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滿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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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月栖宸宮(01-210終篇+番外卷) 作者:隻爲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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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栖宸宮(01-210終篇+番外卷) 作者:隻爲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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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栖宸宮(01-50)




作者:隻爲朝夕


      ***    ***    ***    ***

              第一卷梨花樹下

            第001章強暴(限)

  她望着頭頂的珠簾,頭腦一片空白。身體依舊在随着他們的韻律晃動,仿佛
再也不是自己的一部分。已經多久了?她看着射入房中的霞光,就快要一天一夜
了吧。

  「真是不專心!」她的後腰被狠狠的掐了一把:「一個青樓女子還想做什麽
貞潔烈女麽?」說着,她身體裏的硬物狠狠的向深處插去。

  「啊!」痛苦的呻吟從她的喉嚨中溢出,卻取悅了在一旁看戲的男人。

  「阿嘯,悠着點,弄死了她,這大京怕是就沒了和我們心意的美人了。」坐
在一旁的男子說道,他的長相極美,若非赤裸着身體,露出了健壯的身軀,恐怕
任何人都會以爲這是女子。

  叫阿嘯的男人早就被那銷魂小穴糾纏得失了心,哪裏還聽得到旁的聲音,隻
是不停地朝那桃花源裏不住的挺入,拔出,再挺入再拔出,看着那黏膩的花汁被
他的肉棒從小洞中帶出來,周身的血液更加沸騰。

  「讓我這麽爽的女人還是第一次遇到,果然是名器中的名器。」他一邊贊歎
着,一邊他把身下的女人翻了個身,像騎馬一樣将她壓在身下,在她身體中不住
馳騁。

  痛苦麻木夾雜着恥辱的歡愉讓栖绯再一次尖聲叫出。

  「啊,啊,你們放了我吧……」明知道是毫無作用的祈求,她還是忍不住恥
辱的喊出了喉嚨。

  「放了你?放了你去别的男人身下承歡麽?你是我們三個的玩物,我又怎可
能放了你。」梵嘯又是幾次猛力的抽插。

  栖绯再也忍受不住身體的痛苦,痙攣起來,卻沒有讓身後的男子停止對她身
體的占有。

  痙攣過後,依舊是無止境的痛苦,她的腰被身後的男人禁锢在懷裏,她的掙
紮隻能讓他更加快慰,伸出手,抓住的卻隻有虛無。

  朦胧中,她看到了自己的過去。

  她的身份又豈是他人可以随意辱罵的……可是,那隻是從前,現在的她不再
是天宇王朝最有權勢的郡主,不再是有父王寵溺的孩童。她的父親離世,她的權
利被剝奪,她的妹妹背叛,她的侍衛離她而去,沒有一個人可以信任,而她曾經
最愛的人,是一切的源兇,她終于明白,前世的戀人隻能留在前世,而今生那個
高高坐在王座上的人,她的昊哥哥,永遠隻把她當做仇敵,她能得到的隻是他厭
惡的眼神。

  這一次她徹底累了,不再痛哭求饒,隻是一味的承受,看着遠方。

  「怎麽?傻了?」身後的梵嘯有些惱怒,狠狠地用半身頂了身下的她幾下。

  「啊!我……隻是累了。」她回過頭,冷冷的高傲的瞥了他一眼,讓梵嘯忍
不住怒火中燒。

  「你這個賤女人!」他更加瘋狂的要她,就像怎麽做都做不夠。

  栖绯昏昏沉沉的想着,這三個人很有修養,即使再惱怒也不過是在口頭上說
幾句不疼不癢的羞辱,至少沒有打她。

  「你到底是誰?」站在一旁另一個冷眼旁觀的俊美男人突然問道,他和另兩
人不同,即使在無意間依舊有種無形的威壓。

  她是誰?現在還會有人在乎麽?傾國傾城的容顔露出痛苦諷刺的笑容。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應當放了我,否則會有麻煩,朗鳴國的太子
梵傾殿下。」

  「你是貴族的小姐,還是皇上的妃子?」梵傾沒有絲毫的慌亂,仿佛一切都
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淡淡的挑起唇角:「是又怎樣?」

  梵嘯依舊在她身上索取着,一點兒都沒有放開的意思。

  的确,即便她的身份被他們知曉又怎樣,梵傾的未婚妻,天宇王朝現在的挂
名公主。以後她可能面對的甚至是日夜三個人的玩弄。她沉默了,因爲已經沒有
回答的必要了。閉上眼,突然想就這樣死去,可是,真不甘心,她還想再看那個
人一眼,隻要能再看他一眼,隻要能再一次感受一下他的溫度,她就可以安心的
死去。

  血突然從她的嘴角溢出,站在她面前的梵傾皺了皺眉,心髒竟然不受控制的
猛然一縮。下意識地,他彎下身,捏住了她的下巴。

  「你敢咬舌?」正在女人身上馳騁的男人突然頓住了動作,猛然将半身抽出,
發出了啪的一聲。栖绯甩開了梵傾的手,用胳膊擦去嘴角的血迹。剛剛渙散的眼
眸忽然又散發出光彩。

  「我還有事要去做……有人要見……怎麽可能自盡。」她甩開梵傾的手,用
手臂擦掉血迹:「就算是想,也不會在這裏。」

  她還不想死,還想見那個傷她最深的男人一面,哪怕是最後一面。

           第002章春宮圖(上)限

  梵傾被她的眼神激怒了,壓抑住胸口莫名的不安,彎下身抓住栖绯的長發:
「你想見誰?」他不願去想面前的女人去見其他男人,她甚至不想看到她在梵嘯
身下呻吟。

  栖绯低着頭,沒有回答,這無聲的抵抗激怒了面前的三個男人。

  「你在想其他男人?」最年輕的梵嘯心裏被點燃了一把無名火:「那好,你
這個賤女人,我就要讓你喜歡的男人看看你的賤摸樣!」他強硬的把栖绯扯成仰
躺的姿勢,在她的頭頂随手抓下一把珠簾,将她細嫩的手腕綁在一起,另一端拴
在桌腳。雙膝毫不憐憫的抵開女子正努力合攏的雙腿,又使力拉成了一個一字。

  「快說,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血氣方剛的少年再也不壓抑心裏的怒火:
「你說出你在想着誰,我就暫且放過你,快說!」

  她茫然了,說了怎樣,不說又能怎樣,恐怕天下間所有人都知道,她這個郡
主迷戀皇上,甚至想要倒貼的做個侍女在他身邊,可是那個皇上不想要她,還娶
了她的妹妹。她現在隻想留下最後一點兒尊嚴,這樣,都不行麽?

  「不說……」梵嘯再也無法忍受她的沉默,大聲對着那個一直冷眼旁觀的邪
魅男人說道:「楚風哥,你的丹青是我們王朝最好的,聽說那春宮圖也是一絕。」

  栖绯拼命的掙紮,卻被梵嘯壓制,隻能扭動她纖細的腰肢。

  「放手!」

  「放手?」梵嘯用麽指抵在她可愛的珍珠上慢慢攆動,揉搓,那裏很快流出
了淫靡的汁液:「你的小穴可不是這麽說的,它正流着淚要我進去。」

  「啊!」被下了大量春藥的身體,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折磨,呻吟再次從口
中溢出,她不停的扭動下體,想要遠離男人的折磨,可他卻如她所願,不但準确
的揉捏她的珍珠,還伸出中指,毫不憐惜的插入她的小穴。

  「啊!放開我!」她的手腕因爲掙紮被勒出了深紅的印記,有些地方開始破
皮,而身上被折磨而産生的淤青更像突然活過來了一樣變得血紅,潔白的身體,
因爲被淩虐産生了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堕落的美麗。

  「這還真是一幅漂亮的畫。」貌美的男人原本驕傲的臉上突然露出了帶着興
味的表情。

  「的确很美。」就連梵傾也贊歎出聲。

  「你們想幹什麽?」栖绯痛苦的呻吟着,裏面還纏雜着沒有被滿足的空虛,
更多是恐懼。

  「幹什麽?」楚風站起身,從房間一角的紅木櫃中拿出筆墨紙硯:「當然是
把你這賤女人放蕩的摸樣畫下來。」他輕輕一甩,那宣紙像有生命一般落在了桌
上,展開。清淡的上好茶水兌入墨盒中,稍稍一磨,一股墨香夾雜着茶水的淡香
彌散開來,夾雜着屋中體液的味道,有種說不出的勾人,讓三個男人更加熱血沸
騰。

  「今天我就破例,畫幾幅春宮。」男人邪惡地挑起嘴角:「讓天下的人都看
到你在男人身下銷魂的摸樣。」

  「不!」栖绯拼命掙紮,手腕被磨破,流出的鮮血順着手臂向下流淌,稱着
她如雪得肌膚,更是勾魂。梵嘯的欲火更勝,他碰了面前的女人之後,隻想占有
再占有,不是因爲昨夜的春藥,而是因爲不知名的原因,讓他忍不住有些不安和
暴躁。

  他惡意看這女子在他的身下掙紮,時不時那柔嫩雪白的大腿刷過他的肉棒,
這種貌似主動的動作讓他的心都忍不住顫動起來,他的麽指揉捏着,中指不停地
在緊緻的小穴中抽插,狠狠地模仿着陽具的動作。左手不停的在女子的上身遊移,
撫摸女子柔嫩的嘴唇,纖細的頸項,性感的鎖骨,惹人恨不得狠狠咬下的小白兔
和不住顫抖的紅豆。

  「楚風哥快畫。」梵嘯隐忍的喘息着:「我要忍不住了。」

  「還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楚風輕笑着,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欲望:「這
麽美的景色,我總要仔細描繪才好。」口中說着,那畫筆卻是絲毫未停,半盞茶
的功夫,女子被綁縛,敞開着大腿在男人身下呻吟的摸樣躍然紙上。明明是寥寥
幾筆,卻把女子的摸樣勾畫的分毫不差,那動情時候的表情,那抗拒的摸樣更像
是欲拒還迎,還有勻稱修長的美腿,更像是在邀請着男人進入她一樣。

  他拿起畫,幾步走到在地上糾纏的兩人:「看看,可滿意。」

  看到畫中女子臉孔的那一刻,栖绯的心在滴血,這就是她麽?這個淫蕩的女
人,就是她麽?此刻她真的恨不得死去,她不明白,爲什麽要給她安排這樣的命
運。

  「楚風哥,你的畫果然是天下無人可比。」梵嘯手上的動作未停,眼睛卻因
爲看到了畫變得血紅,那濃濃的欲望再也不能掩飾和難耐,他低吼一聲,将他堅
硬如鐵的肉棒狠狠的插入女子的小穴。

  「啊!恩。」一聲是女子痛苦的呻吟,另一個聲音是男子快慰滿足的歎息。

           第003章春宮圖(下)限

  「小賤人,爽快麽?」梵嘯抽插着,還不忘了用言語侮辱她,說不清是因爲
什麽,原本的他是開朗又儒雅的,可是遇到了這個女人,好像什麽都變了。

  栖绯就像用掉了全部力氣,她不再掙紮,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畫,原本以爲
早已流幹的眼淚又占滿了眼眶。現在,那個她一直追逐的人恐怕更連看她一眼都
不屑了吧……她很難過,也好狠……爲什麽上天給了她轉世的機會,卻沒有讓那
個人像前世一樣愛她……

  「怎麽?」梵嘯低下頭看着栖绯:「你又在想男人了?看來我還要更努力才
行。」他的身體壓在栖绯身上,柔軟的舌在栖绯的耳後不住添吮,時不時的探入
她的耳中,雙手繼續在栖绯的身上遊走,不停的揉搓,時不時地揪住那兩顆誘人
的紅豆。

  「啊!」春藥和男人不停的動作,讓栖绯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敏感起來,她喘
息着顫抖着身體想要從男子身下掙紮出來,可是都是徒勞:「不要……求你……
不要……停下來……」

  抵抗的呻吟聲讓男人更加憤怒也更加亢奮,他越發的用自己的下體兇猛的攻
擊少女的幽穴,唇舌雙手更加猛烈地在她的身體上攻城略地。

  「你在求我不要停下來麽?」他喘息着,男性的氣息落在栖绯身上,幾乎把
她的肌膚燙傷,他惡意的狠狠的吻上栖绯的唇,兇猛的将舌插入她的口中,随着
下身的動作,以同樣的頻率挑逗着她的口腔,嫩舌,甚至深深的像栖绯敏感的喉
嚨進攻。

  「嗚……」她隻能無力的發出呻吟,身上早已被欲望的火焰松到高處。

  良久,男人放開她的唇,淫靡的絲線被拉得老長,落在少女紅痕累累的身體
上。

  「我會如你所願。」男人突然抽出自己的碩大,飛快的從不遠處床頭的櫃子
裏拿出了一個古怪的橢圓形圓潤的石頭,他跪回栖绯雙腿間,把石頭放在她的面
前:「我從來沒在女人身上用過這個,雖然給我的人告訴說,這個東西可以讓女
人快活得要死,既然你不要我停,我總要滿足你才對。」

  「不!」少女發出絕望的呻吟,卻不能抗拒成年男人在她身上使出的力道:
「不要,求你,不要……快停下來,我什麽都聽你的,求你。」

  「原來你知道這個東西。」少年的表情有些郁悶:「給我的那個家夥還說是
世間少有呢!」

  「呵呵。」旁觀的兩個男人笑出了聲,楚風更是毫不客氣的打擊少年:「這
東西也勉強算是稀奇,但貴族裏卻無人不知,一定是那個家夥給你的吧。」他手
中的筆還沒有停,不停的記錄着絕美少女每一個勾人的瞬間。他的手邊更是有好
幾副完成品。

  畫上人的表情,淫蕩的動作,隻怕是讓男人看了就會勃起,而此時,他的陽
物可不想他淡定的面容,早已堅硬的翹起。他又畫好一副,悠閑說道:「他也送
給過我和阿傾這個東西,那大小可比你這個更讓女人銷魂呢。」

  「那個混蛋。」少年似乎覺得自己在少女面前失了面子,臉上竟然帶上了淡
淡的紅暈。

  如果不是在這種境況,栖绯會覺得面前的少年是俊美的仙人,可是在現在,
她已經被折磨了一天一夜之後,她不僅笑不出,還爲自己接下來的境況感到憤怒
和悲傷。少年手中看似石頭一樣的東西,她認得,那其實是生長在偏遠的北域的
一種植物,名叫雪蛭。那裏常年飄雪,當冬季來臨,所有的植物都沈寂的時候,
會出現一種神奇的植物,它的果實就像有生命一樣在冰雪中破土而出,像有生命
一樣向着溫暖的地方移動,溫度越高,行動越迅速,然後在合适它生長的溫暖濕
潤的地方抽出長須,吸收水和養分,不停的成長,快速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求你放過我。」她不得不再次懇求,她害怕這個東西在自己的體内發芽。

  「怕什麽?」楚風諷刺的揚起嘴角:「既然敢在我們的茶水中下春藥,就要
敢承擔自己犯下的過錯。」

  「我說過了,不是我!」

  「那是誰?」

  栖绯沉默了,是的,不是她,可那個人,她又怎麽能說出口?這一天一夜之
後,她早已清楚,策劃這一切的是她一直相信着寵愛着的親生妹妹。

            第004章雪蛭(上)限

  「我希望是你下的春藥。」她面前的少年突然開口,他不像執筆的楚風,也
不像在不遠處沉默的梵傾,他的目光絲毫不隐藏對她的喜愛和占有欲:「如果是
你,我就能更名正言順的要你回去。」他摸了摸栖绯的臉,擡頭看着不遠處的梵
傾說道:「二哥,我想要她,不管她是誰,我都要要他。」「哦?」梵傾面色不
變,眼中卻有一絲的說不清的陰郁:「就算她有了夫君也一樣?」

  「恩。」十八歲的少年點了點頭:「一樣。」他握緊手中的雪蛭:「我是她
的第一個男人,這誰都改變不了。」

  「即使我們都嘗過她的味道?」執筆的楚風有些意外少年的堅決,不禁問道。

  「當然。」梵嘯一手撫摸着栖绯潮濕溫熱的幽穴回答:「我喜歡她,我要讓
她做我的側妃。」他突然放下手中的雪蛭,逼近栖绯的臉龐:「你高興麽?」

  「哈哈。」栖绯在短暫的憧怔之後,低笑出聲,隻是那笑聲卻比哭聲更讓人
難受,三個男人都是一愣,朗鳴國最受寵愛的小皇子想要她做側妃,她竟然不願?

  「你不願?」

  「不願。」栖绯飛快又堅決的回答,側妃,原來她也隻能做人的小老婆,原
來她這麽廉價……他們不知道,她已經不可能嫁給任何人了,因爲就在昨天晚上,
她已經喪失了活下去的可能,那毒已經深入骨髓,她的一隻腳已經入了黃泉,就
算他是小王爺,就算他有數不盡的财富又能怎樣?她曾經有過太多太多的财富和
權力,早已厭倦。

  「你這個女人!」梵嘯顯然被她的态度激怒了,他抓起手旁的雪蛭,猛然掰
開栖绯還在流水的花穴,狠狠地塞了進去。雪蛭在進入溫暖潮濕的環境中後,開
始隻是微微顫動,慢慢的,當發現溫熱又濕潤的環境适合它生長時,開始不停的
蠕動,深入,像小穴最深最溫暖的地方進發。

  幽穴被攪動,侵犯,越來越強烈的古怪又酸癢的感覺幾乎讓栖绯發瘋。

  「啊!」她忍不住叫出聲,不停地磨蹭着自己的雙腿,她的動作和體内不斷
攀升的溫度讓雪蛭越發活躍,它更加激烈的向栖绯身體深處探去。

  「就算你不答應也不行!」梵嘯隐忍着,貪婪的看着身下的少女淫亂的摸樣:
「雪蛭和我的肉棒會讓你答應。」

  少女痛苦又快慰的呻吟,不斷扭動的肢體,還有那從狹小洞口不斷流出的淫
水都是無聲的勾引,那淡淡的清甜味道幾乎讓三個男人發瘋。他們不由自主的看
着少女潔白大腿上粘稠的淫液,無毛的陰戶讓他們的視線暢通無阻,液體沿着大
腿,落下,染濕了一小片地毯。

  「真是個淫亂的丫頭。」楚風握筆的手都忍不住顫抖。梵傾皺了皺眉,面上
的沉着并不能掩飾他内心的渴望,隻有梵嘯最誠實,他像被誘惑一般低下身子,
去親吻少女的嘴角,憐惜更充滿欲望。

  「你會是我的,隻會是我的。」他添吮她優美的頸項,在上面留下一個又一
個屬于自己的痕迹。

            第005章雪蛭(下)限

  下體的感覺越發鮮明,栖绯的目光已經開始渙散,雪蛭正沿着她的甬道深處
一點點兒逼近,她害怕的繃緊下體的嫩肉,可抵抗的力量遠遠比不過強韌的種子,
雪蛭甚至因爲她體内逐漸攀升的溫度,慢慢抽出了第一根嫩芽,沿着小穴無法完
全緊閉的縫隙,一點點兒的成長遊走,沖向深處。

  「啊!」栖绯仍不住痛哭出聲:「快把它拿出去!」

  「怎麽?」梵嘯突然顯出幾分開心,他的肉棒早已漲成了紫黑色,卻不想打
破此刻的美景隐忍着:「是它發芽了麽?」他低頭親吻她的長發:「放心,它安
全得很也銷魂得很,不會弄壞你的。」他把栖绯的雙腿拉得大開,看着那細縫不
住流淌的汁液咽了一口唾沫,深吸一口氣,将食指塞進了小穴,溫柔的撫摸雪蛭
抽出的新芽和被雪蛭折磨着的軟肉。

  「呦,越發緊緻了呢。」他喘着粗氣,卻不肯讓栖绯解脫:「除非你求饒。
否增我就等它把芽伸進了你的子宮,看它折磨你到欲仙欲死,再把它拉出來。」

  栖绯顫抖着,她的眼淚沿着臉龐留在地毯上,充滿了被淩虐折磨的美,楚風
的筆突然一頓,心中生出一股說不清的滋味,他壓抑住那種莫名的感覺,開口道:
「阿嘯,要做快做,你若是還不痛快點兒,就換我上!」

  少年有些不滿的瞪了一眼楚風:「楚風哥,你們說過會讓我盡興的。」

  「别說那些廢話,你想讓我和你哥憋死不成。」他甩了甩手,充滿欲望的情
緒,讓他狠狠握筆的手有些僵硬:「以後她是你的,可現在還不是,快點兒,趕
快做!」

  少年沒有理睬,他的目光早就被身下女子撩人的姿态和她緊緻的小穴吸引,
那不斷蠕動的小穴正親吻着他的手指,讓他忍不住想象,當他把自己的半身插入
時候的銷魂感覺。

  「小妖精,是你要勾引我的。」他又伸出一隻手指,更加兇猛的插入,每一
次都将雪蛭捅到小穴的更深處,幫助的那雪蛭在她的身體深處抽芽。

  「啊!」栖绯更加害怕:「求求你,求你把它拿出去!」她扭動着手臂,眼
裏含着淚水,可憐兮兮的看向梵嘯,那眼神讓原本幾乎瘋狂的梵嘯一下子愣在原
地。

  「求你。」栖绯哽咽着。

  「别怕,别怕。」梵嘯有些不知所措,他慌忙的把栖绯的上身抱入懷中:
「那個……你不要怕雪蛭,它就是讓你舒服的……」他慌亂的安慰着,不停的摸
着栖绯的長發,猛然看到已經流血的手腕,心裏仍不住又是一陣刺痛,趕忙解開
拴住少女的珠簾。放在手裏溫柔的撫摸。

  栖绯被不住像子宮進攻的雪蛭逼得幾乎發瘋,她不受控制的緊緊擁住梵嘯:
「求你,放了我,我好怕……求你……」她恐懼又歡愉的喘息,香甜的擁抱,讓
梵嘯幾乎着了魔,被少女主動擁抱感覺竟然這麽美妙,甚至勝過肉棒插入少女身
體的快慰。他緊緊的回抱她,發瘋一般的親吻着栖绯,讓她無法發出一點兒聲音。

            第006章麻煩(限)

  梵傾又皺了皺眉,他的弟弟似乎動情了,多個側妃沒什麽,可若是動了情,
把這女人當做了寶,恐怕就有些麻煩了。畢竟,他弟弟早已有了未婚的妻子,還
是朗鳴國右丞的掌上明珠。即便他是太子,卻不缺少勁敵,若是少了右丞的支持,
怕是不妥。

  在太子這個位置上,他必須時刻都清楚自己該幹什麽,即使他對這個女人有
着說不清楚道不明的感覺,也不能讓感情代替理智。

  楚風手邊已經有了數十副女子的畫卷,每一幅都淫蕩至極,此刻他卻停下了
手中的筆,生出了一種莫名的嫉妒,兩人互擁的情景竟那麽刺眼。好像,從來都
沒有一個女人,從來都沒有一個,那麽真心的、需要的、依賴的擁抱過他,一個
都沒有,她們看中的是都他的權勢和地位,哪怕他的母親也一樣。

  「啊!」栖绯的帶着痛苦的呻吟讓梵嘯再也忍不住身體早已發疼的欲望,他
的心裏想要憐惜面前的少女,可是身體已經不受控制。他讓自己的肉棒對準栖绯
流水的小穴狠狠地沒入,再不留一絲縫隙。

  「啊!」雪蛭頂到了少女的子宮口幾乎進入子宮,痛苦和快慰的雙重侵襲讓
栖绯把梵嘯擁得更緊,那小穴中的嫩肉猶如千萬張小嘴,不停的親吻梵嘯的肉棒,
因爲猛力的深入馬眼剛好抵住發芽的雪蛭,幾乎讓他瞬間有了射意。他喘息着,
忍住那種欲仙欲死的感覺,雙臂攬住懷中柔若無骨的腰肢,抽出,插入,除了肉
體拍打的「啪啪」聲響,再也聽不到其他。

  栖绯在他進入的那一刻幾乎暈倒,那恐怖的快感幾乎讓她發瘋,雪蛭借着梵
嘯的力量進到小穴最深處,随着梵嘯不停的猛力抽插,它抽出的柔嫩卻堅韌的芽
竟然穿過緊閉的宮口,進入了子宮。這感覺讓一天前才破身的栖绯再也無法忍受,
暈了過去。

  良久,梵嘯終于察覺懷中的少女已然昏厥,突然有些心慌意亂,他又抽插了
幾十下,終于在少女的體内射出了精華。

  「楚風,快幫我看看,她到底怎麽了?」他抱着少女已經癱軟的身體,面色
焦急。

  「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楚風的放下手中的比,幾步走上前,他彎下身,
伸出手按上少女的手腕,突然身形一頓。

  「怎麽了?」梵嘯的面色微變,抱起少女就要沖出房間:「我去找太醫!」

  「你急什麽?」他剛站起就被楚風按了回去:「不過是被你操弄暈了,慌什
麽?」

  他站起來,将搭在椅背上的衣服拿起,潇灑地套在身上,那血紅的衣裳陪着
他傲然的風姿,竟像是仙境般的人一般出塵。

  「本大爺去給她熬一副藥,晚上就該醒了,太醫哪有我有用。」他卷起桌上
的畫:「這些畫我要讓小蟲子去裝裱一番,回頭我們幾個平分。」

  「不行,這些可都是我的。」梵嘯突然嚷了出來:「回國之後,我要娶她做
我的側妃,到時候豈能讓這些畫讓你們兩個色狼收藏。」

  「你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臭小子,竟然罵你哥和我是色狼。」楚風走過去踹
了他屁股一腳,明顯沒有使上什麽力氣:「出力的可是我,怎麽也要那點兒報酬
不是,還有你哥,他看了半天,都喝了整整一壺茶壓火了,總要有些補償才對。」

  「那以後再說好了。」少年敷衍着,抱緊了懷裏的少女:「不知道是怎麽了,
我看到她心裏就很快活,她求我的時候,更比吃了蜜糖還甜。」他騰出一隻手撓
了撓頭:「現在這心裏還快活得很。」

  「切,死小子。」楚風繞過屏風一腳踹開了房門:「有功夫在這惡心,還不
如趕緊将她小穴裏的雪蛭拿出來,拿晚了,雪蛭在她身體裏生了根,可就有趣了。」

  梵嘯一聽,面色微變,也不管那敞開的門,飛快的将栖绯抱到床榻上,掰開
她的下體,費力地從緊緻的小穴裏面拉出還在不停蠕動的雪蛭。那刺激的感覺,
栖绯即使已經昏迷也依舊發出了誘人的呻吟。

  「别怕,别怕。」梵嘯親了親栖绯的額頭:「都拽出來就沒事了,我會小心
的。」

  梵傾看了看正在安撫少女的弟弟,眉頭皺得更深,眼前的景象,可不是什麽
好兆頭。他披上簡單卻奢華的外衣向外走去,如果沒有看錯,剛剛楚風似乎在隐
瞞梵嘯什麽,他問問便知。

             第007章病入膏肓

  「你是說她快死了?」梵傾突然心口刺痛,手中的酒杯因爲他的力道出現了
裂痕。

  「恩。」楚風歎了口氣:「沒想到碰到這麽一個銷魂的小東西還是要死的,
真是晦氣。」他有些頭痛的抓了抓自己柔順的長發,那表情分毫不是厭惡的,而
是帶着淡淡的心疼:「你還是先想好怎麽和梵嘯說吧。」

  「說什麽?」梵傾突然問,天色已經暗下,夕陽的餘晖合着華燈初上的景色,
有些不真實的美。

  「當然是說這個女人快死了。」楚風突然一頓:「難道你不打算說?」

  「那我倒是想問問。」他放下手中的酒杯:「她到底有幾分活下去的把握。」

  楚風想了想答道:「若是鬼醫在,或許有兩分。其實那毒不算厲害,你應該
聽過,叫醉生夢死。」

  梵傾點了點頭:「天宇皇家專用的毒藥,懲治不聽話的妃子和臣子。隻要沒
有得到解藥一天,都要忍受一天三個時辰的折磨,一次比一次嚴重,直到死,可
是這藥皇家都有解藥,一般服了軟也沒人會真到被折磨死的那一天……而且……」

  「而且如果身體好,怕是一年半載人都死不了。」楚風歎了口氣:「可是這
女人倒黴,不但原本的内力全失,經脈也都斷了七八分,别人能撐得過一年半載,
她卻隻能撐個七八日。不過如果你想救她,我倒是可以爲她多續幾日的命,或許
有些其他法子也說不定。」

  「不必。」

  梵傾的話讓楚風身形一滞:「怎麽?你怎麽突然跟個女人過不去。」

  「救了她反倒麻煩。」梵傾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梨花樹上:「你沒看出來
麽?」

  楚風微微皺眉:「你是說,梵嘯對她過分在意?」

  「沒錯。」梵傾淡淡答道:「這女子身份不明,何況她出現的時機異常,我
們派出的人手竟然在一日之内沒有弄清她的來曆,這更不簡單……而且……」他
看向楚風:「不說其他,阿嘯要是真的對她動了情,也是個大麻煩。」

  「你這人真是狠心。」楚風歎了口氣:「其實我還挺喜歡那小丫頭,她的滋
味還真不錯,可惜了。」

  「就算你這麽說,怕是梵嘯也不會聽。」楚風歎了口氣:「他喜歡的東西不
多,卻也是個長情的人,若是你硬要拆散他和那女子,恐怕會适得其反。」

  「我自有辦法。」梵傾拿起桌上的酒飲了一口:「我是他親哥哥,自然知道
他最恨的是什麽。」

  楚風歎了口氣:「看來是那小丫頭命不好。」他搖了搖頭:「若是在自己的
地盤上,我還真想把那個小丫頭要過來,可惜了。」

  梵傾心裏有些發堵,他何嘗不是這麽想的。

             第008章我要娶你

  栖绯醒來的時候,是在梵嘯懷裏。散發着男性氣息的懷抱讓她猛然間不知道
自己身在何處。看着面前俊俏的男子,那些不堪的記憶回到自己的腦海,她掙紮
着想從少年的懷抱裏掙脫出來,卻弄醒了剛剛才睡着的少年。

  「醒了?」少年緊緊的擁着她:「再讓我抱一會兒,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
有淡淡的梨花香。」

  「放開我!」即使全身酸軟,可身體上的痛苦遠遠比不過心裏的痛:「請你
放開。」

  她拒人千裏之外的态度讓少年有一瞬間的尴尬。

  「對不起。」他不在意她的抗拒還是強硬的把她拉回了自己的懷抱:「我很
喜歡你,我要你要做我的側妃。」

  栖绯沉默了,有多久了呢,那時候也有一個俊美的少年曾經傭緊自己說:
「栖绯,我會照顧你一輩子,你不要再去追逐那個人的腳步,他沒有感情,你付
出的他隻會踩在腳下。」

  可現在,她的岚哥哥已經因爲自己長眠在别院的地下密室,不知道什麽時候
才能醒來。而她,恐怕再也沒有機會感受他的擁抱了,絕望日子裏,她越發懷念
過往的種種,那些幸福的帶着酸澀的回憶時不時的出現在她的腦海,也許快死的
人都是這樣,喜歡沈浸在從前的回憶裏。

  「你不會娶我的。」良久,栖绯開口,帶着疏離和堅定。她不僅僅是他哥哥
的未婚妻,還有太多的東西橫在他們之間,最重要的,她不愛他,雖然她連狠的
力氣都失去了。

  「說什麽傻話。」梵嘯因爲她的開口心情好了起來,他認真的看着面前少女
的容顔,她臉上無意中流露的憂傷讓他心有些刺痛。

  「我會娶你,好好待你的,你放心。」他愛憐的親吻她的額頭:「之前那麽
對你真是抱歉,我真的以爲是你下的春藥。」

  栖绯低下頭,沒有回答,她的武功盡失,現在還離不開這個深宅,明天,她
總會想辦法離開這裏。

  「餓了吧。」少年讨好的看着她:「我叫下人送東西過來。」

  「我不餓。」栖绯不想和任何人再拉近關系,她已經被自己信任的人傷的夠
深了,一點點兒的痛苦都會像壓在驢子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她萬劫不複,何況
還是個本來應該和她沒有任何交集的人。

  「咕嘟。」自己的肚子卻一點兒都不配合。

  「哈哈。」梵嘯大笑着擁緊了她:「我真的很喜歡你,昨天晚上剛看到的那
一刻就喜歡。」她就像被獻祭的少女,帶着絕望的誘惑,讓他忍不住想要占有再
占有。

  「五王爺在做什麽?」坐在亭子裏品着香茗的梵傾問站在一旁禀告消息的暗
衛。

  「回主上,五王爺方才擁着那女子入眠,現在正在和那女子一同用膳。」

  「哦?」慵懶的斜靠在亭柱上的楚風感興趣的挑起眉:「一同用膳?那小子
和不熟的人在一屋吃飯都不願,竟然還和那女子用膳,快說說,他們怎麽用的?」

  黑衣男子恭敬答道:「回楚大人的話,五王爺将那女子抱在腿上,不假他人
之手的喂食。」

  梵傾的眉頭皺得更深,此時就連楚風也微微變了臉色。

  「這才一日,就這麽沈迷。」楚風的臉上也帶了擔憂的神色:「看來這女人
确實留不得。」他看向梵傾:「想必你已經有了法子?」

  梵傾面色微沈點了點頭:「阿嘯最恨背叛,尤其是女人的背叛。」他轉頭對
暗衛說道:「你可知道該如何去做?」

  暗衛跪地施禮:「屬下明白,定讓五王爺對那個女人死心。」

  楚風歎息:「阿嘯不信女人,是因爲你們的母妃。」他看向梵傾:「你就不
怕阿嘯知曉後怨你?」

  梵傾瞟了他一眼:「他是我弟弟。」堅定的話語慢慢飄遠。

            第009章算計(上)

  栖绯獨自躺在床上,就在剛剛,梵嘯被楚風叫走了,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麽。

  她看向窗外,夜已經深了,擡起左手手臂,上面不但遍布着青紫的瘀痕,還
有一條并不是很顯眼的血線掩映其間。看來她的時間真的不多了,那血線的顔色
越來越重,等到它遊走到指尖,那另一頭也就到了心脈。

  明天,她如果拼盡全力,或許可以有一炷香的功夫恢複功力,就算之後會經
脈盡斷,也總算有了離開這裏的機會。她還想去别院和岚哥哥告别,還想進宮看
那人最後一面,總算還有希望。

  「咚咚。」敲門聲突然響起,随後是女子輕柔的詢問聲:「小姐。」

  栖绯沒有回答。

  「主子找您,您若是想要離開此地,還請您到前廳一叙。」

  或許這是機會,就算是陷阱又能怎樣,栖绯艱難的從床上爬起,此時她沒有
攙扶,身體就像灌了鉛一樣難以移動。

  「進來。」

  門口的丫鬟應聲入門。

  「給我更衣。」

  「是。」

  栖绯沒有錯過侍女眼中一閃而過的不屑,是呀,任何一個人看到她現在的境
況都會有這樣的表情吧,被男人玩弄的痕迹遍布全身,連穿衣都沒了力氣,她早
就不是從前那個呼風喚雨的郡主了。

  穿好了衣衫,栖绯已經冷汗淋漓,她強撐着站好:「帶我去見你家主子。」

  「是。」侍女心裏有些不屑,卻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懼怕,面前的少女明
明是主人們的玩具,爲什麽散發出的威壓竟然不下于五王爺,再想到即将要做的
事情,額頭上更是滲出了冷汗,不敢多想,趕忙低下頭施禮,恭敬說道:「小姐
請跟我來。」

  拿着燈籠走在前面,栖绯艱難的跟在侍女身後,侍女的行動不慢,她跟得有
些艱難。

  兩人足足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終于到了一間大屋前,可是,此時明明夜晚,
這大屋卻漆黑一片,完全不像有人的摸樣。栖绯早已察覺不對,可是她現在還能
怎樣,大聲呼救,可笑,她此時怕是眼前的侍女都可以輕易至它于死地。

  她強撐着身體,帶着郡主的威嚴沈聲道:「你個丫頭,竟敢算計我麽?」

  侍女全身顫抖,竟然有想跪下的沖動,她想逃,卻不敢,如果做不到主上交
代下來的事情,自己和全家都是死路一條,她硬着頭皮,對着栖绯施禮道:「小
姐多慮了,主人卻是讓奴婢将您請到這裏。」

  然後讓她萬劫不複?栖绯在心裏冷笑,她現在還有什麽可怕的?在被淩虐之
後,自己剩下的那一點點尊嚴早就不在了,就看看眼前又是什麽拙劣的計策了。

  「姑娘。」栖绯對着侍女說道:「無論今天我入不入這局,你怕是都看不到
明天的太陽了。」她歎了口氣:「如果信我的,就趕緊走吧。」她緩緩地走向大
屋,丢下在原地發愣的侍女,既然想算計她,就不是讓她死,她還怕什麽?

           第010章算計(下)微限

  有些事情遠比死更可怕。

  栖绯看着壓在自己身上的半裸男子,心裏充滿了恐懼和憤恨:「你是梵傾派
來的?」

  男子什麽都沒回答,飛快的扒光她的衣衫,讓她羞恥的縮成一團:「放開我!」
她的穴道被點,再也說不出别的話。

  男人的面容很普通,可他的身手卻不像他的臉孔那麽平凡,甚至沒有刻意看
她赤裸的身體,而是從一旁拿出了幾顆藥丸,掰開栖绯的下巴,丢到她的嘴裏。
那味道讓栖绯心裏一寒,正是今天白天那三個人喂過她的春藥,兩粒就足以讓她
在他們的身下呻吟一天,這個男人還喂了她其他的東西。

  男人毫無表情的扛起她,躲到大堂後的柴房,側耳傾聽外面的聲音。

  「哥,今日我不想玩。」腳步聲逐漸接近,緊接着是幾人的對話:「你才奇
怪,往日你不都不近女色麽?難不成又是楚風哥的主意?」

  那是梵嘯的聲音。

  「怎麽,看上了那個女人就想爲她守身不成?」楚風調侃的語調一聽便知。

  「胡說。」梵嘯畢竟還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受不得激:「不過是玩玩,我難
道會被管着?」

  栖绯心裏隻覺得悲涼,男人呀,都是這麽想的麽?除了願意爲自己死去岚哥
哥,誰都是這樣的吧,他們不過把自己當做寵物,喜歡就喂喂逗逗,不喜歡就遠
遠的踢開,等到不想要了,就幹脆丢棄或是殺了了事。

  「那就好。」楚風勾了勾身旁美人的下巴:「你看,天下美人無數,怎麽能
被一個人絆住手腳。」他回頭問梵傾:「阿傾,你說。」

  「我們身份特殊,不應當對女人真的動情。」梵傾面色不變,意有所指:
「更不能随便相信。」

  「她不一樣。」梵嘯突然反對道:「她很好。」

  「很好!哈哈。」楚風一腳踢開大門:「你連那女人的名字都沒問出來,竟
然說她很好!」

  梵嘯面上一紅:「我是不想唐突了她。」

  楚風搖了搖頭:「做都做了,這時候倒像個處一樣,真是丢你五王爺的臉。」

  「楚風哥,你今天就是想拆我的台吧。」俊俏的臉蛋顯出幾分郁悶:「是我
見到她就想寵着,有何不對?」

  「就怕她不值得你去寵愛。」梵傾第一個走進門,随後就是一幹的女子:
「這大堂許久不用,這黴味……」

  「啊……啊……」女子隐約的呻吟傳進他們的耳朵,栖绯驚愕的看着壓在自
己身上的男人,他發出的聲音,竟然和她動情的呻吟極爲相似。

  梵嘯驟然生出一種不安,那聲音怎麽……他還來不及多想,就聽到熟悉又陌
生的女子聲音由後院傳來。

  「快給我,快給我你的大肉棒。」身上的男人面無表情的說着。

  栖绯羞憤得漲紅了臉,她恨不得馬上殺了他。

  「放心,我馬上就給你,淫蕩的小賤人。」男人又用另一種聲音回答,前後
銜接的分毫不差,就像兩個人在調情,他話音剛落,毫不遲疑的伏在栖绯身上,
低下頭含住栖绯胸前的紅豆,用牙齒輕輕的啃咬,用舌頭不住逗弄。而手卻緊緊
的扣住栖绯的咽喉,威脅她不要做出任何行動。

  「誰!」梵嘯飛一般的沖進後面的柴房,踹開破爛的門,一對行苟且之事的
男女呈現在他面前。在他眼裏,那扣住栖绯脖子上的手腕,實際上是男人調情的
手段。而女子窒息漲紅的臉,是動情的表現。

  「你們!」他一掌拍飛男子,惡狠狠的瞪向不着寸縷的栖绯。栖绯躺在地上
顫抖着蜷縮成一團,因爲春藥的緣故,她的意識已經模糊,此時她再不願意解釋,
解釋了又如何,刻意的栽贓還會有誰相信。

  這計策極爲拙劣,如果是平時,梵嘯根本不會相信,可是面對自己喜歡的女
人,想到從前背叛父王的母妃,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懷疑和痛恨。還有栖绯不加
解釋的态度,更是激怒了他。

  「你說?」梵嘯突然惱怒起來:「是我滿足不了你麽?」

  「我說過。」抱着女人的楚風斜倚在門口,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卻諷刺至
極:「女人嘛,都犯賤,她得了你的承諾,就會要這要那,更會去找男人,瞧瞧,
這還沒成你的側妃就這摸樣,恐怕用不了過幾天,這整個府裏的男人都會被她勾
引個遍。」

  他捏了捏身旁女子的胸部,女人發出一陣勾人的呻吟:「你看,她們不過是
爲了我們的權勢和身體才呻吟,才歡喜。」他狠狠地掐了掐女人腰上的軟肉:
「隻要是男人,她們都愛。」

  梵嘯被他的話激怒,冒出一股無名火來,他推開更過來的幾個女人:「滾,
都給我滾!」他拉起梵傾和楚風旁邊的女人,指着她們:「都給我滾出去,再不
滾我就把你們的眼珠子都挖出來,還有那個奸夫,給我剮了之後喂豬。」伸出手
指着栖绯:「我今天隻要她一個。」

  「哎?」楚風看着自己空空的懷抱攤了攤手:「你要她,要我和阿傾兩個人
怎麽辦?昨夜開始,我們可就憋了一身的火。」

  「你們不也想上她麽?」梵嘯氣急:「我們一起上這個女人,免得她還有力
氣去勾引别的男人!」

  「你!」栖绯幾乎無法發聲,梵傾和楚風的表情讓她知道自己又入了局,原
來她的命運就是如此的不堪麽……

  「怎麽?你不滿意?」梵嘯幾步沖到她的面前:「今夜,我必定讓你終身難
忘。」

  終身難忘……她的終生還有幾天呢……身上的衣物變成了碎片,她的思緒再
次飄遠……

  皓哥哥,你知道我現在的處境會開心吧,你一直等待的,就是我痛苦的死去
的那一天吧,這一次,你真的可以如願了,你會高興麽?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回
去見你一面,真的,這一次,我不得不放手了呢。

            第011章侵犯(限)

  栖绯被拖到充滿黴味的大屋,丢到寬敞的床榻上,梵嘯像野獸一樣壓上她的
身體。

  少年的手掌不再溫柔,就像昨夜她被強暴時一樣,明明帶着灼熱的溫度,卻
讓栖绯感覺到刺骨的寒冷,那眼神更是充滿了憎恨和說不清道不明的失望,很久
之前,皓哥哥好像也這麽看過她,他隻是那麽一眼,就讓她幾乎萬劫不複。

  「皓哥哥……」春藥制幻藥物雙雙來襲,她混沌的腦子再也不能認清楚面前
的人,那個她心底一直埋藏的名字終究是被她叫了出來。

  「你在叫誰?」她的聲音太柔,太清,帶了太多的依賴和柔情。正在親吻栖
绯的梵嘯呼吸一窒,聲音驟然降下:「又是哪個奸夫?」

  「皓……哥哥,你不要不理我。」栖绯忽然覺得面前的身影有些陌生,她放
開梵嘯,睜着迷茫的杏眼四處望去,在看到衣冠楚楚的梵傾時忽然笑了起來,微
弱的燭光下,那笑容瞬間讓百花都失了顔色。

  「皓哥哥,是你麽?」她弓起身子,緩緩的向梵傾的方向爬去,卻被嫉妒得
幾乎發狂的梵嘯拉回懷裏。

  「你在喊誰?你隻能看着我,隻能看着我!」

  栖绯搖了搖頭,她扭動的腰肢掙紮着:「你不是我的皓哥哥。」她的目光有
些茫然:「我的皓哥哥從來不這樣對我說話。」

  她戳了戳梵嘯的臉:「他總是闆着臉……」又看了看梵傾的方向眼睛裏含着
淚光:「總是我說十句都不肯回答我一句。總是不看看上我一眼……恩……」春
藥讓她忍不住呻吟出聲,藥物讓她的神智更加模糊不清:「恩……他說過,隻要
我在那塊石頭上刻上他的名字一千遍他就娶我……可是他不要我了……」

  她猛然掙脫梵嘯的懷抱,踉跄的沖向梵傾。

  「你是來接我了麽?」

  梵傾的胸口悶悶的,他突然有些可憐面前的少女,他接住她跳過來的身子,
卻什麽都沒有回答。

  「我的小妖精,你還真是讓人心疼。」楚風閃身到站在栖绯身後,将她搶入
懷中:「哥哥今晚會好好疼你的,放心。」

  楚風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妒恨,他有些狠那個奪去面前女孩心的那個男人,也
恨現在的境況,更恨自己此刻根本無法控制的欲望。他現在隻想把面前的少女壓
入自己的懷抱,将自己的陽物狠狠的插入她的小穴,隻有身體上的占有才能讓他
感覺到,他擁有過面前的這個女人。

  想到她會不久于世,更是有種古怪的感覺在心中蔓延,壓下那股感覺,他的
手指撥開少女的最後一層衣物,赤裸的猶如嬰兒般細嫩的肌膚展現在他們面前,
美麗的甚至讓人充滿了想要膜拜的沖動。

  「寶貝兒,我們會好好疼你的。」壓抑住内心的憐憫,他此刻隻想好好占有,
他毫不憐惜的将少女丢回床上,摔在柔軟卻有着少許黴味的被褥之上,暗色的床
單将少女的肌膚襯托的更像黑夜中的皎月。

  梵嘯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渴望,他将少女橫着按在身下,咬住那因爲掙紮不住
顫抖的紅豆,時而細細的舔弄,時而重重地啃咬。楚風帶着有些僵硬的笑掰開了
少女的雙腿,桃花源早已因爲春藥汁水橫流。他伸出中指狠狠的插入,又在那裏
不停的翻攪,用食指逗弄那誘人的花瓣,麽指折磨那充血的粉色珍珠。

  栖绯發出痛苦又快樂的呻吟,她的思緒早已飄遠,肉體上的快慰和精神上的
痛苦完全脫離。

  看着手中越來越多的淫液,楚風越發控制不住身體的欲望,脫下長袍了,露
出充滿男性氣息的軀體,迅速的占據了少女下體最有利的位置。

  「喜歡麽?小賤人。」他惡意的深出另一支手,插入少女緊緻的菊穴,讓從
來都沒有感受過這種刺激的栖绯尖叫出聲。

  「啊!嗯……好癢,好難過……」她睜着迷茫的雙眼,不住的呻吟,讓一旁
的梵傾再也忍不住,他脫下衣物,坐上床榻,彎下腰,捧住栖绯精緻絕美的臉蛋,
狠狠的吻上他一直想要嘗試的唇瓣,把她的呻吟牢牢的禁锢在自己的口中。

