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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08-10-8 來自 台灣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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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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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踏青時節竟逢君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清明節留給人們的印象似乎僅限于此,其實這隻是一首流傳較廣的詩詞,真
實的清明節别有一番風貌。清明時節,天清地明,春暖花開,萬物複蘇,正是春
遊踏青的好時節。清明踏青早在唐代就已盛行,曆代承襲成爲習慣。本朝民風較
爲開放,女子在市井上甚少避諱拘束,不過深閨中的貴族小姐畢竟不同,出門的
機會要少得多。所以清明這一天,各家小姐都出來踏青賞景。皇城臨郊滿是看不
盡的衣鬓香影、輕笑歡語。青年公子們在這一天更是興高采烈,借踏青之名,相
看平日難得一見的小姐們。一見鍾情,第二天就上門提親的事情也是有的。
這不,遠遠的就看見四位風流倜傥的公子帶着個小丫鬟信步走了過來。
看着柳蔭坪中的女孩子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皆是青春可愛,美麗動人,
江磊一臉享受,「原來皇城美女這麽多,可叫我看花了眼。」
顧小米哼了一聲,「江公子放心看吧,看花了眼,我會把你帶回家的。」
一身男裝打扮的林靈也覺得眼睛有點不夠使,看了半天得出一個結論,「是
很多美女,不過要我說,全沒有浩然長得好看。」
顧小米也贊同,「是這樣,然哥哥比誰都好看。」
「好看」……,程浩然額頭冒出三條斜線,深吸了口氣,我忍,犯不上跟兩
個小丫頭一般見識。
林靈拽着李逸揚的袖子,指住前面聚着的人群,「蕩秋千呢,我們快去看!」
扯着李逸揚就往前走。
一個簡易搭成的秋千,樹桠爲架,以各色彩帶裝飾。一個女孩正坐在秋千上,
裙裾發絲都随風飛舞,陽光和煦,景色怡人,畫卷一般美好的時光。
林靈現下雖是是男裝打扮,但和其他同齡男子比較起來她顯見得個子矮小,
面容稚嫩,别人隻當他是個半大不小的男孩。所以秋千雖是女子玩樂的東西,她
跑去排隊也沒人介意。
女子大多膽小力怯,隻是輕輕蕩着玩樂。林靈卻有些輕功底子,腳下使力,
幾下就到了半空中。
林靈順着慣性越蕩越高。她看見面前的人群,然後是遠處青青的草地,接着
是柔軟嫩綠的柳葉,最後是藍的沒有一絲雜質的天空。這樣的感覺,腦袋一片空
白,好像自己是一隻飛鳥,青草味道的清風在身體上流過,明亮幹淨的天空仿佛
是屬于自己的。
底下傳來一陣喝彩,林靈蕩着秋千轉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圈。
李逸揚看着林靈因爲興奮而紅撲撲的小臉,明亮的眼睛,微亂的發絲拂在臉
上。他喜歡看她臉上的表情,歡快、純潔、明亮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爲什麽永遠
無法拒絕這個和他非親非故的小女孩了,她是個單純溫暖的小精靈,注視着她的
感覺平靜而安适,她一直在自己心底最簡單柔軟的那個部分。
林靈玩的有點腦充血了,才戀戀不舍的從秋千上下來。
^-^
他們找了塊較爲僻靜的草坪,席地而坐,從食盒中拿出酒菜吃喝。吃罷飯,
林靈和顧小米說要放風筝。
清明節本就有放風筝的習俗,據說這樣能除病消災,給自己帶來好運。
林靈的風筝最爲有趣,是她親手紮的。做成貓頭的形狀,很肥的一隻貓,白
色,眼睛眯成一道縫,懶懶的樣子。林靈很喜歡小貓,但做好了又覺得白色未免
單調,就在右眼上畫了個黑眼圈作裝飾。
動物圖案的風筝樣式有很多,天上飛的有鷹、鹞、燕、鳳凰、蝙蝠……,地
上跑的有虎、馬、麒麟、蜈蚣……,水裏遊的有雙魚、螃蟹、章魚、大蝦……,
就是沒人見過貓風筝,還是這麽肥的一隻。
每年林靈拿出這隻特立獨行的風筝,都遭到嘲笑。
江磊哈哈大笑,「又是這隻肥貓。年年在天上飛,紙張倒是結實。」
林靈不理他,「老大,幫我放起來。」
李逸揚拿住風筝,起身躍到最高的一棵樹上。
林靈把線拉長。
李逸揚喊,「我松手了!」
林靈答應一聲,拉着線往前跑去。
微帶涼意的風從她耳邊呼嘯而過,她一邊跑一邊回頭看着風筝一點點升到空
中。遠遠傳來李逸揚的聲音,「已經放起來了,别跑那麽快。」林靈心想,老大
總把她當長不大的小孩,跑幾步也會摔倒,好像我這麽多年都白過了。太陽反射
出強烈的光線,眯着眼的肥貓似乎在笑。林靈也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這樣的生
活真幸福。
林靈的幸福隻維持了一秒,就撞上一道牆。相撞的力道很大,林靈一屁股坐
到了地上。
黑影籠罩住她的視線,林靈擡起頭,是個青年男子。男子朝她俯下了頭,黑
暗的陰影迅速擴大。林靈瞪大了眼睛,好帥的男人!面若冠玉,薄唇微泯,五官
深刻的有些張揚,玄黑色的眼珠中似乎藏着一個漩渦,流光溢彩引人入勝。時間
被下了咒,瞬間已經停止,隻能看着那張臉越來越近。
「靈兒,你沒事吧?」李逸揚趕了過來。
魔咒被打破了,林靈臉一紅,自己竟然看呆了。趕緊站起來說沒事。
再看那俊美男子,他的眼光落在林靈緩緩飄落的肥貓風筝上,面上隐有讪笑
之意。
林靈有點不好意思,在陌生人尤其是陌生帥哥面前,林靈的臉皮還是比較薄
的。
陌生男子和李逸揚年齡相仿,一身華衣錦服,氣質尊貴。他的目光又從風筝
轉到林靈身上。
林靈稍覺不悅,哪有人這麽看人的?目光專注犀利,甚至有些狂肆,仿佛一
頭豹子在觀察一隻闖入自己視線範圍的獵物,還是那種小兔子之流的毫無攻擊力
的獵物。明明是很沒禮貌的目光,卻又理所當然的樣子。林靈撇過頭去,不再看
他。
李逸揚說「沒事我們走吧。」他不喜歡這個男人的眼神,太過專注,毫無避
諱。
林靈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陌生男子身邊多了個面容嚴肅的中
年人,他側過頭低低的跟中年人說了兩句。男子察覺到林靈的目光,忽然擡起頭
看向林靈,目光如炬,狂妄飛揚。
林靈連忙收回目光,暗罵自己今天怎麽像個花癡一般,竟然還回頭觀望。要
說看帥哥,成天對着程浩然,什麽帥哥也該免疫了。不對,這個男人即便是在第
一眼見到,最吸引人的也不是他的相貌,他引人矚目的地方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的一種舍我其誰的氣勢。氣場好強的男人,靠近了很危險,不過,和我也沒什麽
關系。
林靈胡亂想着,不過等到風筝順利飛上天,也就忘了。放風筝要把風筝真的
放飛才好,這叫「放晦氣」,去百病的。林靈天性念舊,這隻風筝都放了三四年,
隻是喜歡,舍不得放走。李逸揚取笑她就是因爲這樣才總愛生病。
林靈和顧小米放的開心,三個男生卻沒多少興趣,隻坐在草地上看她們。
過了一會,程浩然把白皙的手掌交疊在臉上,躺在草地上午睡去了。江磊跳
到一棵樹上,盡可能全面的掌握整個柳茵坪的地形,在紅飛翠舞的身影中找尋美
女的蹤迹。
李逸揚靜靜看着各色風筝在空中漫步飛舞,兩個風筝看似要纏到一起卻是輕
巧的擦身而過。看多了卻也無聊,起身四處閑逛去了。
^_^
移柳錯步之間,面前是一塊鏡面般的平滑的湖面,映射出粼粼的波光,如夢
似幻。
湖畔,一位少女坐在柳樹下,半倚着樹幹小憩。一身淺白淡紫精緻紗裙,烏
黑柔順的長發遮住半個臉頰,隐約露出睫毛長長的剪影和精巧挺翹的鼻子。微風
吹開幾縷青絲,露出少女美麗無雙的臉龐。
李逸揚想這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女子。
隐約感覺到有人走近,少女濃密的睫毛抖了兩下,睜開雙眼。一看到是名陌
生男子站在眼前,少女有些詫異,起身站好,福了一福。
李逸揚看這少女年紀不大氣質卻是端莊典雅,心中更是欣賞。
李逸揚說,「這位姑娘,太陽已經落了些,這樣睡要着涼的。」
少女柔聲答道,「原是想休息一會兒,不留心卻睡着了。」
李逸揚露出一個溫文爾雅的笑容,「敢問姑娘芳名。」
少女一怔,心裏想着這種問題不可以随便回答,可看着俊俏英朗的李逸揚卻
不由自主的開了口,「那你又叫什麽名字?」
李逸揚彬彬有禮的欠身問好,「在下李逸揚。」
^_^
天色漸晚,林靈收起肥貓風筝發現不見了李逸揚,「老大哪去了?」
四人等了一會,不見他回來,就四處找了找。沒走很遠,就見到一名美麗異
常的少女正在湖畔撫琴,淡淡的夕陽打在精緻的五官上,比最漂亮的胭脂還要出
彩。一名玉樹臨風的白衣公子站在她身邊。一曲終了,公子拍手,「姑娘竟還彈
得一手好琴!」
江磊吹了聲口哨,「我在樹上看了一下午,最漂亮的原來在這裏。李逸揚,
你這家夥倒是會找!」
見到他們,少女顯得有些拘束,起身站好。她看向李逸揚,輕聲道「今日有
幸與公子相遇于此。彈琴寄興,技藝疏荒,卻讓公子見笑了。天色已晚,我也該
回去了。」
李逸揚說,「我們也該回家了,一起走吧。」
路上,李逸揚一直陪在少女身邊,兩人偶爾低聲交談幾句。
出了柳蔭坪,李逸揚找了輛較爲考究的馬車,将少女的七弦琴放進車廂,拿
了塊碎銀子遞給車夫,吩咐道,「等會兒這位姑娘告訴你住處,你好生送回家,
車且慢些,别颠着了。」這塊碎銀子都夠繞整個皇城跑一圈了,車夫自然樂不得
的連聲答應。
李逸揚扶着少女上了馬車,車夫殷勤的放下車簾。
李逸揚看着少女輕輕垂下眼睑,端坐于車上,長長的睫毛形成一道陰影,殷
紅的小嘴動了一下,卻是欲語還羞。車簾落了下來,隻能隐約看見少女苗條婀娜
的身影。
少女低着頭,扭着手裏的帕子。心想這次是我頭一遭支開丫環一個人出外遊
玩,沒想到竟碰上這位李公子。看他言談舉止也是好人家出身,品格風貌無一不
佳。在這裏碰見,相談甚歡,莫不是天意?隻是他怎麽不問我名字,莫不是剛才
問了我不肯答,他怕唐突不肯再問。我上了馬車,他又哪裏去找我?總不成我一
個姑娘家到處問人李逸揚是哪家公子。心裏一急,張開了嘴,可話到嘴邊又咽了
下去,他不問,我自己說出姓名,好似要他來尋我一般,如此輕浮,豈不落人恥
笑。心裏猶豫間,車簾嘩啦一聲落了下來,少女把手裏的帕子扭的更緊,心裏已
經開始後悔剛才怎麽不說話。可剛才不說現在難道拉開簾子在去說?那不更沒個
樣子。聽着馬車夫坐上了車座,「籲」着扯動缰繩,馬車晃了一下就要出發。少
女又急又羞,隻覺得胸口憋悶,這車廂怎麽一點都不透風?
