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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絕情王爺(完) 作者:葉霓  
  本主題由 aaa5555xxx 於 2021-7-5 13:38 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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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情王爺(完) 作者:葉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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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絕情王爺】(完)





【作者:葉霓】


字數:68447
  

      ***    ***    ***    ***


                楔子

  「王爺……王爺……恭喜您呀!福晉生了,是一位小貝勒。」産婆從屋裏急
急地奔了出來,向武述王爺報着喜。

  武述張大眼,向來冷硬的臉上出現了難得的興奮,「是位小貝勒?」

  「對,是男娃娃。」産婆笑說。

  想想,武述與福晉已結缡十年,福晉的肚子始終沒有消息,如今她好不容易
産下一子,他自然是欣喜若狂。

  「福晉呢?她可安好?」武述接着又問。

  「好、好,福晉好的很。」産婆笑着回答,「王爺,那我進去照顧福晉和小
貝勒了,一切就緒後再請您進去。」

  「快去吧。」武述揮揮手。

  「是。」

  可就在産婆進去寝房不久後,竟發出一聲尖叫!

  「怎麽了?」武述聞聲,全身神經都繃緊了,随即捶着房門,「快回答,裏
面發生什麽事了?」

  可等了半晌,裏面卻未再發出半點兒聲響。

  情急之下,武述再也顧不得「女産男避」的禁忌沖了進去。就在他踏進内室
的刹那,卻愣在原地。

  因爲——他竟看見才剛出生的娃兒居然手拿着剪刀,正對着福晉揮舞着!

  而福晉也同樣瞪大了眼,露出一臉倉皇,「他……他想殺我……老爺,我們
的兒子想殺我……」

  王爺沖了過去拿下小貝勒手中的剪子,安撫道:「不會的……他那麽小,怎
可能殺你呢?珠兒,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蓦然轉首,問着始終留在屋内照料
的丫鬟。

  早已吓得躲在屋角的珠兒,指着小貝勒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也不知道
……剛剛産婆将福晉臍帶剪掉後,急促中沒把剪子收好,仍放在床上。我……我
爲小貝勒淨過身後将他放在床上打算讓福晉瞧瞧,哪知道……哪知道小貝勒他…
…他就把旁邊的剪子拿了起來……」

  想想那把剪子不輕也不小,一個剛出生的娃兒竟然可以用那麽小的手拿起它!
這……這不是撞邪了是什麽?

  可就在這時候,小貝勒竟大哭出聲,産婆在一旁說:「可能餓了,福晉,您
快喂奶呀!」

  「不,我不喂,他要殺我呀!」福晉被小貝勒的動作吓到了。

  「櫻答,聽我說,他是我們的兒子,你就喂喂他吧!」武述沒轍,隻好上前
安撫勸慰。

  「不要!我才不要!」櫻答轉過身抓住武述的手,「把他抱走……抱走啊!」

  「他是我們夢寐以求的孩子,你不能不管他,他會餓壞的。」雖然武述也無
法解釋剛剛的情形,可當務之急還是得先喂飽孩子啊!

  「他不是我的孩子,他是妖怪!王爺……您沒看到他剛剛……他剛剛拿剪子
對着我呀!」櫻答抓着被褥,眼底滿是驚駭。

  「哇……」小貝勒的哭聲這時卻更加激昂。

  王爺沒辦法,隻好轉向産婆說道:「去請位奶娘進府,要身家幹淨點的。」

  「是,奴才這就去辦。」

  産婆離開後,武述便将小貝勒抱了起來,哄着他說:「你一生下來就愛舞刀
弄槍,吓壞你額娘。爹爹擔心你殺氣太重,就爲你取名逸吧,飄逸絕塵、安逸優
雅,閑逸地過一輩子吧!」

                第一章

  隻要一提及「武家」,北京城内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早在清朝前身——大金國時,武家曾祖父與曾叔父便是八旗中主掌鑲白、黃
兩旗騎兵的主帥,分别爲主子骥貝勒與三皇子德钰阿哥盡忠,戰績彪炳,至今仍
是大清朝的護城主将。

  傳位至今,如今主事者武述年事已高,獨子武逸才是表率,說起他的風光事
迹,可說是青出于藍,不但征服蒙古,拓展了大清國版圖,更以其威望與兵力鞏
固了整個皇城安全,因而北京城的百姓都明白,北京城要繁榮、百姓要無憂,唯
有靠「八旗統領」武逸。

  武逸在戰場上殺敵的狠勁兒,更是爲衆士兵啧啧稱奇,無論多重的大刀耍在
他手中,就像玩具一樣,使得敵軍往往未戰先敗!

  既然他兵力如此之大,皇上爲何不擔心他造反呢?

  愛新覺羅?德稷當然不擔心了,武逸對他而言就如同風溯、步鄖一樣,是這
麽地讓他信任。所謂用人不疑,德稷就是因爲有這樣的氣度,才能讓這麽多謀臣
虎将心甘情願爲他效力。

  然而能人遭妒,像武逸這樣的人才,不但擁有重兵、又爲皇上所寵信,周圍
的閑言閑語自然是沸沸揚揚從不曾間斷過。

  尤其是他一出生便手舉大剪之事,更是京城内所有人口耳相傳的玄談,而老
福晉對他的冷漠與毫不關心,也造就他這一生堅定與強忍的個性。

  他相信遲早有天他會讓額娘改觀,更要讓她了解,他絕非是個會加害她的人。

  這天,武逸正在調閱卷牍時,門扉輕響了兩聲,不久,管家阿裏淵的聲音傳
了進來。「貝勒爺,奴才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武逸往椅背一靠,問着進屋的阿裏淵:「有事嗎?」

  阿裏淵立刻說:「爺,再過兩天就是您的二十三歲生日了。咱們莫薩爾部有
個習俗,男子一過二十三就得擺」芳澤宴「慶賀,以告示祖先。」

  「這事我怎沒聽我阿瑪提起?」武逸挑起一眉。

  「王爺可能年紀大了,許多重要的事都沒記在心裏,所以我剛剛已去他的寝
居向他提點過了。」

  武逸沉吟了會兒,擡頭問:「喔,那我阿瑪怎麽說?」

  「王爺要我來請示您,看您的意思該怎麽辦就怎麽辦。」阿裏淵非常盡責且
認真地說。

  「别麻煩,就照習俗吧,看過去怎麽辦就怎麽辦。」武逸不是個愛招搖的人,
若是習俗不能免,那就以簡單爲要。

  「是的。」

  管家阿裏淵才要退下,武逸又喊住他,「若要宴請賓客,就找至親好友便可,
不用大肆宣揚,懂嗎?」

  「奴才明白。」

  阿裏淵退下不久,門房又派人來傳訊。「大統領,賀達王爺特來拜訪,您見
嗎?」

  武逸眯起眸,想想武陵親王府與賀王府平日并沒有什麽特殊交情,他今日前
來,必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好,請他進廳坐,我這就過去。」盡管他向來不屑賀達的行徑,可對方既
然來了,基于情理,他都應出面接待才是。

  武逸一走進廳内,就見賀達站了起來大笑道:「今日冒昧拜訪,還請大統領
見諒。」

  「哪裏的話,你太客氣了。」武逸眯起眸子觀察着賀達。「就不知此次前來,
是找我還是我阿瑪?」

  「當然是找您了。」賀達笑了笑。

  「喔,有事請說吧!」武逸望着賀達,等着下文。

  「這……」賀達看了看兩側侍奉的丫鬟們。

  武逸立即意會地說:「你們都退下。」待一幹下人退下後,他揚唇又道:
「賀達王爺,可以說了。」

  其實即便賀達不說,武逸也能猜出八九分,此事定是與他那位自大的長子葛
亞托有關。

  「是關于小兒葛亞托……」賀達王爺支吾地說道。

  果不期然!武逸眯起一對爍利的眼,「你是要我救他?」

  「是啊!求大統領成全。」賀達拱手垂額道。

  武逸搖搖頭,「你該知道葛亞托所犯的罪太重,已無人能爲他說項了。」

  「不,大統領。您就可以呀。」賀達激動地說:「現在皇上聽您的、京城百
姓聽您的,各大小官也是聽您的,您一句話好比青天,一定可以的。」

  「那也得看我願不願意。」武逸冷岸的眉宇輕輕一擰,激射出一道無情的寒
光。

  賀達深吸了口氣,拉下臉繼續說:「大統領!雖然我有兩個兒子,但是葛亞
托的弟弟是個弱智,現在我的未來全靠葛亞托了。」

  「我很同情你,不過葛亞托這次事情鬧大了,居然以出戰爲由,強奸戰俘妻
女,你說我能饒恕他嗎?」武逸撇撇嘴,陰柔的臉龐刻劃着冷硬的線條。

  「這……隻要您饒了他,我一定會好好教訓他,教他以後再也不敢造次了。」
賀達王爺認真地說。

  「這麽說,是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先殺人再說聲抱歉,一切就解決了?那還要
不要王法、父母官?」武逸猛一拍桌,「抱歉,我很忙。阿裏淵,送客。」

  随即武逸便站了起來,帶着漠然的背影離開了。

  「武逸!」賀達朝着武逸的背影大喊着,「你見死不救,到底是不是人?」

  得不到回應,賀達氣得握緊拳頭,「好,武逸,你給我記住,你不讓我開心,
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

  這時管家阿裏淵指着外面,鄙視地看着賀達。「賀達王爺,請。」

  看了看阿裏淵,賀達王爺氣得咬牙,蓦然轉身離開了。

  今日,是武逸貝勒舉行「芳澤宴」的日子。

  接到請帖前來祝賀的,多半是武家遠近親,當然也有一些未收到請柬便自動
獻上大禮的谄媚者。武逸不願勞師動衆,除了殺敵的時候,他大多喜歡淡逸,或
許跟他的名字有關,看見多出來的那些人他甚感頭疼,可人家已經來了,他也不
好趕人家回去。

  「大統領,恭喜您,芳澤宴可是男人的大日子。」多數高官一見到武逸,便
舌燦蓮花地好話連連。

  「謝謝大家,也感謝各位的參與。」武逸舉起酒杯,對着大夥暢言道。

  就在這空檔,有人趁着人多之際偷偷潛進武陵親王府,接着又摸進了廚房,
在老王爺武述的餐飲裏偷偷下了藥。

  這藥是從大漠而來,傳聞爲巫女所創,無色、無味,服用後一個時辰才會發
病,又極難斷定毒性,因此死者多半查不出病因,而以爲是無故身亡。

  由于武述這兩年身體狀況不太好,在外頭與客人們招呼了幾聲後,便先行回
房。一回到房間,丫鬟正好端進餐點,就在用餐過後一個時辰,他便在無人知曉
的情況下斷了氣!事後丫鬟前往收拾餐具時,才發現這樁天大的意外!

  想當然,在武逸「芳澤宴」的同時,武述居然意外身亡,引起全場嘩然,更
引來不少揣測與猜疑。

  在莫薩爾部的習俗中,要繼承父業必須于「芳澤宴」過後,如今老王爺在同
時無故喪生,怎不讓人紛紛議論?

  其中,最激動的莫過于老福晉了!她歇斯底裏地大喊着:「武逸克死了他阿
瑪,爲的就是要提早繼承王位,他是妖孽、他是妖孽……」

  武逸面對這種情況,也做不出任何解釋,最後老福晉病情日趨嚴重,他隻好
将她送往南方靜養,獨自一人面對所有輿論與壓力。

  而且紫禁城内數十位醫術絕佳的禦醫都無法診斷出老王爺的死因,于是謠言
也就更加甚嚣塵上地在北京城内蔓延開來。

  從此,武逸貝勒變得沉默寡言,本就不愛笑的臉上,顯得更加凜冽。

  「盼盼,快來呀!這裏有魚可以抓。」

  北京城邊郊的「破鐮溝」一帶,住戶多是貧民與孤兒,算是這個繁華地帶的
一處怪異現象。當地人都知道「破鐮溝」是北京城的一個污點,但這些貧戶、流
民趕也趕不走,又怕引起百姓公憤,隻好留下他們。

  盼盼是個小孤女,自幼在「破鐮溝」長大。在這裏,和她一樣不知身分、不
詳姓名的人比比皆是,可他們卻情同手足,感情出奇的好。

  「沒問題,看我的吧!」别瞧盼盼長得嬌小不起眼,卻是水底女蛟龍,無論
抓蝦、抓魚,甚至是深潭裏的大嘴鳜,都難不倒她。

  隻見她躍進水中,沒三兩下就露出頭來,手裏已不負所望地掐着兩條大魚。

  「太好了、太好了,今晚我們不用再吃堿粥,有新鮮的魚可配啰!」

  和盼盼一樣無父無母的孤兒阿強看着兩條活蹦亂跳的魚,口水都快滴下來了。

  「拜托,你就隻知道吃,還不快點拿刀子過來,咱們得先洗肚腸。」說着,
盼盼又轉向另一邊的大呆,「咱們中午吃的堿粥還有沒有剩?若不夠還得再加點
飯才行,這事交給你了。」

  大呆卻望着盼盼,愣愣地說:「盼盼啊,咱們已經沒飯了。」

  「沒飯?」盼盼眉頭高高的挑起,「這怎麽可能?我昨天才去滿香樓要了些
剩飯,是誰那麽大的胃口?」

  就見所有人都伸出了食指,往側邊一指,循那方向看過去,就看見貪吃的小
天正在扒着鍋巴。

  「小天!」盼盼氣得站起來沖向小天,雖然她個頭小,可嗓門大,吓得小天
硬生生地把塞進口的鍋巴吞下。

  「呃……咳……咳……」小天猛拍着胸部,一張臉漲得火紅,就像快被噎死
似的。

  「阿強,去給他一拳。」盼盼發号施令,阿強走了過去,往小天的背脊猛地
一捶,卡在喉頭的鍋巴馬上從小天的嘴裏飛了出來。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偷吃,你這麽貪吃,我們其他人怎麽辦?」盼盼鼓起腮
幫子,蹙起眉頭,真想遞給小天兩拳。

  「别生氣……人家我餓嘛,你也知道我是大胃王,不吃飽渾身沒力氣,待會
兒哪有力氣上山砍柴啊!」小天委屈十足地說。

  盼盼瞟瞟白眼,正想說什麽時,卻見他們之中最小的小丫頭可可跑了過來。

  「盼盼……不好了、不好了!」可可一邊拍着胸口,一邊氣喘如牛地說:
「咱們破鐮溝就要沒了。」

  「可可,你說什麽啊?你可别沒聽懂就亂報消息啊!」盼盼蹲在才十二歲的
可可面前,輕撫她的頭。

  「沒聽錯,盼盼姊我絕對沒有聽錯……剛才我在街上撿破爛時,聽見兩位官
爺從旁邊經過,說……說什麽要貫穿什麽河渠,破鐮溝是唯一經過的地方,所以
我們這兒要被鏟除……還要趕走我們這些無家可歸的孤兒。」可可把聽來的消息
仔細地說了一遍,強調自己并沒有聽錯。

  「究竟是誰?是誰這麽做?」盼盼深吸了口氣。

  雖然她在這群孤兒裏年紀隻比可可大,可她向來精明、能幹,做事又有條不
紊,很少出纰漏,因此大夥都自願聽她的。

  「我……我沒聽下去了。」可可縮縮脖子。

  大呆一雙愣愣的眼睛這時候變得更無助了,「我們在這裏住了十多年,也沒
人趕過我們啊?」

  阿強也點點頭,「王大叔在世時,曾告訴我們,這地方連皇上都知道,可也
從沒動過這裏的腦筋,會是誰要這麽做呢?」

  阿強口中所說的王大叔,便是收養他們的人,身爲柴夫的他省吃儉用,就爲
了養這幾個孩子長大,當他在兩年前的一場大病中過世時,這幾個孩子可是哭得
死去活來。

  那時唯有盼盼最堅強,拿起鋤頭就往外走,大夥問她上哪去?她說:「要找
個山明水秀的地方葬了大叔。」那時她還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

  「那一定是北京城裏除了皇上之外的第一大官做出的決定。」小天揉揉饑餓
的肚子,難得說出一句有智慧的話。

  「大統領!」大夥異口同聲地喊道。

  「好,我這就去找他。」說着盼盼便将兩條魚塞進阿強手裏,轉頭就奔了去。

  「喂——」大夥喊不住盼盼,隻能瞠目結舌地看着她愈跑愈遠,最後不見了
蹤影……

  盼盼從破鐮溝奔到了北京城的繁華大街上,心裏想着武陵親王府到底該怎麽
走?而她又該怎麽做才能見着大統領?

  聽說他們那些大官向來财大氣粗,眼底根本沒有他們這種沒錢沒勢的小老百
姓,所以進府難,要見到他更是難!

  就在盼盼黔驢技窮時,突然瞧見有個女菜販走了過來,這時一位官爺上前問
她:「我們大統領今兒個要請貴客吃飯,你可有多準備一些新鮮魚蝦?」

  「有有有,大統領交代的事,我怎可能忘了?」女菜販笑着說。

  「那就好,快送去廚房吧!」說着官爺便離開了。

  就在盼盼正猶豫着該怎麽跟着女菜販進王府之際,又有一個人跑了過來。
「珍嫂啊,快!你家老麽發燒了,快請大夫去啊!」

  「什麽?老麽發燒了?」珍嫂愣了下,「可我的菜……你幫我送進武陵親王
府好嗎?」

  「不行哪,那我的豆腐怎麽辦?你自己琢磨琢磨,我得回去看店了。」那人
說着又離開了。

  這時盼盼自告奮勇地走上前對珍嫂說:「我看這麽吧,我替你把菜送進武陵
親王府。」

  「你……」珍嫂怎敢随便交付一個陌生人?

  「ㄟ,我爹是王府裏的花匠,我正要去找他,你若不信我沒關系,那就算了。」
盼盼假裝不在意地離開,珍嫂遲疑了會兒,才追上她。

  「好,請你幫個忙,菜車我明兒個再去王府裏推,謝謝呀。」想起自己的孩
子正發着高燒,珍嫂交代完後便急急地走了。

  于是盼盼順利地進入王府,就在她踏進王府東翼長廊時,正好遇上武逸出府,
兩人便在那裏不期而遇了!

  盼盼張大了眸子,直望着眼前高大挺拔的男人……

  雖然她在北京城長大,也常聽到武逸的威名,卻從來沒見過他,好幾次瞧他
騎着白馬從街道走過,她也隻能遠遠瞻仰那抹不清楚的身影,所以根本不知道他
的長相。

  盼盼先是被武逸英挺的模樣所懾,随即推着菜車将他拉到另一邊,「這位官
爺,請問一下,你們大統領在哪兒?」

  武逸眯起眼,看了盼盼一眼,正疑惑她是怎麽進府時,便瞧見她手裏推的菜
車,于是了然于胸地說:「你找他有什麽事?」

  「當然有事啦!」盼盼細細的眉毛微微一擰,「我想問問他知不知道窮人的
可憐,知不知道當一個人沒飯吃、沒地方住時有多悲哀?」

  武逸低首瞧了盼盼半晌,發覺她微揚下巴的倔強小臉上滿是污漬,不免問:
「你是哪個菜販?」

  「啊……我是……」她怎麽知道是哪個菜販?支吾良久,她突然想到一個以
硬制硬的方式,「是我問你問題耶,你問我這個做什麽?」

  哼,他既然不回答她,她爲什麽要回答他?

  「瞧你滿臉污穢,賣的菜能吃嗎?」武逸扯開嘴角,「看來這事待議了。」

  說着,武逸便轉身離開,盼盼見狀可是瞠目不已。當找回意識,她又連忙追
上去,「喂,你給我站住!」

  「你敢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武逸轉過身,眉頭輕蹙。

  「瞧你這身打扮,我知道你的官職必然不低,可是……可是你不能随便一句
話就判了人家死罪。」盼盼鼓起腮幫子,不依地說道。

  「你到底想做什麽?」武逸看看天色,他與範大人約定的時間已到,這丫頭
卻在這裏死纏着他。

  「我要見大統領。」在盼盼腦中,大統領應該是個四、五十歲的男人。

  「你有話跟我說也行。」武逸盯着盼盼。

  「真的嗎?」盼盼上下打量着武逸,「瞧你人模人樣的,我就相信你吧!那
我先跟你說,你得記得把我的話轉達給大統領呀!」

  武逸雙臂環胸地點點頭。

  「你替我問問他,爲何要廢掉破鐮溝?」盼盼非常鄭重地問。

  「破鐮溝?」武逸眉一蹙。

  「對,就是破鐮溝。」盼盼眯起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瞅着武逸,「喂,你該不
會不知道什麽是破鐮溝吧?」

  「我當然知道。」武逸淡淡地說:「有人說那塊地方是北京城的污點。」

  「污點?」盼盼深提了口氣,走到武逸面前,「連你也這麽說?難怪……什
麽樣的主人養什麽樣的狗。」

  「你說什麽?」武逸突然用力拽住盼盼的手腕。

  「你以爲這樣就可以吓倒我?告訴你,我不怕,都快沒地方住了,我還怕死
嗎?」被武逸那對炯利的眼一瞪,盼盼怎會不害怕?可她就是不肯認輸。

  武逸看了盼盼好一會兒,最後點點頭,「你夠種是不?」

  「對!」盼盼把胸部往前一頂,差點兒就觸上武逸的身軀。自小與阿強他們
打鬧到大的她,似乎沒有「男女有别」的概念。

  「既然你膽子那麽大,明天敢再來一趟嗎?」武逸靠在一旁的長柱上,面無
表情地望着盼盼那張倨傲的小臉。

  「我當然……」盼盼搔搔腦門,不知這男人在打什麽主意,該不會明天會有
弓箭手等着她吧?

  「嗯?」武逸半眯着眼凝睇着盼盼那張爲難的表情。

  「來就來,你以爲我會怕?」算了,她豁出去了!

  「好,我等你。」留下這句話,武逸便不再逗留地轉身離開。

  盼盼瞪大眼,對着武逸颀長的背影大吼着,「我要見的是你們大統領,你等
我做什麽?」

  見武逸不予理會的直朝前走,盼盼忍不住鼓起腮幫子,直瞪着他無情的身形,
嘴裏仍止不住地咕哝碎念着……

                第二章

                隔天

  别看盼盼總是表現出一副大膽模樣,實際上她不過是隻紙老虎,隻敢在阿強、
小天面前發威,要她面對京城内掌有重權的八旗大統領,她還真有點怯意。

  昨兒個她是一時氣極了,沒有細想就往武陵親王府沖,如今她卻怎麽也找不
到昨天那股氣勢了。

  「唉……」盼盼忍不住輕歎了口氣。

  「盼盼,你怎麽不睡覺?才剛天亮而已啊!」阿強從破瓦房另一個小房間裏
走了出來,意外瞧見向來不等到太陽曬到屁股絕不起床的盼盼,正坐在窗邊歎息
着。

  「我睡不着。」盼盼的聲音揚着一抹無奈的空乏。

  「睡不着?」阿強像是聽見什麽外來語,蓦然張大眼睛,「我怎麽不知道你
也有睡不着的一天?」

  「唉呀,你别來煩我了。」盼盼雙手支頤,小嘴兒噘得老高。

  「你昨天從武陵親王府回來後就不說話,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阿強關心
地詢問。

  「若真發生什麽事,我還能回來嗎?」盼盼沒好氣地睨了阿強一眼。

  「可你回來後就不對勁了。」阿強又問:「是不是那個武逸不見你,還是不
理你的上告?」

  「都不是啦!」盼盼捂着耳朵,「你很煩耶,我沒事,隻是在等時間。」

  「等什麽時間呀?」阿強疑惑地問。

  「等……」盼盼突然将腦袋探出窗口,看看外頭的天色,「時間差不多了,
我該走了。」

  「盼盼,你到底要去哪兒?不說清楚,我可不讓你走。」阿強抓住盼盼的手。

  「我隻是去找武逸談判,沒事的。」即便她很緊張,在他面前她仍保持微笑。

  「我怎麽不知道這回事?你去找他談什麽判?」

  「我幹嘛什麽都得告訴你?」盼盼故作輕松地對阿強吐吐舌頭。

  「我會爲你擔心嘛!」阿強很快做出了決定,「我看這樣吧,我和你一塊兒
去,也好保護你。」

  「拜托,我又不是去決鬥,要什麽保護?」盼盼翻翻白眼。

  「可是……」

  「别說了,時間來不及,我得走了。」盼盼走出門外,不忘回頭說道:「其
他兄妹就交給你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喂!你回來……」阿強想追上去,想起還在屋裏睡覺的
弟妹們,隻好作罷。

  這時盼盼心裏卻想:她還能有什麽意思?還不是怕自己會回不來!但她不能
說,就怕阿強神經兮兮地硬要跟着她,那才慘呢!

  盼盼一到達武陵親王府,表明自己的來意後,便經由門房通報,被帶往武逸
的書房。

  一路上盼盼東張西望着,想不到外表看似嚴肅的府邸,裏頭居然别有洞天,
除了小橋流水外,還有美麗如鏡的小湖。

  來到武逸的書房外,領路的下人便說:「我們大人正在裏面等你。」

  「謝謝。」盼盼點點頭,直到下人退下後,她才緊張地深吸了口氣,偷偷往
門縫裏瞧。

  裏頭應該不會安排殺手要暗殺她吧?盼盼伸出手想敲門,可又因爲害怕而退
縮,直在外頭遲疑着,并不停想着該用什麽方式說服他,請他千萬别廢掉破鐮溝。

  「既然來了,怎麽還不進來?」房裏突然傳來男人說話的聲音。

  盼盼一愣,眸子圓瞠地立在原地。怎麽這聲音愈聽愈熟悉呢?

  盼盼輕輕推開房門,蹑手蹑腳地走了進去,一擡頭,居然對上一張俊魅的臉
孔!

