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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12-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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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緣(01~10 完)作者:葉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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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緣
作者:葉霓
第一章
北宋相國府內喧嚷聲不斷,眾人只為安撫正使著性子的大小姐,但忙了半天
依舊是束手無策。就見她哭天喊地,又是吵鬧又是上吊,簡直是把女人無理取鬧
的絕活全派上了用場。
相國柳韞與夫人又拿掌上明珠蠻橫的個性沒轍,只能在她門外頻頻勸著。
「別哭了湘湘,爹也捨不得把你嫁到那麼遠的大漠啊!誰要咱們三番兩次戰
敗,不僅高梁河之役失守,就連岐溝關之役也被困在對方兵陣中,曹彬根本不是
遼國的對手啊!」柳鰮搖頭歎息道。
「曹彬用兵不善,合該把自己女兒嫁過去,為何皇上要選中我?」柳湘湘抱
怨不已,不一會兒又嚎啕大哭起來。
「皇上看中你是咱們的福氣啊!」柳韞好言勸道。
「福氣?!爹,您知不知道他們契丹人住的是什麼、吃的是什麼?野味、遊
牧、帳篷……天,我受不了這種苦!」
柳湘湘愈想愈是心驚膽跳,連小臉都蒼白起來。
「湘湘,你嫁的可不是普通人家,而是遼國的東院大王耶律風雲。聽說他們
已漸漸學起咱們漢人的建築與文化,就連語言也採用漢語及契丹語雙語制,沒你
想像的那麼落後。」相國夫人也忍不住開了口。「你就先將門打開,讓娘看看你
吧!」
「不!」湘湘拚命搖頭,「我不管,如果你們不向皇上退掉這門婚事,我就
永遠不出門也不吃飯。」
「你——」
「別說了,你們走!」她又是跺腳、又是摔東西,屋內頓時喧囂震天、物品
齊飛,嚇得兩位老人家退了一步。
「我說老爺,你還是進宮向皇上說說吧,再這麼下去那還得了!」相國夫人
心驚膽跳地,就怕她的寶貝餓壞、氣壞了。
「這……恐怕不行……」柳韞蹙眉道:「近來兵敗連連,皇上脾氣原本就差,
若這時候提這種事,肯定會龍顏大怒。」
湘湘可是皇上彙集所有達官貴族的女孩兒名冊,挑了三日三夜才決定的人選。
由於宋兵幾次突圍都不得其果,丟在耶律阿保機手上的燕雲十六州別說拿不回來,
就是關內等地都連連失守,令他傷神不已。
如今唯希望能以聯姻和親的方式暫時穩住遼軍勢如破竹的攻擊,當然其人選
得仔細挑選才成。
傳聞遼平南大將軍耶律休哥底下有六子,個個驍勇善戰、才貌雙全,如能與
其中一人結為親家,豈不是樁好事?
這就是皇上打的如意算盤;所幸他派遣使者前往大遼向承天蕭太后說明目的
後,她老人家並不排斥,只道希望這是出於大宋的真誠。
為表現咱們的真誠,皇上自然得親自圈選代表和親的佳人了。
「那……那怎麼辦?我們總不能看著湘湘就這麼鬧下去吧!」相國夫人的細
眉憂慮地攢起。
「唉,還有幾天時間,只好再勸勸她了。」
柳韞無奈地揉著眉心,才與夫人步進大廳,突見其子柳舜喝得昏天暗地回府,
被僕人扛在身上的他幾乎已下省人事。
相國夫人見狀立即上前扶住他,並斥責尾隨的一干下人,「你們又把少爺帶
到哪兒去了?勾欄院喝花酒?」
「夫……夫人,是少爺強行要去,不是咱們帶他去的。」下人們唯唯諾諾的
回答。
「你們就不會來通知我或相國嗎?真是一丘之貉!」她罵了聲,又道:「快
把少爺帶到屋裡歇著。」
就在這時候,柳舜醉醺醺地道:「小三……小三……」
「小的在這兒。」他的跟班立即回應。
「我……我的小憐你帶回來沒?我好……好想她……呃!」他打了個酒嗝,
眼神渙散地瞪著他。
「帶回來了。雖然她尋死尋活的,但我們還是想盡辦法、軟硬兼施地把她帶
回來了。」小三據實以告。
「你們說什麼?誰是小憐?」柳韞皺著眉問。
「這……」小三啞了口。
「說!」他疾言厲色地逼問。
「老爹,你那麼凶做什麼?別嚇著我的小憐……她……呃!她可是個大美人
呢。」柳舜傻笑地問著小三,「她人呢?」
小三看了眼一臉怒焰的老爺,戰戰兢兢地回答,「已綁在少爺房裡了。」
「太好了!我這……這就去找她……」柳舜跌跌撞撞地往房間走去。
柳耝與夫人勃然大怒地跟著他,才推開柳舜的房門,果真見到一位女子被捆
綁在床頭。她淚眼潸然、膽怯無助地拚命掙扎著。
「說!她是你從哪兒弄來的妓娘?馬上給我趕出門!」柳韞怒氣騰騰地指著
這名女子。
「爹……她不是花娘,她只是……在」玉薔樓「裡幫忙的。」柳舜從不曾見
爹爹氣成這樣,酒也醒了一半。
「幫忙?還不是一樣!」他吹鬍子瞪眼。
「不一樣,她娘雖在那兒賣身,她……她可是清清白白的。」
「弄了半天,原來她是妓娘不知和哪個男人生的野種啊!」柳韞又要火冒三
丈,「去,我不准讓這種女人住進我相國府!」
這時,夫人卻將他拉到一旁低聲說道:「老爺,這女子長得還真不錯,就算
比喻為國色天香也不為過,可一點兒也不比咱們湘湘差。」
「她哪能跟湘湘比?!連你也老糊塗了?」柳韞倒抽了口氣。
「不是的。你聽我說,咱們不是正愁找不到替身嗎?她……」夫人以眼神示
意。
「這可使不得,如果鬧開了,可是得滿門抄斬的欺君大罪啊!」他瞪大眼,
冷著聲說。
「你不說、我不說,又有誰知道?新嫁娘蓋著頭巾也沒人知曉,我們再派個
可靠的丫頭陪嫁過去就是。至於湘湘,我們可先送往南方別館藏起來,那裹沒人
認得她,一切就解決了。」夫人低聲說著她的計畫。
只見柳韞的臉色愈趨軟化,顯然是心動了。他再回頭看看那張絕色容顏,不
禁又問:「那她呢?如何守得住她的嘴?」
「老爺,這你就不用煩心了。一來她娘在咱們手上,二來若事情曝了光,她
也難逃死罪,她敢說嗎?」
「這倒沒錯……好個李代桃僵之計,就這麼辦吧!」柳韞眯起老眼,已決定
為愛女卯上這一回了。
驀然,窗外一道勁風吹過,扇搖了兩下又給合上,夫人趕緊上了閂,轉身對
下人說:「將這位姑娘帶到我的西園,任何人不得見她。」
可憐的沉若憐就這麼不明所以地被人帶走,對自己即將面臨的未來旁徨不知
所措……
一道黑影突而閃過遼國「平南將軍府」的東院,停在花亭裡一群帥勁的男人
面前。
這些人正是平南大將軍耶律休哥的六子——風、花、雪、月、春、秋。
他們亦是耶律休哥最得意的左右手,幾次戰役的勝利他們功不可沒,蕭太后
更賜予他們六人「東、西、南、北、左、右院大王」的封號。
「葛兒郎,查得如何?聽說與我大哥和親的可是相國千金,長得沉魚落雁、
秀外慧中,可真是如此?」開口說話的是老三耶律焚雪。他說話的對象是那位元黑
衣人,但一雙漂亮的眼卻瞟向已端起怒容的大哥耶律風雲身上。
不待葛兒郎開口,耶律風雲已鎖眉對老三說:「什麼時候你變得那麼多事了?
我根本還沒答應這門鬼親事。」
「嘿,這可由不得你。不僅爹同意了,遼帝也已經下令要你準備準備,好在
最佳的情況下迎娶佳人,你說逃得了嗎?」耶律焚雪為此事可是得意了好一陣子。
啐,真是群爛兄弟!
老五耶律春拓聽到這兒才眼睛一亮,「你們的意思是我們有大嫂了?」
就怪前陣子他和孿生弟弟耶律秋人為對付女真完顏部的侵犯,足足三個月不
在國內,直到昨兒夜裡才回家,自然不知道這檔有趣的事。
秋人冷哼了聲,「大嫂?哼,手下敗將的拖延戰術。」
雖然秋人與春拓為雙生子,長相同樣俊挺傲人,但個性迥異、行事作風也大
相逕庭。
春拓率直幽默,是兄弟們中的開心果,而秋人森冷少言,給人一股壓迫感;
實在讓人難以想像同樣外貌的兩人會有那麼大的差異!
至於老四耶律晃月則個性乖張偏激,狂狷的外表充滿男人味。這時他也說了,
「我不會喊那女人大嫂。」
「我倒為大哥暗喜。難道你們沒聽過」湘女多情「這句話?想必中原女子個
個都是溫柔可人。哈……」老二耶律花穆突地一笑,舉手投足間淨是優雅風情,
修長的鳳眼展現其矜貴氣質。
尤其他是六兄弟中唯一有黑中帶藍瞳仁的,像極了母親,更加深他那股邪味。
耶律風雲又怎會聽不出他話中的調侃,於是站起走到他面前,頎長高魁的挺
拔身材站在同樣優異的兄弟間自成一格。「二弟,這湘女大哥就賜給你吧!」
「不敢不敢。湘女為大哥所有,小弟哪敢僭越。」花穆立即抱手作揖,回身
便閃得遠遠的。
耶律風雲眉間泛起黑影,暴躁的脾氣再也隱藏不住了,「夠了!你們一個個
幸災樂禍,拿我當笑柄嗎?」
「是是,算我不對,別找旁人出氣。葛兒郎你說,那位未來的大嫂長相如何?
是不是如傳聞中的貌美如花?」焚雪為替大哥消火,饒富興味地問著葛兒郎。
「柳相國千金的確長得豔美如花,但是……」葛兒郎欲言又止。
「嗯?你說。」
「她的脾氣可槽透了,在他們相國府又吵又鬧,而且還拒食不嫁。」他將在
相國府邸的發現完全道出。
「那正好,她不願嫁,我還不屑娶她呢。」耶律風雲冷銳的嘴角輕揚,瞼上
掠過一絲快意。
「不過……」葛兒郎皺起眉,期期艾艾地道來,「柳相國不敢違背宋皇的旨
意,於是打算找個女子來頂替柳小姐。」他當然明白這話一出口,必會惹來東院
大王的怒火翻天!
果真,耶律風雲倏然踢飛了椅子,臉上刻畫著暴戾的線條。
「那傢伙真打算這麼做?」耶律風雲逼視著葛兒郎。
葛兒郎點點頭。
「那他是派他其他的女兒還是親戚之女?」春拓好奇地趨向前。
「都不是。」
「你別賣關子了。」花穆瀟灑地坐定在亭欄上。
「他們的公子柳舜是個花花大少,那天正好從勾欄院……呃,也就是我們這
裡的紅帳戶抓了位姑娘進府,於是柳相國便打定主意以她代替。」葛兒郎在那麼
多雙爍利的眼神逼視下,索性一口氣道盡。
砰!他話才說完,花亭內的花崗石桌便被耶律風雲的巨掌劈成兩半。他那些
弟弟像是早已預知般,俐落地閃出亭外,笑看大哥的怒容。
「我看柳相國不要命了,竟找個妓娘來頂替!」焚雪大歎,看來兩國之間這
場兵災得延續了。
堂堂宋朝的一個相國,居然會以這樣的手段欺君,甚至瞞騙大遼,簡直是不
長眼了!
「我看這事還是跟爹說吧!早點把他們滅了算了,聯什麼姻?無聊。」秋人
板著一張臉。
「也對。我這就去通知爹,請他轉告遼帝咱們立刻出動大軍好好教訓教訓他
們。」春拓難得贊同秋人的話,打算轉往正廳。
「等等。」
耶律風雲沉聲喊住了春拓。
「大哥,你是想親自去告訴爹這件事嗎?」春拓頓住步子,疑惑地看著耶律
風雲。
「不,婚事照常舉行。」他突地一說。
「大哥!」眾人異口同聲地喊道,面面相覬。
他冷笑了聲,轉而回視五位弟弟,「既然她是柳韞派來戲耍我的女人,那我
何不接受,讓他明白藐視我耶律風雲絕沒好下場!」
「你的意思是……」花穆眯起鳳眼。
「我會好好玩弄那女人,然後親自帶她回宋歸甯,當著柳韞和宋君的面道出
一切,我要讓柳韞死得極慘!」他俊傲的唇揚起一道弧線,眼眸像閃亮的黑寶石
般炯亮犀冷。
「這下有趣了。」晃月嘴角也浮起陰鬱的笑容。他就說嘛,宋女之中沒一個
夠格讓他喊大嫂的。
這回當真來了個齷齪的女人,大哥的運氣還真背啊!
「可是你還是得和她拜堂啊!」焚雪皺著漂亮的眉。
「遼帝說過,拜堂只是一種手段;我根本不把她放在眼中。先前之所以排斥,
是因為有種被利用的怨恨,如今看來,這場聯姻似乎不那麼無趣……我倒想看看
宋國的妓娘可有咱們大遼的軍妓來得嫵媚多情?哈……」
耶律風雲忽而狂笑,眸底發出一道異彩,那笑容足以讓人頭皮發麻。
大夥互視了眼,也跟著乾笑。
「對了,大哥,如果你真的和那妓娘拜堂成親,我們得喊她大嫂嗎?」花穆
瀟灑地問。
「不准你們喊,省得丟我的臉。」耶律風雲厲色道。
「那正合我意。」晃月得意地揚眉。「打死我都不會喊宋女大嫂,何況是涸
萬人枕的妓娘。」對女人,他向來有極大的偏見。
「晃月說的對。我們以後就有玩弄的物件了。」秋人那如冰雕般的瞼也掠過
一抹佞笑。
「為了慶祝咱們日後將有不少趣事可敞,今晚來我的」東院「,我請你們吃
我昨日射下的肥雁,如何?」耶律風雲開心地邀約。
「可有上等蜜露釀?」焚雪是最貪杯的。
「為了答謝你的」多事「,我定準備齊全。」耶律風雲抓了抓貂裘帽下的絲
緞,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葛兒郎,嚇得他退縮了下。
「我想葛兒郎才是你要答謝的物件吧!」焚雪裝傻,以手肘撞了下葛兒郎,
聰明地將罪過都推給他。
「好,那葛兒郎也一塊兒來吧!酉時開動,別遲到了。」說著,耶律風雲便
踩著烏靴離開了花亭。
「我就不懂,遼帝好好的幹嘛答應聯什麼姻呢?」春拓抓抓腮幫子,有點兒
想不透。
畢竟拿下中原才是他們的目的,更何況他們已是勝券在握,答應和親不就得
暫時休兵嗎?
