的英國處女』,那不是你如此稱呼我的嗎?我還記
得你說,當非洲那神奇的魔力作用在我身體時,你要我迎接它的挑戰。我回憶起
的這些對嗎?」

  喬那森的手牢牢地抓住她的腰,他看上去非常詫異,她仿佛一字不漏地記住
了那次的談話内容。

  「那時是那時,這是現在。」他有些溫柔地說,雖然他的表情還有些生硬。
「我不會收回我所說的所有事情,然而事情已經發生了變化,我想我們已經變成
了朋友,并且我希望從此刻起……」

  「我們已成爲朋友了,喬那森。」她忽然中斷了他,拖長了聲調說,「然而
這并非給予你臆想的權力,并且,我并沒有準備去原諒你羞辱我的這一行爲。」

  他狂怒地放開她,嘴角泛起了一絲冷笑。「我根本不明白我如何傷害你了。
我想我大概低估了你的個性,然而我絕不爲過去而悔恨,過去是無關緊要的。」

  她還未明白過來他居然要幹什麽,他就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摟住了她,他
的嘴唇牢牢地貼在了她的嘴唇上邊。好久,他才放開她。

  她兩手撐在他的胸膛上,使勁地推着他,然而他摟得她更緊,他湊近她的臉
輕聲說道:「我是個有耐心的男人,這就是,我爲何總可以獲得我想要獲得的東
西。我會等下去的。」

  「不要臉!你等到你的頭發發白吧。」她罵道。

  他再一次深情地吻着她。他的舌頭在她的兩片唇中滑來滑去,想使勁地擠進
她的嘴裏。他的手牢牢地箍住了她的腰,她推不動他,他太壯實了,他的肌肉十
分發達。

  喬那森長久地吻着她。此刻,玫羅麗開始回應他了。他的舌頭開始輕柔地摩
擦着玫羅麗的舌尖,她全身一陣輕微地顫抖。她斜靠着他,靠在他的懷中,她爲
自己喉嚨發出了輕微的響聲而羞愧。

  喬那森又一次停了下來,俯看着她,他的帽子已被推到了腦後,她覺得他有
一縷黑發粘在了她的前額上。她鼓起勇氣,想對他說點什麽,然而,又全部遺忘
在他溫柔之中了。

  她覺得身體在顫抖。她仿佛已認清了他的本質。在那一時刻他有些像神了,
他就如有一股無法抗拒的磁力一樣,他她不禁靠住他。

  她還要倔強地對他隐藏自己的感情嗎?

  她正要開口講話,然而他接下來說的話,就像給她全身上下澆了一盆涼水似
的。

  「我清楚你正在幹什麽?」喬那森低聲低語地說着,一面擡起手,把玫羅麗
額前的紅棕色頭發朝後抹去。「我不可能指責你的,畢竟,我确實說過我對處女
沒有興趣。而且,我也的确喜歡性感的且有性經驗的女人。我親愛的,你已馬上
地兩者都具備了。然而你在尋歡時,可得小心點。基瓦并非麥克爾船長,他來自
于不一樣的文化背景,同我們有不同的價值觀。你要對你想要獲得的東西可必須
有把握。你這是在玩一個危險的遊戲。」

  他忽然放開她,站在那裏。

  玫羅麗禁不住猛地抽了他一個耳光。

  「你還敢指責我?你和娜莎美又是如何?你認爲我不清楚,在多米尼克家時
娜莎美每夜去你的房間。你莫要告訴我你們正在打牌吧!」

  喬那森憤恨地将眼睛眯成了一條線。「不要再打了。」他平靜得恐怖。

  過了一會,她想,他或許會還手的。她鼓起勇敢一點沒有退縮地站在原處,
一動也不動。喬納森卻逐漸地笑了起來。

  「我說過,我要你,并且我還可以等你。然而我并沒有說過,我同時得像個
苦行僧同樣生活。我生理需要時,我需要女人滿足我。我想你會明白這些的。」

  喬那森大笑着走下了甲闆。

  玫羅麗用手指輕柔地撫摸着自己的嘴唇,逐漸地回味着他剛才留下的吻。忽
然她内心驚慌不安起來。

  他明白,他什麽都知道。

  她想像着他瞧着她從一位沒有一點經驗的女孩變成爲一位婦人,而且注意着
她在「普西芬尼」号上商量與麥克爾船長的私通。她忽然想到自己就如某些被捉
住的動物一樣,它們被催眠了,就被作爲供品。

  此刻,她實在恨喬那森了。他是太自信,太自負了。

  她忽然認爲自己十分幼稚與愚蠢,她是那樣地容易讓人看透,容易受人操縱
嗎?不,她肯定不是。她隻是這樣一位年輕的女人,清楚什麽是自己所需要的,
而且着手得到。喬那森沒有權利幹涉她。

  此刻他告誡她提防基瓦,她猜測他隻是嫉妒基瓦罷了。

  喬那森他自己無論和誰,無論什麽時候尋歡作樂都不要緊。

  那樣,她也要讓喬那森看看,她也做她喜愛做的事,她也要和他同樣,在精
神上要有自由。在這裏,英國社會的雙重标準是未有一點用的。

  然而,她最後又想到了一個煩人的問題,喬那森清楚她的内心想法,她的意
願嗎?

  無法否認,她和喬那森陷入了某種弄不明的漩渦中了。

  問題是,或許他們太相似了,兩人都倔強,固執和頑固。

  她應當舍棄自己對基瓦的迷戀嗎?她不知道她是否能做到。喬那森處于她的
位置,他将會毫不躊躇的,他将跟着他的感覺和欲望走。她不斷地把自己與喬那
森做着比較,她認爲這沒有什麽兩樣。

  她不可以控制住自己,她十分想得到基瓦,實際上,她的全部身心都在渴望
着基瓦。

  恰在此刻,基瓦來到甲闆上。他身上包着件條帶狀有着豔麗圖案的編織物。
他的耳朵上懸着銀質大耳環,脖子上戴有一根五彩的珠子串成的項鏈,胸前裝飾
有幹枯的種子花樣的飾物。

  他一隻手恰好拿着一片芒果吃着,手上滿是橙色的汁液,而另一隻手上同樣
拿着一片芒果。

  基瓦走向玫羅麗時,玫羅麗笑了一下。基瓦送過來那片芒果。

  「給你的。」基瓦說着。玫羅麗瞧了一下他那溫柔、黑色的眼睛,接着接過
芒果,道了謝。他的指頭微微地碰到了溫多琳的手,他的手略停了停。她看到他
的手在發抖。

  「新衣服?」玫羅麗問。

  「确實,多米尼克拿走了我一切東西,喬那森把它們全部還給了我,這些也
是。」基瓦一面說,一面手指着項鏈和耳環。「他收集了一點我們族人給他的禮
物。他說,我比他更爲需要這些東西。他是一位慷慨的人。」

  「确實,他是的。」

  她揚起手,把芒果送到了口中咬了一口,雖然有甜甜的汁液流進了她的喉嚨
裏,然而她感到嘴中還是非常渴。

  可惡的喬那森,她心裏想,盡管你慷慨大方,然而你對事情并不公平。你瞧
着吧,一直到我可以接受你爲止。在英國你責備了我,此刻你得接受我的譴責。

  我還有未完成的事,故我不可以準許我自己完全地接納你。玫羅麗知道,假
若她把自己給了喬那森,那樣,她的做人準則就根本沒有了,這也太恐怖了。

  至于怎樣去完成這件事,玫羅麗有充足的自信。

  她微笑着瞧着這個高出她一個頭的英俊的年輕人。基瓦用雙唇抿着他的那片
小芒果,玫羅麗伸手拿了過來,用手指抹去了上邊粘的汁液,接着故意慢慢地将
手指上的汁液吮了個幹淨。

  她想獲得基瓦,而且,她将占有他。


          第十五章 奧格沃河和酋長的女兒

  他伸出手将她抱入懷裏,撫摸着她曲線清晰的胴體。他感覺到她未穿胸衣。

  進入山谷,奧格沃河的水面突然變得十分的狹窄。湍急的河水在河面上旋轉
着,翻騰着。河谷的兩旁的高聳的山岩石非常徒,筆直地沖向天空,隻有他們的
頭頂上留下了一道狹長的天空。

  裝載物品的獨木舟已消失在視線之外。那隻獨舟已成功地通過這兒。玫羅麗
最後一眼瞥見喬納森時,他正站在舟尾,低着頭,叉開着雙腿,緊張地與激流做
着戰鬥。

  在他們這條獨木舟上,海蒂費勁地抓着船的邊沿。船在土著漿手一槳一槳的
劃動下,正起伏不定的行進在湍急的河流裏。

  玫羅麗牢牢地抓住海蒂的手。她清楚,女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擔心掉下水,艾
勒華的臉色蒼白,嘴唇發青,痛苦地噘起嘴,似乎要吐了一樣。

  玫羅麗也非常害怕,然而她絕不可以表現出來。此刻需要保持住平靜,她提
醒着自己。特别是她知道前面還有險情。她有時聽到喬那森告訴艾勒華,在他們
抵達目的地以前,一路上都要與激流和岩石搏鬥。

  她大聲喊到:「就這麽抓着,海蒂,前邊就是凡恩族人的村落。喬那森說過
我們就在那裏過夜。」

  海蒂艱難地點點頭,眼睛緊緊地閉住,不敢睜開。

  很快,來到了兩旁長滿灌木叢的河段。玫羅麗浏覽着兩岸,水飛濺到身上,
渾身上下全濕透了。她覺得又累又餓。

  河流又一次伸直開來。她看見了喬那森乘的獨木船,離得非常遠,隻可以見
到他朦胧的背景和頭上斜戴着的帽子。

  基瓦和剩下的幾個土著人一面努力地劃着獨木舟,一面觀察着周圍。基瓦黑
緞子般的肌膚随着他搖槳的動作,也跟着彈動起來。他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氣,漂
亮的臉上一副專注的神情。

  忽然,他朝前邊的湖濱指去,接着把手握成喇叭狀,放到嘴前大叫:「嗳。
喬那森!你聽到了嗎?我們是在那停船嗎?」

  「我聽到了,年輕人。我們就在那停船,你們也過來吧。」喬那森大聲答複
道。

  當他們的獨木舟轉了個圈,向前駛得更加近一些時,玫羅麗看到這條河擴展
開來,形成了一個淺淺的小湖。湖下有很多小石塊,土著将木闆擱在上邊,成爲
了天然的棧道。

  一陣鼓聲遮掩住河流的喧鬧聲,傳了過來。當獨木舟再駛近一點時,鼓聲更
響了。忽然,一群孩子叫喊着,狂歡着,跳入了水中。孩子們揮動着手,大聲向
他們喊叫,以表示着歡迎。在他們黑幽幽的小臉上,洋溢着愉快的神情。

  玫羅麗和海蒂也揮舞着手,緻以謝意。

  「哦,小姐,我非常喜悅我們就要踩……踩着幹土地了。」海蒂不停地喘息
着。「剛才在船上,我幾乎沒被吓死了。」

  一上岸,他們就受到了一位身材魁梧,披着豹皮,身上還佩戴着很多飾物的
凡恩族酋長的熱情歡迎。喬那森趕緊走前幾步,對他說了幾句話,接着,他們被
全部部落的人簇擁着來到了村子中。在一間最大的房子四周,有很多狗,不斷就
傳出一片犬吠聲。這是酋長的房子,同樣是聚會的地方。

  一陣禮儀和互相介紹以後,他們都被邀請去參加盛大的酒宴。

  玫羅麗和海蒂兩人住在同一間特地爲女人準備的房間中。她們在那換了幹的
衣服,另外的男人也在另一間房子中換衣服。凡恩族的女人們一面吃吃笑着,偷
看着這兩個白皮膚的女人,一面用手指指點點。

  玫羅麗打着手勢,臉上面帶笑容,朝她們表示友善。她準許這些女人摸她的
頭發和臉,還認真地聽着她們對她首飾和發型的贊歎,很多婦女裸露着胸脯,還
有一些婦女把嬰孩用背帶綁在胸前,如此,即便她們在工作幹活,也可以給她們
的孩子喂奶。

  食物準備好了。各樣顔色的圍毯鋪在桌下,好讓客人吃飯時坐。玫羅麗發覺
基瓦坐在身旁,而喬那森坐在對面,挨身邊坐着的是一位總是一副羞澀的樣子看
着他的年輕女子。

  這個女孩特别高,有一對堅挺的乳房,腰身非常細,在她胯部拴着一條寬大
的鑲滿小珠子的腰帶,手腕和腳踝則各扣着一副綴有很多鈴铛的镯子。穿得非常
少,差不多是赤身裸體了。

  「酋長的女兒已經迷上了喬那森。」基瓦輕聲對玫羅麗說。

  「似乎是這樣吧。」她冷淡地說,又想到了喬那森說過,他讨厭獨身禁欲的
生活。

  「在我們族中,與客人享用一張床是一種榮譽。」基瓦又說。

  看起來喬那森可以享有一個美好的夜晚。

  「我希望他早上起來時别太疲勞。我想他肯定希望早點開始。」玫羅麗尖酸
地說。

  「有何不對嗎?你聲音聽上去非常氣憤。」基瓦問道。

  「沒什麽,我非常好。」她立刻說,「我隻是有些餓了。」

  喬那森選擇了一片水果遞往酋長的女兒,她張開嘴接了。當喬那森想抽回手
時,她的雙唇抿住了他的指頭,接着又伸手抓住他的手,黑色的大眼睛撲閃閃地
一副渴望的表情。

  玫羅麗覺得喬那森的眼光向她掃來,她未擡頭,決心不給他自以爲是的滿足
感。讓他随意表演好了,她可不在乎。

  全部村莊火光通明,人們把火把圍成一個個圓圈,形成了很多的光環。大家
就在這衆多的光環外,吃着,狂呼着。

  忽然,一大群青年男女跳了出來。他們的身體被染成了褚紅色,前額戴着飾
物,全身差不多是裸露的,隻在緊要處遮掩着小塊的獸皮和珠子。他們系着鼓,
依據鼓的節拍跳着,唱着。