車廂裏突然一片大亮,少女一驚,擡起頭來。
李逸揚掀開簾子,一腳踏在車欄上,俯過身來,露出一個俊朗無比的笑容,
「我知道你是誰。你是崔尚書家的小姐,崔語歡。」
少女怔住了,他怎麽知道我的姓名,他怎麽知道。
李逸揚微笑,「崔小姐,後會有期。」說着放下了車簾。
車廂恢複了陰暗,馬車動了起來。崔語歡低下頭,明豔嬌麗的臉上浮現出一
個甜美的笑容。
第九章原來還是不一樣
微涼的天氣,天盛武館中習完日課的幾人卻都有些出汗。
他們正在一棵大榕樹下歇汗,就見顧小米笑盈盈的端上來一盤青盈冰涼的葡
萄,是剛在井水裏浸過的。
李逸揚笑道,「小米是越大越可心了。」
江磊說,「我們不過是沾浩然的光罷了。成日在我家,也沒見她這般可心過。」
顧小米瞪了他一眼,「那你不要吃!」
江磊抛了一顆葡萄到嘴裏,「我家的葡萄,我竟不能吃,你也太霸道了。」
顧小米剛要回話,李逸揚忙打斷她,「你們且住,等下再吵。小米,我有事
求你幫忙。」
顧小米笑,「真稀罕,李哥求我幫忙。什麽事?」
李逸揚說,「一點小事,難不倒你。清明那天,我們在小鏡湖畔碰見的那位
姑娘是崔尚書的女兒崔語歡。我想約她見面。小米,你輕功最好,煩請你進趟崔
府,幫我傳個話。我想了想,這事還是托你最穩妥。」
李逸揚的話音落下,氣氛就有些尴尬。
顧小米慢慢的剝着葡萄皮也不答話,江磊和程浩然對視了一眼,林靈繼續吃
着葡萄,表情正常。
顧小米說,「你自己輕功也很好啊,幹嗎讓我去?」
李逸揚說,「你是女孩子,她突然見了你也不至太過慌張。我一個大男人,
跑到崔府,萬一叫人看見了,不成體統。」
顧小米繼續慢條斯理的吃着葡萄,「你見她幹什麽?你喜歡她?」
李逸揚微笑,「窈窕熟女,君子好逑。」
江磊裝不住深沉了,「你這小子!」笑着在他胸口捶了一拳。
李逸揚其實是有些不好意思,卻不表露出來,隻是看着顧小米,「怎麽樣?
小米。」
顧小米說,「那也隻看我高不高興跑這一趟了。讓我想想吧,回頭告訴你。」
吃完葡萄,已到了正午。顧小米說,「今天我做飯給你們吃,都别走了,靈
兒你來幫我。」
林靈其實是個标準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她不太明白顧小米怎麽會
叫她幫忙。。
林靈蹲在井邊把黃瓜一根根洗幹淨,顧小米卻隻盯着她看。
林靈說,「你看我做什麽?」
顧小米卻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你看,我說不一樣吧。」
原來清明那天過後,顧小米就偷偷對林靈說,「李哥不會是喜歡那個大美女
吧?沒見他那麽殷勤過。」
林靈卻不當回事,「我老大對女孩子總是彬彬有禮的,對程姑娘、劉姑娘…
…對所有姑娘都是都是這樣的。」
顧小米搖頭,「我覺得不一樣。靈兒,你都不擔心嗎?」
林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擔心什麽?」
顧小米就沒再說話了。
今天顧小米又把舊事重提,「我說李哥對那個崔語歡不一樣,你隻不信。」
林靈沒什麽反應,「好吧,你是火眼金睛,你看的準。」
顧小米瞅着林靈,「你都不介意?」
林靈說,「我爲什麽要介意?我介意什麽?」
顧小米有些憐憫的看着她,「咱們這麽久的朋友,在我面前你就不要裝了。
如果你不喜歡,我就不幫他傳信。你放心,我是站在你這邊的!不就是崔語歡嗎,
有什麽了不起?╭(╯^ ╰)╮」
林靈繼續沒有反應,「小米,你想太多了。」
顧小米說,「你真的不喜歡李逸揚?我不信。」
林靈歎了口氣,認真的看着顧小米,「那你告訴我,什麽叫喜歡?」
顧小米雙手交握胸前,臉向純潔的四十五度仰角,「就像我喜歡然哥哥那樣。」
林靈問,「那你究竟是怎麽喜歡你然哥哥的?」
這話倒把顧小米問住了,想了半天她才套用了一句經典台詞,「喜歡一個人
是沒有理由的。」
林靈說,「什麽沒有理由,你就是喜歡程浩然的」美色「。」
顧小米說,「靈兒我偷偷告訴你吧,然哥哥長得特别像小時候我娘給我的一
個布娃娃。雖然我不記得我娘長什麽樣了,但我卻記得布娃娃的樣子。細長的眼
睛,臉上還有兩個酒窩,特别像然哥哥。每次見我到然哥哥,都好想抱抱他,親
親他。」
林靈聽到顧小米說記不得她娘的樣子,還挺替她傷心。可聽到後來就有些哭
笑不得,她隻好跳過這個話題,「我對老大的感覺可完全不是那樣。打記事起我
就認識老大,我們熟的像家人一樣,将來不管他怎麽樣,我們都不會變的,就算
是他有了喜歡的人也是這樣。而且把我想象到崔語歡的位置上,你不覺得奇怪嗎?」
顧小米想了想李逸揚和林靈手挽手站在一起濃情蜜意的模樣,忍不住笑了,
「是很奇怪。原來你不喜歡他,這樣也好。我做飯喽,我都餓了。」
林靈低下頭,繼續洗黃瓜。
她對顧小米說的頭頭是道,其實也是在說服自己。
林靈從來沒想過她和李逸揚的關系應該是怎麽樣的,兩人自然而然的一直在
一起。當李逸揚說他要認識崔語歡的時候,林靈無法否認她的心被紮了一下。可
是她怎麽能表現出來呢?那樣太尴尬也太莫名其妙了。什麽是愛情,林靈真的不
知道。但是她知道如果李逸揚愛上了崔語歡,她和李逸揚就會隔了一層,那一切
還能像現在這樣嗎?
林靈跟自己說,那隻是因爲她習慣了。就像人家說的姑嫂間的矛盾一樣,是
可以理性化解的。她想,人長大了總會有改變,不願意也隻能接受。。
江磊道,「崔小姐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人,不過逸揚你真的喜歡她?」
李逸揚說,「她是個秀外慧中的女子,叫人難忘。」
江磊笑,「你就見她一面,怎麽就知道她秀外慧中了?」
李逸揚一本正經的說,「我自然是知道的。」
江磊又問,「你不喜歡靈兒?」
李逸揚含笑道,「靈兒?她還是個孩子呢。成天給我找麻煩,誰娶了她,怕
是一輩子的麻煩。」
江磊說,「也是,那個小丫頭确實不能和崔小姐比。不過我一直以爲你喜歡
靈兒的,你們那麽好。」
李逸揚想了想說,「你喜歡自己的養的貓,這不耽誤你喜歡别的姑娘吧?」
江磊說,「你就把林靈當貓啊。」
李逸揚笑而不答。林靈當然不是寵物,林靈是他從小照顧到大的女孩,對親
妹妹的感情也不過這樣吧。
一直沒說話的程浩然開了口,「你總把林靈當小孩。可不管你怎麽看她,她
總會長大的。」。
西街面人張攤前站着一位帥氣溫和的白衣公子,指了指捏的惟妙惟肖的小花
貓,「我要這個。」
面人張把小花貓遞給李逸揚,「公子買給妹妹的?」李逸揚說,「不,買給
弟弟的。」
面人張笑道,「公子對令弟真是好的很。」。
每次來西街,李逸揚都會爲林靈挑一個捏的最漂亮的面人。
男裝打扮的林靈拿着小貓面人和李逸揚在街上逛,李逸揚說,「快吃了吧。
每次都給你買,每次都舍不得吃,放到最後面都幹了。要不下次我給你買兩個,
你吃一個看一個。」
林靈笑,「不,我就要一個。」
吃完午飯,李逸揚帶着林靈進了家首飾店面。
這是家看起來檔次很高的首飾鋪,大處闊朗,小處精細。小二十分殷勤,跟
在李逸揚身後,「公子可是給心上人買飾品的?」
李逸揚點頭。
林靈随意四處看着。她年紀尚幼,出門又是男裝打扮居多,這些小玩意見的
不多。她見那飾品一件件皆是精緻可愛,倒也喜歡。
林靈看了一圈,最後選了件蝴蝶紋飾的琉璃腰牌,小巧輕薄,挂在腰間剛好。
難得的是蝴蝶做工細膩,似要展翅飛去,顔色更是鮮豔迷離,十分動人。
林靈問價,小二說,「十兩銀子。」
林靈說,「這麽貴?」一身好料子的衣裳也不過五六兩銀子。
小二笑的一臉和氣,「這琉璃料子本不算值錢,難得這雕工,難得這顔色,
再想不出、再做不出第二件了,貴在這難得上。還是小公子你眼力好啊。」
李逸揚聽言就說,「小二,包起來吧。還有這隻根簪子也要了,包的精緻些
我要送人的。」小二忙哎一聲,拿着東西包裝去了。
林靈說,「一個腰牌十兩銀子,不值吧?」
李逸揚說,「這些小東西有什麽值不值,你喜歡就值了。我今天本就打算買
東西,帶的銀子多,喜歡就買下吧。」
出了門李逸揚道,「我們也逛了這半天,靈兒你回去吧。」
林靈問,「那你要去哪?」
李逸揚說,「小丫頭要管那麽多。」
林靈說,「我知道,你要和崔小姐約會。」
李逸揚挑眉,「你又知道了?」
林靈笑道,「重色輕友的老大,你去約會吧。」說着拍拍李逸揚肩膀,「我
家揚兒卻是長大了,回頭要帶媳婦給我看喽。」
李逸揚哭笑不得卻還不忘囑咐道,「你快些回家,别到處亂逛了,沒玩夠我
下次再帶你出來。」
作爲一個富家小姐,林靈實在是沒什麽規矩,是以林靈向她爹請假出門總不
太容易,除非李逸揚約她倒是方便些。
林靈頭也不回的說「知道啦,知道啦。」。
林靈不想回家,也不好一直手裏拿着個面人到處走,隻得一口口咬掉,有點
洩憤的意思在裏面。
林靈問自己,你怎麽這麽小心眼?老大總是要有心上人的,又不能一輩子陪
着你,你要盡快擺正心态,不要無理取鬧。
看看天色還早,想起前日聽顧小米說桃花塢的桃花這兩日開得正好,不如去
看看。
桃花塢沒有什麽格局布置,隻是一棵接一棵的桃花樹,一年當中屬這幾日開
的最漂亮,漫天漫地的粉紅。明明是很妩媚的花,因爲多竟也有了磅礴的氣勢,
讓每個初到的人都發出驚歎。
林中遊人衆多,林靈厭煩,徑直往花林深處走去。走得遠了,漸漸才不聞人
聲。花林如山似海,桃花香味清甜,聞得林靈幾欲醉去。陣風吹過,竟似下了場
桃花雨,林靈十分歡喜,在花雨中輕輕轉了大半個圈,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
再睜開眼,卻在一片粉紅中遠遠看見一個淡青色的身影。
林靈向那抹身影走去,走近幾步發現還有個白色身影,再走近些才發現竟是
李逸揚和崔語歡。
世界真小。。
林靈看見崔語歡面上含笑的低下頭,李逸揚将一隻古樸婉約的桃花簪戴到崔
語歡如雲的發髻上。
崔語歡擡起頭,「揚哥哥,好看嗎?」
李逸揚心中一動,看着崔語歡水汪汪的大眼睛,挺直微翹的鼻梁,紅豔的小
嘴,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不覺心神蕩漾。他輕輕捧起崔語歡的臉,崔語歡的
臉瞬時變得比桃花更要紅上幾分,眼前似乎蒙了一層如夢似幻的薄紗。一片花瓣
靜靜的從兩人身邊滑落,不敢發出什麽聲響,怕驚動了這唯美的畫面。這場景很
美,美的……林靈心痛。
林靈呆呆的站在那裏。原來真的是不一樣,不管怎麽說服自己也還是不一樣。
揚哥哥,自己也曾這麽叫過他,如今從别人嘴裏叫出來卻是那麽刺耳。他也曾将
翠玉系到自己的頸上,如今卻那麽溫柔的替别人戴桃花簪,溫柔的自己都快不認
識他了。林靈下意識的撫摸着脖子上的翠玉。書上說夫妻之間有畫眉绾發之樂,
就是這樣的嗎?這樣的感覺……,老大隻對那崔語歡有。可是我……心裏空空落
落的如此慌張,這是說……我喜歡老大嗎?