「我知道,遼帝一定是貪圖他們進貢的蜜露釀。」焚雪優美的唇角微微往上
勾。
「算了,蜜露釀才是你的最愛吧!」花穆冷嗤了聲。
焚雪臉色瞬間轉紅,隨之敷衍道:「你找我麻煩幹嘛?迎娶宋女的又不是我。
現在我得去補眠羅!雖然南方戰役已暫時平息,但黨項與兀惹人常常突擊,我們
一樣不能掉以輕心,好好養精蓄銳吧!」
「焚雪倒是說了句正經話。我去練武場了。」晃月也轉身離開。
「孿生兄弟,你呢?」春拓問著秋人。
「巡視兵棚。」
「喂……」春拓見他就這麼走了,還真是氣餒,「我是想約他去射野牲啊,
真無聊!」
花穆笑意盎然地拍拍他的肩,「我陪你去吧!」
「當真?」
「咱們就當比賽,如何?」花穆向來對自己的騎射相當自豪。
「沒問題!」
沉若憐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被一堆丫鬟在臉上塗上濃濃的彩妝,又被人莫
名其妙地推上花轎,聽聞著外頭喧天鑼鼓,伴隨著她一路搖搖晃晃地到了秦谷關。
此刻的她彷若一個無感無心的女人任憑命運的擺佈,連未來的路也都是別人
幫她挑的,她竟連拒絕的機會也沒。
自前幾天的某個夜裡,相國與夫人來見她,告訴她打算由她頂替柳千金遠嫁
大漠,她已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未來了。
出生在妓院,從小也在那兒長大,看著那裡的女人甚至自己的母親為討生活
而出賣肉體,過著生張熟魏的生活,她沒理由批評她們,因為她知道她們全是出
於無奈。
就拿娘來說吧,上了年紀的她還這麼踐踏自己的身子不就是為了養育她?娘
給她讀書、上學堂,並教給她女人該有的三貞九烈,告訴她自己會走上這條路全
是不得已,要地謹記絕不能步上她的後塵。
因此母親總是將她藏匿在後院,甚至去念書也是隱名埋姓,不讓別人知道她
是在勾欄院長大的女孩兒。而她也知潔身自愛,從不踏進前院做生意的地方,因
此從沒人知道「玉薔樓」後面有她這麼位閨女。
十七年來,她可說是看盡形形色色的男人,對男人只有一句話形容,那就是
「噁心齷齪」,對他們也早已無感免疫,她不相信世上會有真愛,並立誓將來永
不嫁人,安養母親終老。
哪知道就在月前,柳舜喝醉了走錯地方,竟誤闖後院撞見了她。從那時起,
他就三不五時前來糾纏,令她防不勝防。他幾次見她無心於他,便開始動起歹念,
派人將她強擄至府中,差點兒失了身!
如今她雖保住了清白,但為保全母親與玉薔樓內所有姨娘、姊妹們的性命,
得冒著欺君大罪代嫁至遼國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遼——只聽聞那兒的男人個個長得虎背熊腰,一臉大胡,動作粗俗無禮,一
想到這兒,她便忍不住驚慌起來……
「小姐,下轎了。今晚咱們要在這關口的行館過夜,明兒個得換上馬車趕路。」
相國夫人派給她的丫鬟如意是個長她一歲的姑娘,知道她的身世,卻從不以
異樣的眼光看她,讓她自在不少。
若憐頭蓋紅帕,怯怯地下了轎門,在眾多僕役的跟隨下隨著如意進入驛站後
方的行館內。
直到進入休憩的屋裡,如意才將她頭上的紅帕拿下。「您休息會兒,明兒個
一早還得趕路呢。」如意為她沏了壺茶,又道:「愈近關外,好像就愈乾燥,您
喝點兒水再歇著吧!」
若憐端過瓷杯,輕輕對她說:「謝謝。」
「您不必對如意客氣。到了遙遠的大漠後,咱們身旁的男僕與護衛軍都得撤
回,就只剩我們兩個漢女,照顧您是我該敞的。」如意笑著安撫,也能體會一個
女人莫名其妙成了替身的可悲。
「我出身妓院,知情者都對我抱著異樣態度,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若憐
終於問出心底疑問。
如意卻笑了笑,「我也是苦命女子……誰不希望出身好?何況我橫看豎看,
您都是這麼溫柔可人,如意可是打從心底喜歡您。」
若憐聞言更是感動,她眼眶含淚,動容地說:「謝謝你,如意。」
「我現在是您的丫鬟,別對我客氣。您休息,我下去了。」如意曲膝行禮後,
恭敬地退下。
如今屋內就只剩下若憐一人,她坐在圓凳上為自己的處境自憐,不知不覺中
淚已沾滿腮……
突地,一道勁風透過拱窗拂進屋裡,吹熄了桌上的油燈。
若憐趕緊將窗放下,心想還是早點兒睡吧!還有好些天得在馬車中度過,她
得打起精神啊!
脫下喜服,窩進被中,原以為又將失眠的若憐終於禁不住數天的無眠與長途
跋涉的疲累,沉沉睡去……
須臾,一道黑影竄進屋裡,火摺子擦亮,點燃了油燈。
他隨即走向若憐,坐在床畔,一雙燦目直凝住躺在床上的人兒。
他嘴角一撇,伸手拂畫她細緻的下巴,這樣的觸碰讓睡夢中的若憐赫然清醒。
她睜開眼,納入她靈魂之窗的竟是一個蒙住臉的黑衣人,嚇得她張嘴就要大叫—
—
黑衣人快動作地捂住她的嘴,沉著聲說:「別出聲,否則我殺了你,」
「要殺就動手,拿開你的髒手!」若憐的聲音被他鎖在手心裡,以致緊繃顫
抖,絲毫不具威脅性。
「我的手髒?可人兒,那你呢,你有多乾淨?」他的口氣一聽就知是鄙視她
的出身,甚至還將她當成了妓娘。
可……這事外人並不知情啊!他怎麼知道?
莫非這已不是秘密了?
「你是誰?」她顫聲問。
「你並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今天我只是先來看看你這個騷貨兒是個什麼模樣,」
他淡淡地說,話意雖淫褻不堪,但聲音卻摻入濃烈如酒的柔意,讓這整句話聽來
極不和諧卻又蕩漾人心,也因此若憐內心隱隱泛生的駭意也愈深,身子也戰慄得
更厲害。
「你快走……否則我要大叫了……」她盡可能控制自己不住發抖的音律。
「叫啊!叫床對你而言早已是司空見慣不是嗎?」黑衣人突然撤了手,「就
讓我聽聽,是否悅耳?」
經他這麼一說,若憐的聲音反而被壓在喉中怎麼也發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看
著他那雙炯然的眸子不斷地欺近自己。
見她這般不濟,惡人更是不可一世,「莫非你當真是來者不拒,只要是男人
就成?」
「你別在這裡胡言亂語,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若憐頓覺驚慌失措,眼看他墨黑的眼裡散發出冷酷的鋒芒是這麼的犀利無情,
好似要將她藏身的外殼一一剝離,讓她鮮血直淌。
這個黑衣人定是知道了什麼,找上她不過是想威脅她,好拿點兒好處吧?
怨恨亮在眼角,他突地陰狠地說:「你不懂?人家說中原女子溫柔婉約、沉
魚落雁,今天我果真是大開眼界了。但我也認識到漢女矯揉造作、虛偽思心的真
面目!」
「你要錢是嗎?我……我可以給你。」若憐多希望能這麼打發他。
又有誰體諒她的苦?她也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詖人給逼上花轎遠離親娘,她壓
根不想當個替身嫁到大漠去啊!
「你給我錢幹嘛?買我的身體?告訴你,我可不是男妓!」他掐住她的下顎,
目光冷冷鎖住她蒼白的柔顏。
若憐嚇得直搖頭,淚水已模糊了她的眼,蒙朧中她竟看見那黑色頭顱愈來愈
靠近自己……
他猛然低頭含住她的小嘴,肆情縱欲的臉孔燃著怒焰。本來他是要見識一下
中原花娘的厲害,卻被她生澀的唇舌打翻了原有的念頭!
她的唇隱藏了股暗香,是這般清新可人,那滑膩的觸感更是激發了他體內的
欲念,讓他頭一次嘗到什麼叫「上癮」。
若憐嚇得拚命掙扎,刹那間小臉褪盡了顏色,但怎麼也推拒不了他霸氣的攻
勢,屈辱的淚落得更急速,滴滴都是控訴。
不經意地,他嘗到一股鹹味,又驚見她滿臉淚影,心口沒來由地陡生一絲憤
懣!
他狠狠地推開了她,「裝清高還是扮清純?瞧你這副噁心樣,要當個妓女都
嫌晦氣!」
「你!」若憐蜷縮在床角,「饒過我,我就要為人妻了,不要侵犯我……求
你放過我……」
「你要為人妻?對方知道你那段不堪的過往嗎?」他哼哼一笑。
「你是什麼意思?」她從喉嚨發出急喘聲。
他嘴角勾勒出詭魅的笑意,「哈,你倒挺會裝蒜的!」
說著,他的手已鑽進她白緞襦衫的下擺內,隔著抹胸直摸索上她的胸。
「不要!」她抓住他不軌的手,渾身僵直,背脊繃緊得彷似一觸即斷,心底
簇生一股股駭雲驚浪。
天,她怎會遇上這樣的狂徒?他究竟是誰?
「放開我!我可以給你銀兩,要多少你儘管開口。」相國與夫人為了避人耳
目,可為她準備了不少妝奩,她不需要那些,只要清白。
雖在玉薔樓那種地方長大,卻沒有污染她的思想,反而讓她更懂得潔身自愛。
她相信縱使天下人都誤解她,只要能讓自己的相公信任就行了。
既然命運要她下嫁至遙遠的漠北,她也只能認命,今後做個賢妻良母。她別
無所求,僅求這些,為什麼……他還不肯放過她?
她已什麼都沒有,絕不能再失去貞節啊!
「我不要銀雨,只想玩你。」
黑衣人手勁加重,倏地扯下她抹胸的紅繩,讓她渾圓腴白的乳房展現在他眼
底。他以手掌罩住她兩團頂峰,狎肆地玩弄著那紅豔的乳蕾。
他的目光膠著在那白腴酥胸上,久久下去……天,想不到漢女的身子會是這
麼柔軟,軟到稍一使力都以為會融化在他手心下。
「不!不要!放開我……」她哭喊著。
「別吵,我是來驗收貨品的。」他說著狠話,兩隻手更加殘佞地擠捏著它們,
使其漸漸發脹、變硬。
「救命啊!如意,救我……」
若憐放聲大喊,再也不管會不會吵醒別人。此時此刻她只想顧全清白,即便
一死,她也不要被他侵犯。
果真不久,屋外便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你真不怕死?」他一驚,立刻撤回了手,快步走到窗口。就在躍出的同時,
他撂下了話,「記住,你逃不了的!」
若憐趕緊將衣衫系上,驚魂未定地看著他消失在窗邊,趕緊沖上前上了閂頭。
這時如意又是敲門又是喊道:「小姐!小姐,您怎麼了?開開門……」
若憐緊抓著衣襟,深吸了口氣,保持鎮定地開口,「我……我作噩夢……沒
事了,你去睡吧!」
「小姐真沒事嗎?為何聲音抖成這樣?」如意還是不放心。
「真沒事,我要睡了。」她熄了油燈不再出聲。如意見她久久未有回音,也
疑惑地重返自己房內。
然而躺在床上的若憐卻帶著受驚的心與傷心的淚,提防地整夜末眠……
第二章
經過數天的趕路,若憐終於在大婚之日趕到了大遼。
剛入秦河口便可看見遼國人民為慶賀他們的東院大王今兒個新婚大喜,全都
穿上了紅衣紅帽。他們沿路排開,在馬車經過時歡呼致意。
「小姐,就要到雁門關了,新郎倌會在那兒等著您,緊張嗎?」如意偷偷掀
起珠簾,覬了眼頭蓋蒙帕的若憐。
若憐點點頭,「當然緊張。外頭的聲響是什麼?好像有好多人。」
她戰戰兢兢地問,有點頭暈目眩。這幾夜她總是害怕那個黑衣人會再度前來,
怎麼也睡不好,再加上長途跋涉體力透支得特別厲害,她就快撐不住了。
「這是百姓歡騰的聲音,他們全都在歡迎新王妃。」如意驕傲地說。
「王妃?」
「就是您啊!難道您不知道自己嫁誰嗎?」如意詫異道。
「我……我只知是位東院大王,卻不知姓名。」若憐不好意思地說。
「那就對了。既是位王爺,那您嫁給他後就是王妃了。」如意理所當然地笑
了笑,突然又道:「他的名字叫耶律風雲,很酷的名字吧?」
「耶律風雲……」她喃喃念著,恍惚中竟然又想起那晚那個登徒子……
若憐趕緊搖搖頭,揮開這種要不得的念頭。但她旋念又想,自己的身子已被
那狂徒摸遍了,她還對得起耶律風雲嗎?
或許是如此,這些日子裡她才會對那個不知長相的黑衣人念念不忘。
她想問他到底是誰,為何要這麼對她?愈是想理清,她的腦子似乎愈混沌了!
「小姐……不,我該改口喊您王妃了。」如意掩嘴一笑,「東院大王此刻正
在雁門關,待會兒我可以先幫您評鑒評鑒。」
「如意!」若憐嬌叱了聲。
可她心頭的緊張也為之加劇,不知她未來的相公會是什麼樣的一個男人?雖
然她不是他真正的妻子,但已決定將終身託付於他,她定會盡力做一個好妻子。
希望她也能得到夫家的喜愛,無虞地過完今生。如果能將娘接過來那是最好
不過的,但她知道這只是妄想。
突然間,珠簾被撩起,如意立刻說了幾句吉祥話,便牽著若憐下了馬車。然
而這時候一位遼國副領來到她們面前,「很抱歉,因為東院大王身體不適不克前
來迎接王妃,特派我代替。我叫莫爾泰。」他的漢語雖帶點兒怪調,但仍能聽得
明白。
若憐心頭一緊,緊張地問,「他還好吧?」
「稟王妃,王爺還好,大夫交代只需稍做休養即可。請跟我來。」他指了指
安置在不遠處的花轎。
古老的契丹娶親習俗多以搶親為主,所謂的轎也多用竹子搭建而成,搶了喜
歡的女子架上轎後,若在女方家人的強勢圍攻下仍能將她抬回家,就等於成功了。
但自八部大人耶律阿保機建遼後,便廣為吸收漢人民俗,不僅在文化上予以
學習,就連建築、語言也盡可能漢化,建造的宮殿也呈漢室色彩,娶親禮俗也多
以漢情為主。
如意卻不開心地在若憐耳旁嘀咕了幾句,「新郎倌竟然找人替代,多沒誠意!