  基瓦手拉手地教着玫羅麗,如何用指尖舀起飯,再捏成團,最後送入嘴中。
玫羅麗試了幾次,不久就掌握了訣竅。

  此地吃飯不用勺子,隻用刀。玫羅麗割下一塊烤肉,放在嘴中吃着,油脂沿
着她的指縫滴落下來。接着,她又吃起山芋來,剝去皮吃,非常甜,甜味有些像
蜜。她收圓嘴唇「唏唏啧啧」地津津有味吃着,還不斷地用舌尖舔去嘴上粘着的
山芋。

  「好吃嗎?」基瓦笑呵呵地看着她,他黑色的雙眼在火光映照下閃閃發光。

  「非常好吃。」她回答,「我從前從未吃過如此好的野餐。」

  「野……餐。」

  「哦,是一種戶外的餐飲,然而,在英國野餐一般不是爲了用來歡慶什麽事
的。」

  基瓦笑了。「我學過許多你們的語言。」

  「你的英語說很不錯。」她說:「然而,假若你願意的話,我能夠教你更多
的話。」

  基瓦點點頭。「我非常願意,隻是此刻……」

  他站走身,朝她伸出手。

  「想同我跳舞嗎?」

  「噢,我不會,我不知道如何跳。」

  他捉住她的手指,輕微拉向自己。「我教你,來。」

  玫羅麗随着他,向跳舞的人群走去,她身穿着的乳白色斜紋的裙上粘有很多
泥土。一開始,她認爲自己非常笨,而且穿得過于考究。很快,她就徹底放松下
來。每一個人都熱切友好地教她按鼓點去跳。

  「接着跳。」海蒂大聲喊道,「你跳得太好了。」

  一會兒,玫羅麗就可以非常熟練地跳起來。在腳分開時,曲一下膝,她還像
其他女人一樣旋轉屁股。基瓦一面跺着腳,一面繞着她轉圈。鼓點的韻律已徹底
融進她的血液中,她忘掉了自己的存在,閉着眼,搖擺着頭,忘我地跳舞。

  玫羅麗忘情地跳着。女人們跺着腳,圍着她歡叫。她的頭發随着她的跳動,
同樣一起一落地拍打在臉上。因爲這真正的快樂,她大笑起來,基瓦也随着她一
同大笑。

  她笑着向喬那森坐的地方看去,然而那兒沒有人。玫羅麗不由得皺起眉頭,
肯定是他的非洲公主把他叫走了,也許是他不可以忍受着見她——玫羅麗,放縱
的表演。

  他說過他不願要個英國小姐,他不是要讓非洲把她改造成一個全新的,并且
能使人激動的人嗎?那樣,她要在這兒表現的真正的自我——然而喬那森又不能
接受。

  玫羅麗的欣喜漸漸地減退了。

  然而,當鼓聲再次響起時,她忘掉了一切。舞蹈者的熱情,和他們動感的舞
步,爆發出她更多的熱情。她跳着、搖着,鼻中聞見的都是嗆鼻的灰塵,烤肉的
香味,以及人體散發的熱氣。

  依稀中,她看到海蒂向艾勒華揮了揮手。艾勒華的臉「刷」地紅了起來,那
一向桀骜不馴的嘴張得大大的,呼着濕氣。他用一種既興奮又有些擔心的眼光看
着海蒂。

  一下子,這兩人就消失在夜色中。

  好像在她的世界裏僅僅隻有一片鼓聲。晚風吹來,像天鵝絨般輕拂在她的臉
和脖子上。淌下的汗水流進衣服中,弄濕了她的襯衫。她的頭發上挂着汗珠,一
縷縷濕溜溜的頭發拖下來粘在臉上。使人煩悶的襯裙和裙子壓到她的腿上,阻攔
着她的跳動。

  玫羅麗覺得快吸不進氣了,渾身上下水津津的。

  她揚手扯開衣服的領口,半邊乳房露了出來。

  基瓦的目光閃動了一下,他邊跳邊挨近着她,兩手抓住她的胳膊,用自己的
身體壓了壓她,接着又離開她,重新跺着腳轉圈地跳起舞來。

  玫羅麗舉起胳膊,照着鼓的節奏搖晃舞動着身體。她擡頭看嵌在廣垠無邊的
夜空中的星星,就仿佛自己已融在其中,成爲一顆閃亮的星星。

  又一輪新的高潮來到了。鼓的敲打聲越來快,跳舞的人變得更爲的瘋狂。他
們圍成個圈,熱烈的扭擺起來。

  她的眼前晃動的都是高挑的黑色身影。這,那,處處是光亮的肌膚,暗紅色
的乳頭,和發自腕關節處尖刺的鈴聲及激動的歡呼聲。

  漸漸地,一對對舞伴消逝在夜色裏。玫羅麗轉過身對着基瓦——發覺自己被
他的目光盯住了,沒法再移開眼睛。他們期望和情欲的目光交融到一塊了。

  基瓦擡起手,她踩着剛剛學會的舞步,搖擺着挪向他。

  她覺得她正從另一個高度來看自己。本來的英國小姐已經不見了,她不再清
楚自己是誰,非洲的所有給了她新的生命。

  她看到基瓦的手伸了過來,同樣本能地把手伸了過去。

  「跟我來。」他輕聲地對着她的耳朵說。

  沒說一句話,她就随着他,心仿佛要提到喉嚨了。他撥開亂叢,開出一條路
讓她過去。有一些枝葉打在她的臉上、脖子上,她一陣顫栗。她的欲望在燃燒着
她,每一個輕微的碰觸都使她顫動,使她燃燒。

  「就在這了。」基瓦停下腳步,扭頭對着她。

  他堅決地伸出手臂,牢牢地抱住她,接着再把她輕輕地按在地上。她有些急
不可待。她聞見了他身上的汗味,和因爲激情而散發出的一種奇特的氣味。

  他撕開她的衣服,然而未撕開。她對他發出失望的喘息聲感到好笑。

  「輕一點,我來脫。」

  她的手指在黑夜中摸索到扣子,快速地解開衣扣,飛快地脫下裙子和内褲。
此刻,她身上還穿着一件無袖内衣,以及内衣裏邊的緊緊系在身上的胸衣。她揚
起頭,面對着他。

  「此刻要你來解開了。」

  「你這穿的是什麽?」基瓦瞧着胸衣,奇怪地問,「你用這種東西來摧殘自
己嗎?」

  「我等會解釋,此刻把它脫了。」

  此刻,她想,哦,就是此刻罷。

  她迫不急待地需要他的撫摸。

  基瓦笨手笨腳地解着胸衣的帶子,嘴中還發出憤怒的「嘟嘟」聲。忽然,她
感到有樣冰涼的東西抵着她。此時,帶子斷開了,胸衣一下子松開,掉了下來。

  他用刀割斷了她的胸衣扣帶。

  她差點想笑出來,這是她所見過最荒謬的事了。她把胸衣拿在手上。

  除了腳上還穿着一雙長筒襪,她渾身都赤裸着,突然感覺有些害羞,背過身
去,兩手遮擋在胸前。基瓦會認爲自己的身體非常美嗎?她是如此的白,并且沒
有像其他凡恩族女人身體的色彩。

  他用本族的言語小聲地罵着什麽。玫羅麗放松下來,兩手垂放在身體兩邊,
臉上帶着期望的笑容對着他。

  馬上,他喘息着把她撲倒在地。他的一條腿圍在她腿上,他的一雙手摸上去
抓住她已脹大的乳房,而且兩個指頭揉搓起她的乳頭。

  他嘴湊上去親着她,同時把舌頭伸入她的嘴中。玫羅麗挺起下身迎向基瓦,
軟和的肚子貼上了基瓦壯實的身體。

  她的手滑到他繃緊的屁股上撫弄起來。

  她迫切地想獲得他。她分開雙腿,兩手緊抓住基瓦的腰拉向自己。他忽然壓
在她的身上,他一面親吻着她,還一面喃喃地說着動情的話,他才喝過的烈酒激
起了他更強烈的欲望。她沉醉在他巨烈的激情之中。

  基瓦把她抱在手臂中,抽出她的已被壓皺了的衣服,蓋在他們身上。他翻了
個身,兩腿蜷曲着側躺在她身旁。

  「看。」他伸手指向夜空的星星,「天之父派他的孩子們來監視我們。」

  玫羅麗擡頭望向夜空,隻見天上的星鬥閃爍着銀色的光芒,撒落在這溫柔而
寂靜的夜空。狂歡的喧鬧已沉靜去,樹林在晚間動物的叫聲中清醒過來。螢火蟲
飛舞在樹叢間,像點點遊移的燈火,發出微弱的光亮。

  她感到所有都結束了。此刻,在這塊大地其他某個地方,一隻花豹偷偷地從
樹影裏溜出來,打算着獵取它的美味。

  早上,濃濃的白霧彌散在奧格沃河面上。一輪金紅的太陽升上了天空,放射
出萬道金光,灑在大地上,給大地披上了一層亮麗的盛裝。

  鳥兒第一聲鳴叫打破了早上的寂靜。遠處奧格沃河岸的林中,傳來了狒狒凄
慘的尖嘯聲。

  玫羅麗逐漸支起身,覺得頭痛欲裂,嘴裏發苦。她取出小鏡照了照,隻見自
己面容蒼白,眼圈泛着青色。昨晚上喝的烈性飲料,比她設想中的後勁還要大。
海蒂、艾勒華和喬那森看上去非常正常,基瓦和另外的土著人則顯得歡快而不失
警惕。

  基瓦幫着她坐下,乘人未注意,在她手上捏了一下。她報他會心的一笑。昨
夜兩個在一塊快樂的情景清晰地浮現在她眼前,此刻即便是他倆最輕微的碰觸,
都會讓熱血湧上她的臉頰。

  喬那森正忙着将土人的編制品和雕刻品裝上獨木船。玫羅麗心想,假若他想
和酋長做生意,他肯定不可能和他那位非洲公主待在一塊的時間太長。他仿佛在
一心一意地裝着船。她把目光盯着他,想引起他的關注。

  基瓦見她始終朝獨木舟的方向瞧,以爲她在羨慕喬那森得到的這筆生意。隻
有玫羅麗自己清楚,是喬那森引起了她情緒的浮動。

  「這個村莊的雕刻品非常不好。」基瓦看不起地說:「我要給你很多更好的
帶回你的國家——英國。」

  他的話中并未有自大的含義,隻是對自己手工品的完全自信。玫羅麗清楚,
謙虛并非凡恩族人所崇尚的。

  基瓦是想讓她喜悅。她朝他一笑,像是說她心領了他的好意。然而馬上,她
又感到了一些悲哀。他提到了英國,這意味着,他倆的關系不管如何都隻能是短
少的。基瓦在他的村莊裏有個家在等着他回去,而他同樣有自己的生活。在這樣
的早晨,英國是如此的遙遠,一切都恍如夢中一樣。

  昨夜的激情還會重現嗎?她希望還會。基瓦是個熱情而又精力充沛的情人。
在抵達基瓦的村莊前,他們還有很多路走。

  她想要叫基瓦快樂,就仿佛他曾給過她的快樂同樣。她要将他粗大的陰莖含
進嘴中,一想到這,她下邊的腹溝處一陣興奮的顫栗。他太高大、太強壯了,使
他強烈地想用她的嘴和她的手去刺激他,讓他到達高潮,讓他疲勞。

  艾勒華要求雇來的土著,把木闆擱在濕泥地上,再拉着獨木舟從木闆滑進河
中。喬那森舉起帽子,朝岸邊的土著揮手告别。土人們笑着說着一些祝願的話,
也舉手向船上的人辭行。土人們目送着他們的船在激流中搏鬥,一直到看不到爲
止才離去。

  玫羅麗把帽子拉下來,擋住眼睛,舒适地打起瞌睡來。

  雖然奧格沃河洶湧并且湍急,然而獨木舟依舊平穩地在礁石中飛快航行。岸
旁是一排排的樹林,西班牙薔薇從樹枝上掉落下來,一下落入水中。

  獨木舟前行了一個小時左右後,看見了一座小島。小島上邊有很多河馬在吃
着翠綠的草,另一些則躺在沙灘上曬太陽。它們的皮膚是灰褐色,碩大的唇颚,
而耳朵非常小,耳朵的顔色是鮮紅色的。玫羅麗被這一美景給迷住了。基瓦告訴
她,用他們的言語稱呼,他們把這種動物稱爲「河豬」。

  約摸正午時分,他們來到一個叫愛基姆的村落。上岸後,喬那森和艾勒華同
村裏的酋長聊了幾個鍾頭,後又被帶到村裏周圍看了看。

  又是一陣對他們的歡迎。玫羅麗和海蒂吃了些東西,就來到河邊的樹林邊,
坐在樹影下休息。她倆脫去鞋子和長筒襪,把腳和膝蓋都伸進清涼的水裏邊。

  海蒂搖晃着腳,手中拿着一束由大片葉子捆紮成的扇子,扇動着。

  「噢,小姐,這太恐怖了。我敢說,我會被熱死的。」玫羅麗笑了。「你十
分的強健。海蒂,你不要再裝了。」

  她們都笑了。海蒂歪斜着臉,瞧着玫羅麗。

  「像你這樣身份的小姐,也太堅強了點。你對這兒的生活适應得非常好,假
如不是我親眼所見,我如何也不可能相信的。」

  「這如何說呢?」

  「喏,瞧瞧你,你的臉曬得幽黑,鼻子上曬出了日斑,而你根本不驚訝。假
若我未搞錯的話,在你罩衣和裙子中沒穿緊身褲。你在英國從未這樣,這實在是
太失态了。」

  海蒂的眼光狡猾地一閃,接着說,「還有些事我想都沒想過,但看你做過。
像在凡恩族村落的第一天夜晚,你在我們的房間中隻穿着一件無袖内衣和一雙長
筒襪,另外的衣物都抱在手上,至于胸衣嗎——唉,它被撕壞了,對嗎?看上去
就像是被某個人給毀壞的。」