  「嗯!」當楚風的手指觸碰到她深處的一處細嫩的軟肉,栖绯再也無法控制
敏感的身體,一股熱潮從身體深處忽然噴出,澆上了楚風的手指。

  指尖驟然被炙熱的液體沖刷,被溫熱緊緻的小嘴緊緊咬住,少女堕落的身體
上附着兩個俊美至極的人中龍鳳,充滿了施虐的快感和詭異的心痛,這種感覺讓
他再也不能忍耐,楚風飛快的抽出自己的手指,用手臂将少女的雙腿高高架起,
陽物對準那誘人得令人發瘋的桃花源,狠狠地插了進去。

  「啊……」快慰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呻吟出聲,他幾乎被那緊緻的小穴夾得一
瀉千裏:「真是個淫蕩的小東西,真是會吸。」他不自覺地狠狠地掐着少女的雙
腿,好像這樣才能緩和自己的欲望,讓它們不至于因爲少女小穴的誘惑下丢盔卸
甲。

  「我真想幹死你。」他狠狠的插入,拔出,再插入再拔出,就像永遠不知疲
憊一樣,以同樣勇猛的力道,狠狠地進出少女最柔嫩的地方。

  栖绯的思緒早已飄遠,她甚至早已感受不到自己身在何處,是否在男人的身
下快慰的呻吟,她覺得這就是一場荒誕不經的夢境,夢醒了,一切又會回到從前,
父王沒有死去,岚哥哥沒有沈迷眠之前……

  她還記得梨花樹那個對她微笑的少年,她第一次見到,就知道是自己一直在
尋找的那個人。

  前世的事情好像一場遙遠的夢,可是栖绯知道,自從她六歲的一次溺水後,
很多事情還是出現在腦海,她有的時候甚至搞不清楚,自己是古代的郡主月栖绯,
還是那個跨越了時間和空間回到古代的栖绯。

  漸漸的,随着年紀的增長,前世的記憶越發鮮明,她越來越依賴迷戀她的皓
哥哥,天宇王朝現在的君主,從前的皇子,軒轅皓。因爲她清楚地知道,他就是
她一直尋找的,她的前世戀人。

  她爲這個人,她放棄了自己的前世,也放棄了自己的來生,雖然他永遠都不
會知道……

  她還記得,他們的第一次相遇。

  八歲那一年,她和自己的父王從遙遠的北方封地來到東都,在那一晚,她和
父王到皇宮赴宴,她因爲讨厭那觥籌交錯的場面,讨厭那裏的酒味和胭脂的臭味
出來透氣。

  走在後宮,嗅着花香,不知不覺迷了路,就在那一夜,她看到了梨花樹下的
少年,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十三四歲的少年在那一刻仿佛籠罩了一層光暈,他站
在那裏,就像從天上下凡到人間的仙人。

  而她一直以來想見的人,就是他,那個曾經站在梨花樹旁的高貴少年。

  她前世唯一的依靠,今生遙不可及的夢……

            第012章初遇(上)限

  「你是誰?」那時候的她初生牛犢不怕虎,她在遙遠的北地待久了,習慣了
那裏豪放直接的風土人情,殊不知她的行徑在少年的眼裏就是不恭。

  「我是軒轅皓。」少年的聲音并不難聽,反而帶着一種這個年紀特有的沙啞:
「你是誰?」他微微皺着眉,看着忽然到訪的小小不速之客。

  「我是月栖绯。」他對她說話了,栖绯很開心:「今天才和爹爹回到東都。」

  「你是皇叔的女兒?」

  「皇叔?」她不認識,她隻知道自己的爹爹是軒轅策,知道爹爹是個王爺:
「他們都叫我爹爹北良王。」

  少年有些好奇的看了看面前的小女孩,她的裝扮比自己的那些妹妹還要華貴,
身上衣服的上等的天蠶雪絲,頭上帶的發飾是南域的青鸾羽鑲嵌的寶石桂冠,腳
上踩的也是全國最有名的雲錦碧螺靴,就連腰間挂着的玉佩都是北良特有價值千
金的青怅血玉。

  如果不是想要這個小人被居心不良的人拐走,那麽就是寶貝慘了她,看那精
緻的臉蛋,不谙世事的清澈眼神,應該是後者。少年的目光微閃,作爲庶出的皇
子,他一向知道怎麽選擇才是最好的。

  「皓哥哥。」小人兒忽然甜甜的叫了一聲,讓軒轅皓一時之間無法反應。

  沒有一個人會叫他皓哥哥,就是他的那些所謂的妹妹也不曾,因爲他的身份
他走了多少彎路,他不在意,卻也不能甘心,所以,即使他不喜歡有人如此親密
的叫他,依舊忍了下來。

  「有什麽事麽?」他帶着溫潤的笑輕聲問,那聲音更是讓栖绯的心跳有些加
速。

  「栖绯想……」遠處的呼喚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栖绯,你在這麽?」焦急的男聲從遠處傳來,一個男人飛快的穿過樹海,
有些慌亂的呼喚着。

  「爹爹,我在這裏。」栖绯小小的臉蛋有些興奮,果然爹爹不會抛下她,來
找她了呢。

  男人幾乎在下一刻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軒轅皓借着月色,目光沈了沈,那是一個高手,他甚至看不出功力深淺的高
手,也是一個讓人見了一次就不會忘記的男人。他一身黑衣,卻如同散發着光彩
一般沒有掩映在這黑夜裏。

  他俊美精緻的容顔中透漏着陽剛,高大的身軀強健的身體,意味着他并不是
一個普通的皇族,而是一個征戰多年的勇者。在他發現栖绯後看到他的瞬間,那
滿臉的焦急的臉上忽然帶了俯視天下的傲然。

  這是個難以打敗的對手,年輕的軒轅皓心裏升起了戰意。

  「爹爹。」幼小的栖绯在看到軒轅策的那一刻飛奔上前,撲向軒轅策的懷抱。
他趕忙伸手接住,牢牢的抱在懷裏,像對待險些遺失的珍寶。

  「小壞帶,你吓死爹爹了。」他愛憐的摸着栖绯的頭,毫不掩飾内心的恐懼
和關切:「快讓爹爹看看,有沒有碰傷。」

  「怎麽會?」小小的個子從爹爹的懷抱中跳出來,在地上蹦跶了幾下:「爹
爹你看,绯兒還好好的。」又有些局促的拉住自己的袖子,小聲嘀咕着:「就是
不小心迷路了。」

  她仰着頭帶着一臉讨好的笑:「爹爹也知道,绯兒白天認識的路,晚上就不
認識,晚上認識的路白天就不認識,雖然爹爹跟绯兒說過這的路怎麽走,可是走
着走着就迷路了。」

  「你這個小壞蛋。」女孩的頭上被敲了一個爆栗:「所以爹爹才告訴你不要
離開我的身邊呀,怎麽這麽不聽話!」

  「可是爹爹身邊的人都太臭了,要麽就是一股酸溜溜的酒味,要麽就是劣質
香料的味兒,绯兒都想吐了……」女孩假裝抽搭的兩聲,裝作一臉委屈的表情,
雖然騙不了任何人,卻讓軒轅策軟了心。

  「不怪绯兒。」他再次從地上抱起了栖绯,放在強壯的手臂上,捧起她的小
臉親了親臉頰:「不過如果再有下次,爹爹就把你從北域帶過來的那些亂七八糟
的東西全扔了。」

  「爹爹!」栖绯這才真的慌了,她趕忙讨好的抱住軒轅策的脖子,重重地在
軒轅策的臉上親了兩下,還發出啪啪的聲響:「是绯兒錯了,再也不會了。」

  軒轅皓被晾在一邊冷眼旁觀,他可以确定,面前的女孩兒是這個男人唯一的
弱點。

  在男人們身下承歡的栖绯忽然掙紮起來,楚風被那個忽然搖晃起來的小穴刺
激,險些精關失守。梵嘯和梵傾正分别握着她的一隻小手撫慰着自己的下體,一
邊親吻蹂躏着她的全身。

  「怎麽了?」

  栖绯睜着雙眼,看向面前幾個模糊的人影,她在哪裏呢?她明明記得,皓哥
哥對她說,隻要她想要找他,就站在那棵他們初遇的梨花樹下。

  「爲什麽我等了那麽久,你都不來呢?」

  梵嘯因爲她的話語憤怒更盛,他松開栖绯的小手,抓住她的臉蛋:「你在想
着誰?你要看着我,看着我!」栖绯看向遠方的目光更是讓他如墜冰窟。

  「你會來麽?」微弱的聲音從那誘人的小嘴中吐出,卻無異于在梵嘯的臉上
打上幾個巴掌,他喜歡着的女人竟然在男人身下呻吟的時候都不忘了去想另一個
人,這早已不僅僅是普通的恥辱那麽簡單。

  「我會讓你沒有時間去想的。」他終于憤怒了,他跪在床榻上,拉起栖绯的
上身,扶住她細嫩卻已經斑痕累累的脖頸,捏住她的下巴讓她不得不張開嘴,狠
狠地讓自己的陽物沖進她的口腔,重重的抽插。每一次,那碩大的兇器都插入栖
绯的喉嚨,讓她惡心欲吐,卻無法解脫。

  「阿嘯……」梵傾的心中有些異樣。

  「這小賤人的味道真棒。」楚風快慰的呻吟着:「我們三個人真應該一起嘗
嘗。」

            第013章初遇(下)限

  栖绯還記得那時候爹爹看着軒轅皓的神情,那是一種充滿了審視的眼神。軒
轅皓看向軒轅策時,同樣帶着一種不屬于他年齡的沉着和傲然。

  「你是軒轅皓?」

  「是,皇叔。」軒轅皓行了個禮,那面容依舊是波瀾不驚。

  「你倒是個人物。」軒轅策拉緊了手中的小人兒,他的寶貝看向這個少年的
眼神,讓他心中隐隐生出不安。

  軒轅皓身形一頓,不由得更仔細的打量面前的男子。

  他聽說過他的許多事,軒轅策,天宇北域封地的王,北方邊境一直混亂,而
他十四歲參戰,十幾年間百戰百勝,又被民間稱作戰王,這次,他的父皇讓他回
來,是因爲南方水患揭竿而起的叛黨,朝廷派出了十幾隊兵馬,竟然都沒能剿滅,
現在,南方交境的小國,趁機占了天宇三個城池,無人可以應敵,父皇隻能聽從
臣子們的建議,将離都十年的軒轅皓召回。

  軒轅皓雖然年紀還輕,但對宮中朝堂傾軋,政黨的紛争早已看得清清楚楚,
面前的男人,是他見過的最強的人,即使他的父親,當今天宇的皇上都遠遠不及。

  遠處傳來喧嘩聲,因爲軒轅策的突然離席,皇上不得不帶着許多大人和侍衛
沖入後花園,尋找這次盛宴的主角。

  「皇兄,我在此處。」軒轅策的聲音穿透層層阻礙,直接沖入遠處衆人的耳
朵,他們紛紛走向這不起眼的小院,讓軒轅皓微微皺了皺眉。

  「皇弟,你怎麽在皓兒的住所?」年近半百的天宇皇帝雖然身形高大,相貌
隐約可以看出年輕時候的風流,可是已經開始佝偻的背和爬上臉龐的皺紋都證明
他早已不再年輕。栖绯在心裏比較了一下自己的爹爹和皇帝,自己的爹爹最好看。

  軒轅策笑了笑,抱起正在皺着小眉頭的栖绯:「皇兄,這就是我的女兒月栖
绯,剛剛她調皮,你沒入席,就偷偷跑出來了。栖绯,快叫皇帝伯伯。」他臉上
的笑幾乎晃了在場衆人的眼,就連皇上也大爲驚愕,他從不知道自己弟弟竟然能
笑得這麽溫柔。還有他最疼愛的寶貝,竟然姓「月」。

  「皇帝伯伯。」栖绯撇了撇嘴,瞟了自己爹爹一眼,乖乖的叫出了聲,甜美
無雙的臉蛋,即使年紀還小,也不難看出以後會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皇帝看
到栖绯的臉龐,忽然覺得她和記憶中的人有些相像。

  「父皇,妹妹年紀還小,夜風正寒,還是回屋爲好。」

  「哈哈,皓兒說的是。」皇上滿意的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對栖绯說:「小郡
主,你跑出宴會,可是看中了什麽?」

  栖绯想了想:「我想要皓哥哥。」年幼的栖绯指了指梨花樹下的少年:「栖
绯隻想要皓哥哥,别的什麽都不要。」

  當時周圍的溫度驟降,就連皇上都變了臉色,郡主要皇子,這是什麽道理。

  軒轅皓的臉色更是變了又變,他重重的握着拳,甚至有血從掌中滲出。

  「绯兒!」軒轅策的聲音難得嚴厲。

  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栖绯趕忙露出一個鬼臉說道:「绯兒說的是……不知道
皓哥哥有沒有未婚妻,栖绯想要長大後嫁給皓哥哥……」

  「哈哈!」皇上大笑:「我朝即使同宗也可婚配,你們又都是皇族,當然是
天作之合,既然绯兒喜歡,以後等你成年了,就讓皇兒娶你怎樣?」

  小小的栖绯重重地點了點頭。

  如果過去可以重來,她會不會傻傻的點頭,依賴這個不可能實現的承諾麽?
應該還是會吧……不管時間如何流逝,她對他的感情總是越來越深厚,就像皓哥
哥對她的厭惡和恨意一樣。

  還記得那時候爹爹和她的對話:「栖绯喜歡什麽?」

  「喜歡爹爹和皓哥哥。」

  「栖绯爲什麽喜歡軒轅皓?」

  「因爲栖绯上輩子一直和皓哥哥在一起呀。」她還記得,那個朦胧的前世,
即使心智還是個孩子。

  當時爹爹長歎了一口氣,又摸了摸她的頭将她抱在懷裏:「栖绯和爹爹一樣
傻,都喜歡自己根本抓不住,追不上的人。」

  那時候的她還不懂,後來的她懂了,卻甯願欺騙自己,也要做永遠都不能實
現的夢。

  栖绯俯卧在床上,臉埋在被子裏,身後的楚風還在她的身體裏不知疲倦的抽
插着,身體的快感一波一波的襲來,像是想要将她吞噬。嘴角還有梵嘯剛剛發洩
過的欲望,嘴裏還殘留着那股濃郁的味道。也許這隻是一場噩夢……

  「你還好麽?」梵傾撐起她的肩膀,撥開她淩亂的長發,因爲梵嘯剛剛的動
作,栖绯似乎已經處于昏厥的邊緣。

  栖绯看着梵傾很久,終于認出了面前的英俊男子是誰。

  「你做過夢麽?」栖绯毫無神采的眼睛忽然散發出光彩,她認真的看自己身
側的梵傾,就像是個好奇的渴望答案的孩子。

  「做夢……」梵傾心頭猛然一滞:「沒有。」他搖了搖頭:「我從不做夢。」
他步步爲營,時時算計,但從不做夢。

  「真可惜。」栖绯的雙眼再次朦胧起來:「我隻做過一個夢,卻永遠不能實
現,怎麽辦,怎麽辦……」

  梵嘯的心就像被面前的女人捏住,恨又不知道怎麽去恨,愛卻又控制不住想
要傷害。

  「我會讓你忘記。」他堅定的看着她的雙眼:「一定。」

  「用這種方式麽?」栖绯諷刺的笑再次激怒了他。

  「小美人還有心思想這些個有的沒的。」身後的楚風加大了抽插的力度,讓
栖绯發出痛苦摻雜着享受的呻吟:「我們換個玩法吧……」他挑了挑眉:「我們
幾個一起。」

  他不顧剩下的幾人答應不答應,啪地将自己的陽物從栖绯的身體裏抽出,換
來她一聲不知是痛苦還是快慰的呻吟。

  「梵傾,别一臉欲求不滿的摸樣。」

  他從背後抱起栖绯,劈開她的雙腿,一步走到梵傾面前:「坐好了!」他露
出一臉惡意的笑,讓栖绯的小穴對準坐在床榻上梵傾的欲望,一個用力,壓了下
去,陽物一入到底。

  「啊!」兩人同時發出呻吟。立刻,那股蝕骨的快感讓梵傾的制止力消失無
蹤,他抓住栖绯的腰狠狠的拔起,又重重的落下,在她的身體裏不停地開辟自己
的疆土。梵嘯在一旁又狠又妒,又充滿了不知名的快感。

  「感覺很不錯吧!」楚風看着梵傾難得一見的失控表情笑道:「這絕對是百
年難遇的小穴。」

  他拍了拍栖绯光滑細膩的屁股:「穴上無毛,色澤粉紅,小蒂飽滿似珍珠,
穴口狹小,初入時口處難入,入後松緊适中不難前進,入到中段,仿佛受阻,再
狠一點兒,深入下去,那軟肉就像有了生命一般,自會蠕動去親吻肉棒,等進到
最深處,那小穴的熱液一點點兒的将肉棒包圍,宮口的那塊軟嫩的凸起撞上馬眼,
那滋味,就像登了仙境……」

  「楚風!」梵嘯在一旁聽到這樣淫邪的話語,心中的矛盾更甚。他怕栖绯聽
到後覺得痛苦恥辱,又在聽到這樣的話語後生出無限的欲望。想要占有,又怕傷
害,他矛盾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還沒說完……」他的一根手指忽然插入栖绯的菊穴,在那裏翻攪起來。
栖绯受到刺激猛然收緊下體的肌肉,讓梵傾悶哼一聲,更加兇狠霸道的抽插起來
……

         第014章隻是當時年紀小(一)限

  被喂了藥的少女比任何時候都要敏感,她坐在梵傾身上,在他陽物的重襲之
下,竟然碰觸到了那快慰的源頭,在一次次的抽插下,在梵傾的愛撫中,她甚至
覺得,自己仿佛是在自己的愛人懷中呻吟。

  擡起垂在身體兩側無力的手臂,輕柔的攀上對面男人的肩膀,然後一點一點
的收緊自己的懷抱,緊緊貼在男人懷裏,身體猶若在炙熱的火焰中焚燒,可是心
裏冰涼一片,好像隻有這種親密的動作,才能讓她覺得溫暖一點兒。

  對于梵傾而言這無疑是一種緻命的春藥,少女的馨香在他的鼻尖缭繞,她的
雙臂纏繞在自己的肩膀,還有那對白兔和紅豆正在他的胸前不停的随着他的動作
摩擦;還有楚風淫邪的話語,都是無法阻擋的催化劑,讓他更加失控的想要擁有
更多。

  他不停的加重自己的力道,栖绯痛苦和快慰的呻吟更讓他無比興奮。在楚風
插入栖绯菊穴那一刻,他幾乎被那個勾魂至極的小穴夾得精關失守,爲了讓自己
能夠得到面前的少女的更多一點兒,哪怕讓兩個人的心更近一點兒,他更猛力的
攻擊,更緊的擁抱。

  「你看,你哥多舒服。」楚風一邊說着,一邊在栖绯的菊穴裏摳挖着:「梵
嘯,你上過的女人太少,所以才不知道面前這個女人是多難得得極品。」說着他
在栖绯的身體裏狠狠的抽插了兩下,換來兩人更激烈的動作。

  「等到你想把肉棒抽出。」他繼續剛才的話:「這才是那個小穴最妙的地方,
它就像舍不得一樣,使勁全部的力氣拉、拽,用細嫩的肉絞住你的肉棒不放。好
像不留下什麽就不能離開一樣。等你拔到穴兒的中段,忽然感到松了一口氣的時
候,它會忽然收緊穴口,讓人快樂到了極點,恨不得馬上射滿花壺。」

  他又在栖绯的菊穴裏挖了幾下,透明的汁液沾在他的手指上:「你看。」把
手指在梵嘯的眼前晃了晃:「天生的淫物,就算下了春藥,後面的穴兒也沒幾個
女人能出這麽多的水。」他并起食指和中指再次插入少女的後穴,這一次,他沒
有像之前那麽粗暴,而是一點一點兒的研磨,一點點的抽送,就像在尋找着什麽
神秘的寶藏。

  「阿嘯,你又想上她了吧。」楚風安慰一臉掙紮的梵嘯:「不要急,等到最
後才會有最好的。」

  被刺激後穴的栖绯再也忍不住自己身體裏那喧嚣的猛獸,她開始在梵傾身上
扭擺自己的腰肢,那快感,幾乎讓梵傾想把她嵌進自己的身體,想要幹壞她,徹
底占有她。

  栖绯緊緊抱着身前的男人,肉體還在,心卻不知去向。

  「栖绯,你想要什麽?」年少的軒轅皓回過身,他比女孩高上一個頭還多,
年紀尚輕,可那俊美的輪廓,足以讓人知曉在不遠的将來,他的相貌必定像天神
一樣俊美。此刻他帶着淡淡的笑,就像朝陽,耀眼又溫暖。

  「我希望。」小小的栖绯扭着衣襟,低下頭:「我希望皓哥哥以後能娶我。」

  「爲什麽?」少年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這個話題他已經聽到過很多次,
他的父王說,他的養母說,奶娘說,甚至身旁的小太監都在說,而它顯然不能讓
他欣喜快樂。

  「皓哥哥你聽皇帝伯伯說過吧。」美麗的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女孩擡起頭,充
滿期盼的緊緊拉住了男孩的袖子晃了又晃:「我總是能夢到自己的前世。」

  「我知道。」軒轅皓不着痕迹的拉回自己的袖子:「那些不錯的東西就是你
告訴你爹爹的吧。」

  不說那些稀奇古怪的沒用玩意,一些特别的弓弩可是他前所未見的,那些武
器,絕對可以讓天宇王朝的國力上升一個台階。就是因爲這個,站在自己面前的
這個小女孩就連父王都視爲珍寶。當然,如果不是因爲這個,他也不必每日陪她
在這裏浪費時間。

  軒轅皓在心裏歎了口氣,這個纏着自己的女孩兒真是個麻煩,但是以後要是
能把她歸己所用,造些有用的東西,于國于民倒都是一件好事。

  「這和你要嫁給我有什麽關系?」他可對一個還沒長成的小孩沒什麽興趣。

  「因爲哥哥是绯兒前世的戀人呀!」明明才八歲,栖绯那一臉的認真卻也不
似作假。

  「哈哈。」她的話讓少年笑出了聲:「你一個八歲的小孩子知道什麽戀人不
戀人的。」他揉了揉女孩的頭:「以後你要好好跟在皓哥哥身邊,不會虧待你的,
你那些鬼點子我還是喜歡的。」

  栖绯還記得那個時候少年的表情,那時候的他還不像後來會把真實的想法掩
蓋在溫柔之下,他的話已經明白的告訴她一切都是她一廂情願被他利用。

  可是就算她明白一切都是利用又怎樣,什麽都不會改變,她從來都無法逃脫
皓哥哥用溫柔編織的陷阱。即使她清楚的知道,在軒轅皓不在需要她之後自己就
會被丢棄,毫不憐惜……她依舊會像飛蛾一樣,奮不顧身的撲向燭火。

         第015章隻是當時年紀小(二)限

  軒轅策從北域回朝隻是爲了叛黨一事,半年後事情圓滿解決,曾想過離開東
都。盡管皇帝再三挽留,都沒有打動他,直到栖绯祈求他留下。

  「爹爹,我想留在皓哥哥身邊,可我更不想離開你。」就這樣,他們留了下
來。

  一年後,西方的藩王宇文成也被皇上召回了東都,和他一同回來的,還有他
的兩個兒子,宇文清岚和宇文長風。

  宇文清岚比栖绯大三歲,宇文長風比栖绯小一歲。而他們和栖绯的第一次相
遇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那天栖绯正在皇宮裏找軒轅皓,因爲少年刻意的躲避栖绯白白找了一個上午,
就在她全身上下都散發着怨念的當口,一隻小小的少年出現了。

  「你,就是你!」禦花園裏,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小男孩闆着臉,毫不客氣
的用指頭指着栖绯:「看什麽看,給我過來!本小王要找你辦件事!」精緻的臉
蛋,明亮清澈的眼眸,還有一張紅潤的小嘴,長得就像畫中的仙童,可這話也太
不客氣了。

  栖绯被他氣笑了,她大踏步地走到男孩面前,挑起眉梢俯視他,右手「啪」
地拍到他的頭頂,然後斜斜地比劃到了自己的脖子。

  「嗨,矮小子,找本小姐什麽事?」其實她隻比男孩高上半個頭。

  「你!」男孩兒臉氣得通紅,指着栖绯渾身顫抖,氣得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他最恨的就是别人說他長得矮,栖绯一句話就踩了他的七寸。

  「你什麽你!」一把拍掉男孩指着她的手指:「快說,要本小姐幫什麽忙?」
她摸了摸下巴:「難道你迷路了?」

  男孩又被無形的大石頭砸中腦袋,恨不得把栖绯扒皮抽筋吃下肚。

  「你,你……我……我……」少年一時語塞,氣得直跳腳。

  「呦,原來是個小結巴。」栖绯做恍然大悟狀。這徹底激怒了面前的小男孩。
他再也不指望在言語上勝過栖绯,「唰」地抽出腰間的防身軟劍,二話不說向栖
绯刺去。

  「殺人啦!謀殺啦!」栖绯邊跳邊喊。

  此時的栖绯因爲軒轅策的指點武功初有小成,尤其是輕功一用,一般的侍衛
也難抓得住她,男孩的底子雖然不錯,可是走的卻不是輕靈的路子,他費了九牛
二虎之力,把自己累的半死,卻沾不到栖绯的一片衣角。

  很快,宮女太監侍衛們聽到這殺豬一般的動靜都紛紛趕來,一看都吓了一跳,
西沈王的小兒子竟然在用劍行刺北良王的寶貝女兒?那個小郡主還興奮的大嚷特
嚷。

  衆人抹着汗,也不敢擾了這兩個小祖宗的雅興,隻能分别派了人去找皇上和
兩個王爺。可巧了,皇上和兩個王爺一幫大臣正在讨論國家大事,他們的人進去
了又被攆了出來,最後隻能任由這二位小祖宗自由發展。

  最後,八歲半的宇文長風刺不動了,不得不停下來休息一會兒,栖绯還不忘
了火上澆油,她一臉嫌棄的說:「小矮子,你的功夫太差了!」

  這一句,徹底把自視清高的宇文長風打敗,寶劍從手中滑落,豆大的眼淚劈
裏啪啦地墜到了地上,最後竟然皺起臉嚎啕大哭起來。

  這也把栖绯弄愣了,她雖然偶爾惡作劇,可還是頭一次把人弄哭,就在她焦
頭爛額的時候,一名少年出現在那幫看熱鬧的宮女太監旁邊。

  「你,就是你!」栖绯和那個小子也是半斤八兩,她對着那個優雅出塵相貌
不凡,一臉笑意的少年伸出食指:「麻煩你,幫我把這個小子搬走!」他實在太
丢人了……

  當時的栖绯并不知道,那個看熱鬧的少年正是男孩的哥哥「宇文清岚」,也
是以後她生活中最溫暖的那一道光……

  栖绯已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似乎就在剛剛那一霎那,身前的男人變成了
岚哥哥。她擡起右手擦了擦自己迷蒙的雙眼,還是什麽都看不清。身下的快感越
發鮮明,她無法去在意其他,隻能不停的配合着男人的進攻,在他沖進來的時候
迎合敞開,在他離開時夾緊不放。眼淚從眼角溢出,卻不知道是因爲身體的快感
還是心裏的痛苦。

  「啊!」梵傾發出喟歎的呻吟,把她抱得更緊,用舌頭不停的親吻她的耳後,
脖頸。

  「你看,她把你哥哥伺候得多舒服。」楚風還在用兩隻手指在栖绯不停晃動
的的菊穴摸索,探尋。「這個女人就是天生的蕩婦。」

  「楚風哥,别說了。」梵嘯看着那因爲快感流出眼淚的少女,不知道爲什麽,
越發難過起來。

  楚風頓了頓,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說出那麽多惡意又淫邪的話,可是無
論如何,他不願也不想放過她。

  「啊!」就在楚風碰觸到菊穴的一點時,栖绯忽然發出難耐的尖叫。于此同
時,梵傾的額頭溢出了汗珠,忍耐讓他感覺既快慰又痛苦。

  「就是這裏了。」楚風對着那凸起的軟肉不停按、揉、刮,換來的是女子不
停的帶着哭腔的快慰叫喊。

  「你看,她多爽,叫得多誘人。」說着他兇狠的插入第三隻手指,攪動起來。
直到菊穴更加水嫩,不再讓他進出那麽艱澀,他猛然抽出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
碩大對準那個正在痛苦開合的小嘴兒。

  「現在,是到享用的時候了。」

         第016章隻是當時年紀小(三)微限

  聽說小兒子被弄哭,西沈王先是愣了半響,半響過後,他沖到王府後院仰天
長笑了一個時辰,最後幾乎把眼淚笑出來,把下人都吓了個半死,以爲他得了失
心瘋。

  顯然,他們低估了這件事給西沈王帶來的快樂,因爲三個月後王爺每次和部
下提起此事都會說:「我家那個死小子,從小就不肯哭,我說什麽他都闆着的那
張臉,就算我打他也沒用。都讓我搞不清到底我是老子還是他是老子了!還是阿
策他家的女兒厲害,第一次見就把那個小混蛋制住了。要不是她和三皇子有了婚
約,我還真想把她要來,就算她看不上我的小兒子,也總看得上我的大兒子吧!」

  而這件事,也徹底讓栖绯和宇文長風結下了梁子。兩人幾乎是兩看相厭,幾
乎見面不到一刻鍾就會大打出手。他們兩人卻又都喜歡在皇宮逛蕩,栖绯喜歡去
找軒轅皓,宇文長風喜歡跟在他大哥宇文清岚身邊。宇文清岚和軒轅皓時常在一
起商讨國事。

  于是栖绯和長風兩人路線相同,總是三五不時的碰面,三五不時的開打,三
五不時的需要宇文清岚善後。

  宇文清岚年少時已是文武全才,他的才華讓軒轅皓極爲欣賞,兩人經常切磋
武藝,被留在皇上身邊。他們在同齡人中極爲出挑,也深得皇上喜愛,軒轅皓爲
人謙和有禮,也從不參加政黨之争,就算甚爲太子的大皇子也抓不到他的把柄。

  「皓哥哥。」每次看到軒轅皓的時候,都是栖绯最開心也是最難過的時候。

  「栖绯,你又來做什麽。」到這個時候,軒轅皓總會微微皺起眉,一臉不耐。
宇文兄弟沒有來到東都的時候,他對她還不是這般的冷淡。可現在,他總是對她
不理不睬,最後尋一個理由将她甩掉。

  栖绯一直不明白,爲什麽皓哥哥對其他人都那麽溫和,可每每對待她時,總
是表現出非常不喜的摸樣。

  而那個讨厭的宇文長風,就總是這個時候跳出來取笑她。

  「笨蛋月栖绯,你看不出麽?」兩年多過去,十一歲的他因爲習武的緣故個
頭已經和栖绯不相上下:「他不喜歡你,你看不出來麽?都說女人傻,果真如此。」

  「小鬼。」栖绯心裏正惱,就聽到他的取笑更是惱火,擡腳去踹,竟然踹不
到。

  「月栖绯,你當我像你那麽笨?」那小子還對着她做鬼臉。兩年多過去,他
認真習武,武功段數早比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栖绯強上許多。

  栖绯忽然擡頭,指着天空說:「啊,好大一隻鳥!」

  宇文長風一愣,順着栖绯的手指向上看去,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栖绯一腳踹翻。

  「傻小子,這都信!」然後又是一頓的拳打腳踢。

  「月栖绯,你再打,我就還手了!」

  「還手便還手,我還怕你不成!」栖绯向後一跳:「阿羽,快出來幫忙啦!」

  一名十三四歲的黑衣少年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栖绯身前,不漏一絲破綻。

  「月栖绯,你也就有這點兒出息了!」宇文長風氣得直跳腳,可是他确實打
不過栖绯的暗衛戰羽。

  戰羽是栖绯十歲的時候撿回來的,也是百年難遇的練武奇才,他由軒轅策親
自教導,就是爲了時刻保護栖绯左右。他也隻對栖绯言聽計從。

  「哎~ 」栖绯狡猾的躲在戰羽身後對着宇文長風做鬼臉:「我要出息做什麽?
反正我是女子,哪像你這個小王爺。」她做出一臉不屑:「連個沒有出息的女子
都對付不了。」

  「你!」

  「長風,你又在欺負栖绯了。」溫潤如水的男聲忽然出現。三人齊齊轉頭,
宇文清岚帶着一臉溫和的笑專注的看着栖绯,顯然已經來了多時了。

  「岚哥哥。」栖绯沖過去扯住他的袖子:「還是你最好,幫我教訓長風吧。」

  宇文長風被氣得不輕,他喘着粗氣瞪着栖绯:「惡人先告狀,果然唯小人和
女子難養也。」

  「呵呵呵。」清岚再也忍不住輕笑出聲,他溫柔的彎下腰,攬過栖绯小小軟
軟的身子,仔仔細細的幫她理平衣服上的褶皺。

  「長風的皮厚,打打沒什麽的。」他忽然打趣的說:「若是栖绯喜歡,岚哥
哥都随便你欺負。」

  「我欺負岚哥哥做什麽?」栖绯有些不好意思的撅了撅嘴:「都是長風,總
是笑我。」她臉上忽然露出幾分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悲傷,扯着清岚的衣袖有些不
安的問。

  「岚哥哥,是栖绯哪裏不好麽?」她咬了咬唇,有說不出的委屈:「爲什麽
皓哥哥不喜歡我呢?」

  「栖绯是全天下最可愛的女子。」他輕柔的揉了揉她的頭:「岚哥哥最喜歡
栖绯了。」

  他的話就像酷夏裏吹來的涼風,安撫了栖绯浮躁的心。

  岚哥哥是除了爹爹最照顧她的人。栖绯在朦胧間回憶着。他總會在她最需要
他的時候出現。總是能幾句話就安撫她的心,總是縱容的答應她的一切要求和條
件,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求回報的全然付出。

  「是你麽?」栖绯忽然親吻了一下面前男人的唇角:「是你麽?」她雙眼朦
胧帶着淡淡的笑。

  梵傾愣了一下。

  「對不起……」面前的女子忽然擡起手臂狠狠擦了擦自己的嘴,模模糊糊的
說着:「對不起……對不起……我太髒了……」

  梵傾的半身還深深的插在女子的下體,可心裏卻莫名的酸澀起來。

  他輕柔的拉過少女的手臂,讓它環繞在自己的腰間。下體的攻擊沒有停,因
爲他根本無法控制,他捧住少女的臉頰,不顧一切的啃噬少女的唇瓣。

  「小妖精真浪蕩。」楚風的陽具對準栖绯的後穴:「我會讓你更爽的!」他
狠狠地用自己的兇器刺穿了那從未有人開墾過的菊穴。

         第017章隻是當時年紀小(四)限

  深秋的風吹過吹起地上的落葉,顯得有些蕭瑟,每到這個季節,栖绯就會有
些沒精打采。

  這個時候,岚哥哥就會邀她去王府,爲她撫琴。

  西沈王府比北良王府小上許多,下人也不多,也分外清淨,西沈王常年都和
屬下在一起,王府的事情都由宇文清岚打理。

  栖绯很喜歡這裏的氣氛,猶如世外桃源一般,讓人脫離世俗之外,後園不算
大的竹林是栖绯最喜歡的去處。每每栖绯到來,宇文清岚便會在此爲她撫琴。

  悠揚悅耳的琴音總是能安撫她的心,讓她身心都分外舒暢。

  然後她就會賴在清岚身旁,聽他低沈好聽的聲音在自己耳邊說着一個又一個
的趣聞,撫平軒轅皓冷遇帶來的心痛。宇文清岚會像安撫小貓一樣,輕輕柔柔的
撫摸她的長發,換來栖绯舒服的低吟。

  「栖绯爲什麽喜歡三皇子呢?」清岚問剛滿十三歲的栖绯。

  栖绯閉着眼,一邊享受,一邊問:「那岚哥哥相不相信人有前世?」

  「前世?」清岚認真的想了想:「或許有吧,隻是前世來生虛無缥缈,不如
好好珍惜現在,把握當下的幸福。」

  栖绯搬走礙事的琴,從軟榻上爬起,枕在清岚的腿上。

  「岚哥哥說的,我也懂,隻是有些放不下。」她揪着清岚的衣擺:「我從六
歲開始,就總是夢到莫名其妙的事情。我好像在從前生活在另一個世界。那裏有
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也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人。」她微微挑起了嘴角。

  清岚默默的低頭看着她,靜靜的聆聽,輕輕地取下落在她發間的枯葉。

  「夢裏,我是一個孤兒,沒有爹娘,卻有一個比我稍稍大一點兒的男孩陪在
我身邊。」栖绯翻了個身,拱了拱,示意清岚繼續摸她的頭發。

  清岚輕笑出聲。

  「我們過得很苦,夢剛開始的時候,我大概六七歲,我們生活在一個很破很
破的房子裏,房子裏有一棵大大的梨花樹,到梨花開放的時候都很漂亮。每天我
們都出去讨飯或者偷東西。」

  栖绯的聲音輕輕的,就像秋日裏清涼的風:「他對我很好,有什麽都會先給
我,夏天的晚上我們數星星,冬天的時候我們會相互依偎着取暖。我很喜歡他,
非常非常喜歡……看到的時候就會歡喜……不在的時候就會擔心……岚哥哥知道
這樣的心情麽?」

  「恩。」他當然知道,每每遇到面前的少女,他就會打從心底地感到開懷,
看到她開心,他就開心,開到她悲傷,他也會難過,看到她慵懶的躺在自己的腿
上,就會覺得無比幸福。

  「夢裏的我一直叫他皓哥哥。」

  清岚的手顫了顫,依舊靜靜的聆聽。

  「後來,我們長大了一些,被一個人收留了。有人說他很壞,有人說他很好,
他對我們很好,像父親一樣,雖然沒有爹爹對我那麽好,可是會教我們很多東西。
皓哥哥很厲害,我卻是個半吊子,他說他會一直保護我的。」捏着清岚衣擺的手
緊了緊。

  「再後來,我們長大了。皓哥哥說他要娶我,我很開心,可是就在那天我被
人綁架了……」栖绯的話停了很久,久到清岚以爲她已經睡着,她才幽幽開口。

  「他爲了保護我死了……然後我走遍了很多地方,後來有人說能實現我的願
望,能在來生見到皓哥哥……」

  「現在我的願望實現了,可是皓哥哥,卻對誰都好,隻對我不好。」她睜開
有些朦胧的眼睛:「岚哥哥,我知道皓哥哥認不出我了,可是我要的不多,我隻
是想,他對我更好一點兒。」

  清岚蓋住她的眼睛,面對那樣美麗的雙眼,卻隻能讓他的心痛。

  「三皇子和你的皓哥哥長得像麽?」他艱難的問。

  「其實他們不太像。」栖绯翻了個身:「可是皓哥哥也有一個皓字……皓哥
哥的身形和他很相近……我和皓哥哥的第一次見面也在梨花樹下……所以,我想,
皓哥哥一定就是我前世的那個皓哥哥……

  岚哥哥,你說是麽……「少女的話語越來越輕。

  清岚看着已然入睡的栖绯,張了張嘴,又合上。

  栖绯忘了,在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他也是在梨花樹下看着她和長風打鬧。
隻是那時候的栖绯沒有注意到……

  在後穴被巨大的陽物穿透那一刻,栖绯幾乎覺得自己身體被從下體撕成了兩
半。她掙紮着試圖讓自己擺脫那後穴的硬物,卻無論怎樣都無法解脫。那火熱的
肉棒牢牢的嵌入了她的身體,她劇烈的掙紮,隻讓她身前身後的兩個男人更加難
耐。

  「真是個小妖精!」楚風的額頭滲出汗水,火熱的兇器在緊緻的後穴裏因爲
刺激越發堅硬巨大:「你想絞斷我麽?」

  他想抽插肉棒,卻被栖绯的後穴緊緊箍住,那無上的快感,甚至讓他感覺到
痛苦。他額上滲出冷汗,快慰和疼痛的感覺讓他的身體有些僵硬。

  他從後面環住栖绯的腰身,用唇舌挑逗栖绯的耳廓,後頸。啃咬那細嫩的肌
膚。

  梵傾沒有動,即使他隐忍得分外艱難,還是捧起了栖绯的小臉,輕吻她額上
滲出的汗水,減輕她的痛苦。

  栖绯呻吟着,身體的痛苦和快慰一同折磨着她,想要更多,卻又充滿了恥辱
和不甘。想要解脫,用盡全力卻換來的是更難捱的被充滿的感覺。

  「小妖精,你想要了麽?」在兩人雙雙的撫慰下,栖绯終于慢慢放松下來。
前穴和後穴分泌出更多渴望被人插入的愛液。

  楚風動了動,栖绯難耐的呻吟出聲,忍不住晃動了下自己的身體,前後的兩
個男人都被這刺激的感覺弄得欲仙欲死。

  「自己動動,小蕩婦。」楚風輕輕的刮了刮她柔嫩的後背。

  栖绯有些茫然,最後,她還是聽從了身體的欲望,雙手撐在梵傾的肩膀上,
艱難的向上提起自己身體。

  「啊!」兩個人舒服的歎息出聲。

  「再動動,快一點兒,你也想要對麽?」楚風揉捏着栖绯的乳頭,用牙齒啃
咬她光滑的背後。換來栖绯帶着痛苦和快慰的掙紮,一上一下的套弄着兩個人的
肉棒。

  梵傾再也無法忍受這慢得折磨死人的節奏和那淺淺的抽插,他奪回少女的腰
肢,狠狠向下一按。

  「啊!」兩根肉棒深深的插入栖绯的身體,讓她發出痛苦的叫喊。

  梵嘯在一旁看着,卻心如刀絞,這是他喜歡的女子,他卻任由她在别人的身
下呻吟……



.

[ 本帖最後由 stalin 於 2016-7-26 11:21 編輯 ]
2016-7-22 11:2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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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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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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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8章隻是當時年紀小(五)

  栖绯還記得,那段時間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有父王,有皓哥哥,有岚
哥哥和他的弟弟長風,還有她撿來的戰羽哥。

  可是,就在她十四歲那一年,天變了。

  那一年天災不斷,先是水患,後來是瘟疫,再後來,是地動。

  很多人說,天下不平,定是有妖孽橫行,而橫行的妖孽源于北方後遷到東都。
很多人都說,北良王的女兒其實不是北王的親女,乃是妖孽所生。

  軒轅策從來都沒讓這些話傳入栖绯的耳朵,凡是說過這樣話的大臣,不是因
爲受賄入了獄,就是告老還鄉遠走他鄉。隻是,又有誰有能止得住上位者刻意造
出的謠言。

  幾年中,天宇皇一點點的從兩位藩王手裏收回兵權,又刻意的讓他們變得孤
立無援,他讓自己的大皇子娶了朝中三代老臣的孫女,又讓除了軒轅皓以外的皇
子娶了其他大臣的子女。

  直到天宇643年冬天,栖绯十四歲那一年,皇帝的身體每況愈下,他再也
不去忍耐,而是選擇了走出最後一步棋。以謀反之名捉拿軒轅策,他這一輩子,
最無法把握的勁敵。

  「栖绯,好好待在家。」那一天,她看到爹爹穿上了許久都不曾穿過的戎裝,
拿着那柄他從不離身的寶劍對着她微笑。

  「恩。」她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心裏充滿了不安。在軒轅策走到門口那一刻
她忽然沖過去,緊緊抱住了他。

  「爹爹,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當然,我的寶貝。」他那時候的笑,栖绯一直記得,從來都沒有忘記。

  可是,他食言了……

  等到栖绯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她整整一天一夜沒睡,見
到的卻是軒轅策的屍身。

  他們說,那是她爹爹的屍身,可是她不信,她的爹爹怎麽可能落崖,他明明
去的是皇宮,明明昨天夜裏她就得到天宇皇已死,立軒轅皓爲帝的消息,爲什麽
今日看到的會是爹爹的屍身……

  即使屍身上有爹爹的舊疤,即使他還是那麽高大,身上帶着她親手編制的平
安香囊。可他一定不适是的爹爹,因爲她的爹爹永遠比天神還要完美,不會滿身
是血,看不清臉龐。

  「他不是我爹爹。」即使她跪在屍體面前整整三天,她仍舊這麽堅定的對每
一個人說。她相信,隻要不承認,她的爹爹就還活着,總會有一天回到他們的王
府,對她說:「我的小懶豬,快起床……爹爹給你帶回了你最愛吃的五珍桂花糖。」

  靈堂裏,栖绯不肯穿素衣,而是穿着爹爹最喜歡看她穿的紅妝。所有哭哭啼
啼的人都被她趕了出去,她對着屍身,從頭到尾都沒有落過一滴眼淚。她等着爹
爹睜開眼,然後對她說:「我的小寶貝,你爲什麽傻傻的坐在這?」

  宇文清岚包攬了所有的後事,他一直默默的陪在栖绯身邊,直到三天後的這
一刻,他再也無法忍受心痛,緊緊的将少女抱進了懷裏,即便他知道,少女期待
的懷抱從來都不是他的。

  「栖绯,想哭就哭出來吧……」

  栖绯像是沒有靈魂的木偶,很久之後,清岚的聲音才傳進她的耳中。

  「岚哥哥,我不能哭。」

  栖绯睜着空洞的眼睛,三天的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早已讓她本來就不算好的
身子徹底垮掉。

  「岚哥哥,小的時候,我總是喜歡哭,爹爹總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然後
拿很多很多的東西來哄我。後來,我就總是假裝哭,讓他着急。爹爹好笨,他每
次都上當。」

  栖绯僵硬的待在清岚的懷裏,仰着頭,不讓眼眶的淚水溢出。

  「七歲那年,我養的小狗死了,我哭得很傷心。爹爹說,如果我哭得太久了,
小狗不但不能活着,還不能到陰間投胎,因爲我把它留在了這裏。」我知道了,
如果有人離開,千萬不能哭……「

  「後來,爹爹有一天對我說,如果有一天爹爹走了,栖绯一定不可以哭,因
爲栖绯如果哭了,爹爹就一定會留下來,可是栖绯看不到爹爹,爹爹陪在栖绯身
邊會更難受。」

  她平靜的說着,那聲音卻更讓清岚心痛。

  「然後我對他說,那栖绯願意和他一起走,那樣就不會難過了。

  爹爹很生氣……他說要是那樣的話,他在陰間都不會理我了。

  岚哥哥……「她認真的看着清岚。

  「如果我不哭,爹爹是不是就會更開心一點兒,他是不是就能……就能放心
……離開了呢……」

  「栖绯……」清岚的眼圈有些發紅,所有到嘴邊的言語都是那麽的空洞,他
不知道如何才能讓面前的少女不再悲傷。

  「我沒有娘親,爹爹手把手的叫我認字,讀書,教我武功。我不是練武的材
料,他就把自己的真氣輸給我。我喜歡放紙鸢,他就爲我親手做,他手上有好多
小傷疤,不是因爲練武傷到的……是做紙鸢時被木條戳破的……

  我那個時候總說爹爹手笨,自己做的時候才知道原來很難。「

  栖绯仰着頭,在她眼裏,靈堂裏挂的不是白絹,而是過去,她和爹爹生活的
一幕一幕的畫卷。

  「二娘不喜歡我,總是背後虐待我,六歲那年還把我推下水,爹爹知道了,
把她和妹妹都趕到了别院,再不讓他們回來。」

  「我喜歡吃蘋果,爹爹就總是給我親手削皮,切成一小塊,一小塊……,我
怕黑,爹爹就在我的床前給我講故事,講到我睡着才回房睡。

  我從不問爹爹,我爲什麽沒有娘親,他已經給了我天下間最好的……最好的
父愛……「

  「岚哥哥……」眼淚聚集在眼角,凝成一顆晶亮的水珠:「如果……我哭了
……爹爹能不能回來……我怕爹爹不高興,可是我不想讓他走,我任性一點兒,
讓他留下來好不好……」

  眼淚從眼眶中溢出,又被少女狠狠擦去:「我不能……不能讓爹爹不放心…
…」她再也忍不住淚水低低的啜泣起來,淚水不停的在眼角彙集,落下,怎麽止
都止不住:「我真的真的舍不得他,他是天下間最好的爹爹……沒有他……栖绯
應該怎麽辦……」

  「岚哥哥……岚哥哥……以後栖绯沒有爹爹了,沒有人疼栖绯了,怎麽辦…
…」她擡着頭,眼淚卻不能因此止住。

  「你還有岚哥哥,岚哥哥會一直在你身邊。」青年輕柔的擦掉少女頰邊得淚
水,許下不變的諾言:「無論發生什麽,岚哥哥都不會舍棄栖绯,永遠對栖绯好
……此生,來生都不會變。」

  的确,岚哥哥對她最好了,比任何人都要好,那個時候她就知道,即使全世
界的人都不要她了,岚哥哥也會陪在她身邊,她一直都這麽相信着……

  那時候栖绯沒有看到,一身龍袍的軒轅皓正站在他們不遠處,緊緊握拳。

  「如果能永遠都長不大就好了。」

  我們是不是就不用面對那麽多悲歡離合,是不是就能一直幸福的活着,一直
活在沒有生離死别的世界……

         第019章隻是當初年紀小(六)限

  栖绯接管了軒轅策手中的勢力和财富,那些數不清的東西卻從來都不能讓她
開懷,栖绯開始變得不再像從前那麽開朗,她再不會追在軒轅皓的身後跑,她還
是三日回去找一次軒轅皓,隻是每每來到宮中,她都會靜靜的坐在那棵他們初遇
梨樹下,如果她等到了他,就會開心的露出笑顔,默默的看着。如果沒有,等到
天色漸暗,她就會站起身,無聲無息的回到郡主府。

  短短半年的時間,她知道了很多事情,知道了原來的皇上要至于她死地,知
道了最後害死軒轅策的是原來的太子,天宇王朝的大皇子軒轅極,還有他的弟弟
二皇子軒轅霆,如今的予王和岑王。知道了自己的爹爹真的非常非常的厲害,可
以把那些難纏的手下收攏的服服帖帖。

  開始的時候,她過得很苦,還好有岚哥哥在她身邊。她學會了周旋于那些人
之間,學會了如何讓所有人臣服,學會了開始動用手頭的一切人,事達成自己的
目的。

  那是一個冬日,空蕩的廢棄小院裏,不算粗壯的梨樹隻餘下枯枝,栖绯坐在
樹下,一個人看着逐漸落下的殘陽。她等的人終于又推開了院門,走了進來。

  軒轅策很久都不曾對她笑過,她還是因爲他的到來喜出望外。

  「岚哥哥,你來啦。」

  軒轅皓皺了皺眉:「月栖绯,你來這是到底是幹什麽的?」那棵梨樹的院子
早已不是他的居所,可是有的時候,他還是會刻意從禦書房繞一圈在回到自己的
寝宮。

  「皓哥哥,你不喜歡我說話,我就不說,我隻是想來看看你。」站在樹下的
少女美麗像落入凡間的仙女,隻是再也不肯穿爹爹最喜歡她穿的紅衣。

  每次栖绯這麽說的時候,軒轅皓總是會忍不住拂袖而去,不知道爲什麽,面
前的少女總是有激怒他的本事。國事對他來說并不艱難,反而是得心應手,隻是
每每面對栖绯,就無法控制自己的心情和行動。也許是因爲他父皇曾經跟他說過
的話,也許是因爲每次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時浮躁的心。

  這一次,他要離開的時候,栖绯叫住了他。

  「皓哥哥,我喜歡你。」即使他們之間早已不像從前那麽單純,她的父王殺
了他的父皇,而她在策劃殺死他的兄弟。「你會娶我嗎?」

  軒轅皓皺着眉看着她,複雜的目光讓栖绯無法看明白,他忽然走到栖绯面前,
彎下身,随手撿了地上的一塊石頭丢給栖绯:「如果你能親手在上面刻上一千遍
我的名字,我就娶你。那之前,别再來皇宮了。」說完,他再次毫不留戀的轉身
離去。

  石頭不大,隻有栖绯半個手掌的大小和厚度,上面還有地上的灰塵和污泥,
可也是她最後的一絲希望,即使知道了他不愛她又能怎樣,又有誰可以輕易放棄
自己長久以來的執念。她珍而重之的将石頭捧在手心,帶回郡主府。

  天色已經漸漸黑去,書房裏燭光将宇文清岚的剪影映在窗上。栖绯的手松了
松,眼睛微酸,在這一刻,她忽然生出了放棄的念頭,在她等待軒轅皓回頭的時
候,還有一個人無怨無悔的等着她……如果她能夠放棄長久以來的執念,能夠放
棄前世的那個模糊的身影和誓言,是不是就能得到解脫,是不是就能得到渴望已
久的幸福?