簡直把咱們宋人看扁了。」
「別這麼說。誰無病痛?說不定王爺真是病得難受。」想想自己承受那麼重
的壓力,真讓她吃不消,如果可以,她也想倒在床上別起來了。
「瞧您,還沒過門就為對方想了。」如意竊笑著。
「我……」若非蒙帕遮面,臊紅的瞼定是更讓若憐難堪。不過她還真是打從
心裡感激有如意的陪伴,否則自己千里迢迢嫁來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定會不知
所措、無所適從。
「好了,別害臊,快上轎吧!」
在如意與莫爾泰的陪同下,若憐坐進轎中搖搖晃晃地往平南將軍府邸邁進,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她偷偷掀起紅帕一角,從圓窗望了出去,這裹完全和她印象中的蒙古包不一
樣,事實上契丹在早些年乃為「東胡種」的一族,與蒙古人相當,以遊牧為主,
她原以為自己必須住在那種帳包內呢。
但這裡的建築壯麗堂皇、氣勢雄偉並不亞於關內,只是在外觀上仍保有外族
的圓頂尖物造形,上覆紅漆琉璃瓦,週邊鑲金璧玉磚,四周淨是假山流水、小橋
拱門,是這般的優美!
不久,她被牽引下了轎,經過了幾株參天古木,步過幾條回廊,進入大廳。
主位上坐著耶律休哥與夫人盧木氏,而與她行禮的良人卻不在。在若憐單獨
跪拜高堂之後,喜婆便帶著她進入新房,自此必須與跟了她許多日的如意暫時分
離。
若憐本想既然夫君身體不適,或許會在新房躺著,但當她被喜婆暈進屋裡俊,
才發現這偌大的屋裡只有她一人。難道他是在其他地方養病?
如果真是這樣,她留在這兒等誰來呢?
正在若憐猶豫著該不該自行拿下紅帕的當兒,突然木門被開啟了。她歪著小
腦袋,等著來人。
深沉的腳步聲一步步徐慢地朝她踱來,若憐低頭由帕縫看見了一雙男人的斑
斕花裘靴,視線再往上移,又瞧見絳紅金豹袍的衣角。這人究竟是誰?
她身心緊繃著,動也不敢動。是她的夫君嗎?既然他能走動,為何剛才不與
她拜堂呢?
驀然,謎樣的男人開口了——
「美人兒,咱們又見面了。」似曾相識的森冷語調緩緩輕揚,每個字都重重
撞擊著若憐的心坎!
「你……你是……」她不敢相信,但這聲音竟是這般熟悉又令人震懾。
「才幾天沒見,你就忘了我?真傷我的心哪!」他譏笑了聲,冷悍的嘴角微
微一牽,操著一口純正的漢語。
她的手竟不知不覺地發起抖,心情再也無法平靜,「你是耶律風雲?」
「聰明。你可以再猜猜,現在我腦子裡想的是什麼?」他狂肆地笑說。
「不……不知道。」若憐試著向裡頭挪挪身子。
「那就由我告訴你吧。我腦子裡想的是你那對胸脯在我手中的軟綿滋味。」
他低下頭,附在她耳畔狎笑。
若憐驚愕下正要動手抽掉蓋頭,卻被他抓住柔荑,陰惻惻地說:「你們漢人
不是說私自拿下紅帕會犯忌諱?」
她全身發抖,連心都凝窒了!
「讓我來吧!」說著,他已毫不客氣地抽掉它,勾起邪氣的笑容對住她的一
臉倉皇,「記起了嗎?」
若憐一抬螓首,卻對上了一雙極冰冷的眸子。
「我……我……」她的淚又潸潸滑落。雖然那天他蒙著面,但是那雙犀利冷
沁的眼神卻是她怎麼也忘不掉的。
「哦,我怎麼忘了,那天你沒看見我的真面目,怎可能記得我?但是你應該
不會忘了我這雙」愛「你的手吧?」
他挑勾起她的小臉,輕拂她微顫的紅唇。
「放開我!」她極力掙扎著。
「我是你的夫啊!你要我放開你?」他用力掐住她的下顎,淡淡揚起唇角,
慵懶地邪笑。
「你……你真是風雲?」若憐瞪著水靈的大眼,因為下巴的疼,眼底已擠出
淚霧。
怎麼可能?那晚在她房裡不規不矩的男人真是他,她的夫君?
這麼說他已知道她冒牌頂替的身分了?此刻她無法呼吸,身子也動彈不得,
整個思緒都盤旋在他「已經知情」的這個事實上。
「風雲?」他輕佻低笑,凝睇她那張吃痛的姝容,「風雲可是你喊的?」
若憐整個身子像被定住了般,暈眩的感覺也逐漸加重,她幾乎耗盡全身力量
寸能控制自己別昏厥過去。
「我們已……已拜過堂了。」她委屈地說。
「拜堂?哈!」他玩味地看著她一臉怔茫,「我怎麼從不知道自己曾和一個
妓娘拜過堂?」
若憐體內彷佛頓失空氣,臉色更加慘白,微啟的小嘴卻無法為自己說半句話。
面對他的惡意,她已無法反駁啊!
「無話好說了?那你是承認自己和柳相國一家人聯手欺騙我這個東院大王?」
他突地勒住她的衣頒,邪笑地瞪視她驚慌失措的神色。
看來葛兒郎說得沒錯,這女人當真是個人人可褻玩的浪女!
那夜與她初見面回來,他還為這個真相思量良久,因為她的表現太生澀了,
生澀得一點兒也沒有妓娘的味道。
但現在她卻一副默認的表情,真是個賤女人!
「沒……」
若憐告訴自己不能承認、絕不能承認,否則不僅會害了娘,還會讓宋主蒙羞。
「沒有?說得有氣無力,你以為我會相信?」耶律風雲眯起審度的犀利雙瞳,
淡淡地說。
「信不信由你。」她咬著唇,強忍著疼痛。
「你的性於倒挺拗的。說,你叫什麼名字?」他倏然駢指如爪,襲向她的喉
頭,「別再企圖隱瞞,否則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若憐白了小臉,險些斷了氣!她不停拉著他殘忍的大手,企圖貪得一口新鮮
的空氣。
即便就要死了,她仍不肯鬆口,「我……我叫柳……柳湘湘……」
「柳湘湘?!」耶律風雲火大了!
不知為何,她承認他也不快意,不承認也不舒服,反正他就是無法容忍自己
的婚姻操縱在別人手掌間。更可惡的是那柳相國居然派個這樣的女人戲弄他,也
不看看她配嗎?!
好,那他就先玩弄玩弄她,然後再將她擲在宋主面前,叫他提柳韞的頭來向
他陪罪!
他突然鬆開了她的喉,一股氣兒陡地灌入她鼻間,嗆住了她,害得她重咳不
止。「咳咳……」
「你不說是嗎?那我現在就把你們宋人的卑劣稟明遼帝,他定會大為惱火地
派我立刻率大兵突擊宋營。」他倏而起身,全身散發著熊熊怒焰。
就在他走到門口之際,若憐立即飛奔向他,死命地抓住他的胳臂,驚駭的珠
淚在臉上縱橫,「別去!你不能這麼做,不能——」
她驚惶地直搖頭,抓住風雲的小手就是不肯放。
「為什麼不能?」
風雲拽住她的細腕,目光燦然地睇住她不定的柔眸,手勁兒大得幾乎要捏碎
她的手骨。
「長年戰役已造成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好不容易你我兩國的君主都願意以
和親來暫時歇戰,為什麼你還不肯罷手?」她哽咽著聲,已慌亂得不知該如何是
好。如果他不採納她的意見,發動又一次殘忍的戰役,那她不就成了大罪人?
雖說代嫁非她所願,她也是被害者,但事情已走到這種地步,她只希望別再
鬧出事。
老天,求求禰幫幫我,千萬別因為我的關係引發戰爭!
「面對一個裝模做樣的婊子我實在氣悶,只想出戰發洩怒氣。」耶律風雲眼
一挑,冷硬的臉孔微斂。
若憐聞言秀眉緊鎖,帶著淺鬱的五官鐫上一層傷害。久久,她終於輕吐道:
「你若真有氣,就發洩在我身上好了。禍是我惹的,不要遷怒他人。」
她跪了下來,楚楚可憐的模樣讓風雲心頭一抽,但他迅速將這種感受撇於腦
後,反而趨向她,冷鷙的目光激得她心驚不已,
「你要我發洩在你身上?」他揚高右眉,又冷又邪的笑容裡有股勾魂攝魄又
讓人無法招架的魅力。
她突然想後退,避開他陌生又懾人的男人氣息。
「那很好。還記得那晚我們未完成的節目嗎?」耶律風雲笑容勾深。
「呃!我……」她畏畏縮縮,彆扭不已,那表情活脫脫像個處子。
看見她這副瑟縮的模樣,他更是惱火!「如果你拿出本性,我或許會對你溫
柔點兒,就像我對那些紅帳戶的女人一樣。」
若憐抽著氣,眼瞼微掩,「別再說了!別再說了……」
「除非你承認自己是個冒牌貨!」他蹲在她面前,漾出笑痕,面目霎時變得
邪佞駭人。
若憐緊抓著衣襟,緊張得不知該怎麼回答。既然他知道了,她又何必瞞下去?
只要他別將這事說出去,引發不必要的禍亂。
最後,她逼不得已地點點頭,「我不是柳湘湘。」
風雲挑高右眉,「名字?」
「沉若憐。」她抖瑟地說。
「沉若憐……」他沉吟了會兒,邪謔一笑,「名字倒是清麗脫俗,但人就不
是這樣了。」
惆悵折磨著她的心,但若憐明白她就算說破了嘴,也沒人會相信出身妓院的
她是清白的。誰要命運捉弄人呢?
「別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樣,被欺騙、被脅迫的人可是我啊!」他嘴角一撇,
「既然我已被趕鴨子上架,那就不負柳相國的好意,試試貴國妓女是如何嬌柔、
如何多情!」
他輕拂她的秀髮,冷沉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每一寸姝容。說實在的,
若撇開她的身分,她還真是美得驚人!
芙蓉面清麗柔美、菱口欲語還休、身段纖柔有致……撫觸在上頭就像蒲柳般
柔弱,彷若一個不注意就會折斷般,嬌柔的讓人心悸。
偏偏她是個妓娘,一個千人枕、萬人壓的爛婊子!
他的觸摸似火般,撫觸在她身上的感覺是那麼酥癢,想逃又無力逃開……
「別動,這不是妓娘該有的表現。既然已穿了幫,就別再裝了。」他低嗄地
笑,倏而拉開她的前襟,讓那粉白抹胸若隱若現。
「不!」她遮住身子,他的蠻橫讓她思及那晚的粗魯。
耶律風雲貼近她的耳畔,灼熱的氣息似有若無地噴拂在她敏感的耳後,若憐
忍不住抽搐了下,起了疙瘩。
「唔——」她身子一僵,驚駭地掙扎起來。
「好吧!既然你要眼我玩這種清純把戲,那我就奉陪。」他邪氣地撇撇嘴,
俯身親吻她頸間的芳香,那隱約泛出的處子味道,讓他心頭一震。
不,這不該是屬於她的味道,一定是錯覺!
他一手鉗制住她的下巴,眸光一凜,突然暴烈地動手拉扯她的抹胸,彈出兩
團白腴蜜乳!
「不——」她驚恐地哀鳴,小手急急掩住胸坎。
「你的青澀樣表演得不錯。」
耶律風雲眉眼蕩開邪謔肆笑,低啞的語調夾抹冷鷙的慵懶。
她恐懼地瞪大清純水靈的大眼,被他話語中的狎褻意味震懾住,身子下意識
不停地往後移動……
「拿下。」他低低嗤笑,粗蠻地抓開她的小手,大手整個包裹住那熱騰騰的
椒乳,兩眼炯炯發亮,
「唔——」她一陣呆愕,身子繃得死緊。她不斷說服自己,他已是她的夫君,
自然可以撫摸她。
耶律風雲的兩指緊挾住她鮮嫩的乳頭,狎肆地揉捏繞轉,掐得那紅蕊愈加堅
挺、紅硬。
「呃,風雲……」她的酥胸劇烈地起伏著,雙眼微合,眸光迷離如星……
「對,就是這樣,把我當成你的恩客。」
他霍然低首含住她綻放似玫瑰花瓣的蓓蕾,邪惡地逗弄她,雙手更大膽地擠
捏掌下柔軟的圓丘。
「不行……」若憐倒抽了口氣,小臉懊而轉紅。
幾天來的勞頓讓她的身子虛軟,此刻他竟以這種羞人的方式對待她,讓她更
氣虛了。
他低頭一笑,緊緊咬住她繃緊的乳尖狂吮起來,另只手向下緩移,隔著裙裾
放肆地揉撚她女性的柔軟地帶。
「啊……別這樣,我……」她喘著氣,已語不成句。
耶律風雲壓根沒把她的抗議放在心上,赫然攫住她的小嘴,強制撬開她緊閉
的唇。她的柔怯與膽懾讓他誤會她是個造作的女子,因此激發了他的放肆。
他強悍的舌探入她柔軟如絲的小口衷,狂掠恣意翻攪,絲毫不在乎她的抗議,
牢牢地以唇舌縛鎖住她。
怪了,他不是沒玩過紅帳女,但從沒一個女人能帶給他這麼強大的震撼,這
個女人為何會令他有種難舍的蠢動?
不,他不能著了她的魔!
「你很厲害,難怪會讓柳韞選為替代的角色。」耶律風雲睇視著她,「改天
我得去中原的花街走一趟,嘗盡漢女的滋味。」
他猶不滿意地掀高她的白緞裙,抓住她誘人的腳踝,往上抓住她兩腿間的暗
香地帶。
「呃!別——」
若憐還來不及說話,風雲已狂肆地褪下她的褻褲,剝開她身上僅剩的緞衣,
不一會兒她誘人白皙映紅的胴體己完全呈現在他眼前。
一陣涼風吹拂在她凹凸有致的身子上,讓她驀地清醒了——
不,他怎麼能這樣對她,難道男女的初夜就要承受這些難堪嗎?
這種情景讓她想起「玉薔樓」那些尋歡的男人!