李逸揚慢慢俯下了頭,崔語歡身子微微顫了一下,屏住呼吸閉上眼睛。
眼看着兩個人越來越近……林靈猛地轉身,大步向前走去。
滿眼的桃花,這會全都亂成一團,直晃人眼,林靈已分不清東西南北,隻想
離他們遠一些。。
林靈的丫鬟小雅鋪了塊手絹坐在林府後院的槐花樹下發呆,都說貼身丫鬟比
較享福,不用幹什麽粗重活計,可她呢,天天替林靈擔驚受怕,有事沒事還要像
個「間諜」似的偷偷摸摸接應小姐,她容易嗎?
靜夜裏聽得後門有人清咳了一聲,小雅一個激靈,怎麽是是個男人的聲音。
隻聽得門外的男聲道,「小雅在嗎?我是李公子。」
小雅說,「我在。」
李逸揚歎了口氣,「看來你家小姐是還沒回來了。」
小雅問,「不是跟你出去了嗎?我說李公子,你可勸勸小姐,她是越大鬼主
意越多,頭疼死我了。她總還聽你一些,你多說說她。」
李逸揚道,「你也說了,她隻是聽我一些而已,我哪說得住她?小雅,你放
心,有我在,保她不出什麽大亂子。」。
李逸揚和小雅說了幾句,就到路口去等林靈回來。他送崔語歡回家後,想想
終究不放心,怕林靈沒回去,繞道來看看,竟是真的沒回家。
李逸揚在路口等了有兩個時辰,看看天色已近子時,他開始有些着急,這家
夥到底跑哪去了?平時她一個人出去不會這麽晚的,莫不是碰上了什麽事?
李逸揚正想到處去找找,就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在清澈如水的月光下漸行漸
近。無精打采的垂着頭,拖着步子慢慢往前走着,頭發有些亂,一幅疲憊模樣。
她走到李逸揚身邊,停也不停的繼續往前走去。
李逸揚抓住林靈的胳膊,口氣有點沖,「你去哪了?」
林靈吓了一跳,擡起頭來,瞪大眼睛「老大,你在這幹嗎?」
原來林靈一頓亂跑,竟跑丢了方向。她憑着記憶四處摸索,眼看着天也黑了,
風也涼了,美麗的桃花樹也變得猙獰可怖了。扮過女鬼的林靈也忍不住又累又怕,
顧影自憐,想哭終究還是忍住了,好歹先走出去再說吧。她認準了一個方向往前
走去,走了好久,走到她的腳從疼到麻,才走出這滿眼的桃花。而且自己還是從
和入口完全相反的出口走出來的,随意挑了個方向竟是最遠的,真夠背的。這桃
花塢讓林靈整走了個來回,算是看盡了,桃花再美以後也不想來了。出來的太晚,
早已沒有載人的馬車等候,說不得還要一步一步走回家。所以林靈在經過李逸揚
身邊時,根本就沒有看見他,她正沉溺在自己煩躁氣憤的情緒中不可自拔。
李逸揚見她臉上有點塵土,一邊幫她抹去一邊再次問,「你去哪了?」
林靈側頭躲過李逸揚的手,「你管我!」
李逸揚火了,「這都什麽時辰了!搞得渾身髒兮兮的回來,不知道家人會擔
心嗎?玩起來就什麽都不顧了,什麽時候才能懂事?」
林靈隻看着前方的小巷,「我再不回家,我家人就該更擔心了。我能回去了
嗎?」
李逸揚吸了口氣,「你今天又鬧什麽别扭?」
林靈回頭瞪着他,「你煩不煩啊。我怎麽了也要和你彙報?你是誰啊?」說
完不等李逸揚的反應,立刻往前走去。
李逸揚抓住林靈的胳膊,這次抓的林靈有點疼。林靈低着頭使勁扭着胳膊,
另一隻手去掰李逸揚的手指,李逸揚卻越抓越緊。
兩人無聲的搏鬥了一會,終究是僵持在那裏。
李逸揚感覺一滴溫熱的水滴落在自己手上,他一怔,手就松開了。林靈拔出
手來,扭頭要走,李逸揚卻又抓住她肩膀。林靈掙紮幾下見掙不開,低頭就朝李
逸揚扶在她肩膀上的手咬去。
林靈咬得不輕,李逸揚忙松了手。
「你是不是吃錯藥了!發什麽脾氣?」李逸揚的俊臉氣得有點發白。
林靈哪裏理他,扭身跑了。
李逸揚真的生氣了,不肯再去追她。
他在路口又站了一會,看着手上深深的牙印,覺得十分郁悶。這丫頭,瘋了
不成?
第十章
六十歲的顧伯并沒有幾分老态,依舊是目光炯炯,腰背挺直。
他正在驗收兩個月前教習林靈的月影步走法。
林靈一個步子踏出,顧伯手中的小樹枝「啪」的打到林靈左腿後膝處,「屈
膝!」
林靈叫苦道,「這套步子太複雜了。師傅,我記不住。」
顧伯歎道,「是你練武不用心。」
林靈說,「哪是我不用心,這套月影步一路練下來有幾百個身形步伐,神仙
也記不住。師傅你教我别的吧,浩然最近學的鳳翅銀鈎我瞧着就很不錯。」
顧伯道,「你根基太淺,動作也不夠快,根本不适合練雙鈎。」
林靈由于和李逸揚他們一起學武,武道上的自尊心和羞恥感早被修爲上巨大
的差距給磨沒了。是以不管顧伯對她武學造詣上的評價有多低,她也絲毫不爲所
動,隻是嚷着說不想學月影步。
顧伯無法,隻得解釋道,「這套月影步雖然繁難了些,卻是專爲女子所設。
更妙在它不需要多少内功根基,全杖千變萬化的精妙身法躲避敵人,最是适合你
學。碰上強硬些的敵人,你若用那鳳翅銀鈎十有八九會傷到自己,不若這月影步,
趁其不備你還能逃得快些。」
林靈一臉悲憤,「師傅,我好歹也跟着你學了五年功夫,你竟然教我見了對
手就跑,也不怕墜了名聲。」
顧伯一臉我也不想這樣的表情,「你能跑掉就很不錯了。」
「師傅,鳳翅銀鈎亮閃閃的很漂亮呢。」
「這月影步走好了也很漂亮。」
「可是我武功不好更應該使兵器防身啊。」
……
剛和程浩然拆完招的李逸揚站在樹下休息,他的眼神不自覺就飄到林靈身上,
眼中是一抹矛盾難解的神情。
那天莫名其妙被林靈咬了一口,第二天見面,林靈卻再不提這事,隻是對他
的态度卻變了。不再黏着自己,說起話來也是不冷不熱。
李逸揚隻道是她又耍什麽小脾氣,過段時間就好了。可眼看都過了半個月,
林靈還是那個樣子,完全沒有要和好的意思。李逸揚忍不住問她,「你到底是生
什麽氣,不說清楚就這般對我。」林靈反問,「我哪般對你了?」一句話噎的李
逸揚再說不出什麽。表面上看兩人是一切如常,可那種「自己人」的感覺隻可意
會不可言傳,叫他怎麽說?林靈說完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李逸揚看着林靈的背影,不由氣結。
如此這般,又是一個月的光景。兩人都暗暗地别着勁,雖說還是和大家一起
說笑玩樂,卻是誰也不肯多看上誰一眼。
顧小米端了杯水遞給李逸揚和程浩然,然後和李逸揚一起站在樹下看爺爺爲
林靈指點招數。
顧小米問,「李哥,我想到一件事情很好奇。清明那天,你不也是第一次見
崔姑娘嗎,你怎麽知道她是崔丞相府家的小姐?」
李逸揚微微一笑,「這事說來話長。大概是我十三歲那年,一天我和靈兒無
意逛到崔府後院,聽得一陣悠揚琴音。靈兒好奇,讓我看看是誰彈琴,我一看,
竟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我想應該就是崔府的小姐。後來我送語歡上馬車的時
候,看着她的六弦琴突然就想起這件事來,過了四五年,她的眉眼也沒怎麽大變。」
顧小米笑道,「原來你們還有這般因緣,那可是天作之合了。」
兩人的對話清清楚楚飄到林靈耳中。五年前隻見過一面的陌生人竟然還能想
起來,那一定是印象深刻喽。可不是嗎,那時他爬到樹上都舍不得下來。當年他
也不過十三歲年紀,就有這等心思。可真是卑鄙,無恥,下流,低劣………
正想着,腿上又挨了師傅一下,「腳型不對!」
在聚會地,練到夕陽西斜,顧伯說教了他們幾個這半天,自己也要好好活動
活動筋骨了,幾個人就先出來。
幾人在斜陽下慢慢的往前走着。
走到回家的青石路。
李逸揚看着夕陽西下,微風和暖,心情大好。想着靈兒不過是個小女孩,自
己和她計較那麽多幹嗎。不管是什麽事,自己認個錯,哄哄好了,這麽嘔着算什
麽意思。
想來想去,找話到「靈兒,你今天這套月影步十分漂亮啊。」
林靈沒料到李逸揚會跟她搭話,隻得答道,「還行吧。」
李逸揚說,「靈兒,我們明天去遊湖吧。」
「不去。」
「不想去。」
「你以前不是很喜歡遊湖嗎?」
「以前是以前。」
「那你想幹什麽?我陪你去,最近看你都悶悶的。望江樓的甜點做得最精緻,
香酥雞、佛手金卷你都最喜歡吃。老大請你去吃,若是我有什麽做的不對,盡向
你賠罪了。」
林靈還是闆着臉,「我沒胃口,不去。」
李逸揚停住腳步,「靈兒,你到底是鬧什麽别扭?越來越不可愛了。」
「我是不可愛,你且離我遠一點。」
「不管有什麽事,我錯在哪裏,你好歹要告訴我,我自問對你是千般小心,
你何故如此對我?」
林靈僵在那裏,不肯說話。
李逸揚歎了口氣,用很軟的口氣說,「不管怎樣,我向你認錯。隻求你别這
般對我。你這樣,我心裏難受的很。靈兒,你倒是說說,是我究竟錯在哪了?」
說着抓住林靈的手,林靈卻一把甩開李逸揚的手,「什麽也不爲,隻是因爲
我讨厭你。」
李逸揚的俊臉變了色。他耐着性子這般陪委屈,「你讨厭我是吧?以後就不
要來找我。」
林靈說,「不找就不找,稀罕嗎。」說着扭頭走了。
林靈一口氣跑到了家裏,她看到她推開李逸揚時,他受傷的眼神。可是,她
隻是不知道怎麽面對他才好。誰來告訴她啊!她現在每待在李逸揚身邊一秒,都
心跳如雷,心裏一直在糾結我喜歡老大?我不喜歡老大?喜歡?不喜歡?而且,