  「是你?」盼盼快步走了過去,「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爲什麽不能在這裏?」武逸撇嘴一笑。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到底有多久不
曾笑過了,但是每次見到她,她那副傻氣的模樣總是有本事解開他心底的沉悶。

  「這裏是大統領的書房?」盼盼再一次求證。

  武逸雙臂環胸地點點頭。

  「那你快起來。」盼盼沖上前抓住武逸的手,硬是将他從座位上拉起,「你
小心被人撞見,告你私闖大統領書房喔!」

  盼盼想了想,又說:「糟了,你會不會把我給拖下水?我看……我還是出去
等大統領吧。」

  可才轉身,盼盼就發現自己的手臂被緊緊鉗住,她隻好大吼道:「你要做什
麽呀?你不想活命是你的事,别抓我陪葬呀!」

  「我很忙,沒空見你在這兒演戲,想說什麽快說吧!」武逸放開手,随即坐
下,攤開案上書卷。

  盼盼愣了愣,接着說:「你……你們大統領不來了嗎?」

  武逸深吸了口氣,擡起頭對着盼盼說:「我就是武逸。」

  「啊?!你說什麽?你就是武逸?」盼盼随即張大嘴巴,結結巴巴地說:
「我……我……我有眼無珠,若有說錯話的地方,還請你原諒。」

  「沒事,說正經的。」武逸擡起臉瞅着盼盼臉上豐富的表情。

  「說正經的?……好,我說。」一提起這事,盼盼便氣得亂了分寸,更忘了
剛剛的害怕以及自己的身分。「說到這個就讓我生氣,昨天你跟我說,破鐮溝是
北京城裏的一個污點,是嗎?」

  武逸眯起眸冷冷一笑,「沒錯,我是這麽說過。」

  「你……」這混帳!

  「别激動,這不單單是我說的,也是整個北京城裏大家都知道的。」武逸輕
描淡寫地做了番解釋。

  「好,那我問你,你爲什麽要廢了它?就因爲它是污點嗎?它可是一些無家
可歸的可憐人的依靠、避風港。」盼盼鼓起腮幫子對着武逸說道。

  「我要廢它?」武逸随即又點點頭,「沒錯,我記得你昨天是指着我的鼻子
這麽罵的。」

  「我要你給我們住在破鐮溝的人一個交代!」盼盼望着武逸那張令人心思微
漾的俊逸臉龐,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專、心聽她說話?

  「我不知道你這些消息是打哪聽來的?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沒有發出這
樣的命令。」武逸慵懶地往後靠向椅背。

  「你沒有?」盼盼怔忡一愣。

  「對,我沒有。」

  「那是誰下的命令?」盼盼心底一慌,忍不住反問道。

  「我哪知道?這得要問問你是打哪聽來的?」武逸撇撇嘴,揚起一道濃眉。

  「啊?」盼盼愣住了。該不會是可可弄錯了吧?她居然沒求證就跑來這邊發
飙,難怪他會一臉無奈。

  武逸慢慢站了起來走向盼盼,「說,你是聽誰說的?又是誰奉了我的命令做
這種事?你隻要道出名字我一定好好查辦。」

  「我是聽……聽……」盼盼揮了揮額上的汗水,「你真沒有這麽做?」

  武逸慢慢地搖搖頭。

  「啊!那……那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來找你麻煩的。」盼盼往後一退,直
往門口移步。

  「你要去哪兒?」武逸喊住盼盼。

  「呃……既然沒事,那我就回去了。」

  盼盼才轉身,就聽見武逸說:「武陵親王府可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你弄清楚了嗎?」

  「我知道,但我已經跟你說了,我弄錯了嘛!」瞧他那一闆一眼的樣子,活
像要治她死罪,教她心都慌了。

  「可我卻想跟你談談。」破鐮溝這地方就算收不回來也得整治,總不能一直
這麽擱着,現在趁這個機會,他可以多了解一下破鐮溝。

  「談……」盼盼傻笑,「談什麽?」

  「談談破鐮溝。」武逸雙臂抱胸地望着盼盼。

  「破鐮溝有什麽好談的?不過是處窪地,旁邊就是涞水,隻要遇上漲潮或雨
勢太大,那裏就會淹水,很慘的。」盼盼悲哀地說。

  「這我知道,隻是我很納悶,你們爲什麽不搬離那個地方?」武逸仔細聽着
盼盼的訴說。

  「搬去哪兒呀?」盼盼反問:「哪裏有像破鐮溝那麽好的地方?雖然會淹水,
可是有魚蝦可抓,至少我們得以溫飽。」

  武逸點點頭,陷入沉吟,「我會派人去看看,如果有需要,我會盡可能幫助
你們,比如……填高土地、疏通河道。」

  「真的?」盼盼張大眼,不敢相信地問:「你真的願意幫助我們?」

  武逸站起身,緩步走向盼盼,「等下我就派我的護衛博特跟你一塊兒去破鐮
溝,若有什麽需要盡管跟他說。」

  「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說出我心底的感謝,我……我……」盼盼一激動,
整個人跳起來緊緊抱住武逸。

  武逸被她這動作弄得霎時忘了反應!

  他從小到大都頂着一個舞刀拭母的陰影,再加上去年「芳澤宴」時阿碼意外
死亡,又多了一個克死父親的罪名。所以一向沒人敢真正親近他,總是以畏他懼
他的心态面對他,讓他的一顆心陷入無法言喻的孤寂中。

  爲了武裝自己那顆不在乎的心,他總是擺出一種冷硬寡言的姿态,更因爲如
此,将周遭的人愈推愈遠。可這小女人……她……她居然不怕他?

  「你聽過」男女有别「嗎?」武逸放柔眼光地笑問道。

  盼盼一震,趕緊退了一步。天啊不她剛剛做了什麽?她把他當成破鐮溝的兄
弟了!

  「大……大統……」盼盼張大一雙杏眸,呼吸急促地連話都說不清楚了。他
該不會因爲她随便對一個男人投懷送抱,就輕視她吧?

  盼盼愈想愈倉皇,趕緊走到武逸面前,緊張地說:「對不起……真的很對不
起……我以下犯上了。」

  「算了,你可以回去了。」武逸旋身走向屋外,拔聲喊道:「博特……你過
來一下。」

  不一會兒,一個帶刀護衛迅速進入書房,恭謹請示,「爺,有事嗎?」

  「随這位姑娘前往破鐮溝,看看他們需要什麽?」武逸坐回椅中,臉上已洗
去方才的柔意,「還有,外頭有傳聞我将要廢掉那地方,你查查看是誰放出的風
聲?」

  「是。」博特轉首對着盼盼說:「姑娘請。」

  「喔,好。」盼盼笑着點點頭,在跨出門檻之際,回過頭看了武逸一眼。

  奇怪了!他不是堂堂「八旗大統領」嗎?爲什麽看起來好像不是很快樂呢?

  盼盼心底雖疑惑,卻怎麽也想不透,隻好聳聳肩安慰自己:人家怎麽樣也輪
不到你這個小孤女去關心呀!你瞎操心什麽嘛!

  深吸口氣後,盼盼不做多想地快步随着博特的腳步而去。

  武逸還真是說到做到,經博特查訪回報後,他便依照博特所述的各項缺失,
盡心改善破鐮溝的環境,以确保那邊居民的安全。

  當然,這消息傳到盼盼他們耳中,可是異常興奮,當晚他們就不睡覺,徹夜
跳舞狂歡。他們買不起酒,自已采野果子釀了些果子酒,大夥喝得酣醉不已、欲
罷不能。

  盼盼的酒量向來不好,可因爲武逸信守了承諾,所以就開心地多喝了幾杯。
至于其他人,倒的倒、癱的癱,就連不喝酒的可可也因爲又唱又跳,最後累倒在
屋裏的草堆上打起呼來。

  「阿強,我真的好高興……來,我們再幹杯吧!」盼盼高舉大碗,對着阿強
大笑道。

  「你喝多了。」阿強搖搖頭,搶下盼盼手中的大碗。雖然盼盼是他們這夥人
裏的大姊頭,可他才是年紀最長的大哥哥。

  「再一碗嘛!」盼盼噘起嘴,紅滟滟的唇還真是誘人。

  所幸阿強隻把她當妹妹,否則還真會被她天真的反應給弄得心頭小鹿亂竄呢!

  「好吧,就隻能再喝一碗喔!」阿強将碗交給盼盼後,也爲自己倒了一大碗。

  「呵,還說我,你喝的比我還多。」盼盼嘟着嘴。

  「我是男人,喝醉了沒關系,你是小姑娘,喝醉了多難看。」阿強指着盼盼
那張紅透的臉,笑了笑。「我……我已經十六歲了,才不是小姑娘!」盼盼擡着
臉盯着阿強,那張醺然的粉紅小臉變得更迷人。

  「好、好,你是大姑娘了。」

  「對了,其他人呢?」盼盼張着醉眼四處張望。

  「早睡了,哪像你明明不會喝酒,喝了那麽多精神還那麽好,我……我都快
不行了!」阿強捶捶後腦,腦子已是昏沉不已。

  「哈……我也不知道,就是很興奮,想想我們以後不用再過那種一下大雨就
往山上逃的日子,就好開心,來……幹碗!咱們把剩下的酒全喝了。」

  盼盼高舉酒杯,阿強彷似也被她影響了,「好,喝光它!」

  兩個人就在破鐮溝旁空曠的草地上狂飲了起來,阿強怕盼盼喝了太多,搶下
不少酒下肚,所以先醉倒的居然是他!

  見阿強倒在草地上,盼盼搖了搖他的身軀,「喂……你醒醒呀,怎麽就這麽
睡着了?」

  搖了幾下,卻不見阿強清醒,盼盼不禁又笑了,「還說我不會喝……原來你
比我還遜!哈……」

  盼盼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往潺潺溪流聲走去,那兒是他們用水的來源。

  走到溪邊,盼盼蹲了下來,掬起水潑向自己的臉,企圖掙得一絲絲清醒的感
覺。她實在是喝多了,不但腦子暈眩、還身體發沉,好難受呀!

  盼盼擡起頭仰望夜空,輕喟了口氣,一轉身,竟瞧見前方樹下出現一抹人影!

  「誰?」盼盼晃了晃小腦袋,卻不敢往前走。是鬼!

  「啊……」盼盼一步步往後退,臉色漸漸發白,酒也清醒了大半!「你……
你别找我,我沒做過什麽壞事……」

  盼盼嗓音顫抖,卻見那個幽幽缈缈的鬼魂沒有離開的意思,隻好又說:「其
實……我隻做過一件壞事,那就是我最愛吃萬宴樓的烤魚,所以偷過……一次…
…」

  怎麽她都招認了,他還不走?完了!會不會是萬宴樓已死去的老闆,現在來
找她算帳啦?

  烤魚一尾多少錢呢?她賠得起嗎?摸摸口袋,她才剩下兩分銅錢呀!

  「兩分銅錢你要不要?」盼盼拿出銅錢,伸手交給他。可這個鬼就像是被定
在那兒,根本不要她的錢!

  難道,他要的是她的命?盼盼愈想愈緊張,就在這時,他居然往她這兒跨了
一步,吓得她心口突地一彈,幾乎就要跳出喉頭。

  「你别過來……嗚……你别過來……我發誓以後我不再偷東西了。」盼盼往
後直退,卻沒注意身後就是溪水了!

  「啊……」撲通一聲,盼盼整個人掉進溪裏,因爲酒醉的關系,腦子暈眩眩
的她,連最擅長的泳技也忘了該怎麽施展,害她喝了好幾口水……

  「你到底在幹什麽?碎念一堆,醉成這樣精神還那麽好?」

  原來來人是武逸。他半夜睡不着,所以驅馬來此,到前面工營瞧瞧進度,而
後繞來破鐮溝看看,沒想到竟看見盼盼與其他人正在飲酒狂歡。她……雙腮泛紅、
嬌豔如火,卻又帶着抹羞赧的天真,讓他幾乎看傻了眼。

  武逸大跨步走近溪旁,一伸手就拉住不斷掙紮的盼盼。

  盼盼眨了下眼,直望着眼前的男人,「你……你是……别晃呀!」

  「我沒晃,是你醉了。」武逸幹脆抱起盼盼,「你衣裳都濕了。」

  「我……」盼盼甩着腦子,試圖找回清醒,可她卻不知道此刻衣裳濕透的她,
在月光下顯露出的若隐若現身段有多麽誘人。

  武逸一直來到草地旁的岩石後才将盼盼放下來,并脫下身上的鬥蓬披在她身
上。「你快醒醒,去把衣服換了。」

  盼盼張着蒙眬醉眼,彷似已能瞧清楚來人,「哈……是你……武……大統領!」

  「對,是我。」武逸露出一抹笑,「沒想到你還認得出我。」

  「我當然認得出來。」盼盼努力想坐起身,而後對他露出一抹甜甜微笑,
「你怎麽有空過來看我?」

  「看你?我是來看改建工程進度的。」雖然他多少有絲希冀,想再見她一面,
可還不至于嚴重到特地半夜跑來看她吧?

  白天他是暗地裏來過,但隻要他一出現,那些官吏便藏拙獻媚、隐瞞事實,
因此他才趁晚上睡不着再度過來察看,卻意外瞧見盼盼酒醉後的嬌态。

  不過說也奇怪,每每看見她的笑臉、毫無城府的表情動作,他便有種輕松的
感覺。

  「喔。」盼盼失望地「喔」了聲。

  「怎麽了?」武逸看着盼盼那張微嘟的嘴。

  「沒有啦!」盼盼揉揉太陽穴,擡頭望着武逸,「哪有人大半夜才來看工程
呀?你這人真怪!」

  武逸眉宇一擰,沒再說話。

  盼盼卻誤以爲自己說錯話,趕緊起身跪下,「王爺,是不是盼盼說錯話了?
我……我可能醉了,所以……」

  「你叫盼盼?」

  「對,大叔說盼我早日找到親生爹娘,所以才把我取名爲盼盼。」盼盼身子
微微傾斜着,突然問道:「你在生我的氣嗎?」

  「我沒生你的氣。」武逸将盼盼壓了下來,「坐着。」

  盼盼疑惑地看着武逸,總覺得他給人好冰冷的感覺。爲什麽他的笑容這麽飄
忽,讓人捉摸不定?

  盼盼向來話多,碰上一個悶葫蘆,還真的有點無聊!于是她挪了挪身子,又
抓了抓腦袋,眼珠子瞟了瞟,左看看、右看看,想要找個他有興趣的話題。

  對了,就談公事吧!這種人唯獨對公事有興趣。

  「你來這兒勘察後的感覺如何呢?」真糟糕,她酒還沒完全醒,在這種渾渾
噩噩的情況下,她該怎麽跟他交談呢?人家不是說「禍從口出」嗎?真怕她一個
說錯話,把命給玩丢了!

  「品質沒問題,可是進度太慢了。」武逸挑起眉說。

  「喔,進度……可我覺得已經不錯了。」至少有在進行。

  「不會喝酒以後就少喝點。」武逸突然說出這句話。

  「我很少喝,因爲今天高興嘛!」盼盼邊說邊揉着眼睛,打了一個好大的呵
欠。

  知道她累了,武逸便站了起來,「我回去了,你也快回去睡吧!」

  「你要回去了?」盼盼心裏頓生不舍。

  武逸走了幾步,又回頭望了盼盼一眼,「對了,你的衣服濕了,要趕緊回去
換件幹淨的衣裳。」

  「我衣服濕了?」盼盼壓根就忘了自己曾掉進溪裏的事。猛低頭一瞧,這才
瞧見他披在她身上的鬥蓬!

  「這是你的?那我還……」

  「先披着吧!改天再說。」不過是件鬥蓬,他不會放在心上。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再去見你啰?」盼盼意外地笑看着他。

  武逸閉上眼,沒再說話地轉身就走。

  「什麽嘛!」盼盼噘起唇,望着武逸那襲漠然的背影,「不希望我去找你就
說呀!幹嘛不說話,好像我很喜歡去似的!」

  盼盼吐吐舌頭,低頭看着身上這件高級絲綢所制成的鬥蓬,忍不住伸手輕輕
觸碰着它滑柔的觸感。頓時,有種絲絲柔密的感覺從心口泛開。

  再望向武逸離去的方向,盼盼忍不住說:「你愈是不想見我,我就愈想去見
你,看你怎麽樣!」眼珠子輕轉兩下,她已在腦海刻畫着下次見面的可能經過了。

  突然一道晚風拂過,盼盼忍不住打了記哆嗦。看來她的衣服真的全濕了。掀
開鬥蓬一瞧,她的臉兒突然變得比燒蝦還紅!老天……她的衣服……已經濕得幾
近透明,那……她不是被他給看光了?

  盼盼趕緊用鬥蓬重新裹住自己,愈想心跳聲愈大,難得流露出一抹屬于小女
人的羞赧。

  不行再杵在這兒了,受了風寒不說,萬一被那幾個家夥瞧見就糟糕了,她得
趁他們還沒清醒之前回去換衣服,要是這種糗事被揭穿的話,她哪有臉見人啊?

  可盼盼心頭已出現一絲絲不同于以往的感受……一種一想到「他」就挺别扭
的感覺。

                第三章

  「你們說什麽?武逸那家夥居然管了破鐮溝這檔事?」賀達的眉頭緊緊一攏。

  「是的,王爺。」賀達的下屬班寺得知消息後,馬上回來禀告。「而且不知
是誰将我們打算廢除破鐮溝的事給傳開,現在武逸已經知道了。」

  「老天!底下那些人怎麽就是守不住口風?」賀達一提氣,生氣地大嚷:
「還有那個武逸也是啰唆,分明想找碴!他堂堂大統領管他的紫禁城還不夠,連
那種貧民窟他也要管,未免管得太多了吧?」

  賀達之所以會動破鐮溝的歪腦筋,完全爲了救他兒子葛亞托,要是涞水河渠
打通與外界河域的連系,他便可經由這條水路将葛亞托偷偷送進北京城,至少把
他藏在家裏比他流落在外頭好多了,而破鐮溝就是涞水與外界連系的唯一阻礙。

  「那這下該怎麽辦呢?」班寺又問。

  「不管了,這計畫要早點進行,再拖下去絕對會出問題。」賀達眯起一對老
謀深算的眼,心底正仔細盤算着。

  「我也是這麽想,您不是已在武陵親王府安排了眼線,可以偷取武逸的官印,
到時通渠命令一發,他發現已來不及了!」班寺笑說。

  「你倒是異想天開,我們命人通渠不會有人向武逸請示嗎?到時候不但事情
沒辦成,還被發現,多冤啊!」賀達揉了揉眉心,一想起這件棘手的事,就忍不
住歎了口長長的氣。

  「這……」班寺的眼睛突然一亮,「對了,我聽說有明黨在南邊的邯鄲鬧事,
武逸會過去處理幾天,不如趁這機會……」

  「真的?這消息可正确?」賀達的心頭這才一寬。

  「我有十成把握,隻是确切時間還得查探查探。」班寺拱手笑說:「我看大
貝勒回府之日指日可待了。」

  「好,這事就交給你去辦。」賀達抿緊唇,邪佞一笑,「我要讓武逸那家夥
當個冤大頭,讓所有人怒罵。」

  「王爺您放心,我一定會查清楚他所有行程。」

  「嗯,那還不趕緊去?」賀達揮了揮手,示意班寺退下。

  「是。」班寺正欲離開,又被賀達給喊住。

  「等等,你回來。」

  「王爺還有什麽吩咐?」

  「大貝勒現在情況怎麽樣了?可有好好吃東西?前陣子我去看他,他整個人
可憔悴不少。」葛亞托是賀達唯一可以依靠的兒子,他能不心疼嗎?

  「大貝勒現在好多了,本來精神萎靡,但現在氣色可好了。」班寺笑得有絲
暧昧。

  「怎麽說?」賀達不明所以地望着班寺。

  「我派人去青樓買了兩名女子給他送過去,有了女人陪伴,大貝勒還真是不
一樣了。」班寺竊竊笑說。

  「放肆!」沒想到卻招來賀達一聲怒罵。

  「王爺!請饒恕小的。」班寺趕緊跪下磕頭道:「小的隻是見大貝勒鎮日郁
郁寡歡,于心不忍,所以才……才……」

  「罷了,你走吧!」賀達閉上眼,煩躁地說:「兒子是我自己的,他這麽貪
戀女色,我又能遷怒誰呢?」

  班寺傻傻站在一旁,卻不敢再多言。

  「還有,琳弦兒到現在還對武逸不死心嗎?」賀達突然想起這個外甥女,本
來将她接回府邸住,是爲了撮合她和葛亞托,哪知道她在一次宴客中見到武逸後,
便死纏上武逸。

  「是的,小郡主還是經常去武陵親王府,可每每都氣着跑出來。」班寺照實
回答。

  「這丫頭還真是死皮賴臉呀!明明人家就看不上她,她這是何苦呢?」賀達
搖搖頭。

  「我想這事需要王爺親自開導她。」

  「算了,現在葛亞托的事都快煩死我了,誰有時間管她?你下去辦事吧!賀
達無力地揮揮手。

  班寺趕緊點頭離開,當屋裏隻剩賀達一人時,他心裏更加煩郁了!希望這計
畫能夠天衣無縫的完成才好!

  翌日,盼盼手裏抱着那件高貴的鬥蓬,朝武陵親王府走去。一路上她既緊張
又興奮,興奮的是自己能夠再見到武逸,可又不知他會不會嫌她啰唆,爲了一件
衣裳去叨擾他。

  更讓她難爲情的是昨晚他似乎已看透了她隐約暴露的身子,甚至還抱過她,
天啊……每每想到這裏,她的臉就熱得發燙。唔……丢臉死了啦!

  不能想了……不能再想下去了,否則她定會被那一道道熾熱的火焰給燒死,
心跳也會因爲急促跳動而暫停。

  來到王府門外,盼盼深吸了口氣,正要上前敲門,卻見一位長得嬌媚的姑娘
早她一步進府。她先是愣住,随即走上前對着門房說:「你好,我叫盼盼,是拿
鬥蓬來還給大統領的。」

  「鬥蓬?」門房疑惑地皺起眉。

  「對,就是這件。」盼盼尴尬地看着門房,真不知道他會怎麽想,武逸的鬥
蓬好端端地怎會落在她手上?

  「我瞧瞧。」門房看了看盼盼手中的鬥蓬,「沒錯,是我們爺的鬥蓬。」

  他想了想又覺得奇怪,「不對呀,昨兒個夜裏我還看見爺穿着它出府,怎會
落在你手上?」

  「這……」瞧他眼神帶絲詭異與暧昧,盼盼渾身竟發出不正常的抖意,「小
哥,你可别亂猜測喔,那是因爲昨晚……昨晚……」

  「昨晚你和咱們爺見面了?」門房直覺地說。

  「對……是見面了。大統領昨晚來勘查破鐮溝施工的情形,一不小心将鬥蓬
留在那兒了。」盼盼趕緊解釋。

  「原來是這樣。」門房點點頭。

  盼盼見門房還不肯讓她進去,不好意思地搔搔頭,「要不,我把東西交給你,
你替我轉交行嗎?」

  「我走不開呀!既然是爺的東西,你自己拿進去吧!」門房總算讓她通了行。

  當盼盼走進府邸,經過大廳正想進去問問丫鬟武逸在哪兒時,卻瞧見武逸和
剛剛進府的女子正在交談着,那女子穿着高貴華麗,嬌嗲笑語不斷,整個人顯露
出一股大家閨秀的風範,哪像她……

  盼盼低頭看看自己,衣衫褴褛不說,說起話來還大剌刺地沒大沒小,不知道
武逸是怎麽看她的?

  這時,面對廳門的武逸看見了盼盼,立刻喊道:「盼盼,你來了?」

  「呃,對……我來了。」盼盼愣了下,随即幹吞了口唾液,害怕自己影響了
他們談話。

  「她是誰?」女子轉首瞪着盼盼。

  武逸沒理會女子,隻對盼盼說道:「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是。」盼盼點點頭,緩緩步進廳内。雖然阿強他們都說她沒神經,可這時
她還是能察覺女子射在她身上的眼光是多麽不屑。

  盼盼擡眼看了一下武逸和那名女子,突然想到什麽地将手中的鬥蓬遞給武逸,
「大統領,這是你的,我已經洗過了,從一大早曬到剛剛,已經幹透了。」

  「什麽?你洗了它?」沒想到反應激烈的卻是那名女子。

  「我……對,因爲它髒了。」盼盼被她這一逼問,弄得啞然無語。

  「你真笨!這上好布料哪能随便洗呀,要交給紫禁城洗衣師傅用特制藥水洗
的,你一洗,這件鬥蓬已不能用了。」

  「啊?」盼盼被她這一說,可吓壞了,她連忙轉向武逸,跪了下來,「大統
領,對不起,我不知道洗衣裳還有那麽深的學問,你千萬别要我賠呀!」

  「起來。」武逸眯起眸子。

  「我不敢。」盼盼垂喪着臉,隻要一想起自己居然連一件衣裳都不如,心裏
就很難過。

  「我說起來。」武逸又說了一遍。

  盼盼含淚看向武逸,「你不怪我了?」

  武逸點點頭,「别跪了,站起來吧!」

  盼盼這下才安了心,她一擡眼,卻又看到女子鄙視的眼神,一種自卑的感覺
頭一次在她心底泛開。

  「謝謝大統領不罪之恩,我這就回去了。」盼盼對他們笑了笑,馬上轉身奔
出大廳。

  「你别走,我想跟你聊聊。」武逸出其不意地喊住盼盼。

  盼盼在廳外定住身,怯怯地轉身看着武逸,可這時琳弦兒憤懑的聲音卻響起,
「武逸,我來找你,你有話可以跟我聊,幹嘛要找那種乞丐聊?」

  盼盼聞言,立刻爲自己辯解,「我不是乞丐……」

  「不是嗎?瞧你那身穿着,補丁比我珍珠簪子上的珍珠還多,還說你不是乞
丐!」琳弦兒頤指氣使地說。

  「琳弦兒?塔答克,你給我離開!」武逸臉上滿是不悅的表情。

  琳弦兒一愣,連忙轉首狠狠瞪着武逸,「你說什麽?要我離開?」

  「沒錯!你走吧!」武逸指着屋外。

  「我偏不走!」琳弦兒驕縱地一跺腳,非但不走,反而用力坐在椅上,雙手
交錯環在胸前,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

  武逸颦起眉頭,随即走下階梯,拉住盼盼的手。「走,我們去那邊聊。」

  盼盼回頭望了眼琳弦兒震愕的臉孔,還來不及說什麽,就被武逸帶了出去。

  武逸順口對着守在外頭的博特說:「看好她。」

  「是。」博特跟在主子身邊那麽多年了,從沒見過他與哪位姑娘這麽親近?
眼前這情景還真是讓他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喂,武逸,你要帶那個乞丐去哪兒?」琳弦兒立刻追上去,一到門口卻被
博特攔下。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攔本郡主。」琳弦兒鼓起腮幫子。

  「我乃奉命行事,還請郡主見諒。」博特向來就對琳弦兒的纏勁兒感到不耐,
能擋她,他當然得擋了。

  「你!」琳弦兒氣得眼底冒出了火焰,可遇上脾氣和武逸一樣硬的博特,她
卻沒轍了。

  哼!她就不信武逸會喜歡那個女乞丐,那種女人哪一點比她強?一定是她剛
剛說錯什麽惹惱了他,他才會出此計策氣她而已!琳弦兒在心中安慰自己。

  盼盼被武逸帶到偏翼的竹亭内,一路上她察覺有不少異樣目光直瞧着她,似
乎對于兩人這般不相襯的身分感到意外與不解吧!這不禁讓她想起方才那位一身
華服指着她喊乞丐的女子,再瞧瞧自己身上一塊塊的補丁,她不禁逸出一抹苦笑。

  「怎麽不說話了?」武逸回頭望着盼盼低垂小臉的模樣。

  「我有什麽好說的?」盼盼沉着臉,無力地說。

  「說什麽都可以。」武逸撇撇嘴,直瞅着盼盼那張怨惱的臉蛋,「昨天掉進
水裏,沒受寒吧?」

  「啊!」盼盼一張臉兒又燒了起來,老天!他怎麽哪壺不開偏提哪壺?