  玫羅麗呵呵地一笑說:「我以爲你睡着了。你肯定是十分疲勞,在你——艾
勒華的縱情享樂後。」

  海蒂聳聳肩。「愛德化非常容易滿足。我清楚如何去控制他。他滿足後,就
返回他們男人的房間去了。然而我依舊清醒得很,還想要得更多。」

  她頭上的金發在她「咯咯」的笑聲裏,像風中的花枝般亂顫。

  「就說跳舞的時候吧,那些鼓聲仿佛激起了我心裏的邪魔。我看到你和基瓦
一同跳舞,感到十分的忌妒。他長得太美麗了,每個女人都會喜愛他的。我站在
那看着你們,不清楚應當做些什麽時,有個年輕男子要拉我去跳舞。他長得似乎
有基瓦那樣好看,他的肌肉十分的結實。噢,我在鼓聲裏走了出來,随着他。他
的名字叫莫法塔,我沒法拒絕他……」

  「海蒂!你不可以……」玫羅麗心想,到現在爲止,海蒂已夠好的了。可是
其他女人要做這種事,還是會使她覺得詫異。「你做了嗎?沒有吧!」

  海蒂的眼睛睜大了,帶着一副挖苦的表情。

  「我會說出來的。我記起在英國時,你是如何逼我的。不這樣的話你不會說
的,假若你告訴我,你同基瓦之間的事,我也告訴你,我與莫法塔在一塊做些什
麽。」

  海蒂停了下來,用舌頭舔舔嘴唇。「我想是這樣的。還有,當喬那森看到你
們兩人在一同跳舞時,臉上那憤恨的表情。我想他不可忍受,看到其他男人欽慕
你。」

  「他正忙着向酋長的女兒示愛,哪能關注到我。」玫羅麗尖刻地說。

  「有時,小姐,你看不見鼻子底下的事。假若你可以原諒的話,我敢打賭說
喬那森已經同酋長的女兒好過了。然而我敢打賭說,他僅僅是把她看成了你的替
身。」

  玫羅麗哈哈笑道:「你這可惡的海蒂。喬那森的心思,似乎沒有你不清楚似
的。」

  「你不這樣想嗎?」海蒂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我肯定是對的。你等着瞧
吧!看我是不是看得真切。」

  玫羅麗哈哈地笑了起來,捉住海蒂,兩人扭作了一團。

  「唉,海蒂,你實在不可救要了。沒有你,我還可以做什麽呢!好吧。我同
基瓦在一塊做着……」

  他們在河旁露營已經兩個夜晚了,當傍晚來臨時,成群的蚊蟲如雲般從水面
上飛過來。溫多琳非常高興他們帶有蚊帳。

  喬那森給了她一瓶難聞的藥油,讓她塗在露在外邊的皮膚上。雖然她一聞到
它的味道,就不禁直皺眉,然而她必須佩服它驅趕小蟲子的藥效。

  「要我擦些在你脊背上嗎?」喬那森問,他的眼中閃着狡猾的光亮。

  「不要,感謝你。」她硬生生地說,「我自己能夠。」

  此刻,她沒穿胸衣和襯裙後,感到舒服多了。然而林中的潮濕和炙熱,依舊
使得汗水不停從身上的毛孔裏沁出來。

  罩衣和裙子總是粘在皮膚上,頭發濕溜溜的,形成一股卷曲的卷兒,挂在臉
上。

  夜晚,玫羅麗和海蒂同睡在一個小帳篷中,喬那森同艾勒華兩人睡另外一個
小帳篷,而基瓦和其他的土人則一同卷縮在岸旁的獨木舟上,仿佛可以在星光下
睡覺,也非常滿意。蚊蟲莫非不叮咬他們嗎?

  每天夜晚,玫羅麗都想讀點書。然而油燈發出的光引來大量的小蟲子。看到
這很多飛蟲,她怕得要命。

  她緊捂着嘴,不斷地用手帕拍打這些蟲子。我不可能叫喊的,她私下給自己
打着氣。明白喬納森正等着來解救她。

  他應當會如何嘲笑她們女人的軟弱,特别是她這樣争強自诩自己的獨立性。

  海蒂可未有如此好的自制力。

  「喲,小姐,你瞧那個怪物。」海蒂指着一條爬進來的蜈蚣「哇哇」大喊。
一條蜈蚣正從帳篷底下爬了過來。「救命!啊,救命!它咬我啦!它有毒。」

  爲了讓海蒂不要害怕,玫羅麗用一個爪耙在床下四周敲一敲,再撥一撥,仔
細地檢查起來。接着拍打拍打毯子,再四處用腳去踩踩,如此才使海蒂放心,弄
幹淨了蟲子。做完這些以後,她再也不想看書了。将書還給喬那森,并與他好好
地談談書裏的内容了。然而這個時候還不是最好的時機,她不想把事再弄糟了,
因而還是盡量地先避開他再說。

  「我還是喜愛我們在第二個土族村莊中過的夜。」海蒂低聲抱怨着,拿起一
個毯子捂在頭上。

  海蒂睡着後,有一隻小蟲子爬入了她的耳朵中。玫羅麗隻有又必須聽她一陣
抱怨。夜似乎十分的溫長,她差點沒睡着,心被非洲晚上的躁動弄得紛亂不安。

  一開始,她聽見了一些動物死于兇殘的利齒前發出的慘鳴聲。然後,動物戰
鬥時血腥的嘶吼聲,劃破了這晴朗的夜空,聲音長久地回蕩在這一茫茫的平原大
地上。快要黎明時,在帳篷的旁邊,傳來一大堆的「叽叽」聲,她從從床旁抓起
喬那森一定要她留下的萊福松。然而,聲音又消失了。

  到了早上,因爲缺乏睡眠,玫羅麗兩眼發紅,眼眶深陷。她開始認識到非洲
的兩面性。它是壯美的,也是使人敬畏的。這一切都使她興奮不已。但是,危險
也出現過,在這一安靜的外表下隐藏着野蠻和死亡,兇殘和無情。就如喬那森在
某些程度上,喬那森也是如此。非洲就是一塊柔和的爪子般的大陸。

  她也開始感覺到,這種特性與她自我本性的另一面,有着非常相似的地方,
這一發現使她感到不安,但是,又必須去接受。

  喬那森拼命地搖着槳,胳膊上的肌肉随着他的每次劃動,都鼓了起來。陡立
的山岩矗立在河的兩岸,似乎會随時傾覆下來。

  木槳擊打着水面,濺起粒粒水珠,玫羅麗瞧着搖動着的木槳,心緒泛起一陣
陣漣漪。

  喬那森把貨物用帆布包裹得非常嚴實。如此,水花飛濺起來時,隻有先落到
帆布上,再滴落下來,不會弄濕裏邊的手工藝品。他渾身都濕透了。水飛濺起來
落在他的帽子上,再從帽沿上流入他的衣服裏。

  玫羅麗她們乘坐的舟在前邊,基瓦正老練地駕駛着小舟在激流中穿行。喬那
森覺得十分的慶幸,基瓦是一個老練的舵手。因而,他留下了艾勒華在自己的船
上,而讓基瓦爲另一條獨木舟的掌舵。

  他非常不喜愛這個年輕的非洲人對玫羅麗所做的一切。

  他們兩人此刻顯然是一對情侶。他不禁苦笑一下。即便那天夜晚在凡恩族人
村落的舞蹈中,她未放縱地表現自己,他同樣可以看出來的。作爲一個研究人類
個性和習俗的學者,他可以看到他們之中微妙的信号,他們的眉目傳着情,并且
手與手的接觸時間比普通人的接觸時間要長得多。

  第一次他開始悔恨起自己的聰明來,他真不想已經知道了,玫羅麗正被這個
英俊的小夥子給纏着,否則,他就感覺不到憤怒和忌妒的刺痛了。

  忽然,船身一斜,船頭幾乎埋進了激流。濺起的水柱湧上船來,迎面澆了喬
那森一身的水。他甩甩頭,抖掉眼前的水珠,他得集中點精神了,玫羅麗!還是
留待今後再想吧。

  然而,他沒法不去想她。目前的所有都是自己造成的,他清楚這些,然而他
太驕傲,以至于沒法容忍這一事實。他媽的玫羅麗,你這固執的女人——真是碰
見對手了。從前他還從未遇到這樣難對付的女人。

  河中出現了很多礁石,湍急的水流碰見礁石翻騰起來,卷起了河底的泥土和
沙石。他朝前看去,可以看見遠處有一處平靜的水面。如果能再堅持一會兒。

  此刻,他隻得全身心地駕起船來。他向前邊的那條獨木舟瞧去,隻見那條獨
木舟被一個大浪抛了上去,以後,又沉到了浪底,被又一個大浪給吞沒了。獨木
舟消失在泥水翻起的泡沫裏。

  喬那森呆住了,獨木般再次浮出了水面。基瓦和其他土人都在水裏掙紮,拼
命遊動在水面上,而玫羅麗同海蒂則在激流中翻騰,一會兒冒出水面,一會兒又
沉進水裏。喬那森奮力地劃動船槳,向出事地點劃去。

  喬那森有些沮喪,前邊就是平靜水面的河流。隻要再堅持一下,他們就能夠
越過這該死的險難。而恰在此刻,前邊的小舟碰到了一塊礁石,翻進了水中。

  玫羅麗漂浮不定地朝獨木舟遊去,然而,才抓住船緣,又被一個大浪抛了出
去。

  海蒂看到玫羅麗被浪壓在水下,又使勁地喊起來。

  在他們附近,一群大的深褐色的東西滑進水中,正快速向玫羅麗他們遊來,
這些東西排着「V」形的行列,一個碩大的唇颚露出在水面。

  鳄魚。

  喬那森什麽也未有想,僅僅本能地一頭跳入了激流中。

  「過來。」他沖最近處的一個土著叫着。

  他拼命舞動手臂朝前遊去,玫羅麗已經浮出了水面。他看到她正掙紮着,她
的那件長裙吸滿了水,成爲她的累贅。

  激流夾帶着她向鳄魚遊來的方向沖去。

  她看見前邊的鳄魚,吓得睜大了眼睛。她想喊叫,又被水給嗆住了,咳嗽地
直吐水。她使勁拍打着水想遊走,卻再一次被浪給打入了水裏。

  「堅持住,我來了!」喬那森高聲地朝着玫羅麗喊去。

  她非常驚慌,這在水中是十分危險的。喬那森奮力快點向她遊去,抓住她,
還差一些距離時,他忽地一蹬水,捉住了她的衣袖。

  喬那森瘋狂地抓着他,也無論是哪兒了。她那綠色的眼睛因而恐懼而一片茫
然。鳄魚快速向他們遊來,逼迫他們隻有逆水朝着那片暗綠色的平靜水面遊去。

  「這下行了,我在這,我領着你遊。」喬那森盡力地說服着她。

  如果她的頭腦還是清醒的,他就可以非常順利拖着她遊上岸,擺脫掉鳄魚的
追趕。然而她徹底給吓壞了,聽不進他說的一點話,腦子裏隻有激流和快速遊來
的鳄魚。

  槍響了。喬那森明白是艾勒華在向鳄魚射擊。好小子,他心想,艾勒華有他
的脆弱,但他在關鍵的時刻還是沉得住氣的。

  喬那森看到離他最近的一條鳄魚翻轉了肚皮,血泡不停地從水中冒出來。謝
天謝地,艾勒華是出色的射手。槍聲不停地響起來,一條又一條的鳄魚翻轉着身
體。水中不停地冒出一團團的血迹,弄得河水一片腥紅。

  忽然,在他們一側,離開玫羅麗一臂的距離,一隻鳄魚張着恐怖的大嘴朝着
她,猙獰的頭朝下一落,擦到了她的身上。她太害怕了,未想到這條巨大的怪獸
正帶着死亡的苦痛向河底沉去。

  玫羅麗發出了絕望的尖叫,又再次掙紮撲騰起來。

  「它是死的,玫羅麗,沒事的。」喬那森高聲朝玫羅麗喊道。

  然而她已經歇斯底裏。她喪失控制地搖擺着頭,嘴唇始終打顫,狠狠地一掌
掌拍打在他的臉上和手臂上。他沒辦法松開了手,眼看她又沉入水裏,接着他果
斷地又一次向她撲去。

  她穿着的裙子吸水太重,拉着他們向水裏沉去。喬納森緊抓住她不再放手。
照如此下去,他們都得淹死。他感到絕望,甚至更感到憤恨。浮上水面後,他高
聲地咳嗽,吐出口中的水,同時,猛一甩頭,把遮在眼前的長發甩開。

  濕多琳還在撲打掙紮,然而力氣小了點。他牢牢抓着她,同時還要躲避她的
撲打,所以覺得水臂有點酸痛。他想假若他們又一次沉下去,他就救不着她了。
他緊咬着牙,向她颚下猛擊一拳。她眼睛翻了翻,便沒有了知覺。

  喬那森捉住她衣服的領口,好叫她的頭浮在水面上。他費勁地拉着她向岸邊
遊去,前邊有塊突起的礁石,上邊沒有鳄魚,他徑直向那遊去。

  他緩慢地向前遊着。玫羅麗太重,她沉長的頭發也拖累着他們,她的頭發浮
在水面上,就如一簇紅棕色的亂草。她輕輕地呻吟着,她的皮肢非常白,嘴唇失
去了血色。他期望剛才沒擊傷她。然而他沒有選擇,她的掙紮可能危及他們的生
命。

  他遊到了礁石那,使勁攀住石塊,大口大口地呼着氣。

  歇了一會以後,他用盡力氣将玫羅麗拉上水面,再抓住她的裙子,拖着她的
腿,将她全部身體都拉到了礁石上。見她身上絲毫未損,才有點放心。一想到她
們幾乎被鳄魚的利齒撕成碎片,他心中禁不住地直感到害怕。