  淚水模糊了雙眼,她站在書房門口止步不前,如果這一腳邁出,是不是就可
以改變一切……

  書房的門忽然打開,穿着月白衣衫的男子焦急的沖出門,見面前的少女沒什
麽損傷才放下心,可心又很快懸了起來。

  「栖绯怎麽了?」他小心翼翼的用巾帕擦掉栖绯的淚水:「誰欺負你了?」
他的雙手握着栖绯的肩膀,緊緊的帶着微微的顫抖。

  「岚哥哥。」她撲進男子的懷中:「我真的不知道怎麽做才好,真的不知道。」

  「栖绯……」青年緊緊的摟住少女,輕柔的拍着她的後背:「沒關系,不知
道沒關系,發生什麽都沒關系,岚哥哥會一直在你身邊的,栖绯,你别哭……」

  如果那時候就和岚哥哥離開,是不是所有人都會幸福?栖绯茫然的想着,她
的身體還在男人的身上扭擺,下體還在任由兩個男人肆意的抽插,她伸出手想要
抓住些什麽,可是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

  「小妖精,你又分心了。」楚風兇猛的就像野獸一樣狠狠地抽插少女的後穴,
換來她痛苦又難耐的呻吟聲。栖绯拼命掙紮,想要逃離那種痛苦,換來的卻是兩
個男人更加快慰的低喘。

  「太浪了,再扭一扭。」楚風恨不得能夠更深的插入少女的身體,恨不得讓
她永遠在自己的身下呻吟:「我真想要幹死你,小蕩婦。」他用力的毫無節制的
揉搓少女的豐滿的胸部,用指尖去揉刮那敏感的紅豆。

  房間裏充滿了男人女人最原始韻律造成的「啪啪啪」淫蕩的聲響。

  「啊!」少女終于在兩個男人毫無節制的索取和春藥的作用下得到了高潮,
前穴射出一股無法抗拒的熱液澆在梵傾的分身上,突如其來的無法抵擋的緊緻感
覺,和那讓人幾乎醉死的熱液,讓梵傾再也無法抗拒,低吼一聲,将自己的濃濃
的精華射入少女的深處。

  「啊!」痙攣的身體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刺激,驚叫一聲失去了意識。

         第020章隻是當時年紀小(七)限

  少女的昏厥,并沒有讓這場充滿了欲望和絕望的歡愛結束,梵傾輕柔的抽出
自己半軟的陽物,親吻着栖绯的臉龐,而楚風依舊在她的體内繼續着自己的動作。

  「怎麽,小妖精以爲昏過去就行了麽?」

  「楚風,應該讓她休息一下了。」梵傾皺了皺眉,一向潇灑對女人寬容的楚
風,不知道爲什麽對栖绯總是充滿惡意。

  楚風的動作頓了度,卻無法解釋内心忽然升起的不安,他甩開煩躁的心情,
扯出笑臉,用一隻手擡起栖绯完美的臉蛋:「你看,無論臉蛋還是身材,都是上
天的傑作,難得遇到這樣的美味,當然不能輕易放過,更何況……」是個時日無
多的美味。

  梵傾呼吸一窒,他當然明白楚風是什麽意思。看着面前的少女,他忽然生出
了幾分不舍,如果可以……

  「岚哥哥,救救我……」栖绯緊閉着雙眼,可那口中吐出的求救聲卻再次激
怒了面前的三個男人。

  「你們聽聽,這小妖精叫的還不是一個人。」楚風諷刺的挑起唇角,狠狠的
将栖绯的上身按在床榻上,騎馬一樣的姿勢,更加方便他抽插栖绯的後穴:「也
不知道她到底有幾個情夫。」

  梵嘯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他坐到栖绯面前,抓住她的長發,讓她的臉面對
自己:「快叫,快叫我的名字!」就像一頭兇猛的野獸。

  「阿嘯,她暈過去了。」梵傾有些不忍,但他的勸告卻隻能讓梵嘯更加激動。

  「快叫我的名字,叫了就放過你!」

  栖绯的眼睛緊緊閉着,痛楚的感覺讓她即使在昏迷中也皺着眉。

  「你太粗魯了。」楚風挑着眉,伸出長臂将栖绯搶到了自己懷裏:「既然暈
過去了,就讓她再爽得醒過來。」他掰開栖绯的雙腿,讓小穴毫無遮掩的暴漏在
梵嘯的眼前,乳白色的液體從緊閉的小穴緩緩流出,少女靠在男人的懷裏,随着
抽插不停的晃動着身體,淫靡的景象讓梵嘯再也無法忍受,沖上前,将自己的兇
器狠狠插入了少女的身體,換來了栖绯再一次無意的痙攣。

  「叫我的名字!」梵傾發瘋一般的啃咬着少女的頸項:「隻叫我的名字……」

  栖绯步步爲營,用整整一年的時間布了一個局,讓軒轅極以爲她會讓他登上
王位,又許諾軒轅霆隻要幫她殺掉軒轅極就幫他得到北方的封地,一年後他們終
于反目,争得你死我活,一時之間朝堂烏煙瘴氣,軒轅皓冷眼旁觀,隻是對待栖
绯更加冷淡。

  西沈王宇文王爺已經卸去了自己所有的官職,他跟自己的兩個兒子說,自己
年輕時候的願望就是周遊天下,現在終于到了可以實現願望的時候。

  冬日裏,竹林有些蕭瑟和清冷,栖绯像以往一樣,靜靜的聆聽清岚的琴音,
然後像小貓一樣,眷戀的躺在他的腿上。

  「栖绯,等到一切結束了,就和岚哥哥離開這裏吧。」撫摸着少女的長發,
輕輕的說:「你喜歡雪,我們就去北方看雪,你喜歡奇景,我們就去西域看冰泉,
你沒看過南方的百花齊放,岚哥哥就陪你去朗鳴,栖绯……岚哥哥不想看你太苦。」

  每天晚上,栖绯都會起來,在燭光下一點一點兒的刻那塊石頭。一年過去了,
那上面已經刻滿了軒轅皓……隻是那塊石頭太小,最好的工匠也很難刻下一千遍,
更何況是栖绯。她以爲他不知道,可是手大大小小的傷痕,細嫩的手上的老繭又
怎麽能瞞過他的眼睛。

  栖绯握着清岚的衣角,沉默了很久,直到清岚以爲她睡着了,才幽幽開口。

  「岚哥哥,栖绯答應你……」她背對着清岚,一滴眼淚順着臉頰,留到清岚
的衣服上暈開:「等一切結束了,栖绯和岚哥哥一起走,丢下長風那個壞蛋,離
開東都……再也不回來。」她舍不下軒轅皓,但她明白,岚哥哥爲她付出的太多
太多,她的岚哥哥是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隻要他能幸福,隻要他願意,自己願
意做一切,即使她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即使,她對軒轅皓的眷戀從來都沒有淡
去。

  也許到了離開的時候吧……

  可是,他們的旅行沒有開始就結束了,計劃出了纰漏,就在一切都要結束的
時候,軒轅極和軒轅霆都把矛頭指向了栖绯。

  那是一場持續了一整夜的刺殺,刺客們一批又一批,郡主府的侍衛死了一個
又一個,直到太陽升起的那一刻,當刺客退去的時候,栖绯微笑着抱住清岚的那
一刻,她終于發覺清岚的身體那麽冷,就像身處冰天雪地。

  「岚哥哥……」栖绯顫抖着摸着他的臉龐:「你怎麽了?」

  「栖绯。」清岚帶着一臉無奈的笑,他的手早已變成紫黑,毒已經浸入心脈,
陽光之下他再也不能隐瞞面前的人兒,就算他萬般不舍,就算他發誓今生不離不
棄,還是分别了呢。昨晚,他被人下了毒,能撐到此時,已是奇迹。

  「岚哥哥不能帶你離開東都了呢……」他的聲音還是那麽溫柔,他的臉龐還
是那麽俊美,即使他的臉色清白,唇角流出黑色的血。

  「你放心,岚哥哥不會和栖绯分開……」他愛憐的摸着栖绯的頭:「岚哥哥
一定一直陪在栖绯身邊……無論栖绯哭還是笑,開心還是難過,岚哥哥不會去投
胎,會一直,一直留在栖绯身邊。」

  「岚哥哥,你在說什麽?」栖绯慌亂的擦掉清岚嘴角的血,對着遍地屍體的
院落怒吼:「來人,快來人!給我去叫禦醫!」

  有夢其實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當夢破碎那一刻,什麽都不會留下,包括希
望……

          第021章隻是當時年紀小(完)

  宇文清岚的靈堂裏,栖绯呆呆地站着,眼睛裏沒有一滴淚水。

  「岚哥哥沒有死,他才不會死。」過了很久她走到長風面前拉起他的手:
「岚哥哥說過會一直陪着我的,他才不會死,一定不會。」她的手被長風甩開。

  「月栖绯,你知不知道,我哥哥爲了你什麽都願意做!你又是怎麽對他的?」
宇文長風的眼睛血紅:「給我滾,從此之後,我宇文長風不認識你!」

  她被丢出西沈王府,像行屍走肉一樣回到郡主府,三天裏不吃不喝不主動說
一句話。

  三天後,清岚出殡那日,栖绯遠遠地跟在後面,親眼看着他們下葬,晚上,
她借着月光,用手一點點的刨開墓穴,直到滿手都是鮮血,終于挖出了宇文清岚
的棺木。

  她還記得,很久很久之前爹爹說的話。那天,她纏着爹爹給她講故事,爹爹
被纏的毫無辦法,隻能說了一件特别的事。

  「栖绯,爹爹告訴你一個秘密。」也許因爲那時她還小,也許爹爹以爲她根
本什麽都不會記住。

  「在遙遠的北域邊境有個神奇的國度。」他摸着栖绯的發頂滿臉寵溺:「那
裏有神奇的一族,被人稱作神的後人。」

  「神?他們很厲害麽?」

  「恩,那一族的人每個人都很俊美,也天生聰慧,有些還有特别的能力。」

  「什麽特别的能力?」栖绯拉着軒轅策的衣袖滿臉期待:「他們能夠上天入
地?還是能變成妖魔鬼怪!」

  「你這小腦袋瓜都在想什麽?」軒轅策無奈的點了點栖绯的額頭:「這些他
們可做不到。」

  「那還有什麽特别的?」栖绯撅着嘴,對這個不合格的故事表示不滿:「那
還算什麽神的後人……爹爹又在哄栖绯了。」

  軒轅策被栖绯人小鬼大的表情逗笑了,他像拔蘿蔔一樣從地上抱起栖绯,放
在自己結實的手臂上:「我的小寶貝,這麽小就沒有耐心以後可怎麽辦。乖乖聽
爹爹說他們有什麽特别。」

  栖绯歪着頭,有些不相信的看着軒轅策:「爹爹可不能哄栖绯。」自從上次
軒轅策說吃桂花糖牙齒要長蟲蟲之後就一直對他的話表示懷疑。

  「好好,爹爹說的都是真的。」軒轅策摸了摸栖绯的小腦袋:「那一族和别
族最大的不同,就是特别的血脈。」

  「血脈是什麽?」

  「血脈就是身上流淌的血,這一族特别的血。當一個人死後的第三天,如果
有一個人自願獻出自己的心頭的血喂給那個人喝下,死去的人就可以複活。」

  「哎?就是說他們的血可以起死回生?」

  「恩。」

  「好厲害!那他們不是可以一輩子不死了?可以他死了之後他喂他血,然後
他死了再他喂他……」她還沒說完,就被軒轅策再次敲了敲可愛的小腦袋。

  「他們一生,隻能給一個人血,然後你會失去自己的一半性命,所以不到萬
不得已,不會有人去用。」他看着栖绯,目光裏有些說不清的東西:「栖绯也是
那一族的人哦。」

  「哎!」栖绯睜大了眼睛,緊緊抱住軒轅策的脖子:「知道了爹爹,栖绯記
住了,以後爹爹要是有了危險,栖绯一定把血給爹爹。」

  「傻瓜。」他點了點栖绯小巧的鼻尖:「爹爹已經沒辦法用了,有人已經把
她的血給了爹爹,所以你的血隻能給别人了。」

  「可那個人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來,也許是一年,也許是十年,也許一輩子都
醒不了。隻要他沒有死,就要每個月喂給他血。」他寵溺的吻了吻栖绯的臉蛋:
「爹爹有些後悔告訴你了,如果可以,栖绯永遠不要救人。」

  「爹爹在說傻話了,要是栖绯有自己喜歡的人又想救他,一定會做什麽都願
意的。」

  「恩,就像爹爹願意爲栖绯做一切事情一樣。」

  「岚哥哥,栖绯來找你了。」栖绯跪在屍身旁邊,仔仔細細的看着天色,在
太陽升起來的那一刻,将匕首刺進了心脈,血從胸口溢出,幾乎無法止住,她咬
着牙,忍着劇痛,用之前準備好的玉碗将學接住,直到接了滿滿一碗,在點了胸
口的穴道,艱難的爬到宇文清岚身旁,輕柔的扶起他的頭。

  「岚哥哥,你一定要活過來,如果你不活,栖绯就死在這裏……永遠陪着你。」

  她小心翼翼的将血灌入清岚的口中。那血液仿佛有生命一般一絲不漏,源源
不斷的進入清岚的口中,融入他的體内,他的膚色不再是死灰一樣的白,像被注
入生機一般出現了淡淡的幾乎不易覺察的血色。

  一碗喂完,清岚依舊沒有呼吸,栖绯不死心,呼吸困難的解開穴道,讓血再
次湧出,接了滿滿一碗,再次喂下,這一次,清岚竟然奇迹般的開始了呼吸。

  「岚哥哥……」她緊緊的抱着清岚,好像抱着最後一根稻草:「岚哥哥……」
好像這名字怎麽叫都叫不夠。即使血已經沾濕了兩人的衣襟,即使失血過多已經
讓她呼吸困難,頭暈目眩,還是緊緊的摟着清岚,一聲又一聲的呼喚他的名字。

  「郡主,你在這!」戰羽已經找了栖绯整整一夜,昨日早上,栖绯命他待在
府裏,他等了整整一個白天卻沒能看到她回來,晚上他夜闖皇宮驚動了錦衣衛,
後來又去了西沈王府,卻隻看到了酒醉的宇文長風,被他纏了整整兩個時辰,早
上他終于出了城門,卻看到了讓他幾乎沒了心跳的一幕。

  滿身是血的栖绯抱着已經死去的宇文清岚,不停的叫着清岚的名字。

  「郡主!」

  戰羽的的聲音充滿焦急,卻不能傳入栖绯的耳朵,直到被人抱起,她還沒有
放開清岚的衣襟。

  「郡主,宇文小王爺已經……」戰羽忽然心頭一跳,竟然聽到了清岚微弱的
呼吸,他驚異的将手指放到清岚鼻下,強壓住心頭的疑惑和震驚,點住栖绯的穴
道,喂藥包紮傷口,又脫下外衫,将宇文清岚的外衣換下,用布巾蒙住頭臉,騎
着馬帶回郡主府。

  不久之後,郡主府多了一個密室。隻有栖绯和戰羽知道,在栖绯寝房暗道的
另一頭,有一間不大卻異常舒适的暗房,裏面有沈睡不醒的宇文清岚。

  「岚哥哥……」下體猛烈的撞擊讓栖绯從昏迷中緩緩蘇醒,她夢到岚哥哥醒
了,他看着她一臉心痛,對她說:「栖绯,我們離開這裏吧,岚哥哥不會再讓你
傷心了……」

  「岚哥哥……栖绯不傷心,你醒了就好……」她半睜着眼,帶着甜美的笑,
對面前的少年說。那聲音就像羽毛,輕柔的讓人不忍碰觸,卻仿佛是在面前的男
人傷口上撒了一把鹽。

  「你竟然還在想别的男人!」梵嘯憤恨的咬住栖绯的嘴唇,狠狠的用唇舌和
下體占有她:「我會讓你忘了别的男人!」他抱住少女的腰,狠狠的拉起又狠狠
的放下,猛烈地力道讓楚風舒爽的呻吟出聲,隻有栖绯痛楚又快慰的感覺讓她緊
緊的皺起眉。

  「岚哥哥,你生氣了麽?」即使在痛苦的抽插下,她仍舊伸出手,撫平男子
眉間的皺紋:「是我不好,讓岚哥哥等了這麽久,睡了這麽久,對不起……對不
起……」

  「我是梵嘯、梵嘯,不要叫别的男人!」他狠狠扣住栖绯的唇,再也不想從
她的嘴裏聽到一個字。

  「想着别人的女人,不如送給我吧,阿嘯。」正在女子後穴裏抽插的楚風突
然開口:「我會好好調教她的。」

  「不行!」梵嘯眼睛紅紅的,這是他第一次這樣跟楚風說話:「她是我的,
我喜歡她,不管她喜歡誰,我都喜歡她,隻要她!」言語的聲音再次被親吻和身
體撞擊的聲音替代,少女的呻吟不時的響起,隻是那雙眼睛依舊迷茫,不知在看
向何方。

             第022章背叛者

  宇文清岚沈睡後,軒轅皓對待她的态度開始好轉,這就像在漆黑的夜晚中燃
起的一盞明燈,讓充滿絕望的飛蛾心甘情願的撲向燭火。即使栖绯知道,軒轅皓
對她的接近隻是爲了她手中原本屬于軒轅策的權利和富可敵國的财富,可那又能
怎麽樣呢,她并不在意那些東西。而那些她在意的東西,無論她如何努力都無法
再回到自己身邊。

  那顆刻滿了軒轅皓名字的石頭一直放在栖绯的床頭,即使那上面已經刻滿了
他的名字,即使上面已經在三年的時間裏嘗試了無數總方法後刻好了一千遍,那
又怎樣。栖绯再也不會将它交到軒轅皓的手中,她明白,雖然月栖绯仍然愛着軒
轅皓,雖然他曾給過那樣的承諾,他們之間也不可能回到很久之前爹爹和皓哥哥
還在的時候。

  時間改變了太多的東西,停滞不前努力緊握雙手,那些重要的東西還是會像
流沙一樣從指縫溜走。

  宇文清岚沈睡的第二年,栖绯同父異母的妹妹軒轅紫硫從北域來到了東都,
因爲長久以來對軒轅策的獨占,栖绯一直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妹妹,她給了她能給
的最好的一切,身份,地位和财富,甚至是她和軒轅皓之間那僅剩的一點牽絆。

  而她得到的卻隻有背叛和出賣。

  她的妹妹成了軒轅皓的未婚妻,天宇不久之後的皇後,而她成了一個代替軒
轅紫硫嫁往鄰國的棄子。

  多可笑。

  栖绯茫然的看着窗幔,已經過去多久了呢,她甚至不知道那些折磨是什麽時
候結束的,身體裏還殘留着男人留下的體液,身上還有着男人們留下的印記,腦
海裏,還回響着她和他們不休止的呻吟和低吼。

  真想舍棄這個身體和自己卑微可笑的靈魂。血線已經長到手掌,潔白的手心
裏有一絲淡淡的紅,穿過掌紋很漂亮,卻意味着她的時間越來越少。

  她從床榻艱難的爬起來,僅僅是坐直身體就讓她冷汗直流,不但全身使不上
力氣,下體更是像有刀在不停的摳挖。喘着粗氣,她踉跄的爬下床,靠着櫃子拾
起地上像破布一樣的衣物,簡單的披在身上。

  「來人!」她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叫出聲,卻還像是小貓呻吟一樣無力。

  「小姐,您醒了?」一個侍女敲了敲門走了進來:「主人說了,小姐醒了奴
婢就帶小姐去沐浴更衣。」

  「不必。」栖绯搖了搖頭:「幫我更衣,我要去見梵傾。」

  「這……」侍女有些猶豫。

  「帶我去見梵傾。」栖绯的聲音微沈,侍女不自覺的慌忙跪地。

  「是,小姐。」

  不大卻布置奢華的書房裏,梵傾正坐在桌旁批閱着什麽,遣退下人,栖绯斜
靠着門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打算放了我麽,三日了,你們的興緻也應該淡了,放心,你弟弟要不了
多久就會忘記我。」她平靜的說着,就像面前的人不是曾經反複占有過自己的男
人,隻是不肯放走客人的主人。

  「恩。」過了很久,男人擡起頭,明明那麽俊美,卻隻讓栖绯覺得可怖:
「我會讓你走。」

  他從桌旁拿起一根碧玉钗,站起身走到栖绯面前,遞到她手中:「你可是朝
中田尚書的女兒?」

  栖绯諷刺的笑了笑,原來如此,她的妹妹真是好妹妹,一切都做得這麽天衣
無縫,就連身份都設了局,這玉钗就是唯一留下的線索吧,讓這護弟心切的男人
入了套,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其實是他朗鳴太子的未婚妻。

  她沒有回答,接過了钗轉身就走,隻是踉跄的動作無法隐瞞她受到的傷害:
「多謝你讓我走,後會無期。」

  梵傾竟然覺得眼前的畫面分外刺眼,他甚至想開口留下他,不爲自己的弟弟,
隻爲自己留下這個女人,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悲傷,讓他想要将她抱在懷裏安慰。

  「你身上的毒無藥可解。」看着女子的背影突然開口:「楚風是除了鬼醫醫
術最高明的人,你是知道這個才來這裏的麽?」

  栖绯緩緩回頭,眼裏充滿了嘲諷:「我不會向你們求什麽,放心,永遠都不
會了。」

  天色還很早,路上的行人很少,栖绯靠着牆邊看着朝陽,竟然有想哭的沖動,
她累了,真的很累。可她還不能死,她要先和岚哥哥告别,再去見皓哥哥最後一
面,還有長風,她還有事托付給他。

  搭上馬車到一座不起眼的别院,換掉衣物甩掉梵傾派的人,從密道回到自己
的郡主府,原本兩刻鍾的路程栖绯卻足足用了兩個時辰。

  她把自己埋在後園的溫泉池中整整一個下午,到了傍晚才換好保守的衣物走
了出來,遣走忐忑不安的下人,她回到自己的卧房,打開暗門,走下曲折的地道,
這裏和其他地方不同,無論在什麽季節,這裏都不會炎熱,也不會像普通地下那
樣潮濕陰冷。

  玉床上,清岚靜靜地睡着。栖绯跪坐在他面前,帶着一臉溫柔的笑。

  「岚哥哥,栖绯好三天沒有來看你,你生氣了吧。」她的聲音沙啞得要命:
「栖绯不是故意的,岚哥哥一定不要生栖绯的氣。」

  把床邊備好的巾帕用泉水沾濕,輕柔的擦拭清岚的臉頰和額頭:「我還聽到
了很多八卦,左丞的兒子因爲染香樓的花魁和戶部尚書的小兒子打了一架。錢尚
書的女兒要出嫁了。小時候我常纏着你去陪我吃的那家做桂花糕的店鋪不做了,
已經變成了布莊。」她的聲音頓了頓:「我這幾天過得很好……岚哥哥不要擔心。」

  她的手有些抖,身體和心理的創傷幾乎再也無法治愈,面對最重要的人時,
還是選擇了隐瞞:「梨花就要開了,岚哥哥,你知道栖绯最喜歡梨花了,快醒來
陪我去看看吧。」再遲,栖绯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她把臉埋在清岚的衣袖裏,再不說話,她怕她的聲音太過異樣,她不想也不
能讓岚哥哥看到她傷心的樣子……哪怕他現在看不到……

  她在清岚的床榻邊坐了整整一晚,一個晚上的時間,她斷斷續續的訴說着一
些他們小時候的趣事。

  「岚哥哥,你說長風爲什麽那麽壞,從小就隻會和我過不去,自從你睡着以
後,他都不肯和我說話了,雖然我嘴上不怨他,可是你醒了之後一定幫要好好教
訓他。」

  天已經亮了很久了吧,栖绯撐起發麻的雙腿:「岚哥哥,我今天要去見長風,
很快就回來,不要擔心。」

  站在陽光下,又過了一天了呢,她已經懶得看手中的血線,心裏平靜得甚至
讓她覺得可笑。走到大堂門口,她随手招來一個侍衛:「戰羽回來了麽?」

  「回禀主子,站戰大人昨天回來了,見您不在又離開了。」

  對呀,她怎麽忘了,她從前一心一意相信的人實際上是皓哥哥派來監視她的,
現在,她的一切已經沒了,已經沒有了價值。雖然她一直把戰羽哥當做親生哥哥,
雖然她一直堅信着,他會像爹爹說的,一直不會離開她。可是那又怎樣,當所有
的背叛來臨,她竟然連狠的力氣都沒有了。

  陽光那麽刺眼,心裏卻冰涼一片。

            第023章逝去的時光

  栖绯一直在想,她到底做錯了什麽?是因爲奢求了不該奢求的愛情?還是因
爲她不夠好。當初在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離開,隻留下她一個。現在……她看了
看手掌上的血線,也許解脫也是一種幸福。

  看着西沈王府近十年未變的牌匾,很多回憶映入腦海,這是她最後一次找長
風了,她的青梅竹馬,岚哥哥的弟弟,現在的西沈王。

  她在王府的偏門等了整整一個上午,終于有下人爲她開了門。這是她在清岚
沈睡後第一次來到這裏,西沈王府什麽都沒有變,還是那麽的簡單又靜谧,她仿
佛還能聽到竹林傳來的一直等待着她琴音,似乎越過那茂密的竹林就能看到那個
爲她撫琴的青年。

  「郡主,請您這邊來。」

  栖绯這才發覺,她竟然已經看着那竹林很久了。

  随着下人進入後廳,栖绯終于看到了那個已經幾個月都未曾見過的宇文長風。

  「長風。」

  「你找我麽?月郡主。」少年不屑地說。她和長風一直八字不合,可是從前
他從不會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充滿了諷刺和惡意。現在,他們之間一條看不見
的鴻溝,如何努力都無法逾越。

  宇文長風居高臨下地看着栖绯,言語中充滿了嘲諷:「受不住醉生夢死,想
向我要解藥了?」

  栖绯看着他,想找到從前那個少年的影子,那個和她一起打架,被氣哭的孩
子,可是什麽都沒能找到。

  「那可是皇上賜給你的,你不是最喜歡他的麽?你不是爲了他死都願意麽?
怎麽,忍不住了?」

  長風站起身,幾步走上前在栖绯身邊繞了一圈:「瞧瞧,瞧瞧我們的郡主,
我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郡主,現在是什麽德行。」他的手捂住自己的鼻子:
「聞聞這是什麽味兒?」他轉了個身,幾步走回主位,坐了下去:「一股狐狸精
的騷味兒。還是一隻喜歡倒貼的狐狸精。」

  「長風,我……」她确實欠了他的,欠了他一個解釋,欠了岚哥哥一個未來。

  「啪!」貴重的瓷器砸在桌面上,瞬間四分五裂,昭示着主人的不悅:「别
叫我叫的那麽惡心!」一塊碎片飛向栖绯,穿過她的衣服,劃傷了她的手臂:
「怎麽現在那個男人不要你了,你就想到了本王?」他挑起丹鳳眼,那目光惡毒
的讓人發顫:「我可不是我那可憐的哥哥,他爲你死了,可不代表我像他那麽傻。」

  受傷的手臂流出血來,沿着手臂,手腕,手指,滴落在地上,紅的刺眼,卻
遠遠比不上心裏的痛楚。是呀,長風是,戰羽也是,他們早就舍棄了她。

  宇文長風看了看地上的血,眉頭皺起:「快滾,别弄髒我的地毯,這可是從
西國進貢來的貢品,以你現在的身價,怕是賠也賠不起了。」

  栖绯握着拳,忍着眼中的淚水不讓它們溢出眼眶:「長風,給我醉生夢死的
解藥,還有……」以後岚哥哥要交給你了……

  「快走!别讓我看了礙眼!」宇文長風覺得栖绯手臂留下的血分外刺眼,他
痛恨這個女人,就是她,讓自己哥哥魂不守舍,什麽都寵着,慣着,最後還丢了
性命,讓自己家不成家,都是這個女人,就算她爲了彌補一切做了很多,那又怎
樣,人死不能複生,她做的事情又怎麽抵得過哥哥曾經做的萬一,還有他,他明
明那麽痛恨她,卻又想見到她,看到她受傷又會覺得心痛……不如不見。

  「快給我走!」一隻小小的瓷瓶被丢了下來,在地毯上滾了兩滾落在栖绯腳
下。她艱難的蹲下,拾起,放在懷裏。她早就用不到這個東西了,但是岚哥哥還
需要。

  她慢慢轉過身,再不解釋,也不需要解釋,解釋了又能怎樣呢,他們之間的
裂痕早已不是一朝一夕,她奪去了岚哥哥對長風的寵愛,也奪去了他的家人,這
是她應得的懲罰,她不能怨,也不想怨了。

  回到郡主府,栖绯沒有回到密室,而是到了府裏的冰庫,打開暗櫃,拿出裏
面的三個不大的玉碗,在剛剛接出的熱血裏放入醉生夢死的解藥,這是她最後能
爲岚哥哥做的了。

  「岚哥哥。」回到暗室已經入夜:「今天我見到長風了,他還是那麽恨我呢。」
她用梳子輕柔的梳理着宇文清岚已經洗好的長發。

  「你說,如果他知道你沒有離開,會不會原諒我呢……」

  救活清岚後,栖绯昏迷了十天,十天過後,長風卻再也不肯見她……她一直
都來不及告訴他,更何況,栖绯知道,清岚什麽時候能醒還是個未知數,有怎能
讓長風希望又失望。

  「他小時候就那麽讨厭,總是和我過不去,岚哥哥,你醒了之後一定要記得
幫我教訓他。」長發打了個節,栖绯輕輕的解開:「岚哥哥,栖绯這次要離開很
久,如果血用完了栖绯還沒有回來,也不可以再睡着,一定一定要等着栖绯哦。」

  栖绯在清岚的暗室待了三天,這也是她最後能爲岚哥哥做的了。

  「郡主,戰大人回來了,已經等了您兩天了。」下人的态度早已不像從前那
麽恭敬,栖绯不在意,這個世界都一樣,以前戰羽哥是她的侍衛,如今他是戰大
人,而她隻是落魄的郡主。

  獨自一人進入大堂,戰羽正站在門口,他還是那麽高大英俊,還是那一副沒
有表情的表情。

  「戰羽哥,你回來啦。」

  「是,郡主。聽說你頭幾日找我,有什麽事麽?」戰羽的聲音還是那麽低沈
悅耳,而他對她的态度也一直那麽生疏有禮,過了多久都一樣。

  「已經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了。」栖绯下意識的拉了拉衣領,她身上還有恥
辱的印記:「戰羽哥,若是你有時間陪栖绯走一走行麽?」

  戰羽顯得有些爲難:「郡主,今日怕是不行。」

  栖绯想起今天應該是他去皇宮回複消息的日子,他真正的主子不是她,他甚
至不是自己心目中的戰羽哥,她的戰羽隻聽她的,隻對她好,會一直保護她,而
不是讓軒轅琉璃有機可乘,讓她受辱。對呀,她身邊的人都變了,她也一樣,這
樣痛苦的改變甚至讓她無法忍受。

  「沒關系。」栖绯故作輕松的笑着:「那戰羽哥,回來的時候來一下書房吧,
我想讓你幫我給遠塵大師送一封信,取回一樣東西。」怕戰羽拒絕:「東西很重
要,隻能你去,好麽?」

  「恩。」戰羽看着栖绯,他隐隐的覺得今天的她不同往日,可是,這想法轉
瞬即逝,他還有些事情要做,等到做完了,他再好好陪陪她,不遲。

  此時的他并不知道,有的時候,即使隻是一句話,就會解開一個誤會,有的
時候,隻是一個轉念,就會後悔遺憾一生。

           第024章我等你回來(上)

  戰羽離開後,栖绯去了從前的宅邸,那個她和軒轅策共同生活了六年的地方,
那裏現在的主人是即将要出嫁的軒轅紫硫,她沒有驚動任何人,從隻有她知曉的
密道進了書房,從爹爹從未改變格局的密室裏拿出了一隻小巧的琉璃瓶。

  她從大宅裏又默默的走了出來,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她給戰羽哥定做的劍
鞘應該已經好了,還要去取,給岚哥哥調理身體的藥還要再多定一些,還有長風,
那個時候他同她搶過的那柄匕首,也是到了易主的時候了。

  忙完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走在喧嚣的集市,看着從爹爹書房裏拿出來的禁藥,
透明的琉璃瓶裏盛裝的是鮮紅液體,喝下這瓶藥,她就能活到皓哥哥十天後的大
婚,她說過要一直陪在皓哥哥身邊,以後有紫硫在……或許沒有什麽不好……他
們都是有心計的人,對天宇未必是件壞事。如果看到皓哥哥大婚,自己是會痛苦
的死去,還是解脫呢……

  她揚起頭擡起手臂正要喝下,一股大力突然撞上了她,手中的瓶子被撞飛到
了馬路的中央,一輛馬車奔過,瓶子被踏成了碎片。上天連多活幾天的機會都不
肯給呢……

  淚水情不自禁的溢出眼眶。

  撞到她的少年不停的道歉:「姑娘,對不起。」少年緊張地抓着頭,面色通
紅,他真的不是故意撞到這個天仙一樣的姑娘的。

  「姑娘,别哭。」眼淚溢出眼眶,怎麽都止不住。

  「沒關系,沒關系……」她不停的擦着淚,上天不讓她活得更苦,這樣很好:
「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就像她的性命一樣,沒有人在意。

  「可是那個瓶子?」透明的琉璃瓶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怎麽可能不貴重:
「姑娘,我是不是撞傷你了?你的手臂!」他看到了她手臂上的淤青。

  「謝謝你,謝謝你,我沒事。」她擦着眼淚,臉上卻帶着笑:「我很開心。」
還有一個人看得到她身上的傷,還有人在乎她苦不苦,她很開心。

  「這個送你。」她從衣袖裏掏出一條漂亮的劍穗,雖是手工編制,卻異常的
精細,上面纏着金線,有嵌着一顆漂亮的玉石,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東西。

  「這個我不能收。」少年慌亂的擺手。

  栖绯淡淡笑着:「這個是我本來打算送給我哥哥的,可是他今天不肯陪我出
來,我知道他不稀罕,可是這真的是一番心意。你如果都不肯要,我隻能丢掉了。」

  「姑娘!」俊秀的少年紅了臉,卻推辭不過:「如果你哥哥回頭問你要呢?」

  「來不及了呢。」栖绯笑了笑,那笑中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東西:「我要遠走
了,他再也看不到我了。」

  戰羽回到郡主府的時候,已是午後,栖绯的留言和給遠塵大師的信都放在桌
上,他沒有耽擱,從東都到遠塵大師額居所要整整兩天,而明日,皇上要宴請朗
鳴太子梵傾,後日郡主的大婚之期怕是就要定下,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他今日
已經和軒轅皓大吵了一架,若是他還是執意将栖绯遠嫁,他就算和他翻臉也無妨。

  可是有的時候,人生就這麽諷刺,費盡全力,很多人都見不到最重要人的最
後一面。

           第025章我等你回來(下)

  栖绯獨自走了一天一夜,她走過了那些她記憶中的大街小巷,看遍了那些華
麗的美好的殘破的風景。這座都城裏有太多她快樂的、辛酸的回憶。她累了就停
下向人讨些水喝,休息夠了就繼續走。

  直到第二天的傍晚,她終于來到了自己的最後一站,天宇的皇宮,她要見她
想要見的最後一個人,現在的天宇皇,軒轅皓。

  皇宮再也不是她來去自如的地方,皇宮門前的侍衛連看都不肯看她一眼。栖
绯笑了,從前的時候,每個人都是恭敬有禮的呢,現在,在她的一切都成了軒轅
紫硫的時候,他們的恭敬也不見了。

  「郡主!」一個太監裝扮的少年忽然看見了她:「月郡主,是我。」少年長
得很精緻,比栖绯高上半個頭,他臉上全是驚喜,栖绯隐隐記得在哪裏見過。

  「郡主,奴才是常青。」

  栖绯這才想起,他是她從前救過的一個小太監,那時候不過是舉手之勞,她
從來都看不過宮中的那些傾軋。

  「您想進宮麽?」

  栖绯點了點頭。

  「你們爲何不讓郡主進宮!」

  「常青,皇上曾經下過命令。」他們話音未落就被常青截下話頭。

  「郡主自由出入宮中,這連先帝都不曾管過,皇上雖說過不讓郡主随意入宮,
可是今日是皇上宴請朗鳴太子的日子,朗鳴太子又是郡主未來的夫君,你們怎能
不讓路!」

  一番話合情合理,讓幾名侍衛再不阻攔。

  「郡主還是要去那裏麽?」他來了這裏七年,看了郡主等了七年,他甚至都
想勸勸郡主,何必如此……

  「恩。」栖绯的笑看得常青想哭:「我再去看看,那裏的梨花是不是開了。」

  進入小院,梨樹還沒有開花,但都有了花苞,栖绯撫摸那老樹的樹幹,這應
該是她最後一次來看它了。

  這院子自從軒轅皓離開,就開始變得荒廢,栖绯每次到來都要整理很久。栖
绯到的時候,太陽剛剛西斜,等到整理完畢,西邊的天空已經開始泛出橙色的光
暈。遠處傳來模糊的歌舞聲,似乎夜宴就要開始了,皓哥哥招待她名義未婚夫的
宴席,卻沒有人在意她在哪裏呢。

  栖绯知道,軒轅皓今天一定會來,就在她進入皇宮的那一刻,他就應該得到
了消息吧,可是如果他不來呢,是不是自己就無法再見他最後一面。

  老舊的院門吱呀作響,坐在樹下的栖绯聞聲望去,一時之間,她的目光有些
朦胧。一身紫袍紫冠紫靴,配着他天生便有的貴氣,王者之風一看便知。軒轅皓
的容貌還是那麽俊美,深深的輪廓,明亮深邃的雙眸,高挺的鼻梁訴說着堅毅的
性格,還有那緊抿的薄唇告訴世人此人天生薄情。

  「皓哥哥。」栖绯強壓住想哭的沖動:「你來啦。」她帶着比哭還難看的笑,
壓下正在不停啃噬心脈的毒帶來的痛楚,她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讓自己的摸樣
盡量顯得從容,盡量帶着自己最讨人歡喜的笑。

  「月栖绯,你應該去大殿。」他的聲音冷冷的,是呀,似乎從很久之前,他
對她就是如此了……

  「這裏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軒轅皓看着面前的少女,半月未見,她瘦了
很多,原本豐盈紅潤的臉頰蒼白如雪,下巴變得尖尖的,就像很久都沒有好好吃
上一餐。隻有眼睛是亮亮的,每次她看到他的時候都是這樣,滿足的就像看到了
整個世界。

  「你還是郡主,那些銀兩應該還夠郡主一人吃飽,難不成你的錢糧都進了别
人的肚子?」他話說的尖刻,卻讓栖绯覺得歡喜:「你來這裏做什麽?」

  「皓哥哥,我隻是想來見你一面。」

  她的話讓他覺得一陣難受,可有些事情,并不是說就能說得清的。

  「皓哥哥,栖绯今天不去了,讓我在這裏多待一會兒好麽?」

  「月栖绯,你先醉生夢死的藥效太輕了麽?」

  太輕麽?如果對待曾經的她,确實不重,可是她已經功力盡失,心脈即斷,
真的很苦。

  「皓哥哥,還記得麽?」栖绯的撫摸梨樹的樹幹:「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是在
這裏呢。」

  軒轅皓看着栖绯,目光複雜異常,他神情有幾分掙紮,可就在看到栖绯頸項
上的一枚紅印時,臉色黑了又黑。

  「月栖绯,你想要什麽?」

  要什麽?栖绯的意識一瞬間飄遠,以前的她想要皓哥哥的愛,後來她不奢求
了,隻想多看他一眼,現在看到了,她又覺得更痛,心裏的洞越來越大。現在,
她想要什麽,還能要些什麽?