「不要!我的衣服……」她企圖抓回蔽體物,但耶律風雲卻狠狠地將那小布
料甩到門邊,讓她望之莫及。
「這又是你常在妓院施展的伎倆,讓男人求歡被拒,刺激他們好更強肆的攻
掠,供給你要的快感,對吧?」
耶律風雲扯開笑容,雙手抓住她胡亂揮舞的小手,眯起赤紅的眼看著她如蜜
的肌膚。
若憐拚命搖頭,受辱的淚已淌了雙腮。「我不是妓娘……不是……」
「不是?對了,現在你扮演的是良家婦女,我怎麼忘了呢?」他慵懶地邪笑,
目光緊鎖在她不停起伏的白嫩熱乳。
忽而,他掰開她的大腿,一腿高舉在他肩上,灼燙的眼專注於她那火紅粉嫩,
不停輕顫的蜜瓣上。
「天,你這裹怎麼還那麼粉紅?瞧它抽搐不休,好像已經等不及了……」
耶律風雲魔似的手指在她肚臍眼上畫著圈圈,漸漸往下輕拂,撥開那黑色密
林,掐住那柔嫩的珠蕊。
他有些疑惑了,像她這種成天送往迎來的女人,這穴口怎麼還這般嬌嫩,微
泛著粉紅的柔光?
天,難道他真要被她迷惑了?不,他堂堂的東院大王怎能敗在一個妓娘手上?
一思及此,他手上的動作便變得粗暴起來。
「啊……好痛!」若憐呻吟了聲,他才稍稍放鬆她。
「如果這樣呢?」
他改以輕柔的愛撫,大拇指依附著那花苞,就著她淺淺淌出的滑液在頂端時
而捏緊,時而放鬆,嫺熟地撩逗著她,灼熱的唇貼著她的雪胸,開始吸吮起來。
「嗯——」她的嬌吟似魔咒,一聲聲擊亂了耶律風雲的心智。
他男性粗糙的手掌按住她裸露的雪胸,一手嬉戲著她嫩滑的女性,灼熱的呼
息漸漸粗重,全數噴拂在她柔嫩的耳際。
他掹一探舌,舔舐她嬌柔的耳墜……
「你真好本領。」他的長指探著她濕濡的秘處,引發若憐更急促的喘息。
單純如她,完全聽不出他話語中的鄙夷,只是發自內心地說:「你已是我…
…我夫君,是嗎?」
她別無所求,只求他承認她是他的人。
耶律風雲撇唇肆笑,靈巧的手指銜住她濕漉漉的穴口磨蹭,答非所問,「我
已弄得你舒服、渾身發軟了?」
「好熱……」她口中逸出細碎的吟哦。
「哪兒熱了?」他粗嗄地問道,醇厚的嗓音徐緩催眠著她。
若憐怯柔地紅著臉,只知搖頭。
「敞開腿,讓我愛你。」他的指頭使壞地往裹一頂,卡在她緊窒的穴口。
「啊——」若憐小臉臊紅,他說……愛她?
就為這句話,她毫無保留地將自己交出,怯生生地將雪白的大腿張開。她閉
上限,這是一種滿心的託付,只願博君憐……
耶律風雲勾起殘冷的唇角,陽剛的臉部線條更散發出勃怒,眼底含著嗜血的
快感,目光膠著在她脆弱纖柔的肉體上。他蠻橫的指尖倏然深戳,鉗入她抽搐不
斷的窄穴中——
她呼疼了聲,那陌生的尖銳痛楚幾乎撕裂了她的靈魂!
他卻將她的蹙眉視為「裝模作樣」,忽地又探進一指惡意撐開它,不停在其
中掠奪、抽拽。
「啊呀——」她下意識地要併攏腿,他卻不准,反而擠進她雙腿間,隔開她
那雙不聽話的腿。
「舒服嗎?你在妓院裡的那些恩客可曾這麼對你?還是直接上了?」他手上
的動作更為暴烈,一手擠壓著她的豐乳,一手徹底玩褻著她的私處。
「不……我沒有……啊——」
她眼角不斷滑下淚,那是心碎、無助的抗議。
「不是?那是哪一種我所不知的新花招?說來聽聽。」他殘佞地瞪著她,早
已將她視為人盡可夫的女人。
若憐拚命搖著小腦袋,「別傷我……」
「傷?你錯了,不知有多少女人渴求我這麼對她們啊!」
「為……為何你不能試著愛我?」她破碎低語。
聽見「愛」這個字,耶律風雲更看不起她了。一個花娘哪有資格說愛?簡直
是污蔑了這麼偉大的詞兒。
一想到這兒,他手中狂肆的動作更加粗蠻,一進一出地對待她生嫩的處女地。
若憐緊閉上眼,彷若是個無生命的娃娃任由他生吞活剝、撕得粉碎……
耶律風雲見她緊閉著雙目的反抗表情,氣得嘴裡更不饒人,「告訴你,今天
我只是玩玩你!你這種骯髒的身子我看了就噁心,哪敢上啊?!待會兒我還得洗
淨我這雙手,省得染上要不得的病。」
話語方落,他已抽開了身,撣了撣身上碰觸過她的地方,真把她當成望而生
厭的塵埃。
「別走……」她迅速下了床,抱著他的腿,淚流滿頰地哽咽道:「今晚是你
我的新婚夜,別走……好嗎?」事到如今,她但求別將事情鬧大。「你若真討厭
我,我……我可以打地鋪。」
「你的意思是,要我睡那張已沾上你一身髒的床褥?」他冷笑,
若憐心頭一陣重撞,差點兒暈過去,但她仍強自鎮靜,「我千里迢迢嫁來此
地,即使是錯,也是種緣……別這樣好嗎?」
「緣?」他狠狠地瞪視著她,忽然狂笑出聲,「就算是緣吧,那也是孽緣!」
耶律風雲毫不憐惜地踢開她,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若憐後腦撞上了桌角,再加上數天的疲累,她終於不支倒地,然她腦海中仍
纏繞著耶律風雲留給她的兩個字——
孽緣……
第三章
翌日一早,如意端了盆熱水要為若憐梳妝,一進屋所看見的景象卻讓她嚇傻
了眼,差點兒砸了水盆!
「王妃——王妃——」
她趕緊將水盆放在圓幾上,攬起若憐輕拍她的臉頰。「醒醒呀!王妃,您別
嚇如意啊!」
若憐僅著了件中衣倒臥在地,滿頰尚有未幹的淚漬,狀似可憐又淒涼!
她幽幽轉醒,見了如意,又看了看四周,驀然想起昨夜的一切,頓時凜了心,
愁思湧上她蒼白姝容,撲進如意懷裡便大哭出聲……
「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如意似有不好的預感。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若憐的嗓音中攙著吐不出的悲傷,淚與傷懷一
前一後地湧上她無瑕如玉的臉蛋。
「王爺知道了?」如意也吃了一驚。「莫非他知道……」
「他知道我是個冒牌貨,甚至知道……」說到這兒,若憐已泣不成聲,抽噎
不止。
「他還知道你出身于玉薔樓?」如意駭然失色,接下來要問的話卡在喉頭,
再也問不出口。
若憐傷痛欲絕地點點頭。她一顆芳心經過昨夜已被耶律風雲攻陷了,失心於
他的她又怎受得了那殘忍的辱謾譏笑?
他為什麼不肯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
「完了!」連如意也身子一軟垮坐在地。
突然,她瞥見了若憐半裸的身子,心急地探問,「既然王爺知道了,他可曾
……碰您?」
碰?若憐抬起沾了淚珠的眼睫,懵懂地想:昨晚他撫遍了她的身子,甚至還
觸碰了她最私密的地方,這算不算碰呢?
猶記得在他雙手的撫摸下,她還噫歎出那種可恥的呻吟,那不就和玉薔樓那
些姊姊姨娘們和男人在房裡的叫喊聲一樣嗎?
天——難怪他會這麼討厭她,辱駡她噁心了!的確是她不好,是她淫蕩,她
活該被他討厭……
「王妃,您別發呆了,說說話啊!」瞧她悶聲不響地愣在那兒,如意可急壞
了。
「說什麼?」若憐垂著螓首,低聲說道。
「爺可碰了您?」如意歎了口氣,又問了一次。
若憐點點頭,「好……好像有。」
「好像?」如意納悶了,這是什麼意思?管它的,那就表示有碰了。「咱們
稍安勿躁,好說歹說您倆已是夫妻了,就算他再不滿意也沒辦法。再說刀子已架
在脖子上了,急也沒用。」她盡其所能地安撫著。
其實早在出發來這兒前她已有心理準備了,只是她怎麼也想不到會那麼早就
穿幫了。這是誰泄的底呢?
若憐只是落寞地點點頭,表情淨是悵然若失。
「別想那麼多了。對了,您怎會睡在地上呢?」如意立刻拿了件斗篷為她披
上,扶著她回到床榻。
若憐悲澀地緊抿著唇,不願再提昨夜的恩仇。就在她陷落芳心的同時,才知
良人的殘酷……
看她無意多說,如意自然能猜出昨夜一切豈是一個「慘」字可以形容,於是
她識相地不再多問。「別自擾了,您一定累了,再睡會兒吧!」
如意剛要退下,若憐便喊住她,「我還算是王妃嗎?」
「不管他承不承認,您進了門就是王妃。」她安撫道。
「可……他連與我拜堂也不屑啊!」
昨天在禮廳上雖有長輩在場,但似乎沒什麼觀禮者,一切簡單得讓她不得不
起疑——是否平南將軍府的人全知曉她的真實身分了?
「王妃……」如意鼻一酸,強忍住替她憐惜的淚。
王妃雖出身不好,經過這陣子的相處,亦可感受到她的平易近人、溫柔委婉,
自然會為她悲慘的遭遇而心酸。
「我沒事,你下去吧!」若憐躺回床上,兩眼無神地瞪著冰冷的牆面,直到
如意退下合上門後,那鎖在眼中的淚終於忍不住狂泄而下,濕透枕巾……
若憐在床上躺了近一個時辰怎麼也無法入眠,倒是哭腫了一雙杏目。
看看窗外刺眼的光束,她猜測著現在是什麼時候了……突地,她想起了件重
要的事!
天,她是哭糊塗了,還是昨日那一撞給撞迷糊了?竟然忘了給公婆侍奉茶水!
她趕緊起身,自行梳洗了番,不及叫喚如意便自行去廚房端了茶水前往大廳。
怎知在半路上卻被五個高俊魁梧的男人擋住了去路。
「你們是?」若憐趕緊低下頭,躲過這些男人無禮的逼視。
「原來你就是咱們的嫂子,長得還挺不賴嘛!」焚雪在若憐身旁繞了圈,語
帶狎戲。
嫂子?莫非他們是……
「你們是風雲的兄弟?」若憐彎起唇線,對他們溫柔一笑。
「沒錯,但我大哥的名字可不是你能叫的。」晃月冷冽地勾起嘴角,話語中
的辛辣可不比耶律風雲緩和多少。
若憐心一凜,自卑的感覺又上心頭。難道就連他們也知道了?
她退了一步,輕聲說道:「你們有事嗎?」
「我們沒事。就因為沒事才特地來看看」妓娘「從良後會是什麼模樣,是不
是狗改不了吃屎,遇上男人就水媚弄姿,想上他們的身?」老二花穆看似瀟灑無
害,想不到說起話來可銳利得很!
只見若憐執茶盤的手輕輕一顫,發出陣陣茶蓋碰撞聲,
「日上三竿了,現在才奉茶,不知大宋的媳婦是不是都這麼懶散?」秋人看
了眼高掛的太陽,冷哼了句。
「難怪娘剛剛氣得大歎娶個漢家女,連孝道都不懂。」春拓歎口氣,直搖頭。
「我不是有意……是我昨夜沒睡好,所以……」若憐企圖為自己辯解,怎奈
卻愈描愈黑。
「是我大哥不在,大嫂春閨難耐了?」焚雪嗤笑了聲,「這也難怪,以往日
接百客,如今卻一回也沒得發洩,自然難熬。」
若憐痛心地直搖頭,清淚不止。她想漠視他們惡意的對待,卻又無法以持平
的口吻說話。「我……我不懂你們的意思。為時不早……我得去奉茶。」
「沒用的,我娘已去」或麓神殿「上香,不在廳裡。」春拓揚揚層,「至於
我爹,也去了宮裡探望遼帝。我看這茶就我喝了吧。」
他奪下若憐茶盤上的兩杯茶,一杯交給花穆。春拓喝了口先發出感言,「這
茶澀了些,我爹和娘愛喝溫和的金萱。」
花穆也優雅地淺啜一口,「這是龍並吧!是不是你們宋室去年進貢的那批?
還真是難以下嚥。」
「對不起,以後我定會注意的。」若憐委屈地接過空杯。
她這副小媳婦的模樣倒讓這幾個小叔不知該再拿什麼話激她了,他們可是為
替大哥出口怨氣而來,怎麼反倒變成欺侮弱女了?
「我說大嫂,你後不後悔嫁來咱們大遼?想必我大哥昨晚是去紅帳打發時間
和精力,你甭等他了。」焚雪的笑饒富深意。
「紅帳?」
「就是你們漢人口中的勾欄院。」他挑了挑眉,幽邃的眸光別有他意。
若憐駭然地望著他們,狼狽的神情裹抹上哀愁,抖顫的唇尚未吐出字句,卻
被身後的一聲重喝給嚇住了,雙手一松,瓷盤連杯一塊兒砸了地。
「你們幾個在這裡幹嘛?」耶律風雲站在長廊盡頭,攏聚著眉看著這一群閑
晃的「好兄弟」。
從前他們各忙各的,要將他們找來聚聚可不容易,今天是怎麼了?五人不約
而同地全來了他的「東院」,看他笑話嗎?
「大哥!」五個男人同時喚道,以免對上他的銳角。
耶律風雲走到若憐身旁,正眼不瞧地說:「你這女主人還真稱職,我不在就
和我兄弟打情罵俏?」
「喂,你怪她可以,可別怪咱們,我們是來向你致喜的。」春拓聰明地先撇
清關係。
「省省吧!我現在要和我的妓女夫人去房裡溫存,別搞破壞。」
耶律風雲猿臂一展即扣住了若憐的手腕,當著這票男人的面直將她往房里拉。
「奇怪了,她怎麼一點兒也不像呢?」焚雪搓了搓鼻翼,疑惑地說。
「這才叫」妓「高一籌。」晃月撇撇唇,對她的偏見已是根深柢固。
「算了,咱們熱鬧也看夠了,回去喝酒吧!」花穆低低笑說,帶著趣意的目
光直瞄向大哥的新房處。
「也對,喝酒去吧。」
耶律風雲帶著若憐一進新房,便將她抵制在門板上,咄咄逼問著,「才剛新
婚你不好好待在房裹?想去哪兒?」
「我、我……去給公公婆婆奉茶。」地膽怯地說。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才去奉茶?」他冷冷嗤笑,「該不會你習慣了夜生活,
早起對你來說太困難了?」
若憐受創地咬著唇,在他寸寸逼近下,身子緊緊的貼著門板,全身不停戰慄。
「別每回見了我就這副受驚害怕的模樣。告訴你,是我當了冤大頭,該叫苦
的是我啊!」他湛深的黑瞳料峭寒冽,出口的每句話都令若憐一顆心強烈揪緊著,
間歇絞痛!