  喬那森将玫羅麗平放在地上,老練地壓住她的胸口。一按、一松,做起人工
呼吸來。過了一段時間,玫羅麗開始嘔吐出水來,然後喘息着,高聲地咳嗽,最
後呼吸恢複了正常。

  「謝天謝地。」他長長地出了口氣。

  他仰面躺到地上,心「卟通、卟通」地激蕩着,他的手和腳如灌了鉛一樣地
沉重。

  在他們身後的河中,他看到大量的鳄魚集中在他剛逃離的那個地方,正奮力
地撲向它們同類的屍體。水面「嘩嘩」地翻滾着,如煮沸的鍋同樣。當它們一頭
紮進水中時,尾巴在空中「叭叭」地甩着響。接着将身體翻過來翻過去,撕下一
大塊一大塊的同類的肉來。

  玫羅麗依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喬那森又開始害怕起來。他過去扶起她的頭
解開她衣服的領口,摸着她脖子下的脈搏。她的脈搏跳動得巨烈而又有韻律。他
放心地坐下身去。這時,玫羅麗睜開了眼睛,眼光中依舊帶着恐懼,接着她仿佛
感覺到自己已擺脫了水面。她想坐起來,喬那森伸出了手,把她扶了起來。

  很快,玫羅麗就恢複了安靜。這一點深深地印在了喬那森的記憶中。許多女
人在這種狀況下,早已吓得魂不附體了。她看了看四周,輕松地歎息了一聲。

  「我們在這十分安全。」他低聲對玫羅麗說道,「艾勒華和基瓦正架着獨木
舟來接我們,很快我們又可以上船了。」

  她朝鳄魚聚集的地方看去,禁不住又是一陣戰栗。

  「艾勒華射死了三條鳄魚,另外的鳄魚聞到了血腥味就放掉我們。」他向她
解釋道。

  她平靜地想了一下剛才脫離死亡的驚險一幕,接着擡起頭來看他說:「多謝
你救了我。要不是你,我就不可能活着坐在這裏了。在我整個一生中,還從未遇
到過如此恐怖的事情。」

  他朝她哈哈一笑,說道:「想到要被淹死,被動物吃掉,或是這兩件不幸的
事同時發生,所有人都會怕得要死的。」

  「不要再開玩笑了。你老是對自己做的事情不在乎似的。你冒着生命危險救
了我。我不可能忘掉的,永遠不會。」

  玫羅麗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龐,眼睛中透出誠摯的光亮。

  喬那森捉住她的手腕,拉她過來,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嘴唇上。她濕溜溜的
頭發像瀑布般披灑在肩頭。她是那樣的年輕和使人神往。

  他們躺到地上,她的臉倚在他的胸前。他伸出手把她攬在臂抱裏,撫摸着她
曲線清晰的胴體。他感覺到,她未穿胸衣,當他的手越過她那細小的腰肢時,覺
得她胸脯上軟乎乎的。

  他不準備這個時候與她親熱,隻是想美美地安慰一下她。然而當他的手握住
她的乳房,再捏着乳頭,感覺乳頭在手中逐漸地變硬時,他自己的反應也「騰」
地升起來了。

  就仿佛玫羅麗已經清楚了他在想些什麽。他看見她在笑,接着把手縮回去。

  「有一件事情。」她說。

  「什麽?」他的手抱着她,以便可以看清她的臉。

  「你肯定要如此用力地打我嗎?」

  她握住青腫的下巴,悲傷地撫摸着。

  喬那森将頭一擺,高聲地笑了起來。

  「嗬,玫羅麗,你實在是絕了!來吧,我幫你上船,你似乎已經徹底恢複,
隻是海蒂和愛德華看起來似乎依舊是臉色煞白。」


             第十六章 土著部落

  酋長雙眼發光,如條蛇似地盯着她看。他用舌頭舔了舔雙唇。

  「噢,小姐,你并非的确要穿這些衣服吧?」海蒂擔心地說。

  「我肯定要穿了。」玫羅麗一面回答,一面穿上了條寬松的卡其布褲子,接
着在腰間系了一根皮帶。

  「還有一套一樣的襯衫和褲子是留給你的。喬那森讓我們穿上這些衣服。我
同意了。假若你掉到水中,因爲裙子襯裙拖住了你,而使你差點被淹死,你就不
可能再考慮什麽,而立刻穿上這些男人的衣服的。」

  海蒂拿起了襯衣,噘起了小嘴,顯得十分不悅。她現在僅穿着一條棉布的連
褲襯衣,它同溫多琳剛穿的内衣一模一樣。

  「好吧。」海蒂懷疑地說,「假若你也穿它們……」

  玫羅麗和海蒂走出帳篷時,艾勒華的眼珠仿佛都要爆出來了。玫羅麗的襯衣
和褲子顯得有些大。然後,海蒂碩大的乳房和渾圓的屁股将卡其布衣褲撐得緊緊
的,似乎上面的扣子随時會被崩斷似的。她的褲腳卷進了她常穿的那雙高筒靴子
裏,映襯出她小腿和腳踝的纖細來。

  「海蒂!」艾勒華喊道。

  「你不準說什麽。」海蒂警告着艾勒華。

  喬那森贊同地笑了,但是基瓦和其他土著人卻一直搖搖頭,對白人旅行者奇
怪的着裝習慣感到困惑不解。

  玫羅麗可不管這些奇怪的目光,理了理衣服。今天,他們将開始進行艱辛的
跋涉,依照喬納森所指的方向,一路向上遊走去。抵達奧格沃河的一條支流後,
他們将接着向南科威湖進發,接着他們再返回頭來,向着大海的方向回走。

  獨木舟被高高地挂起,緊緊地系在湖旁,好讓他們回去再用。

  他們的營地就設在南科威湖的岸旁,遠望湖面,煙波浩淼的水面上點綴着很
多小島嶼,岸的周圍都是密密的森林。

  看上去壓根無法進入,然而喬那森确定他以前走過這條路。

  天氣十分的炎熱,甚至在陰暗的大森林中也覺得酷熱難耐。玫羅麗将長發紮
成束,放到一頂寬沿的帽子下面,然而她覺得臉上、脖子上還是熱得難受。沒走
很長時間,她的襯衫已溫透了,前胸成了黑乎乎的一塊。

  隻有玫羅麗和海蒂兩人未扛一點東西。基瓦和土著背着裝着帳篷和一些生活
必需品的背包,此外,基瓦還背着玫羅麗的旅行袋,裏邊裝的是她的繪畫工具。
喬那森同艾勒華兩人都扛着槍。他們每一個人腰中全系着一根寬大的軍用皮帶。

  正午時分,他們停下來吃了午飯,接着開始向大峽谷前進。玫羅麗一眼就看
見狹谷裏有一群大象正在泥濘裏打滾。

  她好奇地看着它們,然而,她又擔心它們龐大的身軀。它們的大鼻子甩來甩
去,還不斷地從鼻子中噴出泥水來,濺了玫羅麗他們全身。一隻巨大的、斷了牙
的老公象沖着他們高聲吼叫着。

  玫羅麗吓得不敢動了,喬那森輕輕一笑。

  「不要害怕,它僅僅是在練習它的肺活量。假若我們偷偷地快點走過去,它
們就不可能傷害我們的。」

  喬那森的話是對的,然而直到離開大象群非常遠之後,玫羅麗狂跳的心才漸
漸平靜下來。他們已成功到達了峽谷的另一側,開始攀登陡直的山峰。忽然,玫
羅麗痛得喊了一聲,幾乎就要滑下山去,她匆忙抓住一根樹枝,才未掉下去。

  喬那森趕緊來到她身旁。

  「出了何事?你扭傷了腳嗎?」

  「不。」她氣喘籲籲地說,「有何種東西咬了我的胳膊。唉,手臂上一陣陣
鑽心的疼痛和火辣辣的灼痛。」

  「讓我瞧。」

  匆忙之中,她忘掉了羞怯,趕忙解開襯衫的扣子,退出一隻胳膊來。她的前
臂上有三個如珠子似的、呈紅色的、大大的東西粘在上邊。

  「噢,太恐怖了!它們到底是什麽?」

  「大象虱。」喬那森安靜地說,「不會有何傷害的,然而非常疼痛。不要動
我來弄掉它們。」

  喬那森用獵刀鋒利的刀尖刮去這三個虱子。玫羅麗疼痛地咬着雙唇。他用刀
背壓破了這幾個虱子,紅黑色的血镖了出來。這都是吸的她的血啊。玫羅麗讨厭
得直想吐。

  「啊唷,這些污穢的東西!」她邊說邊認真地查看手臂上的小傷口。傷口非
常疼,火辣辣的。它的四周一大片全是紅腫的。

  基瓦看到喬那森已經把這些虱子弄掉了。

  「我去尋找止痛的東西來。」他說着,就在旁邊的山岩上邊找了起來。

  忽然,他找到了什麽,眼睛一亮,接着小心地把一棵小小的植物連根拔了起
來。他扯下幾片新鮮的樹葉,放在嘴中咬了幾下,接着把綠色的漿狀物敷在玫羅
麗的傷口上。

  此刻,喬那森又從他的背包中取出了急救箱,找見一捆紗布,扯下一塊方形
的紗布,貼到溫多琳敷了藥的傷口上,用他的領帶将它包紮了起來。

  「多謝你們,你們兩個人。」玫羅麗感謝地說,這恐怖的疼痛正漸漸消褪,
「我想,我此刻一切都好了。」

  此刻,她才感覺到自己的襯衫已敞開着,露出了她裏邊的連褲襯衣,她乳房
的形狀已依稀可見,褐色的乳頭明顯地突了出來,她趕緊地拉回自己的襯衫。然
而在她拉好前,她看到喬納森臉上欣賞的表情一閃而過。

  他們在一棵棕榈樹下搭起了帳篷,打算過夜。在這旁邊有一條小溪,能供他
們飲用和梳洗。玫羅麗同海蒂把手帕在溪中浸濕後,擦去臉上和脖子上的汗珠。

  「當心點,小姐。」海蒂說,「我們得小心點蛇。」

  「我太累了,我可管不了那樣多。」玫羅麗說。

  吃了一些繁忙間做好的肉,同一些用搗碎的木薯根做成的布丁以後,玫羅麗
回到自己的帳篷,癱倒在自己的床上。

  她聽見了男人們的談話聲,還聞見了土著抽的煙味。然而她太疲勞了,已沒
有力氣和他們一同圍坐在篝火邊聊天。

  雖然她的手臂還腫得厲害,然而她還是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第二日,路還是同樣的辛苦。她的手臂好多了,一點輕輕的疼痛也是能夠忍
受的。

  一路上處處是高大的、長着灰白樹葉的大樹,樹根上爬滿了好像用舊了的繩
子似的蔓藤,藤上開着很多鮮豔的、如蠟似的花朵,花有玫羅麗的手掌那樣大。

  海蒂高興地摘了幾朵花,放到鼻下深深地嗅着它們的花香。忽然,她尖叫着
扔掉了它們,由于她看見花朵上爬滿了恐怖的紅螞蟻。

  他們通常在午飯時休息一下,接着又繼續前進。

  當他們馬上到達一片連綿起伏的山丘邊時,忽然,一陣沉悶的咆哮聲,從密
林的那裏傳來。

  「那是何種聲音?」玫羅麗問喬那森。

  「那是瀑布。」他說,「我們得穿過它們,接着才可以到達另一座凡恩族人
的村落。」

  「怎樣?」她一想到又要渡過另一座峽谷後,對此絲毫也提不起興趣來。

  喬那森笑了。說:「不要害怕,我們不可能臨時紮起一個木排,接着去渡一
條有鳄魚出沒的河流的。」

  「我非常高興聽你如此說……」她說。

  「由于那有一座繩橋。」他插嘴說道,臉上帶着頑皮的微笑。

  玫羅麗也笑了笑。「那太好了。」她堅強地說。雖然她一想見要走在單薄的
繩索上,下邊是幽深的巨大峽谷,她就覺得雙膝發軟。

  又過了一天,他們總算來到了繩橋旁。隻見瀑布咆哮着,飛濺出大量的水花
直向谷底落去。瀑布邊一座繩橋,在山風的吹動下,正來回搖晃着。玫羅麗擔心
極了。

  海蒂緊閉雙眼,緊緊地抓住扶繩,正一寸一寸地朝前移動。她擔心得渾身發
抖。玫羅麗看見海蒂這樣絕望的神态,她反而忘掉了自己的恐懼。

  「上帝保佑我們!我還從未走在繩橋上去穿過如此大的一道峽谷。」

  「嘿,我會牢牢地抓住你的腰帶的。」

  玫羅麗朝海蒂說:「我們一同走過去。」

  兩個女人小心地在繩橋上挪動着,她們不敢看腳下深達幾百英尺的深淵。海
蒂臉色蒼白,她的小嘴在輕聲地說着什麽。

  玫羅麗認爲海蒂肯定是在祈禱,等她聽清後才獲悉,系蒂是在責罵,她罵出
來的話連幹粗活的人都會覺得羞愧的。

  一到達峽谷的另一頭,海蒂就高興地倒在起上。忽然,她想到了那恐怖的昆
蟲,忽然又跳了起來。

  接下來的兩天,他們都在狹窄的、陰暗的沼澤地中艱辛地跋涉。他們身上全
濺滿了黑黑的、糊狀似的淤泥。玫羅麗感到衣服中、靴子中到處都是泥沙,這些
難聞的泥沙,似乎要占到她的毛孔裏去似的,怎樣也抹不掉,甚至在夜裏脫下衣
服來擦也擦不掉。很快,她就忘了身上幹淨是何種滋味。