  「皓哥哥……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下。」栖绯小心翼翼的問,前世的懷抱那麽
溫暖,今生她卻從來都沒有感受過,隻要一次,隻有一次就夠了,她這輩子就不
會遺憾了。

  「月栖绯。」看到栖绯脖頸吻痕的軒轅皓越發暴躁,他想到昨日軒轅紫硫對
他說的話,心中更加氣惱:「你到底想要勾引多少人?」

  他的憤怒,栖绯不懂。

  「你若是想待,就待着吧。」軒轅皓再不停留,他怕自己下一刻沖到栖绯面
前,質問她那些他知道的消息是不是真的,心中不知明的嫉妒讓他無法淡然。

  栖绯站在梨樹下,看着軒轅皓的背影越來越遠。好的,她要等他回來,九天
後他就要娶紫硫了,她看不到了,真好,不用要祝他們白頭偕老,不用看他們幸
福的笑。她摸着梨樹,距地半尺的地方還刻着她從前的願望,栖绯要和皓哥哥永
遠在一起。顫抖着從懷裏拿出那塊刻了三年的石頭,緊緊的握在手中。

  「皓哥哥,你會回來麽?你若是回來,我就等着。」看着軒轅皓遠去的背影,
栖绯輕輕說道。

  她還想等着他回來,回來之後,或許能抱她一下,就一下。

  天色逐漸黑下來了,風中帶着水氣,前殿越發清晰的樂聲傳入耳中,宴會應
該開始了吧。心髒越發疼痛,她的時間就快到了呢……身體從樹幹邊滑落,栖绯
坐在樹下,倚靠着她唯一能倚靠的梨樹。

  戰羽哥已經見到了遠塵大師了吧,他的心結應該可以解開了;長風是不是也
在參加夜宴,他以前最讨厭這樣的應酬,不知道是不是還是臭着一張臉;紫硫是
不是會很開心,因爲她沒有出現;皓哥哥明天是不是會回來找她呢……如果不會,
最先看到她的人又會是誰……

  豆大的雨點打在臉上,身上,帶着可以讓人解脫的冰冷……

  第026章你來了,真好「你要是能在這塊石頭上刻上一千個我的名字,我
就娶你,怎樣?」她還記得那時青年的表情。

  這塊普通的石頭,是他從地上随手撿的,她卻把這個當做了自己生命中的一
線曙光,多可笑,可是到現在她還是不願意割舍,她的視線越來越模糊,豆大的
雨點兒落在她的頭上,身上,知覺越來越差,她還是緊緊的握着那塊兒石頭,皓
哥哥,皓哥哥……

  「郡主,郡主!」突如其來的大雨讓帶入栖绯進宮的常青放心不下。

  前殿自己的差事剛剛結束,便抽空來了這裏,看到雨中的栖绯,幾乎讓他的
呼吸瞬間停止。他飛奔到房裏,拿起一件厚厚的鬥篷,又沖到了栖绯身旁包裹在
她身上。

  他臉上滿是焦急:「郡主,求您起來,皇上正在大殿整夜招待朗鳴來使,不
會回來了,求您和奴才去避避雨。」他想拉起栖绯,卻怕唐突了她,就在低頭想
把鬥篷爲她遮擋風雨的那一刻,他突然察覺到了不對。

  「郡主……」手中的鬥篷掉落在泥濘中:「郡主!」他再顧不得别的發瘋一
般的将栖绯拉起:「郡主!」他想帶走她,就在這時,栖绯緩緩睜開了雙眼。

  「我……」她的聲音低得隻有靠在她的嘴邊才能聽到。

  「郡主您說您說,我這就帶您走!」長青早就紅了眼睛。

  「不離開……」栖绯按住長青想要抱起她的手,無力卻讓長青不得不聽從。

  「郡主想要什麽?」長青抹了抹臉,雨水和他的淚水混合在一起,原本漂亮
的臉蛋上帶着毫不掩飾的痛意。

  「我要等皓哥哥回來。」栖绯努力的蹭在泥濘的地上,坐回那個她最眷戀的
梨花樹下:「我要在這裏……等皓哥哥回來……」她低吟着:「若是我在這裏等
他……到時候他或許會……會……會抱抱我……」

  「郡主……」長青泣不成聲:「您的身子哪能受得住……受得住這雨……快
和奴才去躲雨,等天晴了我們再回來等,好不好?」

  栖绯的目光越來越渙散:「皓哥哥就要……回來了……我要是不在……他又
要反悔了……我真的不想要太多……隻想要……隻想要他……抱抱我……最後一
次……抱抱我……從前,他的身上好溫暖……好溫暖……」

  常青很怕,他甚至察覺郡主渙散的眼光,他知道郡主隻聽皇上一個人的話,
他再不遲疑:「郡主,你等着,說什麽奴才都會讓皇上回來見您一面!」他把鬥
篷小心翼翼的蓋在栖绯身上:「郡主一定要等着,奴才馬上就回來,一定帶着皇
上回來,就算拼了性命!」

  常青在大雨裏飛奔,這是他這輩子最努力的一次奔跑,他知道郡主在等他回
去,也許郡主忘了,但他還記得,郡主救過他,她是他這輩子唯一的憧憬,就算
他不配,他也願意爲了郡主去死。

  「死奴才,你敢硬闖大殿!」大殿前的侍衛狠狠的把常青甩在地上。他的身
份還不夠高,不能進入夜宴的正廳。

  「侍衛大哥,求你們,奴才想求見皇上!」常青跪在地上不住磕頭:「常青
給各位大哥磕頭了,求求您,讓我見見皇上。」

  「他國來使都在大殿,怎麽能讓你進去。」一個侍衛走到他面前,毫不客氣
的踹了一腳:「快滾,哥今天心情好,不想弄死你,不然救你現在敢硬闖大殿,
足夠讓你死個幾十回了。」

  「求你們。」常青不住磕頭:「郡主要見皇上一面,她還在後宮皇上呢,郡
主現在怕是……」他話音未落,就被堵了回來。

  「哪個郡主?就是那個千人枕萬人睡的郡主?聽說她非要倒貼給皇上,現在
隻剩下郡主的頭銜了。」侍衛踹了常青一腳:「你這個太監長得不錯,應該好好
讨好主子,難不成是看上郡主的皮囊?」他的目光在常青身上來回掃着,帶着意
味不明的笑。

  「你!」常青最受不了其他人诋毀栖绯,可是現在他隻能強忍着:「侍衛大
哥,求求你們……」他擡起頭:「隻要您讓常青進去,以後常青什麽都依你。」

  「哎?」那侍衛有些心動,正猶豫着,門裏卻走出皇上身邊的大太監:「外
面吵什麽?裏面都聽得到。」他突然看到跪在大殿台階下的常青,皺了皺眉:
「常青,你怎麽在?」

  「總管。」常青跪着爬到總管面前,狠狠磕頭:「總管,求您,郡主想要見
皇上一面,她現在……怕是不好……」

  太監總管蒙福皺了皺眉:「郡主?你是說月郡主?」

  「是!是!總管大人。」常青流着淚磕頭:「郡主怕是……怕是不好了……
求求您跟皇上說一聲,求他見上郡主一面,求求您。」

  「咚咚咚……」他的頭不停的磕在大理石的地面上,額頭青了破了,流血了
都沒有停:「總管,求求您跟皇上說一聲。」

  軒轅皓早功力深厚,他早聽到門口有人喧嘩,隻是他在主位,距離大殿門口
數十丈,根本聽不真切,他隻聽到了一個名字,栖绯。心裏一陣發悶,他飲下一
口酒,想到栖绯脖頸上的青痕,更是怒火中燒,他想起父皇曾經說過的話,想起
栖绯做過的事,心中越發煩躁。

  想到今天她看他時候的眼神,心裏莫名的感覺到一種痛,就像……就像最後
的訣别。

  他壓下心中的劇痛,把那股痛楚解釋成内心的厭惡。

  「常青。」自己帶出來了孩子又怎麽能不心疼,總管蒙福走過去:「皇上進
殿前說了,不管誰求見,就是不能讓月栖绯進去,恐怕讓皇上去見郡主,更是不
能,再說今日還有各國來使,此夜大殿長明,宴會要到明日日出……」

  「總管……」常青額頭上的血留了滿臉:「總管……我隻求這一件事,以後
您讓我做牛做馬,常青都不說二話,哪怕讓常青去死,求您,求求您去說一說!」

  「哎!」半響,蒙福歎了口氣,他不是不明白這常青的心思,他仰慕那郡主
已經不是一天半天,郡主對他有知遇之恩,再加上他少年的心性,怕這一輩子都
會爲了那郡主出生入死:「好吧,雜家去說說。」

  「謝謝總管,謝謝總管。」「咚咚咚」

  總管蒙福心裏有些忐忑,他閱人無數,也在皇上身邊多年,可他就是摸不清
皇上對栖绯郡主的态度,要說皇上厭惡郡主,也是,也不是,若是真的厭煩,爲
什麽不找個法子處死了事,可若是不恨,爲什麽明知道郡主心儀他,皇上卻偏要
娶郡主的妹妹爲後。這些皇家的事情,誰又說得清。

  「誰在門口喧嘩。」大殿内歌舞升平,溫度猶如盛夏,可皇上周身卻散發着
說不出的寒意。

  蒙福跪在地上,咬了咬牙:「啓禀皇上,是後宮的小太監常青,郡主派他求
您去後宮一趟。」這樣就能脫了他們這些下人的關系,總不至于被皇上遷怒。

  「月栖绯?」

  「是。」蒙福的額頭上冒出冷汗,皇上的語氣明顯不悅。

  「她馬上就不是郡主了!」皇上啪的一聲放下茶盞:「來人,拟旨!」

  「是!」大殿中驟然無聲,來使都看着突然暴怒的皇帝,不知道是何人得罪
了原本心情看起來還不錯的皇上。

  「太子殿下,你确定你不要那位栖绯郡主?」

  「回太子,在下已經有心儀之人。」梵傾讓身後侍衛拿出畫軸:「等到今日
盛宴結束,在下還需皇上幫忙,找出一個美人,不瞞您說,五弟看中了這位美人,
想要帶她回國娶爲正妃,而在下隻能接收五弟的未婚妻了。」他話說得輕佻,惹
得大臣們輕笑出聲。

  梵嘯今日未能出席,就是因爲在四處尋找那名女子,梵傾雖然心中抑郁難平,
還是帶着她的畫像和楚風坐在朗鳴來使的位置上,楚風已經說了,那名女子能活
到明日也是奇迹。

  「好,朕也覺得栖绯郡主配不上太子!」他的笑容轉瞬即逝,對着拟旨的太
監說道:「郡主月栖绯,爲人輕佻,行爲放蕩,讓皇室蒙羞,今日起貶爲庶民,
即日發配邊疆。」

  衆人嘩然,誰也不知道,栖绯又是怎麽得罪了皇上,已經幾日未聽說這位風
評最差的郡主消息了。

  宇文長風坐在梵傾對面,悶頭喝着酒,不知爲什麽,今日今時,他心虛不甯,
好像……好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要丢了……

  常青還在大殿外不停的磕着頭,隻是再也無人理睬。

  大雨之中,栖绯忽然睜開眼。子時了吧。她忽然笑了,面前眼前模糊的影子
就是皓哥哥吧。她伸出手,交給虛無。

  「皓哥哥,你來接我了麽?栖绯等了好久。」

  她伸出手,想要觸碰那個模糊的身影:「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我夢見
哥哥不要栖绯了……我求了好多人,終于轉生到了一個特别的朝代,那裏有皓哥
哥的前世。

  皓哥哥對我一點兒都不好,一點兒都不好,幸好這是個夢……「

  她的臉孔忽然散發出光彩:「皓哥哥是來接我的麽?」她伸出手:「你來了,
真好。

  皓哥哥,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栖绯等好久了,這裏好冷,這裏沒人理睬栖
绯,好寂寞,真的好寂寞……「

  她唇邊帶着笑,緩緩閉上了雙眼。大雨還在不停的下着,少女卻已經在她最
愛的梨花樹下長眠……

             第027章夜色正濃

  子時,皇宮大殿内歌舞生平,宇文長風忽然覺得心口劇痛,頸中那個六年都
不曾取下的平安符突然掉到地上。

  「長風。」耳邊忽然響起他又愛又恨的那個聲音。

  「岚哥哥就托付你了。」

  栖绯?他猛然從位置上站起,身旁衆人紛紛側目。

  「西沈王,你怎麽了?」

  「沒什麽。」他對着身旁了禮部尚書笑了笑,又複坐下,卻再也不能平息自
己狂亂的心跳。仿佛就在剛剛那一刻,心裏最重要的東西被人挖走了。

  彎下身撿起地上的平安符,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擦掉上面的灰塵,将斷了線的
小符放進懷中。這是栖绯送給他的唯一一件東西,其實也是他從栖绯那搶來的原
本要送給哥哥的東西……

  長風再沒有喝一口酒,而是看着郡主府的方向靜靜出神。

  「戰羽呀。」距離東都一天一夜路程的浮生寺,遠塵大師看過栖绯讓戰羽帶
來的信,面色忽然顯出幾分悲凄。

  「你一直誤會北良王了。」他在禅房的櫃子中拿出幾封信:「我知道你一直
對北良王心存恨意,這是你父親戰大人和北良王的往來書信,你看看便知前因後
果。」

  戰羽沒有伸手接過:「大師,我此次前來是爲郡主送信,若是無事,我先回
去,改日再來拜訪。」

  遠塵歎了口氣:「戰羽,你還不知道吧……」

  窗外的梨花有幾片飄入屋中,打了個旋,落在戰羽腳邊,大師的語氣太過沉
重,他忽然生出不詳的預感。

  「你可知,月郡主時日無多了。」

  「啪。」戰羽手中的茶杯掉落碎在地成幾瓣。

  「大師,你說什麽?」

  「郡主心脈即斷,中了醉生夢死已經無解,你……」

  「大師,你說什麽?」他想他一定是聽錯了,昨日離開的時候,她還在對着
他笑。隻是,那表情似乎不同以往,面色蒼白若紙,那笑,太苦。

  「你大概不知,爲了給清岚續命,月郡主每月都要用一碗心口血,她怕是時
日不多了……」

  「大師,你說的可是真的?」戰羽的聲音顫抖,他不信,年輕的栖绯,還是
花樣的年紀,怎麽可能,一定是他聽錯了,他說過,他要一輩子保護她,一輩子
在她身邊守護她的,怎麽可能在他還不知道的時候……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明月就
要隕落,他不信……不敢信,更不能信……

  「戰羽,出家人不打诳語。」遠塵目光中帶着世外人的悲泯:「郡主的大限
之期應該就在這兩日了……」他話音未落,戰羽已沖出禅房。

  遠塵看向窗外的夜空,那顆東方的星要隕落了吧,這是結束……還是開始…


  軒轅紫硫坐在軒轅皓左手邊,此刻她的手指緊緊捏着手帕,那個人應該快要
死了吧,等她死了,她所有的一切就是自己的了。包括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
位置,包括這個國家最尊貴人的心……

  軒轅皓看着面前的舞姬,思緒卻已然飄遠。

  面前的舞姬跳的舞,似乎是栖绯曾經爲他跳過的。那個時候她才十二歲,卻
大跳豔舞,他還記得,當時那舞讓長風留了鼻血,清岚和他的臉色紅了又白,白
了又紅,卻不知道拿她怎麽辦,最後還是得了消息的軒轅策黑着一張臉将栖绯擒
回了家,打了屁股。

  他當時雖然繃着臉心裏卻覺得無奈又好笑,卻始終不知道自己對栖绯是抱着
怎樣的心情,而現在呢……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卻不能盡情的伸出雙手……

  忽然,他的心口驟然劇痛,旋即一個聲音浮現在他的腦海。

  「皓哥哥,栖绯走了,你保重。」

  栖绯?他的身軀一震,目光不由自主的飄向那個栖绯所在的方向。

  「皇上?您怎麽了?」蒙福被軒轅皓驟然青白的臉色吓了一跳。

  軒轅皓看着那個方向,忽然有種離開這裏的沖動,心底的一個聲音告訴他,
快去偏殿,快去看那個人,否則他會後悔一生。

  「天宇皇?您可是身子不适?」梵傾見軒轅皓神色有變:「難不成有什麽牽
挂的事?」

  天宇在十年前國力大不如朗鳴,可自從幾年前軒轅皓繼承皇位,天宇的經濟
迅速繁榮,可以說,他是天宇數百年來難得的好皇帝,卻也是他最大的勁敵。

  梵傾今天原本是爲了刺探此人的弱點而來,可現在,他飲下一杯酒,壓下那
股莫名的焦躁,不知怎的,他始終不能像以往那樣從容,腦海裏時不時閃過那個
帶着淚的少女的臉龐,從來爲有過的心痛,自責,還有那難以言喻的情感竟然讓
他有難以呼吸的感覺。

  「無事。」軒轅皓扯出一個笑臉,而心口的劇痛卻一陣強過一陣,也許是一
盞茶的功夫,也許過了一刻鍾,那尖銳的痛楚漸漸平息,可接踵而來的,不是輕
松,而是一種綿長的再也無法擺脫的窒息之感。

  整整一夜,皇宮大殿的歌舞都沒有停……而這幾個人的心,卻都在别處……

            第028章最後的願望

  天剛剛放亮,打掃偏殿的小太監便不情不願地起了床,他家無錢無勢,隻能
去那些别人不願意去的宮殿。他負責的這個偏殿有些特别,據說這裏那個月栖绯
月郡主最愛去的地方。

  幾年前郡主還沒現在這麽落魄,有錢有勢還有個做北良王的爹。去打掃的小
太監總能拿到些打賞,可如今,那個郡主失了勢,據說家産封地也幾乎都入了國
庫,除了她,這當初皇上住過的偏殿再沒有人上心,也沒人願意打理。他也不過
是走個過場,轉上一圈就去吃飯。

  來到院外,往常緊閉的院門敞開着。小太監拖着掃把走進去,眼前的一幕幾
乎讓他失了心魂。

  梨花一夜之間已然盛開,花樹下一身紅裳的少女倚樹而坐,她的臉孔完美的
像九天上的仙女,梨花散落在她身邊,身上,還有那入墨的長發間,少女的臉孔
那麽安詳,又帶着淡淡的笑意,隻是她的皮膚沒有一絲血色,就像血流盡了一般
雪白透明。

  他情不自禁的走上前,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名郡主,他不明白,這樣一個像
仙人一樣的女子皇上爲什麽不喜歡,他從來都沒有看到過比她更美的人了。

  「拜見郡主,郡主千歲千千歲。」他遠遠地跪禮,卻沒有得到少女的響應,
一種詭異的感覺讓他覺得有些害怕:「郡主?」過了好一會兒,他從地上爬起來,
女子依舊沒有反應,微風吹過,将樹上的梨花吹落在栖绯鬓邊長發。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将指尖放在少女鼻下,半響後,他顫抖着
退後,踉跄的沖向門口。

  「來……來人呀!」他被門坎絆倒:「來人呀……郡主……郡主……」

  「郡主薨了?」蒙福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時之間無法反應,而滿頭血痕的
常青面色死灰,好像一瞬間被抽去了魂魄。

  「什麽時候的事?」

  「回總管。」傳話的太監摸了摸頭上的冷汗:「今天早上,掃地的小太監發
現的。郡主,郡主在偏殿的梨樹下……」

  常青再也沒有聽下去,他發瘋一般的站起,推開那些站在殿前的宮衛,直直
闖入那春意盎然的大殿。大殿的歌舞一夜未停,突如其來的意外讓略有疲态的人
們瞬間有了興緻。

  「何人竟敢硬闖大殿!」大殿内的侍衛飛快地将常青打倒在地,寶劍抵在他
的頸項。

  「皇上。」常青的目光依舊狠狠地射在軒轅皓身上,他的眼神裏充滿了他的
身份不應該有的恨意:「求您去見月郡主一面!」他的聲音洪亮,傳遍了大殿的
每個角落。

  軒轅皓冷冷地看着常青,什麽都沒有說。宇文長風身軀一顫,一股突如其來
的冷與痛意讓他屏住呼吸。

  「皇上,求您去見月郡主一面!」即使被打了幾個耳光,常青還是毫無懼意
地看着軒轅皓。

  「皇上。」緊跟着進來的蒙福氣喘籲籲的進入殿内,遠遠的跪倒在大殿之下:
「皇上切勿動怒,這小太監奴才這裏就讓人将他壓走治罪!」

  「皇上,求您去見郡主一面!」

  「爲什麽。」軒轅皓冷冷的問,而心裏卻生出一種莫名的懼怕。

  「爲什麽……」常青冷冷的笑着,眼淚從他的眼眶溢出:「因爲這是郡主最
後的願望……她死了,你可滿意了?」

  軒轅皓的腦中一片空白,他似乎聽到自己顫聲問道:「栖绯……死了?」

  「回皇上。」那似乎是蒙福的聲音:「郡主已在昨晚薨了……」

  軒轅皓的腦海裏再無其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隻能聽到耳旁呼呼
的風聲,似乎是一瞬,又像是許久,那道敞開的偏殿院門已經在他面前。

  門大大地敞開着,那個……那個他最愛的女子,正靜靜地坐在樹下……長眠
……

             第029章求你醒醒

  戰羽第一次覺得,東都原來這麽遙遠,旭日已然東升,身下的馬也換了兩匹,
可是東都還在遙遠的山的那一頭。

  郡主……栖绯,你等一等,不會有事的,我還在路上,隻要我還活着,就會
一直守在你身邊,求你别有事。

  宇文長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達偏殿的,時間仿佛已經停止,一切的一切都
停留在那句話傳到他腦中的那一刻。

  「月郡主薨了。」

  「栖绯……」那個曾經将他氣哭的女孩,那個喜歡和他過不去的女孩,那個
曾經笑容無比燦爛的少女,那個讓他一直埋藏在心底,不敢向前邁進一步的女子,
正躺在不遠處的梨花樹下,帶着淡淡的笑意,美得勝過世界上最美的花。

  她隻是睡着了吧,她一定隻是睡着了。他告訴自己,等一下她就會從地上站
起來,拍拍衣服上的灰塵泥濘,對着他做着鬼臉說:「你又上當了,傻瓜。」

  他等了又等,好像已經過了一生一世,那個少女還是靜靜地躺在那裏,一動
不動。

  「栖绯,你别睡了。」他踉跄走上前,單膝跪在少女面前,輕聲說:「你别
睡了,地上太冷。」

  少女維持着原本的姿勢,她再也聽不到任何人的聲音。

  「栖绯,我知道你隻是睡着了,别睡了,好不好?我知道你的郡主府太冷,
下人們都不聽話,快起來,和我去西沈王府。」他的聲音抖得厲害:「我知道你
最喜歡那片竹林,那裏打理得很好,我會彈琴了,和哥哥一樣好……我再也不把
你關在門外,你什麽時候想來就來,想離開就離開……我再也不兇你,會對你好,
再不和你怄氣争搶,會像哥哥待你一樣好……快醒醒,别吓我,好不好……」

  眼淚在眼眶中打着轉:「栖绯……」他捧起少女冰冷的臉頰:「栖绯……我
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喜歡你……我愛你……求你醒一醒,看我一眼……隻要一
眼。」

  軒轅皓靠在門柱上一動不動,像座雕像,他看着不遠處的少女的方向,目光
沒有焦距,表情是從未在他臉上出現過的茫然和彷徨。

  「栖绯……」他喃喃的念着,腦海中閃過一次又一次少女的臉,她微笑時的
摸樣,生氣時的摸樣,傷心時的摸樣,作弄人時的摸樣,小心翼翼的摸樣,開懷
大笑的摸樣,最後定格在她此刻安詳幸福的笑顔。

  「栖绯……」他像魔障了一樣,沖到栖绯面前,推開宇文長風,将栖绯緊緊
的摟在懷裏:「我回來了,來見你了,來接你了,求你……快醒醒。」

            第030章我要找到她

  「天宇皇和西沈王怎麽了?」梵傾放下手中的香茗,問身旁一臉愕然的戶部
尚書。他原本的未婚妻難不成和天宇皇上和西沈王有什麽特别的關系?

  「月郡主薨了……哎……再過一月她才滿十八。」年過六旬的老者歎了口氣,
面露悲戚:「朗鳴太子你有所不知,月郡主是已故北良王的女兒,也是天宇最好
的郡主。」

  「最好的郡主?」梵傾有些好奇:「我聽聞這名郡主的名聲并不好。」

  「郡主爲天宇做的,可是一句兩句能說得完的……那些謠傳不過是因爲樹倒
猢狲散罷了。」老者面色有些憤恨,看向皇座不遠處的那名妙齡女子:「還有哪
些陰險之輩落井下石。」

  「老頭,你在說誰?」軒轅紫硫從位置上站起,就在蒙福說月栖绯已經死了
的時候,她心頭放下了一顆大石,可軒轅皓的反應卻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心頭怒
火無處發洩,卻還有老頭子找她的麻煩:「來人,把他給我拉下去,打五十大闆!」

  「哈哈哈。」戶部尚書放聲大笑:「你一個區區的庶出郡主,還敢将我怎樣?」

  「你!」軒轅紫硫怒極反笑:「我敢怎樣,我是天宇未來的皇後,天宇皇帝
皇後共享天權,我想将你怎樣就怎樣!來人呀,快把這個胡言亂語,讓天宇在他
國使臣面前蒙羞的老頭子給我拉下去!」

  「哈,你鸠占鵲巢還想做天宇皇後?」戶部尚書氣得滿面通紅:「我第一個
要啓奏皇上!」

  「二位切勿動怒。」右丞趕忙勸道,他忽然話頭一轉:「朗鳴太子,您昨日
說要找一名女子,她是何摸樣,讓我等看看,也好幫您尋人。」

  梵傾淡淡一笑,宮裏的鬧劇他看得多了,有些事情知道就好。他擡了擡手,
身後的侍衛躬身上前,抽出畫桶中的畫軸,展開。一名天仙般貌美的女子躍然紙
上。

  大殿之中頃刻無聲。

  「怎麽?」梵傾對着衆人笑了笑:「諸位可是認識這畫中的女子?」

  「月栖绯!」軒轅紫硫霎時面色青白,她看了看梵傾又看了看那畫像:「哈
哈哈。」忽然狂笑出聲。

  「看來,那夜有你弟弟在了……」她看着梵傾笑得陰險至極:「她的滋味如
何?你弟弟是否有說,你未婚太子妃的滋味如何?」

  梵傾愣在當場,過了許久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她是月栖绯?」悔恨,懊
惱還有說不清的悲傷在心中蔓延:「她是月栖绯麽?」他的未婚妻,讓他第一次
動心的女子就是月栖绯?

  「對,她是!」軒轅紫硫的眼中是滿滿的惡毒:「她就是已經死了的月栖绯!」

  昨夜還是大雨傾盆,今日就已陽光明媚。一名比女子還要貌美的男子跟在一
個極爲俊秀的少年身後,走在頗爲熱鬧的早市之上。

  少年手裏拿着一張畫像,幾乎是逢人便問:「你可曾見過畫裏的女子?」

  每每有人搖頭,少年便無比失望。

  「阿嘯,你還要找多久。」楚風打了個哈欠,即便是簡單的一個動作,也是
有說不出的潇灑風情:「你哥不都說了,他會幫你把她找回來,急什麽?」

  走在前面的少年身形一頓,楚風險些跟他撞個正着。

  「楚風哥。」他的右手按在胸口:「昨天夜裏,我一直心緒不甯,總怕她出
了什麽事,我那麽對她,她一定恨極了我。我想找到她,讓她原諒。

  隻要還沒找到她,我就不能心安,隻要看不到她,就會覺得心裏缺了一塊,
這種感覺,你可曾有過?「

  楚風搖了搖頭:「你楚風哥的情人太多,多一個無事少一個無妨,你如果喜
歡,我送你兩個怎樣?」

  「不一樣。」梵嘯的眼神那麽清澈堅定:「那不一樣,我真的喜歡她,隻想
要她,一定要把她找到,她不喜歡做側妃,我就娶她做正妃,隻娶她一個。」

  他拍了拍楚風的肩膀:「楚風哥你要是還困就回去睡,要是今天還找不到,
我就回驿館等消息,東都再大,天宇皇總是找得到人吧。」

  他轉過身,背對着楚風擺了擺手,拿着畫像,繼續向前走。

  有的時候,有些人,并不是想找就能找得到。

            第031章你一定要幸福

  戰羽回到東都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整整一天的行程他隻用了一夜,可是
還是太晚,他回到郡主府的時候,栖绯早已離開。

  「郡主呢?」他扯住一個奴仆的衣領,焦急問道。

  「戰大人……」小厮被吓了一跳,又趕忙換上了一張忐忑的笑臉:「小人不
知,不過郡主已經有兩個晚上沒回來了。」

  「有誰知道她在哪?」

  小厮慌張答道:「小人……小人隻知道郡主給您留了封信,說是今天才交給
您……在……好像在您房外。」

  戰羽撇下小厮,飛奔到自己房外,那棵栖绯小時候最喜歡爬的那棵樹的樹杈
上,拴着一封信,他慌忙取下,又拆開,那信中的内容卻讓他心如刀絞。

  【戰羽哥,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栖绯已經不在了。

  對我來說這是解脫,所以,請你不要難過。】戰羽飛快的沖出郡主府,他知
道她現在會在哪,自從青岚沈睡之後,郡主每每難過,就會站在院子裏,遠遠地
看着皇宮的那個方向。

  【梨花開了又榭,我們已經相處近八年了,很長卻又那麽短,以後再也不能
看你練武了。明明爹爹一起教了我們,你武功那麽好,栖绯卻那麽差。】他還記
得,栖绯纏着軒轅策教他武功的時候,那時候她總是抱着軒轅策的要撒嬌說:
「爹爹,你多多教戰羽哥,栖绯有戰羽哥護着,不會有事的。栖绯隻要跑得快就
行,有麻煩有戰羽個擋着。」

  少女那麽美,笑得那麽燦爛,充滿了信任和依賴。

  【栖绯很喜歡戰羽哥,等栖绯不在了,你再也不用做侍衛了,栖绯知道你熟
讀兵法,想做将軍,以你的能力一定很快就能獨當一面。】她從來都不是他的負
累,從來都不是。她是他生命中最美的明月,在黑暗中照明前路的唯一的那一縷
光亮。

  【麻煩你轉告長風,解過毒的血在郡主府的冰庫,一個月要給岚哥哥喝一碗,
别忘了。

  要送給戰羽哥的劍穗,笨手笨腳的栖绯終于綁好了,栖绯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隻剩下心意,不好看,不要嫌棄。如果真的不喜歡,丢掉也沒關系。】他怎麽能
嫌棄她做的東西,又怎麽會嫌棄?

  「戰大人,請留步!」宮門的侍衛擋住了他的腳步:「今日宮内剛剛傳令,
無論是和官職未得宣召不得入内。」

  「讓開。」他要去見栖绯。

  「戰大人,若再上前,卑職就要動手了!」

  「讓開!」一定要見,就算與所有人刀劍相向也要見!

  【遠塵大師交給你的,就是爹爹一直想要給你卻沒能給你的信。我一直等着
戰羽哥解開心結的這一天,沒能和你一起分享喜悅,真遺憾呀。】家族之間的事
情,他一直以爲栖绯不知道,原來她什麽都知道,知道他一直對軒轅策心懷恨意,
知道他很長時間對她有所芥蒂,她什麽都知道……

  【栖绯一直将你看做是自己的親哥哥,真的。】身上染血,他不介意,無論
是誰,都不能擋住他去見她的腳步:「讓開,我最後說一次,不然你們都要死。」

  「你!」宮衛怒極,正要下令截殺,卻被身旁的人拉住手臂。

  「大人,讓戰大人進去吧。」副官小聲耳語:「剛剛傳來消息,月郡主薨了,
戰大人他……」

  「……放行!」

  【現在栖绯要去找爹爹了,他一個人待在地下那麽久一定很寂寞,有栖绯陪
伴一定會開心吧。】近了,更近了,當偏殿出現在他眼前那一刻,他多希望見到
的是少女站在樹下的身影,而他看到的,卻是這輩子,最深最無法承受的痛。

  軒轅皓和宇文長風身旁,少女坐在最愛的梨樹下,帶着淡淡的笑,早已停止
呼吸。

  【戰羽哥一定要幸福呀,連同栖绯的那一份一起。     栖绯敬上】

  第032章沒有你,我怎麽幸福天空那麽蔚藍,雨後的空氣那麽清新,卻再
也無法除去人們心中的陰霾與哀傷,痛苦與悔恨。梨花在一夜盛放,美麗絢爛,
那刺目的白卻像是對少女離去的唯一祭奠,仿佛昭告所有人,在那個孤單的雨夜,
隻有這株梨樹陪伴她度過最後的時間。

  少女靜靜的倚坐在梨樹下,幸福的微笑着,而這笑卻如同數把利刃,時時刻
刻剜剮着每個在場男人的心,讓他們痛不欲生。

  似乎許久之前,少女也在幸福的微笑,那時,她的笑容那麽美麗燦爛,毫無
陰霾,沒有悲傷也沒有絕望,仿佛能照亮心中最黑暗的地方。

  軒轅皓顫抖着伸出手,輕觸少女的臉頰。那時候,也是這個季節,也是這棵
樹下,他曾經問過少女一個問題。

  「栖绯,你的願望是什麽?」他被纏的煩了,厭了,想打發她走。

  「嫁給皓哥哥,一直一直在一起。」

  「如果不能呢?」

  「不能?」她歪着可愛的小腦袋一臉困惑,良久之後,看着他的眼睛認真地
說:「不能的話,栖绯也會陪在皓哥哥身邊,看着皓哥哥幸福。」

  「栖绯會待在這裏。」她小小的手拍了拍梨樹的樹幹:「讓皓哥哥一回頭,
就能看到我。」

  仿佛在那個時候,就昭告了他們之間的開始與結局。

  「我不相信。」宇文長風呆坐在栖绯身旁喃喃的說,他始終維持着剛剛被軒
轅皓推開時的姿勢:「我不相信,栖绯,我不相信……你一定是在吓我,對不對。」

  栖绯看到的一直都不是他。最開始,她隻看得到軒轅皓,後來,看到了哥哥。
可是,始終看不到站在不遠處等待着期盼着能被看到的他。

  無論他找她的麻煩,還是對她好,她都看不見。在她眼裏,他們是兄妹,姐
弟,是朋友,永遠都不是戀人。她看他的眼神太清澈,透明,讓他又愛又恨……

  隻是他一直都沒來得及告訴她。

  「栖绯,隻要你在,隻要我還能看到你,就好……哪怕你看不到我,都不重
要……所以,你醒醒,好不好……」

  戰羽從沒有想過,栖绯會先一步離開,他一直以爲,無論發生什麽事,自己
一定會擋在她前面,即使是死亡也一樣。

  他靠在牆邊,身體中的力量早已被抽走,一絲不剩,那個一直支撐着他走下
去的仇恨與愛,在瞬間消失無蹤。

  那一年的冬天是他的噩夢,北域那麽冷,卻比不上背叛者的心,他的全家一
夜被屠,隻有他被人偷偷用别的孩子換了出來。曆經千辛萬苦他終于逃到了讓他
暫且休息一下的東都。那天下了好大的雪,他差點兒凍死在東都的街頭。

  在那個寒冷的冬日,一個最美最善良的女孩站在了他面前,給了他沒有人可
以替代的溫暖。

  「你冷麽?」隻露出笑臉的女孩蹲在他面前,那雙眼睛清澈又明亮。

  他什麽都沒有說,隻是坐在那裏蜷縮成一團,無止境的追殺讓他再也不相信
任何人。

  女孩兒想了想,似乎覺得自己問的話很傻,她有些笨拙地從厚重的衣物掏出
了一隻油紙包,打開。

  兩隻包子躺在裏面,冒着熱氣。

  「給你。」她伸出小手:「我剛從長風那搶過來的,爹爹和宇文叔叔都不讓
我們吃外面的東西,但是這個肉包子真的很好吃。」她一臉笑意:「趕快吃哦,
不然就涼了。」

  她的眼神那麽真摯清澈,讓他放下了一切戒心,全心全意的相信。

  那才是他們的第一次相遇,後來,栖绯一直不知道她曾經已經救過他一次…


  前幾天他爲什麽沒能察覺她苦澀的笑容背後,掩蓋了多少悲傷和無助,爲什
麽他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能察覺……

  現在,那個他發誓要全心全意對待的女子他不但沒能保護,不但沒能讓她幸
福,反而死在無人在旁的雨夜。

  「栖绯……你說我要幸福,可是沒有你,我怎麽能夠幸福……」

            第033章一直在一起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女子的聲音忽然闖入寂靜的小院。

  「你……你這個朗鳴的太子憑什麽抓我!」掙紮,厮打的聲音越來越近:
「我是天宇未來的皇後,你們憑什麽帶我到這,給我放開,放開!」

  女子歇斯底裏的叫喊聲打破的小院的寂靜,而那三人依舊沈浸在巨大的悲痛
中無法自拔,沒人理會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

  「哈哈哈哈!」那女子被拉扯到了院門前突然狂笑出聲:「月栖绯呀,月栖
绯,你終于死了,你終于死了!」

  這笑這話沖進了衆人心裏,刺耳得讓他們瞬間紅了眼睛。

  「閉嘴!」

  「啪!」一聲巴掌的脆響打斷了女子的狂笑。

  「梵傾,你算是什麽東西……你應該慶幸自己沒娶到月栖绯這個給你帶綠帽
子的賤婦!」軒轅紫硫漂亮的臉蛋露出一臉奸詐猥瑣的笑:「怎麽,原來你喜歡
那一口,喜歡兄弟共侍一妻?」

  「你!」梵傾怒不可遏。

  「啪,啪」兩聲,軒轅紫硫被重重的巴掌甩到地上。

  「你再敢說,我就扭斷你的脖子!」宇文長風紅着眼,如果目光可以殺人,
此刻軒轅紫硫一定早已被千刀萬剮。

  「她是你姐姐,她一直護着你。」戰羽的聲音無力又蒼白。

  「姐姐?哈!月栖绯就是個野種,她根本不是我父王的孩子,我母妃死之前
親口告訴我的!她的娘就是個賤人,生下的孩子也是賤人,隻會勾引男人,你看,
你們是不是各個都是她的裙下之臣?

  她娘就是這樣,就是一個千人枕萬人騎的賤人。「

  「你給我閉嘴!」

  「宇文長風,你算什麽,你不過是一個有心無膽的可憐蟲!」女子的長發已
經散亂,她從地上爬起來,那摸樣早已不像是大權在握的郡主,反而像是一個罵
街的潑婦。

  「你喜歡月栖绯是吧,那你爲什麽不敢告訴她,怕比不上你哥哥?我說得對
吧……」她露出詭秘的笑:「也怪不得月栖绯看不到你,你是怎麽對她的?故意
很久不見她,等她去找你才給她解藥對不對?」

  長風身形巨震,他忽然明白了,爲什麽栖绯那時候欲言又止……

  「哈哈哈哈,我料得一點不錯。」軒轅紫硫紅着眼睛看着梨樹下的少女:
「你死得好,死的妙,以後,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死得好,死的真是太好了!」

  「你這個瘋女人。」梵傾額頭的青筋直跳,他心亂如麻,恨不得馬上将面前
這女人扒皮抽筋。

  「你說什麽?」長風的聲音顫抖:「你是說……朝夕是因爲醉生夢死才……
是因爲醉生夢死……可那明明……」

  「是呀,你想不到吧。」軒轅紫硫不懷好意的指着栖绯:「就是因爲那個毒
不死人卻能折磨死人的好藥!」她的表情是那麽快意又惡毒:「你們都想不到吧,
宇文清岚根本沒死!她一直用血養着那個活死人,每月喂上一碗她的心口血。」

  「你是說,我哥他……」長風的身子一晃,他幾乎站立不穩,那他這些年對
栖绯的恨又算是什麽?

  軒轅紫硫哈哈大笑着:「三年!她終于成了強弩之末,也不枉我等了三個三
年!這毒下的好,還剛巧還是在月栖绯的狗腿子不在的時候。

  戰羽,戰大俠,你知道那時候是誰給你傳的消息麽?你知道前幾天你不在的
時候發生什麽了麽?「

  她飛快的沖向栖绯,趁在場衆人沒來得及反應時扯開了栖绯的衣領。雪白的
脖頸之上,青痕滿布……

  「你們開心麽?」軒轅紫硫笑得那麽陰險和詭異:「她現在就是個賤婦,一
個殘花敗柳。

  戰羽,就是在你不在的那幾晚,她被賜了藥……後來找你的時候……「她的
手指惡意的摸上那些吻痕和淤青:」被一個……哦……不是……應該是幾個男人
……上了!「

  戰羽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痛楚和憤怒,一掌拍向軒轅紫硫。

  軒轅紫硫早有防備,她狼狽的躲開戰羽的掌風:「戰羽,戰大人,仇人的女
兒死了,死在你家族發明的毒藥手上,開心麽?一定很開心吧。」

  「軒轅紫硫……」戰羽的話音未落,卻被另一人的聲音插入。

  「我對你說過吧,軒轅紫硫。」軒轅皓輕輕地合上栖绯的衣領,他的動作那
麽輕柔,表情那麽平靜,聲音那麽毫無波瀾,卻讓距離他一丈開外的軒轅紫硫瞬
間打了個冷戰。

  「你不能背叛栖绯,不能做任何背叛她的事情。」

  「爲什麽?」軒轅紫硫顫抖着跪在地上,她再不像之前那麽肆無忌憚,好像
是被踩住七寸的蛇:「主上……月栖绯,她……她不過是個……是個賤人……」
她四肢着地帶着讨好的笑爬向軒轅策:「主上……您說過的……隻要我好好地代
替月栖绯的位置,以後可以給我很多我想要的……我已經做到了,不但代替了她,
還把她踩到了腳底下……我……」

  「閉嘴。」隻是平靜的兩個字,就如同卡住了軒轅紫硫的喉嚨,讓她瞬間失
聲,戰栗不止。

  「我說過,你要代替她的身份位置,讓她平安,甚至在必要的時候替她死。」

  「主上……我隻是,我隻是想爲您分憂……月栖绯對您來說是個麻煩……我
隻是想……」軒轅紫硫顫抖地解釋着,再沒有之前的張狂:「您說過的,隻要扮
演好自己的角色,什麽事情都随我……我隻是想幫您鏟除這個障礙……然後您會
立我爲後……」

  「是麽……」軒轅皓溫柔的輕撫栖绯的臉頰,就像在安慰沈眠中的愛人:
「我應該對你說過,傷了栖绯,你就要償還,如果栖绯不在,你就沒有了存在的
價值。」

  他緊緊的将少女摟在懷裏,站起身:「我給你半個時辰,把你所有的一切還
給栖绯,半個時辰後……」平靜的話語說出時間最狠厲的言語:「你會生不如死,
後悔活過。」

  他抱着少女,平靜的走向院外,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每一步多麽痛苦艱澀,
每一步都如同踏在心間。

  就在剛剛抱起栖绯那一刻,他看到栖绯身後的樹上,深深地刻着一行稚嫩的
話語。

  【栖绯要和皓哥哥一直在一起。】

         第034章你不在時我才能擁抱(上)

  「軒轅皓,你給我站住!」長風忽然沖出扯住他的衣領,軒轅策的身子一歪,
可雙臂依舊緊緊的抱着栖绯,分毫未動。

  「宇文長風,我現在有事要做,讓開。」軒轅皓平靜的看着長風,語氣冷得
像冰。

  「把栖绯放下!」他怕傷了栖绯不敢硬搶。

  「放下?」軒轅皓甩開長風的手,目光卻是看向一臉悲傷和敵意的戰羽:
「至少你們兩個都沒有資格說這句話。」

  「你更沒有資格帶她走。」戰羽緊緊握拳,指尖刺傷了手掌,一絲絲的鮮血
凝成一個血珠落在地上。「我效忠與你的代價還記得麽?就是要護她周全,可現
在,你做了什麽?」

  陽光灑在院中,照在每個人的身上,耀眼卻冰涼。

  「做了什麽……我隻知道,最後都沒能保住她……反倒讓她死在了我手裏。」
軒轅皓的聲音帶着讓人畏懼的沙啞:「現在開始,我要把她一直在身邊,沒有人
能夠阻止。」

  「你說什麽?」宇文長風眼睛血紅。

  「說什麽?」軒轅皓看着戰羽那目光冷得像冰:「戰羽,你竟然不知道,栖
绯一直爲了宇文清岚……」

  戰羽身形巨震,是呀,三年,他竟然不知道……

  「宇文長風,快去看你的哥哥吧!」軒轅皓頭也不回的轉身,長風再要上前,
卻被忽然出現的黑衣侍衛團團圍住。

  梵傾看着面如死灰的軒轅紫硫若有所思。

  軒轅皓抱着栖绯,走在空曠的後宮,他腦海裏閃過許許多多的回憶。她曾經
說過千萬次,皓哥哥,我喜歡你,栖绯會一直和你在一起。開始的時候,隻是覺
得好笑。後來成爲習慣,再後來因爲知道那個人不是自己覺得憤怒和失望。還有
呢,還有很多很多……

  「栖绯。」他低下頭溫柔的輕吻少女的額頭:「皓哥哥給你講個故事吧,你
可能不喜歡聽,可是這一次皓哥哥一定要告訴你。」告訴你我背負的那些東西,
告訴你我一直以來的隐忍和希翼。

  「我母妃隻是個意外被父王寵幸的宮女,後來被封了美人,可是有了我以後,
父王一次都沒有去過她那裏。我們住的院子很小,隻有一棵梨樹,母親總是待在
那棵樹下,等根本不可能來的父皇。

  她等了一輩子,直到爲我死的那天。而她,不過是爲了讓我能夠認蕭妃爲養
母,讓我有個稍微體面一點兒的身份……「

  「十三歲那年的一天,父王大設宴席,爲十年未歸的北良王接風,那天是母
妃的忌日,我選擇留在住所,爲了記住母親付出的一切,我的偏殿也有一顆梨樹。
就在那天……我看到了這輩子最美的意外。」

  軒轅皓看着栖绯,目光溫柔得可以漾出水來:「有個女孩兒闖入了我的院子,
她穿得那麽華麗,卻掩蓋不了她自身的美,像是天上掉下來的小仙女,又狡桀的
像是哪裏跑丢了的小妖精。她問我『你是誰』。我告訴她,我是軒轅皓。」

  他還記得那個時候栖绯的表情,困惑,驚訝,欣喜,就像找到了生命中最重
要的東西。

  可惜,卻不是他……

         第035章你不在時我才能擁抱(中)

  「我是庶出,毫無根基,雖然許多大臣已經被我拉攏,可是他們意志不堅,
哪怕是上位者得一句話,就可能立刻反咬我一口。」軒轅皓的目光中有着歉意:
「我知道了你是北良王最受寵的女兒,當時的我想,你應該是值得利用的人,如
果掌握住了你就能讓北良王支持我走上王位。」

  他又笑了,那笑帶着太多的苦澀:「可是我心裏又不屑這種作爲,一直矛盾
着,有時對你好些,有時又對你很差。那時候我隻是把你當做一個做夢的小女孩,
隻是覺得你可笑又可愛。

  你能原諒我麽,栖绯。「

  走在空曠無人的廊道,周圍回響的是軒轅皓的腳步聲和他低沈的嗓音,他一
直朝着一個方向走着,好像走到盡頭就有了希望。

  「父皇一生之中最大的勁敵就是軒轅策,他召回北良王和西沈王的目的就是
消藩,讓權力回歸他手。後來,他也确信了軒轅策的弱點,就是你。」

  「我還記得那時候父皇當時的話,他對我說,要讓你離不開我。他知道你做
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更是想将你爲國所用。

  那時候,你每天都來找我,跟在我身後,叫我皓哥哥,對我說,我是你前世
的愛人……「

  他還記得她當時的聲音,那麽清脆甜美,就像她的人一樣,讓人捧在手裏怕
碎了,含在嘴裏怕化了。他覺得她很可愛,卻從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和算計。直
到……

  「後來宇文兄弟出現了。我忽然感覺,你不再是屬于我一個人的了。」

  宇文清岚的眼神從來就沒有離開栖绯,他毫不掩飾心中的歡喜,眷戀,還有
很多很多自己看得到卻不曾付出的愛。

  「清岚那麽喜歡你,還有長風也一樣。無論你的什麽要求,清岚都會答應,
他對你那麽好,好到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對你伸出手……

  有一天,清岚甚至對我說,隻要我放過你,他願意對我臣服,爲我出謀劃策,
奪得皇位。他那麽清高的人,卻願意爲你做一切,我忽然感覺很害怕。我怕你會
忽然有一天看到了清岚,舍棄了我……

  我沒有答應他,太卑鄙了對吧,什麽都沒有做,卻希望得到你永遠的愛。栖
绯,現在上天在懲罰我了。「

  他抱着栖绯,穿過一處暗道,走向皇宮最神秘的地方,這是一座地下的宮殿,
這裏常年燈火通明,猶若白晝,而大殿的深處,供奉着一個秘密。

  「我看着你和長風打鬧,看着清岚爲你撫琴,你在他的懷裏對他撒嬌,我想
對你好,卻不知道如何去做。就在那個時候,父王發現你是月族的遺民。」

  他推開一道刻着彎月的大門。

  「也許你現在都不知道月族意味着什麽……千年前,天下一統,國姓爲月,
皇族皆爲月姓。傳說中,若爲月族皆有異能,有些能上天入地,有些能呼風喚雨,
而月族皇族更能超越生死的界限,使人起死回生。據說月族人不老長壽,可卻沒
有人親眼所見。

  月族天下難有敵手,可是他們卻有一個緻命的弱點,月族男多女少,隻要月
族男子與他族女子成婚,生下的孩子必是普通人,隻有月族的女子才能生下純正
的月族,所以月族不乏女帝。

  月族治理天下數千年,直到千年前,月族皇族已經越發人丁單薄,皇族之下
的三大貴族,軒轅,楚,梵,三族族長不滿屈居人下,密謀謀反。他們将月族當
時的女皇下毒截殺。「

  他吻了吻少女的額頭,似在安慰:「月族無帝,卻沒有馬上沒落,有一個小
支逃到了北域更遠的極北之地,卻再也沒人能夠找到。

  而他們離開之前留下了一個預言:「千年之後,天下大亂,月族必出,天下
一統。『随着月族的消失,天下四分五裂,用了三百多年的時間軒轅,楚,梵才
解決了紛争,三族之中軒轅,梵兩族最強大,他們以源河、昶山爲界天下一分爲
二。楚氏則得了天下财富,在昶山成爲天下最富有的一族。

  三族的留下了月族女王的畫像,流傳下來,那畫像女子的容貌,隻有曆代國
君和族長才能看到。

  你長大了,父皇覺得你和畫像上的女子分外相似,再加上你的姓氏,他甯可
錯殺一百,也不肯放過一個。他要我殺了你。他對我說,我娶誰都可以,隻有月
族的你不行,選擇你就放棄皇位。