「對……對不起……」她深吸了口氣,強忍住淚。風雲不喜歡她哭,她不能
老在他面前掉淚。
「你就只會說對不起?」他略帶傲氣的鼻輕輕一皺,適度飽滿的唇畫出一道
譏諷的弧度。
若憐驚慌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終要陷她於什麼樣的地步?
「我知道自己配下上你。」她閉上眼,悄然低吟。
耶律風雲拉開嘴角,「這就對了。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夫人,更不配讓我底下
的人喊你王妃。」
她撫著胸,突覺心好疼,幾乎令她透不過氣來。「我……我有自知之明。」
「你能這麼想就對了。若要我守住你冒充的秘密,可願凡事聽我的?」他雙
臂一縮,欺近她的臉,詭魅一笑。
她聽話地點點頭,原就黑白分明的大眼被淚水洗滌後顯得更加澄澈,仿似清
明得不帶愁與怨了。
「從今後你我分房,為免引人非議,你還是睡這兒,我則去住」東籬「。」
他綻開抹恣意的笑,「當然,我的私生活你也管不著,懂嗎?」
若憐突覺一股齧人的悚然感不斷噬掉她的心,眼中打轉的淚花再也忍不住地
灑落面頰。
「不過你可別想學我,只要讓我聽到任何你不守婦道的傳言,我會立刻休了
你,把你妓娘的身分公諸於世。」耶律風雲殘佞地說,熾燙的恨意霎時燃燒著她
的靈魂。
若憐抽了個冷子,麗容刻上堪澀的痛楚,輕啟芳唇卻不知該如何自辯,又如
何化解他對她的憎恨。
「我不會……」她啞著聲回答。
「很好。對了,你知道我昨晚去了哪兒嗎?」他突地冷凝一笑。
他這句話讓她想起方才那些小叔的奚落挖苦,「紅帳」這兩個字更如一把利
刃刺進她浴血的心。
「怎麼不說話了?我那幾個饒舌兄弟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他眸中閃著特
異光彩,灑落一串極端諷刺的笑聲。
他的笑聲恍似魔咒不斷刺激著她的耳膜,若憐再也控制不住地捂住耳朵,全
身竄過—道驚栗!
「別說了——」她心痛已極。
「我為什麼不能說?既然你已進了耶律家的門,我就得提醒你,我耶律風雲
這輩子不可能只守著一個女人,更不可能為妓娘所縛!」
耶律風雲低調沉鬱的口氣揪痛了她的身心,是刻蝕著她的一種折磨。
若憐心口忽地一緊,原有一絲絲希冀被他愛憐的心已無助、絕望地墜落深谷,
碎成了飛灰。
「走——」他不願再見她一臉刻意表現出的怯柔,強行將她帶出房間。
「你要帶我去哪兒?」若憐無言地跟著他。可……他走得好快,差點兒扭傷
了她的腳。
「或麓神殿。」
「神殿?!」那不是婆婆去上香祈福的地方?他為何要帶她去那兒?
「依咱們契丹人的習俗,婚後第二天得帶著新婚妻子去神殿祭祀。我娘已在
那兒等你多時了。」他銳聲介面。
「可是沒人告訴我啊!」她緊張地說。
「因為你不值得人理會。」耶律風雲冷哼,很快地將她丟上已等候在東院大
門外的馬車上,他則躍上前座,揚長而去。
若憐坐在車內,在他快速馳騁下有好幾次都差點坐不住摔出車外。她知道他
是故意的,故意不讓她好過,而她只能緊抓著門框不許自己再出糗。
莫約一盞茶的工夫,終於到了「或麓神殿」。她才鬆開手,手指上的一陣刺
疼讓她發現不知何時門框上尖銳的木刺已紮進肉裡,留下一道血漬。
「下車了,還要我抱你嗎?」耶律風雲的嗓音突然從前方傳來。她刻意忽略
手上的疼,小心翼翼地跨下馬車。
才剛站穩,她便被眼前洶湧的人潮駭愣在當場,為該不該進入神殿中猶豫不
決。這時耶律風雲卻出乎意料之外地挽住她的柔荑,對她溫柔地笑了笑,「我們
進去吧!」
若憐怔茫地望著他,不懂他這突如其來的改變代表什麼?
「怎麼,被這樣的陣仗嚇到了?他們可都在歡迎東院大王和王妃駕臨呢。」
他柔情地輕拍著她的小手。
「風雲……」她已涼了的心竟因他這幾句話添了幾許暖意。
無論他這麼做是不是為了給別人看,但他能在眾百姓面前顧及她的顏面,她
已夠感動的了。
況且他還碰了她的手,是以夫君對妻子的態度觸碰她的手!就因為這樣小小
的觸碰,她的眼角竟又濕潤了起來。
「怎麼哭了呢?真是個多愁善感的小女人。」
他為她拭去淚,並帶領著她走向已在殿內等著的將軍夫人。
「娘,我們來了。」耶律風雲對一位風姿綽約的女人喊了聲,若憐立刻會意
她就是婆婆了。
「媳婦拜見婆婆。」她曲膝行禮。
「嗯。」將軍夫人眯起銳利的鳳眼看著若憐,當著大庭廣眾說道:「你就是
湘湘吧。我不管你以往過的是什麼樣的富貴生活,既已嫁進咱們大遼國就得恪守
家規,別再起晚睡早了。」
瞬間,圍觀者個個譁然,好奇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這位和親王妃。
若憐倉皇地轉首看向耶律風雲,只見他嘴畔帶了絲訕冷的笑意!如今她才知
道他對她的好只是另一種狠毒的對待……
「媳婦知過。」她哽了聲。
「知道就好。與風雲一塊兒過來上炷香吧!」將軍夫人拉著他倆的手到天神
面前許願祈福。
待一切禮畢,將軍夫人便與他們進入神殿后堂食用齋飯。
才剛坐定,耶律風雲便為母親挾了些菜,轉而對若憐說:「你吃」辣「慣了,
這種素食合你的胃口嗎?」
「湘湘,你們漢人也食辣啊?」將軍夫人當真地問。
「我——」
耶律風雲卻截去若憐的解釋,帶笑的眼神含著鄙色,「她吃得可重了,還天
天數十回呢。昨天才食一天素,今天一早就四處尋辣味,連花、雪、月、春、秋
也不放過。」
若憐持筷的手一顫,連身子都快抖碎了……
「風雲,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將軍夫人聽得滿頭霧水。
「沒什麼,這是我和她夫妻間的甜言蜜語,娘自然聽不懂了。」他放聲大笑。
「你這孩子!」將軍夫人瞪了他一眼,而後問向若憐,「湘湘,聽說你自幼
習讀聖賢書,琴棋書畫更是樣樣精通。這座神殿內有把數年前你們宋室進貢的象
牙古箏,咱們這裡也沒人會彈它,你就為咱們獻奏一曲吧!」
將軍夫人此話一出,參加素膳的眾人無不鼓掌叫好。「好!就請東院王妃彈
奏一曲兒——」
若憐的臉色倏然發白,她擱下碗筷,看了看四周個個興致勃勃的人們。雖然
這些百姓說的是契丹語,但她仍能從他們的表情中猜出個大概。
天,她哪會彈古箏?至於詩書,她倒曾在隔街的私塾學過,也買了不少書籍
回家研讀,這還難不倒她。
但古箏她壓根買不起,更不是她想學就可學的。
耶律風雲俊眉一軒,端凝她半晌方才冷冷笑說:「可別告訴我你不會。據我
所知,中原江南一帶有不少花魁都是才女啊!」
「風雲,你這孩子怎麼愈說愈離譜,怎能拿自己的妻子與那種地方的女人相
提並論?」將軍夫人猛搖頭,「湘湘,我們這兒的百姓從沒聽過古箏,你就讓大
夥開個眼界,聽聽中原樂曲與咱們這兒有何差異之處。」
「娘……我……」她完全慌了!
「有何礙難處嗎?」
「我指頭受了傷,可能不方便。」她隨意找了個藉口。
「哦?我瞧瞧。」耶律風雲迅速抓過她的手,果真看見她右手的中指與食指
指腹留有一道不算小的傷痕。「這是怎麼回事?」
這女人還真是神通廣大,居然料得到母親會要她彈曲兒,把手先給弄傷了,
否則他倒想看看她如何瞞混過去?
「我……剛剛在馬車上下小心劃傷的。」若憐緊張得連說話都在顫抖,她更
感謝手上這道傷痕解了她的圍。
將軍夫人細眉一皺,「那就算了。」
「不,我聽說彈這玩意兒重點在於指甲的撥弦,這點傷並不影響彈曲兒,你
就別掃大夥兒的興了。」耶律風雲詭異一笑,惡意撩撥,不想就此放過她。
「你!」她緊咬下唇,難以置信地凝睇他,齧紅了泛白的菱瓣猶不自覺。
「快啊!」他沉如墨的雨潭深泓定住她微顫的嬌弱。
恨就恨她老以這副不堪的姿態掩飾其淫蕩的本性,簡直是無恥!
「我……我很抱歉。娘,我有點不舒服,想先回府了。」若憐無措地站起,
說了幾句話後便轉身逃開。
耶律風雲冷眉一擰,隨即也道:「我去看看。」
若憐一出神殿早已亂了方向,她心傷不已,就為他的無情。
盲目亂竄下,她根本不知自己到了哪兒,當發現迷了路,卻只能躲在角落低
泣。
從中原遠嫁來此,她早已認定無論對方是什麼樣的男人,都將付出自己的一
生與真心給他。
怎知他絲毫不憐惜她的苦……難道就因為她是個在妓院裹長大的女孩兒,不
是尊貴的相國千金?
她又該拿什麼來證實自己的清白?如果可能,她真想以死明其心啊!
悄悄地拿下發上的銀簪,她笑了,笑得悲愴淒涼。如果真要死才能自救,又
能救娘,她又何苦眷戀呢?
對於他,她只是個不該出現在他生命中的過客而已。或者,她只是他心底深
處永難平復的孽恨。
銀簪在日光下顯得特別刺眼明亮,她將心一橫,狠狠往胸口刺下——
刹那間,她的手腕突被拽住!她睜開眸子,映入眼瞼的就是耶律風雲那張陰
晴不定的臉。
「你這是做什麼?」他的眸光轉為鷙冷,挾著一股陰狠的霸氣。
「既然你不喜歡我,我想我死了,你會好過些。」她冷靜地回睇他,眼神飄
忽。
「哈!你認為我平白無故少了個茶餘飯後可拿來消遣戲要的對象,會好過嗎?」
他黑眸一沉,忽而狂佞大笑。
若憐的神情轉為脆弱,暗自神傷。對他而言,她終究什麼也不是,頂多只是
讓他洩恨的對象。
但她不怪他,因為他合該恨她,是她讓他遭受被欺騙的屈辱。
「如果我執意一死呢?你總不能擋我一輩子。」她一雙瑩澈的澄眸對住他沉
瀲幽光的眼,痛心地問。
「一輩子有多長,你以為有本事能纏我一輩子?」耶律風雲微哂,目光放肆
地攫住她那對似有千言萬語的清眸。
她的身子又是一抽,「我知道我不能。」
「那就對了。你給我好好活著,哪天我玩膩了,自然會隨你解決自己的性命。
但在這之前你是我的,一發一膚都是我的,如果你不想讓我發動戰役,你就給我
乖乖活著。」他俊逸的薄唇勾起戲譫,那笑直戳入她的胸口。
她贏弱的身軀隱隱發顫,淚驀然又浮出眼眶。
「別那麼愛哭,女人的眼淚對我而言是耍賴的玩意兒,看了討厭!要流往自
己腹裡吞,別讓我看見!」耶律風雲冷冷低斥,突地伸手攫住她的手臂,「為了
不讓宋主說我虧待了和親的佳人,你我在外人面前得恩愛點兒,懂嗎?」
「但你卻極盡挖苦……」她神情已然麻木。
「哦,你恨我剛剛說那樣的話?我只不過是以一種較委婉的語氣說明你的身
分,難道你要我向眾人大聲疾呼:你們心目中的王妃不過是個婊子?」
他低低一笑,輕鬆擊潰了她以淚所築構的心牆。
若憐靜默了,她不再多言,無聲無心地隨他上了馬車,重返將軍府。
第四章
若憐看著方窗外頭簇簇枝橙上新生的綠葉,雖然漠北這一帶的綠林不及中原
來得茂密,但一樣洋溢著春意。
只可惜她已枯萎的心似乎再也活躍不起來,就在這種地方等待終老。也或許
不必等到那一天,他便已休棄了她,遣她離開。她根本不敢想像若真走到那地步,
她又該何去何從?
「王妃,您怎麼又在這兒發呆歎氣了?爺也真是的,整整半個月沒來看您,
到底有沒有把你當做妻子?」如意氣悶地為若憐打抱不平。
「快別這麼說,是我們不對。」
她將心比心,若受欺瞞的人是她,她同樣也會心生不平啊!何況他又是堂堂
東院大王,怎能甘心忍受敵國的戲弄欺瞞?
只不過他不能為同樣是受害者的她設想分毫,只知一味將罪過壓縛於她身,
就算她再堅強,也有垮下的一天。
「您總是忍氣吞聲。他可曾為您著想?我看得出來,您想他對不對?」王妃
表現出來的思念是這麼濃,任誰都會為她心酸。
「我……」對於如意的揣測她無力反駁。她何止想他,簡直是想到心碎神傷、
摧肝扯肺……
如意氣得兩手杈腰,「爺不來,乾脆您去見他!」
「我去見他?!」若憐杏目睜得如銅鈴般大,直搖晃著小腦袋,「這怎成?
他會不高興的。」
「不會的。我想爺只是氣自己受騙,只要您小嘴甜一點兒,對他撒撒嬌,憑
您的姿色,就不信他的骨頭不會酥了。」如意開始對她說教。
本來她還以為出身在那種環境的王妃應該最懂得如何運用女人的手段勾引王
爺的心,哪知道她不僅不知運用手段,還淨顧著在這兒自憐自艾,還不及她如意
聰明呢!
「如意!你……你怎能說出這種話,羞不羞?」若憐小臉倏然轉為火紅,羞
愧得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天哪!您還真是食古不化。對自己的丈夫撒嬌勾引,哪是羞啊?如果您不
這麼做,東籬那個負雪姣可敢做哩!」如意氣得說漏了嘴。
「負雪姣?」若憐質疑地問。
「我……」如意真想打自己的嘴巴。
說好不可以讓王妃知道的,她怎麼老是守不住話呢?