見了十幾年的老大,現在一看上去就會心跳如雷。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我隻是下
意識的推開。想到李逸揚受傷的神情,林靈心裏難受的要死。不管是不是男女之
情,李逸揚都是她最親近的人。她怎麽能這樣傷害他?鴕鳥政策是行不通的,怎
麽辦怎麽辦?以後要怎麽相處呢?林靈快郁悶死了,後花園的長春藤被她枝枝葉
葉的揪了一地,正在無聲的哭泣。
崔語歡伸出芊芊素手夾了一塊香酥雞到李逸揚的碗裏,「揚哥哥,吃塊雞。
看你都沒什麽胃口。」
李逸揚看着那塊香酥雞怔怔發呆。靈兒最愛吃望月樓的香酥雞了。她究竟是
怎麽了。她再這麽鬧他就要受不了了。李逸揚默默吃下這塊香酥雞。哎,沒心情,
吃什麽都不想。這丫頭,其實倔的很,叫她不要來找自己,興許真的不來了。究
竟是什麽事我都不知道,可我都拉下臉來跟她賠笑,她還是這般對我,竟還一把
甩開我的手。她不會真的讨厭我吧?我到底做了什麽惹她讨厭的事,我委屈死了。
莫不是這丫頭人大心大,再不把我放在心上,我對她可從來沒變過。可我真是委
屈死了,她究竟是爲何?我不信她不原無故這樣待我,可究竟是爲何呢?我在想
不出來。不對,一定是我漏掉了什麽。那天在街上我們還好好的,那天晚上見了
她她顔色就變了。那天她究竟碰見了什麽事,還是碰見了什麽人?她其實沉不住
什麽氣,有什麽蛛絲馬迹一定是我沒注意………
李逸揚隻是陷入了回憶中,身邊的崔語歡早被他抛到九霄雲外,和他說什麽
也隻是應付兩句而已。
崔語歡看李逸揚從進來就似有什麽心事般,神色不似往常。問他有什麽事他
也不肯說。崔語歡貼心爲他着想,也不再問了。隻是和他閑話家常希望能爲她解
些煩悶。可自己費勁心思琢磨話題,自己說五句,他才回上一句。一幅神遊太虛
的樣子,顯見得根本沒興趣和自己溝通。又說了一會,見李逸揚面上微露不耐之
色。心下一片委屈,她身爲崔丞相最寵愛的幺女,又生的天香國色,能文善畫,
誰見了她不是當寶貴一樣放在手心裏愛護敬重,哪有這種難看的時候。
崔語歡不說話了,也不再吃東西,難堪的坐在位置上,看着面前的碗筷。她
沉默了好長時間,還是沉不住氣,擡起頭來,卻發現李逸揚仍是一幅神遊太虛的
樣子看向窗外,根本就沒發現她有什麽異狀。
崔語歡心中大怒,卻不好表現出來。隻得冷冷的說道,「我吃飽了。我要回
家。」
李逸揚恍然大悟般嗯了一聲,看看她又看看面前沒吃多少的菜。問道,「吃
飽了?」
崔語歡撇過臉,「吃飽了。」哼,現在想留住我已經晚了。
李逸揚說,「那好,我也吃飽了。小二,結賬。」
林靈最近非常郁悶,她悲哀的發現她的社交圈子如此之小。和李逸揚正式絕
交以後,她每天簡直沒什麽樂趣,沒什麽朋友。偶爾一個人出去逛逛,戲園子聽
戲,茶館裏喝茶,偶爾一兩次覺得一個人看着窗外撫柳行人還蠻惬意的,多了就
覺得孤魂野鬼一般沒甚意趣。多麽想念朋友們,尤其是想念那個永遠站在自己身
旁的人。不過,他已經站在别人身旁了,而且他還說了以後都不要再去找他。哼,
我們就老死不相往來,大街上碰見你我也會哼一聲潇灑的走掉,留你一個人傻站
在風中。
李逸揚最近非常郁悶。自己不過一句氣話,那丫頭就真的不來了。自己已經
一而再再而三的人讓了,如今話也說出口,還叫我低三下四的去求她嗎。哼,不
怕我再好臉求她,也是白搭。這不識好歹的丫頭,真的不理她,誰會像我對她這
麽好,在這麽任性,她就後悔去吧。話雖這麽說,心裏又是後悔又是拉不下臉,
又是摸不着頭腦,又是氣憤,心裏百感交集,已是說不出的苦。偏生江磊他們好
奇,林靈怎麽連着兩三日都不見蹤影。她不來?爲什麽都問他?不會去他家問嗎,
難道她的一切我都要負責嗎?他們隻是不放松,逼得緊了隻好說她和我鬧脾氣。
他們又問爲了什麽事情?李逸揚隻好含糊着說不過是她小心眼,不用管她。可過
了幾天林靈還是不來,他們又問起來到底怎麽回事,李逸揚再吱唔不出個理由。
他們還是追問不休,李逸揚隻得說一點小口角,我說你在不講理不要來找我,她
就真的不來了。日子仍舊一天天過去,有林靈在身邊的時候也不覺得她起了多重
要的作用。可一旦沒了她,就像感冒一般,滿嘴沒個味道。每日無聊的要死,那
日去找語歡,等了半日直等到語歡的丫頭小琴闆着個臉說小姐沒空見你,公子請
回吧。李逸揚不知所以,細想才想起那日吃飯自己似乎一直在走神想着白天和林
靈吵架的事情,似乎是有些怠慢了她。女孩子啊,不管她是大家閨秀還是小家碧
玉,終歸是小心眼的。語歡爲這生氣也就罷了,林靈到底是爲個什麽也想不出,
倒是好大火氣。說到底還是不能去找她,越慣脾氣越大。
顧曉米和林靈在林靈的閨房中談話。
顧小米說,「半個多月也不來找我們玩。你和李哥鬧什麽别扭呢,還沒完了?」
林靈說,「也沒什麽。」
顧小米說,「沒什麽幹嗎還不來找我們。爺爺都問你好幾次了。」
林靈說,「我隻不想見他。」
顧小米說,「到底爲什麽呀?」
林靈卻是說不出。
顧小米說,「算了算了。不想見就不想見。兩個人一樣别扭。走了,我們去
出去逛逛吧,老悶在家裏幹什麽。」
兩人四處走了走。顧小米說要去街上買東西,林靈就陪她去了。買完東西顧
小米說一起吃完飯再回去吧,林靈也就答應了。
來到向月樓,是他們常吃飯的地方,口味他們也都喜歡。這時候生意正好,
向月樓裏熱鬧的厲害。二人走上二樓,一上樓。林靈就見李逸揚、江磊、程浩然,
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上。林靈見狀,扭頭就要下樓,隻是完全沒有她自己想的那
麽驕傲,是多少有些狼狽逃竄的意味。
顧小米卻擋住了她的去路,「來都來了,好要走嗎?」
林靈說「你故意的。」
說話間,李逸揚三人已見到了她們。
李逸揚隻看了她一眼,竟扭過頭去不再看她。
林靈心裏那個氣啊,原來有一天他們狹路相逢,那個哼的一聲扭過頭去的人
竟然是他,自己卻像做了小偷一般躲躲藏藏的。
真以爲我怕你啊。你有了心上人,還沖我發脾氣,我又作錯什麽了?!這次
躲了,難道我以後見你都要躲?他們也是我的朋友,我爲什麽要爲了躲你還自己
的朋友也見不得。
越想越氣,心裏憋着一口氣,隻由顧小米推着她坐到了席上。
第十一章當初戀已成往事
林靈坐到座位上,「磊哥,浩然,好久不見!」
程浩然微微一笑,「還真是好久不見。」
林靈道,「浩然,你笑起來還是這般銷魂。」
程浩然一臉我真不該搭理你的表情。
顧小米對林靈說,「今天可是我們靈異門的月聚之日,還要我這樣請你才肯
來。」
林靈笑道,「是我的錯,該罰。」說着将滿杯的酒一口飲盡。
李逸揚皺了皺眉頭。林靈喝酒一向是抿幾口湊個熱鬧,今天她是想怎樣。
江磊趣道,「靈兒好爽快!」
林靈嘻嘻一笑,開始吃菜。
幾杯酒下肚,林靈更是有說有笑,神采飛揚。李逸揚的表情卻有點臭,不怎
麽說話,菜吃的也不多。
顧小米他們本想借着這頓飯讓兩人冰釋前嫌,現在看來效果很不佳。
江磊最看不得這些扭扭捏捏的小兒女情态,他一拍桌子,「你們兩個到底搞
什麽!靈兒,李逸揚他怎麽欺負你了,我幫你揍他。」
林靈正色道,「磊哥不要這麽說。他沒有欺負我,不過是我看他不順眼罷了。
前段時間我心情不好,所以才沒來找大家,現在沒事了,來,喝酒。」
李逸揚壓抑住怒氣問,「我怎麽就讓你看不順眼了?」
林靈有些惱火的盯住李逸揚,「看一個人不順眼需要理由嗎?從今以後,我
們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你剛才不是不理我嗎,
現在又問什麽。
聞言,李逸揚也十分惱火的盯住林靈。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戰了一回合,林靈轉過頭,小聲嘟囔道,「不是成天裝
出一幅溫柔多情的樣子嗎,現在這麽兇神惡煞,真應該叫你的崔語歡好好來看看。」
李逸揚咬牙道,「不識好歹的丫頭,看我以後還管不管你!」說完仰頭喝下
一杯酒。
林靈咬了咬下唇,也一口喝掉杯中酒。
程浩然開口道,「靈兒,逸揚對你怎麽樣,你還不知道?不要這般胡鬧。」
顧小米也說,「是啊,有什麽事你們好好說。」
江磊道,「你發發脾氣就算了,不能沒完沒了啊。」
林靈有點急了,「原來你們是叫我來開批鬥大會的,你們都向着他,都是他
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
顧小米忙道,「好了好了,不愛聽就不說,我們吃飯。」
林靈點頭,「還是小米好。來,我敬你一杯。」
不等顧小米阻止,林靈又是一杯酒下肚,還杯底朝上向顧小米示意了一下。
一場交鋒下來,飯桌上的氣氛變得有些尴尬。
就在林靈又要喝掉一杯酒的時候,李逸揚抓住她的手腕,「别喝了。」
林靈見是李逸揚,就把空着的手擡起來,搖啊搖的指到李逸揚鼻尖上,眼中
波光流轉,已是醉了,「你不是說不管我嗎?你是小狗啊,說話不算話。」