  然而現在的渾身泥沙碼要比從前的蚊子和沙地蠅要好多了。

  沼澤地本身的景色是非常漂亮的。當陽光傾灑下來時,給墨綠色的水草葉子
塗上了一層金光,塘面上反射出的折光,形成了一圈圈七彩的光環。然而泥地中
的水蛭和蛇也相當的多。

  玫羅麗的腳起了水泡。走起路來覺得一陣刺痛,并且渾身上下都覺得肌肉酸
痛。她沒有抱怨——她決定做個被贊美的人——然而,即便把她的靴子用草紮起
來,她的腳還是照樣被磨起水泡。

  她未向喬那森提起她腳上的水泡,但是,喬那森還是拿出一瓶擦皮外傷的藥
酒。

  「把這些藥塗在你的腳上。」他說,「藥可能使水泡變硬的。」

  這些藥酒還的确有用。她的靴子在白日被泡漲了,到了夜晚,她把靴子放在
篝火邊烤,到第二天早晨靴子又變得硬梆梆的了。穿上它,腳也不那樣疼了。早
晨時,她穿靴子之前,總要檢查一下,看看靴子裏是不是還藏着蛇。

  随着時間一天天過去,她開始期盼起可以早一點來到土著的村落裏,那樣,
她夜晚就能夠睡在清潔、幹燥的棚屋裏了。此刻,即便是想像一下洗個澡,再換
上一件清爽的内衣,都是一種非常大的奢侈了。

  在她的夢裏,始終萦繞着可以在一間彌散着香油的芬芳的屋子裏,好好洗個
熱水澡。然而,她和海蒂隻有用滿是泥漿的水擦洗身子。

  一天夜晚,玫羅麗來到一處篝火照不到的樹影下,去小解。事後,她剛想回
去,基瓦靜靜地出現在她身邊。在這幽黑的密林深處,基瓦的忽然出現,使玫羅
麗吓了一大跳。

  基瓦一句話也未說,緊緊地摟抱着她,發狂似地吻她。

  玫羅麗靠在他懷中,雙手捧着她的臉。

  然而,玫羅麗認爲,同基瓦維持一定的距離将是一種較爲明智的決定。時間
一天天地過去,這位青年的非洲人再也未挨近過她。她想,就讓這件事就此埋葬
在他倆各自的心中吧。但是,她對自己的情感總感到困惑。實際上,她此刻還不
可以确定,她與基瓦之間是不是隻是純粹的肉體上的吸引。

  或許她始終在努力地吸引喬那森的注意,縱令是在不知不覺之中。

  然而一旦基瓦的手撫弄着她,解開她襯衫上的扣子時,這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篝火微小的火光下,她看到了他俊美的臉龐,筆直的鼻梁,以及他那性感的嘴
唇。他的俊美和男性的魅力又在召喚着她。他的又軟又熱的嘴唇移向了她頸部,
鼻子輕柔地在連褲衫衣的衣領上摩擦着。

  玫羅麗到達了高潮。她的頭來回搖晃。她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聽到了他的
喘息聲。然而他不久就咬緊了牙關,抑制住把聲音發出來。

  他雙手輕柔地撫弄着她的身體,就如要把她的身體存入在他的記憶裏似的。

  「你非常美,我的白人公主。」他輕聲說道,接着俯身吻了一下她的前額。
「感謝你,你帶給了我們歡樂的禮物。然而,此刻我必須離開你了。」

  他很快幫她扣好連褲襯衣的門褲扣子,再穿好褲子,接着一轉身就跑開了,
消失在茫茫的樹林中。玫羅麗整理好衣服,她感到自己依舊有點顫抖。整個過程
那樣迅速,如此緊張,就像是做了一個夢一樣。

  然而她将永遠珍藏而懷念這個美麗的夢。

  她笑了,基瓦十分清楚她和他自己,他們兩人共度的美好時光是這樣短暫,
轉瞬即逝,這也是他們所期望的。他們的文化背景是怎樣的不同,在她的生命裏
沒有他的位置,并且,作爲一個酋長的兒子,他有自己被給予的使命。然而,在
這大森林中,他們隻是普普通通的男人和女人,在完成着亘古不變的儀式。

  那一晚她睡得十分香。第二天早上,他們将來到種植着香蕉和高梁的村外,
這兒就是基瓦的家了。那一簡短的快樂時刻,意味着基瓦對她說了聲「再見」。

  第二天,他們走到這片凡恩族人的領地上。犀牛和秃鹫受到驚吓,從已稀疏
的樹上,拍打着翅膀飛走了。

  玫羅麗向一塊突起的岩石看去,那裏有一大群狒狒正在找尋着食物。它們的
手在沙地裏刨着、找尋着吃的東西。它們的臉有暗紅色的、藍色和白色的,全長
着橙色的胡須。這些都使她覺得十分的好奇。狒狒刺耳的合唱聲伴随着他們始終
走了好幾裏路。

  玫羅麗覺得,叢林裏沒有一刻平靜過,從沒一刻停息過。

  正當她這樣想的時候,一陣陣密集的擊鼓聲傳了出來。

  重重的鼓聲能夠傳得十分遠、十分遠。在他們的這次旅行中,她已聽見了好
幾次鼓聲,然而都沒有這次這麽持久熱烈。

  喬那森解釋說,鼓在非洲是一種傳遞訊息的方法,它能夠傳遞得非常遠。此
爲「話鼓」,他們這樣稱呼它們。

  「正是有了鼓,我們才可以平安地走如此遠的路。凡恩族人一向兇殘善戰。
然而,這次他們知道我們是和基瓦一起來的,鼓聲正是告訴村民們我們馬上進村
了。從此刻開始,歡迎酋長兒子回家的慶祝宴會就馬上開始了。」

  這具有催眠性的韻律的擊鼓聲,激發了玫羅麗記憶深處的某樣東西。她禁不
住又回憶起上次,一群黑得發亮的人們手舞足蹈的舞會來。她認真地辨别着鼓點
聲,此次的鼓聲與她内心深處回響的鼓聲有着非常大的不一樣。

  此刻,他們聽到了土著的歌聲和詠誦聲。很快,他們就看到了第一座屋子的
茅草頂。

  一大群歡迎的人們向他們湧來。如平常一樣,走在最前邊歡迎他們的,總是
歡呼雀躍地奔跑着的孩子們。他們全都身穿盛裝,頭上裝飾着各色的羽毛。男人
和女人們都跟在孩子們的後邊。他們中間走着一位身材魁梧,儀表堂堂的男人,
他的身上佩戴了很多珠寶,脖子上挂着成串的種子,在種子項鏈下又挂着一個象
牙胸甲,耳垂上懸着一隻象牙耳環。

  「父親!」基瓦大叫一聲,撲向這個高大的男人懷中。

  「我的兒子!你總算又回來了,感謝上帝。」

  擁抱完基瓦以後,他又用自己的土語同基瓦簡短地交談了幾句,接着再向喬
那森和其他人表示他的緻意。他喜笑顔開,笑時,他露出了潔白、潔白的牙齒,
在兩顆門牙之間,有一條十分寬的縫。他說:「我叫麥卡基,非常高興你們的到
來,你們把我最喜愛的兒子安全地還給了我。我所有的一切都能夠是你們的,你
們想要什麽就給你們什麽。然而我看你們旅途太疲勞了,先洗洗澡,接着讓我們
開懷暢飲,一同歡樂吧。」

  麥卡基發出了一道道命令,接着一些婦女快跑着去執行他的命令。

  「他的妻子。」喬那森低聲對玫羅麗說。

  「她們全是?」

  玫羅麗大吃一驚。她看到有很多女人,自中年女人到隻還隻是個小姑娘。

  喬那森點點頭。「酋長是個非常富有的人,妻子越來就越能顯示出他的顯要
地位。」

  他們認爲他親切仁和。他微笑朝向他們點頭緻意。海蒂、艾勒華和喬那森順
次走到他身旁,和他熱情握手、擁抱。接着,他們由酋長的夫人們和村子中叽叽
喳喳的孩子們伴随着,朝村中的主街道走去。

  玫羅麗最後才朝麥卡基走去。她手中正牽着兩個孩子的手,她低着頭,面帶
着笑容瞧着他們。她總是喜愛土著小孩,他們大方并且又友善,沒有心計。

  此刻,她擡起了頭,迎面碰見了麥卡基的視線,她慌亂地笑了笑,感到有些
狼狽。

  麥卡基呆立在那裏,很長時間說不出一句話來。他未上前與玫羅麗握手,也
未擁抱她。

  她感覺到他正毫不掩飾地盯着她看,她有些不自然,臉「忽」地變紅起來。

  基瓦的父親發覺了她是他心目中的人,他才不管别人是如何想的。

  海蒂開着玩笑,将水灑在玫羅麗的身上。

  「噢,我始終盼望着洗個澡。」海蒂說:「我認爲我的身體再也不可以幹淨
了。」

  她們在離村子比較遠的一條溪邊洗澡。她們看見了上遊傳來男人們的歡聲笑
語,這裏邊還有艾勒華同喬那森的聲音。他們也在洗澡。

  玫羅麗抓起一把沙,仿效凡恩族女人的模樣,把沙放入頭發中,擦着頭皮。
有兩位凡恩族女人來到了海蒂身旁,她們非常詫異地看着她金色的頭發。

  玫羅麗躺在淺水中。此刻,一雙纖細的黑手伸過來,把沙子灑在她身上,接
着又擦洗起來。不一會,這位四肢修長的、長着一對高聳的圓錐形乳房的年輕女
子輕柔地推了推她,做了一下洗澡的動作。玫羅麗清楚了,她是在希望玫羅麗回
報她。四周的女人都是互相輪流着幫着洗澡的。

  玫羅麗抓起一大把沙,開始幫這個青年的黑人女子洗澡。這位女子撲打着一
雙黑色的杏眼,羞澀地看着她。

  玫羅麗注意到,這位女子正仔細地觀察着她,已被自己的優雅和漂亮給吸引
了。這位女子始終瞧着玫羅麗。玫羅麗決心認真地探聽一下,她究竟是誰。從喬
那森那曾學會了一些口語,她這才打探出,這位女子願意嫁給基瓦,她的名字叫
本卡。

  這兒的風俗是,男人得買下他的新娘。他們通過做橡膠生意和象牙生意來掙
錢,接着把它換成凡恩族人内部貨币,小鐵斧頭。因爲基瓦的被人關押,因而他
沒有機會去賺夠這筆買新娘的錢,然而本卡不管怎樣也要等他。整個村莊裏的人
都清楚,這是一個有着愛情的婚姻。

  基瓦将和他自己選擇的女人在一同度過一生,這肯定非常高興,玫羅麗爲他
們感到高興。但是,她又悲傷地想到,在他們離開這個村莊之後,她将再也看不
見他了。然而她早就清楚,他們的這場性愛,隻是他們人生經曆的匆匆一瞬間。

  她的畫還未全畫好,然而一切都非順利,隻要再加一些細節而已。她突然有
了一個主意,假若本卡願意,她将把本卡畫下來。這畫上的一對人,肯定是使人
羨慕的一對。它們會使她在英國那又冷又濕的冬天中,記起非洲。

  玫羅麗對這女子微微地一笑,然而本卡卻未對她回以微笑,僅僅是湊近了身
體瞧着她。溫多琳奇怪是否基瓦跟她談論了她。凡恩族人有時瞧人時毫不遮掩,
這并非對人的侮辱,這大概是他們文化的一部分吧。

  或許她已誤會了麥卡基的目光,基瓦的父親隻是好奇罷了。他不可能見過很
多的白人婦女,很少有探險者能穿過叢林,到如此遠的地方來。

  麥卡基是一位儀表不俗的男人,然而卻沒有他兒子那驚人的英俊——這或許
是受她母親的遺傳影響。玫羅麗不再以爲酋長是一位危險的人物了。她認爲,她
對他盯着她瞧的目光太多疑了。

  清洗幹淨頭發中的沙後,玫羅麗将頭發辨成了一個大辮子,懸在腦後。首領
的一個妻子送了她一塊大的方形的絲巾,她也把它披在了頭上,接着就返回了給
她安排好的棚屋中。

  爲了去參加慶賀晚會,玫羅麗同海蒂兩人都穿上了鮮豔的絲綢晚禮服。

  「小姐,你看上去美麗極了。」海蒂指着玫羅麗穿着的鮮綠色的晚禮服說。
「然而領口也開得實在太低了點,幸好你的爸爸不在這,沒法看到你穿的這件晚
禮服。」

  玫羅麗笑了。畢竟她有過在非洲旅行的體驗。她害怕,回到家以後,她的裝
束是不是會使她那思想保守的父親高興。

  海蒂梳直了玫羅麗已長到腰部的頭絲,将它挽成個卷,再用發夾将它夾緊在
頭上。接着,海蒂用金色的飾針将駝鳥的羽毛固定在她頭上。

  身穿晚禮服看上去與凡恩族人好動、紋身的習俗不相符合,然而從四周射來
的贊許眼光中,玫羅麗明白她的選擇是對的。她在他們眼中,肯定是位具有異國
情調而且十分豔麗的女子,就像她看這些凡恩人同樣。

  麥卡基堅決要求玫羅麗坐在他的身邊。他有滋有味地吃着,還不停地遞給她
很多食物,催她多吃一點。

  「在凡恩族人的眼裏,女人有個好口胃是值得驕傲的。」

  喬那森回過頭,對着玫羅麗說:「酋長尤其注意你。」

  麥卡基朝喬那森講了些什麽。喬那森微笑着對玫羅麗說:「他說你太瘦了,
然而他十分欽佩你。假若你是他的妻子,他将确保讓你吃胖起來。」

  玫羅麗大笑了出來。然而,她還是不可以理解麥卡基那色迷迷的目光。所以
這位酋長依舊使她感到緊張、害怕。

  慶祝宴會一直延續到了深夜。男人們開始表演節目。其間有一位男子,他的
身上裹着一張獅皮,而另外的男人則悄悄走近他,用矛威脅着他。玫羅麗認得了
那個男子是基瓦。女人們同樣在跳舞,她們的上身赤裸着,屁股随着鼓的節奏,
和一種裝滿了種子的葫蘆晃動着,發出的「沙沙」聲,扭來扭去。

  黎明的曙光劃破了天空,照耀在這塊大地上。凡恩族人搖晃着回到了他們的
棚屋。喬那森還在同麥卡基談着話,他們那興緻很高的樣子,就似乎慶祝會才開
始似的。玫羅麗與海蒂正想回她們的棚屋去,當玫羅麗走到麥卡基的身旁時,他
高聲地喊叫了幾聲。

  「他祝你睡個好覺,并且他希望你喜愛他送給你的禮物。」喬那森解釋說。

  玫羅麗點點頭,然而被那最後一句話弄得糊裏糊塗。什麽禮物?