  「怎麽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怎麽才一會兒工夫她的雙腮就火熱起來?
「你該不會是發燒了吧?」

  說着,武逸便伸手觸了下盼盼的額頭,這動作讓盼盼羞赧的情緒更加高昂,
差點兒呼吸錯亂。

  「我沒病。」盼盼往後一退,擡眼凝住武逸,「你不用關心我,該去關心她
才是。」

  「她?你指誰?」

  「就是剛剛那位美豔的姑娘呀!」盼盼噘着嘴兒,「她那麽美麗,那麽華貴,
與你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而我……」

  「郎才女貌?」武逸不屑地撇撇嘴,「還不是金錢、身分、背景堆砌起來的!」

  「話雖沒錯,可這年頭本來就是笑貧不笑娼。」盼盼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
再看看武逸身上的錦袍華服,他們站在一塊兒,怎麽看都覺得奇怪。

  「服裝隻是表面,不能代表一個人的全部,如果你真介意自己的穿着,我可
以送你幾件衣裳。」看出盼盼心裏的念頭,武逸于是說道。

  「我才不要你的施舍呢!再說我也不要穿那種衣裳,它們根本不适合我,我
還是喜歡這身布衣,舒服又方便。」盼盼咧嘴大笑,像是在安撫自己那顆缺了角
的心,可當她凝向他那對銳眸時,她的笑臉霎時僵凝了。

  唉……瞧他看她的眼神依然是這麽冷,虧他已經看透了她的身子呢!

  偏偏就在這時候,琳弦兒趁博特的下屬前來禀報要事而分身前去處理的空檔,
溜了過來。心性偏激的她,将事先藏在袖中的短刃緊抓在手中,一步步接近盼盼,
找了個機會就從藏身的石牆後沖了出來,鐵了心要殺了她。

  「啊!」盼盼尖叫了一聲,吓得呆立原地。

  武逸眼明手快地立刻上前以雙掌握住那把利刃,一心想置盼盼于死地的琳弦
兒見到紅色的鮮血一直從他手中淌出,還真是吓壞了!

  盼盼更是傻了眼。這女人爲什麽要殺她,而他又爲什麽要救她?

  「啊!」琳弦兒蓦然大叫了一聲後,便将刀子一扔,轉身就跑……

  「快!我先給你止血,再去請大夫。」盼盼趕緊撕下一截衣擺,包紮着武逸
的手掌。

  「沒事,你别緊張。」武逸揚眸看着盼盼那張急得快哭出來的小臉,不禁心
口一熱。

  「怎會沒事?都流那麽多血了……」盼盼噘起唇,睨着武逸那無關緊要的表
情。

  這時,武逸看見盼盼的衣袖上出現一道淡淡的血痕,肯定是方才他還沒抓住
利刃之前,琳弦兒已經劃傷她了。「你也受傷了。」

  「我受……」盼盼低頭一看,天啊……她差點兒暈倒。

  「怎麽了?」武逸用力抓住盼盼就要倒下的身子。

  「我最怕痛了。」盼盼抿抿唇,好像就要哭了。

  武逸搖搖頭,随即深擰起眉,「我真懷疑你有時展現出來的大膽和兇狠,都
是虛張聲勢。」

  「什麽?你怎麽可以這麽說我?」盼盼氣得将手中正在打的結用力一拉。可
奇怪的是,他居然連眉頭都不皺一下,該不會他沒有疼痛的知覺吧?

  盼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明明知道他是堂堂大統領,還老喜歡和他作對,
或許她是笃信他不會殺她吧!就像現在,他看她的眼神明明讓她心驚膽跳,可她
仍不要命地想觸犯他。

  「你幹嘛這樣看着我?」盼盼幹笑了兩聲。

  「換我爲你療傷了。」武逸眉頭微蹙地拉高盼盼的袖子,從衣襟中掏出一瓶
金創藥爲她撒上。

  「你有藥?那剛剛爲何不拿出來讓我爲你上藥?」盼盼不解地問。

  「這點小傷我早習以爲常,不需要。」武逸專注地将盼盼的傷口處理好,正
打算學她撕下自己衣裳時,卻被她阻止。「你的衣裳那麽貴,别糟蹋了,撕我的
吧!」

  武逸被盼盼的話給逗笑了,最後還是撕了自己的衣裳。「你的衣服都髒了,
會污染傷口,還是撕我的吧。」

  「啊?」他言下之意,是她爲他包紮的布不幹淨啰!「那你也拆下來,我撕
你的衣服重新幫你包紮。」

  「不用麻煩。」武逸抽回手,沒讓盼盼拆了它,随即又道:「若你真想穿漂
亮衣裳,可住進府中,我派人來爲你量身。」

  「呃?」盼盼傻傻地回問:「你爲什麽要對我那麽好?」

  被她這一問,武逸也霍然一震。說實在他也不知爲什麽,隻知道自己出生後,
每個人幾乎都對他唯唯諾諾、必恭必敬,甚至真怕他會弑母殺父般地防備着他。

  隻有她不一樣,她不會隐藏心裏的話,也不會一看見他就吓得忘了話該怎麽
說,雖然有時候她會裝模作樣地對他下跪認錯,可他知道她壓根不怕他。

  甚至他一見到她便有種放松的感覺,一種前所未有的釋然,好似緊繃了二十
多年的情緒終得放松,壓在胸口的束縛也無來由地得到解脫。

  她若能住進府裏,那他煩悶時便可聽聽她說着一些天真話語,或許可以讓他
心裏舒坦些。

  「沒有爲什麽,願不願意在于你。」

  盼盼心神微漾,她是有點兒想啦!可又不能丢下破鐮溝的兄弟們,于是她搖
搖頭。「我不能答應。」

  武逸眼神不自覺地閃過一道黯影,嘴角微微一勾,「那就随你了。」像他這
種人的确不是一般人敢靠近的,在衆人眼中,他不過是個克父弑母的罪人!

  「喂,你别亂想喔!我不是不願意,而是舍不下那些與我一塊長大的兄弟姊
妹,雖然我們沒有血緣關系,可是我們的感情可是比手足還深、還濃,這點你是
不了解的。」

  「對,我是不了解,也不想了解,我向來獨來獨往、無兄無弟、無姊無妹,
你的意思我怎麽可能會了解?你可以回去了!」

  這時兩人已經走到府中的藏書閣門口,武逸揚眉凝睇着盼盼好一會兒,轉身
便走進藏書閣,并打算将門合上。

  「喂……」盼盼被武逸這番話給搞得心慌意亂,趕緊伸手擋住他關門的動作,
一時沒注意,手就被門夾到了。

  「啊!」好痛!盼盼的眼淚立刻掉了下來。

  「你怎麽了?」武逸趕緊将門拉開,上前輕撫着盼盼紅腫的手指,「你跟着
進來做什麽?」

  「我不希望看見你那種激烈的反應,我不過是說說自己心裏的想法而已,到
底哪些話是不能說的,你告訴我嘛!」她都快痛死了,他還指責她!

  「這不重要了。」武逸蹙起眉。

  「什麽不重要?」天殺的,這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麽?她怎麽都不懂呢?

  武逸沒有回應盼盼,隻是找出一罐藥酒,在她紅腫的指頭上輕輕搓揉起來,
「這藥酒帶着,記得早晚塗抹一次。」交代過後,他便走到書櫃前找書。

  盼盼沒轍了,隻好亦步亦趨地跟着武逸,若非他是王爺、八旗大統領,她早
對着他後腦杓大罵出聲了。

  但是武逸依然完全不理會盼盼,隻是面無表情地找着自己的書,于是盼盼心
灰意冷地止了步。

  算了,不理她就不理她,反正她知道他剛剛隻是随口說說、開她玩笑,怎麽
可能真要她住下?盼盼想着想着,黯然垂下小臉,定在原地,揉着自己的手指頭。

  隔了好一會兒,眼前突然被一片陰影擋住,盼盼緩緩擡起頭……正好看見他
帶着一臉沒有情緒的表情看着她。

  「你不是不理我嗎?」盼盼鼓着腮幫子。

  「我是怕你在府中迷路,你知道怎麽回去嗎?」沒想到他居然猜得到她是個
大路癡。

  「我迷路不是更好嗎?那你就可以留我在這裏了。」盼盼抿緊唇,嘴裏不忘
碎念着。

  「你真要留下?」他仰頭笑了。

  就着射窗入内的光影,盼盼頭一次瞧見武逸那道猶如陽光般熱烈的笑容。

  「你明明知道不行。」盼盼用力抹去懸在眼角的淚。

  「那我送你回去,順便督促一下進度。」武逸說完,随意抽了兩本書後便率
先走出藏書閣,雖然他什麽也沒說,可她知道他心裏仍不快樂。

  來到府門外,盼盼看着眼前高級華麗的馬車,竟傻在原地。「我……我可以
坐這輛馬車嗎?」

  「當然可以,上來吧!」武逸先坐進去,而後一手勾住她的腰,将她抱上馬
車。

  兩人坐在馬車上,行進間,武逸突然問道:「你那些夥伴……我是說那些男
人,你真的當他們是兄弟而已嗎?」

  「是呀,我們從小打到大呢!」想起他們,盼盼便忍不住會心一笑。

  看着盼盼的笑容,武逸心頭突然湧上一抹怪異感覺,真好笑!他堂堂「八旗
大統領」,居然跟那些孤兒計較吃味。

  「你爲什麽這麽問?」

  「我是想找機會幫忙你們。」等涞水河道疏通後,破鐮溝不再淹水,他會爲
住在那邊的貧戶建造幾間屋子。

  「你真好!我們這些孤兒,已經很久沒人理了。」說起這點,盼盼不免有些
鼻酸。

  「以後有我理你們。」因爲頭一次聽到有人說他好,武逸揚起一邊嘴角。

  「當真?理一輩子嗎?」盼盼故意逗着武逸。

  見武逸凝住臉色,盼盼知道自己又多話了,隻好聳聳肩,暗暗吐吐舌頭。

  「你就是這麽調皮。」武逸撇撇嘴。

  「我就是這樣,所以隻要有我的地方就會充滿歡笑。」盼盼漾出一抹最快意
的笑容,直對武逸擠眉弄眼。

  武逸被她這一逗,還真是笑了出來。「好,以後需要調劑的時候,一定來看
你。」

  「調劑?」盼盼卻聽得奇怪,「你把人家當什麽了?京劇裏演醜角的呀?」

  「不是,而是一個開心果。」武逸撇高嘴角,似笑非笑地淡淡吟出這句話。

  「開心果?」盼盼想了想,「嗯……這個詞倒新鮮,我喜歡。」

  「那你要記得,你就是我的開心果。」武逸眼底閃爍着幾許柔意,襯着嘴角
輕勾的笑痕,是這麽的迷惑人心。

  盼盼看得有點癡了……可兩人很有默契的不再說話,直到破鐮溝,武逸才貼
心地将她牽下馬車。

  這一幕讓來此調查的班寺瞧見,他難以置信地望着武逸,心想:該不會是自
己眼花了吧?他居然瞧見武逸對着那個穿着一身破爛的女人笑着……還笑得那麽
自然、那麽清朗,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再趨近一瞧,才發現一路上那女人都陪在武逸身邊,武逸在她面前根本一點
架勢都沒有,甚至暗藏着一點點的溫柔。

  「溫柔」這種東西會出現在武逸身上……這真是太怪異了!他得趕緊回去将
這事告訴王爺,讓他查查這女人究竟是什麽底細?

  主意一定,班寺在沒人發現他之前,就旋身離開了……

                第四章

  班寺将目睹的一切通報給賀達知情後,賀達也覺意外,爲防夜長夢多,于是
決定在武逸出遠門的第一天就命人鑿開破鐮溝,到時死無對證,看武逸要去哪兒
查這檔事?

  又過了三天,他們終于等到武逸遠赴邯鄲,經眼線調查,他此去少說也得過
兩夜,對于他們而言,時間可是綽綽有餘了。

  于是賀達立即派人拿着蓋有武逸官印的手谕前往破鐮溝,命他們毋需再疏通,
直接将破鐮溝鏟平,将涞水引進來,好在水運上更便民。

  接到手谕的地方官可是傻眼了!大統領怎可能在數天之間便做出相悖的決定?
可是大統領又不在北京城内,他要去哪請示呢?

  「塞大人,你到底下不下令?」一位他從未見過的傳令官催促道。

  「這個嘛,我看我還是命人快馬追上大統領,好好問個清楚!」塞大人一臉
爲難地說。

  「你還真固執,瞧見沒?這上頭怎麽寫的?即刻……即刻就是現在、馬上,
你若再拖延,出了問題你自己承擔!」傳令官凜起臉色說。

  「這……」塞大人躊躇了,猶豫半晌才點頭道:「好吧,橫豎有了手谕,我
隻是聽命行事。」

  「那就請塞大人下令吧!」

  塞大人步回主位,對着下屬傳達命令,此令一出,果真引來不少人詫異的低
語,可既是大統領的意思,他們也無話好說,隻能分頭辦事去了。

  躲在一旁的班寺見這狀況,不禁揚起佞的笑……

  可阿強他們聽聞這消息時,卻是又震驚又不敢相信!

  尤其是盼盼,她頓時陷于一種倉皇與不安中,對未來也充滿了不确定,她不
明白武逸心裏究竟在想什麽?

  「小天,你确定他們已挖開護閘了?」盼盼問着趕回來通知他們消息的小天。

  「對,他們不但挖開護閘,還鏟平了破鐮溝唯一可擋水侵入的北丘,聽說再
過一個時辰,涞水漲潮就會将這裏淹沒了!」小天緊張地說。

  「那我們該怎麽辦?會不會被淹死?哇……我不要死!」最小的可可已經吓
哭了。

  「盼盼,我們還是快走吧!」阿強拉着盼盼的手,「帶着弟妹們一塊兒離開。」

  盼盼緊抿着唇,深吸了口氣說:「你們走,我一個人留下。」她要看看武逸
到底安了什麽心?爲什麽欺騙他們?爲何要收回成命,而且還要置他們于死地?

  「什麽?你不走?」所有人都一副詫異的臉色。

  「對,我不走。」盼盼眼眶含淚地望着他們,「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他們就交給你了,阿強。」

  「不……我不同意你的決定。」阿強急急抓住盼盼,「盼盼,你以爲你這樣
抗議能得到什麽結果嗎?不會的,在他們高官達貴的眼中,我們隻是顆小砂粒。」

  「我不信,他沒理由騙我,沒理由的!」盼盼終于忍不住滿腔的澀意,捂着
臉大哭出聲。

  「有理由……」阿強大聲吼道:「因爲我們沒錢沒勢,就隻能任人玩弄,你
知不知道?」

  阿強這一句話喊醒了盼盼,讓她渾身赫然一震!可她還是搖搖頭,「不管是
不是他玩弄我,既然我在破鐮溝長大,我就不想離開這裏,你們快走吧!」

  「好,既然你不走,我也不走。」阿強心一橫,也豁出去了。

  「什麽?不行!」盼盼氣得滿臉通紅,「你别開玩笑,那大呆、可可他們怎
麽辦?」

  「阿強哥和盼盼姊都不走的話,那我們也不走。」這時大呆開口了。

  「那我們都在一塊兒,我不哭了,反正有你們陪我呀!」可可抹去淚水,顯
得稚氣的臉上居然流露出堅強的笑容。

  「要我一個人逃……我還不知道上哪兒去呢!再說一個人活着準無聊死。」
小天聳聳肩,「那就一塊兒死吧!」

  「呸呸!什麽活呀死的,你們都給我走,聽見沒?」盼盼可不希望她一個人
的決定害了那麽多人。他們都是她最至親的人呀!

  「不走。」全部的人異口同聲說道。

  盼盼蹙緊眉,眼看再拖就來不及了,隻好放棄堅持,「好,我陪你們一塊兒
逃,全天下的人都沒得信任,我們隻有彼此了。」

  「嗯。」五個人一緻點頭,即便再苦,他們也要在一塊兒。

  「快走吧!」可是就在他們打包好東西,正要逃跑時,就聽到後頭傳來濤濤
水聲!

  「阿強,快抱住可可,小天、大呆快跑……」眼看情況不對,盼盼趕緊抓住
他們往前直沖。

  雖然他們個個擅長泳技,可是水勢實在太強,被限制許久的涞水一經解放,
就像是出匣猛虎般,将他們一個個吞噬。

  「啊……盼盼……盼盼姊救我……」可可第一個被沖走,盼盼奮力地想抓住
她,可是兩人的距離實在太遠了!

  接着是大呆、小天……就連泳技與盼盼不相上下的阿強,最終也步入了沉溺
的命運。

  「不……你們回來!」撐到最後,就連盼盼也不行了。

  就在她的身子緩緩下沉的時候,她心裏居然沒有死亡的恐懼,有的隻是恨…
…她好恨他!

  武逸,若我盼盼有幸不死,一定會找你報仇……一定會的!

  遠從邯鄲回來的武逸得知此事後,當下便大發雷霆。他指着負責此事的塞大
人,兇狠地大吼:「你給我說說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誰準你這麽做的,快說!」

  武逸聞訊後,便風塵仆仆地趕到破鐮溝,當他看到盼盼他們所住的木屋早已
被大水沖走了之後,他的心頓時糾結不已,恨不得立刻殺了這些自作主張的官吏。

  也就在這時候他才發現……原來看似不起眼的她,已經在他孤寂的心中占據
了某種分量!

  塞大人吓得跪下,雙膝直發抖着,「大……大統領,我是拿到您的手谕,這
一切全是照您的意思進行的呀!」

  「我的手谕?」武逸雙眼一冷,「我哪時候給你手谕了?」

  「就您遠去邯鄲那天,派了傳令官交給我的。」塞大人張大眼,天啊!莫非
那手谕不是出自大統領之手?若真如此,他就完蛋了,而且是徹底完蛋了!

  武逸愈聽臉色愈難看,「把手谕拿來讓我過目。」

  「是……」塞大人抖着雙手,從衣襟内掏出那張手谕,由博特轉手遞給武逸。

  武逸迅速抖開一瞧,臉色瞬變鐵青,「沒錯,這是我的官印……還有這筆迹
……簡直一模一樣!」

  塞大人聞言也趕緊附和,「是啊,我就是見官印沒錯,筆迹也相彷,就不疑
有他,請大統領明鑒呀!」他趕緊磕起頭,請求武逸的饒恕。

  武逸眯起眸子,非常顯而易見的,有人計畫性地算計了他,說不定還籌備了
許久。

  「那傳令官八成也是你沒見過的吧?」武逸不用問也猜的出來。

  「是……是沒見過。」

  「你就不會派個人追上我?」武逸火大地猛一拍桌。

  「我曾想過,但是傳令官一直催促着我,下官就……就……」塞大人搖搖頭,
「這是我的疏失,請大統領懲處吧!」

  「算了,你下去吧!」武逸揉揉眉心,是他得罪了小人,又養了奸細,怪不
得他人。

  「謝謝大統領,謝謝大統領……」塞大人道謝後,這才站起身快步退下。

  「爺,這情況該怎麽辦?」博特趕緊上前問道。

  「給我查出是誰!我絕對要爲盼盼報仇!」武逸一想起盼盼突然的離開,而
且很可能是永遠的離開,心底竟然泛上一抹空虛的疼痛。

  博特好奇地問:「爺,您是不是……喜歡上那位姑娘了?」

  博特是武逸從小到大的伴讀與伴武對象,兩人既是主仆,也是無話不談的朋
友,所以才有勇氣這麽直接地問道。

  「我……可能吧,我是喜歡她自然的笑語、不造作的言辭。」想了想,武逸
便這麽說出口。

  博特這下不明白了,在貴族中有多少女子的身分、地位可以和爺匹配,可爺
都看不上眼,卻獨獨重視那位小孤女?可他知道,這時候絕非是多嘴好奇的時刻,
還是安分地等着爺發落給他任務吧!

  「我猜此人想必與您有着深仇大恨,您心底可有底了?」博特轉而問道。

  「賀達。」武逸眯起眸,狠狠地道出這兩個字。此刻的他五官深邃滄悍,一
對劍眉攏向眉心,微擰的嘴角中顯露出濃烈的恨意。

  「賀達?」博特眉頭一挑,「難不成是爲了葛亞托?」

  「十成十就是爲了他。」

  「該死的!」博特也怒火中燒,「他簡直就是藐視王法,要是被查出來,他
不就完了?」

  「我不肯讓葛亞托入京,他便以這種方式報複我,不過他之所以敢冒這種險,
可能就是爲了讓葛亞托偷渡進來。」武逸平靜的眼波底下揚起一抹睿智。

  「爺,這怎麽說?」

  「這就是賀達聰明的地方,因爲破鐮溝是唯一阻礙涞水與北京城外水域相通
的地方,隻要将破鐮溝鏟除,便可以運用水運将葛亞托偷送回京。」武逸冷冷一
哼。

  「那您快點發号命令,看葛亞托要往哪兒登岸,我立刻派人去攔截!」一聽
武逸這麽說,博特連忙請命。

  武逸搖搖頭,輕扯嘴角。見這情況,博特不禁又問:「爺還猶豫什麽?涞水
通往北京城的交界處就這麽點大,圍堵起來,看他還能上得了岸嗎?」

  博特對賀王府一向有着強烈的排斥感,尤其是葛亞托這個賊子,還真是有辱
皇家的威嚴哪!

  「太遲了。」武逸半眯着眼,看着前頭的一片汪澤,「咱們知道消息趕回來
已經太遲了,如果賀達照計畫這麽做,在我們還沒趕回來之前,葛亞托已經進入
北京城了。」

  想不到賀達居然會想到這個方法,隻爲了葛亞托一個人,卻不惜犧牲住在這
裏的上百平民,如果讓他抓到賀達的罪證,他絕對要讓賀達付出相等的代價。

  「那屬下派人前往賀王府察看,如何?」博特又說。

  「賀達一定将葛亞托藏在我們找不到的地方,你就算去了,也是白費力氣。」
武逸說着随即起身,「回去吧!咱們得好好從長計議,盡量查出原因,最好這事
不要和賀達有關,否則我絕不會讓他好過。」

  直到武逸離開後,博特才發覺桌面上已經嵌下深深的五個指印,他這才明白,
在爺平靜的外貌下,可是抑制了滿腔的恨。

  頭好疼、好眩,渾身像是被重重丢到爛泥之中,是這麽疼……疼入四肢百骸。

  滾滾可怕的激流,好像會吞噬人的妖怪,讓盼盼進退兩難,就連精湛的泳技
也施展不出來。

  「好渴……」盼盼輕咳幾聲,不一會兒,就感覺一股潤澤觸上唇心。她迫不
及待的張開嘴巴想吸取更多的水分!「給我水……我要喝水……」她張開雙臂,
直抓着眼前的一隻手。

  「姑娘你别急,你失水過久,不能一下子喝太多水,得慢慢來呀!」一位丫
鬟打扮的女子放下手中棉布,又拿起一塊濕帕,輕拭着盼盼鬓邊流下的汗水。

  盼盼聞聲,這才慢慢張開眼,瞧着眼前灰蒙蒙的一切,「我怎麽看不清楚…
…你是誰?」

  「大夫說了,你在烈陽下曝曬太久,得休息一會兒視力才會恢複正常,千萬
别着急。」丫鬟軟聲安慰着盼盼。

  不知過了多久,盼盼才慢慢清醒,眼前的景像也逐漸清晰,納入眼中的竟是
一位長得挺機伶的小姑娘。在這同時,她想起住了十多年的破鐮溝被大水淹沒了,
弟妹們全被沖走了!

  「不……不要!」盼盼捂着耳朵大叫出聲,嗓音中全是難解的悲恸。「求求
你告訴我,我怎麽會在這裏?」盼盼急切地抓住小丫鬟的手問道。

  「是我們府邸的人救你回來的,當時你被大水沖到岸底岩石下,有人正好在
那裏釣魚,這才通報咱們,由我們府中護衛将你救回來的。」

  「那除了我之外,可還見到其他人?」盼盼倉卒又問。

  「沒有。」小丫鬟搖搖頭。

  「沒有?爲什麽沒有?」盼盼洩氣地哭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那
你是……」

  「我是伺候你的丫鬟,叫巧隸兒。」

  「巧隸兒……」這不是滿人的姓名嗎?