李逸揚臉色很差,「你喝的夠多了。」
林靈不依,「我不用你管,你憑什麽管我。」
李逸揚不理她,朝樓下喊道,「小二,結賬。」
結過帳,李逸揚就扶着林靈下樓去了。李逸揚闆着臉想還好今天林靈是男裝
打扮,否則一個女孩子醉成這樣更是不成體統。
林靈才不想讓李逸揚扶她,雙手不停的在李逸揚身上推來推去,「不用你扶
我,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李逸揚隻覺林靈一雙小手在他胸膛上摸來摸去,點火一般,弄得他很是有幾
分焦躁。
剛到樓下李逸揚就把林靈一把推到江磊身邊,江磊隻得扶着林靈站好。
李逸揚煩躁的撥了撥頭發。醉成這樣,不好送她回去,讓林叔叔知道了又是
麻煩。帶她去哪裏好,下午私塾還有課。
正煩惱着,就看林靈扯着江磊的袖子說,「今日天氣甚好,我們去遊湖吧。
李逸揚說帶我坐畫舫,結果也沒去。我們現在就去,不帶着他。」
李逸揚看着林靈酡紅着小臉半挂在江磊身上,隻覺得礙眼又頭疼。
他扯過林靈靠在自己身上,對江磊他們說,「快到未時了,你們去書堂吧,
小米也回家休息。我帶她去坐船,讓她在船上睡一覺,睡醒再送她回家。」
顧小米問,「你一個人行嗎?」
李逸揚苦笑道,「有什麽不行,她的爛攤子一向不是我在收拾。」
☺
怎麽感覺搖搖晃晃的,不過好舒服啊,林靈抻了個懶腰,就是風有點涼,小
雅沒關窗戶嗎?林靈把被子往上拽了拽。被子上有清爽熟悉的味道,繼續睡,可
是……頭怎麽沉沉的疼,林靈不太情願的睜開眼睛。
又圓又大的月亮,在波影潋滟中搖搖蕩蕩。李逸揚靠在船門上,靜靜看着水
面。月光在他側臉上打下稍嫌陰暗的效果光,卻襯得他堅毅流暢的五官線條更加
完美。他的表情溫和靜谧,雅若天人,縱是月光如水也要失色幾分。
林靈靜靜看着李逸揚,頭痛似乎好了些。她想起來了,在望江樓她喝了不少
酒,後來吵着說要遊湖,然後,李逸揚把一步三晃的她扶上了一條船,最後……
天旋地轉,水在動,天也在動,她趴在船邊大吐特吐,最後的最後是李逸揚溫柔
的拍着她的背,喂她喝水,抱她躺到一張床上,然後迷迷糊糊的她就睡着了。
她低頭看了一下,身上的被子并不是被子,是李逸揚的外衣,她躺的床也不
是床,是畫舫中的卧榻。
所謂畫舫就是裝飾華麗的精緻遊船,除了船的基本構架外,水面部分都是用
紗紡布料繃制爲棚,命手藝精巧的秀女針刺各色山水圖畫而成。這船不能遠行,
下雨時更需幕布遮掩,打理起來十分麻煩,卻是泛舟賞景的佳物。于湖光山色中
乘于其間,賞閱四壁靈動清透的畫卷,當真是舟行碧波上,人在畫中遊,何等享
受,整個皇城也不過十餘艘畫舫。皇城富商胡家有條僅能容納兩三人的小畫舫,
李逸揚和胡公子交好,前年借過一次,和林靈在青裳湖中遊玩了整整一天才盡興
而歸。
林靈四處打量了一下,光線陰暗,看不清船壁上的精緻刺繡,但看得出還是
胡公子那條。唉,畫舫還是那樣精巧美麗,我卻再不是那年的心境了。其實老大
有什麽錯,是我鬧的太沒個樣子。笑話也出盡了,我也……不應該再這樣不懂事
了。
林靈撐着手從卧榻上坐起來。李逸揚聽得聲響,回過頭來,見林靈醒了,倒
了一杯茶遞到林靈手中。
林靈看見水,才發覺嗓子幹得要命,忙接過水,一口喝幹。她坐起來後,更
覺頭痛,又不想再躺回去,隻得斜靠在榻上。
林靈又喝了一杯水後,李逸揚把蜜餞盒遞給她,林靈不解的看着李逸揚。
李逸揚臉上沒什麽表情,「吃顆酸梅,省得嘴裏沒味道。」
林靈依言拿了顆酸梅放到嘴裏。
李逸揚說,「你休息下,等會就送你回家。」言畢,起身去船沿坐下。李逸
揚覺得郁悶,男子漢的面子快被自己丢光了。她喝醉了嘴胡言亂語,說自己答應
帶她坐畫舫又沒來,自己就忙忙的找了畫舫來給她坐。看她宿醉後皺着的小臉,
又怎麽也沒辦法不理她。人家說習慣成自然,自己已經習慣到不管林靈怎樣都沒
脾氣了嗎?
林靈咽下酸梅,下了卧榻到李逸揚身邊坐好。
不知現在什麽時辰了,水面上隻剩他們一條船,黃澄澄的圓月仿佛伸手可摘,
剛一覺醒來的林靈隻覺恍惚不似人間。
林靈把頭靠在李逸揚肩膀上,兩手挽住李逸揚右臂。李逸揚身體僵了一下,
卻沒有動。
林靈歪頭看着李逸揚,「老大,你是不是經常喝醉酒啊,怎麽剛才的動作那
麽熟練。哎呦,喝醉酒真的很難受,頭也痛,身上也沒力氣。」
李逸揚沒答話。
林靈感歎道,「看來,借酒消愁真不是什麽好辦法!」停了一下又笑嘻嘻的
說,「老大,你不生氣了吧?」
李逸揚口氣冷淡,「林大小姐發完脾氣了?」
林靈把李逸揚的胳膊摟的緊了些,「不要這麽小氣嗎,我是因爲心情不好。」
李逸揚問,「你到底是爲什麽事?」
林靈幽幽歎了口氣,看着蕩漾着細碎波紋的水面,「因爲,我失戀了。」
李逸揚一怔,提高了聲調問道,「你說什麽!你什麽時候談戀愛的?和誰?
我怎麽不知道?」
林靈繼續看着水面,「我沒有和誰談戀愛。是我喜歡一個人,人家又不喜歡
我。這,應該算失戀吧?」
李逸揚皺眉問道,「你喜歡誰?」
林靈看着李逸揚,一瞬間她的目光輕靈而溫柔,李逸揚心中不知爲何突然動
了一下。
林靈有些撒嬌的撅着嘴,「我的初戀夭折了,你還問我是誰,這不是在我傷
口上撒鹽嗎?」
李逸揚一臉不滿,「你才多大,你知道什麽是喜歡。」
林靈更加不滿,「你能和崔語歡談戀愛,我就連喜歡是什麽都不知道?」
李逸揚還是很執着于他的問題,「你告訴我你喜歡誰。」
林靈搖頭,「我不告訴你。」
李逸揚看着她,表情莫測,「不會是程浩然吧?」
林靈差點吐血,「小米會殺了我的。」
李逸揚說,「那是江磊?」
林靈的臉有點紅,不過是氣紅的。「你不要亂猜好不好!」
李逸揚皺着眉頭,「呂文斌?魏長庭?還是……」
林靈忙用手堵住李逸揚的無限聯想,一臉無奈,「我眼光有那麽差嗎?」魏
長庭是魏少傅的公子,和他們一行人年紀相仿,平日一同念書練武。長得肥肥壯
壯,頗似熊貓,待人倒是憨厚熱情,練武讀書卻總是偷懶。在天盛武館中,他和
林靈兩個「後進生」在切磋對練環節常年互爲對手。
「小丫頭不要以貌取人,總比你看上什麽外表光鮮的壞男人強。」
「我是傻瓜嗎,說被騙就被騙。而且,這件事情已經結束了,不要再問了。」
爲什麽你誰都能想到,就是想不到自己?這樣也好,你若真想到了我隻會更尴尬。
「什麽叫結束了?你不是喜歡那個男人嗎?」
「已經不喜歡了。」林靈淡淡的說,「本來就不是很确定的感覺,也可能隻
是一種好感,突然的來也會突然的消失吧。」
李逸揚心情有些複雜,他簡直有種嫁女兒的感覺,舍不得,要被人搶走似的。
李逸揚在心裏歎了口氣,小丫頭長大了,會喜歡别人了,靈兒究竟喜歡上什麽人?
那個男人在不知不覺中走進了靈兒的心裏,而他卻毫無知覺,苦澀的情緒彌漫在
李逸揚心間。他拍了拍林靈的頭,「以後有喜歡的人一定要告訴我。」
「爲什麽要告訴你?」
「你這麽傻,怕你被人騙了還幫人數錢。」
「你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
下了船,李逸揚将畫舫歸還給胡家下人,兩人打算去夜市吃些東西再回家。
林靈正在斟酌究竟從哪種小吃下手,李逸揚突然停住腳步,「糟了,今天我
約了和語歡見面,這都什麽時辰了。」
林靈說,「那你快去吧。」
李逸揚凝神想了下,「我們約的是傍晚,她……應該走了吧。」
林靈說,「你還是去看看才好,萬一人家等着呢。」
李逸揚點頭,「那你快回家,我走了。」
林靈答應了一聲,李逸揚就轉身跑了。
林靈看着李逸揚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歎了口氣。這樣不是很好嗎?有什麽
不能相處的,很多事情,隻要願意做就會知道其實不難。他還是對我很好啊,雖
然看着他跑遠的背影心裏有些酸,但怎麽可能一切都圍着我轉?這樣很好,不高
興都是自己找的,要高興,一定要高興。
(⊙⊙?)
李逸揚一邊跑一邊暗罵自己糊塗。自從他上次吃飯怠慢了崔語歡,崔語歡就
不肯再見他。李逸揚心想等她消消氣再說吧,沒想到昨日語歡的丫頭小琴卻來約
他相見,李逸揚忙得應承說申時城隍廟見面。誰想到下午沒去私塾上課,而是陪
着林靈在畫舫待到晚上,李逸揚早把上完課去見語歡的事忘到腦後了。
白天熱鬧的城隍廟晚上卻安靜的滲人。
崔語歡低頭站在靠牆的陰暗處。她明知道天很晚了,該回家了,卻賭氣般怎
麽都不肯走。
李逸揚,你一時心情不好忽略了我,我也不十分惱你。可我既然是你喜歡的
人,你怎麽會連我生氣都看不出來。後來我不過給你個軟釘子碰,你就不來找我
了,我在這裏日日苦惱氣憤,你恐怕都沒放在心上吧?本來還想今天看你表現,
你竟然……竟然不來!整日家和你那幾個朋友那般親密,我約你就常常沒空。如
此看重你的朋友,卻從來不說介紹給我認識。你家雖也算富貴人家,可你提親我
爹爹同不同意還是兩說呢。你從來不提這些事,怕是想都沒想過吧?你待我如此
随便,細細想來,簡直是羞辱于我!