「如意你說,誰是負雪姣?」瞧她這副急於掩飾的模樣,若憐便知其中必有
內情。
「她……她是爺留在這裡的侍妾,她可跋扈了,常常叫她身邊的丫鬟對我頤
指氣使,真是氣死人!」如意噘著唇,「也不看看誰才是正室,誰才是王妃!」
如意逕自在那兒生著悶氣,卻沒瞧見若憐黯然的瞼色,待她發現若憐一臉愴
然時,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我……我們別怕她,您去看看爺吧。剛才我已問過總管,他說爺正在書齋
內,把握機會快去吧!」如意推了推她,慫恿道。
若憐似乎也被說動了,「我……真能去嗎?」
「當然能去,您是王妃,不是別人。」如意點點頭。
若憐深吸口氣,已被說動了。她輕啟胭脂紅唇,「好,我就去試試。」
耶律風雲坐在華麗的書齋內,面對著春拓與秋人,連他的貼身侍衛莫爾泰也
在場。
他手裡玩著掌心球,恣意地伸展四肢,凝睇著前面三人,久久不語。
「大哥,你別老沉著臉,說說話啊!」春拓率先開口,打破這種沉默又詭異
的僵局。
秋人倒接了話,「西夏近來太囂張了,常常派些零星散兵入我大遼探查軍情,
雖無大害卻不勝其擾;讓我出兵吧!」
「莫爾泰,你說呢?」耶律風雲轉向他。
「我也贊同右院大王的意思,得給他們一個教訓。」莫爾泰恭謹道。
「李朝峒的確愈來愈猖獗了。好,就由我來吧!」黨項族對他而言只是小意
思,既然與宋暫時休兵,玩玩小國也行。
「大哥,這是我和春拓的事吧?」秋人不滿地挑起眉。
「你們也忙了好一陣子,就讓我分憂無妨。」耶律風雲說來恣意灑脫,彷似
這檔事他已攬定了。
這樣也好,他可以暫時離開這兒,少見到那個老掉淚惹晦氣的女人!
坦白說,他從沒見過那麼愛哭的人,每每見了他不是緊鎖眉宇,就是哭哭啼
啼,好像被欺騙的是她。
這陣子他一直住在「東籬」負雪姣那兒,被她伺候得愜意極了。哪知道爹娘
不知打哪聽說他已好些日子沒回「東院」過夜,昨晚特地去東籬訓了他一頓,要
他忍耐忍耐,兩方兼顧,免得落入宋人口實。
去!究竟是誰先把誰玩在手心?他只不過是還他們一報而已。
再想想那個叫沉若憐的女人,他不去見她可是救她,否則他不敢保證哪個夜
裡會忍不住氣,一把將她給掐了省事!
他就是受不了她的虛偽矯情!
「你正新婚燕爾,這個時候撇下嬌妻出戰,太對不起她了吧?」春拓自然知
道兄長安的是什麼心,皮笑肉不笑地道。
「春拓——」耶筆風雲薄唇一抿,「你尋我開心嗎?」
他揚揚眉,笑著反問,「我說錯了嗎?」
耶律風雲眼緊眯,轉問秋人,「你說呢?」
秋人倒是難得善解人意地說:「你真要扛就隨你吧!但下回得還我。」
「成交。」耶律風雲答應得爽快。
「秋人,虧你是我的孿生兄弟,一點兒默契也沒!」耶律春拓一聽,恨得直
跳腳。
「這回咱們就順大哥的意思。你不是一直想找我比野狩嗎?這就走吧!」秋
人攀住春拓的胳臂往外走去。
「喂,好歹我也早你一刻鐘出來,你幹嘛動手動腳、沒大沒小的。」春拓一
路上直嚷著。
「你難道不想主帥大軍對付宋國?」秋人冷不防地問。
「不是談和了,你對付鬼啊?」春拓直翻白眼。
「看大哥這副摸樣,你想他還能忍受多久?遲早這個冒牌頂替的笑話會鬧開,
對宋開戰是遲早的。」他冷冷地勾起唇。
「原來你想的是這個,好傢伙!」春拓這回還真不得不佩服他。
他們之間的談話自然傳入了站在窗邊的耶律風雲耳裹。他不禁撇高唇,對秋
人的嗜戰深感佩服。若非他年紀尚輕,應是他們六兄弟中最可怕的一位。
「莫爾泰,去準備一下,五天后出兵西夏。」他隨即下令。
「這……爺真要在新婚期間出戰嗎?」那位新王妃雖是頂替的,但進門至今
受盡了王爺的冷落,還真是可憐!
「方才你不也贊同嗎?」耶律風雲挑眉。
「我是贊同。但也不必急於一時吧!」莫爾泰急忙解釋。
「沒必要為了那種女人改變決定,照我的話去做。」他猛一揮袂,重新坐回
書案後。
「是。」
莫爾泰銜命退下,才出書齋就看見若憐手拿著瓷盤,上頭還放了個熱騰騰的
砂鍋,站在不遠處的月桂樹下。
「王妃,有事嗎?」他朝她走去,拱手問道。
「我……我想見爺,他在書齋嗎?」若憐溫柔一笑,輕聲探問。
「爺是在書齋,可是……」
「可是什麼?」她悄然低問,嗓音柔柔地甚是好聽,莫爾泰一時之間竟著迷
了。
「嗯……」他回神說道:「爺在書齋,但不希望被打擾,除非他允見。」
「我是他的妻,不是外人。我不會多話,只要將這盅補湯端給他就行了。」
她百般懇求,柔怯的姿態讓莫爾泰不知該如何拒絕。
但他知道王妃的真正身分,這也是王爺心中的恥辱,如果讓她進去只是自取
其辱,不見得有好處。
「王妃,小的勸您別進去。」面露凝重之色。
「可是……這盅湯費了我好大的功夫熬燉,可補神養氣,爺喝了對身體有好
處。讓我端進去就行,好不好?」她心底忐忑難安,就怕他不願高抬貴手。
「小的是擔心您進去會為難。」莫爾泰鎖住眉。
「我懂。即使爺對我惡言相向,我也不會怪你。求求你。」她綻開一抹苦中
作樂的薄笑。
莫爾泰再堅持、再泠硬也拒絕不了這般柔纖女子的殷殷懇盼,於是讓了步,
「王妃請進。」
「謝謝。」
若憐開心地端著湯盅悄悄地來到書齋門外,輕扣了下門扉。
「進來。」裡頭果然傳來她朝思暮想的醇厚嗓音。
她緩緩推門而入,卻見耶律風雲專注於案上卷牘,久未抬頭。她也不敢吵他,
只是徐步走近將湯盅擱在案邊。
就這麼一個動作,他倏地伸手抓住她的柔荑,眼神嚴厲地對住她無措的眸子,
「是你!」
「我……我給你送湯來。」被他這麼一吼,她腦子突變得渾噩一片!
「是誰讓你進來的?」耶律風雲目光一閃,灼灼逼視。
「是我自己進來的。」若憐回避他的眼神,柔怯地說。但耶律風雲是何等精
明,她這副欲蓋彌彰的模樣哪能瞞得住他。
「我再問一次,是誰?」他手指一縮,緊勒住她柔細的手腕。
「屋外沒人,是我自己進來的,你為何不信?」她忍著疼也不願說出莫爾泰,
免得他好心反被蝕。
耶律風雲忽然鬆開她,「算我信了你。進來這兒只為替我端湯?」
若憐揉揉紅腫的皓腕,窘迫地說:「聽說你平日得為公事操勞煩心,所以親
自燉熬了這碗湯,你趁熱喝了吧!」
見他不再排斥她,她心底陡生絲絲喜悅。
「好些日子不見了?」耶律風雲柔聲又道。
「半……半個月了。」她雪蜜似的小臉覆上紅霞;雖是簡單的三個字,但卻
訴盡了她的相思苦。
「你想我?」他驀然綻開一抹鬼魅般的笑。
若憐連忙低下頭,思君之情已表露無遺,她認為他該懂的。
淚灑相思枕,她夜夜已不知浸濕了多少回,可枕畔人呢?
「這麼說,你非常想念我了?」耶律風雲慵懶地又問,深瞳底挾了抹不容錯
辨的邪謔之色。
她酡紅的雙腮已悄悄洩漏了心事,久久她才克服了羞怯,聲如蚊蚋地低吟,
「好想……」
「過來。」他淡淡咧開嘴笑,直端凝著她。
若憐望著他,不懂他話中之意。他不是厭惡她嗎,為何還要她過去?
「我說過來。」他眯起雙眼,聲音輕柔似風。
她靜默了會兒,看著他載滿笑意的臉孔似無害,於是便輕舉蓮步,徐緩又膽
怯地走向他。
「坐這兒。」耶律風雲指了指自己的大腿。
若憐面露霞紅,震驚地直搖頭,「不好吧!」
「怎麼不聽話了?過來坐這兒。」他嗓音一沉,挑高的眉宇已出現不耐的皺
痕。
她心間一緊,不再躑躅地走向他。
才剛站定,耶律風雲便將她往身上一帶,牢牢縛鎖住她的纖腰。「這才乖。
我耶律風雲喜歡的是聽話的女人。」
「憐兒會聽話。」她低垂著小瞼,憨柔地說。
他撇揚嘴角,大手輕撩起她鬢邊的一綹烏絲,「今天來這裡找我,是想見見
我以慰相思是嗎?」
若憐抬睫,小嘴微張地看著他,面對他灼灼的逼視,她又窘然地垂下螓首,
輕輕點頭。
「想我的人還是身體?」他狎肆一問,讓若憐顫了下。
「我……」她頓覺心酸,已有預感他又要挖苦嘲笑她了。早知道她該把湯放
下就離開,不該流連不去。「我……我想我該走了。」
耶律風雲的猿臂卻緊捆著她的柔軀,一點兒撤離的意思也沒,「我還沒抱夠,
不准走。」
「你是要……」她一雙盈盈似水的美眸凝注他,怔忡地問。
「和你溫存。」他面帶微笑,大膽坦言。
「不……」她慌了,卻無法移動分毫!
「別妄動,你忘了現在是坐在我哪裡?亂動可是會讓我更難受的。」他唇上
綻放的笑靨卻與他沉斂的深瞳不相配合。
「讓我下來——」經他這一提,她更亂了,手足無措外加羞澀為難。
「夫妻這麼摟抱相擁是天經地義、合情合理的,別怕。」跟著,他竟探出舌
尖舔點了下她小巧的鼻尖。
若憐驚懾,心頭卻因他的話雀躍不已。他……他承認她是他的妻了?
「聽說漢女從小就得把腳裹包得緊緊的,我很好奇,能不能讓我看看?」話
意雖是詢問,但他已自動握住她一隻腳踝撫弄了起來。
「別——」
她才要抽回小腿,他已將熱唇堵上她的檀口,一手裹住她的腰,一手輕巧地
卸下她冷狐短毛靴,抓住她著了雙白毛襪的小腳。
耶律風雲的手指一勾便能整個握住她的金蓮,指尖在她腳底搔弄……
她倒抽口氣,癢得直想退縮,才出聲抗議,他的長舌已竄進她口中,與她的
丁香舌嬉戲糾纏,帶領著她到一種忘我的境界!
他兩排牙齒細齧著她的舌尖、上唇、貝齒,每一個撩戲的動作都讓若憐無法
自己地全身打起哆嗦。
這時,耶律風雲居然舉高她的玉腿,細細觀察起來……
若憐又羞又窘地瞠大眸子,渾身已燒灼得如熱浪滾滾來襲。他……他怎能做
出這麼……這麼羞人的動作?
「不要!爺,放開我……」她才要掙扎,他卻冷不防地抽掉她的小白襪,狎
玩著她光潔的小腳。
「真美!的確有如金蓮,小巧誘人。」他愛撫不斷,指尖繞著她每一隻纖細
的腳趾。
「爺……」她承受不住他這種輕浮的觸碰,口吐蘭氣、聲聲低吟。
「當初這麼縛綁一定很疼吧?」他在她耳邊呢喃低問。
「嗯,是很疼……」若憐別開小臉,軟綿綿地說。
他對她的溫柔讓她心神蕩漾,卻也同樣充滿恐懼。因為她怎麼也無法忘記那
天在或麓神殿,他陡然變得好可怕!
而他今天對她的好,是不是又是另一種危險的前兆?
「你怎麼抖成這樣?冷嗎?」
他灼熱的指頭輕輕畫過她的小腿,突然鉗住她的金蓮,俯身輕舔著她白皙細
膩的香足。
「不可——」
她震駭住了,張大了小嘴,倉皇地看著他!
「別動,讓我烘熱你的身子。」說著,他更進一步含住她的小趾,有一下沒
一下的舔舐,輕輕掃過她每—處趾隙……
一陣陣酥麻貫穿了她的四肢百骸,紅暈瞬間染遍了她的雙頰,動彈不得的她
只能任他擺佈。
「真香。讓我嘗嘗另一隻。」他愛不釋手地撫觸著,放肆的眸卻深含譫笑,
泛過一道道邪光。
看著若憐彷佛處於神魂迷醉的狀態,他矜冷無情的眼突地亮起幽光,那是種
強烈無情的蔑視。
她被他眼中的寒冽所懾,心間已出現一道道裂縫,但如今知曉卻為時已晚。
沉淪呵!又豈是能自拔的一種苦?
耶律風雲舉起另一隻金蓮,同樣褪去白襪,挑逗著那每一寸滑嫩。突然他一
抬頭,看見她眼中蓄含的淚。
「怎麼又哭了,不喜歡我這樣嗎?」他舔去她的淚,沿著秀頸密密實實地索
求著她的香味。
「別這樣……」她抖著聲,驚疑不定地回睇他那雙已不帶半絲柔情的黑眸。
耶律風雲眉一擰,霍然冷嗄大笑,「我在對我的妻子盡該盡的義務,為何不
能這麼對你?是我做得不夠好,在關公面前耍大刀了,所以這種愛你不要?」
他冷峭的話語對她來說是何等的打擊,而他卻說得那樣雲淡風輕!
若憐揪著心,試著抽回詖他抓緊的雙腳,忍著淚說:「我打擾太久,該回去
了……」
「我還沒結束呢!」
耶律風雲牢牢拽住她的小腿,吮住她的金蓮,由趾頭、小腿,一直往上舔吮
輕嚼,最後掀起她的裙擺,熱唇停頓在她兩腿頂端的褻褲底。
「啊——」她緊咬下唇,仍禁不住發出淫蕩的呼聲。
「終於露出本性了,那就拿出你的水媚本事勾引我吧!」他邪肆低笑,托高
她的臀置於案上,強制將她的兩腿扣在兩側。
若憐完全無所依附地向後仰,手抓住桌沿,無法忍耐他以這種對待妓娘的方
式對待她!
「不,我不是妓娘……啊——」就在這時候他居然用力一扯,撕碎了她的底
褲!