  盼盼再看看巧隸兒的打扮,更确信她是滿人了,于是試問:「你是滿人?」

  「對,我是滿人。」巧隸兒點點頭,卻不明白盼盼爲何用着一雙蓄滿恨意的
眼光看着她。

  「這裏是哪裏?」盼盼急着坐了起來。想想要不是那些腐敗的清官草菅人命,
他們也不會有家歸不得,更不會一個個命喪黃泉……所以她恨滿人!恨所有滿人!
尤其是……

  盼盼愣住了,她究竟恨誰呢?爲何她腦海裏竟是一片空白?明知有個人讓她
恨入心肺,可她卻喊不出他的名字,甚至忘了他是誰!

  他是誰?他究竟是誰?盼盼抱着腦袋拚命叫嚷着,這可吓壞了巧隸兒,她趕
緊抓住盼盼,「姑娘,你千萬别激動,冷靜點,好嗎?」

  「你要我怎麽冷靜?你走開……走開!我不要你伺候我,我要離開……」盼
盼用力推開巧隸兒,才站起身,卻見門口站了個人。

  盼盼張大眼,直瞧着這個年約五十的男子。隻見巧隸兒趕緊站起,對着那名
男子喊道:「王爺吉祥。」

  「你退下吧!」男人步進屋裏後,小丫鬟便恭謹地離開了。

  「她喊你王爺,你是誰?」盼盼的腦子更暈了。

  「我是救你的人。你可知道你剛被救起時,臉色有多難看,隻差一點兒就命
喪黃泉了!」這人不是别人,正是賀達。

  自從他知道盼盼與武逸的關系之後,腦海裏便出現了另一個主意,那就是救
起盼盼,讓她去對付武逸。

  「你不該救我。」她如果死了,就不會這麽傷心了。

  「話不能這麽說呀!」賀達走向盼盼,「你就安心在我府中養傷,盡管住下,
别想太多。」

  「你們害得我無家可歸,現在才假意施舍,得了吧!」盼盼撐起還很虛弱的
身子,執意要走。

  「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破鐮溝之所以被鏟除,錯在那些掌權弄權之
人。」賀達話中有話。

  「你是指誰?」盼盼眯起眼問。

  「武逸。」賀達輕撇嘴角。

  「武逸?他是誰?爲什麽要這麽做?你告訴我他住哪兒,我去找他理論!」

  「你……你不認識她?」賀達意外極了。「他可是八旗大統領,也是武陵親
王府的主事者。」

  「那種人我怎麽可能認識,你别開玩笑了。」盼盼嗤之以鼻,「快告訴我,
他住哪兒?」

  「别急、别慌,我答應你一定帶你去見他,可是你得先将身體養好。」賀達
扶住盼盼,低聲勸慰着,心中卻仍不免疑惑,難不成一場水難讓她喪失記憶了嗎?
問題是,她好像隻忘了「武逸」這個人!

  「可是……」盼盼滿心委屈,忍不住哭了。

  「乖乖……這樣吧,我膝下無女,能救了你也是與你有緣,我就收你爲義女
吧,你不必對我生疏,就和小犬一樣喊我阿瑪便可。」賀達輕拍盼盼的肩,故作
慈藹地說着。

  「什麽?」盼盼意外地揚起小臉,「你……你爲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因爲我對武逸的處事作風也很不滿,你若身爲我的女兒,那就是郡主了,
要找他報複是不是方便些?」她不記得武逸沒關系,隻要對他有恨就行了。

  「對,我要報複!」盼盼眯起眸子,眼底蓄滿了濃濃的恨意。

  她定要爲阿強、小天、可可、大呆報仇,讓他們在地下也能瞑目。

  三個月過去了,武逸派盡所有人手在涞水沿岸找尋盼盼的身影,甚至四處打
撈,但無論他如何盡心、如何努力,盼盼依然杳無音訊,甚至連屍首也找不丕少。

  這陣子,他幾近心力交瘁,可身體上的疲累,卻遠不如心靈上的空乏。不知
盼盼是否會怪他害死了她?

  「爺,您這陣子都沒好好吃點東西,我剛剛命廚房爲您熬了碗雪山蓮子湯,
趁熱喝了吧!」博特進入屋裏,就見武逸擰着眉心,鑽研着案上那張涞水水源地
圖。

  「你放着吧!」武逸頭也沒擡地說。

  博特輕歎了口氣,隻好将蓮子湯放在圓幾上。

  「三個月了,爺,您還不放棄嗎?」博特一開始也是挺積極在找尋,可除了
一開始打撈到幾十具屍首,也救了幾個人之外,其他卻一無所獲。

  「不,我絕不放棄。」武逸毫不考慮地說。

  「那麽久了,我想盼盼姑娘除非爲人所救,否則……」

  「不,不可能!我相信她還活着,她一定還活着!」武逸眼底閃着的利芒,
是如此堅決且不容轉圜。

  「這……」博特正想說些什麽,這時有人在書房外通報。

  「爺,賀達王爺前來拜訪您,您想見他嗎?」

  「賀達?」博特手扶腰間寶劍,「這家夥,我沒去找他,他倒登門踏戶找來
了,我去問問他是何居心?」

  「等等。」武逸站直身軀,「你什麽時候變得那麽浮躁了?」

  「爺,我們靜待三個月了,這下我真的忍不住了。」博特義憤填膺地說。

  「何止是你,我也快忍不住了,但我們之所以要忍,就是要等着他露出狐狸
尾巴。」武逸勾起别具含意的微笑,嘴角嘲弄地揚起。

  「好,那我們就去瞧瞧,看他到底想做啥?」見武逸如此胸有成竹,博特這
才安了心。

  「走吧!」武逸擱下手中毫筆,與博特連袂步出書房,來到大廳。當他踏進
門檻的刹那,卻和博特一起愣在原地。

  大廳内除了賀達之外,居然還有位打扮脫俗亮眼的女子!

  她……除了穿着打扮以及那雙含怨帶恨的眼神,完完全全是和盼盼一個模子
印出來的!

  「大統領,好久沒來向您請安了,今天與小女上奇林山上香,經過這裏,特
來拜訪。」賀達颔首說道。

  「小女?她是令嫒?」武逸眯起眸子,灼燦的眼神直凝在女子身上,不忍稍
瞬。

  「對,她可是我的掌上明珠,是不是貌美如花?」賀達撞了下盼盼的肩,
「盼盼,快向大統領請安。」

  「大統領吉祥。」盼盼雙膝微曲地恭謹道。這三個月來她住在賀王府,除了
養傷外,更在賀達的用心培訓下學了不少滿族女子該有的禮儀。因此現在的她已
不是從前那個天真又沒心眼的盼盼了,如今她最大的目的就是報仇,向眼前這個
虛有其表的衣冠禽獸讨回公道。

  「盼盼!」武逸倒抽了口氣,趕緊上前扶住她,「你真是盼盼?」

  盼盼往後一退,避開武逸的碰觸,「我就是盼盼,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感覺得出盼盼深埋在心裏的恨,武逸急急地說:「我知道你恨我,有些事我
可以解釋,你聽我說……」

  盼盼秀眉輕擰,「大統領,這話嚴重了,你不需要向我解釋什麽。」

  「我……」武逸想說些什麽,蓦然想起賀達就在一旁,于是輕咳了兩聲後,
暗示他先退下。

  博特首先意會,便對賀達說:「賀達王爺,有人送了新茶來,想不想品嘗呢?」

  「呃……好,有這榮幸,我當然迫不及待想品嘗最新春茶了。」賀達離開之
際,仍不放心地望了盼盼一眼,還真怕她突然恢複記憶了。

  「你是蓄意引開我阿瑪的?」盼盼聰穎依然。

  「你喊他阿瑪?但據我所知,賀達隻有兩子,卻無女兒。」武逸以一抹銳利
的眼神凝住盼盼。

  「他是我剛認的義父,不行嗎?」盼盼望着武逸的眼神十分冷淡。

  「你爲什麽要認他爲父?想想我們的過去,我絕不是你所認爲的那樣。」武
逸極爲懊惱地說。

  「我們的過去?」盼盼搖搖頭,冷冷哼笑,「大統領,你在說什麽?我們身
分背景相差太遠,怎麽可能有過去?」

  「盼盼,你是故意的,或是你根本就忘了我?」武逸深吸了口氣,子夜般的
黑瞳閃着痛楚。

  盼盼疑惑地看着武逸,「我們真的認識?」

  看着盼盼那怔忡的表情不像裝出來的,武逸于是又問:「你不認識我,那阿
強、可可呢?你那些兄弟姊妹呢?你可還記得他們?」

  「你也知道他們?」這下盼盼不得不意外了,心頭頓時湧上一絲絲鼓噪與不
安,沒想到她是要來瞧瞧這男人的德行,卻被他弄得心慌意亂。

  「我當然知道了,你曾說過,你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他們,他們就像你的親人。」
武逸每說一步就逼近一步,他要逼出她的本性。

  盼盼慌了!她捂着耳朵,倉皇不安地直覺想逃,她無法再面對咄咄逼人的他,
于是轉身就朝廳門狂奔了出去……

  武逸凝望着盼盼飛奔而出的背影,心頭突覺沉重了起來。看樣子她是真的忘
了他,卻沒忘記别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第五章

  盼盼不停朝前直奔,說也奇怪,她并不曾來過這裏呀!爲何對這裏的路徑和
一草一木都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該不會是她又病了吧?一看到這個仇人,就又病得亂了方寸?

  她一定要找個地方冷靜一下,可爲什麽這種高盆底鞋這麽難跑呢?别說跑了,
光用走的都費了她好大的勁兒。

  「啊!」腳下的鞋突地一拐,盼盼絆了一跤!

  眼看身旁就是一座鯉魚池……完了,她又要落水了,難道她這輩子都逃不過
被水淹的劫難嗎?

  就在這一刹那,她竟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盼盼一擡頭,便凝上一對深邃眸心,心跳也跟着漏跳了一拍!更可怕的是,
她竟然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那感覺令她心神蕩漾、更讓她渾身緊繃不已。

  「你真不适合穿成這樣,我還是習慣你以前布衣布裙,老愛打着赤腳在破鐮
溝奔跑的模樣。」武逸用着沙啞的嗓音說道。

  盼盼趕緊推開他,「你……你說什麽?」奇怪!他怎麽什麽都知道?更可怕
的是,她發覺她的腦海、心裏,似乎有塊地方是空缺的,怎麽也湊不起來。

  「無論你是真的忘記我或是不認我,我都要強調,我不曾做過毀掉破鐮溝之
事,是有人趁我不在時偷了我的官印,蓄意陷害我。」武逸失去冷靜地大聲吼道,
他從沒想過被她誤解的感覺竟是這麽難受。

  「是誰?」盼盼想知道。

  「聽過認賊做父這句話嗎?」武逸冷冷地揚高嘴角。

  「你是指我阿瑪?」盼盼搖搖頭,說什麽也不肯相信。

  這陣子賀達對她的好真是沒話說,完全給予她所有的支持,就像是父親對女
兒般的關懷,還贈給她不少珠寶首飾。

  「你要相信我。」

  「我倒覺得你是想挑撥我們。」盼盼蹙起眉心,「你堂堂大統領應該敢做敢
當,不要随便誣陷其他人。對不起,我要回去了。」

  就在盼盼轉身離開之際,武逸突然抱住她,并在她錯愕之際,用力吻上她的
唇!

  盼盼張大眼,幾乎忘了呼吸,直到急促喘息時,才知道他在對她做什麽。

  「嗯……」她開始推着他。

  武逸卻橫身一擋,将盼盼鎖在自己與她身後的石花牆之間,讓她動彈不得地
承受他霸氣的索吻。

  他又彷似要報複她對他的遺忘,這個吻來得又急又剽悍,他用力探進她口中,
攪亂了她的思緒。

  盼盼推不開武逸,隻好拚命往後縮,卻讓自己落入更深、更難逃脫的陷阱之
中,難以脫身。

  她可知這些日子他是怎麽找她的?沒想到她居然這麽回報他!更過分的是,
她還不相信他、懷疑他……

  他愈想愈氣憤,大手爬上她的胸,以男人愛撫女人的親匿程度,隔着衣物揉
擠着她的雪胸。

  「呃……不可以!」盼盼吓得瞠大眼。

  「你讓賀達爲你裝扮,替你添衣,可你卻拒絕我,爲什麽?你說!爲什麽?」
武逸欺近盼盼,貼着她的臉,緊眯起眸,一句一句地問。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快放開我!」盼盼吓壞了,拚命找機會想脫
離他禁锢的枷鎖。

  「我偏不!你忘了,我曾說過你是我的開心果,既是我的,又怎可以忘了我?」
他用身軀緊緊熨貼着她的,大手從她的胸部往下移,撫上她的後臀。

  所有人都可以誤解、批評他,而他也可以聽而不聞、視而不見,可唯獨她不
行,絕對不行!

  因爲她曾經是這麽的善解人意、這麽的天真單純呀!

  「我不明白,你走開!」盼盼使出吃奶的力氣推開武逸,可才跑了兩步,她
一個踉跄,又再一次讓他攫住了手腕。

  「你要去哪兒?」武逸眯起眸子。

  「我……我要回去。」盼盼提防地瞪着武逸,「這裏太危險,就連主人都這
麽危險,我沒辦法再待下去了。」

  「你要回去那個賊窩?」

  「哼,還不知哪兒是賊窩呢!」

  「你!」武逸懊恨極了!

  由此可知,她對他仍然極度不信任,真不知賀達那老家夥對她說了什麽?經
過三個月等待的煉獄,如今她回來了,不但忘了他,還誤認爲他是十惡不赦之徒,
這要他怎麽受得了?

  她不但毀了他以往對外界流言不做任何回應的淡漠冷靜,更讓他陷入萬劫不
複的深淵。

  「你别攔着我,我要回去!」盼盼惡狠狠地瞪着武逸,想以此來掩飾由背脊
泛起的陣陣寒意。

  「想回去賀王府?」武逸眯起眸子,「那還得問問我肯不肯?」

  「你别仗着财大勢大想威脅我,你到底想怎麽樣?」盼盼怎麽也沒料到今天
來此會是這樣的局面。

  武逸勾起嘴角,含笑俯視着盼盼,「你說呢?」

  「我……」盼盼愣了下。

  武逸再次趁盼盼不備之時,抓着她的手閃進後方樹叢内。眼看四下無人,盼
盼竟有種想哭的念頭。「放開我……」盼盼大喊着。

  武逸一雙利目望着盼盼,呼吸急喘道:「你究竟肯不肯看清楚事實?」

  「我已經知道事實了,我告訴你……唔!」他再度吻上她,可這次的吻卻是
霸氣十足,直讓青澀的盼盼無法招架。更離譜的是,他的手掌居然竄進她的上衣
裏,并扯下她身後的抹胸細繩,直接撫上她的乳房。

  「嗯。」盼盼直覺渾身無力,就快癱在他懷中任他擺布。

  武逸狂野地拉起盼盼的上衣,低頭含住她一隻乳頭,并以齒齧咬住它,給予
她更火辣的感受。

  「啊……别……」盼盼的呼吸都亂了,指甲掐入他的背脊中,一股全然陌生
的熱力爬升到感官的最高峰。不……她受不了了!

  這是什麽感覺呢?想推開他卻完全施不出力來,隻能閉上眼,任由這份癡迷
在心底、腦海裏浮遊……

  當她再度張開眼,卻看見他兩眼閃爍的瞳光,裏頭的光影已不再溫柔,隐約
含帶着一種鋼鐵般執着的意念——他要她!

  這時,一旁傳來丫鬟交談的聲音,武逸的動作頓時停止,而盼盼卻趁這空檔
猛力推開他,從一邊的縫隙逃走了。

  丫鬟聽見聲響,來到草叢後一瞧,在乍見武逸時,趕忙屈膝喊道:「爺。」

  武逸猛一揮袖,跟着走出草叢,表情僵硬如鐵。

  兩位小丫鬟面面相觑,直納悶着:這裏剛剛到底發生什麽事?

  盼盼匆匆奔回大廳,就見賀達已在等着她了。

  一見到盼盼,賀達立刻上前問道:「你究竟去哪裏了?我找了你好久。」

  「我……我剛剛到園子裏走走。」盼盼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的情緒盡可能不
受「他」影響。

  「去園子裏走走?一個人?」賀達緊蹙眉峰。

  「我……當然不是一個人,我和武逸。」盼盼挂着微笑。

  「什麽?你跟武逸?」賀達心口一抽,渾身緊張了起來,「你怎麽可以和他
在一起,你……」

  「我沒跟他在一起,我隻是陪他聊聊,陪他走走。」盼盼壓低聲音,「你不
是要我報仇,不接近他怎麽找機會呢?」

  「說的也是。」賀達點點頭,「他有跟你說什麽嗎?」

  盼盼眼一挑,「他一直問我認不認得他,呵……奇怪了,我怎會認得他呢?」

  「還有呢?」賀達接着又問。

  盼盼發覺賀達似乎過分緊張了,該不會武逸說的是真的?真正的罪魁禍首是
他?唉……她頭好疼,真的好疼不爲什麽一件事情會弄得這麽複雜呢?

  「呃,沒有了,我說不認識他,他隻是覺得疑惑而已。」盼盼望着賀達,
「阿瑪你說,我到底認不認識他?」

  「這個呀……笑話,你若認識他會不知道嗎?」賀達尴尬地笑了笑,隐藏她
喪失部分記憶的事實。

  「說的也是,我怎麽會不知道呢?」盼盼苦笑着。

  「那我們回去吧!」賀達抓住盼盼的手。

  就在盼盼正欲随賀達離開之際,卻看見武逸站在門口看着他們。

  「王爺,你回來了?」賀達一見到武逸,立刻換上笑容。

  「怎麽這麽早就要回去了?」武逸的眸光一直停駐在盼盼身上。

  「剛剛去山上上香,有些累,想回去歇息。」賀達找了個借口。

  「賀達王爺若累了就請先回吧,小郡主可以留下陪我小叙一番嗎?」武逸很
技巧地問。

  「這……」賀達看向盼盼。

  「我也累了。」盼盼連忙說道。

  「我這裏有客房可以讓小郡主稍作休息。」武逸技巧地接上盼盼的話,随即
轉首對管家阿裏淵說:「請嬷嬷打點一間幹淨的客房。」

  「是的,爺,我這就去辦。」阿裏淵領命退下。

  「喂……」

  盼盼想阻止卻來不及了,就聽見武逸又喚來博特,怪聲怪調地說:「替我送
賀達王爺。」

  博特笑了笑,指向大門方向對賀達說:「王爺,請。」

  賀達并不想讓盼盼留下,可一看見博特腰際上的長劍,隻好認了。臨走之前,
他轉首對盼盼說:「既然大統領有這份心,那你就留下,好生說話,可别惹怒了
大統領呀!」

  「我知道,阿瑪。」

  賀達一離開,盼盼就忍不住地對武逸說:「你戲弄我戲弄得還不夠嗎?你到
底想幹嘛?」

  「我說過,你是我的。」武逸懶得解釋,隻是抓住盼盼的手,沉着嗓音說:
「你跟我來。」

  「你要帶我去哪兒?」讨厭!這男人的力氣還真大!

  「你不是累了嗎?我帶你去休息。」武逸凝睇了盼盼一眼後,便強硬地将她
往外拉。

  「喂……」盼盼沒辦法,隻好被動地跟着武逸走。

  武逸在一間客房門口突然停下腳步,「你累了,請在這裏休息一下吧!」

  「你真的很過分!」盼盼張大眼瞪着武逸,卻發現腦海裏突然竄過一絲絲關
于他的影像。

  盼盼抱着腦袋,不敢再想下去了。武逸似乎也察覺到她的變化,連忙追問:
「盼盼,你是不是想到什麽了?」

  「我……我想到什麽?」盼盼反問着他。

  「你和我的過去。」

  「很抱歉,我不知道什麽是你和我的過去,可對你的過去很清楚。」盼盼抿
唇一笑。

  「我的過去?」武逸倒想聽聽。

  「對。」他既然這麽霸氣,那麽她也不必顧慮他的感受了。「要我說是嗎?
好,我就說,如果說錯了,還請你糾正我。」

  盼盼眉兒一撩,故作風情地走向武逸,并将一張小臉對着他那張棱角分明的
俊臉,媚笑着說:「聽說你一出生,就會拿刀弑母?」

  「你是聽誰說的?」武逸的臉色與聲音同時放沉了下來。

  當然是賀達說的,不過她不會告訴他。

  「你别管,我還沒說完呢!」盼盼揚起笑意,直睨着武逸那張波瀾不興的臉,
「我能繼續說嗎?」

  「請。」武逸目光緊緊眯起。

  「謝謝,那我繼續啰!」盼盼斂起笑意,「我還聽說……你二十三歲那年克
死了老王爺,繼承了王位……啊!」

  盼盼話還沒說完,武逸已攫住她一隻手臂,嗓音中隐藏着許多訴不盡的痛楚,
「你還想說什麽?」

  「我……」盼盼噤了聲。

  「你怕我?」武逸僵着臉,忍住暴怒。從小到大,他都生活在這個擺脫不掉
的魔咒、揮之不去的流言之下,讓他的個性注定偏狂。

  「哼,我怎會怕你?」盼盼咬着牙根,收緊拳頭,晶瑩閃亮的大眼裏寫着滿
滿的倨傲。

  「那你是想再繼續啰?」武逸愠惱地問。

  「你要我繼續說?」盼盼疑惑地問。

  「不是,我要繼續方才在草叢内未完成的事!」武逸邪魅地敞開一絲詭谲笑
影。

  「你可别亂來。」盼盼看了看四周,「這附近有不少人在走動,你……你身
爲大統領兼王爺,可别做出讓人議論的事!」

  剛剛她就是仗着這點才敢挑釁他,想他堂堂王爺,又怎會因爲她不顧及自己
的尊嚴呢?

  「敢情你是在爲我着想啰?」武逸僵冷的語氣放軟,凝睇着盼盼的眼神依舊
帶着迷離的光影。

  「呵……你說呢?」盼盼心跳開始加速,發現自己似乎失策了。

  「如果我說我甯可不要尊嚴,隻要你呢?」武逸半合起一雙利眼。

  「你可别亂來,否則我會大喊,讓所有人都聞聲趕來。」盼盼用力往他胸前
一推,而後推開房門閃身進去,然後立即上了闩。

  原以爲自己平安了,沒想到卻聽見他說:「可以,那你就喊吧!把所有人都
喊來,我不在乎有多少旁觀者。」

  「你……你走開!」盼盼躲在門後大叫。

  沒想到,這時候門扉居然開始發出敲擊巨響,隻見它一下又一下的震動着,
不一會兒,門闩居然被他擊斷了!

  「啊……」盼盼捂着臉大喊,纖美的小臉鋪上一層無措與緊張。

  「叫呀!我等着人來看呢!」武逸用力推開門,那對漆黑如墨的瞳眸裏承載
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

  「算我說錯話了,你别過來!」盼盼往後直退。

  「這時候才認錯,太遲了!」他嗓音吊詭地讓人頭皮發麻。

  發現他這句話所含帶的弦外之音,她的心火瞬間燒得狂熾,渾身氣力卻已告
罄,「我……我累了,請你出去。」

  「剛剛挑釁我的時候,你倒是精力充沛嘛!」武逸眉頭微挑。

  「原來……原來你也不過如此,小鼻子小眼睛,不能讓人說兩句。」盼盼開
始四兩撥千金,「既然這樣,那我以後不說了,請你出去。」

  望着她許久,他突然逸出一聲輕微吟歎。「盼盼……」這聲歎息讓她感到心
中一痛,胸口霎時湧上許許多多難以描繪的滋味。「你想說什麽?」

  「我想要的是以前那個可愛天真、心無城府的盼盼,而不是現在這個咄咄逼
人的你。」他搖搖頭,「這樣的你讓我覺得好陌生啊!」

  「我沒變,隻是環境所迫,讓我不得不認命。」盼盼眼中漾着淚光。

  武逸撇撇嘴,「可我怎麽覺得你變得更驕蠻、更有理說不清,卻一點也不認
命呢?」

  盼盼鼓足中氣對武逸吼道:「你胡說!我才沒有!你才是人見人恨的大罪人!」

  此話一脫口,頓時冷凝的空氣僵持在兩者之間,盼盼望着武逸鐵青的臉孔,
這才發覺自己早已騎虎難下。

  「我……」怎麽辦?她好想哭啊!

  武逸一對鷹眸突然變得鋒冷不已,光芒似劍般直透她心。「你最好收回剛剛
那番話。」

  他黑睫輕掩,低沉的語調像極了咒語,緊緊彈動着她的心弦。她偏開臉,任
性地什麽也不肯說。

  「你唯一沒變的就是」傲「。」見她這樣,他輕合的黑睫突然揚起一抹笑意。

  「你……你笑什麽!」這男人真怪,不是不笑,就是笑得詭異,讓她緊張的
不得了。

  「我有把握,你若想起我,便會回複爲我所熟悉的盼盼。」武逸擡起臉,站
直身子,「不是累了嗎?先歇會兒,等會兒我再叫丫鬟來看你。」

  再深深望了她一眼後,他才回身步出房間。

  盼盼愕然了,愣愣地看着武逸離去的身影,一顆心也在瞬間凝住,充滿不解,
更不知她到底該信誰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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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17 07: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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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躺在暖炕上,盼盼一點睡意也沒有,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爲何會有這種心
思淩亂、無所适從的感覺?

  他究竟要到什麽時候才肯放她回去?而她又能爲死去的阿強他們做些什麽?
她該如何爲破鐮溝的貧戶們讨回公道?

  這時門上傳來敲門聲,原來是武陵親王府的小丫鬟。

  「郡主,我是來請您用餐的。」

  「好,我馬上過來。」盼盼趕緊坐到銅鏡前面,打算整理一下儀容。

  可當她解下頭發想再绾上時,卻怎麽都不成功,不是高低不一,就是很不牢
固,唉……她怎麽那麽笨呢?