  回到棚屋以後,她清楚了麥卡基指的是什麽了。

  「你瞧瞧!」海蒂憤恨地說,推了推屋裏堆得非常高的編制品和陶器。

  「似乎沒有地方讓人睡覺了。」

  「我想麥卡基是非常感激我們的。」玫羅麗說:「他明顯對他兒子的歸來感
到十分地高興,并且,據喬那森說,酋長們喜歡向他們的客人誇耀他們的慷慨大
方。」

  「哎喲喲!」海蒂尖銳地說:「他能夠誇耀他的所有東西,如果我們不要背
着這些東西去穿過叢林。」

  海蒂走過來走過去地瞧着一堆堆的禮物。裏邊有很多鑲着珠子的皮帶,開着
蓋的雕刻木箱,和鑲着飾物的木頭。

  「這裏邊有個箱子,裏邊有很多象牙首飾和一些漂亮的布料。咳咳咳,這個
籃子中有一些荒唐可笑的球,裏邊填了些黑色的東西。我實在不清楚這些是什麽
東西?」

  海蒂拿起一隻球,放在手中捏了捏,接着放在鼻下聞了聞。

  「有些像幹草,然而味道像是有點苦。」她說。

  「這些是由印第安橡膠做成的。」玫羅麗煩惱地說。這些禮物對于一個心懷
感謝之情的父親來說,很明顯太隆重了點。

  「瞧瞧這些——這是什麽意思?」

  玫羅麗看見,在棚屋的一個陰暗角落中,放着一個非常大的籃子。一開始,
她未看到這個籃子。籃子中裝滿了一捆捆的鐵器,像是斧子。她拿起了一捆。心
裏邊升起了疑慮。

  每捆有十個斧子,喬那森曾說過,每一捆稱作一個納特特。

  她感覺到,她前面的這很多納特特,代表着凡恩族人的大量财富。

  「出了什麽事?你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太對勁?」海蒂湊近玫羅麗,瞧着她的
臉色說。

  「我或許弄錯了,然而我認爲麥卡基給我的榮譽太多,超過了我的想像。」

  海蒂露出困惑不解的神色來。

  「這些東西。」玫羅麗指着手中的東西,說:「是一種特别的貨币,在這裏
隻有一種用途。」

  「那是何種用途?」

  「買一個妻子。」玫羅麗說,她覺得口舌幹燥。「我想,麥卡基送了一份賀
禮給我。」

  海蒂詫異地張大了口。

  「啊,我的天啊!」她驚歎道,「這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嘛!」

  喬那森的話證實了這一恐怖的事實。

  「你獲得的禮物确實是一份買新娘的禮物。」

  他瞧着玫羅麗,害怕地說:「這,我可未料到。不同部落之間的通婚,并不
是不正常。然而像麥卡基這樣坦率地向你求婚卻非常罕見了,這打破了常規。」

  「那麽,我們應當如何辦呢?你能說服他嗎?」

  「但願我可以說服他。」喬那森說。她看出他同樣未有多少信心,心中不免
恐懼得發抖。

  「恐怕我們隻好先待在這,接受他們的盛情款待。等到又一次舉行宴會時,
我再想辦法去解決。做所有事都不可以操之過急。」

  這一天仿佛過得十分的慢。很久、很久,天空才出現了一抹猩紅的晚霞,接
着夜幕降臨了。玫羅麗根本不習慣非洲沒有星星的晚上。剛才還是白天,接着沒
有一點預兆,天就完全黑了下來。

  篝火和火把照亮了全部村落。此次他們盤膝坐到地上,屁股下鋪着硝好的獸
皮,在他們的面前放着的是低低的雕花木桌。全部晚上玫羅麗感到都非常不安,
她吃了一片烤肉後,就再也吃不進一點東西了。

  喬那森同麥卡基說着話,他笑着贊揚那些堆放在他身前的雕刻品禮物是如何
的精巧。玫羅麗看出了喬那森内心的緊張,使她感到更爲害怕。

  喬那森仿佛有處理任何事情的能力。假若他認爲麥卡基想娶玫羅麗這件事非
常難處理,那麽這件事就肯定十分的棘手。

  基瓦微笑着送給玫羅麗一個用斑馬皮包裹好的小皮包。

  玫羅麗無耐地笑了笑,打開了這個禮物。裏邊有一尊女神雕像,她的體态豐
滿,有着高聳的乳房和滾圓的臀部。

  「我告訴過你,我是一位高超的手藝人。」基瓦高興地說:「這塊黑色的木
料來自木蘋果樹的樹幹,它十分的堅硬,我用鋸子将它從樹上鋸了下來。接着,
我給予了它生命。」

  「多謝你。」玫羅麗溫柔地說。她心想,本卡應當是那樣地幸運,能嫁給一
位這樣英俊而又有才能的青年人,她靠近基瓦的耳旁說,「我會一直帶着你的禮
物,而且我将永遠不會忘記我們曾一同度過的美好時光。」

  基瓦微微地笑了,說:「我也會記得我的白人公主,我的救星。一直帶着我
的禮物吧!它會保護你,在你回家的路上一路順風。」

  這樣看來,基瓦并不明白,他的父親要娶她爲妻的打算。玫羅麗心想,若基
瓦發覺了這一件事情,不知會有如何的反應呢?

  她端起一杯發酵的奶酒,緩緩地喝着。它的味道非常甜,然而它一落入她空
洞的胃中,就有一股酒勁直沖向她的腦門。她又猛飲了幾口,漸漸地她感到頭中
昏昏沉沉的。她開始輕松下來,喬那森會爲她想辦法的,她想。她的臉龐因爲奶
酒的作用而變得紅了起來。

  在她認爲麥卡基未盯着她看時,她迅速地瞄了他一眼。

  然而每一次,她總可以發現他的眼光落在她身上,正緊張地看着她。

  此刻,麥卡基開口說話了,喬那森在身旁作着翻譯。

  「酋長問你是不是喜歡晚宴,他看你未吃多少東西,非常擔心你的健康。」

  玫羅麗出于禮貌地擠出了一點笑容。經過喬那森的轉達,她感謝酋長對他們
的盛情款待,招待他們這樣美味的晚宴。接着她希望他和他的妻子們身體康健,
長命百歲!這些話隻是一些客套罷了。

  但是,酋長顯得非常高興。

  「這位白人小姐不但有着驚人的美貌,并且還知書達禮。」喬那森翻譯說。

  麥卡基低下頭,同他最旁邊上的一位妻子講了些什麽。

  另外的妻子用手捂着嘴,都高興地咯咯笑了起來。

  喬那森的臉色忽然僵硬起來,然而卻隐忍着,未說一句話。玫羅麗朝他投去
詢問的目光,然而他卻隻是搖了搖頭。

  吃完飯後,接着是歡慶的音樂和舞蹈節目。此刻,鼓點聲急快地響了起來。
跳舞的人同聲齊唱,他們依照鼓點的節拍跺着腳,擺動着屁股。他們身體除了紮
着幾根草編的腰帶和幾串珠子外,差不多是全身裸露着。很多人臉上、身上擦着
赭色和朱紅色的顔色。還有一些人頭上插着羽毛,戴着珠子,甚至把幹草繩紮在
頭上。

  當女人們跳起舞來時,她們的乳房突顯地來回搖晃着,她們左右旋扭着她們
的屁股,向男人做着勇敢的挑逗動作,這個場面實在和上次的同樣,那次她和基
瓦鑽入了叢林裏……那次的快樂還深刻地印在她的腦海裏面。

  她想挪動一下身體,然而她發覺自己已是頭腦昏沉沉的了。鼓聲已鑽入了她
的頭腦中,就仿佛正随着她頸上的動脈在一起搏動。

  這些發酵的飲料讓她眼前一片模糊,她再也分不清有多少人在跳舞了。這種
在舞蹈裏顯現出來的壓制的性動作,更具有性誘惑力。她覺得酋長正在牢牢地盯
着她。忽然,她感到十分的憤怒。

  我并非一隻被針釘住的蟲子,她想。麥卡基如何敢這樣放肆地看着她,似乎
她是一個被他捕獲的女奴似的。

  然而,她的憤怒又漸漸地消褪了。鼓聲激起了她所有的思想和所有的熱情。
一股暖流從身上每個地方冒了出來,立刻又彙集到她的腹股溝處。周圍飄來的烤
肉氣味和人身上散發出的汗味,使她感到一陣惡心。然而這所有的一切,都被鼓
的擊打聲和種子的「沙沙」聲給遮住了。

  玫羅麗覺得胃中一陣翻騰,她轉身求海蒂幫忙,卻閉着眼不去瞧麥卡基。

  酋長兩眼發亮,如條蛇似地盯着她瞧。他用舌頭舔了舔嘴唇身子向前靠着,
目光火辣辣地投向玫羅麗。

  此刻,他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

  玫羅麗全身悚悚發抖。她迷惑地将臉别向了一邊。迷糊之中,她感覺喬那森
注視了她好一會兒。此刻,他伏過身來,将一隻手放在她的手上。「不要如此慌
張,我會想辦法的。」

  她被他溫柔的話所深深打動了。她握了握他的手,以示她的信心。

  所有都會沒事的,喬那森許下了諾言。

  麥卡基看上去十分不高興,他的眼睛要噴出火來。他皺着眉,把臉朝向了别
處。麥卡基立了起來,拍了幾下手掌。

  音樂和舞蹈忽然而止。

  喬那森身體更靠近了一點玫羅麗,輕柔地說:「我不想過早地吓唬你,你和
我被邀請到酋長的家中去,我們沒有選擇,我們得去,在那兒肯定有一番激烈的
争論。這需要機智,你得信任我,一切必須聽從我的安排。我們的命運怎樣,将
要看下邊的幾個小時了。」

  玫羅麗驚呆了。他的話像給身子燒了一盆冷水。她忽然清醒過來。

  「那麽我們确實非常危險?」

  他點點頭,說:「可是并非完全沒有希望。勇敢點,就像我所認識的你。好
嗎?」

  雖然天氣十分熱可卻感到渾身發冷。此刻,喬那森站了起來,她靜靜地跟着
他走了出去。

  在酋長寬闊的棚屋裏,挂滿了很多裝飾用的手工制品,還有很多盾、面具、
武器、碗和色彩鮮豔的雕像,這些全都放到鋪有一塊牛皮的平台上。發過酵的飲
料不停地被端了上來。溫多琳有節制地喝着。她需要維持清醒。

  不一會,喬那森和麥卡基回答的話也越來越短少。

  玫羅麗焦慮地聽着,她那樣希望自己能懂得更多一點他們的這種語言啊!然
而,十分明顯一切都不妙。喬那森一下子發怒了起來。他堅決地搖了搖頭。

  「不,這肯定不可能。」他最後用英語說道。

  麥卡基愣了一下,接着大喊大叫。喬那森向他講明了。

  忽然,麥卡基站了起來,做了一個不客氣的驅逐他們的手勢。

  「喬那森,發生了何事?」玫羅麗的心馬上要提到喉嚨了。「我想,這男人
是你的朋友,爲何他不聽你的?」

  喬那森冷笑道:「的确,麥卡基是我的朋友。然而,他想用他的權力來壓我
們。作爲朋友,他要我滿足他的需要,假若我不同意,他将收回送給我們的一切
禮物,沒收在旅途中收集的一切手工制品,接着,把我們全都關到他們的牢房裏
去。」

  「噢,不。」她焦慮地說,「這都是因爲我,是不是?他剛才所說的,依舊
是想要娶我,是不是?」

  喬那森不安地點了點頭。

  「那麽,我們不可以再同他談談了?我們已沒有話可說了?」

  喬那森看上去有點遲疑,「他已盡力了,這你也見到了。你有哪些更好的建
議?他是個要什麽就想獲得什麽的人。然而我向上天發誓,他不能占有你……」

  此刻,喬那森的臉上一副兇殘的樣子。玫羅麗拉住他的手臂害怕地說:「請
不要草率行事。」

  她忽然十分爲他擔心,爲他們中的其餘人擔心。她的手指在顫抖。她緊握着
雙拳,堅定地看着酋長,盡力不露出害怕的樣子。

  麥卡基朝着玫羅麗笑了起來,一副傲慢的樣子,他的那雙眼睛睜得圓圓的,
充滿了貪婪的欲望。

  「這或許是個方法……」喬那森停了一下,然後說,「假若你同意,你确實
相信我?你知道,我從來都不會讓你受到一點傷害。」

  「我信任你。」玫羅麗毫不躊躇地說。「請你再跟麥卡基談談。爲了拯救我
們大家的生命,我能夠做任何的事情。」

  喬那森同酋長說了起來。玫羅麗停止了呼吸,努力想從他那無情而英俊的臉
上看出些什麽來。麥卡基似乎對喬那森的建議想了一會,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接着轉身同自己喜歡的妻子小聲嘀咕了幾句。

  這個女人掩着嘴吃吃地笑了出來,她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眨了幾眨,接
着點了點頭。