  在爲王的路上,有太多的人因我而死,我的母親爲了讓我有個有身份的母妃
自盡,師父爲了讓我有個有地位的太傅自焚而亡,天宇多年重稅人心大亂,邊疆
可危,我隻是希望天宇的人民不要太苦,不想他們在有生之年失去他們的故鄉。


  「我答應了父皇,卻弄丢了你……」

         第036章你不在時我才能擁抱(下)

  軒轅皓抱着栖绯,走進地下宮殿的最深處,一座無人的祭堂,在最上方的祭
壇上有一隻散發着瑩碧色光芒的盒子。

  「月族被屠,梵族得了不老的秘術,而軒轅一族得到了月族的國寶『鎮魂』。」

  軒轅皓将栖绯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的座椅上,自己走上祭壇,打開盒子,取
出裏面那一顆正在發出絢爛光彩如同麽指指甲般大小的珠子。

  「栖绯,你不會離開我……對麽?」他慎之又慎地将珠子放入栖绯口中,那
珠子竟在頃刻之中消失,片刻之後,栖绯的膚色不再是沒有生機的青白,反而透
出幾分紅潤。

  軒轅皓等了許久,可是栖绯依舊沒有呼吸和心跳。

  「栖绯。」他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跪坐在栖绯身旁:「如果,昨天晚上我
去找你……是不是結果就會不一樣……是不是這傳說中能起死回生的珠子就能把
你找回來。」

  少女總是那樣眷戀的看着他,像是一輩子都不夠,如果她看地是他該多好。

  他那時曾經想過,如果她看的真是他,如果他真的是少女下輩子的戀人,那
他甯可什麽都不要,隻要這一份兩生兩世的愛戀也甘願,可是他還記得遠塵大師
那時候的話。

  那是五年前,他陪着自己的養母去寺中禮佛,遇到了遠塵大師。

  「大師,軒轅皓有一事相問。」

  「施主請講。」

  「有一個女子總是說在下是她的前世戀人……對這件事,皓一直不解。」

  遠塵大師看着他,眼中卻有悲憫:「您說的是月郡主吧,她确實是爲了前世
戀人才保留了前世的記憶,隻是那人卻不是施主您。」

  從那之後,他總是疏遠着栖绯。如果她以後發現他不是那個人怎麽辦,是不
是就會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

  想到她燦爛的笑,想到她溫柔甜美的聲音,這一切都不是因爲自己,他就分
外難熬。

  後來,父皇想要殺掉軒轅策,他的皇叔,可是這一切都在他們的意料之中,
無論是他還是軒轅策都知道,這不過是一場注定結局的鬧劇。

  他還記得那天闖進皇宮的男子,一身戎裝,年輕俊逸的臉龐上表情是那麽鎮
定自若,這個皇叔才是真正的英雄,和隻懂得躲在宮殿裏算計的父皇不同,面前
的男子爲了天下大義,爲了自己的女兒,甚至可以扛起一切。

  「軒轅皓,你父皇已經老了,他不在是爲了這個天下,而是爲了手中的權利,
而你才是适合這個皇位的人。」

  那一天他沒有阻止軒轅策的離開,他撤離了自己的人馬,卻忽略了自己那兩
個陰險的哥哥。他的兩個皇兄找了和栖绯身形相似的女子,将軒轅策施計截殺。

  他得到軒轅策墜崖的消息心急如焚,卻根本無法離開,三天之後,等他處理
好了一切父皇的後事和宮中的爛攤子,不眠不休的趕到北良王府,卻發現栖绯正
在宇文清岚的懷抱中哭泣。

  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時的心情,心痛,嫉妒,還有說不出的痛苦。

  後來,他想盡力對栖绯好,可是軒轅策死後的栖绯再也不是從前那個愛笑的
女孩,她總是遠遠的看着他,帶着淡淡的笑。

  他問她的時候,她總是對他說:「皓哥哥,能這麽看着你就好。」

  每次他都不知道如何是好,隻能倉促逃離。

  他不喜歡看着栖绯站在梨花樹下,那會讓他想到一直等待着父皇的母妃。她
怕栖绯和母妃一樣,又怕她發現自己不是她等待的那個人。

  不久之後,清岚因爲栖绯陷入沈眠,也就是這件事讓他知道了栖绯是月族的
遺民,不得不相信那個古老的傳說。

  他還記得那個時候父皇的話:「皓兒,你不能愛上月栖绯,因爲月族對三族
的詛咒,如果你愛上月族,那軒轅一族就會因你走向毀滅。這是最後一個月族女
王的詛咒。」

  「栖绯……如果你不是月族人,多好……」如果他能不在意那個詛咒,多好,
他爲了自己的國家,選擇放棄了她,現在他的懲罰到了。

  「栖绯,我一直想對你說,留在我身邊吧,雖然我不能給你你想要的,可是
皓哥哥一生一世隻會愛你一人,隻會對你一個人好,好不好……」可這自私的話
語他從來都不曾說出口,他想讓她幸福,卻不想放開手。

  栖绯不知道,他幾乎每隔幾日,就會偷偷去看她,看她待在空曠的郡主府撫
琴,看着她望着皇宮的方向。每到這個時候,他都有沖進去擁抱她的沖動。

  可是,最後她什麽都沒能做到。他還有國家,和自己的父皇一樣,他不能把
自己的臣民交在千年前的詛咒手上,哪怕是一個可能性都不可以。

  他還是天宇的皇,就不能放肆的表達自己的心意。隻能默默的等待,眼睜睜
的看着自己的愛人離開,他不甘,想要将她留下,想要保護她,最後的結果卻是
這樣的讓所有人不能承受。

  「栖绯,永遠留在我身邊吧。」一直沒能說出口的話,能說出的時候卻再沒
了它的聽衆。

  他伸出手,将栖绯緊緊的抱在懷裏。

  你不在時我才能盡情擁抱,擁抱過後,痛苦到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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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22 11:2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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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37章神秘男子

  「阿嘯,回去了。」楚風站在樹下招呼着梵嘯:「已經午時了。」就算是四
五月的天氣,東都的太陽也毒得很。

  梵嘯手中的畫像已經被他張開合攏了無數次,可是每一次都是失望而歸,即
使有那麽一兩個曾經見過,似乎也不知道那個女子到底是誰。他擡頭看了看晴朗
的天空,不知怎的,在這個晴朗的日子,他的心情卻像壓了一塊巨石,怎麽都覺
得憋悶。

  「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他把畫像小心卷好:「哥應該已經回别院了吧。」

  兩人正要轉身回府,街上一角突然沒了之前的喧鬧,疑惑望去,就見不遠處
的岔道上走過一人。

  那人目若星,面如玉,額心有一顆淚形朱砂痣,他五官完美的像是天上落入
凡間的神仙,一身月白色的長衫襯托了他修長完美的身材,衣擺随着他的行走,
輕輕搖擺,仿佛是飄在路上一般,最顯眼也最特别的的莫過于那頭及地的銀白色
長發,隻有一縷用玉簪束起,其餘随着他的行走,在身後飄蕩。

  盡管他的容貌讓人心生好感,可這人眉目之間的神情冷漠至極,更像是超脫
世俗之外,無情無欲,無喜無悲。

  他就像夜空中的皎月,會讓任何人都黯然失色,所到之處衆人紛紛側目屏息。

  他走過許久,街上的人才緩過神,回複以往的喧嚣。

  「楚風哥,我們回去吧。」梵嘯隻是短暫憧怔,沒有看到楚風一閃而過的訝
然。

  「……恩,好。」

  回到了别院時,下人禀告二人梵傾已經回府,隻是他并未在大堂等候,而是
在他們幾人曾一夜銷魂的大屋。

  「哥。」梵嘯沖進房間,卻看見梵傾一臉心不在焉地坐在那張大床上:「哥
你怎麽了,可曾将那副畫像給了天宇皇,讓他幫忙尋人?」

  梵傾好像聽到了,又好像沒聽到,過了許久才答道:「阿嘯,回去之後,哥
給你找名更漂亮的女子,可好?」

  「哥,你說什麽?我說過,隻想要她」梵嘯有些不安:「難不成發生了什麽?」

  「阿嘯,她死了。」梵傾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

  楚風倚在門旁,他沒有進屋,知道預料之中結果的時候,心還是沈了一沈,
有些悶悶的痛。

  「她死了?」梵嘯一臉不可置信:「她怎麽可能會死……」他沖上前,拉住
梵傾的衣袖:「哥,你是騙我的對不對。我還不知道她是誰,她那麽年輕,怎麽
可能會死。」他有些語無倫次:「難不成是因爲,是因爲我……是因爲我強占了
她……可是我答應要娶她的,她沒有聽是不是……還是……她家人爲難了她……
哥,都是假的對不對,她沒事……」

  「阿嘯,冷靜點兒。」

  「我不信,我要去找她。」梵嘯後退兩步飛一般的沖出門外,手裏還緊握着
那張畫像。

  楚風歎了口氣,走進大屋,卻看到梵傾的神情不同以往。他還是第一次在梵
傾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懊惱,挫敗,還有看不分明的悔恨。

  「有什麽不對麽?」

  「我們都被騙了,楚風,你知道她是誰麽?」

  「是誰……」

  「她是月栖绯。」梵傾的話有些艱難:「我原本的未過門的王妃……」

  戰羽魂不守舍的走在街上,宇文長風已經去了郡主府,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應
該做些什麽,還能做些什麽。

  他第一次見到栖绯是偶然,第二次确實他刻意爲之,他和栖绯的相遇,隻是
爲了接近軒轅策。那時,他混在感染瘟疫的人群走在荒城的街上,而栖绯是整個
城池的一盞明燈。才十歲的女孩創造了一個奇迹,因爲她大部分人活了下來,後
來,他被她撿回了府裏。

  「上次,我在東都見到了一個哥哥,和你看起來好像,那時候我一轉眼他就
不見了,後來找都找不到,這次,你可不能跑掉。」

  他本以爲這是個捧在手心裏疼愛的郡主,會是任性有嬌氣,可是她卻懂事的
讓人心疼。

  她會在廚房裏爲軒轅策做宵夜,他一直不明白,爲什麽一個郡主還要自己動
手。

  「因爲爹爹的仇人很多呀。」她總是一臉坦然:「爹爹總是莫名其妙的有很
多人想刺殺他,所以栖绯要給爹爹做飯,不讓别人有機會傷到爹爹。」

  栖绯做的飯很好吃,軒轅策總是開心得何不攏嘴。

  「栖绯要是以後嫁人了,爹爹就要餓肚子了。」

  栖绯就會說:「栖绯還會給爹爹做飯,做一輩子飯,不要錢!」然後逗得他
們忍俊不禁。

  和她相伴了8年,他卻因爲軒轅策對她心懷芥蒂,她從來都沒有以主人自居,
一次都沒有。栖绯就像她說得一樣,把他當做哥哥。

  他還記得前天栖绯對他說的話,她說:戰羽哥,陪我出去走走吧。

  如果那個時候他答應了栖绯,是不是她就不會死,是不是一切就會不一樣?
沒有人可以告訴他答案。他隻能不停的一次次反問自己。爲什麽栖绯說自己沒事
他就信了,爲什麽他竟然不知栖绯喂了宇文清岚三年血。她不在了,那他的未來
又能如何,他曾經說過,要陪她一生一世的。

  「請問,您是不是姓戰?」一個陌生的少年在不知不覺時站在了他面前。

  他轉身離開,現在他什麽人都不想見,什麽話都不想說。

  「戰公子,請等等。」少年慌忙說道:「我有一樣東西要交給你。」他手忙
腳亂的從懷裏拿出一條劍穗:「你可認識一位姑娘,長得像名天仙般的姑娘?」

  戰羽的腳步頓時停住,他慢慢回過身,少年手中的東西讓他再也無法走出一
步,那穗子上挂着一塊玉佩,配上刻着一個戰字,有些粗糙的手工,有的地方有
些打歪了,可是卻能看出做東西人的真心……而那熟悉的字迹,他足足看過八年
……

  「戰公子,這就是那個姑娘給我的,可是這玉佩太貴重,我不敢收。」少年
有些局促的将東西拿到戰羽面前:「那姑娘本來是要把東西給你的,可是她說,
她哥哥不想要,所以送給我了。對了,她說,她的哥哥總帶着一把看起來很威武
的劍,劍上面有一個『戰』字,所以我才認出是你。」

  【戰羽哥,那條穗子,栖绯終于綁好了……不想要的話就丢了吧……】戰羽
顫抖着接過玉佩,看着上面的字迹,卻再也無法控制心中的痛楚。

  「你是她哥哥吧,那天我看到那姑娘身上有很多淤青,不知道是不是……是
不是被什麽人欺負了……」

  戰羽再也聽不下去,他終于知道,爲什麽栖绯說死亡是種解脫……

  對她重要的人一個個的離開,說一直要陪在她身邊的自己卻連她被侮辱都不
曾發覺……

  他這時候才真正了解,那個燦爛的對着他笑的少女;那個躲在他身後,對着
長風做鬼臉的少女;那個甜甜地叫着『戰羽哥』的少女;那個對他說:「戰羽哥,
你應該多笑笑『的少女已經不在了;而手中的劍穗,她原本想要親手交給他的最
後一樣東西,卻是以這種放手回到他的手裏……

  「栖绯,對不起……」從沒有流過淚的男子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痛楚,紅了
眼眶:「對不起……對不起……」

  陽光明媚的午後,高大的男子在喧嚣的街道上淚流滿面。

            第038章最後的紀念

  軒轅皓抱着栖绯,在祭壇下坐了很久,久到記時的沙漏流盡一次,自動颠倒
了一次方向。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了什麽,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麽都沒想,就像他的
人生,他拼命想抓住些什麽,卻錯過了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那份心意,什麽都
沒能留住。

  「栖绯。」他不停地念着她的名字,好像這樣他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一樣。

  「你還記不記得,那個時候你一直想讓我陪你放紙鸢。」雙腿早已麻木,他
艱難的站起身還緊緊抱着少女:「我今天就放給你看好不好?」

  少女還是那副幸福的表情,好像對這個提議充滿了期待,讓他想到了從前那
個時候。

  「皓哥哥,皓哥哥,陪栖绯去放紙鸢吧。」她拉着他的手,充滿期待向往:
「我聽宮裏的嬷嬷說,隻要一起放紙鸢,就可以一起許下心願,不久之後就可以
實現了。」

  「笨蛋栖绯。」長風總是這個時候跳出來唱反調:「要是願望那麽容易實現,
天上肯定每天都是漫天的紙鸢。」

  「等天亮了,皓哥哥和栖绯一起放紙鸢,一起許願望好不好,現在,皓哥哥
帶你去換衣服……你最喜歡紅衣,就換紅衣好不好……」他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栖
绯,他差人爲她做過許許多多的衣服,隻是它們都塵封在一個房子裏,從來都不
曾給過他的主人。

                 、

  宇文長風坐在暗室裏,從恍惚中慢慢變得清醒,他好像做了一個漫長殘酷的
夢,夢見那個他又愛又恨的人死了。應該隻是夢吧……一定隻是夢。他的哥哥宇
文清岚正躺在他面前的玉床上,他的呼吸很平穩,似乎隻是睡着了。

  「哥。」他跪坐在宇文清岚面前:「我做了一個夢。」他的聲音帶着無助的
彷徨:「我夢見你死了,我和栖绯鬧翻……後來……」他的睫毛微微顫動,眼眶
微紅:「後來,她被我害死了……幸好……幸好這隻是個夢。」

  他想站起身,卻發現雙腿有些麻木,他已經坐了很久了麽?爲什麽自己有些
記不清。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這裏又是哪裏……宇文長風困惑的看着這簡單卻又布置
得無比細緻的暗室。

  房間裏有衣櫃,有屏風,有專門放置雜物的儲藏室。每一個尖角都用軟皮細
緻的包裹着。明亮卻不刺眼的夜明珠嵌在房間的四面牆上,旁邊系着可以随時遮
蓋的黑布,沒有窗,卻有專門通風的孔洞,清新的空氣被風帶入,有青草的氣息。
旁邊有個精緻的龍頭,那機關長風認識,隻要輕輕一點,水就會從那裏流出來。

  爲什麽他會在這裏,他問自己,卻執拗的不肯告訴自己原因。

  房間裏的很多東西,都是按照哥哥的喜好布置的。無論是不遠處的紫檀木書
案,桌上安玉軒的筆墨紙硯還是那放在琴桌上的古琴。好像清岚随時都會醒來,
然後就會立刻派上用場的摸樣。

  隻是所有的東西上面都落了一層極薄的灰塵,似乎真正的主人突然遠行了。

  會是誰呢?他壓抑着自己想要找到答案的念頭坐在床前發呆。直到他注意到,
伸手可見的位置上,放着一本小冊子,上面有着他熟悉的筆迹。

  他伸手拿起,卻不知道爲什麽,怎麽都無法抑制雙手的顫抖。

  有些艱難的翻開,本子上面工工整整地記錄着一條又一條的古怪留言。

  【岚哥哥能喝下一些水了。】【岚哥哥的呼吸比之前平穩了。】【岚哥哥的
心跳很慢,可是很健康】【岚哥哥什麽時候才能醒呢?】【今天長風又把我關在
門外了,岚哥哥以後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啊!】【今天很多人跟着紫琉走了,雖然
早就知道了,可是我還是有些難過呢。】【我見到長風了,他好像有點兒瘦了,
岚哥哥可不要像他,以後不理我了呀。】【岚哥哥可不能不喝我的血,我想岚哥
哥趕快醒來。】【岚哥哥隻是睡着了,真好。他還正常的呼吸,真好,總有一天
他會醒的。】一頁又一頁翻過,長風的眼眶凱斯濕潤,他好像知道了這是誰的房
間誰的字迹,卻固執的告訴自己,不知道,他不知道。

  可是,就像不讓他繼續做夢一樣,最後的幾頁就像揭開謎底一樣殘酷的向他
展開。

  【岚哥哥一天不醒,栖绯就陪你一天,一輩子不醒,就陪你一輩子,好不好?
】那一行的字迹被水暈開,有些模糊【要是……要是有一天……栖绯忽然要遠行
……岚哥哥就要長風照顧了,可是就算栖绯會走很久很久,岚哥哥也不能放棄呀,
一定要等着栖绯回來……好好活下去。】「栖绯……」巨大的痛楚就像開了閘的
河流,洶湧的朝一個宣洩口洶湧的流出,沖毀了原本在心中艱難築起的大壩。那
些刻意被埋藏在心底裏的東西,更加殘忍的展現在他面前。

  「栖绯……」這是栖绯爲清岚建造的房間,這裏是栖绯照顧清岚的地方,這
裏是她留給他,留給他宇文長風唯一的也是最後的……紀念。

          第039章我要一個人(改錯字)

  五月的夜晚,天上挂着一彎缺月,溫泉池上霧氣缭繞驅散了夜的微寒。

  池畔的暖石之上,軒轅皓輕柔的撫摸栖绯的臉頰、長發,就像碰觸易碎的瓷
器,無價的珍寶。

  「以後,皓哥哥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他的目光那麽溫柔卻又固執:「睜
開眼看看我好麽?」

  他的呼喚當然沒有得到響應,少女還是安靜的躺在暖石上,沒有一絲一毫的
變化。

  軒轅皓等待了很久,最終還是垂下了眼簾,輕柔的解開栖绯身上的衣物,在
那個雨夜,少女身上的紅衣早已變得肮髒,栖绯發現會不高興的吧,她總是在自
己面前露出最美的一面,最美的姿态,最美的笑顔,每每看到,都能打從心底升
起那種帶着幸福滋味的辛酸。

  他的動作很慢也很生疏,但卻一絲不苟的的解開少女衣領上的盤扣。當栖绯
脖頸上那些吻痕和肆虐的痕迹落入他眼中的那一刻,心髒似乎被人狠狠捏住,巨
大的痛苦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顫抖着擁住少女,仿佛這樣就可以讓她已經冰冷的血液變得溫暖。

  「栖绯,對不起,對不起。别怕。」他用手指清觸少女的臉頰:「皓哥哥以
後再也不會抛下你了,會保護你,永遠在你身邊。哪怕死。」隻是他的承諾太晚,
她已經聽不到了。

  軒轅皓顫抖地解開少女的衣物,當越來越多的傷害展現在他面前時,他的心
開始痛到麻木,眼神變得茫然。他是由始至終的罪人,無法原諒的罪人。

  從最一開始,栖绯将他誤認爲是自己愛人的那一刻,從他不願意親口告訴她
真像的那一刻,從他向父王妥協的那個時間開始,他就爲自己一生的愛情畫上了
悲劇的句點。她的每一個傷痕都和他有關,無論是心靈上的還是肉體上的,每一
種傷痛,他都是元兇。

  軒轅策的死是他疏忽大意,宇文清岚的沈睡是他漠然觀看的原因,軒轅紫硫
的反噬是在他的意料之外,醉生夢死和軒轅紫硫的身份互換,原本隻是爲了讓那
些人相信她不是月族人,可是這一切和栖绯相關的事情都脫離了掌控,朝着他不
願意看到,也無法接受的方向發展。

  「是我錯了。」他把栖绯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口:「你能原諒我麽?」

  他知道,不能,因爲他也不能原諒自己。

  當他爲栖绯脫中衣的時候,一塊石頭忽然從懷中的暗袋裏掉了出來,落在暖
石上,微微彈了一下,沿着石上的斜坡,滾落到了池水裏。軒轅皓爲栖绯蓋上衣
物,不加思索地跳進了溫泉,他直覺地認定,那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

  溫泉池底都是卵石,夜晚什麽都看不到,軒轅策摸了很久拾起又丢下無數次
才找到了那塊石頭。而他在摸到石頭的那一刻,心驟然沈了下去。他拿着石頭,
一步步地,艱難的走向栖绯,他甚至不敢再摸一次那石頭上的凹凸。

  「栖绯……我把你重要的東西找回來了……」他雙手捧着石頭站在栖绯不遠
的地方,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帶着從來沒有在軒轅皓身上沒有過的,有讨好意味
的語言。

  他還記得,很久之前,少女還是女孩的時候,他曾經惡作劇似地把自己不喜
歡的桂花糕給她。

  那時栖绯的笑臉,他現在都記得,驚喜的摸樣,就像是得到了整個世界的寵
愛。她慎之又慎地将糕點包好,放在懷裏,鄭重地讓他覺得有些好笑。

  「那隻是桂花糕。」他強調。

  「可是,這是皓哥哥送的。」

  他疑惑的看着,女孩卻更認真的回答:「皓哥哥送給栖绯的都是重要的東西,
最重要的東西,就要放在離心最近的地方。」

  「栖绯……」他的雙手顫得厲害:「這是你,最重要的東西麽……」他認識
這塊石頭,記得他曾經說的話,那隻是他希望她死心的難題……而已……不是麽?
借着月光,那上面的字迹爲什麽他卻能清楚的看到……明明那麽小的字迹,爲什
麽會那麽清晰?

  「你爲什麽這麽傻……你不知道我是在爲難你麽……快回答我,栖绯……」
他緊緊的将石頭握在手裏,那上面的細小刻痕卻似乎在此刻刻入了他的靈魂。

  上面的印記,在黑夜之中更加模糊,可那凹凸不平的觸感,卻讓軒轅皓再也
無法忍受那徹骨的痛楚,巨大的悲痛擊毀了他心中最後的那一絲薄薄的殼,徹底
刺入了他的心,他的骨血。

  一滴血淚從他的眼角流出,落在池水中,消失不見……

  那塊不大的石頭上,刻滿了「軒轅皓」。

  楚風覺得氣悶,昨日得知那個女人的事情,就讓他煩躁不已,别院裏的那兩
個人,更是一個繃着臉,一個把自己關在房裏,實在是難受得很。他不明白,爲
什麽明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可是當消息真正到來時,還是讓他不舒服到了極點。

  一個人獨自坐在院子裏一杯又一杯的喝着北域的烈酒,實在感受不到情趣,
反倒更加憋悶,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了,是因爲兩個兄弟,還是因爲那個女
人的死?

  一陣怪異的風忽然吹來,帶着不屬于東都的刺骨寒意,讓他瞬間戒備起來,
放下酒杯,做好備戰的準備。

  「楚風。」寒冷孤高的聲音忽然傳進他的耳中,那個人影就像憑空出現一樣
出現在他的面前。

  月白的長衫,及地的銀白色長發,猶如神明又如同妖鬼般魅惑的容顔,正是
白天那個走在街上的男子。

  「月冉……」楚風皺了皺眉,戒備更深:「你來這裏做什麽?」

  在月夜裏,月冉那原本漆黑的眸子竟然變成了如同月色一樣的銀白,不知道
爲什麽,他額上的淚型朱砂痣此刻就像是正在流淌鮮血的傷口一般。

  「我要你做件事。」月冉站在院落中,絲毫不覺得自己走入了他人的領地,
更像是自家的後花園,他面無表情的伸出手,手中的東西楚風再熟悉不過,那是
他們楚家世代不能違背的誓言。

  他不得不單膝跪地,對着月冉行禮:「楚家第一千三百六十代庶出楚風,請
問閣下需要在下做什麽。」

  「我要一個人。」

  「什麽人?」

  「月栖绯。」銀發男子毫無表情的臉孔上竟然出現了古怪的裂痕,又瞬間回
歸冷然:「我要月栖绯。」

            第040章冒牌貨的懲罰

  五月的東都,處處梨花盛放,春日的微寒慢慢散去,可卻無法沖淡人們心中
的陰霾。

  「皇上已經兩日沒有上朝了。」右丞的臉色很難看,不止他,其他人也一樣。

  「軒轅紫硫了呢?」戶部尚書喝了口茶,卻無法掩飾臉上的厭惡。

  所有人都搖了搖頭,那個嚣張跋扈的郡主,這兩天竟然銷聲匿迹了,她名下
的産業又回到了月郡主手中,而郡主的死訊并沒有傳開,隻有那日宴會的衆人知
曉。

  軒轅紫硫咬着指甲,在密室裏來回踱步,她快要瘋了,她不能被抓到,絕對
不能。

  她要逃,逃離東都,逃離天宇,逃到沒有人煙的地方。她太清楚軒轅皓的能
力了,如果他說讓她生不如死,就一定會讓她永世不得翻身。

  對了,她可以去北域,那裏還有她的一些勢力,一定可以重來,現在月栖绯
已經死了,她的心頭刺不在了,真是太好了,這次是她沖動了,下一次,她一定
可以成功,拿到自己想要的地位,想要的男人,想要的一切。

  前天她用了些手段,逃開了軒轅皓的人,他們一定想不到自己會在這裏,東
都最大妓院下面的密室,她派出的替身應該已經成了她的替罪羊,現在應該是最
好的時機。對,她不能再等了,現在,就是現在,她要離開這裏,去北域。

  她打開密室的門,走過長長的通道,這裏空空蕩蕩,就在進來的時候,她殺
了所有人,包括跟随她多年的親信。她要活下去,也不相信任何人。

  這條地道很長,通到東都的郊外,這是一年前,她接手月栖绯手下商會時偷
偷挖出來的。現在終于派上用場了。她磕磕絆絆的向前走,想自己要如何回到北
域,怎麽收買那些官員,怎麽卷土重來,過了半個時辰,終于走到了密道的盡頭,
她激動地伸出手,終于離開東都了,一切就要重新開始了。

  她輕輕地推開頭頂的暗門,鑽進空心佛像的肚腹,從小孔向外看,确定沒有
任何人,小心翼翼地打開佛像衣擺處的小門,從那裏鑽了出來。

  「哈哈。」她歇斯底裏地笑出聲,她成功了,她離開東都了,陰險的笑容爬
上了她的嘴角,看吧,就算是軒轅皓也不能把她怎麽樣!以後她不僅要替代月栖
绯,她知道那個秘密,甚至可以爬上天下間最尊貴的寶座!

  「軒轅紫硫,你的夢做完了吧。」低沈的男聲突然從頭頂上方傳來,帶着徹
骨的寒意。她震驚地擡起頭,一個人正站在佛像肩上,低頭俯視着她。他劍眉星
目,身材高大,一身黑衣,手中拿着一把黑色的長劍,在軒轅紫硫眼裏,面前的
英俊的男人,卻是黃泉來的勾魂使者。

  「戰恒……」她的腿有些發軟:「你不是主上的暗衛麽,爲什麽會在這裏…
…告訴你,是主上讓我去北域完成任務的,所以……你趕緊離開……不要阻礙我
的行動。」

  「這種低劣的謊言我會信麽。」男人諷刺地扯起唇角:「你應該記得主上說
的話吧。我隻是沒想到你的耐心隻有兩天。」

  軒轅紫硫打着顫後退,卻被躺在地上的一隻椅子絆倒,她突然明白了,所謂
的逃走,不過是貓捉老鼠的遊戲,他要把捉住再放開,以爲可以逃出升天時,在
狠狠踩在腳下。而這僅僅隻是開始。

  「主上已經下令讓你生不如死。」戰恒向她走來,充滿殺意:「你還記得自
己做過什麽吧,現在,你要十倍百倍償還!」

  「就在外面,有五十個乞丐,他們都是男人,雖然你的情人不少,可是今天,
都不會比這些人更貼心。」他從袖中拿出了一個小瓶子,那熟悉的瓶子讓軒轅紫
硫顫抖起來:「看來你很清楚這是什麽?它會讓你很滿足的。」

  軒轅紫硫慌忙的退後,然後飛快的爬起來,沖向門外,那東西不僅僅是春藥,
還摻雜着醉生夢死,隻要喝下去……面對那些男人,她不敢再想……這是她曾經
用在月栖绯身上的東西……

  就在沖出去的那一刻,門外的景象讓她愣住。那幾十個乞丐雙眼無神的站在
門口不遠的地方,就像失了心神,而在她的正前方,站着一個男人,一個甚至用
任何詞語都難以形容的男人,完美的容貌,冷漠的眼神,及地的銀色長發,這個
人她曾經在一份絕密的手劄上看到過,或許她不僅能逃出去,如果能得到他的支
持,一切都不是夢,可是沒有想到,這個男人竟然是二十幾歲的容貌……

  「你是月族人麽,軒轅紫硫。」他的聲音那麽冷。

  戰恒已經站在門口,她再不遲疑慌忙跑向銀發男人的方向,大聲叫喊:「我
是月族!」

  戰恒緊緊握手裏的劍,他看着銀發男子,卻沒有擅自出手:「你是月冉?」

  「你是月族人麽?」月冉就像沒有看到别人,隻是冷漠的看着軒轅紫硫。

  「我是月族人,真的是月族人。」她慌忙爬起到男人腳下,緊緊拽住他的衣
擺:「快救救我!」

  「是麽。」男人低下頭:「如果你是,我會讓你活下去。」他的聲音很動聽,
确是那麽冷,就像冰:「如果你不是……」他什麽都沒做,那衣擺卻像有生命一
般從軒轅紫硫手中溜走:「你會後悔讓我救你。」

  戰恒站在對面,雙臂環胸:「月冉,不管你是誰,我都不會放過她。」

  月冉什麽都沒有說,就像沒有聽到,他伸出食指點在軒轅紫硫的額前,月白
色的光芒從他的指尖流出,彙成了一顆明亮小珠,然後,就像有生命一樣,沖進
了軒轅紫硫的額頭。

  軒轅紫硫隻感覺到一股熱力沖進了自己的身體,四處遊走,就在這一刻,仿
佛就在一瞬間她擁有了幾十年的功力。

  「哈哈。」她從地上站起來,回頭看向戰恒:「現在我不怕你了。」隻是一
瞬間,她就來到了戰恒身前,出掌。戰恒一驚,卻還是躲過了這次攻擊,而他剛
剛身後的牆壁,卻多出了一個洞。

  「哈哈。」軒轅紫硫仰天長笑:「果然是天無絕人之路!」她正要再次攻擊,
卻仿佛在力量在一瞬間抽走了。原本進入額頭的光球在下一刻從她的胸口溜走。

  「回來,回來!」她瘋狂的想要捕捉那個光珠,那東西卻在瞬間消散無蹤。

  「假的。」月冉的話冷冷的刺穿了她的心髒:「假的就要接受懲罰。」

  下一刻,軒轅紫硫倒在了地上,她的五髒六腑開始攪痛,身上的每一寸骨頭
都像碎了一樣的疼,疼到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這痛會跟到你死,作爲懲罰。」一陣寒風吹過,銀發的男子消失無蹤,就
像他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

  留下困惑的幾十個乞丐,戰恒和哀嚎着的軒轅紫硫。

             第041章複活前夕

  栖绯逝去的第三夜。

  月冉還站在那一夜他出現的别院。

  「你想做什麽?」楚風面對他,卻有種說不出的古怪感覺:「月栖绯已經死
了,你要她做什麽?」

  「這個你不用管,我要她的屍身。」月冉的話依舊是那麽冷冷的:「你隻要
把她找回來,期限是明天午時之前。」

  楚風的面色沈了沈:「我已經調查過了,現在天宇皇每天都陪在他身邊,根
本沒辦法把她弄出來。」

  「那是你的事情。」

  「你!」

  還像之前一樣,頃刻之間無影無蹤。

  郡主府的暗室,宇文長風坐在宇文清岚身旁:「哥,你快醒醒,我現在沒臉
去見栖绯,你醒了,我們一起去接她回來好不好,若是晚了,會被軒轅皓搶走的,
以後我們三個人一直在一起,好麽……」

  氣氛突變,他全身戒備,回過頭,白衣銀發的男子正站在他身後。

  「你是誰?怎麽會在這?」下一刻,宇文長風赫然發覺,面前的男子竟然和
自己的哥哥竟有幾分相似。

  月冉看着玉床上的宇文清岚,目光有些複雜,他什麽都沒有回答,緩緩走近。

  「你站住。」宇文長風站起,試圖阻止面前的男人,讓他無比震驚的是,自
己竟然根本無法移動,就像被釘住一樣。

  月冉靠近玉床,看着床上的男人,似乎在思量着什麽。最後,他還是伸出了
右手放在了清岚的額頭。

  一陣月白色的光将兩人包圍。

  「你在做什麽!」

  當光散去,月冉也不見蹤影,隻有清岚躺在床上,長風沖上前,卻發現清岚
的眉微微皺了一下。

  「哥!。」

  禦花園裏,點着長明的夜燈。軒轅皓抱着栖绯坐在亭中,看着一樹樹在月色
中泛着白色光暈的梨花。

  黑衣男子半跪在他的面前。

  「戰恒,事情處理的如何了。」

  「回禀主上,軒轅紫硫割了舌頭做了軍妓……隻是……」

  「什麽?」

  「屬下見到了一個人。那個人好像是……月冉。」

  軒轅皓抱着栖绯的手緊了緊:「你可能确定?」

  「是。」他遲疑了一下:「似乎朗鳴太子那邊也得了消息,如今已經決定起
身回國了。」

  「朕知道了。」他并沒有讓戰恒立刻離去,可是看着春景沈思許久,久到戰
恒以爲他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存在。

  「戰恒,傳下消息,朕要宣四弟回國。」

  「皇上,四王爺的心性怕是不安于室。」

  「有野心是好事。」軒轅皓摸了摸栖绯的長發:「他爲國爲民,會是個好皇
帝。」

  「皇上!」

  「下去吧,不管他在哪讓他三月之内回到東都。」

  「是。」戰恒施禮離去,臨走前看了一眼同樣擔憂的蒙福。

  「栖绯,我以後每天都陪着你好麽,不要離開,一直在一起好不好。」軒轅
皓的臉上帶着笑,就好像栖绯依然活着一樣。

  「皇上,已經是第三天了,明日您是否上朝?」皇上每天都守着郡主,從未
離開過,大臣們已經開始不安,這樣下去怕是不好。

  軒轅皓就像沒聽到一樣,抱着栖绯,看着亭外的景色。

  栖绯和他的回憶一直都是在這個皇宮之内的,雖然她曾經對他說過,她想要
和他一起遠遊,可是他從來都沒有理睬過,每次的每次,他總是讓她失望呢。

  「朕要下旨,娶你爲妻好麽?栖绯。」

  「皇上。」蒙福跪在地上:「郡主已經去了,請您讓她入土爲安。」

  「她還沒死。」過了很久,軒轅皓才發出聲:「她不過是睡着了而已。」有
了鎮魂,她不會死,永遠不會,那是月族的傳說,一定是真的。

  「皇上!」

  「明日上朝。」

  蒙福松了口氣:「是。」

  第二天一早,軒轅皓小心地将栖绯放在床上,蓋上被子,就像怕她受涼。

  「等我回來,我很快就回來。」

  軒轅皓的出現,終于讓臣子們放下懸着的心,早朝還和以往一樣順利。對于
軒轅皓而言這些早已輕車熟路。在早朝的最後,一條旨意卻讓滿朝文武變了臉色。

  「拟旨。」

  「是。」

  「立郡主月栖绯爲後,擇日與朕成婚。」話音剛落,他便起身離去,将滿朝
大臣的谏言抛至身後。

  他還未入寝宮,就被戰羽攔住。

  「軒轅皓。」。

  男子看起來很不好,甚至可以說是狼狽,全然不似從前無論何時都一絲不苟
的摸樣,軒轅皓知道,他和他一樣,如今隻是一個失去了摯愛的男人而已。

  沒變的隻有他的眼神,像從前一樣堅定。

  「軒轅皓,已經夠了,栖绯交給我。」

  「不行。我不會把她讓給任何人。」

  「她已經不在了,我要讓她入土爲安。」戰羽似乎下定了決心:「我也會陪
着她,把她給我。就算和你刀劍相向也無所謂。」

  「我不會将她交給任何人。」繼續向前走,他不放心栖绯一個人,他要陪着
她。

  「皇上!」遠處一名太監沖向此處,他身形踉跄,顫抖着跪在軒轅皓面前:
「皇……皇上……」

  他頓時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月郡主……月郡主不見了……」

            第042章迷失的少女

  楚風和月冉出現在距離東都千裏之外的一個小鎮上,這裏位于天宇,朗鳴兩
國交界,屬于楚氏一族的封地,這裏民風淳樸,鎮上的人對于突然到來的人充滿
好奇。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半天之内他們就到了千裏之外,傳說中月族的神力
竟然真的存在。他低頭看了看懷中已經沒了呼吸的少女,此刻就像睡着了一樣,
靜靜的在他懷中,如果不是沒有呼吸,他一定不會相信她已經死去。

  壓住心中的酸澀,想到東都的爛攤子,他甚至還沒來得及跟梵傾梵嘯告别。

  月冉什麽都沒有回答,他輕車熟路的入了楚家的别院,走入一間卧室才淡然
開口:「楚氏不是一直想要知道月族的秘密麽。」

  他從楚風懷裏抱過栖绯,放在房中的床榻上,印象中的那個人的臉孔越發模
糊,他甚至無法确定,她是不是他想要找人。如果是就好了,長久以來的找尋是
不是就可以畫上一個句點……

  他如此想着,動作卻沒有半分的遲疑,拿着那把匕首,将它插入了自己的胸
口,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皺。

  血液順着匕首的血槽流出,落入玉碗中,當碗被裝滿,他拔出匕首,在傷口
上輕輕拂過,那可怖的傷口便消失無蹤。

  他把栖绯的身體扶起,捏住她的下颚和穴道,将血倒入栖绯的嘴裏。

  楚風有些愕然,忽然想到了那個傳說,月族可以上天入地,起死回生……

  栖绯的臉開始變得紅潤,似乎血液已經開始流淌,就在下一刻,耳邊傳來微
弱的幾乎不可聞的呼吸聲。

  許久之後,少女終于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她的第一句話,卻讓楚風頭大如牛。

  「你們是誰?我又是誰?」她伸出手,拉住身旁月冉的衣角:「你是我爹爹
麽?」

  清脆的嗓音,無雙的容貌,卻讓面前的兩人瞬間失語。

  「你讓她複活就是讓她在待在這裏?」楚風捏了捏自己的額角,已經半天了,
那女人卻沒有一點兒恢複正常的迹象。

  「我還不确定她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那你也不能把個麻煩丢給我。你不會不知道,現在全天下都在找這個郡主,
我又不是瘋了。」

  「我會讓你如願的。」

  「你說什麽?」

  「如果她是我要找的人,我會讓你成爲楚氏一族的下任族長。」

  「我不稀罕,這惡心的地方我一點兒都不稀罕。」你趕緊把那個麻煩弄走,
不管是送給誰。「

  「如果她不是我要找的人,你可以把她送給梵傾或者梵嘯。」

  楚風被一句話噎了回來,這個男人的行爲實在詭異,他不但能縮地成寸,還
能讓死去的人複活,可越是這樣,他越覺得不安,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麽。

  「你到底想做什麽?」

  男人再不說話,淡然的喝着茶,就像一切與他無關。

  「你真是個混蛋。」

  「楚風,楚風。」房間裏的少女忽然慌張的叫了起來。

  他狠狠的剜了一眼悠然坐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惱火的沖進了房間。

  「你又怎麽了?」

  他的表情很兇,讓少女瞬間紅了眼眶,她坐在床榻上,拿着床邊的衣服一臉
可憐兮兮:「楚風,栖绯不知道怎麽穿衣服。」

  他想叫個侍女,卻在看到栖绯可憐兮兮的眼神的時候瞬間軟了心,不知道怎
麽了,他對這摸樣的少女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反正看過也做過了,她也算是自己
曾經的女人。

  無奈走上前,拿起栖绯身旁的衣服,換了一件更合身的中衣,又爲她穿上外
衫:「好好記着,下次自己穿。」

  「可是,好麻煩,楚風穿得比栖绯好。」

  他無奈撫額,原本他是很高興這個女人能活下來,可是現在,他忽然不知道
該怎麽形容現在的心情。

  好不容易幫她穿完衣物,走到套間的旁廳,對着那個面無表情的男人再度破
功:「月冉,你到底要什麽時候才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不知道。」

  「那在此之前,我就要讓她一直在我身邊?」

  「對。」

  他正要發作,就聽那個可愛又可恨的小家夥又叫起來了。

  「楚風,楚風。」栖绯光着小腳,拎着兩隻繡花鞋,闖進了屋:「栖绯不知
道怎麽穿鞋子。」

  楚風撫額,他覺得,自己以後的日子,注定要當個奶爸。

              第043章蘇醒

  夜已經深了,前幾日還燈火通明的皇宮卻一片死寂。

  「皇上。」蒙福輕輕敲了敲門:「已經子時了,還請您……請您安歇。」

  皇上将自己關在房中已有一日,這樣下去怕是不妥。自從他得知郡主不見的
消息,沒有震怒,也沒有治罪,反倒将自己關在房中不吃不喝。而那戰大人,更
是瘋了一樣沖出了皇宮,不知去向,這樣下去,如何是好。

  軒轅皓擡起頭,已經子時了麽?他恍惚的回到宮中,卻再也找不到那個他心
心念念的身影。

  「我終究留不住你麽……」軒轅皓左手緊握栖绯留下的石頭,右手攥着那日
他爲栖绯換下的衣衫:「你就這麽恨我麽……栖绯……」連屍身都讓人帶走。

  他低下頭,輕嗅衣衫上殘留的味道,好像這樣就能騙自己栖绯還在。他知道
她總有一天要舍棄自己的,卻沒想到,自己連她的屍身都沒能留住。

  可是他不甘心,怎麽能甘心,他最重視的女子,不管是誰都不能奪走。是呀,
此時他怎麽能放棄,不管是誰,他都不能原諒!