「你錯了,我對付妓女從不會這樣的。」他狠戾一笑,「通常都是她們伺候
我,而我只負責貫穿她們。」
他之所以這麼做,就是要讓她嘗盡被撩情到最高點卻無法滿足的痛苦!
但他卻忽略了自己更是身受其苦……
「求你放過我……不!」
耶律風雲赫然將手指一頂,戳進她灼燙的花心,攪動她那兒的濕濡,惡意撥
弄粉瓣上每一處皺褶,最後揉撚上她前方挺立的苞核。
「你這兒真小……」他嘶啞地說,雙目焚火般地注視著她。
「啊呀——」若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瘋狂,她不斷地扭腰擺臀想驅除他的狂
狷,但他卻更進一步地狂野探索,手指無所不在地在她的幽穴中蠕動探尋。
一陣天旋地轉,若憐雙眼蒙朧、迷眩,紅彩浮上她全身,嬌豔逼人的模樣挑
逗著耶律風雲的欲望,讓他感受到鼠蹊處不斷跳躍的烈火——
該死的!他怎能忘了她是什麼身分?居然還被她迷惑!
他倏然站起甩開她,粗重喘息地瞪著她紅灩灩的雙頰,「今日我果真領受到
你的厲害之處,了得!但我不會要你,我要讓你永遠得不到所要的高潮,教你痛
苦一生!」
若憐趕緊爬起身,一個不注意撞翻了湯盅,湯液弄濕了桌角的案卷。
「對……對不起……」她立即拿衣袖擦拭著它,然而從她眼中流下的淚又染
濕了桌面。
「滾!」耶律風雲淩厲一吼,震住了她的身、她的心,也狠狠震住了她所有
的動作。
「你還不走?難道你當真賤得要留下任我玩弄?」他狠冽大笑。
若憐猛搖著小腦袋,小手揪著自己的心坎,跌跌撞撞地沖到門口時卻被他的
一聲森冷斥令喊住。「以後書齋可不是你能來的地方,最好給我記住!」
她的身子不斷重顫,抖得說不出話,直到沖出了書房,她才發覺淚早已浸濕
整張小臉。
眼底的霧氣迷茫了她的視線,傷心欲絕的她一出書齋便亂竄,終於體力不支
地臥倒在月桂園的花亭石桌上。
此刻的她彷若淚已流盡,只能以乾號發洩滿腹的無奈與怨恨……
「喲,我說是誰,原來是咱們的王妃。」不知何時,負雪姣帶著婢女勒果兒
走進亭內,對著若憐嗤冷怪笑。
若憐狼狽地抹了抹淚,「你們是誰?」
「我們?」負雪姣對自己的婢女笑笑,「勒果兒,你說我們是誰?」
「我們是東籬的主人。在你來這兒之前,我們小姐可是爺的唯一愛妾,你算
什麼?」勒果兒恃主而驕。
「我……」若憐緊鎖著喉,剛剛才受到傷害,如今又遇上這兩個跋扈女子,
她真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你什麼?聽說爺在迎娶你那天連堂都不屑拜,甚至當晚就離開將軍府在外
頭流連忘返,真不知你這王妃是怎麼當的?」
負雪姣掩嘴大笑,看著若憐蒼白泛青的臉色尚不知節制,反而更倡狂地說:
「爺向來不贊同和親,娶你可是氣悶了好些日子。雖說你長得不賴,但千萬別妄
想能軟化他對你的恨意。」
「他恨我?」若憐喃喃自語。
「沒錯。爺還跟我說,一定要想盡辦法逼你離開——當然前提是不能破壞與
宋的關係,免得惹怒遼帝。所以爺正在等機會,而你的好日子也不久了。」
負雪姣沾沾自喜地又道:「王妃這個位置遲早是本姑娘的。」
若憐心頭一抽,無神的眼瞟向她,輕聲低問,「爺常去紅帳戶,你難道不生
氣、不妒忌?」
「我為什麼要生氣、妒忌?只要他心裹有我,何苦計較那些女人?她們再怎
麼好,怎麼比得上我,我父親可是爺最信賴的陣前武士,她們那些妓娘我壓根沒
放在眼中;因為我明白爺對妓娘都是抱著玩玩的心態,不會對她們付出真情意。」
負雪姣的話仿似毒針紮進若憐的血骨。風雲看她不就像看那些妓娘,完全不
帶真情意?
而她瞭解自己絕無法如負雪姣所言,能與眾多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
她的愛是自私的,她的心是自私的,她多渴望自己能擁有他完全的愛。可是
……那只是妄想啊!
「所以你就算哭哭啼啼也沒用的,回去燒香拜佛吧!等我當上王妃的那天,
就是你離開的時候!哈……勒果兒,我們走,爺在書齋等著我呢。」
宣示了自己的所有權後,負雪姣自傲地昂起頭,驕傲的走開了。
若憐卻呆愕地杵在原地,神情悵惘又傷感。
書齋這個禁地,竟是負雪姣與他幽會之處!
她真傻……真傻啊!
待第二天如意找著若憐時,她早已滿臉淚漬地昏厥在花亭內……
第五章
若憐被涼風吹拂整夜再加上身心俱疲,這一倒可整整燒了三天三夜,直到今
天才稍微緩解下來,守在她身旁的如意也得以暫時鬆口氣。
「如意,你回房歇著,我沒事了。」
若憐捶了捶躺得發酸的雙肩,試著起身坐坐。
「不行的,您身子還虛得很,讓我留下照顧您吧!」如意怎能安心留她一人?
想想她還真可憐,病了二天卻不見半個人來看過她,更別說是爺了。
如果東院大王能來問候她,相信她的病定能不藥而愈,只可惜……唉!
她想問王妃那天去書齋見爺的情形如何,又為什麼會倒在花亭裡?但見她愁
眉深鎖,她還真問不出口。
其實根本不必問,她已能料到王妃定是受到爺的譴責了。
都是她,非要王妃去找爺甜言蜜語幾句。若非她出了這個餿主意,王妃也不
會遭受這樣的侮辱啊!
昏倒在亭內,當初可引來不少下人的笑話呢!
「我已躺了好些天,你能不能扶我起來?我想去廊上坐坐。」若憐虛弱一笑,
支撐著身子想起來。
她真怕自己再這麼躺下去,當真會一病不起。
「您行嗎?」如意趕緊幫她直起身;
「我已經好多了。就怕會把骨頭躺酥了,起來走走會復原得快些。」若憐安
撫著她,雙腳移到地面穿上鞋。
如意見她如此堅持,只得為她披上斗篷,攙扶著她一步步走到屋外坪廊上。
若憐坐進竹椅中,呼吸了口新鮮的空氣,淡淡笑說:「出來外頭走走真是令人神
清氣爽,感覺真好,」
如意當然看得出地是在強顏歡笑,於是歎口氣道:「您心底若不舒服就大哭
一場吧!如意的肩讓您靠。」
若憐身子微顫,仰首怔茫地看著飄浮的雲彩。
「都怪我,我當真沒想到爺是這麼的沒心沒肝沒肺!他……到底對您說了什
麼?又做了什麼?」如意終究忍不住問道。
若憐抿了抿唇,那日在書齋所受的重創再次拂掠心頭,又一次撕裂了她假裝
沒看到的傷口,如今她才知道這傷已經化膿難愈了,
「我沒事,當真沒事。」她眯眼看向遠方的矮桂,幽幽地開口,
此刻正好雨個掃庭院的僕役慢慢地住她們的方向掃了過來,沒注意到若憐與
如意正在閣樓的坪廊上。
「聽說王爺明日就要出戰夏國,會不會有危險啊?」其中一人突然問道。
「應該不會吧!爺驍勇善戰,必能獲勝。」
「但願如此。不過那些黨項人最會使詐,咱們爺應付得了嗎?」那人停下掃
枯葉的動作,皺著眉說。
「哎呀!爺連宋兵都不看在眼裡,哪怕小小的西夏國。」另一人以竹帚敲了
下他的腦袋,「快掃地吧!」
「哦。」他揉揉後腦,嘀咕著。
這兩個僕人的交談全傳進了若憐耳裡,待他們走遠後,她才擔憂地抓緊如意,
「怎麼辦?爺明日要出戰了!」
「出戰就出戰了。」如意嘟著嘴說:「最好一去不回——」
「如意!」若憐蹙眉輕叱,「你怎麼能這麼說?他是我的夫君。」
「夫君?他可曾把您當妻子?您那天病倒在花亭的事,東院內可是眾昕周知,
可他人呢?他來看過您一回嗎?」
如意當真為王妃感到不值。她是這般溫柔嫻淑,只因為出身不好就必須受此
侮辱?那他成天去紅帳玩的女人又比王妃好多少?
「我……」若憐語塞了;但她旋念一想,又道:「不管他怎麼對我,我也不
能眼睜睜看著他出戰而無動於衷。」
「那您要怎麼做?陪他出戰嗎?」如意搖頭皺眉。
「我……我也不知該怎麼做,但我是衷心希望他能平安歸來……」若憐支額
想了想,「對,我去神殿為他祈求平安符!」
「拜託,您身子骨虛弱成這樣,怎麼出府?再說爺已禁了您的足,沒人敢放
您出去。而且聽說或麓神殿的平安符不好求,得從山腳下三步一跪地拜上山,您
辦不到的。」
「我……我可以,一定可以的,你相信我。我想如果我去求莫爾泰,請他放
我們出去一下,他應該會同意的。」經過那日的交談,她能感受到他是這府中唯
一願聽她說話的人。
「這使不得!」如意抽息,「他是爺的貼身護衛,哪會聽你的?」
「試試吧,我有信心能說動他。快替我換衣梳妝,我們去找他。」
噍她那副急切又執著的模樣,如意只好同意了。「好吧,不讓您碰碰釘子,
您是不會死心的。」
「謝謝你,如意……」
事情的發展還真是令如意傻了!
當她陪伴王妃找上莫爾泰後,想不到王妃幾句真摯的話語便感動了他,在他
躊躇半晌後,終於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他甚至帶著王妃和她到後門,故意遣走守衛後放她們出府。臨走前,他僅交
代道:「王妃,別忘了早去早回。」
若憐帶著笑對莫爾泰曲膝答禮後,便與如意一道走往「或麓神殿」。
上回她是坐馬車,不一會兒就到了。沒想到用雙腿走來還真是遙遠啊!
「您歇會兒吧!待會兒您還要跪拜上山,現在就這麼趕,身子骨怎受得了?
再說就算真把平安符求回去,您又怎麼拿給爺呢?」
並非如意要潑她冷水,而是見王妃這般深情卻無人憐愛,她實在不平哪!
「我也不知道該怎樣交到他手裡……等求到平安符再傷神吧!」若憐幽幽一
歎,隨即打起精神道:「我們得快點,否則回來天色又暗了。」
她拖著疲累的身子走到了山腳下,就此開始跪拜,一步步地走上山頂。好幾
次她都因體力不支差點倒下,但仍憑著一股意念強力支撐著,而如意又幫不上忙,
只好在一旁乾著急。
費了近兩個時辰,若憐終於定到了「或麓神殿」。她跪在契丹人供奉的諸神
面前誠心祈求夫君耶律風雲此次出戰能平安歸來,也祝禱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戰亂不再……
手中捏著求來的平安符,若憐細心地將它放置襟內,此時所有的疲累都不算
什麼了,只要它真能帶給他平安。
由於來時已幾乎耗費了她全部的體力,在走回將軍府的這段路更是步步艱辛、
寸步難移,尤其膝蓋上磨裂的傷口更是疼痛難抑,幾次都得倚在樹旁歇息好一會
兒才能繼續前進。
「您可以嗎?要不您留在這兒等如意,我回去請莫爾泰派馬車來接您。」如
意實在是擔心極了。
「別……他放我出府已是冒了瞼,別再為難人家。我可以的。」
若憐強打起精神,在如意的攙扶下慢步回了府邸。才進入東院閣樓,卻驚見
耶律風雲已坐在廳內等她了!
她根本不敢妄想他會來這兒,居然興奮得手足無措,什麼辛苦都忘了。「你
……你怎麼來了?我……」
耶律風雲冷著臉轉向如意,冰寒凍骨的嗓音打碎了若憐欣喜的心,「你出去!」
「可是……」如意為難地看著若憐。
「出去!」耶律風雲沉聲又道。
如意嚇了跳,即在若憐的眼神示意下離開。
「你去了哪兒?讓我足足等了快三個時辰!」他轉向若憐,冷沉的眸子下放
松地掠取她臉上的變化。
「你等我?」她嬌羞低問,單純的她並未察覺他眼底狂燃的怒火,只知道他
對她擅自離府之事已動了怒。
他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痕,「聽說你病了?」
「躺了幾天,已好很多了。」若憐羞澀地回開眼,避著他那對教人不安的炯
爍眼神。
「是那夜嗎?」他不著邊際地問了句。
「啊?」若憐回望他,卻在下一瞬垂下眼瞼,因在他的眼瞳中她看見了卑微
的自己,不由得自憐起來……
「那晚我將你趕出書齋是我不對了?」他的視線似冰般詭異又似火般灼熱,
讓她無所適從。
「我……我沒那個意思。我只是……」她的嫣唇啟啟合合、欲語還休,蒲柳
般的纖柔身段多情多姿。
耶律風雲不諱言,這樣的女人的確擁有讓男人無法抗拒的魅力,只可惜這些
美好全是虛幻的。
「只是受不了被我遺棄的痛苦,所以身子一康復便出外打野食?」耶律風雲
冷目一掃,話語陡變激亢!
他可是好不容易撥了時間來瞧瞧她,免得讓人說他無情殘酷,可他來了後見
到的又是什麼?
一股被背叛的恨意暫態揚起!
「我不是——」
「說,你拿什麼來向莫爾泰交換出府的條件?殘花敗柳的身子?」他跨前幾
步,逼人的黝黑深眸對住若憐,身上散發出驚人的氣勢。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一絲驚懼和失望幾乎淹沒了她的心。
「我已經把莫爾泰打入大牢了,那你認為我為什麼要這麼說?」耶律風雲嗓
音陰冷,欲將她逼進死角。
「不!這事和他無關,是我求他的……」
若是因為她而害了他人,她又如何自處?他可以罰她、罵她,但不能以這種
手段對付她。
「你拿什麼求他?」他陰鬱地冷笑。
「我只是告訴他要為你去神殿求乎安符,因為你明天就要出戰西夏,我不希
望你發生——」若憐哽了聲,乞憐的眸直睇著他清冷的眼。
「你不是巴不得我早點一命歸西嗎?如此一來你就可以重獲自由、為所欲為
了。」耶律風雲對她撇撇嘴,兩眸掠過一道戲謔的光芒。
她倒抽了一口氣,被他的誤解揪痛了心。
「怎麼,無話好說了?」他猛地拽住她的柔肩,力道之猛,似要將她捏碎。
「你從—開始就不信任我……就恨我?」對於他惡意扭曲她的意圖,她已是
無言以對。
耶律風雲挑眉邪笑,嘖嘖搖頭。「你憑什麼讓我相信你?至於恨你……那倒
還不至於,因為你有存在的價值。」
她睜大懵懂的眼,似不明白他的話意。
「不懂?」他邪肆一笑,「就像這樣——」
他的拇指突地拂過她的嬌顏,柔眸定睇著她,眉眼間漾出浪蕩神采。
若憐似迷惑地回視他,著迷於他臉上那道難得的柔性線條,卻忽略了他眼底
的詭譎之火。
倏地,他低下頭封住她微啟的小口,雙臂牢牢的鉗制她,舌尖更是放肆地撬
開她緊抿的唇,在她香舌上攻城掠地!