  在賀王府時,這種事完全是藉由巧隸兒的巧手,而她自己則是從小随便慣了,
如今要梳這種旗頭,還真是難事一樁。

  「我可以爲您打扮,郡主請開門。」沒想到那位小丫鬟還沒走。

  「謝謝,請進。」盼盼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小丫鬟一走入房内,立刻笑臉迎上前來,「别急,這事交給我,不知郡主喜
歡绾一個還是兩個髻?」

  「呃……以前我都绾一個而已。」

  「可我覺得绾兩個才能展現郡主亮眼迷人的臉蛋,可以嗎?」小丫鬟笑問。

  「嗯,當然可以。」盼盼還以一笑。

  「郡主……」小丫鬟爲盼盼編發時,突然支吾問道:「我……有件事……」

  「你想問我什麽?就直接問吧!」盼盼從銅鏡中看向小丫鬟。

  「我剛剛聽博特護衛說,您就是原本住在破鐮溝的那位盼盼姑娘,是嗎?」
小丫鬟好奇地問。

  「沒錯,我是。你爲什麽這麽問?」

  「呃……」小丫鬟搖搖頭,「沒什麽,隻是您的大名已在我們府邸傳了三個
月,今天能瞻仰您的美貌,真是我的榮幸。」

  「這怎麽說?」盼盼可是愈聽愈迷糊了。

  「自從破鐮溝被涞水淹沒後,爺可是沒日沒夜地在找您,府邸所有人手都被
派了出去,大夥都是又累又倦,可沒有一個人敢喊累,因爲爺比所有人都累。」
小丫鬟發自肺腑地說。

  「找我?這……」難道他真認識她?

  「隻是沒想到您搖身一變成爲賀達王爺的義女……」小丫鬟嘟起嘴,「賀達
風評特差,他那個獨生子還強奸戰俘妻女,被我們王爺阻隔城外,永生不能入城
呢!」

  「這是真的嗎?」盼盼眉頭緊緊一皺。

  「啊!」小丫鬟這時才發現自己說多了,于是趕緊跪下,「對不起,我隻是
直言,可沒心眼,求郡主見諒,我……我不是有意的。」

  「快起來!我又沒怪你。」盼盼趕緊扶起小丫鬟,而後望向鏡中的自己,
「瞧,你将我打扮得好美,我才要感謝你呢!」

  說着,盼盼便從腕上卸下一串珠環遞給小丫鬟,「這個送你。」

  「不……奴婢不要。」小丫鬟趕緊搖搖手,「爺要我們謹守本分,千萬别拿
客人的禮。」

  「但這是我自己要給你的。」盼盼不解,若是巧隸兒,早就一把搶了去呢!

  「郡主,你是不是不信任我,才拿這東西堵我的嘴?您若真以爲是我胡說,
可去爺書房瞧瞧,爺的案上擺的全是有關涞水的地圖,他一心隻想救您。」

  「他……難道破鐮溝真的不是他廢的?」盼盼不得不懷疑了。

  「這怎麽可能?那時候爺又不在城内,而是在邯鄲。」

  「既是如此,破鐮溝又是怎麽被鏟平的?」盼盼激動地問。莫非真是阿瑪?

  「這……我隻是名丫鬟,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可我敢發誓,咱們爺表情雖然
沉靜,可是最明理,否則又怎會被皇上重用?」

  小丫鬟年紀雖小,可這些話卻字字見血,讓盼盼想不相信都難。她閉上眼,
什麽都不敢想了,「我們可以出去了。」

  「是。」

  在小丫鬟的帶領下,盼盼來到位于偏廳的香膳樓。才剛進門,她便看見武逸
已坐在那兒等着她。此時的他已換上一件淺藍繡袍,上頭的飛鷹更彰顯出他英氣
逼人的氣勢。

  「你好美!」見她此刻不同于剛才的嚴肅裝扮,而是另一種可愛青春的風貌,
和他心裏的盼盼又多了幾分神似。

  盼盼臉兒一躁,在丫鬟的帶領下坐進椅中。「謝謝,這是……」

  盼盼這才想起她忘了問那位小丫鬟的名字,「唉,看我真是大意,居然忘了
問你姓名。」

  「小的叫燕兒。」小丫鬟笑着說。

  「燕兒。」盼盼這又轉向武逸,「這都是燕兒的功勞。」

  「哪是我的功勞?是郡主麗質天生。」燕兒趕緊說道。

  「哈……燕兒,你還真會說話呢!幫我們再去拿壺藍莓酒吧!」武逸笑說。

  看着武逸的笑容,全部的人都是一傻,他們不知已有多久沒看見大統領開懷
暢笑的模樣了。

  「是,我這就去拿。」燕兒開心地退下。

  燕兒一離開,博特也找機會說:「我還有事,可否也先離開?」

  「好,去吧!」武逸一揮手。

  直到博特也離開了,武逸才說:「他是爲了不妨礙你與我獨處的時間,還真
是個貼心的屬下。」

  「看的出來,你對他們也不錯。」盼盼由衷感覺到了。

  「怎麽說?」

  「他們對你都很忠心,那種感覺是發自内心的,并非懾于你的官威。」盼盼
想了想,認真地說。

  「沒想到你會這麽形容我。」武逸搖搖頭,随即揚眉看着盼盼,「你不是還
恨我嗎?」

  「我沒說我不恨你了。」盼盼别開臉,躲開武逸炯然的眼神。

  「嘴硬。」武逸撇唇,輕輕說道。

  盼盼噘着唇瞪着武逸,雖然她還是想不起他這個人,可經過一天的相處之後,
她對他确實有一份似曾相識的感覺。

  盼盼拿起筷子,開始品嘗着眼前的食物,以躲開他那雙探索的目光。

  「别回去了。」武逸突然說道。

  「不,我要回去!」她若不回去,賀達肯定會起疑。

  如果這一切與賀達所說的不一樣,那她得趕回去找出真相,最重要的是,她
要找回失去他的那片記憶。

  「你是不是還認爲我欺騙了你?」武逸的雙眉輕輕擰出一絲理不清的無奈。

  「我能不能不要回答這個問題?你不是請我吃飯?可千萬别影響我的食欲。」
盼盼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我知道你酒量不錯,我敬你。」武逸舉杯說道。

  「謝謝。」盼盼拿起酒杯,淺啜了一口。

  接着,兩人似乎都不想破壞這種和諧的氣氛,便不再說些敏感話題,隻是客
套地應對着。雖是如此,可是武逸看着盼盼的眼神始終帶着抹透視的成分,像是
急切地想看穿她的想法。

  約莫兩炷香過後,盼盼放下碗筷,這才發現武逸似乎根本沒吃什麽。「你好
像吃得很少。」

  「有句俗話說」秀色可餐「,我光看你就飽了。」武逸眯起眸子,淡淡的語
調中竟帶點屬于男人的花腔,這倒讓盼盼有些意外。

  以前的他不會如此,就連最簡單的幽默都很難從他身上看到,可現在……

  咦,她剛剛想什麽來着?以前?難道她潛意識裏記得他?但爲何她怎麽都想
不出來呢?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爲何她愈想,腦子變得愈沉?

  發現盼盼似乎有點不舒服,武逸趕緊趨近她,關心地問道:「你怎麽了?」

  盼盼搖搖頭,「沒什麽。對了,我聽說你書房内有許多書卷,我……我最近
突然想識字、看書,你能教我嗎?」

  「你想識字?」武逸覺得意外。

  「嗯,可以嗎?」盼盼仔細觀察着武逸的表情,最重要的是,她想看看燕兒
所言是否屬實,他是真的在積極找她嗎?

  「當然沒問題,那就走吧!」

  在武逸的帶領之下,兩人來到武逸的書房,一走進書房,盼盼便沖到書案邊,
瞧着上頭擺的那張地圖。

  乍見地圖上頭密密麻麻的文字之後,盼盼眼眶都熱了!雖然她不懂上頭寫些
什麽,可是她已能感覺出他的用心。

  對盼盼這樣的舉動懷着疑惑的武逸問道:「怎麽那麽急着去案上找書卷?剛
開始得先學識字、寫字啊!」

  「呃……是啊!我迫不及待了。」盼盼尴尬地回應。

  武逸走到書案旁,當他看見桌上的地圖時,隻是笑了笑地将它收了起來。

  「這是什麽?爲什麽你要笑呢?」盼盼又問。

  「因爲我再也不需要它了。」武逸沒說出它是什麽,隻是很自然地解釋着心
中的釋然。

  但是盼盼卻懂得他話裏的含意,心頭的酸楚讓她更難受了。

  爲什麽?爲什麽她會忘了他呢?

  「你怎麽哭了?」武逸愕然地走向盼盼。

  「沒……沒什麽。」盼盼吸了吸鼻子,「那我可以習字了嗎?」

  「好,過來。」武逸讓出椅子,然後站在盼盼身後,慢慢寫了一些簡單的字
給她瞧。

  盼盼的目光直凝在武逸蒼勁的字迹上,完全沒注意到他在說些什麽,突然,
她腦海中有種影像愈來愈清楚、愈來愈清晰,而這些影像裏全部都有他!

  就在下一瞬間,她赫然想起來了!

  她真的想起來了——那個答應他改善破鐮溝、經常去看她、關心她的武逸!

  他絕沒道理在答應她之後又破壞約定,還差點兒害她命喪黃泉。或許燕兒說
的是對的,這其中必有蹊跷。

  「懂了沒?就是這樣寫。」武逸講解了許久,見盼盼連一點回應也沒有,于
是扯開笑容,「怎麽了?不懂是不?那我……」

  「武逸!」盼盼突然回過頭,對他露出一絲笑容。

  「你……」武逸疑惑地看着盼盼不一樣的笑容,還沒說話就被她反身抱住,
「武逸……我好想你。」

  「盼盼!」盼盼渾身一震,「你怎麽了?在試驗我是嗎?我知道晌午是我太
激動了,我是因爲……」

  「你什麽都别說,我知道,我什麽都知道。」大難不死,如今劫後重逢,盼
盼已顧不得那麽多了,「我不怪你,如果你願意,你就繼續。」

  武逸眯起眸子,瞅着盼盼那雙無邪的大眼,「你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不後悔?」

  「絕不後悔。」盼盼搖搖頭。

  「别對男人說這種話,到時候若後悔了,男人可是會撤不了身的。」武逸不
得不提醒盼盼,因爲他就是那樣的男人。

  「我偏要這麽說,我……我要你。」盼盼提起勇氣大聲說出口。

  「好,倘若你要,我就給你。」

  武逸眯起眸,用力抱起盼盼,快速地将她送上書房後方的暖炕,俯下身笑望
着她那張清麗的眼,與因爲緊張而微顫的紅唇。

  「你這麽緊張?」武逸深情的眸直凝在盼盼臉上。

  「是我的第一次,當然緊張。」盼盼連聲音都發起抖了。

  武逸笑了,以非常魅惑的嗓音說:「有我在,别緊張。」

  盼盼還不了解武逸的話意時,他已低頭含住她的嘴,狂勁的舌直在她口中翻
攪着,幾乎迷亂了她的神智。

  她的小手緊抓着他的衣裳,在他的狂吻下,她全身神經都緊繃起來,就怕自
己會承受不起即将發生的事。

  感覺到她身體的僵硬,他又向她保證了一次:「放輕松,相信我。」

  盼盼點點頭,閉上眼,接受他深情的愛撫,直到他将她身上的衣衫全數褪去,
她的心跳聲也跟着加速了。

  當她完全裸裎在他面前,身子已是燥熱如火,将她曼妙的曲線強調得更加誘
人。

  武逸注視着盼盼迷人的美麗胴體,極力壓抑住體内奔騰的血液與爆發的熱情,
可他愈是忽略,下腹的野火卻愈是熊熊燃燒了起來。

  他迫不及待地低首吮住她豐腴的雙乳,兩隻大掌急急揉擰着它們,隻見它們
更形腫脹、發熱。

  「你好敏感。」他眼底泛出點點星火,并以牙齒與唇舌愛撫着她的乳頭,讓
它更形緊俏。

  「天,我不能!」她戰栗的聲音化爲一絲吟哦。

  「你絕對可以的。」他嗓音微嘶地說:「老天,你真是美得過分,讓我忍不
住想進入你。」

  「進入我……哪兒?」對于這種事,她仍是一知半解。

  他撇唇笑了笑,接着擡起她一條腿放在肩上,這動作惹得她漲紅了一張小臉。
「就是這裏。」

  「啊!」她捂住自己發燙的雙腮,開始不自在地晃動着身軀。

  「别怕。」他貼着她的唇角說:「我會很溫柔的。」

  他的雙手從她的胸部緩緩移向細小的腰肢,逗得她嬌笑不斷。确信她不再僵
硬了,他便輕觸她穴前嬌嫩的悸動,細細按摩。

  這時候,盼盼的笑聲乍停,換上的是聲聲銷魂的吟歎,「嗯……逸,别這樣,
不可以……」

  他在做什麽?怎麽會讓她那麽難受?

  「放松,享受這種感覺。」他眯起眸,看着她花穴一緊一松的抽搐,以及不
斷流出的芳澤,他就快忍不住了!

  「可是……啊!」他的動作愈來愈快,幾乎讓她渾身發軟,一股陌生的激情
瞬間揚起,讓她忍不住發出銷魂呻吟。

  「難過就讓它出來吧!」他喑啞地說。

  望着她那張因爲激情而恍惚的小臉,他更進一步地将中指戳進她緊實的花穴
中……

  「啊……」她渾身一熱,下處一疼,眼淚滴了下來。

  「不哭,張開眼看着我。」就在她張着水眸望着他時,他手上的動作也跟着
加速,以指關節摩擦着她女性柔壁,刺激得她嬌喘連連。

  「逸……」她的柔徑緊縮,夾緊他的指頭,激起他心底無限快意。

  他就要屈服在這種吞噬他的強大吸引力之下了!

  「我忍不住了!我要你。」

  在強勢的宣告之後,他輕柔地分開她的雙腿,而後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灼熱
推進她緊窒的花穴之中。

  頓時,盼盼僵住了,一股比方才還疼痛數倍的感覺襲上了她,她隻能緊咬着
唇,企圖驅走這種可怕的疼意。

  「你真緊!」見她那麽痛苦,他不忍地稍稍退出她狹窄的穴徑,但這樣的進
退對盼盼而言,卻形成了另一種甜蜜的折磨。

  她難受地擡高臀部,索求着一種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感覺,「逸……我……我
好難受……」

  她完全不知道她的動作有多嬌媚誘人,他揚唇輕笑,重新将昂長貼近她,再
一次頂進她體内,完完全全充填了她。

  「啊……」她下身一抽,緊緊夾住他。

  武逸壓抑住自己,直到盼盼露出懇求的眼神,一雙柔荑緊緊抓住他,他這才
開始律動了起來。

  「盼盼,你想起來了是嗎?」他忍不住問道。

  而她隻是微笑地反問:「你說呢?」

  之後,她就閉上眼,感受着他在她體内奔馳的感覺,在他身下顫抖、抽動…
…直到邁向天際,兩人同時在高潮中享受前所未有的和煦光彩……

  雖然武逸百般不願意讓盼盼離開,可她卻萬般堅持,僵持許久後,他終于在
得到她的承諾之後,依了她的決定,隻是他不明白她執意回去的用意。

  正如同盼盼所猜測的,她一回到賀王府,賀達便疑神疑鬼地盤問着:「你怎
麽那麽晚才回來?」

  「您又不是不知道,大統領一直要留我用膳,我又怎能拒絕呢?」盼盼笑了
笑,流露着再自在不過的神情。

  她之所以回來,爲的就是要挖出賀達的底,找出他偷取武逸官印的罪證,替
弟妹們報仇。

  「隻是吃飯?」賀達疑惑地蹙起眉。

  「除了吃飯,當然還有其他的。」盼盼支頤輕輕一歎。

  「其他什麽?」賀達深吸一口氣,趕忙又問。

  瞧賀達這副急促的樣子,其中必定有鬼!盼盼眯起眸注視着他,軟聲軟氣地
說:「他好煩喔,直要碰我、親我,讓我躲都躲不及,我想……他是看上我了。」

  「哼,那個武逸也不看看是誰把你救回來的,居然這麽做?」賀達咬牙說:
「他壓根不把我放在眼中。」

  「我想也是,他還說了你好多壞話,聽得我厭煩極了。」盼盼拿出絲帕,輕
沾了下額上細汗,動作妩媚至極。

  藏身在珠簾後面的葛亞托,一看見這抹萬種風情,心都癢了起來。

  「他跟你說我什麽壞話?」賀達緊張地追問。

  「嗯……他說你有個兒子殺人擄掠、奸淫人家妻女,是不是真的?」盼盼睜
亮一雙杏目,大膽地說。

  「胡說!我兒子怎會是這種人!」賀達怒罵道:「就因爲我事事與他唱反調,
他才造我的謠。」

  「我想也是,所以就以頭疼爲借口,先行回府了。」盼盼邊說邊捶了下頸子,
疲态還真拿捏了七分像。

  「盼盼姑娘果真識大體,沒被武逸那家夥給影響了。」葛亞托再也忍不住地
從屋後走出來。

  「葛亞托,你怎麽跑出來了?」賀達立刻怒斥道。

  「阿瑪,你将我安置在後面假山地洞裏,都快把我悶死了,我要自由行動!」
葛亞托皺起眉說。

  「你……你知不知道要是被武逸知道的話,你就完了!」賀達猛一歎息,
「上回你表妹肇禍後,我就将她遠送江南,難道你也要我這麽做?」

  「你不會,否則也不會千方百計把我弄進城了。」葛亞托自信一笑。

  「阿瑪,他是誰?」盼盼瞧着眼前對自己露出一臉涎笑的陌生男人,不解地
問。

  「我是你幹哥哥呀!」葛亞托立刻走向盼盼,企圖一親芳澤。

  盼盼一驚之下,連忙躲在賀達背後,「阿瑪,這人好奇怪呀!怎麽用這樣的
眼神看人家?」

  「葛亞托,你這是做什麽?她可是你義妹啊!」賀達闆起臉色,瞪着自己唯
一的獨子。

  如果他不是他兒子,他才不管他的死活呢!老是不聽勸恣意妄爲,總有一天
會害慘賀王府。

  「義妹?那我剛剛喊她幹妹妹也沒錯啊!再說我和她又沒血緣關系,硬要歸
類爲兄妹,那多牽強啊!」葛亞托掀起嘴角,目光仍盯在盼盼纖柔的小臉上,早
已是色欲薰心。

  盼盼警覺地往後一退,拉扯着賀達的衣袖,「阿瑪,他……他就是你兒子嗎?
就是我剛剛說的那一位?」

  經盼盼這麽一問,賀達不知道該說是還是不是,要是說是,不就承認他是那
個殺人擄掠、奸淫人家妻女的賊子嗎?

  于是賀達猛一揮袖,步回主位。「葛亞托,我要你現在就給我回去,别再任
意跑出來,到時候若被發現了,我可是再也救不了你。」

  「阿瑪,你要我安分的待在石洞裏也可以,但是我無聊啊……能不能讓這位
幹妹妹留在那兒陪我?」看樣子,他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呢!

  「什麽?阿瑪,人家才不要關在石洞裏,您若這麽做,我立刻離開這裏。」
盼盼緊張地抓住賀達,軟聲軟氣地撒着嬌。

  「好、好,你放心,我年紀雖然大了,卻不是個老胡塗呀!」賀達乘機握着
盼盼的小手。

  哼,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呀!其實賀達把盼盼救回來之後,他就喜歡上她
了,隻因兩人年齡差距太大,他隻好以收她爲義女的名目接近她,如今見盼盼對
他言聽計從,或許……他是該納個福晉了。

  「葛亞托,盼盼她是不可能跟你的,你快下去吧!」說着,賀達便将盼盼攬
在身後,不讓葛亞托那道觊觎的目光直盯着他喜歡的女人瞧。

  「阿瑪!」葛亞托喊了一聲,賀達看盼盼的眼神他太清楚了,那就和他看所
有女人的目光是一樣的,充滿了占有欲和亵渎的味道。

  「你還不下去?要是被其他下人看到了,傳揚出去那還得了!」見葛亞托的
眼神直瞅在盼盼身上,賀達的脾氣不免也跟着暴躁了。

  「我看……你是不舍得她吧?」葛亞托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你這麽寵她,
就不怕讓她知道當初是你……」

  「住口!」賀達吼住葛亞托的口不擇言。

  「知道什麽?」盼盼好奇地問。

  「盼盼,你别聽他胡說。」賀達轉向葛亞托,「你這小子,老子爲你付出多
少,用盡了多少心機,你是這麽回報我的?」賀達氣得橫眉豎眼,眼看父子就快
要争吵起來了。

  盼盼勾起嘴角,冷眼旁觀着這一切,這兩父子鬼鬼祟祟的究竟隐藏着什麽秘
密,該不會跟破鐮溝有關吧?

  看來她得想個辦法,試探試探他們。

  「阿瑪,我看他一點兒也不正經,跟你相差了十萬八千裏,他……真的是你
兒子嗎?」盼盼露出一副不屑的眼神。

  「你真覺得我比他好?可我年紀那麽大了……」聽盼盼這麽說,賀達可是興
奮不已。

  「年紀大點兒才會疼女人嘛!」盼盼巧笑倩兮地轉首對葛亞托笑了笑,「他
什麽也沒有,脾氣還暴躁的很,誰敢嫁他呀!」

  「你……你的意思是說我比不上他?」葛亞托氣斃了!

  盼盼見狀,更加把勁兒地對賀達示好,好讓父子倆争風吃醋,把關系給弄擰。
唯有分裂他們,她才有報仇的機會。

  于是,盼盼一雙小手連忙抓住賀達的手臂,嬌氣地說:「我好怕啊……阿瑪,
人家隻想一輩子跟着你嘛!」

  聞言,賀達心一動,接着又問:「如果……如果我不當你阿瑪,要做你丈夫
呢?你可願意?」

  盼盼一聽,微微愣住,望着賀達那急切的目光,居然說不出話來。

  「阿瑪,你别傻了,這丫頭心裏隻有武逸,哪有你啊!」葛亞托冷冷地說。

  「哼,你爲什麽要這麽講?我才不喜歡武逸呢!不過我看得出來他倒是挺喜
歡我的,玩玩他的感情倒是不錯,不過我真心喜歡、真心感激的卻是阿瑪。」說
着,盼盼便回過頭,深情款款地看着賀達。

  「你……你說你真心喜歡的是我?」賀達笑不可遏地咧開嘴,怎麽也沒料到
自己年紀都一大把了,還能得到佳人的青睐!

  「我說的當然是真的,你救了我的命,就等于是我的恩人,我把心給你是應
該的呀!」

  盼盼此話一出,立刻惹來葛亞托冷冽的笑聲,「阿瑪,你别受騙了,古語說
的好,美人是毒蠍,你可得小心别上當,别被她的毒所傷啊!」

  葛亞托語氣中充滿了不屑,可聽在賀達的耳裏,他這些話、這些批判完全是
因爲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心态。

  「幹哥哥,你怎麽這麽說呢?是不希望有個像我這麽年輕的後娘嗎?」盼盼
對着葛亞托妩媚一笑,這一笑還真是讓賀達大動肝火。

  她怎麽可以對葛亞托笑得這麽美!

  「葛亞托,你趕快給我離開,再不離開,我就叫人把你關進去、上鐵鎖,你
就沒那麽自由了。」

  葛亞托咬緊唇,直睨着他們,滿腹惱火地說:「好……真好……我這就走,
但是你們也别太得意,老少配是不會幸福的。還有你,給我小心一點!」葛亞托
邪佞地看了兩人一眼後,這才不情不願地離開了大廳。

  盼盼連忙轉向賀達,哭哭啼啼地說:「好怕人啊……爲什麽他要說那麽可怕
的話呢?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他現在的命全靠我替他守着了,沒我他是活不成的,你别被他虛張聲勢的
樣子吓着了。」

  賀達拉住盼盼的手輕輕拍了拍,「以後你就不可以叫我阿瑪了,懂嗎?另外
……我還得命人擇佳期,将你迎娶進門呢!」

  「真的?我也是迫不及待了呢!謝謝你,賀達。」

  盼盼甜甜一笑,這一笑還真是令人銷魂,此刻的賀達早已是牡丹花下死,做
鬼也風流了。

  而躲在屋子外的葛亞托,這時緊緊地握住拳頭,他沒想到阿瑪居然會爲了一
個女人而用這種方式對付他,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紀了!

  好……既然阿瑪要對付他,他又怎能不先下手爲強呢?

                第七章

  自從有了盼盼的下落後,武逸終于放下了一顆心,把全部的精神放在尋找葛
亞托上面。

  本以爲賀達會将葛亞托送往别處藏身,但經過博特親自前往搜尋之後,竟毫
無所獲,這倒是讓武逸心生不解。

  「博特,你說賀達會将葛亞托藏身何處?」武逸眯起眸子,淡淡地問。

  「該找的地方都找了,屬下實在也想不出來。」

  武逸扯高嘴角,「你說的沒錯,該找的地方全都找了,那還剩下哪個地方咱
們沒找過呢?」

  被武逸這麽一問,博特立刻亮了眼,「您是指賀王府?」

  「沒錯,就是那裏。」

  「可是……這怎麽可能呢?賀達怎麽可能把葛亞托放在家裏,那多危險!」
博特百思不解。

  「這你就錯估了賀達的心機了,有句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就是這麽認爲,所以才把葛亞托安置于府邸内。」武逸站起身,走到窗口,
望着外頭美麗的霞光,「我看這事得問問盼盼,或許她曾見過他。」

  博特點點頭,可心底同時也出現疑惑,「爺,盼盼姑娘自從回去之後,幾乎
沒和您連絡,這情況有絲怪異。」

  何需博特提醒?武逸心裏也沉悶不已,隻是嘴上沒說罷了。

  可是他甯可選擇相信盼盼,她都已将自己交給了他,他還有什麽理由不信任
她呢?