  「來人!」

  「在。」暗衛從黑影中閃出。

  「徹查郡主一事,相關者,一個不留。」

  「是。」

  小鎮地處深山,早晚微寒,午後時分,卻最是宜人。

  「主上,請您過目。」書房之中,黑衣人站在楚風面前,奉上厚厚的一摞密
函。

  「月郡主的傳言極多,可是卻沒有一張她的畫像在外流傳,應該是前任北良
王的緣故,後來北良王故去,天宇皇就在暗中插手了此事,雖然深閨閨秀的畫像
不流傳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可這位郡主的事迹極多,明顯是這兩人刻意爲之。」

  楚風接過密函,果然他所料不錯,種種關系錯綜複雜,再加上那個神秘的月
冉,栖绯的身份恐怕不止是郡主那麽簡單。他正要深想……

  「楚風,楚風。」清脆悅耳的叫聲遠遠的從外面傳來,楚風歎了口氣,無奈
地擺了擺手,讓自己的暗衛退下。

  片刻之後,踏踏地腳步聲越來越近,然後随着「碰」地一聲,穿着鵝黃衣衫
的栖绯推開門,沖了進來。怎奈她走路都不怎麽穩當,遇到那高高的門坎忘了擡
腳,一下子被絆住,眼看着就要摔個狗啃泥。

  楚風一慌,撇下手中密函,沖到近前,還沒等他接住這個莽撞的少女,就見
一個白色的人影閃進了房,幹淨利落地拎住了少女後頸的衣領。

  楚風松了口氣,心頭卻不舒服得緊,皺着眉頭給了栖绯額頭一個爆栗:「怎
麽就不長記性,兩天你絆了六次,還不夠?」

  「啊。」栖绯疼的低叫了一聲。

  「不是六次。」沉默寡言的月冉補充道:「是九次。」

  楚風抽了抽嘴角,這就是傳言中聰明絕頂的郡主月栖绯,和傳說中無所不能
的『天命者』月冉。

  他歎了口氣,這才想起那被自己丢下的密函,他彎腰正要撿,卻被少女搶了
先。

  「這是什麽呀?」栖绯低頭去看。

  「别看!」楚風有些心急,正要搶,卻見面前的少女茫然的擡頭,舉着密函
說道。

  「楚風,楚風,這是什麽,上面是字麽,栖绯怎麽都不認得。」

  「……」

  這幾日,皇上越發的讓人捉摸不透,要将四王爺召回不算,要大婚的旨意似
乎也被擱置起來,臣子們的心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

  「退朝。」每當聽到這兩個字,滿朝文武也都送了一口氣,可就在這時,就
像嫌他們命太長似的,一個低沈悅耳的男聲出現在衆人耳畔。

  「草民宇文清岚參見皇上。」一名年輕的男子悠然站與堂下,那人面如玉,
目若星,風姿無人可比,可讓所有人震驚的是,此人正是幾年前『死去』的宇文
清岚。

              第二卷楚園相伴

             第044章挖地三尺

  書房中,愛動的少女讓楚風片刻不得安甯。

  「楚風,楚風。這上面兩個字讀什麽?」栖绯拿着一張紙問道。

  「讀『楚風』我的名字。」他把少女從自己的腿上移下去:「你就不能不坐
我的腿上?」

  「沒有椅子了。」除了楚風的這把,另一把椅子上坐着沒有一絲表情的月冉,
此刻他正目不轉睛地看着栖绯。

  楚風無奈撫額,如果是别人,他定會和這個女人調情,或者是攆出書房,可
是她是梵傾的未婚妻,梵嘯的内定王妃,又是天宇的郡主,還是自己不知道應該
如何對待的女人,實在不知道該把她怎麽辦才好。

  「楚……風。」栖绯拿着他的筆,在宣紙上寫下了歪歪扭扭的兩個字。

  「看。」她像獻寶一樣拿給楚風:「栖绯會寫楚風的名字了。」

  楚風摸了摸栖绯的頭,還真有點兒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怪異感覺,真複雜。

  「那栖绯的名字是怎麽寫的?」栖绯拉着他的袖子問。

  無奈,隻能手把手的教她:「這是栖,這便是绯。」

  「好難。」栖绯有些嫌麻煩皺了皺眉:「如果隻是一個字就好了,可是一個
字好怪,那栖绯就叫這個吧。」她把栖拆成了兩個字:「楚風,你看這個怎麽樣,
以後栖绯就叫這個。」

  一張大紙上赫然寫着被拆開的「木西。」

  「木西?那你還不如去叫木瓜。」他嘴角抽了抽。

  「木瓜,就是剛才給栖绯吃的那個麽?栖绯不喜歡。」她還真認真上了。

  楚風又看了看手中的密函,天宇郡主月栖绯,從小便聰明不凡,出口成章,
五歲能吟,六歲能識音律,七歲能武,八歲便可品評天下之事。如果不是她沒了
争搶的心,軒轅紫硫又怎麽會那麽容易得手,他們就不會相遇,或許那時候一切
就會不同。她最後,到底抱着什麽心情,等待死亡的呢。

  「楚風,你的名字也不好寫,要不,栖绯叫你風風吧!」

  眼角抽了又抽,賴在自己腿上的這個,怎麽都和之前一見難忘的女子不像一
個人。他戳了戳她的臉蛋,觸感真不錯,好想親上一口,低頭……

  「啪。」一隻憑空飛來的棋子砸上了他的額頭。

  禦書房,軒轅皓,宇文清岚宇文長風,還有戰羽聚在一起。

  「軒轅皓,你是不是把栖绯藏起來了?」宇文長風有些沈不住氣,自從聽說
栖绯屍身不見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再不受控制,他一邊期望着栖绯的死隻是一場
噩夢,一邊又怕,是别人偷走了栖绯的屍身。

  「我倒希望是自己做的。」

  「有線索了麽?」戰羽更理智一些。

  「東都方圓三百裏,沒有。」

  「誰能那麽快把栖绯帶走,我不信!」長風有些激動:「軒轅皓,快叫栖绯
出來,她沒事對吧!」

  他沒有回答,隻是握緊了左手中的那塊石頭。

  「栖绯沒事。」宇文清岚開口,讓幾人霎時愣住。

  「你說……什麽?」軒轅皓的心忽然收緊,再也壓抑不住内心的激動。戰羽
握劍的右手不住顫抖,好像終于看到了一絲希望。長風更是驚愕的張着嘴,眼中
閃爍淚光。

  「你們既然已經知道栖绯是月族,就應該知道我爲什麽還活着。」

  「哥,你說的可是真的!」

  「她的血救了我,她活着或者不在,我都會知道。但是她現在一定在距離這
裏很遠的地方。」清岚像是變了一個人,他的話冷得像冰。

  軒轅皓平複了一下自己狂亂的心跳:「哪個方向。」

  「楚氏。」

  「戰恒。」軒轅皓再也不能壓抑自己情緒:「派出所有暗衛,去楚氏封地,
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栖绯找回!」

  「是!」

  戰羽也不遲疑,直接提劍便走,他要找到栖绯,一定要找到,死都要找到,
然後,以後再也不分離。

  宇文長風看着身旁的哥哥,那日哥哥醒來之後,就好像換了一個人,沒了表
情,也沒了喜怒,更沒了從前如同春風般和煦的笑容。還總是莫名其妙的不知去
向,隻有看到和栖绯相關的東西時,才會有些表情,然後又很快變回原樣。

  兩人走在回西沈王府的路上,長風再也忍不住,開口道:「哥,你還好麽?
你爲什麽要告訴軒轅皓栖绯的消息?爲什麽不直接和我一起去楚地?」

  清岚的表情冷冷的,全然沒有該有的親熱,反而帶着難以跨越的疏離,過了
許久,他才答道:「長風,我要走了。」

  宇文長風停住了腳步,有些焦躁的問:「哥,你到底怎麽了?」

  清岚看着他,心卻是像在别處:「我要去做一些事情,短期不會回來,你保
重。」說罷,他走向王府的反方向。等到長風回神追過去時,轉角的另一頭已沒
了宇文清岚的蹤影。

  月冉帶着栖绯到後花園玩去了,楚風難得有了半個時辰的清閑,他把積攢的
賬冊看完,忽然覺得書房太安靜了,反倒有些不适應了。

  「主上。」楚風的管家敲門入内。

  「怎麽了?」

  「楚爺的生辰快到了,他要将所有的少爺召回,今日已有人前來通禀了。」

  「告訴他們,兩日後我便到。」

  「是。」

  「壽禮你去準備吧。」

  「是。」

  楚風的心情有些陰郁,他爹的生日,就是他娘的祭日,每到此時,他便恨不
得離那個家族遠遠的。心中煩悶,放下手中函件走向後花園,他想看看,那個小
家夥在做什麽,剛到花園的亭子,就被亭中兩人的互動吓了一跳。

  「月冉,你在幹什麽?」

  隻見月冉的手邊有一叠花生,栖绯遠遠地坐在他對面,每當月冉丢上一顆花
生就張嘴接住接住,嚼一嚼咽下去。

  「我在喂她。」

  楚風氣結,他把她當做小貓小狗不成?

  「好有趣,月冉丢得好準。」栖绯就像是個稚齡孩童,對什麽都好奇,也都
會喜歡欣喜,她沖到楚風面前,拉了拉他的袖子:「楚風會不會,會不會。」

  「如果嗆到就糟了。」

  「不會。」月冉淡然的坐在位置上:「有我在死不了。」

  楚風看着這兩個人,一時之間有些脫力。

  他點上栖绯耳朵的穴道,将她禁锢在自己懷中,讓她暫時聽不到二人談話。

  「月冉,她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恢複記憶?」

  「不知道。」

  「你到底打算将她留在我身邊到什麽時候?」

  「你不需要知道。」

  「你不在意我和她的關系?」

  月冉什麽都沒回答。

  「我畢竟是個男人,而且這個女人也不錯,你就這麽放心把她放在我這?」
他故作暧昧地貼近栖绯,卻被少女摸耳朵的手戳了頭。

  月冉面無表情的看着這一幕,好像在說:這種家夥你也能下得去手?

  楚風糾結又無奈地按住身上亂磨蹭的栖绯,解開她耳朵的穴道:「栖绯,明
日我要走了。」

  「那栖绯要一起走!」

  「還有我。」月冉面無表情地接下話頭。

            第045章一隻小魔頭

  楚氏一族的封地,在天宇朗鳴兩國的交界──昶山。這裏氣候宜人,風景優
美,也是易守難攻的軍事要塞。它雖是封地,卻不歸兩國管轄,如果想進入昶山,
必須擁有昶山之主楚發放的令牌。否則,就算插翅也難入内。

  「九少爺,您回來啦!」還未入山門,關卡處的守衛就迎了過來。

  「小柳。」楚風笑了笑,下了馬,将坐在自己前面的栖绯抱了下來:「一年
未見,你長高也長壯了。」

  叫小柳的少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看清到楚風帶回的陌生人時,不免愣了
一楞:「九少爺,這兩位是……」

  「我的朋友,月冉。」楚風介紹到。又将躲在自己身後的栖绯拎到了身前:
「我的丫鬟,栖绯。」

  小柳有些好奇,少爺從不将外面的朋友帶進來,這是十年來的第一次。少爺
的朋友長得真美,甚至比少爺還好看幾分,隻是冷得像冰,從頭至尾,都一副面
無表情的摸樣。

  那個丫鬟更奇怪,沒有少爺的任何一任丫鬟漂亮,甚至隻能算得上是清秀,
卻有一雙讓人一見難忘的眼睛,那眼眸清澈見底,就像一潭清泉,讓人忍不住沈
溺其間。少爺對她的态度更奇怪,怎麽都不像對待丫鬟的摸樣,反倒怪怪的……

  「你叫小柳?」少女聲音甜美清脆悅耳。

  「恩。」專注的目光讓少年的臉有些發熱,支吾着點了點頭。

  「和柳樹有什麽關系……唔」

  楚風捂住栖绯的嘴,輕咳了兩聲:「沁雪園已經清理好了吧。」

  「是,得了消息就着手準備了,随時等着少爺回來。」

  叫小柳的少年開朗健談,将三人送到山門内才離去。幾人沿着山門後的山洞
向前走,約莫一炷香的功夫,終于走到了洞的盡頭。侍衛再次查驗了幾人身份,
拉開厚重的鐵門。

  随着吱呀呀的門聲,門外的喧嚣傳入三人耳中。

  眼前的景色和山門外的荒山野嶺截然不同。

  高大雄偉的城牆,堅固的門樓,城門内外,喧鬧的人流,讓人仿佛置身在千
裏之外的東都。城門上方,挂着一塊牌匾,刻着大大的兩個字「楚城」。

  「哇!」栖绯像小鳥一樣沖出門外,贊歎出聲:「好厲害!」

  「楚氏掌握天下财富,沒什麽奇怪的。」楚風拉住栖绯,不讓她亂跑。

  進入城門,迎接楚風歸來的一隊侍從趕忙上前,幾人坐上豪華的馬車沿着最
繁華的街道向前走,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才到了楚氏一族的居所「楚園」。

  「恭迎九公子回府!」剛一入内,近百名家丁跪地施禮。

  楚風沒有理睬,拉着栖绯直奔自己宅邸。

  「九公子,老爺已經等候多時了,還有二公子他們,也已經回來了。」管家
慌忙跟上前,不住求道:「公子一年未歸,還請您……」

  「不見。」說罷,帶着栖绯二人頭也不回的離去。

  走在空曠的長廊,楚風的臉色有些陰沈。

  「楚風。」栖绯拉了拉他的衣袖。

  「怎麽了?」他敲了敲栖绯的頭,神色微緩。

  「楚風家好大。」

  「恩。」

  「可是楚風不開心。」

  「小丫頭。」他揉了揉栖绯的頭:「還是做個什麽都不懂的笨丫頭最幸福。」

  等到了沁雪園,栖绯七手八腳的扯下自己臉上的易容,月冉的長發也在刹那
變回原樣,楚風有些頭痛,他這次帶回的這兩個人,沒有一個省心,隻能走一步
算一步。

  等一切安頓好,吃罷晚飯,便到了晚上。

  楚風在自己院子裏,心裏沉沉的。楚氏一族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麽平靜,這
裏的傾軋不亞于皇宮,想到今日的排場,恐怕,好日子不多了。

  熟悉地腳步聲傳入他的耳中,怕是那個讓他頭疼的小丫頭又來了。果然不出
所料,不出一息,那個悅耳動聽卻也讓他頭痛無比的聲音響起。

  「楚風,楚風!」輕巧的少女撲到了懷裏,睜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栖
绯想睡覺了。」

  「想睡覺就回房,讓春花帶你去。」楚風無奈撫額。

  「可是房間很黑。」

  「那就點蠟。」

  「點蠟不會浪費麽?今天我聽春花說,浪費是不好的。」

  「我不差那點錢。」

  「可是栖绯不喜歡一個人。」

  「……」

  「栖绯想和楚風一起睡。」

  「……我絕對不會讓你上我的床的。」楚風咬着牙說道。說完自己都覺得别
扭,以往是他挑剔别人沒錯,可是送上門的極品女人自己卻要往外推,這算什麽
亂七八糟的。

  「楚風真小氣。」

  「……」

  「栖绯隻是想睡你一半的床,栖绯的睡相很好的,絕對不會亂動,真的!」

  看着撒嬌的少女,他突然有了一種自己正在養女兒的錯覺。

  被纏得受不了了,隻能帶着栖绯回了自己的房間,幫她洗漱完,脫下外衫。
見栖绯還要脫,趕忙制止。

  「睡覺不用脫中衣。」

  「路上有的人白天都赤膊。」

  「你是女人,他們是男人。」

  「楚風是男人,栖绯是女人?」她歪着小腦袋問。

  「對。」

  「那楚風爲什麽不脫光。」她伸手就要扒楚風的衣服。

  「等等!」

  「楚風不讓……那楚風……是女人?」

  楚風第N次脫力。

  「睡覺!」他忍不住怒吼出聲。

  不出一盞茶的功夫,少女就在楚風的身邊睡着了。借着微弱的月光,楚風半
撐起身,端詳身旁的人兒。

  精緻小巧的臉蛋,完美的五官,可愛的性情,絲毫不設防的信任。他覺得,
如果這樣下去,自己就要像梵嘯一樣無法放手了……

  「楚風……」少女忽然呢喃出聲:「栖绯不要吃木瓜,想吃肉……」

  他捂住嘴,悶笑出聲。

  「楚風……楚風還要陪栖绯……睡覺……」看着那一張一合的小嘴,聞着少
女醉人的體香。他忽然有一種沖動,他想親吻身下的少女,隻是親吻……而已。

  楚風低下頭,慢慢地靠近甜美的櫻唇。

  「啪!」少女翻身,一個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

  楚風愣住,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輕輕扯下少女拍在自己臉上的手,放在
身側。卻因爲發愣忽略了少女的後續動作。那撲騰的小腿,準準地踹中了他的下
體。

  「啊!」這腳不輕,把他疼彎了腰:「小笨蛋,這就是你說的睡相好!」楚
風咬着牙,再次低吼出聲……

  房外,白衣銀發的男子站在高牆之上,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半掩的窗。

  「啊!」直到聽到楚風的哀叫,他的眼神才染上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深夜,千裏之外的東都郊外。

  「戰大人。」一名黑衣男子單膝跪地:「您要查的事情,屬下已經查清,郡
主的事情牽扯極多,您一人恐怕……」

  「她現在在哪?」

  「楚城。」

            第046章甜蜜的麻煩

  楚族族長的壽辰還有十天,他們也到了楚園三天,這三天楚風從未踏出沁雪
園一步,每天栖绯都纏在他身邊,叽叽喳喳地像一隻不知疲倦的小鳥,做出來的
事情總是讓他又好氣又好笑。雖然他對這樣的小家夥産生不了什麽欲望,可是這
樣相互陪伴的感覺挺好。

  現在,書房的椅子俨然換成的長塌,他坐在一頭看書做事,栖绯就在他身旁
玩自己的。看着不停練習自己名字的少女,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他忽然生
出了這種念頭。

  想了又覺得可笑,伸手不輕不重的點了下栖绯的額頭。

  少女一個不查,仰倒在榻上。

  「疼。」栖绯摸着後腦,哀怨的看着楚風:「風風好奇怪,突然點栖绯。」

  「别叫的那麽惡心。」楚風拿下她手中的筆,放在桌上,順手捏了捏她的臉
蛋。

  「可是大黃我就叫它黃黃,它還高興的搖尾巴呢?」栖绯指着塌下正在尋思
着怎麽上來的小黃狗,它看到栖绯指着它,眼睛更亮,那尾巴也搖得更歡了。

  「我可不是狗。」月冉太寵着栖绯,想要什麽就從街上帶回來什麽,書房裏
進了狗,院子裏還有一對兒八哥,在這麽下去,他這沁雪園就要成了養寵園了。

  「那就叫楚楚?」栖绯還不死心。

  「那是女人的名字。」

  「大風。」

  「你想被打麽?」

  「阿風。」

  「我的侍衛也叫這個……」

  「阿楚。」

  「楚園的人有一半都姓楚!」

  「風風可真挑剔。」

  「是你給人亂取綽号吧!」楚風有些無力。

  「那就叫你風哥哥怎麽樣?」

  楚風微愣,他忽然想到栖绯對宇文清岚軒轅皓的稱呼,頓時升起莫名的酸意。

  「就叫我楚風。」

  「可月冉都讓我叫他月哥哥了哎。」栖绯有些不滿,撅起了小嘴:「春花都
說了,親密的人不能叫那麽生疏,楚風還是要叫楚風麽?」

  親密?楚風心中一顫,又一甜,摸了摸栖绯的頭。

  「風風明明是喜歡嘛,那以後栖绯就叫你風風了!」

  「等等!」

  最後還是楚風妥協了,他無奈的成了小黃狗第二,被栖绯去掉了姓名的下半
部分,成了木木……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爲什麽對面前的少女的存在越來越習慣,越來越縱
容。好像隻要有她在,就會覺得開心,若是她不在,就會覺得少了些什麽。他和
梵傾梵嘯兄弟關系親密,卻也不曾這樣毫無間隙的朝夕相伴,隻因爲他們有他們
的立場,無法全然相信。

  如果她能一直不記得從前發生的事情就好了,不過是三日的情緣,梵傾和梵
嘯遲早會将這個少女忘記。如果他們全都忘了,是不是他就能把栖绯一直留在身
邊……

  春花在後院洗着衣服,她本是這沁雪園裏唯一的侍女,她年過四旬,親眼見
到過這沁雪園的起起落落,也是留在這裏最長久的人。可這回她卻有些看不清少
爺了。

  就在前幾天,少爺回來了,帶回了一對天仙般的男女,且不說那冷冰冰的男
人,就說那女孩。

  她原以爲,那女孩是少爺看中哪家的小姐,可少爺卻說隻是丫鬟,可哪裏有
丫鬟能在少爺的書房和他一起看書還一起睡覺呢?可惜了這麽個如花似玉的單純
小姑娘。

  但若是說少爺沒有心,似乎也不對,以前倒貼少爺的那些小姐,又有哪個能
在沁雪園過夜呢?

  少爺已經二十五了還不曾娶妻,她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看來,以後她要多
提點提點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就算不能成正妻,也要做個妾呀,陪陪少爺
也是好的。

  「春花,春花,栖绯餓了。」正想着,那可愛的小雀就飛到了後院:「春花
在洗衣服,栖绯幫你。」

  「别動。」春花在自己的圍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你那小手可不是用來幹
這種粗活的,過來過來,我帶你去廚房。」

  「恩。」栖绯乖乖地跟在春花身後。

  「栖绯,你該跟姑姑學做飯。」

  「爲什麽?」栖绯歪了歪頭。

  「正妻自然什麽都不必做,可若是做妾,還是有些長處的好。」春花豪邁地
拍了拍胸膛:「今天開始,春花教你做菜!」

  月冉又不知去向了,楚風皺了皺眉,這人總是神出鬼沒,再加上他那傳說中
的身份,讓他不得不顧及幾分。

  「栖绯呢?」他放下手中的書卷問暗衛,已經一個時辰了,不知道她又跑哪
去玩了。

  「屬下這就去……」

  「不必了。」楚風擺了擺手:「你退下吧。」他已經聽到了那「踏踏」地腳
步聲,隻是這次速度慢了點,好像有些小心翼翼。

  果然,少女端着東西走了進來:「木木,木木,你看,你看,我做了你喜歡
的桂花粥哦!」

  桂花粥根本就是你喜歡的!楚風在心裏腹诽了一下,還是接過了少女手中的
碗。

  「嘗嘗,嘗嘗。」栖绯的臉蛋被煙熏得黑一塊白一塊,就像一隻小花貓。楚
風歎了口氣,無奈的從自己袖中掏出一隻巾帕,倒了些清水,幫她擦的小臉上的
黑漬:「别亂動,我給你擦完了再喝。」

  栖绯擡頭乖乖的任他擦,那目光很依賴,亮晶晶的眼睛,就像是黑夜裏的明
珠,看得他心頭微跳,動作變得僵硬。

  「看什麽呢。」他捏了捏她的臉蛋,這好像成了習慣。

  「看木木呀,木木真好看。」

  「……」楚風有些無措的輕咳一聲:「你也不差呀。」第一次見到栖绯的時
候就想要占有,他以前從來都不曾那樣對待過女子的。如果她記起了……心頭一
跳,手上不由得重了一些,栖绯感覺有些疼,忍不住皺起了小臉。那表情甚是可
愛,讓楚風挑起了唇角。

  「木木一定不喜歡栖绯。」

  「怎麽這麽說?」楚風放下巾帕,認真聽下文。

  「春花說了,木木喜歡的女人都是這麽大的胸。」栖绯在自己的胸前比劃了
一下:「還有這麽大的屁股。」又撅着屁股做了一個有些龌龊的動作。

  「身材應該是這樣的。」又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葫蘆:「春花還說,栖绯跟
她們比起來,就像一根豆芽菜。」

  楚風憋笑憋得有些内傷,最後還是沒能忍住笑出了聲:「小笨蛋是在吃醋麽?」

  「爲什麽要醋,桂花粥不要放醋的,栖绯怕酸呀。」

  他哭笑不得地拉了拉她的小臉,憐愛之心打從心底泛出,怎麽都無法壓抑。

  這樣下去的話,他可能不會把面前的少女讓給任何人了……

  「木木,木木,快嘗嘗栖绯做的桂花粥!」她拉扯着他的衣袖:「春花說了,
粥要趁熱和,要想抓住男人的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心。」

  楚風再次無語撫額,這話說反了吧……

  他坐在桌旁,摸了摸栖绯的頭,看她一臉期待,便拿起粥,喝了一口,有些
甜,有些苦,雖然還不至于難以入口,卻也算得上他這幾年間吃到過的,數一數
二難吃的粥。

  「好喝麽?好喝麽?」栖绯拉着他的衣襟,一臉期待的看着他。

  幸福的滋味從心底溢出。在這一刻,他忽然間覺得,即使這粥不夠香甜可口,
也是他吃到過的最好的美味。

  「好喝。」他看着她笑:「栖绯做的東西都是最好喝的。」

  少女很開心,也不避諱,就這楚風的勺子,喝了一口,又立刻皺起了眉頭。

  「木木不要喝。」她搶過了楚風的碗:「栖绯做的不好喝。」

  「沒關系。」楚風幹脆将她抱在了自己的腿上安慰道:「很好喝,栖绯做的
很好喝。」

  眼前這一幕似乎似曾相識,栖绯有一瞬間的憧怔,好像很久之前也有一個人
如此包容着自己,無論她做了什麽傷害他的事情,他都那麽縱容着自己。

  栖绯的神色落入楚風眼中,他把懷抱緊了又緊,她也是他第一次最想要的人,
要放手麽?現在的栖绯就像一張白紙,任由他在上面畫上屬于自己的色彩。能放
手麽?能把她交給别人麽?如果,她忽然記起從前的事情怎麽辦?

  他不知道……

            第047章不浪漫的吻

  深夜,天宇皇宮,軒轅皓依舊在禦書房處理政務。

  「參見皇上。」一抹黑影閃入房中,跪地施禮。

  軒轅皓沒有擡頭,握筆的手卻緊了緊。

  「查清楚了麽。」

  「是,事情原委都已查清。」進來的人正是軒轅皓的暗衛戰恒。

  「是誰侮辱了栖绯?。」

  「此事……」

  「說。」

  「朗鳴太子梵傾,皇子梵嘯和楚氏楚風。」

  「是他們……」軒轅皓的嗓音有些壓抑的沙啞,他左手的指甲插入掌心,鮮
血從指縫中流出。

  他不會放過傷害栖绯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主上,請您切勿沖動,郡主一事從頭至尾都是軒轅紫硫設計,先是在酒樓
下了春藥,後引栖绯前去,又讓那三人誤會了栖绯的身份,而且屬下懷疑,此事
并非那麽簡單。」戰恒頓了頓:「不說軒轅紫硫的勢力都在主上的掌握之中,最
讓人起疑的是,她一人不會将此時設計的那般天衣無縫。」

  軒轅皓定了定心神,壓住那股怒火:「繼續徹查,無論是誰,定斬不饒。」
他平複了一下心中的憤怒。

  「栖绯的下落呢,她是不是真的……還好。」

  「郡主确實曾經現身楚地,如今已在楚城。」

  直到這一刻,軒轅皓的心才真正放下,他有些激動,下筆的右手有些顫抖。
隻要她還在,就好,他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彌補自己曾經做錯的,錯過的,求她原
諒。

  這次,輪到他追逐她的背影了。

  又是一本有問題的賬冊。楚風捏了捏額角,眉頭皺得緊緊的。這是他今天不
知道多少次皺眉了。

  栖绯好奇探過頭,賬冊上的字迹工工整整,全然不像自己的字像風刮過般慘
不忍睹,可爲什麽木木還皺眉呢?

  「木木。」栖绯伸出手,撫平楚風額上的紋路:「皺眉不好,人會老的。」

  楚風笑了笑,擒住栖绯的小手攥在手裏:「乖,自己玩好不好,我今天有些
忙。」

  栖绯乖巧地點了點頭:「栖绯出去玩,木木忙吧。」楚風摸了摸她的頭,又
拿起一本賬冊。

  栖绯從榻上下來,沖到院中,看到萬裏無雲的晴空,院子裏竄來竄去的八哥,
忽然有了一個念頭,她又沖回書房:「木木,栖绯要用些東西哦!」

  「要什麽就拿什麽吧。」楚風埋首在那些賬冊之中答道。

  「哦。」栖绯拿了些東西,輕手輕腳地替楚風掩了門。

  她抱着一堆東西,到了沁雪園的後花園,這園不大,卻精緻,五月雖不是衆
花盛放的好時候,這園子裏卻美得緊,園中有個亭子,裏面有個大石桌。栖绯把
拿來的東西一股腦的放在桌上。

  對着一堆東西搗鼓了半天,終于做好了想要做的東西。一轉身,正看到站在
身後的月冉。

  「月哥哥,你來得正好,木木在忙,你陪栖绯放風筝好不好?」

  月冉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栖绯笑得一臉燦爛,獻寶一樣的将自己剛剛做好的「風筝」捧到月冉面前:
「風筝栖绯都做好了,你看,和書上的很像吧!」

  毛筆做的梁,用畫做的面,縫衣服用的線,拿在手裏,那幾根搭起來的毛筆,
一晃又一晃。石桌上攤開的那本書上的東西,怎麽看都和面前的這玩意兒不像同
一種東西。

  有了同盟軍,栖绯的興緻更高,她拿着風筝跑到花園的小路上,從最遠處的
那一角拉着自己做好的風筝開始狂奔。月冉站在亭中,眼睜睜看着栖绯在前面跑,
風筝在地上滾呀滾呀滾……

  一刻鍾後,栖绯氣喘籲籲的跑回亭中:「月哥哥……呼呼……爲什麽風筝飛
不起來呢?」她有些沮喪的撿起自己辛辛苦苦做好的已經七零八落的『風筝』:
「栖绯不會放,都壞掉了。」

  月冉摸了摸栖绯的頭:「月哥哥給栖绯做新的。」

  「哎?」栖绯又提起了精神,拉住了月冉的衣袖:「月哥哥說的是真的麽?
那栖绯要一個大大,大大的風筝!」

  「好。」他握了握栖绯的手,運起輕功,幾個跳躍,便出了沁雪園,站在楚
園最高的一處屋頂,放眼望去,找準一處目标。

  書房的門被敲響,這次卻不是栖绯。

  「少爺,今晚楚園正廳有宴,還請您去一趟。」楚園的管家親自前來,就是
爲了請這位最難請的九少爺。

  「不去。」楚風眼皮都沒有擡上一擡隔着門說道:「你回去吧。」

  管家吃了個閉門羹,隻能回去複命。

  楚風有些心煩,老頭子不知道又要做什麽了,他有些心浮氣躁的去取書案上
的紫木狼毫,卻伸手摸了個空。再一看那筆筒中,竟然一隻筆都沒有。

  月冉的速度極快,轉瞬之間,他便到了楚園老爺子得後花園,整個楚園也隻
有這裏有一片竹林。

  「啊!」正在掃地的家丁被吓了一跳:「你是誰,竟然敢闖老爺的後園!」

  月冉也不理睬,他站在一根粗壯的竹子前,伸出一指,隻是輕輕一觸,「啪」
竹子便從那處斷裂,緩緩地倒在地上。随後他又看準了幾根竹子,幾息的功夫,
數根竹子已經落地,他長袖一掃,幾根竹子便落在了一起,手刀下去,竹子化成
竹片。

  家丁目瞪口呆地看者,此時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在楚家遇到了強盜,「來
人呀,來人呀!有人搶竹子啦!」

  月冉面無表情的走近家丁。

  「你想做什麽?」家丁恐懼地後退幾步,卻躲不過月冉的『毒手』。

  隻見他二話不說扒下叫嚣仆人的衣物,包起那些竹片,一個飛躍,消失無蹤。

  「來人呀……來人呀!有人搶衣服,不,有人搶竹子啦!」隻穿着中衣的家
丁含着淚大叫!

  老總管走在回主廳的路上,心情難免有些沉重,雖然早就知道請不動九少爺,
可是卻沒想到連面都沒有見到。路過花園,忽然看見一名從未見過的絕色少女,
不免有些好奇,那衣物不是楚園丫鬟的,那她是誰,忍不住走上前。

  「這位姑娘。」

  栖绯正在逗弄小黃狗,見到有人叫她,便站起身。

  「這位姑娘,請問你從何處來?」

  「不知道,木木帶我來的。」

  「木木?」

  「就是楚風呀。」

  總管心頭一跳,這少女貌美,恐怕是少爺看中的人,今日來得巧,說不準隻
要讓這位姑娘答應了,少爺就會參加今日的晚宴。

  「今晚去參加宴會如何?」

  「什麽是宴會,有趣麽?」

  「當然有趣,不但有山珍海味,還有歌舞助興。」

  「好呀!不過木木不讓我出沁雪園呢。」栖绯有些沮喪的低下頭。

  管家心頭暗喜:「姑娘放心,隻要您開口,少爺一定會答應的。」

  月冉扛着竹片,又神不知鬼不覺的走到楚風卧房,他扯下楚風床上挂着的帏
帳,又飄回後花園。栖绯正和老總管一起蹲在亭子裏,用壞掉的毛筆逗弄繞着她
轉的小黃狗。

  見到月冉回來,栖绯開心地沖上前接過他身後的大包。

  「這些是用來做風筝的麽?」

  月冉點了點頭,他的速度極快,一出手,那竹片,床帏,破衣服就像有了生
命一般,飛快地組合到了一起,不出半刻,還真做出了一隻一人多長的大風筝。

  「月哥哥好厲害!」栖绯滿臉羨慕:「這風筝好漂亮!」

  「送你。」月冉将風筝遞到栖绯手中,差點兒将栖绯整個人蓋住。

  「可是栖绯不會放呀!」栖绯又皺起了眉。

  「幫你放。」月冉拿起風筝,他走到小路的盡頭,學栖绯剛剛的摸樣開始跑,
可惜這風筝的命運也不必之前的那隻好多少。

  唯一的變化是,這次輪到栖绯看着月冉在前面跑,大大的風筝在地上滾呀滾
呀滾……

  「春花,你看他們這是在做啥?」一名沁雪園裏的家丁問路過的春花。

  春花看了又看,又琢磨了半天:「我看,像是在放風筝。」

  「可那麽大的風筝……」家丁抹了抹頭上的冷汗:「這個季節,山上根本沒
風,能放起來麽?」

  兩人看了看那正在奮力加油的栖绯,又看了看锲而不舍努力放風筝的月冉,
決定各自幹各自的活兒去。

  月冉足足放了一炷香,也沒見身後的風筝飛起來,栖绯雖然不曾放棄,可心
情也顯出幾分低落。他再不遲疑,舉起風筝,運起深不可測地内功,風筝在他的
手中緩緩飄起。

  「哎!飛起來了飛起來了!」栖绯興奮的大聲叫道:「月冉好厲害,風筝真
的飛起來了!」

  楚風遠遠就聽到栖绯了叫聲,他不經意挑起了唇角,看呆了一路的小厮。

  快步走到後園,當見到栖绯繞着月冉開懷大笑的時候,心裏忽然生出幾分憋
悶。

  運功放風筝,真是好大的手筆。

  他走上前,将栖绯拉到自己懷中:「幹什麽這麽開心。」他明知故問。

  見到兩人親密的動作,月冉的心中一滞,風筝落到地上。

  「放風筝呀!」栖绯緊緊拉着楚風的衣袖:「月冉好厲害,能做那麽大的風
筝,而且還能讓它飛起來!」

  「這有什麽。」楚風撇了撇嘴:「等明年三月,我給你放更大的風筝。」

  「木木說的是真的?」栖绯揚起小臉,一臉期待:「木木不許說謊,我們拉
鈎哦!」

  楚風愣住,明年的三月麽,明年的三月,面前的少女是不是還能在自己的懷
裏,他是不是能有機會和她一起放更大的風筝……也許能把……他有些不确定地
伸出小指,拉上了栖绯的小手。

  「一百年都不許耍賴哦!」

  「呵呵。」看着栖绯如此認真的表情,楚風忍不住敲了敲她的頭。

  「對了。」看到對面一直使眼色的總管,栖绯終于想起他的托付:「木木,
木木,那個大叔要栖绯和你今天晚上去那個什麽什麽園的,一起去好不好。」

  「怎麽?栖绯想去?」

  「恩。」栖绯點了點頭:「聽說裏面有好吃好玩的。」

  楚風回頭冷冷地看了一眼總管,對栖绯柔聲說道:「别信他的,那裏都是難
看的色老頭。」

  「什麽是色?」

  「就是喜歡調戲姑娘。」

  「什麽是調戲?」

  「就是摸女人的大腿親女人的臉蛋兒。」

  「那楚風也經常調戲栖绯呀。」

  「噗。」那總管忍不住,扭過頭去,身子發抖,然後得到了自家九少爺的眼
刀。

  「栖绯真想去麽?」

  「恩。」

  楚風無奈地歎了口氣:「那好,明天帶你去就是了。」

  「木木最好,最好,最好了!」栖绯興奮的跳來跳去,她又沖到面無表情的
月冉面前:「月哥哥要不要一起去?聽說有好多好吃的東西哦!」

  月冉看着全身散發着怨念氣息的楚風,搖了搖頭。

  「就像我這沒把你養好似的。」楚風拖着栖绯向書房走:「跟我回去,你竟
然拿我百兩黃金的狼毫去做風筝,今天下午罰你在書房閉門思過!」

  「還有。」走到一半,楚風忽然停住,他把栖绯拉到面前叮囑道:「你要是
想去,一切就要聽我的,不許亂說話,不許亂吃東西,聽到了沒有。」

  「恩,恩。」栖绯連連點頭,她又想了想問道:「那被人調戲行麽?」

  「絕對不行!」楚風抓狂。

  「那被你調戲行麽?」

  「……可以。」

  「好像很奇怪哎。」

  「一點兒都不奇怪。」厚臉皮的楚風不露聲色地扭過頭:「快回書房吧。」

  「木木。」

  「又怎麽了。」

  柔軟的櫻唇印在他的唇上……讓他在刹那愣住,從未有過的熱度升上了臉龐。

  「親偏了。」栖绯的一句話,讓升起的溫度又降了回去。

  「木木的嘴很好親,很軟,很甜。」

  「那是你吧!」

  栖绯歪了歪頭:「還有桂花糖的味道。」

  「還是你吧!」

  「原來調戲人就是這個味道的呀,怪不得楚風喜歡!」栖绯有些理解地點了
點頭。

  楚風又一次無力地歎了口氣,可當目光落在那誘人的小嘴上時,他的心忽然
加快了節奏。

  「别動。」他緩緩低下頭,閉上眼,将自己的唇緩緩地印在栖绯唇上,小心
翼翼地伸出舌頭,溫柔地描繪栖绯誘人的唇瓣,細細地品嘗她的味道。沒有深入,
卻讓他第一次明白了沈迷的滋味,和那說不清道不明的幸福的味道。

  半響,他有些呼吸不暢的離開栖绯的唇,再也壓抑不住那狂跳的心髒,他想
把少女緊緊抱在懷裏,想要讓她永遠留在他身邊。

  「木木。」栖绯忽然擡起頭,臉色有些绯紅:「栖绯忘了告訴木木了,剛才,
剛才黃黃有舔栖绯的嘴哦……」

  「……月!栖!绯!」

            第048章我要的不多

  滔滔河水,延綿數十裏,源河這條天然的屏障将整塊大陸分成兩半,讓天宇
朗鳴隔河相望。

  相傳,千年之前這條河并沒有這般寬闊,就在月族女王死去的那一年,昶山
冰雪驟然融化,河水大漲,河床拓寬數十裏,兩岸淹沒數百村莊,瘟疫肆虐,常
年戰亂,直到三百年後,兩國以源河、昶山爲界,天下方才平靜,這源河也似乎
陷入了沈眠,不再泛濫。

  梵傾騎在馬上,眺望遠處河水,不知在想些什麽。

  「啓禀太子,已到源河,是否下令渡河。」

  梵傾收回思緒,轉頭望向隊伍後面的一輛馬車,隐隐的輕咳正從那處傳入他
的耳中。已經七日了,阿嘯的病還沒有好,他是不是應該把那個消息告訴他知道。

  「張大人。」他轉身問身旁的醫官:「阿嘯的身子何時才能痊愈?」

  張太醫捋了捋長須,一臉無奈:「禀太子,五王爺患地乃是心病,若是能去
了他心中的心結,稍作調理,不日即可痊愈。可若是不能,這樣下去,怕是不好。」

  梵傾握緊了拳,心病麽?他沒想到不過是三日而已,梵嘯就已用情如此之深。
聽着身後馬車不時傳來的輕咳,心再一次縮緊,要告訴他那個消息麽?若是告訴
了,他一定會放棄一切,去找尋那個女子吧。他到底怎麽做才是最好的。

  「去開調理的藥吧。」過了好一會兒,梵傾翻身下馬。

  「太子?」一旁的張醫官有些不明所以。

  梵傾走到馬車邊,掀起綢簾,躍入車中,馬車極大又寬敞,此刻,裏面卻異
常空蕩,梵嘯正坐在車中的一角,借着車窗射入車中的光,看着攤在地毯上的一
副畫。在他身側,散落着一本本的手劄。那些東西,梵傾看過,上面記錄了一個
女子的一生。

  梵嘯面有倦色,下巴上已長出短短的胡渣,那帶着病态的愁容,無神的雙目,
顯得單薄的側影,都是梵傾從未在自己弟弟身上看到過的景象。

  「哥,咳咳。」過了好久,梵嘯才發覺他的到來,擡起頭,他的臉色那麽蒼
白,沒有人可以想象,幾天前,這個少年還生龍活虎地去尋找一名女子,帶着對
未來的無限的希望和向往。

  「你來啦。」

  「恩。阿嘯,你……」

  「要過河了麽,咳咳,我這就下車,咳咳。」他小心翼翼的卷起畫軸,緊緊
握在手中:「哥你不用擔心,等回了朗鳴就會好了。」他站起身,有些不穩地走
向車門,被梵傾攔住。

  「阿嘯,不必勉強,今日我們在這裏紮營,你好好休息。」

  「不用了,哥……」梵嘯的聲音有些急促,目光甚至帶着哀求:「我們早點
兒回朗鳴吧,過了源河就離開了天宇,我或許,或許就能放下了。」他轉過頭,
聲音帶着疏離:「你不是一直想要我放下麽。」

  「阿嘯!」梵傾拉住梵嘯的手臂:「你到底怎麽了,爲何不能跟哥說個清楚?」

  「說什麽?」

  「說清楚你爲什麽會這樣。」

  「我能說什麽,又該說什麽?」梵嘯甩開梵傾的手臂,他的目光帶着隐隐的
怨恨,這是幾天來第一次發洩出自己的情緒:「難道要說,是你不告訴我栖绯中
毒,是楚風哥不伸出援手,是你們想看她死,不影響你的大業?」

  「阿嘯……」

  「還能說什麽……說是我害死了她,不知道她中了毒,還那麽百般羞辱,侮
辱她?咳咳咳。」憤怒和懊惱讓他漲紅了臉,猛咳了幾聲。

  「還是說,咳咳,是你讓我以爲她是不檢點的女人,和你們一起分享她,讓
她,讓她再也不想活下去?」

  梵傾什麽都沒有回答,隻是扭過頭,握緊了拳頭。

  「哥,我們都是害死她的兇手,每個人都是!咳咳,而我,是最大的兇手!」

  「阿嘯!」梵傾試圖然他不那麽激動:「不是你的錯,是哥不好……」

  梵嘯後退幾步坐在馬車上,婆娑手中的畫卷,好像這樣就能讓他冷靜下來,
不那麽激動。

  「哥,對不起,我想自己靜一靜。」

  梵傾站在車門邊,沒有離開。

  過了許久,梵嘯看向遠處隐隐約約的昶山,低聲說道:「哥,我這幾天一直
在想,是不是我不強暴她,她就不會死。如果她不死,哪怕她成了你的太子妃也
好,隻要我還能看到她,就夠了。我不要那麽多,不那麽貪心了,不能娶到她也
沒關系,隻要能看到她笑。我還記得那時候她的摸樣。

  這樣很傻對麽。可是,我明明那麽喜歡她還是讓你和楚風哥碰了她,她一定
很恨我對不對,我日日期盼,她要是真的不在了,就算化作厲鬼來看我,我也甘
之如饴,心滿意足。「

  他拿起散落的手劄:「這幾天,我一直在看她的事,那麽多,那麽多關于她
的事情,我看一分,便更愛她幾分,就想再看她一眼,哪怕就一眼,想回天宇,
想看看她,哪怕是她的屍身……」

  當愛滲入骨髓,怎麽辦?當那份癡念,再也不可能實現時,怎麽辦?當那痛
失的愛實際上是葬送在自己手中的時候,怎麽辦?會不會心痛到無法呼吸,心痛
欲死……從前他不相信,如今他信了,卻無法讓那個人回到身邊。

  「阿嘯。」梵傾握緊了拳,這一次,不再爲了權勢地位,不再爲了自己的私
心:「她沒死。」他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活得這般痛苦:「她在楚城,
我們一起接她去朗鳴……好不好……」

  終于到了,戰羽看着近在眼前的山門,楚城就在山門的另一頭。今天,就能
看到那個讓他晝思夜想的少女了吧。

  「栖绯。」他緊握那條劍穗:「戰羽來了,這一次,就算上天入地,我也會
陪你一起。」

  沁雪園裏,楚風的卧房,還像以往一樣熱熱鬧鬧。

  「記住了,到時候絕對不能把易容揭下來!」楚風輕輕敲了敲栖绯的頭。

  「可是這個東西蓋在臉上好奇怪。」栖绯摸着臉上的面具:「就好像把别人
的臉穿錯了。」黏上,撕下來,又黏上,又撕下。

  「……」楚風歎了口氣,決定無視她别扭的抗議。

  「那栖绯穿什麽?」栖绯拿着『别人的臉』歪着小腦袋問:「總管大叔說,
宴會要穿得漂漂亮亮的。」

  楚風的眼皮跳了跳:「你别想!」

  「爲什麽?楚風怕栖绯去調戲别人麽?」

  「我是怕别人調戲你!」楚風幾次深呼吸:「好了好了,别廢話了,要是想
去,趕緊給我去換衣服!」

  栖绯對着他做了個鬼臉,拿起衣服,繞到屏風後開脫。

  「等等,給我回自己房間!」

  「栖绯已經脫完中衣了,木木要栖绯出來麽?」

  楚風還未開口,就見屏風後的人影向外繞。

  「站住!給我回去!趕緊換!」楚風撫着額頭轉過身,卻逃不過腦中忽然閃
過的绮念。吹彈可破的肌膚,修長的美腿,玲珑有緻的完美身材,不谙世事的清
澈眼眸,身後窸窸窣窣的換衣聲一起沖進他的腦海,一時氣血上湧,鼻尖發癢…


  「木木,栖绯換好啦!」

  楚風回過頭,穿着一身紅色薄紗的少女正對着他微笑。裸露在外的雪臂,半
露的酥胸,如蛇般纖細柔軟的腰肢,隐約可見的修長美腿,那哪裏像是一件衣服
……他正要訓斥,就見少女皺着眉轉過了身,一下子撅起了屁股,掀起了裙擺。

  少女睜着水靈靈的大眼抱怨道:「木木,這件裙子好奇怪,裏面什麽都穿不
了,涼飕飕的!」

  楚風瞪着眼,可疑的紅色液體從鼻尖流出……半刻鍾後,卧房裏再次傳來了
楚風的怒吼聲!

  「月栖绯,快去給我去穿褲子!」

            第049章你想記起我麽

  「木木,這身衣服好醜。」栖绯撅着嘴:「能不能換一件?」

  「不行,今天就穿這個。」楚風的語氣堅決,明顯是沒有商量的餘地。

  「可這身春花的衣服呀,好大,可以裝下兩個栖绯了。」她拉了拉侍女服的
衣擺,的确,這衣服在她身上晃晃蕩蕩,就像套了個袋子,全身上下看不到一絲
曲線。

  「我看還不錯。」楚風垂下眼喝茶表示無視:「反正不過是吃過飯就回來,
一會兒的功夫還用得着打扮?要打扮明天早上我給你打扮。」

  「給月哥哥看麽?」

  「給我看!」

  栖绯撇了撇嘴,學着春花老氣橫秋的語氣道:「老夫老妻的,有什麽好看的。」

  「噗。」楚風噴了茶,揉了揉發疼的額角:「别亂說話。」

  「哎?我和木木不是老夫老妻麽?」栖绯穿着晃晃蕩蕩的衣服幾步走過來,
一屁股坐在了楚風的大腿上,攬住楚風的脖子,學着春花的語氣說:「死鬼,你
還不承認!我們吃一桌飯,上一張床,還不是老夫老妻?難不成你想抛棄糟糠另
娶,我死給你看!」

  「春花每天都在教你什麽?」楚風無奈地掐了掐她的臉蛋:「以後别學這些
個亂七八糟的。」

  「那木木讓我換件衣服吧。」

  「不行!」

  栖绯沮喪地垂下了小腦袋。

  「咚咚。」輕輕的叩門聲響起:「主上,屬下有事禀告。」

  栖绯從楚風的大腿上跳下去,對着他做了個鬼臉:「栖绯要回避,栖绯知道。」
她撅着嘴,甩着袖子向門口走去,快到門口的時候險些被那過長的裙擺絆倒。楚
風皺了皺眉,尋思着确實不能讓栖绯穿這個出門。

  栖绯拉開門,把門口的暗衛推進房間:「你進去吧,你進去吧,栖绯要出恭!」
說完,撅着小嘴趾高氣揚地走到了門外,可惜,這有氣勢的摸樣沒持續多久,一
個踉跄,差點兒再一次被絆倒。

  「主上,這是……」暗衛摸了摸鼻子,看來郡主和主人今天鬧了别扭。

  「何事。」楚風看着栖绯充滿怨念的背影,歎了口氣。

  「主上,剛剛收到飛鴿傳書,朗鳴太子和五王爺三日後到達楚城。」

  楚風的心一緊,茶杯落回桌上,水濺了一身。

  栖绯出恭完,又穿着那如同袋子般的大衣服往回走,忽然,有種莫名的沖動
指引她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她穿過一個又一個的月亮門,一種奇怪的感覺告訴她,
再繞過一道牆,就能看到想要看見,必須看見的人。

  走過最後一個路口,她終于看到一個男人站在長廊的另一頭,夕陽的餘晖照
在他身上,讓月白色的長衫染上了橙色的光暈,他背對着她,那身影那麽眼熟,
可是及地的長發,卻是如墨般的黑,感覺那麽熟悉卻又陌生。栖绯的眼睛忽然有
些發酸,淚水不自覺地從眼角流出。

  他好像察覺了栖绯的到來,轉過身,如同天人般完美的臉孔,無雙的風度,
确實是月冉無疑。

  栖绯不明白,月哥哥曾經也變成過黑發的摸樣,可剛剛爲何她的心那麽痛,
帶着興奮和欣喜,卻是痛苦無疑。

  月冉走向她,一步一步,緩慢卻堅定,他的眼神和以往不同,好像換了一個
人一般,帶着栖绯看不懂的情愫。

  「月哥哥,你怎麽在這?你的頭發?」栖绯用袖子抹掉臉上的淚,迎上前,
伸手摸了摸垂在月冉身側的黑色長發:「黑色的。」

  他目不轉睛的看着栖绯,不曾回答。

  「月哥哥怎麽了?」栖绯歪着頭問。

  「栖绯。」月冉的聲音不再是清冷,反倒帶着壓抑的沙啞。

  「月哥哥?月哥哥生病了麽,聲音好奇怪?」栖绯走到他面前,翹起腳伸手
摸了摸他的額頭:「好熱。」

  「栖绯。」月冉毫無表情的臉孔上出現了一絲裂痕,他的身體有些顫抖,帶
着不易察覺的掙紮:「栖绯。」他抓住栖绯的小手緊緊握住,另一隻手輕撫栖绯
的臉頰,用麽指輕輕拭去那未擦拭幹淨的淚痕。

  栖绯看着月冉,不知道今天的月哥哥是怎麽了。

  「栖绯……想要記起我麽?」

  「恩?」

  「栖绯想要記起我麽?」

  栖绯有些困惑:「栖绯一直記得月哥哥哦。」

  月冉的話,栖绯不懂,他的目光太複雜,讓她的心莫名的有些酸,有些澀,
還有些幸福的微甜。眼淚又從眼眶溢出,怎麽都止不住。

  「月哥哥今天好奇怪,栖绯也好奇怪。」她拿袖子去擦眼淚,卻被月冉拉住,
緊緊嵌入懷中。下一刻,柔軟卻滾燙的唇落在她的臉頰上,帶着無盡的憐惜一點
一點的吻去她臉上的淚痕。

  「月哥哥?」栖绯睜着眼,看着那淚型的朱砂痣緩緩接近。

  「栖绯,栖绯!」春花的遠遠的叫聲打破了如同夢境般的相遇:「栖绯,你
在哪?少爺讓你回去!」

  「春花在找我。」栖绯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她不知道此時到底應該說些什麽。

  月冉擡起頭,放開懷抱,目光卻顯得那麽不舍和眷戀。

  「不記得,也沒關系……」他輕柔的撫摸栖绯的長發,那目光卻充滿哀痛:
「隻要你快樂就好。」

  「哎?栖绯你在這!」春花繞過一道牆,終于看到了在長廊這邊的栖绯:
「怎麽跑這來了,晚宴都要開始了,快點兒快點兒,少爺讓我叫你回去,瞧瞧,
你穿的這是啥,怎麽不穿我給你的那件衣服?趕緊和我回去,給你換一身!」

  春花走到栖绯面前,拉起她的手,轉身便走:「再晚了,就遲了,快點兒快
點兒。」

  栖绯被春花拖着向前走,卻忍不住回頭張望,剛剛,就在春花出現的那一刻,
月哥哥就不見了,難不成是她做夢了麽……

  「這是誰準備的衣服?」楚風歎了口氣,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平常一樣,
卻壓抑不住心中的不安。

  「春花呀!」栖绯帶着燦爛的笑在楚風面前轉了兩圈:「好看麽?」

  楚風有些不甘願地點了點頭。那衣服明明是普通的樣式,隻因合身,又加了
廣袖和長長的裙擺,就把栖绯原本的身材氣質表露無疑,就像不小心掉入凡間的
仙子一般。

  「記得戴面具。」還是忍不住再次叮囑了一句。

  「恩。」栖绯撇了撇嘴:「木木一定是欲求不滿了。」

  「噗,咳咳,你說什麽?」

  「春花說,男人欲求不滿就會變得啰嗦。」

  「月栖绯!」

  春花在門外歎了口氣,栖绯,上位的事情恐怕是任道重遠呀!