李逸揚跑到城隍廟,一眼看見了牆腳處鵝黃色的身影,忙平複住微喘道,
「語歡,對不起,我忘了。」
夜深天涼,崔語歡擡起凍的有些發白的嬌顔,「你爲什麽才來?」
李逸揚說,「我和朋友們在一起,事情比較多,一時就忘了。」
崔語歡淡淡的說,「你的朋友自然比我重要,把我忘了怕也不止一時。」
李逸揚一臉的歉意,「不是,語歡,我真的忙忘了。才想起來,我還道你已
走了,天這麽晚,你一個人在這兒多不安全。」
崔語歡冷笑一聲,「我也沒想到我會像個傻子似的等在這裏。」
李逸揚皺了下眉,卻還是溫聲說,「我先送你回去吧,有什麽事我們明天再
說。」說着就要去扶崔語歡肩膀。
崔語歡一把躲開,沉默的站在一會,沉聲道,「李逸揚,我們根本不合适,
不要在一起了。」
李逸揚愣住了,「什麽?就爲這麽點小事……」
崔語歡冷冷的打斷李逸揚的話,「自然是小事一件,我哪裏有什麽大事。」
兩人沉默的站在寂靜的城隍廟街口。半晌,李逸揚歎了口氣,「我們都先冷
靜冷靜也好。」
崔語歡的聲音有些發顫,「我不需要冷靜!李逸揚,我們就此分手。我這輩
子都不再想看見你!」
崔語歡明麗無雙的臉上滿是憤怒與委屈,淚光盈盈的就上了眼底。她看着李
逸揚不知所措的表情,悲哀的閉上眼睛,轉身跑了。
第十二章怡紅院
林靈躺在一片柔軟嫩綠的草地上。她的嘴裏叼着一根狗尾草,一條腿悠閑地
翹在另一條上。郊外的蟬拖長了聲調鳴叫,卻更顯得周圍一片寂靜。林靈眯着眼
睛看向天空,大塊大塊的雲朵仿佛有生命一般,靜靜舒展慢慢卷縮。林靈側過頭,
看着和她一起躺在草坡上的李逸揚。李逸揚睡着了,呼吸沉靜安穩。
這麽美好的天氣怎麽可以睡覺?林靈翻身雙手支頭湊在李逸揚臉旁。
她輕輕摸着李逸揚眉間一道細細的凹痕。什麽時候有這樣一條痕迹?林靈想,
以前是沒有的。老大的臉好像越來越有棱角了,嗯,這就叫男人味吧?林靈嗤嗤
的笑着,拿着狗尾草往李逸揚臉上搔去。
李逸揚動了動,臉上卻還是癢。他伸手就往臉上拍……手起聲落,隻聽得林
靈「哎呦」一聲。
李逸揚睜開了眼睛。
隻見林靈坐在他身邊,皺着眉頭捂着右眼還不忘拿左眼瞪着他。
李逸揚忙坐了起來,「打着你了?我看看。」
林靈躲開李逸揚的手,死捂着眼睛表示傷情很嚴重,「疼死了!」
李逸揚不信。他隻是擡了擡手,手勁哪會很重。他問,「你拿什麽在我臉上
亂撓?」
林靈繼續不滿的用獨眼瞪着他。
李逸揚隻得說,「那你也打我一下吧。」
林靈哼了一聲,抓住李逸揚雙肩,湊過身去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然後才得
了便宜似的笑道,「你打我那麽疼,我隻輕輕咬你一口。雖然不是很公平,那也
就這樣吧。」
被咬的李逸揚面色有些古怪。
李逸揚清了清嗓子,「靈兒,以後不要随便咬人。」
林靈不樂意了,「我又不是狗,什麽叫不要随便咬人。逗你玩呢,小氣~ 」
李逸揚苦笑。這不是疼不疼的問題,她還是小孩子但他又是,男人很容易被
刺激到的,她就這麽突然爬上來在他脖子上咬一口……
李逸揚又躺回到了草地上。
○
林靈把李逸揚的一條胳膊攤平,裝模作樣的撣撣灰,然後才躺下。她随意問
道,「最近怎麽都不見你去找崔語歡,莫不是都到三更半夜才見面嗎?」
李逸揚一手枕在腦後,沉默了一會才說,「我們大概已經分手了。」
林靈坐了起來,「分手?爲什麽?」
李逸揚看着天空,「爲什麽分手,還真是很難回答的問題。」
林靈問,「什麽時候的事?」
「有一個月了。」
林靈有些不信,「那你怎麽還跟沒事人似的,開玩笑吧?」
李逸揚淡淡的說,「不是開玩笑。」
「那到底爲什麽?」
李逸揚歎了口氣,「我真的不知道爲什麽。一點小事,我說我們冷靜一下,
她說,我們根本不适合。」
林靈想了想,「或許她隻是生氣,你哄一哄就好了。」
李逸揚又沉默了一會,才開口道,「這兩天其實我一直在想。就像你那天跟
我說的,本來就不是很确定的感覺,也可能隻是一時的好感。我以爲沒什麽,她
卻像受了很大的委屈。兩個人在一起,有的時侯卻讓人挺累的,并不都是開心。
我其實不太确定……」李逸揚說着說着就陷入了沉思。
林靈不敢說話了。
兩人一坐一躺,皆是靜默。
忽然遠遠聽得顧小米的大呼小叫,「李哥,李哥你在嗎?」
李逸揚坐起來,一回頭就看見顧小米正慌慌張張往這邊跑。
李逸揚大聲道,「我在。什麽事?」
顧小米一邊跑一邊說,「今天我去買菜,你知道我聽到了什麽?崔尚書突然
辭官,崔家在兩日内收拾了家底,現已回江南老家去了。我不信,可他們說的有
鼻子有眼。崔語歡不是和你在一起嗎,怎麽可能整個崔府的人都走了。李哥,這
事你知道嗎?」
李逸揚怔住了。
顧小米說,「你知不知道啊?你們兩個怎麽都呆呆的?」顧小米聽得此事,
拿着菜籃子就往李府跑,輾轉才找到這裏。
耳中聽着顧小米的追問,李逸揚下意識的「嗯」了一聲。
顧小米心急道,「嗯什麽嗯。你們兩個不是在一起嗎,她就這麽回江南了?」
李逸揚平複下微亂的情緒,「我們……已經分手了。」
顧小米眨了眨眼睛,嚷道,「今天這是怎麽了,誰說的話都不像是真的!」
+_+
崔尚書府,一位白衣公子默然立于門前。
李逸揚來過幾趟崔府,不過一向都是到後院等小琴出來傳話。路過時遠遠的
瞥過幾眼前門。朱檐碧瓦、氣勢森嚴,兩名護門守衛永遠站得筆直,連門前立柱
都擦得烏光見亮。今日再來,門庭仍舊巍峨,但緊閉的朱門卻掩不住一片落寞蕭
索之意。
李逸揚想起崔語歡明麗嬌豔的臉龐,或笑或嗔;想起和她親吻時,她微微顫
動的睫毛;想起她最後離開時,眼中的委屈與怨怼。自己是真的傷到她了?一部
戲鑼鼓喧天的開了場,唱到一半,觀衆突然一哄而散,卻隻留他一人在台上,五
味陳雜。
離他不遠處的一棵大柳樹下,躲着一個身影,正是林靈。她的小臉上滿是若
有所思的神情。老大很傷心呢。雖然他不說,但他是真的很喜歡崔語歡吧?
李逸揚在崔府門前站了很久,林靈也站了很久。
-_-#
觥籌交錯、酣飲盡興的幾人間坐着的是盛情難卻的李逸揚。江磊和程浩然問
起來他和崔語歡分手的事情,李逸揚隻含糊着說因此崔尚書辭官回家,兩人隻得
分開。他的兩位好友爲了平複他失戀的痛苦心情,認爲說什麽「天涯何處無芳草,
何必單戀一枝花」這樣的淡話缺乏實際效果;不若痛飲一場,化悲痛爲酒量,才
能盡快走出被抛棄的陰霾。
大家坐到位子上,林靈問道,「磊哥,小米怎麽沒來?」
江磊說,「今天我要和兄弟們去好地方見識見識。帶着她啰裏八嗦的幹什麽!」
江磊眼中精光閃閃,眼見對這好地方是十分向往。
李逸揚個性内斂,心裏不痛快也不肯多說。幾杯酒下肚,才不覺愁緒上湧,
一杯接一杯就喝了起來。
江磊和程浩然也都陪着他喝。
喝着喝着隻聽「咚」的一聲,程浩然的腦袋栽到了桌子上。
喝了酒的程浩然從來都是臉色白皙表情平靜,看起來一幅能喝的樣子,酒量
卻是極差。一次林靈又來惹嫌,說什麽男子漢酒量怎會這麽差,程浩然揪着林靈
的臉差點揪到變形,于是大家才知道他對自己的酒量其實很介懷。沒承想,今日
他就這麽不聲不響的栽到了桌子上。
李逸揚敲了敲額頭,「卻把他不能喝酒的事情忘了。不喝了,咱們送他回家。」
看着他們扶着程浩然下樓,望江樓的常客們直搖頭。這幾個年輕公子,隔三
差五就得扶一個下去,現在的青年人真不成話。
幾人來到樓下,就見程家的小夥計采藥、茗瑞探頭探腦的在街對面站着。一
見他們扶着程浩然下來,忙的走過來接下。
程浩然酒品倒是很好,喝醉了就睡覺,連下樓都毫無知覺。采藥一邊扶好程
浩然,一邊對李逸揚他們說,「我家公子說,今天估計自己走不回來了,叫我們
在樓下候着。還說告訴幾位公子,他這就回家歇着,你們想去哪消遣就繼續消遣
去,不用管他。」說罷,兩人扶着程浩然就走了。
李逸揚看着李逸揚醉的不省人事的背影直搖頭,「早想起來,再不讓他喝那
麽多。」
江磊的眼中卻閃爍着激動的小星星,「浩然他太夠哥們了!逸揚,他這可都
是爲了你。你今天不敞開心情快活,怎麽對得起浩然!走,我們去好地方消遣去。」
「什麽好地方啊?」林靈很好奇。
江磊神秘一笑。
李逸揚卻覺得那肯定不是什麽好地方。
⊙﹏⊙
怡紅院,古代言情小說必逛之場所。
諸位看官,要說這皇城的怡紅院,那可不單單是妓院呐,那是皇城中最大的
娛樂場所。終年在門口挂着成串的大紅燈籠,日日過年般喜慶熱鬧,無論什麽時
候,隻要你打怡紅院門前經過,那絕對是莺歌笑語不絕于耳。它囊括了飯店、賭
坊、歌舞場所等多項娛樂功能,雖然它的核心經營項目還是妓院,不過走的卻是
多功能全方面發展路線。大家要問爲什麽在現代的先進經營理念下卻找不出如此
蓬勃發展的多栖娛樂産業,那還不是因爲古代政府不打擊淫穢場所,才讓這怡紅
院風頭日盛。平日商賈談生意、富貴子弟朋友相聚,都以能在怡紅酒樓待客爲榮,
就算隻叫幾個清倌彈唱歌舞,那也多是色藝雙絕。不過這畢竟不是正經地方,家
風嚴謹些的家庭是不許年輕子弟來的。但是京城的男人,哪個不曉得怡紅院,哪
個不是對這皇城最有品位最有名堂的銷金窟心向往之。江磊看李逸揚面上雖是淡
淡的,心裏畢竟有些愁悶。他琢磨着怎麽才能讓李逸揚忘卻煩惱,想着想着就想
到了這神秘與誘惑并存的怡紅院。
三人站在怡紅院快意賭坊門口。
這賭場的氣氛,不是一個「熱鬧」形容得了。快意賭坊把空間設計的很大,
即便如此,卻還是人頭攢動,比肩疊踵。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富家公子在這裏充
分享有了平等的人權,不管貧富美醜能赢就是大爺。人人都是眼冒精光盯着賭盤,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沙場的氣氛,站在其中你能清楚感覺到四周看不見的飛沙走石、
聽不見的厮殺之聲。
江磊和林靈很快就撸着袖子摩拳擦掌的上去了,需要忘卻煩惱的李逸揚雖然
沒什麽興趣,也隻得苦笑着跟上。
三人就近湊到一張賭桌上。這桌玩的簡單,骰子猜大小。
圍着賭桌的人正在紛紛下注。
林靈着急的說,「老大,老大,快說,買大買小!」
李逸揚說,「爲什麽要我說?」
「哎呀,要你說你就說嗎。快說!人家都下注了。」
「……買大。」
林靈從腰裏摸出一塊碎銀子,壓大。
莊家喊道,「買定離手,買定離手。」
衆人皆是雙眼發亮,屏住呼吸。
莊家把骰子耍的那叫一個氣勢雄渾,「砰」的一聲,扣在桌上。
大家都拉長脖子,齊刷刷的盯向那小小的骰子盒。
莊家伸手掀開锺蓋,中氣十足一聲喊,「開大!」
林靈激動的搖着李逸揚的袖子,「赢了!我們赢了!」
江磊笑道,「果然痛快!逸揚,你手氣好,多壓幾把。」
林靈說,「那當然,我可不是胡亂讓他壓的。你沒聽說過嗎?情場失意,賭
場得意。」
江磊一臉贊同。
李逸揚很郁悶。這兩個家夥,不是說爲自己排解情緒來的嗎。
賭場即使在白天也是明燭高照,人在裏面玩得興起,哪裏還分什麽白天黑夜,
時間無聲無息的就流了過去。三人從中午玩到晚上,也不覺累,隻是銀子卻被他
們輸光了。
三人隻得到一邊的休息區坐下,這才發現都已是又累又倦,趴在桌子上不想
講話。
林靈歎道,「玩的時候也不覺得,其實這裏烏煙瘴氣的叫人頭疼。」
江磊拍了下桌子,一臉不甘,「我們怎麽就開頭赢了幾把,然後就一直輸呢?」
林靈說,「可不是嗎,氣死我了。特别是老大,就算我們背你也不能背啊!