  「我會找機會去看看她。」武逸輕歎了口氣,這時有數名士兵突然從東邊急
奔而過,嘴裏還大喊着:「有刺客……」

  聞聲,武逸和博特連袂奪窗而出,直追刺客而去。

  追了一陣,武逸與博特的速度已經超越其他士兵,緊跟在可疑刺客之後。

  「博特,你繼續追,我繞到前面攔截他。」武逸冷笑,「看他還往哪裏逃?」

  「是的。」

  随即武逸便拔身飄起,在博特眼前一閃而逝。這時前方的蒙面刺客轉首一看,
發現少了一個人時,便松懈了下來,直對着博特勾唇讪笑。

  「哈……沒想到你們王爺的輕功也不過爾爾,已經不行了是嗎?」

  博特不回話,隻是還給他一個嗤冷笑容,當黑衣人回過頭往前方一瞧,卻驚
見武逸已站在面前等着他!

  「啊!」他無法控制速度,直接就朝武逸沖撞上去……

  武逸往側邊閃身,掠過急沖而來的身軀,迅速往他領後一拎,輕松地将他生
擒。接着他用力扯開黑衣人的蒙面黑布,才意外發現原來他就是讓他們折騰許久,
甚至快翻遍整個北京城的葛亞托!

  「呵……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博特忍不住笑了。

  「沒想到我真那麽倒楣,才想進府探探,就被抓個正着。」葛亞托露出一副
倒楣的樣子。

  「進我府邸探什麽?」武逸揚高下颚。

  「看看你呀!我知道你最近可是拚了十足的力要揪我出來,所以我來看看你
是不是很忙?」葛亞托輕笑着。

  「你到底想說什麽?别拐彎抹角。」武逸雙目微黯。

  「因爲你忙,所以忙得沒時間看好自己的女人,你知道嗎?她……就是我那
個幹妹妹,就要嫁給我阿瑪,成爲我的額娘啦!哈……」葛亞托邊說邊張狂大笑。

  「你說什麽?」武逸激動地拉住葛亞托的衣襟,「你好好給我說清楚,别在
那兒造謠生事。」

  「我說的全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查一查,看我那心花怒放的阿瑪現在是不
是正在籌備他和我那年輕額娘的親事?」葛亞托瞪大眼,冷冽地笑出聲。

  「葛亞托,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博特拔刀抵着葛亞托的脖子。

  「我說的是實話,你們不該殺我,而是該感謝我。」他可是急着想瞧瞧武逸
與阿瑪惡鬥的場面。

  「博特,将他先押回府中,至于抓到他的消息,先别傳揚出去,懂嗎?」武
逸緊蹙眉峰。

  「是!不過,爺,他的話不足采信,您千萬别上當。」博特提醒他。

  「我知道,回去吧。」

  就在武逸轉身的刹那,葛亞托突然從袖中扔出一樣東西,空氣中頓時彌漫了
一股火藥味!

  「小心,火藥!」武逸眼明手快地撲向博特,将他猛地一拉,離開火藥爆破
的範圍,就在混亂的空檔,葛亞托已逃得不見蹤影了!

  「該死!那家夥居然動用咱們大清軍火?!」武逸冷冷地挑起雙眉。

  「爺,謝謝您救了屬下一命。」博特感激不已地說,「是我大意,才讓他逃
脫,請您懲處吧!」

  「算了,知道他在哪兒就行了,在不在手上都無所謂了。」他現在已無心在
葛亞托身上,隻急着想求證事實。

  「謝爺開恩。」博特垂首說道。

  眼看爺先行離開,博特也快步跟上,可就在府邸大門外,卻見門房等在那兒,
一見到武逸就上前禀報,「爺,黑旗士兵在查探消息時,發現四個躲在涞水邊石
窟内的孩子,他們似乎多日未好好進食,已奄奄一息了。」

  「喔,黑旗的士兵呢?」武逸眼睛一亮,心忖:該不會是盼盼的兄弟姊妹們
吧?

  「正在廳内等着爺呢!」

  「好,我進去瞧瞧。」武逸快步朝廳裏走去,心急地想知道結果。

  當武逸趕往石窟一瞧,果然是阿強他們!

  當時涞水湍急,将好多人全沖進這處凹壑之中,有的已溺死、有的則是凍死
在那兒,全靠阿強一個人的力量将他們一個個拖出來,暫時栖身在石窟内。

  可由于阿強也病了,體虛力弱下根本無法走遠,隻好采野果充饑,順便在附
近打聽盼盼的下落。

  然而經過好些日子的努力,大夥仍等不到盼盼,況且病的病、餓的餓,心灰
意冷下隻好等死了,沒想到就在這時候,會被武逸救進府邸。

  武逸心想,若盼盼知道這事,一定會急着想來見他們,因此安頓好阿強一幹
人後,他便打算親自去一趟賀王府,順便查探葛亞托所言是否屬實。

  武逸來到賀王府,隻見賀達笑容滿面地迎向他,「大統領,您今天怎有空過
來?不早點通知,我好遠迎……」

  「不用麻煩。盼盼呢?」武逸開門見山地問。

  「盼盼?」賀達先是一震,随即笑說:「盼盼不在。」

  「不在?」武逸蹙起雙眉,「她去哪兒了?」

  「她……」賀達撚須一笑,「呵……說來還真不好意思,我年紀一大把了還
納個小福晉,這實在難以啓齒,若非今日大統領前來,我或許會隐瞞下去。」

  「小福晉?」武逸深吸了口氣。

  「呃……沒錯,就是盼盼。」賀達極其開懷地說:「她現在和丫鬟到外頭挑
些大婚時必備的東西。」

  武逸身軀一顫,莫非葛亞托說的沒錯,盼盼就要嫁給這個老頭了?

  「我要見她。」武逸轉身朝大門走去。

  「大統領……您不知她去哪兒,别去了!」賀達心急地追了出去,他當然知
道武逸與盼盼的一段情,如今她之所以願意嫁給他,都是因爲她忘了與武逸的過
去,倘若讓她想起來,那他當真全完了!

  然而老天似乎不做美,就在這時,盼盼突然回來了!

  就見盼盼與武逸兩人在門口相遇,雙雙凝目相望,眼波似乎交流着某些情愫
……這可是讓賀達又急又惱。

  「我有話跟你說。」武逸抓住盼盼的手,不由分說地就往外帶。

  賀達急着與盼盼的貼身丫鬟巧隸兒說:「快,快跟過去瞧瞧,回來後可得将
聽見的内容原封不動地全部告訴我。」

  「是的。」

  望着他們走遠,賀達的心底可是緊張不已,不但害怕失去盼盼,更擔心命人
偷印一事被查出來。

  而巧隸兒沿路緊追不舍,迅速的動作讓武逸不得不懷疑她其實是個練家子。

  盼盼當然也瞧見巧隸兒緊追不舍的身影,真不知道她追得那麽急幹嘛?

  「告訴我,你爲什麽要嫁給他?」到達一處山坡地,武逸才放下盼盼。

  「我喜歡他,不行嗎?」明知有人跟在後頭,她又怎能穿幫呢?

  「你喜歡他?」武逸強力壓抑住胸口焚騰的怒火,又問了一次。

  「沒錯。」盼盼隐隐一笑。

  「她不過是個老男人,你會喜歡他?我不相信。」這簡直就是個大笑話。

  「老男人疼小女人,跟他在一起,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盼盼對武逸
扯出一抹不染纖塵的笑容,那道水燦晶瑩的眸光讓武逸看得憤懑不已。

  「那你上回爲何……」

  「别說了,那事早已事過境遷了。」盼盼阻止武逸再說下去,「反正你已得
到你想要的,可以放我自由了嗎?」

  「你的意思是……我限制了你的自由?」武逸拳頭緊緊一握。

  「難道不是?你老拿認識我的借口欺負我,既然你那麽希望我認識你,我就
滿足你,假裝認得你呀!」盼盼彎起唇線,臉上嬌俏的笑容讓武逸看了好心痛。

  武逸臉色猝變,「這麽說,你根本沒恢複記憶?」

  「是呀!你是誰?」盼盼故意這麽問道。

  武逸聞言,像隻負傷的野獸對她咆道:「你這個見異思遷的女人!」

  「我見異思遷?拜托,我又不認識你,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啊!你做什
麽?放開我!」

  武逸緊緊掐住盼盼的手腕,幾乎要将她的腕骨給揉碎了。

  「好痛!」她疼得眼淚都溢出來了。

  此刻的他好駭人,彷似要将她大卸八塊一般,眼神鋒冷、濃眉糾結。

  「你也會痛啊?哼!」武逸用力攫住盼盼的下巴,「告訴你幾遍了,是賀達
那老頭害了你那些兄弟,爲何你就是不聽?」

  「就算是他,我也已經喜歡上他了,你無權這麽對我。」盼盼含着心痛的淚
水對着武逸說道。

  武逸點點頭,咬着牙,發出陰沉的聲音,「很好,非常好,我就看你怎麽嫁!」
他赫然扛起她,而後大步朝武陵親王府邁步。

  「放我下來,你快放我下來!」盼盼不停尖嚷着。

  這時一直躲在一旁的巧隸兒朝他們奔了過來,抓着武逸的手臂,「你放了我
們福晉,快放了她……」

  「福晉」這一聲稱謂讓武逸變了臉色,他用力将巧隸兒踢到一邊,結果她撞
上樹幹,昏了過去!

  「巧隸兒……」盼盼見狀,不禁大喊,「快放開我,她昏過去了。」

  「不準去。」武逸闆着臉,仍繼續往前走。

  「不去看她,她很可能會死的。」盼盼急得眼眶都紅了,在她的計畫裏,并
沒打算傷及無辜呀!

  「死了活該,誰要她阻礙了我。」武逸冷冷地撇撇嘴。

  盼盼詫異地望着武逸,眼前的他完全變了個人,她還想再說些什麽,就見巧
隸兒不知何時又醒了,正朝這兒跑過來。

  武逸是因爲知道那一踢對巧隸兒根本無礙,所以才不肯停步的嗎?

  「大……大統領,讓我……讓我跟你們去,我想照顧福……照顧郡主,好不
好?」巧隸兒再也不敢喊盼盼「福晉」了。

  武逸于是頓住腳步,回頭瞪着巧隸兒。

  盼盼緊張地勸着巧隸兒,「你别跟,快回去吧……快!」

  「不,您若不回去,我也不回去。」不是巧隸兒忠心,而是就算她現在不跟,
回到賀王府仍會被痛罵一頓。

  「可是……」

  「好吧!你跟着來。」很意外地,武逸居然答應讓巧隸兒一塊兒進府。

  「謝謝……謝謝大統領。」巧隸兒趕緊道謝。

  盼盼愕然地看着武逸,不知他到底做何打算?又要怎麽對付她?

  老天……若他不放她走,她該如何找到賀達陷害整個破鐮溝居民的證據?眼
看武逸至今仍爲他頂罪,受盡流言之苦,她就好心疼!

  但願他能趕緊放她離開……

  盼盼怎麽也沒想到,一回到武陵親王府,武逸居然将她囚在一間密室内,讓
她與外界完全隔絕!隻有巧隸兒可以在這兒自由進出,爲她送飯,伺候她的食衣
住行;而她就像是關在籠裏的鳥兒,哪兒也去不了。

  爲什麽他要那麽狠?

  「巧隸兒,你說我該怎麽辦?我要出去呀!」盼盼一見巧隸兒送飯過來,立
刻激動地上前抓住她的手。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大統領在府外嚴密看守,我根本走不出去。」巧隸
兒也同樣心急,她還不知該怎麽向賀王爺報告此事呢!

  「這……」

  「福……我到底要怎麽稱呼您呀?」就怕又惹上大統領,連她的小命都沒了。

  「随便你。」盼盼氣得連話都不想說。

  該死的武逸不難道他不知道她爲了他用盡多少心思,他爲什麽就不能夠放聰
明點兒,讓她放手去做呢?

  「那……那我就喊您盼盼姑娘。」爲了兩方都不得罪,識趣的巧隸兒隻好這
麽說。

  盼盼深深歎了口氣,再看看四面全是牆的屋子,還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往上一瞧,唯一的通風口在上頭二十來尺的地方,她爬得上去嗎?

  「盼盼姑娘,您就趕緊将東西吃了,否則我不好對大統領交代。」巧隸兒左
右爲難地說。

  「你現在腦海裏就隻有大統領、大統領……我呢?」盼盼當真生了氣,直對
着巧隸兒發洩。

  「呃……您是我的主子,當然我最該聽從的人是您。」巧隸兒暗地吐吐舌尖。

  「好,那你就找機會救我出去。」

  「我一定會的。」可是也要她有這份能耐呀!

  「你是出不去的。」不知何時,武逸已經站在門口,瞪着她說。

  「你終于來了。」盼盼沖向武逸,直捶着他的胸膛,「放我出去,快放我出
去!」

  武逸一把鉗住盼盼的手腕,「夠了沒?」随即轉而對巧隸兒說:「你先出去。」

  「可是這些膳食……」巧隸兒爲難地指着桌上壓根沒動的飯菜。

  「交給我,你出去。」武逸沉冷地說,言詞中森冷的味道已經很明顯了。換
言之,若盼盼再不吃,就會知道他會怎麽對付她。

  「是……」不敢再看武逸那張鐵青的臉色,巧隸兒趕緊退了出去,可她依然
大膽地偷偷隐身在門外偷聽。

  「武逸,你聽我說,我……」

  「什麽都别說了,你給我吃飯,否則……我會讓你後悔。」武逸冷冽着臉,
勾起唇角凝視着盼盼。

  「我……」盼盼本想趁這空檔告訴武逸自己的計畫,可一瞧他那副活像她欠
了他五百萬兩的高傲德行,她再也軟不下聲,也不想再跟他說什麽了。

  「吃。」武逸坐在另一張椅子上,以扇柄指着桌上溫熱的膳食。

  「不吃。」盼盼把頭一偏。

  怪了,他喜歡耍高傲,難道她就不會賣傻嗎?說不吃就不吃,除非他真舍得
殺了她。

  「好,很好。」武逸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向盼盼,「不吃是不?」

  見武逸以一種壓人的氣勢朝她走近,她渾身竟開始發抖,「喂,我告訴你,
你敢殺我的話,我親愛的賀達王爺可不會饒過你。」

  哼,她就是要氣死他,把他氣昏了,他就不會在她面前露出龇牙咧嘴的模樣。

  「親愛的賀達王爺?」武逸冷冷地重複。

  「沒錯。」盼盼妩媚地笑了笑。

  「那我就永遠不讓你見他,就讓他來找我吧!」武逸居然笑了。

  老天,他竟然還笑得出來!真不知他心裏藏着什麽詭計!緊接着,盼盼就看
見他端起一碗飯,淋上碎肉湯汁,緩緩走近她,「你是要我用喂的,還是自己吃?」

  「哼!」雖然心裏緊張的要命,可臉色還是擺得挺有品的,想她盼盼這輩子
什麽沒有,就是傲氣十足。

  「好,那我就爲你效勞了。」說着,武逸居然緊攫住盼盼的下颚,并用力往
上一擡,然後扣住她的牙關,抓了一些飯往她嘴裏塞。

  「嗚……嗚……」好壞、好壞,他好壞!怎麽可以用這種方式對她?太過分
了!

  在屋外偷聽的巧隸兒張大了眼,心想;大統領居然虐待盼盼姑娘……瞧她哭
成那樣,一定很痛苦!

  「咳……」她拚命往外吐,他就拚命塞,最後沒轍了,她隻好投降,淌着淚
一口一口地把那碗飯全吃了。

  她的堅持、十足的傲氣,這時候都完全蕩然無存了,隻剩下眼淚和滿嘴的米
飯!

  讨厭……她真讨厭他!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絕情了,居然無情到這種程度?

  直到盼盼哭着将整碗飯都吃完後,武逸才罷手,而後又冷聲冷氣地說:「下
次如果你再不吃不喝,我一樣會用這種方式服侍你。」

  說着,他又遞給她一碗湯,「喝下。」

  盼盼瞪着武逸,滿腹委屈地接過手,和着淚将那一碗肉湯給喝了。

  「你……你哪時候要放我出去呀?」盼盼喝完後,抿着唇問。

  「甭想。」丢下這幾個字,武逸便要離開。

  「等等。」這男人真不是東西!她心心念念爲他着想,結果他拿她當豬一樣
喂了一大碗飯後說走就走,她哪受得了?

  盼盼急急沖上前,揪着武逸的手臂,「你的意思是不讓我走了?」

  「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禁脔,我何時想放你就何時放你、何時想要你就哪時
候要你,你就等着我的寵幸吧!」

  瞧着武逸絕情的冷冽笑意,盼盼的心口涼了半截,眼前的男人,真是那個愛
她、寵她的武逸嗎?

  爲何他現在變得這麽可怕?

  怎麽辦?這麽說他真要關她一輩子……他真會這麽狠嗎?

                第八章

  「爺,有句話我不知該不該說。」博特垂首問道。

  「你說。」武逸躺在長椅上,一手撐着額,狀似沉思。

  「您不該将盼盼姑娘關在那種地方。」這對一個姑娘家來說,實在是太苦了。

  「那是她自找的。」武逸閉上眼。

  「可是……」

  「别說了,陪我出去走走。」武逸站起來,走出房間,博特沒轍,隻好跟上。

  然而就在他們走近後花園時,卻瞧見巧隸兒在後門口探頭探腦,似乎在找機
會溜出去。

  博特正欲上前察問,卻被武逸阻止,「别驚動她。」

  「爲什麽?」

  「你等着看吧!」武逸堅定的口吻讓博特定下心,跟着主子躲在樹後觀察。
沒多久,就見到從圍牆外飛進了一顆石頭。

  「這是……」博特驚訝地問。

  「發現沒?這陣子東邊不都有人放着彩煙嗎?」武逸悠哉地問道。

  「沒錯。屬下想也許一年一度的煙火節快到了,貝勒、格格們在放着玩呢!」
自從洋人引進彩煙,就成了貴族們新鮮的玩意兒。

  「不是,那是賀達打出的暗号,暗示他将派人前來查探消息。」武逸說着,
冷冷勾唇一笑。

  「那我立刻派人去府外堵人。」

  「你跟在我身邊那麽久,怎麽還是這麽莽撞?」武逸抓住博特,低聲說道。

  「那您的意思是……」

  「我就是要她将消息放出去。」武逸扯開嘴角,眼底隐現着他專有的智慧光
影。

  「這……」博特不明白武逸的用意,卻也不敢再問。

  「反正你就等着瞧吧!」武逸的目光朝盼盼被關的密室瞄了眼,「博特,你
剛指責我不該将她關在密室,可你知道我的用意嗎?」

  「我不明白。」

  「我是在救她。」武逸臉上出現深深的情感牽絆。

  「救她?」博特更不懂了。

  怪了,爺最近說的話他怎麽都聽不明白呢?是他變笨了,還是爺受了盼盼姑
娘的刺激,話也說不清楚了?

  這時他們瞧見巧隸兒将身上藏着的一張紙包着石頭就往外一扔,然後蹑手腳
的離開。

  「爺,她……」

  「正合我意。」武逸勾起嘴角,「走吧,我們去喝茶。」

  武逸掩下眼,同時也斂下對盼盼的滿腹情潮,随即移步偏廳。

  而博特卻傻傻地立在原地,仍是不懂武逸的意思。

  賀達心急如焚地在府邸内等着消息,随着時間消逝,卻不見來人回報,他更
心急了。

  前陣子他派人去武陵親王府外查探虛實,得到盼盼被囚禁的消息,而他卻隻
能束手無策的守在這裏,他怎麽對得起盼盼呢?

  「别等了,她不會回來了。」葛亞托靠在門邊笑說。

  「你怎麽又跑出來了?」一見到葛亞托恣意地在府中走動,賀達隻能搖頭興
歎養兒無用。這回他要是被武逸抓了,他可是賣老命都救不了他。

  「被關煩了,出來晃晃而已。」葛亞托走進屋裏,「阿瑪,你就是不肯把她
送給我,否則在我掌控之中,她怎會被劫走?」

  「去你的!你連行動都不自由,還想掌控誰?」一聽葛亞托這麽說,賀達就
火氣上揚。

  「是呀,至少我充沛的精力可以挽留女人的心,請問你拿什麽讓她爲你留下?」
葛亞托居然對父親口出穢語。

  「你……」賀達氣得快中風了,這時,派出的人正好回府了。

  賀達聞聲趕緊沖出廳外,「怎麽?可有消息?」

  「有,這是巧隸兒丢給我的字條。」來人趕緊遞上。

  賀達急促地打開一瞧,眼眶都熱了,「我最貼心的盼盼呀!」

  葛亞托疑惑地抽走紙條一瞧,上頭居然寫着盼盼爲了賀王爺不肯屈服,而被
武逸關在不見天日的密室,甚至還拒食,結果被武逸給狠狠教訓了一頓!

  「這怎麽可能?」葛亞托喃喃念着。

  「怎麽不可能?這個武逸簡直就是變态!」賀達氣得胡須都顫抖起來。

  「阿瑪,我真難以想像,你居然把她制得服服帖帖,你到底使的是哪一招呀?」
葛亞托好奇地問。

  「我……我招數可多了,隻要你乖點,我就傳授給你。」說起這個,賀達倒
是挺自豪。

  葛亞托心底卻是極度不甘,原以爲他去通風報信,便可制造賀達與武逸之間
的對擂,而他便可坐收漁翁之利。可沒想到……啐!

  「想不到你還挺厲害的嘛!」葛亞托不屑地說。

  「行了、行了,快回石洞去吧!我很忙,沒空再跟你閑聊。」說着,賀達便
轉身要走。

  「阿瑪,您要去哪兒?」

  「想辦法把盼盼救出來。」賀達意志堅定地說。

  「你又不會武功,怎麽救人?」葛亞托就是想扯賀達後腿。

  「能不能是我的事,你自己管好自己吧!」瞪了葛亞托一眼後,賀達便快步
走出府邸大門。

  望着賀達的背影,葛亞托僅是撇撇嘴,一副不屑的嘴臉。

  盼盼被關在密室中已經十天了,整天除了吃飯睡覺、睡覺吃飯外,幾乎什麽
事都不能做。

  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悶死,好不容易拟定的計畫也将功虧一篑,不行!她
一定要想辦法離開這裏!

  如果生病了……武逸總不會再将她關在這裏吧?

  可是如果假病的話,像武逸那麽精明,一定一眼就瞧出來;可若不裝病,她
要怎麽将自己弄病呢?

  像她身體這麽好,連涞水都淹不死她,要生病似乎挺困難的……

  「哈啾!」遠遠的,盼盼就聽見巧隸兒打噴嚏的聲音,不久就見她端着晚膳
進屋。盼盼立即好奇的走向她,「巧隸兒,你病了?」

  「隻是鼻子癢癢的……哈……啾!」

  瞧巧隸兒這副樣子,似乎真的染上風寒,聽說和生病的人接觸就可以被傳染,
于是盼盼連忙說:「巧隸兒,你快過來,我們靠近點。」

  說着,盼盼便将整個身子貼在巧隸兒身上,又揉又擰,還不時在她嘴巴前深
呼吸,吓得巧隸兒張大嘴,完全不知所措。

  「對,嘴巴盡量張大點,讓我聞……我要聞……」

  盼盼的鼻子不停地朝巧隸兒的嘴巴靠去,吓得巧隸兒立刻推開她,尖叫地沖
了出去,「啊……救命啊……」

  「怎麽了嘛?那麽小器,分一點兒風寒給人家又不會少一塊肉。」盼盼壓根
不知道自己的行徑,在巧隸兒眼裏根本是種病态,她還以爲盼盼被關久了,所以
神智不清,發瘋了!

  現在沒人傳給她風寒,盼盼隻好想辦法讓自己生病了。于是趁夜慢慢加深,
她便将衣裳全給脫了,然後大膽地躺在地上。地上十分沁涼、上頭通風口又不時
灌入涼風,讓她打了好幾個哆嗦!

  「快!快讓我生病呀……呃,好冷。」盼盼蜷起身子,腦子卻不停想著「生
病」兩個字。不知過了多久,她就這麽睡着了!

  而從密室跑出去的巧隸兒不停地大吼大叫,不但引來府邸所有下人,在口耳
相傳下,也很快地傳進武逸耳中。

  「你說什麽?盼盼瘋了?」武逸迅速站起來,難以置信地看着前來傳訊的博
特。

  「巧隸兒是這麽說的,她說……她說……」博特似乎有口難言。

  「她說什麽?快說!」武逸走出桌案,黑眸迅速掠過一絲急促。

  「她說盼盼姑娘對她又抱又黏,還要她把嘴巴張大,直在她嘴裏吸氣,弄得
她頭皮發麻……爺,您要去哪兒?」博特話還沒說完,就見武逸已迅速沖了出去。

  「去看看她,你去安撫那些下人,要他們别亂傳話。」武逸撂下話,便快步
朝密室走去。

  一走進密室,武逸就被眼前的景象給弄得一愣。

  他下意識地趕緊将門合上,防止有人闖入,接着快步走向盼盼,卻發現她全
身發燙,該死!這女人到底在幹嘛?全身赤裸的躺在地上,是想誘拐誰呀?

  「醒醒,你快醒醒呀!」武逸着急地拍拍盼盼的臉蛋。

  盼盼這才緩緩張開眼睛,望着眼前不甚清楚的臉龐,「我……我怎麽了?」

  「你病了!」

  武逸趕緊爲盼盼穿上衣裳,可意外的是,他居然見她咧開嘴笑了,嘴裏還喃
喃念着:「我病了……哈……我真的病了!」

  「我看你是神經病。」武逸氣得怒罵出聲。

  她壓根不知道當他看見她光裸着身子躺在地上時有多緊張,還以爲她真如巧
隸兒所言——瘋了!不過看這情形似乎也不樂觀,或許她精神方面真的出了問題。
都怪他……都怪他爲了怕她逃走,竟将她關在這裏。

  「你好兇喔!」盼盼這才看清楚武逸那張暴怒的臉,于是噘起唇嘟嚷着。

  「我還想打你呢!」武逸湛深的黑眸直凝在盼盼臉上,表情中唯一看得見的
隻有殺意,看來他不但想打她,還想殺她!