「唔——」若憐驚覺不對勁,想推拒卻已來不及了!
她知道他不愛她,為何還要這樣對她?難道這就是他所謂的「價值」?
不,她不要這樣的對待!
若憐掄起小拳直敲著他粗獷的胸膛,耶律風雲索性握住她的手往下一移,擱
在他下腹亢奮的驕傲上。
「啊——」她瞠亮了眸,心跳漏了半拍!
他接著扯開褲腰將她的柔荑放進去,握住那灼熱跳動的男性。「你真是團火。
感覺到了嗎?它為你而脹大——」
若憐瞬間羞紅了雙腮,拚命搖晃著小腦袋,「不……」
耶律風雲卻硬抓著她不放,「別逃,你的職責不就是把男人的這兒弄得快活、
亢奮嗎?想不想在我面前施展功夫?」
他的眼是邪亮、酷冷的,醇厚的嗓音微含幾分譏嘲。
她詫異地攢緊眉頭,急著縮回小手,避開那燙手的灼物,眼眶泛浮著淚光。
「別這樣……」
他挑眉低笑,「我不過是想找機會讓你大展身手,你何必開心的掉淚呢?」
「不要這麼說,求你……你真的誤會我……」再也止不住地淚珠悄然滑下她
蒼白無血色的面頰。
「誤會你?」他突地將她的手抽離,狠狠地把她推倒在地上,「你真不知羞
恥,誘拐了莫爾泰,還不顧我的顏面去外頭勾三搭四,竟還說我誤會你!」
「我沒有!」若憐心脈疼痛欲斷,「你可以怪我,但別怪莫爾泰……放了他,
我答應你以後不再擅自出府……」
她兩瓣朱唇不停輕顫,喉間梗塞著訴不出的千言萬語——
多想告訴他,她愛他啊!無論他對她懷有多少偏見、多少誤會,她心中放得
下的也只有他……
「你是我妻子,竟為別的男人說話?」他火紅著雙目,怒火飛揚!
「你又可曾將我當成妻子對待?」此刻他囂張的氣焰與無故指控的眼神,像
根滾燙的尖針,直螯傷她的心肺。
「你!」風雲火眸一轉,突然斂怒為笑,然危險的氣息也霎時湧現。「你是
在報復我嘍?」
「我從沒這麼想過……我真是求莫爾泰讓我去神殿,為什麼你不肯聽我說?」
她痛心無比。
若憐望向他宛若刀刻的五官,感歎這樣的男子是不屬於她的。陰錯陽差的嫁
給他,難怪上天要以這樣的苦痛來懲罰她。
「你以為我會信你這個娼妓的話嗎?」他的表情有著嘲諷,笑意裡更帶著幾
分狂放和笑謔。
她彷似聽了什麼傷魂之語,氾濫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只能心碎地問:
「我……我在你心底真是一文不值?」
他蹲在她身前,掬起她的下顎,對著她邪笑,「我剛才說過,你還有讓我戲
弄的價值。」
若憐驚得直往後仰,而他玩世不恭的瞼隨之貼近,「來,把你勾魅男人的技
巧全都施展出來,如果稱了我的心,我就放了莫爾泰。」
她的水眸對上他沉冷的幽瞳,知道他是拿莫爾泰來要脅她,可是……她不是
妓娘又如何懂得勾魅?
「嗯?救不救莫爾泰就看你了。」他又趨近,熱唇微貼著她的眼瞼。
「我……我不會。」她直搖頭,淚水狂肆地橫飛在面頰上。
「那你是想幫莫爾泰收屍了?」他殘佞地說。
「不!你不能殺他!好……我做……」若憐渾身僵直,想著他曾經對她做的
事——
可若由她一個女孩子來做,好羞人啊!
她先試著湊上自己的唇,輕輕吻住他,柔柔細細彷似蜻蜒點水,膽怯又帶點
兒羞怯。
而她的小手更是抖顫不住地輕探他衣襟內,亂無章法地摸索著他堅挺粗獷的
胸膛。當手心觸及那胸前的細毛時,她不禁震了下,怯柔柔地問,「你……你這
兒怎麼……」
耶律風雲突地拽住她的手,謔笑地逼問,「你會不知道?」
「呃!」若憐黯下眼神,她怎忘了,他把她當成那樣的女人……
「你當真是個勾引男人的高手,偽裝處女的模樣還真是逼真。」他忽而抓住
她僵住的手,粗暴地命令,「繼續。」
耶律風雲肆笑著,染上狂狷的俊容充滿了殺傷力;他狠戾無情的話語更像火
焰焚盡她偷生的念頭。
她腦中空白了半晌,淚也凝在眼睫,驀然瞧見掛在牆上的狼牙劍,尋死的念
頭竟又陡生。
費盡力氣抽回手,她在耶律風雲會意的同時沖到牆頭,小手還沒觸及劍柄,
身子已被淩空抱起,狠狠地擲在床榻上!
「你說,你除了會尋死外還會什麼?」他犀利地瞪著她,「上回已警告過你,
你的命是我的,如果你一死我立刻率大軍攻宋,信不信?」
「我不信!你不會因為我這個」妓娘「如此勞師動眾!讓我死,把劍給我…
…」她嗚咽地想從他身下逃開。
「好,你真想死,那我就整死你!」
耶律風雲火冒三丈地撕碎她身上的衣物,當她的外衫被他粗暴的一抽時,袖
袋中一樣東西順勢落在他眼前——
他定睛一看,竟是「或麓神殿」的平安符!
瞬間他又掀起她的長裙,在她來不及掩護下按住她雙腿,仔細觀察她已被磨
破見血的膝蓋。
「你……你真為了我三跪一拜地去求平安符?」他原本清冷的雙目倏轉濃熱。
若憐緊張地蜷縮起身子,「但你……你不希罕。」
耶律風雲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別因為這女人臨時的善意而弄混了心思,於是
又回復冷硬道:「是不希罕!」
說著,他猛一推窗,將那只香符遠遠地拋了出去……
「不——」她怔愕地掩嘴抽息,想挽回已來不及了!
若憐沖了過去,整個人攀在視窗,眼睜睜看著它已隨著風兒飄到矮牆外。
那……那是她的心血、她的愛……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它是我千辛萬苦求來的,就算你不要也不用當
我的面扔了——」
她怔茫地望著那只被遺棄的平安符,就像她這個孤零零的女人,只有被他譏
笑嘲弄的份。
如果他能遺棄她,是不是也會被他毫不留情地拋得遠遠?
「我不需要你的千辛萬苦,況且我此行是死是活也不關你的事。倒是我死了
你可以解脫,活著你將痛苦一輩子!」
耶律風雲醇厚低柔的男性嗓音出現在她身後,一隻手狎玩起她誘人腴白細膩
的後頸。
「別碰我!」趴附在窗口的若憐想轉身,他卻緊緊地壓縛在她身後,讓她無
法動彈,已傷痕累累的雙膝摩擦在牆面上,疼得她渾身打顫。
「不喜歡嗎?我是在回報你的千辛萬苦啊!」他眉尖緊蹙,嘴邊勾勒出一抹
狎戲的笑痕,手掌已不規矩地探進她上衣下擺,緊捧著她豐腴的椒乳,熱唇緊抵
著她的耳畔輕輕呵氣。
「不要這麼對我……求你放過我……」
若憐的淚水狂肆地奔泄而下,彷佛在向上蒼做無言的抗議。
她的淚痕無不刺激著耶律風雲的心,讓他堅韌的恨意陷了一角……為了不讓
自己被她楚楚可憐的模樣所影響,他更殘暴地抓住她的豐胸,狂狷黑瞳冷冽地閃
爍寒芒。
「要我放過你?那你又何需千辛萬苦去幫我求平安符,你不就是巴望我能受
到感動而好好待你嗎?」
他的一字一句如冰刀出鞘,蝕骨森冷!
「我要你好好待我,但不要這樣……」她已成了淚人兒。
「這樣的事可是所有夫妻都會做的,你裝什麼聖女?再裝只會讓人覺得思心!
今天就讓你如願成為我的人吧!」
耶律風雲邪肆一笑,倏而撩高她的裙裾,將她的褻褲拉到小腿,伸手摸觸她
腿間的女性……
「不——」若憐的身子陡地一僵。
就在她的心、她的愛龜裂的當口,房門外突然傳來了莫爾泰的聲音。「爺,
軍隊都已點竣,該出發了。」
「該死——你先去,我就來了。」他冷啐了聲,倏然放開她。
她微訝,不信地蹙起眉,抖著雙唇,「你……你騙我?」
「你以為我真會因為你而懲罰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嗎?哼,你不值!」耶律風
雲丟下這句狠話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若憐只是不停戰慄,蹲在地上拚命往牆角緊縮,血跡斑斑的膝再也不覺疼。
她悲哀地笑了,笑得悽楚、蒼涼——
耶律風雲出戰至今,滿園的矮月桂似乎長高了些,算算時間已過一季、
漠北的氣候屬於極端,冬天冷得凍人,連行動都困難,但一到夏日卻變得極
為乾燥,讓許多人的情緒也跟著不穩,就連樹上的鳥兒也吱喳不休,擾人心靈。
而若憐自他那晚離去俊就少言寡語,一天說不上幾句話,就算如意在一旁說
學逗唱半天,也起不了半點兒作用,讓她焦急不已。
每日午後她就會看見王妃坐在樓閣上發呆,要不就獨自在月桂叢漫步,她不
要她跟在身側,經常一個人形單影隻。
今兒個午膳後,若憐又一個人站在東院門外遙望,她不說,但任何人看了都
知道她在等誰。
突然,東院外傳來了許多僕役的驚喊聲,「北院大王受傷了……快傳御醫!」
「來得及嗎?聽說王爺傷得很重,會不會失血太多啊?」眾人立即奔向北院。
若憐也為晃月的傷勢擔心起來,她快步尾隨眾人至北院,希望自己幫得上忙。
到了那兒,才知道原來晃月野狩時與兩隻老虎對峙,雖然活擒了它們,但大腿也
不慎被虎給咬了。
這時御醫還沒來,眾人又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著晃月大腿直淌鮮血。若
憐心忖再這麼下去他定會熬不下去,於是沖進了晃月房裡,對著眾多下人命令道:
「快,快去找些乾淨的布條來!」
下人們愣了會兒,便馬上領命退下。
在布絛取來之前,她先撕下自己身上的白緞衫,捆綁在他大腿傷口的頂端。
此時晃月突然睜開了眼,一見是她立即忍痛抽回大腿,「你別碰我!」
「如果你還要這條命就聽我的。我不是別人,是你大嫂!」若憐頭一回對人
大聲說話,這倒讓晃月一震,竟忘了抗拒。
等到下人送來乾淨布條,她又在原來的位置捆綁一次,不斷地收緊,直到血
液不再湧出,這才鬆口氣。
這一幕正好被剛進門的御醫與耶律四兄弟瞧見,對她明快且正確的處理方式
無不打從心底讚歎,對她的印象也改變不少。
這女人似乎不像大哥所說的那般無知,凜然的臉上更充滿了謹慎也不帶妓娘
的輕佻,會不會是大哥弄錯了?
若憐轉首,一見他們便垂下小臉,小聲地說:「他已沒事了。御醫既然來了,
應讓他處理。我退下了。」
當她跨出門檻時,春拓突地笑說:「大嫂,謝謝你。」
若憐心頭一熱,眼眶也變得灼熱。她對他們輕輕一笑,「這是我應該做的。
他失血太多,好好照顧他。」隨之便踩著蓮步,翩然離開。
「咦,花穆,是她變了,還是咱們眼花了?」焚雪看著她纖柔的背影撇嘴笑
問。
「可能是咱們那位偉大的風雲大哥搞錯了。」花穆拂掠了下衣擺,坐入檀雕
大椅內。
「哈,可見我的直覺最准了,從一開始就只有我願意喊她大嫂。」春拓不忘
自吹自擂,
「是啊!只要是美女你一概和顏悅色。」秋人嗤鼻道,
「咦,你是和我一塊兒出娘貽的兄弟,難道不覺得她並不像咱們所想的那種
人?我猜這其中一定哪裡出錯了?」春拓睨了秋人一眼。
「你看我幹嘛?這得問咱們偉大的焚雪啊!葛兒郎是他的人,倘若有出入也
是他的錯,」秋人暗示性的眼神瞟向一臉錯愕的焚雪,
焚雪似乎有口難辯,「我……我想不會錯的,葛兒郎做事最謹慎了。」
「你們吵夠了沒?我疼死了,也不知道讓我靜靜!」躺在床上的晃月對幾個
弟兄吼道:「你們是來看我的,還是來嚼舌根的?」
「咦,你還活著啊?沒事去找鬥虎,還真服了你。」花穆挑釁地說,直瞅著
躺在病床上向來冷硬的晃月。他不愧是個硬漢,那條腿被啃成這樣,他居然連眉
頭也不皺一下。
不久,御醫起身收拾醫箱,「北院大王已無大礙;剛剛東院王妃處理得很好,
算是救了他這條腿。」
「還真是幸運啊!」
春拓冷嗤一聲,「這下你是不是該喊人家一聲大嫂了?」
「別妄想,我說過我是不會喊的。」晃月撇撇嘴。「除非……除非大哥先接
受她。」他聰明地為自己留了餘地。
「說到大哥,他這一去已近三個月,西夏國哪有那麼難應付?」花穆眯起狹
眸,「八成是躲著懶得回來了。」
「躲誰?她嗎?」秋人倒不苟同,「大哥怕過誰來著?怎可能躲一個他看都
看下上的女人?」
「你錯了。」焚雪揚起弧度優美的眉,自信滿滿地說。
「錯了?哪錯了?」春拓好奇道。
「那是他們的家務事,我沒興趣研究。既然晃月沒事,我走人了。」秋人擺
擺手,先行離開。
「秋人說的對,我們拭目以待就行。」焚雪也離開了。
如今就等著他們的大哥勝利歸來吧!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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