不是說情場失意,賭場得意嗎。」
李逸揚掩住唇邊笑意,喝了一口免費的茶水,「看來這句話說得不準。」
林靈搖頭,「我看是你因爲失戀不夠嚴重。」
李逸揚無語。
三人正在閑話,江磊突然聽得一個聲音在他耳邊咬牙切齒的喊道,「江公子,
叫我好找啊!」
江磊回頭,正是顧小米。
顧小米一臉恐怖笑容,「得意賭坊哦,你很得意啊?我告訴老爺,看你還得
意不!」
江磊翻了翻白眼,「真是陰魂不散!」
顧小米哼道,「你以爲我稀罕找你。」環顧了一周,「然哥哥呢?」
林靈道,「浩然喝醉酒回家睡覺去了。」
顧小米睜圓了眼睛,「然哥哥怎麽會喝醉酒?」說着就照江磊的後背來了一
拳,「是你吧!就你喜歡灌人喝酒。你不知道我然哥哥不能喝酒嗎?你安的什麽
心?」
江磊怒道,「你的寶貝然哥哥醉了,你還不快去看他!别在我面前煩人。」
顧小米也怒了,「你這不識好歹的家夥!實話告訴你,你托人去定怡紅院酒
桌的事情,不知叫誰告訴了老爺,正氣的不行呢。誰想到你江少爺膽子大,不僅
敢定怡紅院的酒桌,還敢來怡紅院賭錢。如此膽識,真是叫人佩服!就是不知道
今天老爺是想扒你的皮還是抽你的筋呢,唉,還真是很難選擇。」顧小米一臉碰
見難題的苦惱表情。
江磊叫聲「苦也」,忙起身将一樣東西塞到李逸揚手裏,拉着顧小米就往外
跑。
一邊跑一邊還聽他跟顧小米交代,「回去可不要說是在這裏找到我。」
顧小米尖聲諷刺道,「那說在哪裏?說你正在蘭德書院看書嗎?」
兩人一陣風似的走了,隻留下李逸揚和林靈面面相觑。
O(∩_∩)O哈哈~
林靈吐了吐舌頭,「這事情要是叫我爹爹知道了,也是不得了。」
李逸揚攤開手掌,江磊給他的是一塊精緻的小牌子,書簽般大小,镂空雕花
的刻着怡紅兩個大字,翻過來,刻着西樓梅雅廳幾個小字。
林靈湊過腦袋,「這是幹什麽的?」
李逸揚随手招來賭場一名招待。
招待看了牌子就說「兩位客官請跟我來。」言畢就走在前面帶路,李逸揚和
林靈忙起身跟上。
七彎八拐的就出了快意賭坊,兩人上了幾層樓,眼前豁然開朗,已然置身于
一間華麗精美的酒樓之中。來來去去的都是端着菜盤步伐輕快的小丫頭,統一的
粉紗薄裙頭紮雙髻。間或有些扮相精緻的美貌女子三三兩兩走過,見了李逸揚皆
是掩嘴輕笑。林靈雖然被美女們忽略掉,但她并不介意,這般香豔景緻她看還來
不及。
招待走到一扇雕花拱門前,停住腳步,輕輕推開雙門,欠身說了聲請。
裏面是一間雅廳,淡紫色的梅印紗簾,正中一張烏木圓桌。
看着李逸揚和林靈在桌邊坐下,招待說了聲稍後就掩門退了出去。
第十三章我肯定見過你
林靈忍不住好奇,眼珠滴溜溜的四處亂轉,李逸揚卻皺着眉,一臉深思熟慮。
兩人靜坐片刻,李逸揚站了起來,「靈兒,我們還是回家吧。」
林靈問,「爲什麽?這不是磊哥定的酒席嗎?我們現在走,人家也不會給我
們退錢。」
李逸揚說,「聽話,我們回家。」
「怡紅院的酒席不是很貴嗎,你确定我們不吃就走?」
李逸揚正要說話,門卻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了,幾個紮着雙髻的小丫鬟魚貫
而入。她們将托盤中的各色菜肴滿滿放了一桌,爲二人倒了兩杯酒,才依次退出。
林靈啜了一口,贊道,「怪不得人都說怡紅院好,果然好,味道這樣綿長清
淡的梅花酒望江樓就沒有。」說着拿起筷子,朝滿桌菜肴殺去。
李逸揚說,「别吃了,我們到外面去吃。」
林靈嚼了滿口的糖醋裏脊,含糊道,「幹嗎慌着走,來都來了。老大,你也
嘗一嘗,味道不錯。」
門上傳來一陣敲門聲。李逸揚皺眉,林靈大聲道,「請進!」
這次進門的四名女子,卻與先前端菜的丫鬟不同。打扮的是花紅柳綠,相貌
也都嬌娆妩媚。
林靈不好意思的擦了擦油光閃亮的嘴巴。
四女一齊福身道,「二位公子好。」
李逸揚神情戒備,仿佛來的不是四位美女而是四個拿着大刀的強盜。他正色
道,「你們出去吧。這裏不需要人招呼。」
爲首的女子有些詫異的掃了他們一眼,柔聲說,「二位爺是嫌我們不好?」
李逸揚說,「不是。我們想靜靜喝酒,銀兩不是已經付過了。不用招呼我們,
我們自己就好。」
女子會意幾分,笑道,「這位公子怕是誤會了。梅雅廳可是風雅之士最愛定
的一間房,叫我們姐妹進來一向都是清談賞樂、賦詩作畫,和那等粗俗玩樂的地
方怎麽一樣。我雖不才,我這三位姐妹卻都是詩詞歌賦無一不精。公子不若鑒賞
一番,真不喜歡,我們自然不多打擾。」其實青樓妓院再風雅又能幹淨到哪去,
此女這麽說不過是以爲李逸揚書生氣裝裝樣子,給錢就是大爺,愛什麽調調就來
什麽調調,有色心早晚露出來,若真的沒性緻也就算了。
言畢,爲首女子彈琴,餘下三名女子舞了一曲采荷,卻也不俗。
李逸揚畢竟年輕,不好意思當面給女子難堪。四女就坐了下了,在兩人身邊
侍候酒菜。李逸揚和林靈沒見過這等陣勢,初時都有些局促,卻架不住歡場女子
有眼色會說話,後來又玩起了連詩的行酒令。李逸揚本就文采甚高善于此道,大
家賦詩作詞喝了幾輪酒,氣氛才漸漸好了些。(鑒于作者不會寫詩詞,連詞過程
省去,請讀者自行聯想)。
李逸揚自然是赢的,四女經常玩這些,也是不輸,輸得最多的就是林靈,少
不得罰酒。那梅花酒雖是極淡,喝多了卻也占肚子,喝了快兩壺梅花酒的林靈起
身道,「老大,人有三急,你們先玩着。」
李逸揚笑道,「真是不中用,每次反應都那麽慢。」
另一名女子也嬌笑道,「小爺快去快回,等着你的佳句呢。」
頭一次被人稱爲「小爺」的林靈感覺有點飄飄然。林靈飄出了梅雅廳,叫住
一個迎面走過的丫鬟問路。怡紅院的丫鬟待客都極爲有禮,直接就把林靈領到了
地方。
o_ O???
林靈出了廁所。四處看看,發現這裏清靜多了,隻能遠遠的聽見一些笑鬧之
聲。
林靈将頭探出漆木欄杆,打了個哈欠。天邊靜挂着一彎新月,林靈吹了會夜
風,把因爲在屋内呆的太久而有些發熱的臉蛋吹得涼了些。今天玩得真開心呢,
不知道老大是一樣開心,還是仍然在難過。
林靈收回倚出圍欄外的半個身子,準備回去。
這怡紅酒樓門多樓梯多,有上有下,又不是全部連通的,剛才找個廁所也是
七拐八拐的才到了這裏,走着走着林靈就完全迷糊了,哪條路都好像似曾相識。
她剛才還說喜歡這裏安安靜靜的别有一番風味,現在卻忍不住抱怨怎麽走了半天
也碰不見一個人。
找了大半個時辰,林靈終于再次見到了熟悉的雕花拱門,淡紫色的梅印窗紗。
她高興的一把推開門,「可叫我找回來了!」
這是什麽狀況?!
烏木圓桌沒了,烏木圓桌旁的人自然也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挂着紗簾鋪
着錦緞的大床。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床上的人。
床上有兩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男人赤着上身,兩臂撐在女人身邊。男人的一條腿踏在地上,另一條腿的膝
蓋卻半跪在床上,正頂在女人的雙腿之間。女人湖綠色的紗裙全卷在腿根處,兩
腿之間籠罩着一片幽暗的陰影。
突然的聲響讓幹柴烈火一齊轉過了頭。
男人生的很好看,英挺的眉,薄薄的唇,刀削般的臉型,黑玉樣的雙眸因爲
欲望閃着灼灼的光。
林靈一驚,同手同腳的就往後退去,沒退兩步已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男人冷哼一聲,朝林靈走過來。
沒出息的林靈用兩條胳膊慢慢往後蹭,都沒想到應該站起來用腳走。
男子蹲下身,兩指捏起林靈下巴,林靈眼睛瞪得大大的。
男人冷冷開口,「你好大膽子!」聲音低沉悅耳,卻幾乎是擦着林靈的眼睛
說出來的。林靈眨了眨眼,回過些神,靠這麽近幹嗎?她一把揮開男人握住她下
巴的手指。
林靈對剛才的事還有些沒回過味,她斜過頭看向床上的女人。
女人很美,像朵嬌豔欲滴的玫瑰。她依舊懶洋洋的半躺在床上,扯過薄紗意
思意思的掩了掩圓潤的酥胸,光滑的小腿磨蹭了兩下。看到林靈看她,還向林靈
挑挑眉毛,露出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容。
林靈收回視線,轉而看着面前這位被自己壞了好事的帥哥,咽了口吐沫,一
臉尴尬笑容,「呵呵,這位兄台,不好意思。」
男子又挑高她的下巴,「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林靈聽言,也仔細打量了一下男子。長的是真好看,雖然還沒到程浩然那麽
妖孽的程度,卻是與李逸揚不相上下。但若論氣度卻與李逸揚大相徑庭,斂去剛
才的怒氣,倒有幾分不正經的神氣。男子舉手投足間還有份張揚自信的風度,與
那股痞氣同時顯現的一人身上,竟也不惹人讨厭。林靈的眼睛瞄到男子赤裸的上
身,皮色白淨,隐約可見肌肉的線條。林靈臉紅了,雖然遊泳的時候也不是沒見
過李逸揚他們赤着上身的模樣,但此狀況不同于彼狀況啊。
林靈再次把下巴從男子手裏抽回來。
男子笑起來很好看,「你臉紅什麽!」
林靈悶悶的說,「你不知道非禮勿視嗎。」
男子盯着她紅紅的小臉,再次捏起她的下巴,「小子,你有多大?十三歲?