  盼盼趕緊噤聲,腦袋發沉地說:「我……我頭好痛。」

  「你自找的。」将扣子全數扣好後,武逸便将盼盼抱出門。

  「你……你不關我啦?」發現武逸這麽做,盼盼可是興奮極了,早不在乎自
己現在發熱的身子有多痛苦。

  「别得意得太早,如果你以爲離開這間密室就溜得掉的話,那就錯了!」武
逸面無表情地抱着盼盼往客房走去。

  「我……」他又不是她肚裏的蛔蟲,怎麽連她想幹嘛都知道?

  「躺好,我去請禦醫來爲你診治。」武逸進入房間,輕柔地将盼盼放在炕上,
凝神望了她好一會兒後,便旋身離開。

  「等等,我有話對你說。」盼盼急急地坐了起來。

  「有事等病好了再說。」武逸頭也不回地說。

  他不聽她說話并不是氣她、恨她,而是怕自己一接觸她,就會隐忍不住想緊
緊摟住她的沖動。

  可隔牆有耳,他凡事還是得謹慎才是!然而,就在他打開房門的刹那,貼着
門偷聽他們談話的巧隸兒就這麽摔了進來!

  「啊!」巧隸兒大叫了一聲。

  「你鬼鬼祟祟地待在屋外做什麽?」武逸的黑眸閃過一道幽光。

  「大……大統領,我……我不知道您在裏面,正要進去伺候主子。」巧隸兒
一看見武逸,吓得聲音都發抖了。

  「我隻是說說你,你怎麽害怕成這樣?」武逸笑望着巧隸兒緊張的模樣。

  「沒有,我沒怕。」巧隸兒連忙澄清,卻反而愈描愈黑。

  「照顧你主子吧!我去請禦醫。」

  「大統領,宮裏禦醫我還認識幾位,由我去好了。」

  「我可不要随便的大夫。」武逸回頭睨着巧隸兒,哪會不知道她想乘機回去
通風報信?

  「我……」巧隸兒失望地垂下臉。

  「進去吧!」武逸往房門望了眼,就快步離開了。

  巧隸兒皺起眉,原以爲她可以逃離的,可現在她居然還得伺候一個神智有問
題的主人,唉!她進了屋,就見盼盼坐在床上噘着唇,她隻好怯怯走向前,「盼
盼姑娘,您……您舒服些了嗎?」

  「不舒服!我渾身都不舒服!」爲何他不肯聽她說話?爲何他連多陪她一會
兒都嫌累?愈想愈不甘心,盼盼開始摔東西,大哭出聲。

  巧隸兒隻好趕緊躲到屋外,就怕遭到池魚之殃。唉……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
要過多久?

  禦醫來了,經過把脈後,确定盼盼隻是得了風寒,隻要準時用藥便可痊愈。

  可偏偏盼盼一直耍性子,說什麽也不肯吃藥,直說那黑色藥水像墨汁,她不
敢喝。其實她不過是故意鬧情緒,隻希望能引他過來,上回他将大夫請來後便不
見人影,還真是讓她傷心。

  難道他真的絕情到不管她的死活了?唉……

  見盼盼又是歎氣又是皺眉,巧隸兒好說歹說怎麽也沒辦法勸她吃藥,隻好任
她去了。

  「晚了,你先退下休息吧!」盼盼見巧隸兒直在一旁盯着自己吃飯,覺得挺
不好意思,自己的任性倒是害苦了她。

  「可是您……」

  「我等會兒就會把藥喝了,你去睡吧!」盼盼敷衍地說。

  「好,那您别忘了。」巧隸兒吐了口氣,這才離開。

  盼盼閉上眼。沒吃藥,病怎麽會好呢?可她就是想試試看武逸還會不會關心
她?莫非他真以爲她要嫁給賀達,不給她辯解的機會就要恨她一輩子?

  雙頰發燙、腦子發沉,禁不住病體的折磨,盼盼還是緩緩睡去了。

  不久後,房門突然開啓,一抹暗影步入裏頭,油燈随即被點亮,這才瞧清楚
原來來人就是武逸。

  武逸坐到床邊,望着盼盼那張仍帶着紅熱的臉龐,再看看桌上不曾動過的藥
湯,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這個小女人!果然沒有乖乖吃藥,否則一場輕微風寒,怎會拖那麽久?

  趁着湯藥還溫着,武逸端起湯藥,以單手撐起盼盼,「醒醒,吃藥了。」

  「不,我不吃藥。」昏昏沉沉之間,盼盼隻聽見「吃藥」兩個字,直覺就是
拒絕。

  「再不吃,我可要親自喂你了。」武逸警告着盼盼。

  盼盼轉開腦袋,不肯就範,「好吵……我想睡……别叫我吃藥。」

  「不能再睡了,快吃藥。」武逸嗓音略微提高。

  盼盼這才從迷迷糊糊中驚醒,一見到是武逸,先是露出欣喜的微笑,随即又
闆起臉色,氣他對她不聞不問。

  「吃藥好嗎?」武逸沒辦法,隻好放軟聲調,「再不吃,可會丢了小命。」

  「少唬我,我不過是頭有點兒疼、身子有點兒熱、四肢有點兒酸麻,這樣就
會死啦?」盼盼鼓起腮幫子,揉了揉太陽穴。

  武逸搖搖頭,「快喝!喝了你就可以說了。」

  「說什麽?」

  「你那天不是說有話告訴我嗎?」那時候是因爲巧隸兒在,他不能讓她繼續
說下去。

  「我是因爲……」她一擡頭就對上他那張倨傲的神情,心火又瞬間揚起,
「我不想說了。」

  「既然不說,那就吃藥吧!」武逸将碗緣抵在盼盼的紅唇上。

  「唔……好難聞,我不喝!」盼盼捂住嘴巴。

  「你真的很讓人生氣。」武逸皺起雙眉。

  這丫頭究竟要怎麽樣?把自己弄了一身病不說,還搞了個亂七八糟的局面讓
他去收拾,他沒打她屁股就不錯了!再說目前他仍不能對她過于軟化,雖然這小
妮子單純到演不了戲,就怕那個巧隸兒遲早會穿幫。

  日前他終于抓到當時潛入府邸偷取他官印的幕僚,據他所言,賀達非但涉及
盜用官印一事,甚至還暗地裏與白蓮教勾結,養精兵數千,打算取他性命。

  看樣子兩人的仇愈積愈深了……

  而今他就是要讓賀達誤以爲他恨盼盼,而盼盼喜歡的是賀達,好擾亂賀達的
心緒,讓他求助于白蓮教,調派精兵劫人。到時候抓到鐵證,他便可将賀達逮捕
到手,不但可還自己一個清白,也可将白蓮教一網打盡。

  「是不是要我故計重施?」武逸說着,便喝了口湯藥,然後扣住盼盼的下颚,
将唇覆上她的,強行将藥汁輸入她口中。

  「咳……咳……」盼盼嗆出了淚,「你好過分。」

  「那是你自找的。」武逸冷眼望着盼盼。

  盼盼的、心稍稍一緊,小拳頭掐緊又放松,「你究竟要怎麽樣?你還要關我
到什麽時候?你知不知道你的霸氣讓人很讨厭!」

  「那就繼續讨厭吧!」武逸将藥碗擱在桌上,吹熄燈火,就要離開。

  「等等。」盼盼坐直身子,放軟聲調,「你什麽時候才要放我走?」

  「等你病好些,我會讓你住回原來的密室。」她一心想跑,他不得不防。

  「你不能這麽對我,你怎麽可以這麽絕情?我這一切都是爲了你呀!」盼盼
終于忍不住說出口。

  武逸緊緊閉上雙眼,「就讓你恨我吧,我不要你爲我做任何事。」

  「爲什麽?」盼盼心情瞬間低落,無力地問。

  武逸暗吐了口氣,他能說什麽呢?告訴她,他早料到她不可能心甘情願嫁給
賀達那老頭?告訴她,他已笃定她愛他的心?還是告訴她,其實在她說她要嫁給
賀達、喜歡賀達時,他便一眼就瞧出她的心思?

  可是目前他還不能說……他必須利用她的恨來輔助他,讓巧隸兒放假消息出
去。剛剛巧隸兒又偷偷跑到後門丢出字條,他肯定上頭寫的是「盼盼姑娘重病」,
賀達那老頭就快要沉不住氣了。

  「我是決計不會原諒一個背叛我的女人的。」武逸留下這句話後,便故作冷
漠的離開了。

  盼盼的臉龐掠過一絲苦楚,淚水就這麽滂沱而下……

  忍不住氣懑的感覺,她對着門外大罵道:「武逸,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你
以爲我真的逃不掉是不是?我這就逃給你看!」

  盼盼立刻從床上爬起來,走到窗口邊,暈眩眩地爬上椅子,可還沒站穩,就
發現椅子在搖晃,想抓住窗棂已經來不及了,就這麽連人帶椅子地翻落在地上…


                第九章

  「砰!」地一聲巨響從屋裏傳了出來,讓武逸的心猛然一震。

  不做多想,他立刻沖進屋裏,卻見盼盼摔在窗下,眼眶哭得紅紅的。

  「你這是做什麽?」武逸先是愣了下,立刻走過去檢查了她的身子,「有沒
有摔疼哪兒了?」

  「你還會關心人家啊?」盼盼吸了吸鼻子。

  武逸臉色一僵,将盼盼放回床上後,又折往窗邊看看外頭。還好,有窗棂阻
隔,要不就被她溜了。

  「人家好痛喔!」盼盼看着武逸的背影,故意喊着。

  哼,她都摔成這樣了,他居然隻關心窗子有沒有被她撞壞!

  武逸一回頭,望見的就是盼盼噘唇鼓腮、雙瞳翦水的模樣。

  「我警告你,别任性了。」武逸陰恻恻地走近盼盼。

  「武逸!」盼盼深吸了口氣,淚盈于睫,「你真以爲我除了任性,什麽都不
會?」

  「你本來就是這樣。」武逸無奈地說。

  「好!既然你這麽說,我就任性給你看!」接着,盼盼從床上站了起來,伸
出雙臂勾住他的頸子,「敢挑戰我的任性嗎?」

  「你……」武逸眉一蹙。

  盼盼揚起唇角,嘴邊泛起一絲薄薄笑意,「就是這樣。」她猛地勾住他後頸,
送上自己的唇,以舌尖勾畫着他的唇線,蓄意引誘他。

  武逸強壓下自己滿腹焚騰的欲火,沉着嗓問:「你不是要嫁給賀達,那現在
是……」

  「别問那麽多,隻要問你要不要我?」盼盼的聲音略微發着抖,其實她對自
己的魅力沒啥信心。她緊張地望着武逸沉冷的表情,看樣子他對她已失去興趣了。

  是她硬要嫁給賀達的這件事深深傷了他,讓他對她徹底失望了嗎?

  「我想告訴你,我……唔……」沒想到他突然就吻上她,并學着她以舌尖在
她唇上戲舞着,刺激得她渾身發燙。

  「那就讓我挑戰你吧!」

  在武逸強肆的熱吻之下,盼盼是如此心馳神往,光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吻,就
催化了她的無盡情欲,想想她還真沒用。可現在的她願意承受,就算他再粗暴,
她也願意。

  這時武逸的手探進盼盼衣内,靈巧地解着她背後的花結,指尖輕輕彈弄她背
部的肌肉,惹得她身子一顫。

  「呃……」她打起了哆嗦。

  他就像熟悉她身上每一處線條,摸索着她的敏感帶,使得她倍感亢奮刺激!

  就在彼此沉迷在這份迷情中時,武逸突然推開盼盼,伸手拉下床幔。本來她
不懂他爲什麽這麽做,直到聽見開門的聲響,這才頓悟!

  這下該怎麽辦?若巧隸兒掀開床幔,肯定會被發現的。

  「盼盼姑娘,您怎麽把床幔拉下來了?是不是覺得冷呢?」

  聽見巧隸兒往床鋪走過來的聲音,盼盼立刻說:「你别過來!你不睡覺,跑
來這裏做什麽?」

  「大夫說您半夜可能又會發燙,要我記得一定得來看看您。」巧隸兒疑惑地
看着床幔。

  「我沒事,你回去睡吧!」盼盼緊張的要命,可武逸卻一副與他無關的模樣,
仍持續撫揉着她的酥胸。

  完了,她的氣息開始不勻,該怎麽說話呢?

  「可是……」巧隸兒疑惑不已,「您的聲音怎麽變了?」

  「啊!我沒有。」盼盼連忙否認,然而武逸此時居然拉高她的上衣,邪惡地
咬住她的一隻蓓蕾。

  「呃……」盼盼忍不住輕吟了聲。

  「盼盼姑娘!」巧隸兒驚叫一聲。

  「我沒事,你走吧!」盼盼抓住武逸的手,氣息微喘。

  「你是不是病得很嚴重,我來看看……」

  「别過來!」盼盼趕緊喝止巧隸兒,「對,我是病得很嚴重,身上長了好多
疹子,會傳染的,你……你還是離我遠些。」情急之下,盼盼隻好胡謅一番。

  「啥?」果然,巧隸兒一聽盼盼這麽說,立刻吓得往門邊退去。

  「你還不快走?」讨厭,這男人居然開始吻她的肚臍……還繼續往下……不
行!她就快忍不住了!

  「好、好,我走,我這就去通知大統領。」巧隸兒大吃一驚,接着飛快地沖
了出去。

  直到巧隸兒離開後,盼盼這才大聲對着武逸喊道:「你這是做什麽?吓死人
了。」

  「還喊那麽大聲,不怕她又折回來?」武逸蓄意吓她。

  盼盼敢緊捂住嘴,緊張地撥開床幔往外偷偷瞧着,「反正就是你不對,人家
已經很緊張了,你還……你還……」

  「我還怎麽樣?」武逸邪谑地揚起笑。

  「你還……」盼盼臉兒一臊。

  「這樣是吧?」武逸熟稔地褪去她的底褲,撥開她的女性核心,并以舌尖撫
勾她,甚至探入其中,賣力吸吮……

  「啊!」盼盼一再次感到暈眩不已,「别……别這樣……」

  「你很喜歡不是嗎?否則又怎會勾引我?」他持續在她顫抖的雙腿間缱绻造
情。

  「呃……」盼盼漲紅了雙頰,開始難忍地蠕動身子。

  他制造的激情餘波在她體内回蕩,讓她羞愧不已又推之不去,而他則滿意地
享受着她身軀的戰栗。

  「現在,我要你完完全全的屬于我……」他壯碩的身子蓦然擠身在她雙腿間,
爍利的眸子直望進她脆弱的眸底,這一刻他可是想了許久、抑制許久了。

  拉下褲頭,他把屬于男人的灼熱堅挺,用力頂進了她體内,滿足了彼此的需
求……

  盼盼閉上眼睛享受着再度擁有他的喜悅,即便他不再愛她,她也無悔,而她
也可以放心地找機會逃離這裏,繼續她的計畫……

  可是,盼盼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本以爲她送上自己,武逸就不會再将她關在
那個隻有四面冷牆的地方,哪知道那個無情、沒人性的男人竟然在第二天又将她
送返密室。

  而巧隸兒卻以爲盼盼長了不知名的紅疹,武逸怕她傳染給其他人才将她隔離,
這下子說什麽也不肯再伺候她。

  武逸心想,時機差不多了,賀達也應該開始急促不安了,隻差最後一個刺激,
就能讓他引來白蓮教助陣。

  于是,武逸便刻意安排機會讓巧隸兒逃出王府,改由燕兒照顧盼盼。燕兒向
來心細聰穎,盼盼也很喜歡她,或許她就不會再鬧情緒。

  巧隸兒走了,正好是武逸向盼盼解釋的時機,可是恰逢一些公事全部纏上身,
他得忙于調派準備人手,以及各種對付方略,一直都分身乏術。

  就在武逸出府布署兵力之際,盼盼又鬧病了,弄得燕兒緊張不已,偏偏大統
領和博特護衛都不在,她得請示誰呢?

  見盼盼又哭又喊,看樣子還真是不舒服,燕兒心軟,不忍見她就這麽痛楚下
去,于是打算出府去爲她找大夫。

  燕兒臨去前,不忘在盼盼耳畔說:「您忍忍,我去去就來。」

  「好,我……我等你,你要快點呀!」盼盼一邊說,一邊伸手從燕兒腰間把
鑰匙給輕輕勾了過來。

  想她從小在破鐮溝長大,那裏的人龍蛇雜處,要學這種旁門功夫是很方便的,
隻是過去她不屑使用而已。

  「嗯,我馬上回來,您忍忍。」燕兒爲盼盼蓋好被褥後,便快速離開,卻未
注意到腰間的鑰匙早已不翼而飛。

  燕兒一走,盼盼立刻走到門口,拿着鑰匙伸出鐵框外,打開外頭的鐵環,偷
偷摸摸地逃了出去。

  呵,她就不信靠她的聰明才智會脫不了身!

  武逸回府不久,燕兒便疾奔而來,跪地請罪,「爺,請您處罰我,是燕兒疏
忽,燕兒該死!」

  「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盼盼姑娘她……她不見了。」

  「你說什麽?這怎麽可能?」武逸眉頭漸漸深攏,簡直難以相信。

  「您出府後,盼盼姑娘就鬧不舒服,又哭又喊,我都慌了,隻好出外求醫,
可不知何時身上的鑰匙被她扒走,就……」燕兒垂下腦袋,「我知道我該死,請
王爺發落吧!」

  「我去找她。」這丫頭爲何不等他回來說清楚?這麽莽撞行事,若落在賀達
手中那可怎麽辦?

  就在武逸旋身欲出府時,博特突然回報,「爺,白蓮教已經攻打過來了。」

  「那麽快?」武逸眯起一對狹眸,「好,準備應戰!」

  「是。」博特立即領命而去。

  武逸這時又想起失去蹤影的盼盼,微微遲疑了下,最後還是選擇先對付白蓮
教。他拿出久未見光的長劍,躍上心愛的寶馬,迅速往關口疾沖而去。

  聽賀達之言進城堵殺武逸的白蓮教,沒料到居然有那麽多官兵圍堵在城内,
看樣子好像是早就在等着他們了。

  「糟了!我們上當了。」白蓮教東分舵舵主眼看情況不對,不禁大聲咒罵。

  跟着白蓮教一塊兒進城的賀達,見到這般情況也是一愣,雖然武逸掌八旗,
可現在正值兵訓時期,兵隊多在外面操練,城内怎可能有那麽多士兵呢?

  「啊……」一名白蓮教弟子被清兵以利箭射殺身亡,讓白蓮教其他弟子們個
個喪膽不已。

  「賀達,你出賣我們!」東分舵舵主對着賀達怒喝。

  「我沒出賣你們,絕對沒有!」賀達倉皇地解釋着,他和白蓮教一塊兒闖入
北京城,沒救到盼盼反而還被捉拿,這下真的是徹底地完了……

  「你不是說現在正是城内兵力空乏之際,那這些清兵是打哪來的?」東分舵
舵主冷冷瞪着賀達。

  「我……我……」賀達早已慌亂得六神無主了。

  「算了,等我殺出這裏再找你算帳!」東分舵舵主朝前疾騁而去,拔出背上
的大刀,對着清兵們大開殺戒!

  然而,無論白蓮教的功夫是如何要得、弟子們如何剽悍,依然寡不敵衆,況
且清兵個個骁勇善戰,他們隻有節節敗退的份。

  賀達眼看情況不對,正要掉轉馬頭找機會逃逸時,卻讓博特堵上。

  「賀達王爺,好一陣子不見了!」博特對賀達笑了笑。

  「你……」涔涔汗水直從賀達額際淌下,渾身更是發抖不已。

  「怎麽了?瞧您流那麽多汗,年紀大了,太勞累身體可是會受不了的。」博
特坐在馬上,揚眉笑睇着賀達。

  「我……我沒事。」賀達揮揮汗水,找機會想離開,「我隻是來這看看,沒
事了,我這就回去了。」

  「等等!賀達王爺,我們剛剛已經生擒白蓮教東分舵舵主,他已招出你,你
還有什麽話好說?」博特擋下賀達的去路。

  「我……我什麽也沒做,你讓開!」賀達完全慌了,一心隻想逃。

  博特立刻舉刀拿下賀達,「走!我這就帶你去見我們大統領!」

  賀達苦着一張臉,隻好下了馬,讓博特将他帶到武逸面前。

  這時兩邊的戰事已經非常明顯了,清兵大勝,白蓮教全軍覆沒,而且因爲損
傷慘重,要再重新整頓出發也不太可能了。

  武逸乘着高大的駿馬從清兵的歡呼聲中走了出來,一對上賀達,便沉聲說:
「快把盼盼交出來。」

  「你說什麽?」賀達意外地說:「盼盼不是被你所囚嗎?你怎麽向我要人呢?」

  「你的意思是……你沒見過盼盼了?」武逸擰起眉,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是沒見過她,她怎麽了?你快告訴我盼盼她怎麽了?」賀達激動地暗抽
了口氣,「或是你已經殺了她,故意以這種爛借口嫁禍給我。」

  武逸十分不屑地看着賀達,心底卻爲盼盼的下落而憂焚不已,「博特,賀達
交給你了,我去找盼盼。」

  「爺,我跟您一塊兒去。」博特不放心。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武逸猛地一拉缰繩,任馬兒往前馳騁。他該往
哪兒找呢?他心中一點兒主意也沒有,可潛意識裏似乎聽見盼盼呼喊求救的聲音。

  老天……他這輩子從不信天,可今天他也隻能請老天幫忙了!

  老天仿佛聽見了武逸的呼喚,這時,他瞧見有人騎着馬由遠而近地朝他奔來。
距離一拉進,他終于看清楚來者竟是葛亞托,而他手裏鉗制着的正是讓他揪心不
已的盼盼!

  「葛亞托,我真後悔那天沒追上你,将你給殺了!」武逸狠狠地眯起眼。

  「哈……那你來呀!來殺我呀!」葛亞托一手掐着盼盼的脖子,讓她痛苦地
說不出話來,隻能張着一雙求救的眼神看着武逸。

  「放開她!」武逸掀起一眉,撲朔迷離的雙眸直凝在葛亞托那張猖狂的臉上。

  「你以爲我會這麽傻嗎?她現在可是我的護身符。」葛亞托說時還不忘猥亵
地瞧了盼盼一眼,把一張惡心的嘴貼近她的臉蛋。

  「唔……不要!」盼盼吓得落了淚,而武逸則是緊握住拳頭,凝神找機會想
往葛亞托那張可惡的臉揮過去。

  「這是你我之間的事,與她無關。我保證公平對待,請你放了她。」武逸壓
住胸臆間沸騰的怒火,冷靜的說。

  「我甯可當小人也不當君子,甭想要我放了她。」葛亞托揚起下巴,「我想
我阿瑪與白蓮教會被抓,完全是出于你的計畫吧?」

  「你看得出來?」

  「我可不是我阿瑪,他已完完全全中了她的美人計。」葛亞托彎起唇角,冷
冷地讪笑着。

  「我就是看中這點才利用他,不過你不也被我瞞騙過去了?」武逸說着便轉
向一臉懵懂的盼盼,「對不起,盼盼,我不是真的那麽絕情,之所以不理你或不
想聽你解釋,完完全全是做給賀達看的。」

  「那你當初說你恨我,也是假的啰?」盼盼張大了眸。

  武逸點點頭。

  這時,盼盼心底居然有點失望,「你居然對我要嫁給賀達的事,一點兒也不
生氣?」

  「傻瓜,我怎麽會不生氣?」

  「那你……」

  「我是因爲相信你,再說你這丫頭說謊時的眼神,别人看不出來,我可是一
眼就瞧出來了。」武逸撇撇嘴,眼底全是對盼盼的了然,「我更确信的是,你早
在那天就記起了我。」

  「夠了!我不想聽你們說這種惡心話。」葛亞托不耐地對着兩人大吼。

  「那你想聽什麽?要拿盼盼換回你阿瑪嗎?」武逸冷聲回應。

  「我可沒這麽想過,坦白說,我不是挺關心我阿瑪的死活。」

  「那就放了她!」看着盼盼被控制在葛亞托手裏,武逸就忍不住想不計一切
地救回她。

  「哪有那麽簡單?」

  「那你快說出你的目的,别浪費時間了。」武逸深抽口氣,提防地看着葛亞
托。

  「好,那我就說,其實我很想要你」大統領「這個位置,可我知道這不是我
能要得到的。」葛亞托摸摸下巴。

  武逸挑起一眉,笑問:「那你是要我的命了?」

  「不!不可以!」盼盼一聽,吓得變了臉,「我不要你拿命換我,我不要,
我死都不要!」

  「盼盼……」武逸心一動。

  「逸,有你的了解、你的真情那就夠了,其他我都無所謂。」盼盼含着淚說。

  「你放心,他都還沒說他到底要什麽,不過……我想他要的東西不會這麽單
純才是。」武逸隐隐一笑。

  他明白,盡管有很多人想要他的命,可他太了解葛亞托這個人了,光要他的
命,葛亞托又得不到什麽,所以葛亞托應當不會這麽做。

  「哈……還是大統領懂我的意思。」葛亞托用力将盼盼往身前一攬,「隻是
我不知道你願不願意答應我的條件。」

  「你不說我怎麽知道,說吧!」見葛亞托緊貼着盼盼,武逸真想将他給殺了!