  麥卡基漸漸地笑了笑,點了點頭。玫羅麗放心了。總算達成了協議。

  「發生了什麽?講給我,喬那森。」

  「我們明天就能夠上路了。」喬那森平靜地說,「假若你願意……然而我不
會答應他的話的,艾勒華同樣不會答應的。」

  他的臉繃得非常緊,看來他并未象玫羅麗一樣松了一口氣。

  「麥卡基想要什麽?」她聲音顫抖地問,「講給我喬那森,不要忌諱什麽,
直說吧!」

  他搖了搖頭說:「他命令你和他……以及他的妻子度一個晚上,你必須……
我自然拒絕……」

  「告訴他,我同意他了。」玫羅麗插話講道,「喬那森講吧!」

  「你不可以,我不答應,我就去殺掉這個雜種!」

  玫羅麗大吃一驚,慌忙把喬那森推到一邊。他的頑固、羞辱心将會毀了所有
的一切。她跑到麥卡基前面,跪在他的腳旁。

  「确實。」她大聲喊道,「是的,我同意了。」

  她一下子抓住自己的衣服,忽地把自己的上衣撕開,露出了自己的乳房。麥
卡基或許聽不明白她的話,然而,她的這一動作,是再也清楚不過的了。

  麥卡基的雙眼眯成了一條縫,他緩緩地點了點頭,嘴角浮起了得意而又帶無
情的笑容。

  喬那森沖到了麥卡基前面,伸手就要拔腰間的獵刀。

  麥卡基打了一個手勢。身旁兩個壯實的土著就撲到喬那森跟前,扭住了他的
手臂,把他捆了起來。此刻,麥卡基朝天大笑,他伸手指了指喬那森,用土著語
講了些什麽。

  喬那森馬上臉色煞白。

  「什麽?他講了些什麽?」玫羅麗擔心地問:「看在上帝的分上,喬那森,
你告訴我。假若他威脅說要危害你,我将收回我所說的話。」

  「我并非要受到傷害,然而……」喬那森緊咬雙唇,他非常難說口,「麥卡
基……他說當你和他和他的妻子們快活時,我得待在附近看。我被綁着,這樣,
如果有誰願意,所有人都可要我的身體。」玫羅麗非常憤怒。她清楚麥卡基會懲
罰喬那森,然而她沒有想到是那樣殘忍的折磨。

  「放開他,可惡的!我同意你任何事……」

  她才說了一半,手就被土著捉住了。雖然她在掙紮着,然而她清楚,反抗是
沒有用的,麥卡基是不可能再讓步了。

  最後,她被他們強推着,拉進了棚屋。

  她被首領的三個妻子領走了。她們領她去是爲了馬上到來的晚上作點準備。
她些許鎮定了點,她在心底裏有種放松的感覺,甚至有些驕傲。她把自己獻給了
喬那森,這樣,就可以救他們的命。

  她親眼目睹了全部「談判」的過程。她明白将會發生些什麽,這實在是太荒
唐了。

  她一走入女人們的棚屋,就聞見了香酒和花粉的香味。

  她覺得心裏湧起了一股暗流。


           第十七章  酋長的六個妻子

  這幾個女人裏,除了那個最年輕的女人的乳房小而聳立外,其餘的女人的乳
房都長長的懸垂下來。

  在由扒光了樹皮的樹幹建成牆的屋子外,響起了撩人心弦的吟頌聲和鼓聲。
玫羅麗覺得這鼓聲正伴随她血液的流動和心髒的跳動,喚起了它們的共鳴。

  現實的世界仿佛離得非常遙遠。眼前僅見的是可怕的小木屋和火把躍出的桔
黃火花。

  她清楚海蒂和艾勒華肯定在緊張地等待着今夜過去。在被酋長的妻子們從小
河邊帶走以前,玫羅麗想辦法跟海蒂簡單的交談了幾句,以寬慰她。

  「去準備一下,明日一大早就走。不要害怕,我不會受到傷害的。雖然在這
以後,我又得擔心我得保持住淑女般的高貴,就如這些首領的妻子們一樣。」

  「唉,小姐,你如何還在開玩笑?假若這個貪婪的老酋長決意要留你下來又
怎麽辦呢?」

  「我認爲,假若麥卡基有這種想法的話,基瓦會站出來爲我說話的。此刻,
你不必擔心,真的。」

  她們輕柔地擁抱了一下,玫羅麗就被帶走了。雖然她的話聽上去沒法讓人信
服,然而多少總有點安慰。

  在首領的木屋裏,玫羅麗全身赤裸地坐在一張蒙了獸皮的高椅上。首領的三
個年輕妻子在她肌膚上塗抹着香油,她們将依據凡恩族人的标準,将她裝扮得漂
漂亮亮。

  她的長發被編成了一縷縷的小辮子,身上塗上了香油,再戴上成串的珠子。
她們将幹草和花瓣碾碎後,擦在抹了香油的皮膚上,它們粘貼在肌膚上形成了一
層感觸層。

  房子的另一端,首領的另外三個妻子正在爲喬那森做着相同的事情。

  玫羅麗擡頭向喬那森瞧去。隻見那幾位女人正在喬那森赤裸着的軀體上擦着
香油。他臉上的表情是痛苦的,但是痛苦中又明顯帶有一種掩飾不住的滿足感。
他的身體非常強壯,肌肉一塊塊地鼓脹着,但是,他的肩部非常寬,臀部較窄,
使人看起來又不失一種勻稱性。她發覺他的軀體上還有很多疤痕,或許是遇上了
比凡恩族人更兇殘的部落了吧。

  喬那森的烏黑長發散落在他赤裸的肩膀上,玫羅麗很少看到他散披着長發。
他經常把頭發紮成一束,放在腦後,接着再戴上闊沿帽。垂散下的頭發半掩住的
臉讓他看上去更爲年輕,更爲性感。

  麥卡基要求喬那森跪下來。喬那森彎着個身子,手反綁在身後,被捆在屋子
中的一根柱子上。與此同時,麥卡基年輕的妻子們在他身上放肆地擺弄着,使他
感到十分的難受。

  麥卡基一面喝着發酵的飲料,一面平靜地看着他們被擺弄的過程,開始他看
見玫羅麗被脫成赤裸時,他的雙眼馬上發出了渴望的光亮。其間有個妻子把玫羅
麗的乳頭塗上朱紅色,接着在她肚子上畫了個圓圈,麥卡基不停地點着頭,露出
贊同的神情來。

  此刻,最旁邊的一個妻子打着手勢,叫玫羅麗仰面躺下來。她再一次露出困
惑的神情,接着非常不情願地躺了下去。

  噢,我的天哪!麥卡基此刻就要上了嗎?她别轉過臉去,不願人我看出她的
不情願來。

  麥卡基揮了一下手,讓那三個在玫羅麗身邊的三位妻子退了下去,但他自己
卻朝玫羅麗走去。他來到她身邊,跪下身去,然後伸出雙手放在她的乳房上。玫
羅麗一下子摒住了呼吸。麥卡基一面用手在她乳房上劃動,一面喃喃自語着。

  他用手掂了掂她的乳房,再滿把地握住它。最終,他在乳房的一側輕微地拍
打起,瞧着它一顫一顫的抖動。

  他仿佛對她豐滿的乳房和敏感的乳頭非常迷戀。玫羅麗看到,這幾個女人間
除了那個最年輕的女人的乳房是小而聳立的外,其餘女人的乳房都是長長地懸垂
下來,而自己的乳房是圓錐形的,又非常結實。麥卡基自然非常喜歡自己這種類
型的乳房。

  她靜靜地承受着麥卡基的撫弄。他趴在她身上,用鼻子嗅着她的肌膚,接着
伸出舌頭,依次舔着兩個乳頭,最後,索性将乳頭含在嘴裏吮吸起來。

  很長一段時間,整個木屋裏死一般地安靜。

  麥卡基全身乏力地躺着,他的六位妻子環坐在他身旁,每一個都看上去心滿
意足而又疲備不堪。喬那森忽然驚醒着坐了起來,他攙扶着玫羅麗站起來,并快
速地吻了一下她的嘴唇。

  大家漸漸恢複常态後,妻子們送來了提神茶點和衣物之類的東西。他們梳洗
幹淨以後,又放松地躺了下來。妻子們熱情地侍候着玫羅麗和喬那森,非常尊敬
地招待他們倆,幾乎在拍他倆人的馬屁。

  休息了不一會,麥卡基洗完澡,穿上了一身潔淨的衣服。他高興地和喬那森
交談了起來,溫多琳對于酋長的行爲轉變感到大爲詫異。她發現酋長十分具有魅
力,而且十分富有幽默感。

  喬那森朝玫羅麗做了個暗示,意思是一會兒以後,他會講給她,他與酋長之
間的談話内容的。所以,玫羅麗耐心地坐在一旁等着。

  玫羅麗發覺自己餓極了,她吃了很多小球狀的粉蒸羊肉,以及幹果和圓圓的
果仁等等好吃的東西。

  十分晚了,應當睡覺了。很多好的禮物擺到了他們的面前。麥卡基告訴玫羅
麗和喬那森,他們能夠随意地挑選自己喜愛的木屋和床。既然嚴酷的考驗業已過
去了,玫羅麗隻感到十分疲勞。她隻親吻了一下喬那森,并祝他晚安,接着朝她
與海蒂合住的棚屋走去。

  「好好睡覺。」喬那森笑着說,「明天早上我們再說。沒有事了,我們明天
一大早就離開這裏。此刻離天亮僅有幾個小時了,你要盡可能休息好。」

  玫羅麗進屋時,海蒂正暈暈忽忽地打着瞌睡。一看到玫羅麗進來,她馬上跳
了過去,緊緊摟抱住玫羅麗。

  「噢,我始終在爲你擔心,感謝上帝,你都安然無恙。」

  玫羅麗被海蒂的真情所打動,也一下子摟住了她。她又聞見了海蒂身上那熟
悉的、清新而又散發芳香的體香。她忽然意識到,海蒂的确非常關心她,反過來
她也真的十分喜歡這位貼身女傭。

  她們之間再也并非小姐與傭人的關系了,而是一種真正的友情。她認爲這種
友情實難能可貴,她從未在自己階層中發現這樣忠誠的朋友。

  「海蒂,當我們返回英國時,事情将會徹底不同了,你我将是夥伴。我們将
在一塊,到各地去旅遊。我要爲我們兩人再雇一位仆人來侍候我們。你說,這好
嗎?」

  「噢,小姐,我不可想像會聽到你說如此的話,這是真的嗎?」海蒂吸了一
下鼻子,接着用袖角擦着自己的雙眼。

  「從此刻起,你得叫我玫羅麗,明白嗎?」

  「好的,小姐……我的意思是——玫羅麗。」

  海蒂抹去了眼上的淚珠,嘴角開始漸漸浮起一絲笑容。

  她哽咽了好幾分鍾,接着又抑制住自己激動的心情。

  「所有都好嗎?」她說,「你不講給我在酋長的棚屋裏所發生的一切嗎?喬
那森肯定笑得像謝德·喬治同樣甜,我敢打賭,他不可能沒有得到他所夢想的東
西。」

  玫羅麗擡起頭,哈哈大笑。

  「我最可愛的海蒂!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機靈。坐下來吧,聽我緩緩告訴你
一切……」


            第十八章  美麗的水神

  他把她壓在地上。并且她到達了渴望的巅峰。玫羅麗與這塊詭秘的非洲大地
融爲了一體。

  第二天清晨,他們在低低的叢林中艱辛地跋涉着。此刻,喬那森正饒有興緻
地向玫羅麗說着一個秘密,這是麥卡基的一位妻子透露給他的。

  「酋長已經陽萎了很長一段時間了。以爲娶了你以後,或許可以恢複他的性
功能。」喬那森哈哈大笑地說,「麥卡基或許是對的,你創造了奇迹。無論如何
他好像已不再陽萎了。我們走後,他又精神煥發地輪流幹了他所有的妻子。你可
以想像出她們有多高興啊!」

  此刻,玫羅麗一切都清楚了。怪不得當麥卡基的陰莖才有一點勃起時,她們
馬上就顯得驚奇萬分。并且,在昨夜完事以後,她們是如此熱情地款待自己和喬
那森,又是贈送禮物,又是讓出木屋什麽的。

  「那位年輕最大的妻子告知我。她們期望在度過那個不同尋常而又十分高興
的晚上後,會陸續有一些孩子出世。一位混血的嬰兒将會同其他孩子們同樣受到
寵愛的。」

  玫羅麗十分快樂。她心裏默默地祝願這些妻子們,從此刻起将會發現麥卡基
是一位生殖力十分強的男人,她确信他們可以如願以償的。

  土著在前邊一線排開地走着,他們頭上頂着很多紮成束的禮物和手工制品。
艾勒華看見如此多而又如此好的禮物覺得欣喜若狂。他的臉上浮現着洋洋得意的
笑容,似乎現在他正接受着自然曆史博物館的理事們的衷心感謝,和他的貿易夥
伴們投來的羨慕目光。

  海蒂神色嚴肅地,高昂着頭走在艾勒華身旁。玫羅麗露出着神秘的笑容。不
幸的艾勒華,他肯定依舊在想着,當他返回英國的華恩斯威爾莊園後,可以把海
蒂金屋藏起來。

  如果艾勒華發現了,她和海蒂商量了一個更爲宏偉的計劃,他肯定會大吃一
驚的。玫羅麗将要極力支持他們的婚姻。她會全力地支持海蒂,并爲她講話。她
先要說服艾勒華,接着再說服她的父親,勸他不要再堅持肯定不要讓艾勒華與門
當戶對的女人聯姻。确實,她熱切盼望着海蒂可以加入這個家庭,而且成爲他們
這個圈子裏的朋友。