十四歲?這地方也是你來的?」
林靈的小宇宙爆發了,一次兩次三次捏她下巴,下巴都快被捏掉了。
林靈不客氣的打掉男子的手,拍拍屁股站起來,「我滿十五歲了!」
男子跟着站了起來。
林靈把下巴擡得高高的,和男子對視。意思是說你再敢捏我下巴試試!
男子有幾分好笑的看着林靈炯炯的目光,回頭道,「思思,這位滿了十五歲
的小兄弟想是來怡紅院開葷的。應該還是童子身,你收不收?」
名爲思思的美女唾了他一口。搖搖的從床上坐起來,慢條斯理的整好衣服。
這男人哪有這麽好相與,不生氣還有說有笑的,看來這小子倒是對他胃口。想到
這裏思思又盯了林靈幾眼。
林靈年紀小,看不出男子不過拿她都逗樂,還以爲他當真;又見那思思盯着
自己,生怕她真來收自己的「童子身」,也不想想美女哪看得上她。林靈一邊後
退一邊急急的辯白道,「不要!我不要!我不是來這那個什麽的,我隻是走錯了,
我隻是和老大來酒樓吃飯,你們繼續,繼續!」
說完就撒丫子跑了。
男子在後面叫她,「别着急走啊,我又不是壞人。」
林靈聽了,跑的更快。
「小子,你叫什麽名字?」
林靈随口答道,「英雄莫問出處!」。答完她自己都臊得慌,自己是哪門子
英雄,跑這麽快,狗熊還差不多。想到這裏,林靈更加快了兩條腿搗騰的頻率,
趕快讓她離開這個尴尬的地方吧。
男子的聲音含着戲谑,「英雄,你認路嗎?」
已經跑到轉角處的林靈停下了腳步。對哦,她不認路。怡紅院不是名滿京城
嗎,這裏怎麽連個人影都沒有,生意也太差了!其實她早已走出了怡紅酒樓的範
圍,闖到了貴賓區,這裏當然不比酒樓吵吵鬧鬧。
林靈一臉苦悶的回頭,「那你願意帶我找回去嗎?」
T^T
男子看着林靈可憐巴巴小狗般的神情,朗笑出聲,「願意,怎麽不願意。你
從哪來的?酒樓是嗎,哪間房?」
林靈回神一想,壞了,那間房叫什麽來着。镂空雕花的小牌子刻着怡紅兩個
大字,翻過來,底角寫着一行小字……什麽小字?什麽小字?
林靈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我忘了。」
男子一臉我服了你的表情。
林靈解釋道,「也不是都忘了。那一間也是這樣的圓拱門梅花窗簾,所以我
才會走錯的。」
男子回頭問道,「思思,她說的是哪間房?」
思思想了想,「這卻多了,怕有二十來間都是這樣裝飾,應該是上房。我喊
個丫頭慢慢帶她去找也就是了,你何必麻煩。」
男子笑道,「看我這小兄弟長得一副清純欲滴的模樣,還傻呼呼的到處認門,
再入了哪個好男風的眼裏,我怎麽放心。自然要親自送他。」說着就朝林靈挑挑
眉毛。林靈無辜的眨眨眼睛,她沒聽懂。
男子站直了半靠在門框上的身子,沖思思露出一個魅惑的笑容,輕聲道,
「準備好,等我回來。」
思思不說話,萬種風情的瞄了他一眼。
男子大步朝林靈走來,一把摟住她的肩膀,「走吧,找不着家的小傻貓。」
⊙﹏⊙b
男子比林靈高出好些,林靈被他像提小動物般半推半抱的擁着朝前走去。
林靈一路掙紮,「唉,唉,你這人怎麽這樣?我跟你又不熟!放手,放手,
你弄得我一點都不舒服。」
男子停下腳步,「那小貓你告訴我,怎麽弄你才舒服?」
男子低下頭,兩人靠的極盡……啊,他是丹鳳眼啊,怪不得眼睛那麽漂亮,
真是帥哥,可惜是無良帥哥,來這種地方,自己還看見他和一個美女這樣那樣,
太不純潔了,林靈臉又紅了。
無良帥哥看着林靈酡紅的小臉,心情大好,繼續用他低沉性感的嗓音調戲林
靈,「嗯?小貓,你說怎麽弄你才舒服?你不說我怎麽知道。」
「啊?什麽怎麽弄?」林靈呆呆的問。
無良帥哥無語,調戲無效,這小子也太單純了。到底是不是男人啊,自己十
五歲的時候可是,哼哼。
無良帥哥終于好心的不再把林靈摟的死緊,不過一條胳膊還是搭在林靈肩膀
上。
林靈沒見過這麽自來熟的人,唉,搭着就搭着吧,誰叫咱有求于人呢。
無良帥哥說,「小子,我說真的,我肯定見過你!你家是做什麽的?」
林靈沒吭聲,當然不能随便把家裏的情況告訴外人。
無良帥哥锲而不舍的繼續問,「那你叫什麽?」
林靈覺得再不回答就有點不禮貌了,「我姓林。」
「唔,小林子。」
林靈額頭三條黑線,什麽小林子,跟叫太監似的!
「我叫林靈,不是小林子~ 」
「林靈?」這名字實在不像男人的。
「嗯,年齡的齡。」
無良帥哥用一種質疑的眼光打量着她,「小子,你現在是很可愛沒錯。但你
總是個男人,還能一直可愛下去嗎,長成這樣,還取個女裏女氣的名字,以後…
…」
「你管我。喂,我說你把我帶到哪兒去了?」
「小貓别急,這不就到了。」無良帥哥推開面前一扇門,喧嚣聲撲面而來,
終于又回到了怡紅酒樓,看着來回走動的丫鬟林靈備感親切。
「你原來在哪層樓吃飯?」
「不知道。」
「哪層也不知道?!」
林靈抱怨道,「我們被人從快意賭坊上上下下好多層樓才帶過來的,我怎麽
知道是哪層。」
「哈,還去賭場呢。」
「我和老大隻是随便去看看啦!」
「一路上隻聽你提什麽老大,你是混哪個幫派的?」
林靈笑眯眯的看着他,「這是秘密!」
無良帥哥看着林靈笑成一彎新月的眼睛,忍不住想是個男孩子真可惜了。不
過他倒沒有懷疑過林靈的性别。一來林靈長了張娃娃臉,說是個俊俏男生也未嘗
不可,二來她身量未足,并不惹人懷疑,三來,哪有女娃進賭場逛青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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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從最高樓層開始找起。
找了六七間房都不是,還被人送了好幾個白眼,無良帥哥開始抱怨,「你還
真是笨,從哪兒來都不知道。跟我走算了,别找你老大了!」
林靈道,「那怎麽行,我這麽半天都不回去他肯定着急了。」
無良帥哥不以爲然,「算了吧,你不過是個小跟班,沒準你老大現在都不知
道你走丢了。」
「那是不可能的。」林靈認真的說,「因爲他就我一個手下。」
無良帥哥笑得亂沒形象,「我說小林子,你加入的到底是什麽幫派啊,就你
一個半大小孩當屬下,哈哈哈。你老大多大?和你一樣大?你們不是偷了家裏的
錢來這兒的吧?」
林靈不樂意了,「我怎麽就是半大小孩,我十五歲了。你又多大?少看不起
人,我老大功夫好着呢!」提到李逸揚林靈一臉驕傲。
「是嗎?那他如果打不過我,你以後就跟我吧?」
「哼,你這種酒色之徒怎麽可能打得過我老大?」
「你老大不是酒色之徒,他來這幹嗎?」
「我們不過是來看個新鮮。」
「男人來這裏自然都是嘗新鮮的。」
兩人正說着話,又找到一間符合林靈描述的房間。無良帥哥敲了兩下門,沒
人響應,想是酒桌上太過吵鬧,他就直接推開了門。
一個身着紅紗的女人坐在桌子上,飯菜碗碟都被胡亂堆在一旁,女人的身子
向後靠在一個肚滿腸肥紅光滿面的中年男人身上,男人的鹹豬手正在她飽滿豐碩
而大半裸露在外的Ru房上使勁揉捏,女人一條雪白玉腿高高翹起,笑得花枝亂
顫。一個身穿華服的男人正跪在地上從女人的腿下撅着屁股慢慢鑽過去,這男人
看起來也有一把年紀了,老胳膊老腿還這麽能玩。坐在桌邊的其餘三四個男女皆
是鼓掌拍手,樂得不行。男人鑽到一半就回身抱住女人的腿,伸出舌頭在她大腿
上又舔又吸。
林靈大叫一聲,捂着眼睛就跑了。
**享樂的人們這才注意到門口的動靜。
跪在地上的男人大怒,噌的站了起來,定睛一看,卻又呆住了。到嘴邊的
「王八糕子」沒罵出來,隻是滑稽的大張着嘴,變了幾次口型也不知道說什麽。
指住無良帥哥的手指也忘了收回來,在那抖啊抖的好像癫痫發作。
無良帥哥打量了一眼衣衫混亂、滿臉紅印的男人,滿不在乎的笑了一下,
「打擾!」言畢轉身走了。
(]﹏[)
林靈霜打茄子般垂着腦袋站在不遠處。
無良帥哥走過來敲了下她的頭,「跑什麽,真沒出息!」
林靈無比哀怨的看着他。
無良帥哥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小子真有意思。
林靈看無良帥哥笑她,有些抹不開面子,剛才又受到那般「驚吓」,一時又
急又惱就紅了眼睛,撇撇嘴,好像要哭。
無良帥哥忙說,「别哭,别哭,還是不是男人啊!你那老大也是的,才多大
就把你往這兒帶。我說你也别找他了,快回家才是正經。他找不見你,自然也就
走了,咱們這麽瞎找也不是個事兒。」
林靈搖頭,「不行,我得找到他。你回去吧,謝謝你陪我這麽半天,剩下我
自己慢慢找。」
無良帥哥一臉無奈,「得,我就當把好人,陪你繼續找。不過咱倆可說好了,
等會再進門,不管看到什麽也不許跑,你一跑人家當咱們故意騷擾呢。」
林靈有些憤憤的,「這裏不是好地方,來這兒的沒好人。」真是實踐出真知,
怡紅院燈紅酒綠的外表再也不能迷惑咱們林靈原本質樸的心靈了。
無良帥哥說,「你别看我。我可從來不那麽玩。」
林靈還是面帶鄙色。
無良帥哥歎氣,「小林子你不懂,男女之間總要有些情趣的。」
林靈道,「是,我不懂,我也不想懂。這是哪門子情趣,低級趣味還差不多。」
無良帥哥滿含興味的看了林靈一眼,「小林子,我肯定見過你!」
林靈說,「都說了别叫我小林子,而且我也沒見過你。」這人怎麽老在這個
話題上糾纏?!這不是磊哥提過的搭讪美女的多種方法之一嗎,自己現在又不是
女生,是女生的時候好像也不算美女,現在到底什麽狀況?
無良帥哥一把扳過林靈的肩膀,兩手毫不溫柔的揪住她的臉蛋,「再讓我好
好看看。」
林靈被他拽的吱哇亂叫,「沒見過,我說沒見過。你不要揪我臉啦,疼!」
她再不懷疑無良帥哥是要跟她搭讪,她懷疑他們兩個有仇。
「别動,我記性一向很好,讓我仔細看看。」清澈如水的眸子,雙眉飛揚卻
秀氣,鼻子小巧挺巧,菱形的嘴唇有點淡淡的粉色,臉上捏起來軟軟嫩嫩的,手
感很好。
林靈的五官都皺到了一起,這什麽人哪!
正在林靈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人抓住她肩膀,用力往
後扯,林靈一個站不穩,向後跌去。
淡淡的青草味道,熟悉到不需要回頭的胸膛,林靈轉身一把抱住李逸揚的脖
子,半是撒嬌半是委屈的的嚷道,「老大你總算來了,可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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