  「聽說你們武家從大金國開始就立過不少汗馬功勞,由當時的大汗到曆代先
皇手中均得到不少賞賜,所以我想要你們武家所有财富的八成。」葛亞托肆笑。

  「什麽?!八成?你太過分了!」盼盼倉皇大叫,「武逸,你别理他,我不
怕死,你可千萬别答應他無理的要求。」

  「我能不能知道你要這些财富想做什麽?」武逸冷聲地問。

  「在這裏我是待不下去了,你定會派人抓我,我得帶着銀子藏到一處你永遠
也找不到我的地方,過着逍遙自在的日子。」

  「好,我答應你。」武逸看着盼盼,答應得十分幹脆。

  「你不必這麽做,我不要你犧牲這麽多,逸,你走吧!别理我。」盼盼淌下
了淚水,她真的好後悔,後悔自己爲何要擅自逃跑,不但沒幫上他的忙,還成了
他的累贅。

  「你可比那些身外之物重要多了。」武逸溫柔的看着盼盼。

  「對不起,逸,對不起……」盼盼滿心愧疚。

  「那你是答應啰?後天午時你就将所有錢财換成銀票,放在涞水源頭,等我
拿了銀票換了銀子,自然會将她送回來。」葛亞托做事一向很謹慎。

  「記住,你若是耍什麽心眼,可别怪我無情。」武逸雙眸緊緊一眯,激射出
無比犀銳的冷光。

  「你放心,有了錢,我要多少美女還怕沒有嗎?」葛亞托一手拉着缰繩,後
天我就等着你了,可你也記住,别埋伏人手,我會派人四處盯着,一發現你沒誠
意,我會立刻毀了她。「

  「放心吧,我武逸做事說一就是一,不像其他人。」

  「好,我就先信你了。你先走!」葛亞托點點頭。

  武逸咬着牙,不得已之下隻好掉轉馬頭,離開前又深情地望了盼盼一眼,彷
似在告訴她:等我,我一定會來救你!

  直見武逸離開了一段距離之後,葛亞托才轉身策馬而去。

                第十章

  「爺,您說什麽,您要将家産全部變賣?」博特一聽聞這消息,可是完全不
能理解。

  「我得救盼盼。」武逸沉靜地說。

  「要救人也不一定要依他所言呀,我們可以暗地埋伏人手,我就不信他溜得
掉。」博特愈想愈不甘心。

  「葛亞拖這個人心狠手辣,我們不能掉以輕心,我更不能冒着失去盼盼的危
險,錢财乃身外之物,沒了就算了。」武逸說來倒是雲淡風輕。

  「可是……」

  「我要你去,你就去吧!」武逸不想再聽博特說廢話。

  「這……是。」博特離開後,愈想愈不對,如今他唯有求助皇上,才可能喚
醒爺,讓他打消這種念頭!

  要不然,京裏對爺不利的傳言已是甚嚣塵上,除了殺父、弑母,若再多個敗
家的罪名,那可就真是跳到黃河裏也洗不清了。

  于是,博特大膽進宮求見皇上愛新覺羅?德稷,所幸德稷此時剛批完奏折,
在禦花園裏賞花,這才有閑見博特。

  博特一見到高高在上的德稷,趕緊跪地請安:「皇上吉祥,奴才博特?克赤
向您請安。」

  「起喀。」德稷笑了笑,「博特,好久不見了。」

  言下之意就是指責武逸這小子已經很久沒進宮找他閑聊了。

  「皇上,奴才是很久沒進京了。」博特戰戰兢兢地回答。

  「對了,你主子呢?他好像忘了朕呀!」德稷眉兒一挑,帶着魅惑的眼神裏
掩着博特意會不出的笑痕。

  「不,怎麽會呢?大統領一直想着皇上您呢!」博特趕緊爲武逸澄清。

  「喔?是想着朕還是想着女人呀?」德稷伸手拿起擱在一旁琉璃桌上的翠果
子,冷不防朝博特疾射過去。

  博特趕緊伸手一接,一瞧是個果子,直愣着在那兒,似乎有點兒傻眼了。

  「賜給你的,還愣在那兒幹嘛?」德稷扯唇肆笑。

  「是……奴才謝恩。」博特趕緊将果子塞進嘴裏,差點兒給噎着,「呃……
咳……」

  「拜托。」德稷搖搖頭,起身走近博特,用力朝他背後一捶,卡在博特喉裏
的果子就這麽飛了出去。

  「謝謝皇上。」

  博特才想跪下,德稷便抓住他的手臂,「别再多禮了,再這樣下去,你何時
才能将來意說明呀?」

  「是,我冒昧前來,其實是有事想請皇上幫忙。」博特深吸了口氣,緩緩道
出自己的用意。

  「你說吧!」德稷揮袂入座。

  「大統領……大統領爲了救一位姑娘,居然打算變賣家産,奴才怎麽勸都沒
用,所以想借……」

  「是爲了一位叫盼盼的姑娘嗎?」

  博特震愕地問:「皇上,您知道?」

  「他不來找我,我總可以去找他吧?」德稷恣意一笑。

  「皇上曾來過?我們怎不知道?請皇上恕……」

  「ㄟㄟㄟ……你行行好,别老愛罰跪,好像朕是個暴君似的!」德稷撇撇嘴,
接着又說:「說起那個武逸,就是這麽難搞,明明在意流言在意的要命,卻老是
裝得若無其事。朕也說了,要昭告天下替他申冤,他又不領情,真是麻煩!你…
…說下去。」

  「是的,那位盼盼姑娘現在在葛亞托手裏,他要咱們爺的八成家産,才肯放
人。」博特又道。

  「葛亞托?賀達之子?就是被武逸限制進城的淫賊?」德稷笑了笑,「武逸
雖麻煩,辦起事可是一闆一眼的,讓人生畏。還有,這次白蓮教之事也讓朕非常
滿意,想想他們這次大傷了元氣,要再重振以往霸業,難哪!」

  「爲了這次的計畫,爺可是用盡心思呀!」博特立刻道。

  「這我知道,你剛剛說葛亞托拿那位姑娘要脅武逸,而他竟笨得答應了?」
德稷沉吟道。

  「沒錯。」

  「我兵權全給他了,難道他對付不了區區一個葛亞托?」

  「不是對付不了,而是爺不願冒險。他說,若能讓盼盼姑娘不受任何傷害地
回來,他甯可犧牲一切;但是若葛亞托不按約定行事,或是傷了盼盼姑娘一根寒
毛,他可是會付出一切毀了他。」博特急着爲主子辯解。

  「哈……我底下的人怎麽一個個都是多情種子啊?」德稷真不知自己該用什
麽心态面對這事。

  「皇上……」

  「别急,我看這樣吧,看他這次立了個大功的份上,我就幫個忙。」德稷仰
躺在椅上,閉目沉吟着。

  博特不敢嘴碎,隻好噤聲等着皇上囑咐。終于,他等到皇上開口了。

  「他要你賣家産是吧?」

  「是的。」這麽短的時間,他該去哪兒賣呀?

  「好,那你就把它們全賣給朕吧!」德稷張開眼,笑了笑。

  「啊?賣給皇上?」博特不明白皇上爲何要這麽做?

  「你照做就是了,對了,他與葛亞托約在何時呢?」德稷又問。

  「爺他不肯說。」

  「哼,還真謹慎!」德稷勾起一道懶洋洋的笑容,「查清楚後迅速向朕回報,
你可以先回去了。」

  「是,我一定盡快查出來,請皇上等我消息。」

  德稷點點頭,而後揮了揮手,「這事就交給我了。」

  「謝皇上,那奴才告退了。」

  博特離開後,德稷的目光變得更爲幽然深邃,彷似已有一個計畫在他内心醞
釀成形。

  終于,武逸與葛亞托相約的日子到了。

  近午時時分,武逸便獨乘快馬前往涞水源頭,将大把銀票壓在一塊大石下,
随即觀望了四周好一會兒,才策馬離開。

  這時,葛亞托押着盼盼從一旁草叢走了出來,而他身後則出現許多蠻族打扮
的武林人士,可見他定是勾結外邦,想拿大錢過去享受的。

  「哈……真沒想到他會爲了你犧牲這麽多,這些可都是他祖宗留下來的呀!
大不敬、大不敬呀……」葛亞托瞧着盼盼,手裏數着銀票,嘴裏淨是奚落。

  盼盼狠狠地瞪着葛亞托惡心的嘴臉,一抹自責悄悄地捆縛住她的心,是她…
…都是她造就了這一場彌補不了的錯誤。

  葛亞托凝向盼盼,瞧着她如水嫣然的外貌,雖然眼底含盡恨意,可更彰顯出
她的迷人,他忍不住勾起她的下巴,恣肆大笑着:「說真的,若非爲了這些銀兩,
我還真舍不得你呢!」

  「呸!你别碰我。」盼盼雖然雙手被捆,仍不忘對葛亞托吐沫。

  「你這婊子!」

  葛亞托抓住盼盼的衣襟,正欲回手時,卻讓身後的蠻邦男子抓住手臂,「别
鬧了,拿了銀票就走吧,換了銀子後就把她放了。」

  「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想放她走了。」葛亞托突然說道。

  「你這樣做可是會害死我們的,快走吧!」誰不畏懼武逸的兵力?之所以幫
葛亞托,還不是因爲能從他身上得到一大筆銀子。

  「我看你們誰也走不掉了。」這時駕着馬兒從一旁現身的,竟然是皇上愛新
覺羅?德稷!

  葛亞托震驚地轉過頭,在見到德稷時吓得腿都軟了!更驚人的是,他身後居
然是一整排的弓箭手!

  「皇上!」葛亞托發着抖喊着,那些蠻夷一聽見他這麽喊,立刻震驚地瞠大
眼,「你耍我們?」

  「沒……我沒……」

  德稷勾起嘴角,對那幾個人恣意優哉地說:「你們快走,我隻找他。」

  那些人眼看不對勁兒,于是瞪了葛亞托一眼後,轉身就逃。

  葛亞托急促大喊,「喂……你們要去哪兒?喂……」見他們不可能再折返,
他隻好将盼盼擋在身前,「你要射殺我是不?好……那來呀!我看誰會先死。」

  「我不是武逸,你拿她威脅我根本沒用。」德稷冷凜地盯着葛亞托,「你早
該死了,這次我不會放過你。」

  「皇上,就請您快下令射殺他吧!是我欠了武逸,請您轉告他,他的情我來
生再還。」盼盼閉上眼,已是視死如歸。

  「哈!好!武逸真的沒愛錯人,我會成全你的。」德稷手一揚,「弓箭手準
備……」

  眼看一排利箭直對着自己,葛亞托已是心慌意亂,眼底更是露出前所未有的
驚恐!「好……皇上若執意如此,那我隻好拿她當盾了。」

  葛亞托緊緊抓着盼盼,躲在她身後渾身發抖地看着那些弓箭手!

  「随意。」德稷眸光一冷,立刻道:「放箭……」

  刹那間,數百支箭矢直朝盼盼的門面飛去,盼盼立刻閉上眼,心底沒有一絲
害怕,微一遺憾的是,她不能再見武逸一面了……

  然而,就在這間不容發的瞬間,盼盼突覺一道勁風拂面而來,才張開眼,自
己已被抱住,并以疾風般的速度拔身而起,再張開眼時,她竟看見自己落在武逸
懷中。

  想當然,最後身受無數支箭而倒地不起的,便是作惡多端的葛亞托!

  盼盼心緒還沒穩定,已被武逸抱下地面,落在皇上面前。她趕緊曲膝道:
「民女盼盼拜見皇上。」

  「别跟我客氣,起喀吧!」德稷揚着笑,望向武逸,隻見武逸冷着張臉,就
連君臣之禮都忘了。

  「喂,你是受了驚吓嗎?怎麽這樣瞪着我?」德稷抿唇偷笑。

  「您還笑得出來,她……她差點兒死在您手上。」武逸隻要想起剛才那千鈞
一發的驚險場面,他不念念皇上,心裏怎會舒服?

  「唉……真無禮,我就是知道你一定會趕來,也有把握以你的輕功肯定能趁
葛亞托慌亂之際救出佳人,才敢這麽做的呀!」德稷大喊無辜。

  「您知道我會折返?」

  「我不是要博特等在前頭給您暗示嗎?」皇上得意的笑了,彷似對自己的策
畫相當滿意。

  「博特?」沒錯,剛剛他正要離開時,卻在前面路口遇上博特,是博特告知
他皇上正要來此狩獵,他這才急奔而來。「原來您和他早串通一氣兒了?」

  「瞧你,還不甘心呀!您的财産全都在我手上了,還不知收斂,唉!」德稷
拍拍衣擺,「那些東西等你來找我喝茶的時候,咱們再商量商量看該怎麽分?」

  看了眼盼盼,德稷贊賞地說:「你愛對人了,她很勇敢。」

  德稷帶了一抹祝福的笑容,帶着弓箭手離開了。想他堂堂一個皇上,不但得
操心國事,連下屬的感情事也得分神,還真是良君難爲呀!

  「逸……」不知是開心還是釋然,盼盼居然撲進武逸懷中大哭出聲。

  「怎麽了?」武逸輕拍盼盼的背脊。

  「我不知該怎麽說,對不起……讓你犧牲那麽多。」盼盼擡起水盈盈的大眼,
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看來有多麽迷人。

  「我沒犧牲什麽,能得到你,我就很滿足了。」武逸擡起盼盼的下巴,在她
唇角柔柔地印上一吻。

  「可你的家産都被我給敗光了。」盼盼懊惱地說。想起葛亞托手中那疊銀票
已混了血水,還能用嗎?早知道她剛剛就應該一把把它搶過來。

  「你在意我變成一個窮鬼嗎?」武逸開玩笑地說。

  「你就算一無所有,我也隻愛你一個人。」盼盼露出一抹恬靜又貼心的微笑。

  「真的?」武逸動容地看着盼盼,「不過你放心,我非但不會變成窮鬼,還
會加官晉爵。」

  「怎麽說?」盼盼眨巴着一雙大眼。

  「沒聽見剛剛皇上說了,我的家産全在他手上,他遲早會還我的。」武逸有
着十足把握。

  「對呀,皇上要什麽有什麽,幹嘛跟你争呢?」想着,盼盼不免笑了,「想
起皇上,他還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武逸臉色下沉了,「他是下令射殺你的人呀!你還說他有意思。」

  「他不是說了,笃定你會來救我的嗎?看來他挺聰明的。」盼盼偏着腦袋,
笑得可甜了。

  「但救我的是你呀!那你對我的感覺呢?」武逸英眉微挑,盼盼對皇上的傾
慕口吻,讓他感到逆耳極了。

  「對你?」盼盼想了想,「老樣子呀!」

  「老樣子?」武逸深吸了口氣,詫異地問:「我在你心底隻是老樣子?」

  「嗯,這樣錯了嗎?」盼盼轉過身,掩嘴偷笑。

  「是沒錯,可是……」可他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别問了啦!逸,人家好餓喔,葛亞托他都不讓人家好好吃飯呢!」盼盼斂
起笑意,對着武逸揉揉肚子。

  「什麽?那家夥居然不好好給你飯吃?」武逸心疼極了,忍不住抓住盼盼的
手,「走,我們去大吃一頓。」

  「你要帶我去哪兒吃?」盼盼開心地跟着武逸。

  「嗯……先不告訴你。」武逸學着盼盼的語氣,既然她語焉不詳,他也可以。

  「什麽嘛!吊人家胃口。」盼盼噘起唇,跟着武逸走向馬兒,并在他的推送
下上了馬背,他則在她身後坐定。

  兩人急騁到前方路口,武逸這才赫然發現博特還待在那兒等着他。

  武逸勒緊缰繩,緩步走近博特,「你還有膽子見我?」

  「爺……我……對不起。」博特的腦袋垂得低低的,「我怕您被騙,所以才
通知皇上。」

  「你可知道你差點兒害盼盼丢掉小命。」隻要想起這點,武逸就不打算原諒
博特。

  博特趕緊朝盼盼說:「盼盼姑娘,對不起,是我的錯,請您寬恕我。」

  「博特,你還跟我客氣什麽?我還要感謝你呢!是你讓我減低了對逸的虧欠。」
盼盼轉首望着武逸,「你說對嗎?」

  武逸勾起唇角,「你說對,我哪敢說不?」

  「哼,這還差不多。」盼盼撇嘴嬌笑。

  「博特,還不快謝謝盼盼姑娘。」武逸笑看着因爲緊張而全身繃緊的博特。
他怎會不了解博特的忠心呢?之所以念他幾句,不過是想逗逗他罷了。

  博特聞言馬上跪下,「謝謝盼盼姑娘!」

  「請起、請起,你再這樣,我也要下馬回跪了。」盼盼緊張地說。

  「起來吧,有件事我要囑咐你去做。」言下之意,武逸當然也原諒他了。

  「是,請爺吩咐。」博特深提了口氣,言語中難掩興奮。

  「附耳過來吧!」武逸對博特勾勾手指頭。

  博特趕緊上前,武逸俯身湊在他的耳旁輕聲說了幾句話,就見博特笑說:
「我懂,屬下立刻去辦。」

  「喂,你們在說什麽悄悄話?」眼看博特上了馬背,疾速遠離後,盼盼不禁
發出疑問。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武逸賣起關子。

  「哼,又來了!」瞧她小嘴翹得可挂上一斤豬肉,讓他忍不住低首咬了她一
口。

  「逸,知道我剛剛爲何說對你的感覺是老樣子嗎?」盼盼含羞地問。

  「嗯……不知道。」

  「因爲我愛你,從沒變過,不是老樣子是什麽?」

  「你這小女人!」一聲輕歎後,他又再一次地緊緊抱住她,發誓這一輩子再
也不放開她。

  「到了。」武逸突然停下馬兒,盼盼揚睫一瞧,才知道他竟将她載到「萬宴
樓」!

  「哇……我不進去。」盼盼緊緊抱着馬頭。

  武逸下了馬,握住她的手,「怕什麽?有我在。」

  盼盼卻死命抓着馬兒的頸部,說不進去就不進去,隻見武逸心愛的寶馬一副
痛苦樣,他不禁搖頭道:「它就快被你勒死了。」

  「啊!」盼盼趕緊放開它,武逸卻乘機抱她下來。

  「你知道嗎?我欠這家酒樓一條烤魚耶。」做了偷兒還返回,她又不是白癡。

  「我已經替你還了十條魚了。」武逸笑笑。

  「真的?」盼盼這才放下心。

  武逸溫柔地點點頭,「知道你愛吃烤魚,我就命他們煮十幾尾等着我們,讓
你吃個夠。」

  盼盼聽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于是等不及地率先往裏面跑,武逸望着她雀躍
的背影,不禁露出一抹寵溺的微笑,快步跟上。

  就在盼盼踏進萬宴樓的刹那,卻頓在門口,目光直瞅着裏頭空蕩蕩的情形,
這怎麽可能?以往這裏可是生意興隆的很哪!

  「我包了整座樓,已在樓上訂了位,上去吧!」武逸解釋着。

  「爲什麽要這麽做?」那多浪費呀!

  「因爲待會兒我怕有個女人的尖叫聲,會吓壞其他客人。」武逸忍着滿腔笑
意地說。

  「你是說我?」

  武逸挑挑眉,「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盼盼皺了皺鼻子,眯起一雙杏目,往樓上瞟了眼,不知他在上頭安排了什麽,
居然那麽神秘。哼,她就去瞧瞧,看誰會尖叫!

  于是她雙手叉腰,一步步往樓上走,可就在她走上二樓,往前一瞧,接下來
的震撼可萬萬不是一聲「尖叫」可以形容的。

  她先是發抖、然後又朝前狂奔,對着眼前的四個人又是摟又是抱,最後五個
人的尖叫聲差點兒掀破萬宴樓的屋頂。

  「阿強、可可,小天,大呆,真是你們,真是你們?!」盼盼又激動又興奮,
最後還是以哭收場。

  武逸上前牢牢擁着盼盼,「這樣的禮物,喜歡嗎?」

  「是你救了他們?爲什麽不告訴我?爲什麽?」盼盼抹去淚水,有點兒怪武
逸的意思。

  「一開始是想說,可後來有些事卡在那兒又說不得,ㄟ……别生我氣嘛!」
武逸轉向阿強他們,「你們也幫我說說話呀。」

  他們立刻意會,小天先開口,「是呀、是呀,大統領對我們好極了,天天讓
我們吃得又撐又飽,而且都是新鮮米飯,不是鍋巴喔!」

  「對呀,大統領還做漂亮新衣給我,盼盼姊,你瞧我漂不漂亮?若你還怪他,
那我要搶過來啰!」

  機靈的可可開着玩笑,卻惹得盼盼緊張地抓住武逸,對着可可噘唇說道:
「你敢!」

  「還有我們也都住得好舒服,一切無憂。」阿強與大呆相觑笑說。

  盼盼笑了,「好開心,我真的好開心。」

  「本來大統領還請我們繼續在府中住下,我們不習慣那麽舒服的生活,拒絕
了他的好意,他便說要重建破鐮溝,爲咱們蓋間屋子。」阿強補充道。

  「真的?那我們以後又可以住在一起啰?」盼盼興奮地揚起眉。

  可她這話一出,卻沒一個人敢應聲,隻好全悶着頭吃飯。

  這時武逸一把攬住盼盼,「你嫁給我之後,就是我的福晉,怎能回去住?不
過我随時歡迎他們來玩,要住多久都沒問題。」

  盼盼動容又感激地笑了,阿強他們見狀便嚷着起哄,直鬧着要喝喜酒,盼盼
羞赧含蓄了一下子,又開始對他們又喊又叫,「禮沒送來,誰要請你們喝喜酒?」

  「哇……未來的福晉真小器。」

  「對,我就是小器……」

  「沒天理,我要請大統領評評理,他肯定不收禮。」

  「行,你去問,逸他隻聽我的。」盼盼的語氣中有份洋溢在幸福中的得意。

  武逸倚在一旁笑看着這一切,盼盼剛剛那番話已很明白地表示答應嫁給他了?
見她這般天真,像是又重返以往的快樂時光,這一切的等待都值得了!

  有妻若此,夫複何求?

                尾聲

  一年後,盼盼産下一子,在她的堅持下,武逸隻好帶着她與剛滿月的兒子前
往南方别苑,見見一直隐居的老福晉。

  結果正如武逸所猜測的一般,老福晉不肯見他們。

  盼盼見狀,于是大膽地闖進老福晉禮佛的佛堂,偷偷在她身後輕喚,「額娘。」

  老福晉一震,一轉首,就瞧見孫子武揚那張甜笑的臉蛋。

  「你是……」老福晉疑惑地望着盼盼。

  「我是您的媳婦,叫盼盼,他是您的孫子,叫武揚,可愛吧?」盼盼繞到老
福晉面前,将武揚塞進她手中。

  坦白說,老福晉自從産下武逸被驚吓後,就再也沒抱過他,因此對小孩這麽
綿軟的感覺竟是那麽陌生……卻也有着絲絲動情。

  小小東西是她的孫子呀!

  「額娘,跟我們回府,讓媳婦和武揚……當然還有武逸孝敬您。」盼盼說。

  「不,我不回去。」老福晉蹙起眉,不自覺手力一重,掐得武揚放聲大哭。
她心一慌,急着問:「怎麽辦?怎麽辦?他哭了!」

  盼盼笑笑,對着武揚說:「是奶奶喔,奶奶抱抱不能哭,要笑……揚揚不是
最愛笑的嗎?」

  神奇的是,武揚就像聽懂似的,對着老福晉咧嘴大笑起來,還發出咯咯的笑
聲。

  老福晉一愣,心中竟湧上一片暖意。

  「瞧,他那麽喜歡您。」盼盼見老福晉有所動搖,又說:「記得武逸剛出生
時,拿了把剪子對不?」

  一聽到這兒,老福晉臉色就變了。

  盼盼笑着繼續說:「其實那不是針對您,而是他的興趣與志向。因爲他未來
的目标就是殺敵,所以才會立下那麽多汗馬功勞。漢人民俗中有種」抓周「的儀
式,您聽說過嗎?」

  老福晉擡起眼,不解地搖搖頭。

  「那我解釋給您聽,當小孩滿周歲時,做長輩的會将書本、算盤、筆墨、童
玩等物品擺在孩子面前,讓他随意抓取,由此來推測他未來的志向。而武逸隻是
提前抓周罷了!」盼盼邊說邊觀察着老福晉的表情。

  「提前……抓周?」老福晉喃喃自語,「可他的力氣……」

  「唉呀,武逸本來就力氣大,他可單手舉起千斤鼎呢!這是天性,老天給他
強大的力量殺敵,創造大清國更雄厚的根基。」

  「是這樣嗎?那不就是我誤會他了,我……我誤會了他那麽多年……」老福
晉陷入恍惚之中。

  「逸他絕不會怪您,而且阿瑪的死因也查出來了,賀達在兵部審問下,已主
動招出這事,他因爲仇恨逸,才布下此局陷害他。」盼盼握住老福晉的手,「您
能諒解他嗎?」

  「什麽?!是賀達?他真狠!」老福晉哭了,當淚水落在武揚臉上時,她慌
忙拭去它,卻讓武揚漾起更天真的笑容,看着,她不禁也笑了。

  這時候,武逸緩緩推門進來,感激地看着盼盼,并在老福晉身後輕喊了聲,
「額娘,我來看您了。」

  老福晉一震,立刻回頭,淚水也跟着湧出,「其實……其實額娘早不怪你了,
之所以不見你,是沒臉呀!我曾想,如果你真要殺我早殺了,又怎會讓我留在這
麽美的地方頤養天年?」

  「額娘……」武逸心一動。

  「盼盼說的對,是我錯怪了你,原諒額娘吧!」老福晉這下激動的淚水更是
流不停了。

  盼盼趕忙上前安慰,「額娘,武逸要接您回北京呢!他希望您能看着揚揚長
大,這樣他就不會失去奶奶的愛了。」

  「可我從沒給過武逸母親的愛……」

  「沒關系,把該給我的都給揚揚吧!」武逸眨去眼底淚霧,「額娘,我在亭
裏備了晚膳,一起用吧!」

  老福晉感動地笑了,盼盼接過武揚,讓老福晉在武逸的牽引下走出這間她數
年未曾踏出的佛堂。

  當老福晉搬回北京城,武陵親王府内和樂的氣氛頓時傳遍整個街頭,以往那
些有關武逸的負面傳聞,也在無形中銷聲匿迹,沒人敢在武逸背後說他的閑話了。

  而盼盼和武揚,自然是府中上上下下最疼愛的兩個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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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17 07: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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