  栖绯自從第一天到了沁雪園後就不曾離開過,如今走到楚園正園,就像被放
出的小鳥,興奮不已,若不是楚風一直拉着,肯定不知道跑到何處去了。

  「木木,栖绯想去那邊!」栖绯被拉着不甘心,甩了又甩。

  「不行,别亂跑,不然就别想去晚宴了。」

  栖绯歎了口氣:「木木真任性。」

  「任性的是你吧!」

  「呦,九弟。什麽時候,你的口味變了?」兩人正在鬥嘴的功夫,一名手持
折扇的青年男子從不遠處走近:「幾年不見,你改吃素了?」男子和楚風有五分
相似,就連行爲舉止也甚爲相近。

  「葷的吃多了,總會膩的。」楚風按住栖绯想要亂動的小腦袋:「五年不見,
七哥怎麽回來了?難不成你的當鋪都關門了?」

  「嘴毒的死小子!」男子橫了楚風一眼:「你再說,我就把你現在護着的豆
芽菜搶過來。」

  栖绯掙紮了半天,終于從楚風的魔爪下掙脫出來,對着對面的男子做了個鬼
臉:「栖绯才不是豆芽菜,木木都說了,雖然栖绯沒有木瓜,桃子還是有……」

  楚風趕忙堵住栖绯的小嘴,卻還是晚了。

  「噗……哈哈哈哈。」他對面的七哥已經笑彎了腰:「你何時……何時弄了
這麽一個有趣的小東西……」

  「你給我閉嘴!」楚風有了殺人滅口的沖動。

  還是楚園的家丁解了圍,他走上前,躬身一禮:「七少爺,九少爺,老爺傳
話來,就等二位入席了。」

           第050章宴無好宴(上)

  太陽已然西沈,三人跟着家丁入楚園盛宴,主路兩旁,燈火輝煌,如同白晝。

  「九弟,我倒真想問問,今天是刮得什麽風,竟然能讓你參加這你平生最讨
厭的家宴?」楚風的七哥挑了挑眉,暧昧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栖绯:「難不成是因
爲面前的這個發育不良的小丫頭?」

  栖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哀怨地看了一眼楚風:「都是木木讓栖绯裹胸,
說……」楚風趕忙将她抱在懷裏,再次堵住了她的小嘴。

  「乖,在外面别亂說,不然回去就不讓你吃桂花糖。」楚風說完又橫了一眼
自己的七哥楚衍。

  栖绯扁了扁嘴,有些掙紮地看了看自己的胸,又想了想誘人的桂花糖,點頭
妥協。

  楚衍在旁邊看得樂不可支,根本将楚風的白眼當下酒菜:「沒想到呀沒想到,
原來你好這麽一口,呦,竟然叫木木。」他學栖绯的語氣分外傳神,木木兩字更
是聽得栖绯打了個寒顫。

  「木木,你七哥說話好惡心。」栖绯哆嗦了一下小聲問楚風:「他是不是受
了什麽刺激,春花說,那是病,得治。」

  「哈哈。」楚風拍了拍栖绯的頭,示意她幹得好。無視一旁楚衍的晚娘臉,
拉着栖绯向前走,隻是越向前,幼年時候的回憶便越是鮮明,手不自覺地握緊。

  「木木。」栖绯又拉了拉他的衣角,回頭,卻看到那小臉上都是掙紮和爲難:
「你是不是真的讨厭家宴呀?那栖绯是不是錯了,不應該勉強木木,要不,我們
回去……」

  「傻話。」楚風心中一甜:「不都說要陪你好好玩一玩麽,别亂想。」

  「恩。」栖绯乖乖點頭。

  「九弟,沒想到你的口味真變了。」走在旁邊的楚衍歎了口氣:「人家都說,
物極必反,要是長相極美之人最後都會找個相貌普通的伴侶,以前我還不信,如
今我信了。」他走過來拍了拍栖绯的腦袋:「我家風風就托付給你了,小丫頭。」

  「恩?」栖绯撓了撓頭:「托付?木木的七哥是要把木木送給栖绯麽?月哥
哥就是把黃黃送給栖绯的……七哥哥放心,我會好好照顧木木的。」兩人客客氣
氣的作揖行禮,看着楚風額上的青筋一個勁的跳呀跳,他逮過栖绯,扯着快走兩
步,邊走邊教導道:「别和奇怪的人說話,會變成傻瓜的。」

  「可是木木,他和你長得像,說話也像哦。」

  「我和他一點兒都不像!」

  又花費了一炷香的功夫,三人才到了今日的夜宴主廳,這裏是楚園最大的宴
會場,每年的壽宴便是在此地開辦,每每都有許多達官貴人來此賀壽,隻爲了跟
楚家攀親帶故,得些好處。

  楚園之主叫楚言之,他是楚風的父親,也是楚氏一族的族長,幾天之後就是
他的壽辰,此人有妻妾12人,子15人,女8人,雖然不及皇族的後宮三千,
卻也算得上是天下間數得上的風流人物,可到了如今,到了他六十歲這一年,1
5子隻餘4人,女盡數嫁出,七子楚衍,九子楚風常年在外,且都未娶親。二子
五子雖在身邊,卻都隻有一子一女,反而膝下不如一般人家多子多孫。

  「呦,沒想到呀,老七,今年你也回來了,莫不是得到了那個消息,想回來
分一杯羹?」三人剛進宴會大堂,便被一名男子攔住腳步,他和楚風大概有一兩
分相似,雖然也是一名俊俏的人,可那語氣中透漏出的尖酸卻讓人覺得生厭。

  「五哥,沒想到幾年不見,你惹人讨厭的本領一點兒都沒變。」楚衍笑着答
話,那笑卻未入眼底。

  「哈,總比你身後這個小子好得多,天下最風流的才子楚風,要我說,不過
是個賤貨生的賤種而已。」

  「你!」楚衍面色微變,正要發怒。

  「輕賤别人的人才最卑鄙下流無恥。」走在最後的小丫頭突然爆發:「栖绯
詛咒你吃飯沒筷子,上廁所沒草紙。」栖绯一臉正兒八經的摸樣反倒把楚風逗笑
了,他早不把言語上的打擊當回事兒,沒想到這個小丫頭如此想着自己,心中覺
得滿滿的。

  「哪裏來得野丫頭,就你那德行,就算是給楚家人提鞋都不配!」

  栖绯翻了個白眼拉了拉楚風的衣袖:「栖绯以爲不會提鞋的隻有小孩子,原
來這麽大的人還不會提鞋,還這麽大聲說出來,真丢人。」

  「噗。」這次就連楚衍都笑出了聲:「栖绯說的是,你不說我還不知道,如
今看來,我的親五哥,如今還真是……」他從上到下把楚穆打量了個遍,最後停
在他下腹兩腿間:「如今真是,虛得很呀!虛得很!」

  兩人一唱一和将楚穆的臉氣得一陣白一陣黑,最後拂袖離去,走之前還狠狠
地瞪了他們一眼。

  「今日不要離開我身邊。」楚風拉着栖绯叮囑道,他雖然早就有了保護自己
和别人的力量,可是每每回到這裏,還是會憶起從前不堪的那些往事,原本以爲
早已遺忘的東西,不知道爲何在今日越發鮮明。或許是因爲,有了想要緊緊抓住
的東西吧,他看了看身旁的少女。

  「栖绯今天不要叫木木木木了,要叫你楚風。」

  楚風心頭一緊,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爲什麽不叫了?」

  「栖绯叫了,那個壞蛋就一定會笑話木木呀,剛剛那個笨蛋七哥都笑了。」

  「喂,誰是笨蛋!」

  「随你,你願意叫什麽都行。」

  楚風的目光溫柔寵溺,是呀,面前的少女就是他想要抓住的人,留在自己身
邊,不想交給任何人!

  楚風和楚衍雖在邀請之列,父親楚言之卻從頭到尾都未曾看過二人一眼,他
們的座位距離主位極遠,兩人早已習慣,渾然不當回事,相互敬酒,或是獨飲,
也不錯。楚風不在意禮數,幹脆将栖绯摟在身邊,時不時地将些栖绯喜歡吃的菜
夾到她的碟中,讓小饞貓吃個痛快。

  到了晚宴後半段,那些助興的舞姬離場,一個個穿的花枝招展的少女走上了
台,她們或彈或唱,或是吟詩作對,看得栖绯莫名其妙。

  「木……楚……風,她們幹什麽呢?好奇怪,穿的像養在沁雪園的那隻山雞,
額,和楚風的七哥好像一對。」

  「噗。」坐在旁邊的楚衍不幸中招。

  「她們?」楚風冷冷地笑:「不過是想飛上枝頭做鳳凰。」楚城的那些千金
小姐擠破頭的得了楚府的請帖,就是爲了能在晚宴上獲個頭籌,嫁入楚家。

  「山雞變鳳凰?」栖绯滿腦袋問号:「楚風七哥也是?」

  「噗。」楚衍再次中招。

  「楚風。」晚宴已過半,坐在主位上的楚言之忽然開口,他聲若洪鍾,根本
不像一名年近六旬的老者,若是年紀輕些,他和楚風必有七八分相似。

  「和一名侍女同席而坐,你就不覺得羞恥麽?」

  楚風笑了笑,将栖绯拉得更近。

  「不管你年少多荒唐,爲父都沒有管你,如今也是到了你該選妻的時候,今
日,就要把此事定下。」

  楚衍對着楚風壞笑了一下,卻換來一個白眼。果然宴無好宴。

  「這名女子,就是我楚風的未婚妻。」楚風拉着栖绯從位置上站起,全場瞬
時寂靜無聲。栖绯剛剛正在啃一隻雞,此時隻能無奈偷偷在楚風的後衣襟上蹭了
蹭手指。隻有楚衍看到了這個小動作,更佩服得五體投地。

  「啪!」楚言之摔出一隻杯子砸在楚風腳下:「這就是你選的人?」他先入
爲主的早已将栖绯當做了不檢點的女子。

  「正是。」

  「好好好。」老太爺怒極反笑:「我記得當初你說過,自己要選個喜歡的女
子做妻,她要琴棋書畫無所不精,要配得上你楚風,然後你會舍棄那些紅顔知己,
一生隻她一人,我說得可對?」

  「對。」

  「那我今日就要看看你選中的女子到底如何?」楚言之伸手一揮:「取琴來,
若是你身旁的女子真如你所要,才藝無雙,爲父再無二話!」


.
2016-7-22 11:2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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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栖宸宮】(51-100)作者:隻爲朝夕

.


                      【月栖宸宮】(51-100)


作者:隻爲朝夕



      ***    ***    ***    ***

           第051章宴無好宴(下)

  「上台吧!」楚言之話語之中盡顯不屑。

  「哎?」栖绯有些愕然的看了看台上的琴,又看了看楚風。

  「别怕。」楚風握着栖绯的手:「想怎麽彈便怎麽彈,即便你彈的不好,我
也有辦法讓那些家夥閉嘴。」

  栖绯想了想又點了點頭,眼裏是全然的信任:「栖绯從來都沒有彈過,木…
…楚風不能嫌栖绯丢臉哦。」

  「自然。」楚風笑着鼓勵。

  看着栖绯上台,一臉無措地坐在琴前,楚衍有些無奈:「九弟,我倒是沒想
到,你這天下第一才子還真看上了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小丫頭,你打算如何過他們
的關?」他指了指坐在兩旁的幾個人。

  「那六個老頭兒你應該熟得很,皆是音癡,若是你護短,天下第一才子之名
恐怕就要易主了哦。」

  他話語之中有幾分幸災樂禍:「要不你就幹脆把那小丫頭送給我算了,你對
待女人的手段爲兄還不知道麽?從未付出真心,又談何珍惜……」

  「既然是天下第一才子,我自然有品評栖绯琴藝的權利。」楚風打斷楚衍的
話,言語之中透露出堅定:「你又怎知我不是真心?那個天下第一的可笑名号又
算得了什麽。」

  楚衍愕然,看向那平凡的小丫頭,随後露出一抹笑,這樣也好,隻要九弟能
放下過往就好。反正那小姑娘也不怕丢臉,等會兒他再插上一腳就是了。

  栖绯有些局促地坐在位置上。

  「看,她果真連琴都不會彈,也不知道是怎麽勾搭上楚風的。」坐在不遠處
的名門淑媛低聲嗤笑。

  栖绯有些不安地看了眼不遠處的楚風,在看到他輕松的笑臉時候放松了心神。
将手指随意放在琴上,既然木木不怕丢臉,她更不怕,隻要木木開心就行。

  就當栖绯将手指放在琴弦上的那一刻,忽然有了一種奇怪感覺,身體似乎不
受控制一般,手指以極爲習慣的姿勢放在琴上,就好像曾經這樣做過千百次一樣。

  她突然聽不到周圍的一切,一切噪音雜聲,都從她的耳畔抽走,然後,一個
溫柔的男聲在她耳邊回響,那麽溫柔,那麽動聽,讓她依賴懷念,甚至有了想哭
的沖動。

  她好像離開了楚園的大堂,好像置身竹林,周圍飄蕩着醉人的竹香,帶着清
甜,讓她打從心底覺得安心自在,充滿靜谧的幸福。雙手上突然覆上了另一個人
的溫度。

  栖绯回頭,她看不清身後人的摸樣,可感覺卻那麽的真實鮮明。

  「栖绯,想學琴麽?」那人說:「手要這麽,彈出來的聲音才會好聽。」

  「栖绯真聰明。」

  「栖绯才不聰明……都不會彈……」她的手指動了,在那人的帶動下,輕輕
彈下第一根弦。

  「哎?」台兩旁的一名老者忽然散去之前的那一臉鄙薄,發出疑惑的驚歎:
「這是……」

  随着這第一個音符從指尖流出,接下來的旋律就像曾經已經彈奏過無數次一
般,帶着心酸,幸福,痛苦,快樂從琴中流淌出來。

  身後的男子覆着她的手,不曾離開。

  「栖绯,對,就是這樣,做的很對。」

  「我一直在你身邊。」

  「恩……栖绯……感覺到了。」靜谧的竹林,清脆的鳥鳴,讓她無比安心的
人就在身後,好像一輩子都不會改變。那個人的聲音是那麽的熟悉,那麽的懷念,
她卻怎麽都看不清他的臉,無法叫出他的姓名,不知道他到底是誰。

  「栖绯。」手中的酒杯已經被楚風捏碎,他心中充滿不安,自從栖绯醒來他
從未讓她撫琴,他甚至從來都不知道栖绯會彈琴,因爲那些密函裏沒有一條消息
告訴過他。

  「栖绯彈得真好。」身後的男聲那麽溫柔,充滿了說不清的情愫,帶着讓人
想哭的哀傷:「很快就會無人能比,到時候栖绯就不需要我了吧。」

  「怎麽會……」彈琴的少女呢喃出聲:「怎麽會,栖绯怎麽會不需要……」
那是無法承受的痛楚,仿佛遺失了最重要的東西,決不能舍棄,決不能遠離,卻
被迫從心底剝奪,無法拾回。

  「栖绯彈得不好……不要彈了……」是不是隻要不彈他就會一直陪在自己身
邊爲自己彈琴,是不是隻要她留下他,就能一直在一起,無論生死……

  可是身體卻像不受控制一般,随着變換的旋律,熟練的彈奏,無法離開那張
琴,無論如何掙紮抗拒,都無法逃離既定的命運。

  沁雪園的一間客房中,黑發的月冉掙紮着從地上站起。

  「我要去見她,她在叫我。」

  黑發在轉瞬間化作白霜。

  「你已經不是從前的你,你我本是一體,又何須執着。」

  銀發又化作青絲。

  「不行……」他掙紮着想要爬向門外:「我答應過她的,要一輩子陪在她身
邊,她在叫我,在叫我,讓我離開!既然你能讓我自由二十幾年,又爲何執着不
放開我。」

  白發月冉永遠是一臉淡然,毫無表情:「你我本是一體,又談何放開不放開。
隻是你執着過往,如此而已。不久之後,你我變回一人,那今生的癡念也便煙消
雲散。」

  「不行……我答應陪在她身邊的。」不能離開,不想離開,哪怕與全世界爲
敵,都不能放棄。他缺席了那麽久,害她吃了那麽多的苦,再也不能,再也不能
眼睜睜的看着她悲傷痛苦的背影,死都不能。

  「她在彈琴,她在叫我,她說過一生隻爲我一人彈琴的……」

  「她已經忘了你。」

  黑發最終恢複成毫無雜質的銀,男子面無表情的從地上站起,拂去身上的灰
塵。他看着燈火輝煌的另一頭,不知道在想着什麽,久久地站在原地。

  「你是誰……」琴聲始如山泉,潺潺作響,又如天籁,讓人細細聆聽,不忍
打斷,又如戰鼓一般,對那些不滿的人宣戰,最後,忽然那音變得憂傷起來,仿
佛失去了摯愛,失去了長久支撐的信念,最後做着最後的準備離開。

  「你忘了我麽,忘了也好,也好。栖绯,就算隻剩下你一個人……也要好好
活下去。」男子滿身鮮血,那看不清的臉孔帶着可以覺察的痛苦和憂傷:「好好
活下去,一定要幸福。」

  「不!」她努力大喊,卻隻能發出痛苦的低吟,傳不到任何人的耳中。

  琴音忽然變得憂傷起來,仿佛失去了摯愛,失去了長久支撐的信念,最後做
着最後的準備離開。

  在場衆人就像着了魔,因爲琴音的歡快而欣喜,悠揚而振奮,因爲琴音的憂
傷揭開心中最痛苦的疤痕。再也沒有一人說話,他們沈浸在琴音中,無法自拔。

  琴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憂傷,最後仿佛失去了生氣一般,歸于寂靜。

  就在停弦那一刻,梨樹上的梨花紛紛落下,将少女掩映在花海之中,少女平
凡的容貌變得耀眼至極,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哎?」栖绯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什麽都沒有,臉上有些涼,伸手去摸,眼
淚不知什麽時候落了下來,染濕了臉頰。

  剛剛怎麽了,爲什麽那悲傷的感覺至今還留在自己的腦海,卻什麽都記不起
來。

  「九弟,你的小丫頭不賴嘛。」楚衍壓抑住心中的因琴音出現的莫名痛苦轉
身調侃,卻見楚風一臉惶恐和茫然。這是他第二次從自己的弟弟臉上看到這樣的
神色,第一次,是他知道她母親打算舍棄他交換富貴之時,第二次就是現在。

  『木木』栖绯看到衆人都沒反應,有些急,求助般地看向楚風這裏,做了個
嘴型。

  楚風終于回過神,他飛快的沖向台中,抱起栖绯,飛快地回到座位,将她緊
緊地摟在懷裏,好像隻有這樣,才能确信她并未離開。

  「栖绯,不和我分開好不好,我們一直在一起。」一輩子不分離,就算什麽
人想搶走她都不可以,就算與全天下爲敵,與她的過去爲敵,都不能放棄。

  栖绯看着楚風哀求的目光,無法拒絕,壓抑中心頭出現的莫名的辛酸和悲哀。

  「好。」她看着他的雙眼:「栖绯不離開楚風,不離開。」

  明知道,這隻是卑鄙的誘拐,楚風還是壓抑着心中的不安,情不自禁爲此刻
的承諾感到開懷。

  直到楚風上台抱走栖绯那一刻,在場的衆人才緩過神,他們看着楚風懷中的
栖绯,有羨慕,嫉妒,憧憬和愛慕,許許多多的視線射在栖绯的身上,讓栖绯有
些忐忑。她緊緊抓住楚風的衣袖,垂下眼簾。這一幕在許多人眼中,更是充滿了
誘惑。

  「哈哈。」主位旁邊,一名年過三旬的男子忽然笑出了聲:「九弟果然不負
盛名,竟然有幸能得到這樣一位奇女子,二哥羨慕不已,隻是不知道,這女子從
何處來,難不成又是你的哪位紅顔知己?」這話名褒實貶,說栖绯是不知來曆的
女人。

  楚風甚至連回答都未曾回答,隻是将栖绯護得更嚴,他安撫地拍了拍栖绯的
後背:「還想吃些什麽,我看你喜歡那個龍鳳戲珠,明天我差人再給你做如何?」

  「好。」栖绯看了看遠處那個不懷好意的家夥,決定無視,她指了指楚風身
前的幾個菜肴:「栖绯還喜歡八寶桂花羹,山椒鳳爪,芙蓉蛋……」她一連串報
了十幾個菜名,讓一旁的楚衍有些無語。

  「喂喂,小丫頭。」楚衍趕忙提醒這目中無人的二人:「現在還不是點菜的
時候,若是你不小心,九弟就要被搶走了哦。」

  「搶走?」栖绯看了看遠處正在七竅生煙的楚風二哥:「不會哦,春花說了
男人都喜歡美色,那個男人一點兒都不美,還沒有栖绯好看,木……不會被搶…
…」

  「别說那些亂七八糟的,還想吃什麽?」楚風再次堵住了那張胡亂說話的小
嘴兒,讓栖绯用手去指。

  楚衍無語,這小家夥盲目的自信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她這張臉也沒看出來出
色多少不是。又看了看自己正在假裝兇狠的九弟,果然是情人眼裏出美人。

  楚家二少爺楚坤被人無視正要發作,卻被台兩旁的老者打斷。

  「甚好甚好!」一名老者不住贊歎:「姑娘此曲,說是繞梁三日都不爲過,
不知姑娘師從何處,竟能琴藝如此精湛。」

  「這個……」栖绯有些爲難,不知該如何回答。

  「不瞞諸位。」楚風安撫了下栖绯:「她之前生過一場大病,楚風恰巧在那
時碰到,後來将她留在身邊,雖然不知她到底從何處而來,卻已是楚風今生認定
的女子。」

  他話是對着那些老者說的,但目光始終直視着楚言之。

  楚言之面色發寒,忽然從位置上站起,抛下衆人,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楚風再不想多待,帶着栖绯,身後跟着楚衍也迅速離席。

  楚坤喚過身後侍從:「今夜,把那個小丫頭給我弄過來。」

  第052章栖绯,我來了楚風拉着栖绯一直向前走,直到沁雪園都沒有緩下
腳步,他的内心此刻波濤洶湧。

  栖绯剛才的表現讓他不安,他分明看到少女在呼喚着一個人,不是自己,他
甚至可以推測出,那人是未曾謀面的宇文清岚。

  想到這,他的手緊了緊。

  「木木,栖绯有些疼……」栖绯的聲音沒能傳入他的耳中,此刻的他就像怕
别人搶走自己最珍貴玩具的孩童,固執的緊緊握住不放。

  「阿風。」楚衍覺察了楚風的不對,幾步快走到兩人身邊,分開楚風緊握栖
绯的右手,終于拉回了楚風的注意力。他回頭,看見栖绯正在委屈的揉着自己的
手臂。

  慌忙去看,卻發覺原本白皙的手腕上有了青痕。

  「栖绯,疼麽,我不是故意的。」楚風慌忙的拉起栖绯的手臂,輕輕的吹了
又吹。

  楚衍何時見過自己放蕩不羁的弟弟這種摸樣,驚訝的嘴巴都合不攏。

  「沒事的,木木。」栖绯有些疑惑的看着楚衍:「七哥哥好奇怪,他的下巴
都要掉下來了。」

  楚風轉頭,正見到自己七哥的可笑摸樣,原本緊繃的心忽然放松,挑起唇角。

  他越來越離不開面前的少女,似乎隻要和栖绯在一起,就會充滿快樂。他承
認,之前說栖绯是自己的伴侶一半是爲了和楚言之唱反調,但無論如何,栖绯對
他的意義不同,他真的不想舍棄,隻想将她留在身邊,永遠不分離。可他們之間
卻橫着那麽多的未知。

  「喂,小丫頭。」楚衍咬着牙上前給了栖绯一個爆栗:「你怎麽總和我過不
去。」

  栖绯撅着嘴,逃到楚風身後,揉了揉自己被敲疼的額頭:「誰讓七哥哥說栖
绯是豆芽菜……木木不喜歡豆芽菜,栖绯才不要做豆芽菜。」

  「哈哈,你居然還記得這個。」楚衍笑出了聲:「若是真的不想讓我叫你豆
芽菜,就記得明天不要裹胸,讓我看看你的桃子……喂!你想謀殺親兄呀!」

  一塊玉佩玉佩迎面襲來,被他接在手中,而行兇者正是他的親弟弟。

  「就算行兇也用不着這麽貴重的玉佩不是,價值三千兩的泯源古玉。」他擦
了擦毫不客氣的收入懷中:「既然你如此不珍惜,爲兄就收下了。」

  「木木。」栖绯目瞪口呆的看着兩兄弟的互動:「七哥哥的臉皮好厚哦。」

  「他一向如此。」楚風拉着栖绯的手叮囑道:「這家夥以開當鋪爲生,所以
值錢的東西一定要藏好,不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這個家夥搜刮過去賣掉。」

  「原來如此。」栖绯了然地點了點頭:「栖绯回去之後,一定把木木給栖绯
的桂花糖,桂花糕,邵陽栗子還有月哥哥送栖绯的風筝都藏起來,不讓他偷走。」

  「喂,誰會要你那些東西!」楚衍滿頭黑線,他的抗議卻被二人徹底無視。

  「栖绯,答應我,别再彈琴了。」楚風捧起栖绯的小臉:「楚風不喜歡聽琴,
所以别再彈琴了。」他怕下一次自己再也不能找回她,再也不能讓她留在自己身
邊。

  「恩,好,栖绯不彈。」她乖巧的将臉放在楚風的掌間蹭了又蹭:「栖绯彈
的時候也難受得緊,覺得這裏……」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好像丢了什麽,再
也找不回來。」

  她的話語換來的是沉默。

  「對了,木木,栖绯真的沒有給你丢臉吧。」她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楚風:
「栖绯彈完之後都沒有人理睬哦,還有好多人哭了……難不成栖绯彈的很差?所
以……所以他們才哭?」

  楚風一楞,随即撫額失笑。

  「噗。」楚衍笑道:「真是個小傻瓜,不知道自己是塊寶。」

  栖绯撅着嘴對着他做了個鬼臉。

  楚衍身手了得,一個閃身已經站在栖绯身旁,扯了扯她的臉蛋:「也不知道
楚風從哪裏撿來了你這麽個……」手上的觸感刹那間讓他覺察到了異樣。

  他先是驚訝,之後是了然,随後壞笑着望着身旁的弟弟。

  「我就說麽,阿風你怎麽會看上這麽平凡的小丫頭。」他手指觸碰到那面具
的接縫處,楚風想阻止時已經來不及,一個輕扯,那面具已到了他手中。

  下一刻,少女的真顔在月亮之下露出,那無雙的容貌,卻讓楚衍的手一松,
面具落在地上。

  「月……栖绯。」他臉上有驚豔,不信,震驚,還有那楚風極爲熟悉的傾慕:
「你是天宇的郡主月栖绯……你不是已經……不是已經……」他掙紮的臉上露出
痛苦的神色,後又立刻回歸欣喜:「你沒事,真的沒事,太好了……」

  栖绯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有些胡塗,她拉了拉楚風的衣袖:「七哥哥吃壞肚子
了麽,還是栖绯長得太奇怪了,爲什麽露出來的表情像是吃壞肚子了一樣。」

  楚衍的表情更加古怪,他站在原地,想要伸出手,卻不敢,似乎怕伸出手這
個夢就碎了。最後,他深吸一口氣,好像用盡了全力,轉頭看向楚風。

  「阿風,明天我去找你,今夜好好休息。」他就像逃也似的離開了沁雪園,
留下一頭霧水的栖绯,和面色更黑的楚風。

  兩人默默無語地走到卧房,楚風卻拉住栖绯,阻止她進入他的房間。

  「回去睡吧。」他摸了摸栖绯的頭:「我今天有些事情要做,栖绯今天回自
己房間好不好?」過兩天梵傾和梵嘯就要來了,到時候他要如何才能把栖绯留在
身邊?還有月冉也是,他總是害怕他會在不知道的時候将栖绯帶走,現在又多了
自己最親密的血親楚衍,他需要一些時間整理自己的思緒。

  現在他的心情很亂,看到面前的少女,他甚至有種沖動,想要立刻将少女壓
在身下,想要品嘗她的味道,想要把她藏起來不被任何人找到。

  栖绯有些不滿,她想要是說些什麽,可是看到楚風有些隐忍的表情時,還是
不大情願的點了點頭。

  「那,栖绯今天一個人睡。」楚風點了點頭,轉身進屋正要關門,卻被小手
緊緊扯住了衣袖。

  「木木,就算今天不陪栖绯睡,可是明天一定要叫栖绯哦,作爲補償,還要
給栖绯穿衣服。」

  「不行,我隻負責叫醒你,不給你穿。」給她穿衣服就是虐待自己,這種折
磨他可不想要。

  「木木不喜歡栖绯了。」大大的眼睛裏,眼淚在打轉。

  「……好,給你穿。」

  眼淚頃刻收回,換成笑顔:「木木真好!」少女沖入他懷中,緊緊的擁抱一
下,然後像犯了錯的小孩子一樣,頭也不回地轉身逃跑。

  沁雪園的一棵巨樹之上,兩名黑衣男子正在竊竊私語。

  「沒想到這沁雪園戒備如此森嚴,比二爺那還厲害。」第一名男子拿着衣擺
擦了擦劍上的血。

  「可不是,如果不是我的毒,恐怕我們過了今夜也進不來。」第二名男子的
手指間夾着數個小瓶,不用說,皆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二少爺交代下來的事情要是做不到,我們倆一定會死得很難看,還是趕快
吧。」

  「啧啧。」第二名男子感歎道:「我聽說那個九少爺眼高于頂,沒想到竟然
看中了那麽一個不出奇的小丫頭。」

  「管他呢,反正我們隻管捉人。」第一名男子借着月光看了看手中的地圖:
「客房就在這了。」

  「怎麽可能在客房,楚家哪個少爺不風流,要我說應該在楚風的被窩才對。」

  「你說的也有理,隻是那九少身手了得……」他忽然住了口,看向不遠處的
一個身影。

  「怎麽了,你怕了?放心,不管是什麽人都逃不開我的毒。你怎麽了?」他
發現同伴的異樣,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頓時也瞪大了雙眼,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名他們從未見過的絕色女子,他們不知道如何形容,隻能确定那完美
的五官就算是九天仙女下凡都不及,此刻最讓人血脈憤張的是,她竟然用自己的
手拉扯着自己胸口的衣襟,口中說着什麽聽不清的話,而那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肢
正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搖擺。

  「裹起來好難受。」栖绯扯了扯胸口的布料,下定決心下次說什麽都不纏。
就在此時,她忽然感覺到了危險,擡起頭,兩名年輕的男子正站在她面前,他們
的神情那麽奇怪,讓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你們……是誰?」栖绯後退兩步,卻讓這二人的欲火更盛。

  「沒想到在這竟然看到了這種絕色女子。」拿着長劍的男人舔了舔嘴角。他
們二人是楚坤手下排行前五的殺手,本來覺得今夜用來抓個小丫頭是被大材小用,
如今看來,今夜這活計還真是賺大發了。栖绯懼怕的摸樣,就像是受驚的小鹿,
那水汪汪的眼睛讓他升起了想要蹂躏的欲望。如今,他們打定了主意再怎麽也要
把面前的女子搞到手。

  「小妹妹,别怕呀!」拿着劇毒的男人快步上前,他手中轉着那些古怪的瓶
子,臉上的表情卻和他的話語相反,滿是淫邪:「哥哥們會讓你開心的,别怕,
哥哥們現在就辦了你,等會兒哥哥們做完了工,就帶你走……」

  栖绯此刻終于明白自己身處險境:「救命呀,木木木木,快來救栖绯!」

  「哈哈,你叫吧!」第一名男子肆無忌憚的笑道:「這幾個院落的侍衛早死
了,主房那邊那麽遠,等那邊的人來了,我們的事早成了,叫吧叫吧,你的聲音
真好聽,讓哥哥再好好聽聽。」

  楚風坐在桌前,飲着苦茶,今夜,他不想睡,他要好好想想以後應當如何去
做。就在這時,他似乎聽到了栖绯的叫聲。

  是錯覺麽?他問自己。也許是吧。可是很快他似乎再次聽到了栖绯的求助聲。
猛然間,他想到了自己二哥的神色,想到了他以往做的一切,難道說……

  他噌地從位置上站起,椅子因爲突如其來的動作翻到在地。再顧不得其他,
他飛快的沖出門外。

  快一點兒,再快一點兒,他在心中不停呐喊,栖绯,别有事,千萬别有事。

  「救命,木木救我!」栖绯飛快的轉身,她要逃,她要逃離那裏,隻要木木
聽到的就會來救她,一定會的,一定會!下一刻,她的手臂被一人捉住,衣服的
衣擺被另一人攥在手中。

  「哈哈。扭吧,扭吧,我們兄弟二人就好這一口。要知道,我們兄弟二人可
是爲了你,連性命都不要了,二爺讓我們找的人都放在了一邊。」

  長劍男子摸了摸栖绯的臉蛋,好像對那滑膩的觸感分外滿意,他伸出手,想
要再摸上兩把。

  「刷。」突然出現的聲響出現在他的耳畔,然後,仿佛慢動作一般,他的手
臂從自己的身體脫離,飛起,旋轉了幾圈,遠遠地落在了地上。緊接着,劇痛傳
入他的腦海。

  「我的手,我的手!」下一刻,瘋狂的叫喊戛然而止,因爲他的頭就像剛剛
的手一樣,飛離,翻滾,落地。

  「啊!」他發出最後一聲叫喊,停止了呼吸。

  拿着劇毒的男子此時才反應過來,他的手指抵在了栖绯的咽喉,對着面前如
同鬼魅般的男子怒吼:「你是誰!别動!别動!不然我就殺了這個女人。」

  栖绯擡起頭,她睜開剛剛緊閉的雙眼,看向面前的男子,他很高大,很強壯,
有些熟悉,有些陌生。他手中握着一把寶劍,那劍上從劍尖至整個劍身刻着一個
用奇怪字體拼湊起來的「戰。」

  他背對着月光,讓栖绯無法看清他的臉孔。卻有一種說不清的悲傷,喜悅,
痛苦從那無法看清的男人身上傾瀉出來,讓她有了想哭的沖動,她甚至想要沖上
去對他說:你來啦!

  「栖绯。」男人開口,他的聲音那麽沙啞,就像久病的老者,而此刻,他言
語之中透漏出的情緒,就像看到了生的希望。

  「栖绯……」男子的聲音哽咽,充滿了哀傷和喜悅。

  「栖绯,我來了……」

  即使她什麽都不記得,淚水還是從眼眶溢出,墜落……

  第053章你是誰?

  「你是什麽人?」男人看着身首異處的同伴有些發怵,他們在二爺那排行前
五,竟然如此輕易被殺……盤算了一下,覺得自己似乎很難全身而退,還是智取。

  「你可是爲了這個女人?」男人用一隻手摸了摸栖绯的臉蛋,露出一臉龌龊
的笑:「在下毒蒼,不知道她是有主的,還請見諒,不如我把她交給你,你放了
我,如何?」他雖然話語輕浮,卻萬分戒備,手指抵着栖绯的要害。

  栖绯拼命掙紮,男子的手臂卻像有千斤一般,無法動搖半分。

  戰羽的臉色更黑,隻是掩映在暗夜之中看不分明。

  「放開她。」話中充滿殺氣。

  毒蒼扯着栖绯的頭發後退了一步:「放了她?如果我放了她你會立刻殺了我
吧。」

  他忽然怪笑一聲,用躲閃不及的速度用食指在栖绯的脖頸上劃開一個小口,
傷口流出一絲鮮血,在接觸到毒蒼的指甲後,變成了淺淡的顔色。

  「你知道我給她下了什麽?」毒蒼怪笑着說道:「可是好東西,這東西讓人
死不了,卻可以把這個小美人折磨死。」

  戰羽的面色更寒,握劍的右手劇烈的抖動起來。

  「你猜猜是什麽?是天宇皇族萬金無求的『醉生夢死』!怎麽樣,你放了我,
我自然會給這個小美人解藥,不然就她這個小身闆,怕是活不了太久,哈哈哈!」

  「破綻。」

  毒蒼的耳邊忽然響起沙啞的男聲。

  「傷她的人都該死。」

  雙手從身體上脫離。

  「用醉生夢死的都該死。」

  忽然站立不穩像後傾斜,低頭,他的腿已經不知所蹤。

  「唰」毒蒼的視線開始變化,天旋地轉「碰」落在地上。

  戰羽不顧一切的在毒蒼的屍身上尋找解藥,他聞遍了所有的藥瓶,終于找尋
到了那瓶想要的解藥。

  「郡主,栖绯,來,吃了這個。」他伸出手,将那個墨綠色的小瓶拿到栖绯
面前,他的手抖得厲害,栖绯瞪着眼緊張的後退了兩步,她甚至搞不清楚到底如
何發生的這一切,但她明白,面前這個雙眼血紅的男人救了自己,見到他沒有受
傷,她覺得心安,卻在他靠近時,莫名的有些抗拒。

  「栖绯,聽話,吃了這個。」戰羽的聲音充滿祈求:「求你,吃了它。」

  他滿身的鮮血讓栖绯更加害怕,後退幾步搖了搖頭,又覺得對待救了自己的
人不對,躊躇了許久張口問道:「你是誰?」

  「栖绯。」戰羽愣住,瓶子從手中滑出,落在地上發出脆響,他慌慌張張的
拾起,擦幹淨,卻無法掩飾身體的顫抖。少女的話,讓他再也無法鎮定。

  「栖绯!」楚風的聲音遠遠傳來,終于讓害怕的栖绯展露了笑顔。

  「木木!木木我在這裏!」

  楚風稍稍松了口氣,卻在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栖绯面前時,緊張起來。

  他飛快的沖向兩人。

  「你是楚風?」戰羽在看清楚風面容的那一刻紅了雙眼,他寶劍一橫刺向靠
近的楚風。

  「啊!」栖绯害怕的叫出了聲。

  楚風毫無防備,此刻,他隻想确認栖绯到底有沒有受傷,當栖绯大叫那一刻,
已經距離極近,他一個旋身才躲開要害,又被戰羽逼離了栖绯近前。

  「你是誰?」楚風憤怒的眯起了雙眼。

  「我是戰羽,郡主的戰羽!楚風,你受死吧!」又是一劍,刺向楚風,他的
劍又急又猛,就像要在此地将楚風斬殺。

  楚風沒帶兵刃,隻能躲閃。

  「木木!」栖绯慌張的叫着:「壞人,别打木木!」

  戰羽瞬間失神,趁着這空檔,楚風終于從地上拾起剛剛刺客的長劍,兩人再
次戰到一處。

  兩劍相碰發出刺耳的聲響。

  「讓開,我要看看栖绯!」

  「不勞你費心,現在我要将栖绯受過的屈辱盡數讨回!」

  「你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戰大人。」

  「憑我是她的侍衛!」

  「一個沒能保護她的侍衛。」

  「你們别打,别打。」栖绯在旁邊拼命叫着,可那兩人殺紅了眼,再也聽不
到其他。

  兩人過了數十招,隻聽金屬的一聲脆響,楚風手中的劍因爲敵不過戰羽的家
傳寶劍斷裂。

  戰羽一個回身,将劍尖抵在楚風頸上。

  「木木!」栖绯飛快的沖到兩人身旁,用手去推開戰羽的劍鋒。

  戰羽一驚,慌忙撤開寶劍,随後他看到憤怒的栖绯。

  「你是壞人!」少女的眼裏全是敵視:「想殺木木的人都是壞人,就算救了
栖绯也是壞人。」

  「栖绯……」戰羽愣住了,他覺得此刻,自己手中的寶劍有千斤重,竟然無
法拿穩。

  「栖绯……你……不認得我?」

  栖绯搖了搖頭,男人長得很好看,和楚風的精緻不同,是一種粗犷的充滿力
量的野性的俊美。他似乎奔波了很久,顯得風塵仆仆,下巴上有着沒有來得及刮
去的胡渣,可他要傷木木,所以,就算她不讨厭他,也要讨厭他。

  「栖绯不認得你。」

  面前的男人就像被重重的打了一拳,面色變得蒼白:「栖绯……我是戰羽。」

  「戰羽?」栖绯覺得心口緊緊的,有些難受:「栖绯不認得。」

  戰羽看着栖绯,此刻的他甚至無法握住手中的劍,他想要靠近她,想要擁抱
她,想要對她說很多很多話。卻在看到那陌生又帶着恐懼憤恨的眸子時候統統咽
了回去。

  「我是戰羽呀。」他踉跄的向前走了幾步,在看到她拉着楚風後退的腳步時
停住:「我是戰羽,你的侍衛戰羽,郡主,你不記得我了麽?」

  栖绯覺得頭很痛,好像很多東西呼之欲出,那些眷戀的,值得回憶的東西似
乎想要沖出腦海,可是另一個聲音不停的對她說:忘了就忘了吧,忘記那些痛苦
的回憶,會幸福的,就這樣最好,舍棄那些抛棄你的人,忘記過往,才能幸福。

  「你真的忘了麽……」

  高大的少年一直站在她身後,無論發生了什麽都會站在她前頭,他爲她遮風
擋雨,雖然無論何時那個少年都面無表情,她喜歡逗他笑。

  「你爲什麽不笑呢?」

  「因爲戰羽不知道爲什麽要笑。」少年的摸樣有些模糊,卻隐隐的和面前的
男人重合到了一起。

  「不記得。」就算違心說出的答案也是一樣。

  「郡主,栖绯,看看我好不好,别忘了我。」那些過往的幸福的回憶,此時
就像一根刺,紮在戰羽胸口,痛苦到無法呼吸,痛苦到他甚至想在這一刻死去。

  她不記得他了,真的不記得他了,作爲他一直都不曾珍惜她的懲罰,将他摒
棄在她的世界之外,徹底遺忘。

  栖绯拼命搖頭:「栖绯不記得了。」

  戰羽像被抽空了一切力氣,沉重的大劍從手中滑出,高大的男子像石像一樣
僵硬地站在原地,眼中的悔恨,悲戚,還有毫不掩飾的眷戀與愛意第一次那麽赤
裸裸的呈現出來。

  「栖绯,你記起我好麽?」這是他第一次哀求的言語,他那麽高傲,即使在
最凄慘的時候都不曾表露出自己的脆弱,卻在這一刻,徹徹底底的抛卻。

  「栖绯真的不認得你。」腦海中的影像散去,栖绯抹了抹臉上的淚,她不明
白,爲什麽今夜她總是莫名地掉淚,淚水怎麽抹都抹不盡。

  「别哭,别哭。」戰羽手足無措的站在她對面,不敢靠近,不能靠近,怕她
害怕他身上的血迹,怕她因爲自己落淚。

  「别哭……」他隻能反反複複的說着自己都覺得蒼白的話語。

  「栖绯才不是什麽郡主。」她抗拒着,好像隻有這樣才能覺得安全。

  「恩,郡主不栖绯不願意做就不做。戰羽再也不叫你郡主。」

  「以後不叫了,戰羽以後再也不叫了,栖绯,栖绯。」他叫出了那個長久以
來想要守護的摯愛的姓名,可是太晚太晚。

  他們即使近在咫尺也無法相認。

  楚風靜靜的看着這一切,他的心卻在此刻亂作一團。以後,還會有越來越多
的人出現,他到底還能将她留在身邊多久?