  這時又聽見艾勒華在又說又笑地談論着什麽,他仿佛徹底忘記了他們馬上離
開非洲的這一事實,而這是誰也不願發生的事——除了他。

  「我始終盼望着回英國,你也非常高興回到文明的社會去,對麽?海蒂,離
開這些令人可惡的炎熱和肮髒,以及這些無數的昆蟲。」

  玫羅麗的心情非常沉重。一想到英國灰蒙蒙的天空,以及長長的冬天裏隻有
白色,她就感到非常沮喪。尤其是想到,當她返回英國後,又将像以前一樣生活
她就實在不可忍受。

  然而,她未把這一切都說出來,她要理一理自己紛亂的頭緒。盡管她和喬那
森共同擁有一次美好的經曆,然而他們之間還有很多話沒來得及說。他們匆忙地
整理好行李,又匆忙告辭上路了。他們擔心麥卡基又臨時改變主意,再一次不讓
他們走了。所以,那夜以後,喬那森和她似乎很少有時間能單獨待在一起。

  艾勒華同她邊走邊聊,玫羅麗把自己的愁悶埋在心中,她不停地對艾勒華笑
着,點着頭,不讓哥哥看到自己的憂愁,讓他确信自己一切都好。

  「玫羅麗,你可必須好好修飾裝扮一番了。」艾勒華大笑道,「假若爸爸看
到你穿這樣衣服,他肯定會中風的。看看,你穿着騎馬褲和卡其布襯衫,你的皮
膚都曬黑了,滿臉全是曬斑,你真的變成土著了。你返回英國後,肯定會當作大
家的笑料的。或許海蒂會幫你用檸檬汁來洗洗臉或是其他……」

  玫羅麗原本已決心不對艾勒華的誇誇其談發表任何意見,然而他的自大又激
怒了她。

  「艾勒華。」她堅定地說,「我穿上這些衣服,是由于它們十分适合于這兒
的氣候。并且,我對于自己的外表感到十分高興,我喜歡我的曬斑和金色皮膚。
我不會去故意修飾我的外表的。或許在我回英國後,我會一直穿着男人的衣服,
這種衣服比我以前常穿的那些花哨而又低俗的衣服舒服多了。」

  艾勒華聽到這兒,驚呆了。

  「然而……然而,你不可以。這太無法無天了,親愛的妹妹!仆人們會如何
想?你如何能這樣……這樣沒有羞恥。」

  艾勒華的聲音非常嚴厲。「這次旅行對你根本沒有好處。你應當多聽聽一些
年輕大的,還有爲你好的人的勸說。你在爸爸面前,可必須注意自己的言行。」

  「我不會照你所說的去做的。」玫羅麗安靜地說,「我已經變了,不再是本
來的玫羅麗了,你們必須接受這一事實,特别是你和爸爸。我不再是受人随意擺
布的人了,你聽見了嗎?我此刻是成熟的女人了,我有個人的思想,我希望你們
尊重這一事實。」

  喬那森哈哈大笑,鼓掌稱道:「大膽!說得好!」

  「我說喬那森,你應當幫老朋友講話才是。你站在玫羅麗一邊,這非常的不
好。」

  「哎,艾勒華,快閉嘴!」海蒂也說道。

  艾勒華的嘴一張一合地講不出話來,他看起來就像一條剛離岸的鳟魚,他感
覺到自己十分孤單,沒有人支持他,吓得他不敢再去講話。

  玫羅麗放快了步伐,走到了艾勒華的前邊去了。她希望海蒂美美地說說他,
讓他認真考慮考慮剛才所說的話。

  玫羅麗清楚,自己的過去已經過去了,她不再可能變成以前的她了。她對事
物的理解更爲透徹,她的視野将更爲廣闊。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已永久留在非洲,
這裏的炎熱氣候和廣袤的土地也将永久留在她的記憶中。

  她隻希望在返回英國後,能找到她愉快的生活。

  此刻,她不再去想她離開非洲的事了,她又想到了她的油畫和素描。

  基瓦和本卡的素描畫得十分成功,她還畫了一些另外的凡恩族人的事,和起
先畫的海蒂、内德和麥克爾船長的淫穢畫。這次旅行中,她要畫的最後一張畫是
喬那森。

  她回想着畫喬那森素描時的情景。她僅僅在紙上草草地勾畫了幾筆,留下了
大量的白色背景,這讓畫顯得黑白分明,妙極了,此刻,喬那森偷偷地出現在她
身邊,靜靜地看着她作畫。而此刻的玫羅麗正沉醉在作畫的意境之中,壓根不知
道身邊有個喬那森在瞧着她。「你已經畫了多少張這樣的畫了?」

  玫羅麗驚呼起來,「噢,還不少……」她不清楚喬那森會喜悅呢還是生氣。

  「啊,啧啧……」他說着,倒退了幾步,眯着眼睛瞧了瞧她的作品問,「另
外的都像這幅一樣嗎?」

  「你的意思是充滿了欲望?你不介意我把你當作畫中的題材嗎?」

  「不,我實在受寵若驚了,你還畫了些誰?」

  「有許多是凡恩族人和一些苦力,還有就是多米尼克的住宅和庭園。」

  「你想沒想過把它們賣給博物館嗎?至于你的——淫穢畫嗎,或許某位私人
收藏家會感興趣的,他能爲這些畫慷慨解囊的。」

  他轉身打算離開,好讓她接着安心畫畫。他扭轉頭,苦笑着說:「假若你還
需要一些更好的細節,我會坐在這裏爲你提供方便的。」

  玫羅麗呵呵地笑了。

  「我需要時,會使你知道的。」

  玫羅麗回想着喬那森所說的話,禁不住又生出一個主意,這或許會使她在回
英國後,有了謀生的手段。爲何不呢?一些人就是靠着自己的才智而成爲一種職
業的。

  她記起,艾勒華譏諷地說到一些藝術家掀起的所謂新藝術運動,這個藝術運
動初始時又被稱作新潮藝術。她哥哥認識奧布裏·比爾茲利本人和他的一些追随
者。

  回英國後,她将勸說她哥哥,介紹她去認識這個使很多人都反感的人。在他
們那兒,她肯定會同他們産生共鳴的。

  随着離故鄉的越來越近,玫羅麗同喬那森之間的關系也越來越緊張了。

  他們兩人都不講在酋長的棚屋中發生的事情。他們擔心給對方造成難堪。

  他們總是在傍晚時分,一同歡快地圍坐在野營地的篝火旁,熱情地談論着其
他各種各樣的話題。但是他們總是很謹慎地避免單獨在一起。

  喬那森想清楚玫羅麗是否後悔把她的身體給了他。畢竟她以前發誓說,如果
他未滿足她的要求,她絕不可能答應他的。

  現在,玫羅麗不願再發生那種事。他們立刻就要分離了,這已足夠糟的了,
何苦在這最後的日子中,再加深他們間的關系呢?這不是更增添煩惱嗎?

  白天,她焦慮不安。夜晚,她難以入睡,總是夢見喬那森,夢見他們很快就
各自分手了,她對此實在有點受不了。

  乘獨木舟沿奧格沃河順流而下,使得她十分疲勞,然而她的頭腦卻一直也沒
有休息。她黑乎乎的臉上變得蒼白起來,并且眼眶也深陷着出現了陰影。

  随着日子的一天天逝去,玫羅麗變得越來越失望。很快他們就要抵達加篷,
接着乘小火輪到拉各斯港,在那兒他們将搭乘大帆船,向英國行進。

  海蒂注意到玫羅麗的焦慮不安,「所有荒謬的空想對人的身體都是有害的,
這你明白的。你爲何不去找他?我清楚你想去,他也想找你。然而他正在做激烈
的掙紮。像他這樣的男人是不可能讓别人知道的,他在女人前面不堪一擊。」

  「我們之間的關系是如此容易讓别人看出來嗎?」玫羅麗歎了一口氣,說。
「全是由于我嗎?」

  「當然不是,這隻是由于我對你十分了解,而恰好我也了解喬那森的個性。
你未經常和男人們在一塊,對他們不清楚。喬那森是适宜你的人,玫羅麗,你必
須要去找他,這樣你才可以獲得他。」

  玫羅麗非常不情願地承認,海蒂的話是對的。

  她将必須采取一些舉動。她不是告訴過艾勒華,她已經變了。不是變得更爲
沒有依賴性了嗎?甚至可以掌握自己命運了嗎?然而,假若她不依照她所說的這
些話去行動的話,這些話不就是白講了嗎?

  應當是向喬那森坦露自己的心思的時候了。

  第二天,一棵橫在路上的大樹擋住了他們的行進。想要繞過這個障礙物,他
們得花好幾個鍾頭的時間。這一地區叢林中的樹,生長得實在密不透風。

  「天太晚了,我們最好還是在這裏搭起帳篷吧。」喬那森指着一片空地說,
「我們第二天清晨就出發,那時的天氣涼爽些。」

  周圍全是濃密的叢林。在他們頭頂上長有很多巨大的香蕉樹,椰子樹,西沙
爾麻樹,和很多其他奇異的樹。

  玫羅麗到處走了走,發現了一個瀑布。落日的餘光照射在瀑布上邊,形成了
一道漂亮的彩虹。瀑布流下來,注進一個淺淺的盆地中,形成了一個小水潭,潭
的周圍是突兀的岩石,顯然是一個天然的浴場。

  她返回宿營地時,篝火已經點燃了,帳篷也早早支好了。

  土著正在爲他們準備晚飯,他們吸着煙,煙從煙筒中冉冉地升起,再在空中
盤旋着散開來。海蒂同艾勒華不知去了哪兒。

  溫多琳走到喬那森身旁拉住她的手說:「同我來,我想讓你瞧一些東西。」

  看見他一臉的驚詫,她差點要笑出聲來。他一言不發地随着她。

  走到瀑布旁,玫羅麗松開他的手,接着動手解開自己襯衫的扣子。

  「這裏太美了,我們能夠偷偷洗個澡,我們還從未單獨待在一塊,自從……
我想……」然而,她再也說不下去了。

  她的手指笨笨地解着褲子上的皮帶。喬那森靜靜地盯着她看了好長時間。在
他的直視下,她的臉變得绯紅。她再一次覺得自己像一個處女般地羞澀。自從那
次在凡恩族人的村子中的做愛後,他們始終都是那樣地小心謹慎。這實在是太滑
稽了。

  過了一會,她不再覺得緊張了,她走到他面前。爲什麽他如此看着她?似乎
是要極力弄懂她的想法似的。

  「這潭水似乎在向我們招手呢。」喬那森總算說道。

  他一面緊盯着她的臉,一面快速地脫掉外衣,踢掉長筒皮靴,接着把襯衫和
褲子脫下後扔在一邊。

  小潭在夕陽的照射下,使水面塗上了一層溫和的金光。

  一顆汗珠閃耀地從喬那森胸前滾落下來。玫羅麗爲眼前這一迷人的景象而迷
亂了。

  喬那森的一切都使她激動得呼不過氣來。這沒法想像她生命中會沒有他的存
在。可是她想到了他們或許将永遠的分離,這如何不叫她心中一陣刺痛。

  忽然,她意識到了她爲何會感到擔心了。從他的眼光裏,她看到了自己的影
子。她應當感到高興嗎?他需要她,就像她需要他同樣。他們兩人從沒有向對方
說過「愛」字,然而有的時候,無聲的語言比所有話語都能說明一切。

  他伸手拉着她,她跌入了他的懷裏。

  「我想你将永遠不可能說的。」他的嘴緊挨着她的唇,輕輕地說道:「你可
清楚,在過去的那些日子中,我一看到那件馬褲緊裹着的渾圓的屁股,和襯衫裏
那上下輕輕晃動着的豐滿乳房,這一切,差點令我要發瘋了嗎?然而我知道你是
如此的得意。假若我接近了你,你就會用最激烈的話語來反擊我。」

  「得意……我?」玫羅麗笑了起來,「我還認爲你得意呢!唉,我們過去是
如此的愚蠢啊!」

  喬那森抱住了她。她聞見了他們兩個人身體散發出的氣息,這兩種氣息交融
在一塊,使她感到激動,感到陶醉,當喬那森緊緊吻着她時,一種巨烈的顫栗傳
遍了全身。

  他把她壓在地上,滾燙的岩石灼痛了玫羅麗的肌膚,然而她喜歡這種輕微的
刺痛。她已經準備好了。這些天來她始終回想着他們曾經共有的那次快樂時光。
這時,那一歡快的情景又一次顯現在她的眼前。這種興奮的回憶,迸發出她内心
的亢奮,并且使她達到了渴望的巅峰。

  喬那森立了起來,随手也将玫羅麗拉了起來。玫羅麗不明白他要幹什麽,而
此刻,喬那森抓住她的手,歡快地喊叫着從岩石跳下去。

  玫羅麗追随着他朝潭水裏落去。當她滾燙的身體猛一碰到溫涼的潭水時,她
禁不住驚叫了一聲。她的頭發從發夾中散落出來,紛亂地飄在水面上。

  「我漂亮的水神。」喬那森邊說,邊頑皮地将水潑向玫羅麗。「我們兩人将
會有如此美妙的生活啊!」

  此刻,正值将暮未暮的黃昏,天邊那一縷縷桔色雲霭正緩緩向淡紫色隐退,
而夕日已一半墜進了地平線……

  玫羅麗清楚,她會永遠記得這次經曆的。這個地方是她一生的紀念。她命中
注定會碰到喬納森,會來到這蒼茫的非洲大陸。

  在她生日晚宴的當天夜晚,她在溫室旁偷聽着艾勒華和喬那森的談話。這一
切,看上去仿佛是那樣的遙遠,而正是這一天夜晚,揭開了她生命中新的篇意。
然而,假若她可以預料到她現在所發生的一切,她還可能去這樣做嗎?

  暖和的潭水拍打着玫羅麗的長發。晚風吹來,輕柔地拂在她的腿間,和她的
乳房和正在聳立的乳頭上。玫羅麗睜開雙眼,她看見了壯美的夜空上已冒出了她
的第一顆星星。

  太陽照耀出的最後一縷晚霞消逝了。玫羅麗同這塊神奇的非洲大地融爲了一
體。

  如此令人驚奇的黑色大陸。

  她的征服者,她的挽救者。

  玫羅麗呢喃地輕聲祈禱着……

              【蠻荒之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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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2-13 11:1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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