  戰羽将解藥丢給楚風就消失在了他們面前,臨走的時候,他深深的看了栖绯
一眼。他沒有放棄,他隻是想暫時離開這裏,獨自舔舐内心的傷口。

  就像栖绯從前一樣……

  卧房之中,楚風安撫着栖绯。

  「乖,栖绯,喝下去。」他哄着栖绯喝下解藥,卻不知道如何安撫她的心。

  「栖绯,别哭了,别哭了。」她把栖绯包裹在懷中,淚水讓他的心都要碎了。

  「木木,栖绯好難過,剛才看到那個人好難過。一看到他,栖绯的心就很疼。」
她的臉上全是淚,楚風怎麽擦都擦不盡,看到栖绯痛苦的笑臉,楚風的心很痛,
那的悲傷仿佛因爲栖绯落在他身上的眼淚滲入了他的心口。

  「栖绯,别哭了好不好。」他低下頭,吻上少女的臉頰,一點一點的舔允她
臉上的淚水,用手輕拍她的後背,終于讓少女哀傷的心得到了依靠。

  「木木,今天不要讓栖绯走好麽。」許久,少女才不再哽咽。

  「栖绯今天好害怕,那兩個人拉栖绯的衣服,摸栖绯的臉。」

  楚風的心一沈,他想将那已經死去的兩人碎屍萬段。

  「木木今天和栖绯一起睡好不好。」少女緊緊的拉扯着楚風的衣擺:「栖绯
好怕,栖绯總是做夢,總是夢到,夢到有人在栖绯身上。栖绯好怕,今天好怕,
怕夢會變成真的。栖绯好像會變得很髒,然後,然後木木就不喜歡栖绯了。」

  漂亮的杏眼裏,再次聚滿了淚。

  楚風愣住了,他從沒有想過,失去記憶的少女也會不安和彷徨,他終于明白,
栖绯爲什麽不喜歡一個人睡,她會做噩夢,她會害怕,她會想起那些沒有臉孔的
曾經傷害過她的人,而那三個人中,有他……

  「栖绯,别怕,楚風在的在的,楚風不走。」他反反複複安撫着懷裏的少女,
不停的說着。

  「木木不要離開,不要離開,栖绯好怕,會做噩夢的。真的好怕。」栖绯又
哭了,豆大的淚水從眼眶流出,打濕了楚風的心。

  他以爲少女沒有了從前的記憶,就不會痛苦隻會幸福的微笑,原來不是的,
原來那些傷害隻是沈寂在了記憶深處,從未遠離。也許現在對于她而言,隻是一
場夢,就在不久以後的一天,她會從夢中醒來,發現正在和傷害過自己的人在一
起,發現那些所謂的陪伴不過是一場笑話。到時候……到時候,他該怎麽辦……

  不安,彷徨,恐懼……

  他已經曾受過太多的抛棄,他要怎麽辦,他想要擁抱,可是又能夠擁抱多久。

  就在這個靜谧的夜,内心的舊疤再次浮現出來,帶着新的痛苦揭開了小小的
一角。

  「栖绯,我在這裏,我會一直陪着你。」

  直到你想起,直到你再不需要我的那一天爲止。

          第054章三個和尚沒老婆(上)

  楚風原本以爲自己會一夜無眠,結果在栖绯睡着後不久,他也抱着她進入了
夢鄉。

  第二天一早,楚風是被旁邊的小壞蛋弄醒的。一隻手指在他的臉上摸來摸去,
數數他的睫毛,摸摸他的眼睑,描繪他的鼻梁。楚風趁着那隻不老實的手指碰到
他的唇瓣時,一口把那隻指頭含在了嘴裏。

  「啊!」栖绯被楚風吓了一跳,就像做錯事的小孩子,趕忙把自己的手指抽
了回去,又怕被發現自己做壞事,趕忙翻了個身,背對着楚風,故意放緩了呼吸。

  楚風睜開眼,就聽到了栖绯假假的鼾聲。他好心情地挑起唇角。

  睡醒時,身旁有個可以全身心信賴的人陪伴着自己的感覺真好。聞着少女鬓
邊的馨香,聽着窗外動聽的鳥鳴,看着朝陽從窗戶的細縫中照入房中,這種内心
的幸福和甯靜是他從前從未得到過的。

  在栖绯身旁,他總是格外放松,好像遠離了那些紛擾的世事,忘記了從前,
不需要那些所謂的紅顔知己,不需要用放蕩不羁僞裝自己,隻要有她在,似乎一
切都不同了。看着他們兩人糾纏在一起的長發,不知道怎的,一種幸福從心底升
起,讓他想到了結發。

  伸出手,撚起少女纏在頸項中的長發,卻碰癢了栖绯,她扭動了下脖子,又
想到自己在裝睡,趕忙挺屍。

  楚風忍住笑,又故意輕輕的在栖绯脖頸間撓了撓。

  栖绯忍不住了,幹脆彎起脖子,把楚風的手指夾在自己的臉和肩膀中間。

  「不裝睡了?」楚風的聲音帶着笑意,有些沙啞。

  「額……」栖绯飛快放開楚風的手指,繼續挺屍。

  「原來栖绯還沒醒呀。」楚風的手指下移,放在栖绯的肋骨間:「那楚風叫
栖绯起床好了。」

  「啊!木木饒命,栖绯錯了!」栖绯趕忙翻了個身,一下子沖入楚風懷中:
「栖绯醒了,醒了,早就醒了。」

  「那還裝睡。」楚風将栖绯抱緊,盡量壓抑那些難以控制的欲望。

  「其實栖绯不想把木木吵醒的呀,可是木木長得真好看,栖绯想要摸一摸,
平時都是木木先醒,不讓摸。」明明沒有道理可言,卻被她說的委委屈屈,就像
是楚風的錯。

  楚風帶着笑揉了揉栖绯的頭,又在她額頭上印上一吻:「你怎麽說都有理,
木木以後什麽時候都讓你摸,好不好?」

  「當然好。」栖绯擡起頭,亮晶晶的眼睛興奮的看着楚風:「那木木讓栖绯
摸摸你肚子下面藏着的棒棒吧。」不等說完就伸手摸上了楚風的小腹。

  「不行!」他趕忙拉扯住栖绯亂動的兩隻小手:「隻有那裏不行。」

  「楚風說話不算數。」撅了撅嘴控訴:「春花說,女人幫男人摸那裏男人就
會高興的,原來春花說的話也不全準呀,還是木木不一樣,摸别的男人他們才會
高興?」

  「你敢!」

  「木木今天早上的脾氣真不好。」

  「是你在惹我吧!」

  「莫非是像春花說的,老了那裏就不行了?放心吧,就算木木老了,栖绯也
不會嫌棄你的。」

  「還真要謝謝你呀。」楚風咬着牙,把栖绯的小臉按在懷中,堵住她那不老
實的小嘴,去撓她的腋窩:「小壞蛋,看我收拾你。」

  「哈哈哈,是栖绯錯了,木木不要摸栖绯那裏!」

  兩人在床上笑鬧着滾做一團,最後,栖绯被楚風壓在身下,腿貼着腿,胸貼
着胸,臉對着臉,距離不過一寸。

  楚風的氣息有些不穩,原本的玩鬧變了質,他恨不得咬上少女的唇,攻城略
地,恨不得能夠把少女壓在身下,禁锢在自己的世界,讓所有人都無法奪去。

  他低下頭,用唇舌舔允輕吻栖绯的臉蛋,鼻尖,唇角……

  就在他想要覆上那柔軟的唇瓣時,臉忽然被栖绯推開,對上那紅撲撲的小臉
蛋,誘人的紅唇,欲火幾乎将他燒化,卻在聽到少女的下一句話時,無力的倒在
床上。

  「木木添得好癢,就像黃黃一樣。」那雙清澈的杏眼認認真真的說着自己的
感受,讓楚風瞬間脫力。

  「冤家……」無奈的将少女的臉按在自己的胸膛,他不能再看她,再看一眼,
他就會忍不住占有她,他害怕自己的沖動會傷害她,再也不敢,再也不能傷害他
已經決定保護的愛人。

  「木木的舌頭好軟呀,栖绯想親親。」少女卻好像突然找到了有趣的玩具,
她忽然仰起身,靠近楚風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吻。

  「木木爲什麽不伸出來舌頭呀?」她困惑地問。

  「月栖绯,别玩火!」

  「栖绯在玩舌頭,沒有玩火哦。」

  「你這個,你這個……」楚風再也無法忍耐,他将少女壓在身下,緊緊的禁
锢在身下,唇印在她的唇上,靈活的舌撬開她的牙齒,卷起她的小舌共舞。那滿
足的感覺,那無法壓抑的欲望幾乎讓他在此刻瘋魔。他不停地在她口中翻攪,就
像怎麽都不夠一樣,帶着薄繭的大手在她身上遊移。

  「嗯……」甜美的呻吟從栖绯的口中溢出,讓楚風再也忍不住,右手深入栖
绯中衣下,掀起衣擺……

  「碰!」一聲巨響,原本結實又華美的木門倒進了屋裏。楚風一個翻身将栖
绯護在身後,戒備的看着大門。

  「楚風!」一個高大的身影沖門外走了進來:「你竟敢對郡主……對栖绯…
…」胸膛劇烈的起伏,男子顯然氣急,他抽出寶劍走向床榻。

  「哎?你不是昨天晚上的……」栖绯從楚風身後探出頭,好奇的看向戰羽,
面前的男子與昨夜不同,臉上的胡渣已經無影無蹤,身上的衣服也不似昨天那般
狼狽,好像換了個人,看到他,好像感覺心裏暖暖的,有些安心。

  「栖绯。」戰羽的殺氣驟然少了一半。

  「你來啦!」栖绯手腳并用的從楚風身後鑽了出來,原本玩鬧弄得松垮垮的
中衣衣領一滑,落到了肩膀下,露出了白皙的肩膀,和若隐若現的小白兔。

  面前的兩個男人同時咽了口口水,戰羽更是漲紅了臉。

  「月栖绯。」楚風慌忙回身,顧不得戒備,惡狠狠地将栖绯的衣服拉好:
「就不能注意點兒麽,你是個女子,怎麽能在外人面前這麽不注意,要是看,給
我看就是了……」

  「外人?」戰羽的臉由紅轉黑:「給你看?」劍尖指向楚風:「楚風,今日,
我們新帳舊賬一起算,我定要爲郡主宰了你這個家夥!」

  「我楚風怕你不成。」滿肚子欲火轉爲戰意,他三兩下用被子将包成一個粽
子,一個躍身拿起牆上長劍,兩人再次大打出手。

  栖绯原本還有些擔心,可是過了不一會兒,她便放下心打了個哈欠,不知爲
什麽,她認定今天這兩人都不會有什麽事,因爲,面前這兩人雖然刀劍相向,可
全是用拳頭往對方的臉上招呼。

  一炷香的功夫,兩人的臉上都挂了彩,卻都明顯不重。

  「木木。」栖绯看得有些煩,決定讓楚風履行昨天的承諾。

  兩人霎時分開,停下,各站在房間一頭。

  栖绯剝下身上的棉被「粽子」,對楚風伸出手:「木木要給栖绯穿衣服!」

  兩人同時晃了晃,對視,再次乒乒乓乓打做一團。開始還有點兒大俠風範,
到了後來,都撇下了自己的武器,給對方拳頭伺候。

  「栖绯想吃飯了……」栖绯低聲叫了一聲,可是那二人打得正歡,誰都沒聽
到她的話。

  栖绯又等了一會兒,直到肚子開始唱歌,她決定今天不指望楚風,自力更生,
她磨磨蹭蹭地脫下中衣,這才想起,今天的換洗衣服在桌旁,反正床的位置還好,
門外什麽都看不見,她幹脆半裸着上身晃晃悠悠地爬下床,結果被床腳絆了一下,
險些跌倒。

  楚風戰羽聽到聲響,這才向床邊瞥了一眼,同時看到了栖绯光着上身正向桌
邊走。

  兩人看到這一幕,齊齊愣住,一緻留下鼻血,片刻之後,房間裏響起兩個男
人的怒吼:「月栖绯(郡主)!把衣服穿上!」

  栖绯在房間裏穿衣服,楚風和戰羽在院子各占一方。當然還有終于從地上爬
起來的家丁和侍衛,他們一大清早就被從天而降的戰羽打了一頓,現在才爬起來,
被楚風攆出了院子。

  等栖绯穿好衣服出了門,楚風和戰羽已經互瞪了整整小半個時辰。

  「栖绯,怎麽這麽久,不是餓了麽?」

  栖绯舔了舔嘴唇:「栖绯知道你們在忙,剛剛把昨天剩下的桂花糕都吃掉了
才出來看熱鬧。」她從背後「唰」地抽出一條小闆凳,放在門口,然後悠然自在
地坐下,又從袖子的袋子裏拿出一包瓜子,開始剝殼:「你們打得真好看,比上
次來沁雪園的戲班子打得都好看,還打麽?栖绯看。」

  戰羽楚風身形又晃了晃。

  就在此時,月冉推開院門走了進來,走到栖绯面前。

  「月哥哥!」栖绯興奮地站了起來:「月哥哥和栖绯一起看木木和戰羽打架
吧!」

  楚風和戰羽腳下都是一滑。

  月冉擡眼看了看二人,雖然他面無表情,楚風和戰羽還是能感覺到他眼中的
不屑。

  「他們兩個沒什麽好看的,出去玩吧。」

  「好呀,栖绯好久都沒有出門了!」幾人幾乎可以看到栖绯身後興奮地搖擺
的尾巴:「月哥哥,我們走吧!」

  月冉點了點頭,拉起栖绯的小手頭也不回地向外走。

  「給我回來!」楚風和戰羽再次齊齊怒吼出聲……

          第055章三個和尚沒老婆(下)

  沁雪園隔壁的染霜園内,楚衍坐在書房,一名藍衣單膝跪在他面前,禀告查
到的消息。

  「七爺,那少女确實是月郡主無疑。」

  「那銀發男子可是天命者?」

  「如七爺所料,正是天命者月冉。」

  楚衍的面色發青:「是他,怎麽會……他怎麽可能和她在一起?今天到此爲
止,你下去吧,派人護着月郡主。」

  男人有些猶疑:「昨日之後,沁雪園的暗衛又增了一倍,若是強行插入我們
的人手,怕是不好。」

  「按我說的做。」

  「是。」藍衣男子退出門外。

  楚衍有些焦躁,轉動了座椅旁的機關,書案移動到左邊,露出下面的暗道,
走下石階,過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終于走到了密室之中,他拍了拍手,轉瞬之
間燈火通明。

  密室三丈見方,竟挂着上百幅畫像。畫中的少女或坐或卧,或笑或悲,都是
那麽的迷人,讓人想要靠近,想要擁有得到,而這個少女,正是栖绯的摸樣。

  楚衍有一瞬間的失神,很快,他想到了自己到這裏的目的,走向了密室的右
邊,那是在堅固的岩石之上鑿出的書櫃。他從最上面抽出一本早已泛黃的書籍,
那書得封面赫然用古語寫着「天命者」。

  他翻開書:「天命者的使命是……」

  沁雪園内的大廳,栖绯坐在楚風腿上,月冉坐在主位下右手邊,戰羽坐在左
手邊,幾人形成了一個不大和諧的三角形。剛剛楚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在
簽訂了多個不平等條約後把栖绯留在了沁雪園。其中包括未來的一周幫栖绯穿衣,
穿鞋,洗頭發。還有好好的把她喂飽。

  楚風自然對喂食沒有任何異議,此刻他恨不得把面前的兩個燈泡統統攆走。
可惜這兩人一個面無表情的自己和自己下棋,另一個則抱着自己的那柄大劍在座
位上假寐。

  現在的楚風,就像護着雞崽的老母雞,牢牢的把栖绯抱在懷裏喂食。

  「木木,那個戰羽哥哥是過來看你的麽?這麽大清早就叫你起床?」栖绯已
經吃了個半飽,有了胡思亂想的精力。

  楚風的臉臭臭的:「吃東西,栖绯别理他,不久之後就會走了。」

  「哦,好。」栖绯在楚風腿上蹭了蹭,換了個更舒服的位置,眼神卻總是不
停的向那邊飄去。

  「吃東西。」楚風把一塊糕點塞到了栖绯嘴裏。

  「恩?唔。」栖绯嚼了嚼,很快露出一臉開心的笑,她飛快地将點心咽下肚,
伸手道:「栖绯還要,木木真好,栖绯昨天忘了點這個了,你竟然知道栖绯喜歡
酸甜的,木木最好最好最好了。」

  聽到笑聲,戰羽睜開眼,看到栖绯毫無防備的笑臉,他握劍的手緊了又緊,
他從來不知道栖绯喜歡吃什麽,從來都不知道。她知道他和軒轅策喜歡什麽,會
因爲他們喜歡的喜好做點心,因爲他們的喜好做事情,他卻從來不知道栖绯喜歡
甜中帶着酸的吃食,看到少女此刻的笑顔,他忽然覺得,她不記得也沒什麽,隻
要他能夠看到她一直幸福的笑臉,忘記又怎樣,忘了就忘了吧,就算忘了他們之
間從前的種種,隻要他還能看到她就足夠了。

  他不敢奢求,隻希望能一直陪在她身邊,就夠了。

  「木木也吃。」栖绯拿起一塊電信,放到楚風嘴邊。

  「好。」楚風笑開了花,他一臉得意地瞟向那兩人,沒一個人有反應……

  「那月哥哥和戰羽哥哥要不要吃?」栖绯還不忘了招呼剩下的兩個。

  「要。(!)」兩人異口同聲,一個清冷無音調,一個激動的不正常。

  「沒你們的份!」

  楚風有些怨念地輕輕捏了捏栖绯的笑臉:「别問他們,還記不記得,以前我
對栖绯說過,如果不速之客來了想讓他們走應該說什麽?」

  栖绯想了想:「關門,放木木……」

  「噗。」站在門口伺候的小厮噴笑出聲。

  「出去,不用你伺候了。」楚風遷怒,有轉頭怨念的看向栖绯:「不是這句。」

  「關門,放黃黃?」

  「……」在栖绯眼裏,他怎麽一直和狗是一個級别的……

  「不對!」

  「月哥哥,戰羽哥哥要留下來吃飯麽?」

  「月栖绯,你是故意的吧!」

  栖绯假裝望天,很快轉爲谄媚的笑:「木木,栖绯很喜歡大家在一起的感覺
呢。」

  「可我一點兒都不喜歡。」楚風幹脆将栖绯抱起來:「别理他們,今天陪我,
我們兩個出去玩。」

  「可是之前木木平時都嫌栖绯煩,讓月哥哥帶栖绯玩呀。」

  「……」楚風扭過頭,裝作沒聽到,他甚至都覺得現在的自己越發的幼稚,
竟然喜歡亂吃飛醋,就像他以前讨厭過的那些女人一樣。

  正要将栖绯從大堂帶走,就見戰羽站起身跟在他身後,而月冉也面無表情的
站在了他身側。

  「你們兩個幹什麽跟來?」

  「我是栖绯的侍衛,自然片刻不離左右。」戰羽回答的一本正經。

  「無聊。」月冉的回答更簡練。

  「栖绯喜歡熱鬧!」栖绯接話道。

  于是,楚風抗議無效,四人出行……

  今天,楚城最繁華的街上有一行人分外惹人注目。

  他們一女三男,三名男子都是一等一的極佳容貌,而走在中間的少女隻能算
得上是清秀。此時少女一手拉着一個長相比女人更美的男子,另一隻手拉着長相
如同仙人般的銀發男子,身後還緊跟着一名高大俊美的強壯青年。讓滿街的少女
嫉妒得幾乎發瘋。

  拉着月冉的大手,栖绯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月冉的手不似以往那麽冰涼,
反倒帶着淡淡的溫度,雖然不夠溫暖,卻讓人安心。

  「哎?」栖绯有些疑惑的對着月冉背後的長發看了又看:「月哥哥,你的頭
發……」銀白的發絲之間,摻雜着幾不可見的黑。

  月冉頓住身形,用空着的手拿起自己鬓邊的長發,輕聲念了什麽,轉瞬之間
及地的長發又變成無一絲雜質的銀白。

  「哎?好奇怪。」月冉的手再次變得冰冷,好像剛剛的溫暖是幻覺一般。

  「奇怪什麽?」楚風摸了摸栖绯的頭:「現在想要去哪玩,說吧。」

  「去勾欄院!」

  「做夢!」

  「下面的女人就是月栖绯?」最奢華的酒樓雅間中,一名青年男子倚窗而坐,
他背對着光,看不清相貌。

  「回禀刹王。」黑衣男子單膝跪在青年男子面前:「她便是易容後的月栖绯。」

  「呦,沒想到呀,這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他已經不記得那個女孩原本
是什麽摸樣了,那個追逐在三哥身後的女孩,他們隻有一面之緣。現在,越來越
有趣了,那少女身邊竟然還跟着天命者月冉。

  「刹王,屬下今天前來,是爲了皇上找您回國一事。」

  「我那個哥哥?這真是稀奇事。」軒轅刹一臉興味:「難不成就是因爲這個
月栖绯?」

  「屬下不敢妄自猜測。」

  「哈哈,不是說想效忠我麽?怎麽,這就什麽都不說了?」

  「刹王,屬下如今已經走投無路。」男人的聲音有幾分焦急。

  「是呀,軒轅紫硫倒了,所以來投靠我了。」

  「在下早就知道軒轅郡主隻是您的棋子,如今隻是投向明主。」

  「好,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看着那漸行漸遠的那四人:「把月栖绯給我
抓來。」

  「刹王您是想?」

  「且不管她到底是不是我們要找的人,就看在我那個哥哥看上她的份上,也
要好好招呼不是。」

  「軒轅紫硫不中用,現在已經快成了人幹,若是你們也這麽不濟,也可以走
她的老路,我也犯不着養一群廢物。」

  「不過,要不了多久,我那個哥哥就會查到我的身上,到時候你們這些人一
個都好不了,你說到底是聽我的還是聽他的?更何況,如果月栖绯是我們要找的
人,此時殺掉不是幫了那人一個大忙,若是那人承認了你,長生不老可不是妄想。」

  黑衣人靜默了許久,終是點了點頭:「是,屬下任憑刹王調遣。」

  月冉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酒樓的方向,也隻是一眼,他又轉回了身,
繼續拉着栖绯向前走。

  平地忽然刮起一陣涼風,天邊的一角遊來一片又一片的黑雲,似乎,要變天
了呢。

            第056章把她交給我

  在楚城喧嚣的街道上,栖绯就像一隻出了籠子的小鳥,到處飛來飛去。

  她對所有的東西都充滿了興趣,不停的問這問那,尤其是吃的……

  「木木,那個是什麽?」

  「糖葫蘆。」

  「栖绯要。」

  「木木,那個呢?」

  「糖人。」

  「栖绯要。」

  「木木,那個呢?」

  「桂花糕!月栖绯你明知故問!」

  「因爲栖绯想要呀。」栖绯狡猾的眨了眨眼:「木木今天脾氣真不好。」

  楚風無力的瞪了瞪身旁身後的兩盞大燈籠,一個面無表情,另一個視而不見
的看向别處。

  「給木木。」栖绯把一堆點心都塞到了楚風手中:「木木吃。」

  楚風微愣,随後便是一臉傻笑:「都是給我買的麽?」

  栖绯點了點頭:「栖绯看到木木今天好像不大對勁,就像吃壞了肚子,想讓
你多吃點兒東西。」

  「那是害我吧……」

  「怎麽會?吃壞了肚子,就會拉很多,拉了很多就會肚子餓,所以栖绯是對
木木好哦。」

  「……真是謝謝你呀。」楚風被氣笑了,拿起一塊甜甜的糕點塞到栖绯口中:
「還是你吃吧,不過别吃多了。」

  「恩,恩,木木最好了。以後木木壞肚子的時候,栖绯一定給你做好多好多
好吃的。」

  「……還是不必了。」

  聽到二人的對話,戰羽有些憧怔,他雖然和楚風沒什麽交集,卻知道這個人
并不是那麽好相與的人物,他甚至有些不明白,爲什麽楚風竟然這樣對待着栖绯,
那感覺就像是兩個至親的人,毫無芥蒂。

  想到楚風曾經侵犯過栖绯這件事,讓他的心又沈了沈,暫且如此吧,郡主如
今如此依賴楚風,那他就這樣陪着她也好,若是有一天,郡主恢複了記憶,或是
楚風背叛了郡主,他戰羽定要将其斬殺。

  楚城占地極廣,繁華的街道縱橫交錯,卻井然有序,他們幾人慢慢吞吞的逛
了半天,也隻是逛了幾條熱鬧的街道。

  「栖绯餓了,栖绯想去那。」栖绯擡起手,指了指飄着粉紅紗帳的一棟小樓:
「票風香木米」

  「哪有那麽多的字?」楚風黑線:「是飄香樓,别想,我們去對面。」

  「可是那棟樓漂亮哎。」

  「那不是吃飯的地方!」楚風拖着不清不願的栖绯走到了飄香樓對面的酒樓。

  正是吃飯的時辰,雅間都被占滿,幾人隻好在大堂裏點了些菜。月冉三人很
是出挑,本來喧鬧的大堂,因爲他們的到來,安靜了許多,大都是在竊竊私語猜
測幾人來曆。

  剛點完菜,月冉忽然站起身,向門口走去。

  「月哥哥?」栖绯拉住了他的衣袖:「你要去哪?」

  月冉回身,看了一眼栖绯:「去找人。」

  「哦。」栖绯松開了手,一臉可惜的說:「那月哥哥就吃不到這家的招牌菜
了呀,要不要栖绯給你留着?」

  月冉臉上出現了幾乎難以察覺的笑意:「沒關系,不用。」

  他走出門,一個閃身,便已落到了屋頂之上,幾乎是轉瞬之間,他便回到了
幾個時辰前他們幾人路過的酒館。

  一息之間便落入了其中一間雅間。

  「你找我。」他面前正是之前就坐在這裏的軒轅刹,此時他斜躺在雅間特有
的長塌之上,一個女人正跪坐在他身旁,一顆一顆地喂着他葡萄,見月冉前來,
他撥開女人的手,站起身,一臉笑意地走向月冉。

  「月大人,沒想到我的信号剛剛發出,您就已經到來,果然名不虛傳。」

  「說,何事。」

  「在下有一事相問。」他拿出一張薄紙,呈到月冉面前:「您一直在找人可
對,如今我手下找到了不少月族人,您可要去看看。」

  月冉有一瞬間的遲疑,他腦海裏竟忽然閃過了栖绯剛剛那個笑臉,她是不是
會等他回去……短暫的憧怔過後,他點了點頭。

  「好。」

  「去。」他摸了摸身邊女人的臉蛋:「帶月大人去看人。」

  「是。」

  妖娆的女人站起身,妩媚的對着月冉一笑,搖擺着纖腰走到月冉面前福身。

  「月大人請跟我來。」

  月冉點了點頭,跟在女人身後離去。

  軒轅刹走向窗邊,帶着一臉狡黠的笑:「第一個。」

  戰羽站在栖绯楚風身旁,随時戒備着周圍的狀況,就在此時,他忽然察覺有
些奇怪,不遠處的天空,忽然升起了天宇戰氏一族相互聯絡的信号。

  「栖绯,我要離開一下。」

  栖绯撅了撅嘴,歪着腦袋問:「難道這家的飯很難吃,所以你和月哥哥都不
想吃,所以才早理由離開?」

  戰羽笑了,他忽然明白,爲什麽楚風總是喜歡和她逗趣,現在面前的少女似
乎變回了她小時候的摸樣,天真善良,搞怪,又總是時時刻刻讓身邊的人幸福開
懷。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會的,一定會的……他會守護她的。

  「我去去就回。」他看了一眼楚風,那意思不言而喻。

  兩人剛走,他們這桌的吃食就上來了,栖绯吃的滿嘴流油,楚風看着她吃,
心裏便滿滿的都是滿足和幸福。

  正想着下午再給栖绯買些什麽,就聽到外面傳來的喧嘩聲,聽到那個聲音,
他心一沈,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木木,怎麽了?」楚風面色微變,讓栖绯有些不安。

  「沒事,栖绯可吃好了,吃好了我們這就回楚園好不好?」

  栖绯看了看天色,還早,月哥哥和戰羽哥哥還沒回來,不過木木的臉色很不
好看,應該回去給郎中看了看,她點了點頭。

  可兩人還沒走到門口,就被一行人堵在了酒樓之中。

  「哎?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那不成材的弟弟……」走在最前面的正是一臉
醉相的楚恒,楚風的五哥。

  楚風沒有理睬,這個人每次喝完酒便會口無遮攔,此時還是離去爲好,楚風
拉着栖绯,想要穿過人牆。

  「一年不見,這賤人變成了縮頭烏龜,還真是沒意思。」楚穆打着酒嗝:
「小賤人,你肩膀上的記号可還好?」

  楚風雙眼霎時通紅,還是壓抑着拉着栖绯的手撥開堵在面前的人。

  「木木……」栖绯的手有些疼,可看着楚風可怕的神色還是忍着沒有掙紮。

  「呦,沒想到你還對這個小丫頭感興趣,你楚風能玩上三天以上的女人肯定
有什麽出奇的地方,倒不如,讓哥哥也嘗嘗鮮。」

  「住口,把你的嘴巴放幹淨點兒!」

  「幹淨點兒?這可不是楚園,看在老爺子的面子上,讓你留着三分面皮,現
在可是在大街上,我怕你不成,我楚穆有話說話,本大爺才不相信你楚風能裝什
麽高雅,再怎麽不過是個等人上的賤貨。」

  「楚穆,你可是想死了。」楚風的話語裏慢是冷厲:「若是想死,大可以去
跳無回崖,犯不着在這大街上讓人當狗看。」

  「楚風,你以爲你今年回來了,這楚家就是你的了麽?做夢!别說你是個野
種,就算你是楚家的老九,也是個賤貨!賤貨自然就是給人騎的!」他邪笑了幾
聲,招呼身後的那幫人道:「你們看楚家的九少爺可好看?就這個小子,十歲就
能把男人勾搭上床了,是否想嘗嘗他的味道,快去上吧,誰上了他,本大爺就把
無量賭坊送給他,怎樣?我還要他身後的那個女人,想必床上功夫必定不差!」

  楚風再不忍耐,他上前一腳将楚穆踹飛。可沒想到,緊接而來的卻是衆人的
圍攻,在他發愣的功夫,這些有備而來的人竟然已将栖绯和他隔開。

  他們的目标并不是楚穆口頭上說的楚風,而是栖绯。

  「糟了!」楚風趕忙回頭沖向栖绯那裏,卻明顯距離過遠來不及了。

  一名酒館的小二,竟然忽然在桌下抽出一把長刀,沖想栖绯。

  「栖绯!」

  栖绯眼睜睜的看着那柄刀距離她越來越近,好像慢動作一樣像她頭頂砍來,
自己的身體卻像動不了了一樣,怎麽都不聽使喚。

  忽然腦中閃過了很多奇怪的畫面。

  一個男子站在她身邊,那個人很好看,就像溫潤的水一般,讓她覺得分外溫
暖:「栖绯,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相信我,就算暫時離開,總有一天,我會回來。」

  轉瞬之間,身前多了一個拿着一把大劍的少年,她隻能看到他的側影,少年
的棱角很分明,總是沒有表情的臉,卻從來不曾讓她感覺到冷硬,他手裏總拿着
一把巨劍,上面刻着一個古怪的「戰」:「郡主,戰羽會保護你的,生生世世。」

  「铛!!啷」巨大的刀劍撞擊之聲響起,栖绯看到兩劍一刀在她面前不足三
寸的碰撞在一起。然後,那把刀的刀身從中間折斷,紮入了攻擊栖绯男人的胸口。
而那兩把劍皆是她的身後伸出。回頭,一邊是戰羽哥哥,另一旁的卻是一個從來
沒有見過的俊逸少年。他看起來有幾分病态,卻毫不掩飾見到栖绯的狂喜。

  「栖绯。」他的聲音有些哽咽:「栖绯,你活着太好了!」來人正是梵嘯接
下來的戰況毫無懸念,楚風本就是功夫高強,再加上回來的戰羽,剛好出現的梵
嘯,三人不出一刻鍾就收拾了所有的刺客,而結果也如三人所料,除了楚恒以外,
盡數咬毒自盡。

  楚穆被楚風趕來的侍衛帶回了沁雪園,楚風讓戰羽陪着栖绯,自己先行,一
路上楚風的面色極差,看着楚穆,那摸樣就像要将他生吞活剝。

  沁雪園的水牢中。

  「楚穆,我本是看在你是我血親的面子上饒你一命,可是你今日竟敢觸我的
逆鱗……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娘親的。」

  他冷冷一笑,那摸樣就像是地獄中的修羅。

  「楚風,你敢?我可是楚家的五少爺,你怎麽敢對我怎樣!」

  「怎樣?」楚風的笑很美,此時卻像是有毒的罂粟,他靠近已經完全動彈不
得的楚穆,用隻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放心,我會讓你活了死,死
了再活。」

  「爹不會不管我的,你若是傷了我……」

  「傷了你又怎樣?無非是逐出這楚城,我楚風巴不得再也不回這個惡心的地
方。」說罷,他拂袖而去。臨走前,對着水牢中的侍從說道:「好好伺候着五爺,
記着,要讓他記一輩子,絕對不能弄死了。等到楚二的人來接他,一定要還一個
『完完整整』的楚五爺。」

  栖绯看着面前的少年有些不知所措,她明明不認識他呀。

  「栖绯。」梵嘯有些激動,他從那時握着栖绯的手便一直不肯放開:「栖绯,
是我呀。」

  「栖绯不認識你。」栖绯想把手抽出來,卻始終沒能成功,不知道爲什麽,
明明面前的少年看起來也很好看,可是她卻有點兒不喜歡他呢。最後隻能求助的
看向戰羽。

  「五王爺,請您自重。」戰羽的面色有些黑,若不是剛才梵嘯和他一起救了
栖绯,他早就将他趕出去了。

  就在此時,楚風走進廳中。

  「木木!」栖绯求救一般的向他看來。

  「楚風哥!」梵嘯終于放開了栖绯的手,走到楚風面前:「請把栖绯交給我
吧。」

           第057章我要和你在一起

  「把栖绯交給我吧!」

  楚風楞住,自從收到梵傾信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可是他
一直壓抑着自己,不去猜測即将發生的事情,即将面對的結果,他不知道如何去
面對,如何去處理,一邊是他的好兄弟,一邊是他已經無法割舍的女子……

  「栖绯才不要。」見到楚風不拒絕,栖绯有些心焦,匆忙跑過來,推開梵嘯,
拉住楚風的衣袖:「木木,這個人真奇怪,一直說奇怪的話。」

  楚風沒有回答,他隻是伸出手,緊緊和栖绯的小手拉在了一起,說他卑鄙也
罷,說他搶了兄弟的女人也罷,他真的不想放手,真的不想。看着栖绯燦爛的笑
顔,他比什麽都滿足。

  梵嘯愣愣地看着兩人交握的手,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說出口。

  梵傾走入園中,就看到了這麽一幕,對女人成見極深的楚風竟然如此深情的
看着栖绯,心頭一跳,有些發酸,再去看梵嘯,果然……

  他輕咳一聲,拉過幾人的注意:「楚風,我和阿嘯可是晝夜兼程而來,你再
怎麽也應該爲我們接風洗塵才對吧。」

  「那是自然。」楚風笑了笑,這笑是真心實意,無論如何,他會對自己的朋
友真誠以待。

  「楚風,你的膽子見長呀。」楚家二少爺忽然不請自來,站在沁雪園門口,
他的人壓着沁雪園的門童,怪不得無人通禀。

  「你抓了老五,還要我來你才肯放人,什麽時候,你陪客的牌子這麽重了,
我楚二爺都翻不起了?」

  楚風面色一沈,拳頭握得緊緊的,臉上卻是不變又招搖的笑容:「二哥前來,
小弟本應遠迎。可惜我沁雪園實在太小,放不下你這尊大佛。」

  「你還真是出息了呢,楚風。」楚坤走到他面前:「看來你是好了傷疤忘了
疼,别以爲老爺子護着你,你就能逍遙自在。」他轉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梵傾梵
嘯兩兄弟:「我當是怎麽回事,原來是有了撐腰的相好。」

  「你!」梵嘯一聽,怒火中燒便要上前,卻被梵傾拉住。

  「我怎麽了?」楚坤冷冷一笑:「就算是朗鳴皇也要給我三分薄面,梵太子,
管好你的弟弟,現在你可是在楚城,若是你在這有了什麽閃失,那朗鳴的太子就
要換人了!」

  他大笑幾聲帶着從水牢中領出的老五離去。

  「他現在竟然如此肆無忌憚!」梵嘯惱火至極。

  「如今他正在支持大哥。頭幾日我收到消息,似乎又資助了一筆錢财。」梵
傾安撫了一下梵嘯。

  「那個酒囊飯袋!」

  梵傾拍了拍梵嘯的肩膀:「五弟不要沖動,他現在隻是忍不住想要激怒我們
而已。」

  「二哥?」

  「楚老爺子此次似乎有了什麽動作,讓他再也沈不住氣了,我聽說,似乎想
要換人坐着楚城的繼承人。」

  「你是說,他現在是想激怒我們好有借口先下手爲強?」果然,楚城的傾軋
不亞于皇宮,怪不得當初楚風哥的脾氣那般怪異。

  「正是,等到了幾日後的楚老爺子生辰,自見分曉。」

  栖绯聽的雲裏霧裏,那些對話根本沒有進入她的腦中,她在意的是楚風的面
色。

  「木木,你哪裏不舒服了麽?」

  「沒有。」他定定的看着栖绯,他真的能夠保護她麽,他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如果不能,他要怎麽做,怎麽做才好……

  「啊!」栖绯忽然驚呼出聲,把楚風吓了一跳。

  「栖绯可是不舒服?」

  栖绯懊惱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我們忘了等月哥哥回來了。」

  「月大人請跟着綠薔。」前面的女人走得很慢,故意的扭擺着自己的腰肢,
在狹長燭光昏暗的地道之中,有幾分詭異的妖娆。

  月冉面無表情的跟在她身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足足走了一刻鍾,狹長的走道變得寬敞,路的盡頭出現一扇巨大的鐵門,
「大人,請來。」随着「吱呀呀」的門聲,密室的門敞開,房間裏面燈火輝煌,
讓廊道中的二人将裏面的風景一覽無餘。

  不大的房間裏,七名少女或站或卧,聽到門開啓的聲音紛紛站起身,看向門
口。

  月冉随着綠薔走入房中,冷淡地看了看面前的女子。

  她們無一不是絕色,各個都有妖娆的身段。他們再看到月冉時候都驚訝地張
開的嘴,然後她們的目光再也無法移開,充滿迷戀。

  「月大人。」綠薔說道:「這就是主上找到的少女,據說她們都擁有月族的
血統,還請月大人自己辨别。奴家告退。」

  月冉點了點頭,卻沒有動,不知道爲什麽,他直覺的認定,面前的女人都不
是他要找尋的那個人。忽然間,面前浮現了栖绯純潔燦爛的笑臉,他幾不可見的
皺了皺眉,撚起一縷發絲,果然,又有黑發了。

  暫且放下其他,定了定神,走到這些女子面前,臉上依舊沒有一絲波動,帶
着如同仙人般的高傲,讓人忍不住俯身膜拜。

  「月大人。」他面前的少女紅着臉福了福身:「奴家月顔,參見月大人。」

  月冉沒有回應,他的右手指尖再次浮現一顆白色的光珠,放在少女額前,卻
沒有送入她的體内。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他皺了皺眉,似乎能夠感覺到這個女子
身體中微薄的月族血脈,但這不夠,她不是。

  抛下失望的少女,面無表情的走到下一個人面前,反複之前的動作,依然不
是。

  他一次又一次的嘗試,就像曾經做過的千百次一樣,可惜卻沒有一個人擁有
那種可能。

  「月大人。」就在他看到第七個少女的時候。

  女子們的面色開始變得潮紅,目光也開始變化,月冉并不覺得奇怪,因爲他
剛進入房間的時候,就知道這裏有一種無色無味的催情香。

  「大人。」七名少女開始對他投懷送抱:「我們從小就聽說您的事情,我們
也有月族的能力,請您收下我們把,就算我們不是您要找的人,至少可以和您相
伴左右。」

  月冉什麽都沒回答,她們都不是他要找的人,他心裏有些憋悶,看着面前發
情的女人,隻覺得失望。

  「沒想到,月族已經沒落至此。」他一拂袖,五尺之内再無人能近身,擡起
手,手中的光珠升到半空,頃刻之間散落成無數的光點,散落在幾人身上。

  她們就像忽然被驚醒一般,看到自己衣衫狼狽,面色又紅又白。

  他估摸了下時辰,不知道栖绯他們吃罷飯了沒有,再不耽擱,走向門口,卻
發覺門已經被鎖住。也隻是微微的皺了皺眉頭,放手放在門上,頃刻之間,那結
實的鐵門頃刻倒塌。

  辦盞茶的功夫,已經走過之前走了兩刻鍾的暗道。

  雅間之中,黑衣男子有些焦躁。

  「刹王,您怎麽能惹了月大人,他可是天命者……」黑衣男子正要說下去,
卻被軒轅刹打斷。

  「那又怎麽樣,就算他從前的地位至高無上,如今也不過是個空殼子,他不
過一個人,還能與那麽多人抗衡不成。」

  「話雖如此,可是您怎麽能用那麽……」

  「那麽下三濫的手段?」軒轅刹喝了一口杯中佳釀:「聽聞月冉不近女色,
不食人間煙火,我隻是想看看他是不是像傳說中的那般。更何況,他從來不與凡
人計較不是麽?說白了,他除了在找那個人,其他事情全然不放在心上。」

  「絆不住他也無妨,我自計較……」

  月冉回到了之前他們吃飯的酒館,那裏已經人去樓空,酒館裏一團混亂,似
乎有過什麽沖突,他心中竟生出幾分焦躁,明知栖绯無礙,還是決定回去看看。

  回到沁雪園,遠遠看了栖绯一眼,栖绯似乎正在和一個少年争執着什麽,心
放下,卻又立刻覺得不對,是什麽時候開始,他竟然有了情緒,有了牽挂。這麽
這麽多年來,這還是第一次。

  站在屋頂上,他思量了許久,決定離開幾天,這一次他要回墓地,要弄清楚
一些事情。還有這頭,不時變爲青絲的長發……

  又眷戀的看了一眼,他再次離去。

  「栖绯,我會對你很好的,一定比所有人對你都好,和我回朗鳴吧。」梵嘯
锲而不舍的跟在栖绯身後,做着說客。

  栖绯的腦袋搖的就像撥浪鼓:「不要,栖绯不要。」她讨厭面前的這個牛皮
糖,非常非常讨厭,見到第一眼就讨厭。

  梵嘯沒有氣餒,還是緊緊跟在栖绯身後,栖绯怎麽甩都甩不掉。

  「栖绯要去廚房。」

  「我陪你去。」

  「栖绯要去書房。」

  「我陪你去。」

  「栖绯要去茅房。」

  「我陪……」梵嘯的臉有些紅:「我在外面等你。」

  栖绯轉過身,氣呼呼的小跑着沖向茅房,梵嘯緊緊的跟在她身後,直到栖绯
「碰!」地關上茅房的門。

  過了好半天,到茅房裏尋找别的出口未果的栖绯沒精打采的從茅房出來了,
見到梵嘯沒有離開,更是把小眉頭皺得更深。

  「你怎麽還等着。」

  「我在等你出來。」梵嘯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你若是沒上好,我
還可以等……」他的臉有些紅。

  「什麽沒上好?」

  「你明明還沒有……還沒有如廁……」

  「你怎麽知道?」栖绯驚訝的瞪着眼睛。

  「我的功夫還成,聽得出……的……」

  栖绯的笑臉唰的紅得像個小蘋果,她長大了嘴巴,瞪着水靈靈的大眼睛,好
半天才大吼出聲:、「梵嘯讨厭,栖绯最讨厭梵嘯!!」

  戰羽在一旁看着,想笑又覺得不該笑,似乎面前的少年比宇文長風還不上道
……想到長風,似乎這幾日,他也要到了呢。

  梵嘯纏着栖绯整整一個下午,直到栖绯實在受不了将他關在卧房外面,他才
戀戀不舍的回到了大廳,見到梵傾和和他在一起的楚風,他走過去,沒有指責,
沒有憤恨,而是深施一禮。

  「楚風哥,多謝你,若不是你,栖绯或許已經不在了。」

  「阿嘯。」他想告訴他,他不想放手。

  「楚風哥,我知道栖绯已經沒了之前的記憶。」梵嘯截住了楚風的話:「不
管她變成了什麽樣子,我都喜歡她,真的。我愛她,第一次見到她就愛,這些天,
我一直在想,爲什麽當初要那麽對她,如果她真的不在了,或許,我也活不成了。

  真的,也許楚風哥你會覺得可笑,可是我真的這麽覺得,好像之前的十八年
我都活在夢中一樣,忽然找到了……找到了自己一直想要找到的東西,比性命還
要重要的東西。

  雖然栖绯現在讨厭我,可是沒關系,她現在還活着,已經足夠了。我還有足
夠的時間讓她多看看我,我再也不會傷害她,真的,楚風哥如果你願意,考慮一
下我的話好麽,栖绯在這裏并不安全,現在不止軒轅皓動了,還有那些人也動了。

  也許他們不是爲了栖绯,但是我希望能夠好好保護她,直到楚城主生辰結束
前,我和哥都會待在這裏,楚風哥,你考慮一下我的話可好?「

  楚風沉默了,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梵嘯。其實他又何嘗不是,何嘗不是找
到了自己生命中的意義,那一道光芒,哪怕她原本不是自己的,也要緊緊把握在
手中,不能放手,不想放手。

  走入卧房,栖绯已經睡着了,他小心翼翼的爲她蓋好被子,決定晚飯時再叫
她起床。

  少女的額頭忽然開始冒出冷汗,不停的在床上掙紮,像是夢魇。

  「栖绯,醒醒,醒醒。」他輕輕的晃了晃少女,可是卻沒有用,栖绯還是在
床上不停的翻滾。

  「放過我吧,放了我吧。」嘴裏不停的念着什麽。

  「栖绯。」楚風慌忙的将她抱在懷裏。

  「啊!」栖绯終于喘着粗氣從噩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在楚風的懷抱中,才漸
漸平靜。

  「栖绯,怎麽了,夢到什麽了?」

  「木木,栖绯好害怕!」她緊緊的抱着楚風,過了一會兒才回答:「栖绯夢
到幾個人,一直在栖绯身上,一直不放過栖绯……」

  楚風愣住了,他的手慢慢松開,很久之後,他聽到自己顫抖着問:「栖绯,
如果我傷害過你怎麽辦?」

  「木木才不會。」

  「如果是真的呢……」

  栖绯的眼中閃過驚恐,她甚至在那一刻想從楚風的懷抱掙出。楚風覺得,就
在剛剛的那一刻,他的心髒被什麽東西緊緊地抓住,似乎在一瞬間停止了跳動。

  「如果是木木傷害了栖绯麽……」如果夢中的人是木木:「那一定不是故意
的對不對。」

  是無意還是有心,直到現在楚風自己都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對面前的
栖绯說,他曾經真的将她那樣侮辱過她,甚至什麽都不敢說,什麽都不敢告訴。

  如果有一天,栖绯真的想起來了怎麽辦,如果她真的離開怎麽辦,那是不是
還不如現在就放手讓她自由,讓她選擇對她更好的道路。更梵傾和梵嘯比起來,
他沒有他們的權勢地位,沒有足夠的力量在軒轅皓的手中将她奪走,甚至在楚城
都有威脅時時在她左右,他隻是一個商人,即使他很強大,卻抵不過一個國家的
皇,抵不過一族的族長,他要怎麽做,能夠怎麽做。

  楚風想了許久,想到栖绯又要睡着,他忽然說道。

  「栖绯,跟梵傾梵嘯走吧。」他摸了摸栖绯的臉蛋,目光卻是不舍和眷戀,
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忽然間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死了,他在害怕,怕把握不住
自己的幸福,于是選擇提前将幸福拱手讓人,推給自己覺得最可以依靠的兄弟。

  「木木……」栖绯的睡意消失無蹤,原本無論何時都帶笑的眼眸中出現了驚
濤駭浪,在确定楚風說的是認真的之後,良久,淚水湧上了雙眸:「木木,你是,
你是不要栖绯了麽?」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中滾落,落在楚風的衣襟上,透入他
的骨血。

  「木木,你是讨厭栖绯了麽?」她的小手緊緊的拉着栖绯的衣袖,捏皺了他
的衣衫:「栖绯做錯什麽了麽?」

  她用另一隻手狠狠的擦了擦眼淚:「木木告訴栖绯,栖绯可以改的。」

  楚風沒有說話,他看着少女帶着眼淚的臉蛋,早已失去了言語的能力,他僵
硬着看着,努力讓自己顯得絕情,讓少女離開,選擇更好的歸宿。

  「木木,栖绯真的可以改的,是栖绯太煩了麽?其實栖绯早就會自己穿衣服
了,所以,栖绯以後可以自己穿衣服,栖绯隻是喜歡和木木在一起,喜歡早上起
床的時候能看到木木在身邊,有木木在的時候就不會做可怕的夢,栖绯會做飯,
可以自己養活自己,可以和春花一起幹活。栖绯吃的不多,也再也不挑剔了,不
會隻吃甜食不吃菜,栖绯什麽都聽木木的,木木不要丢掉栖绯好不好。

  她極力的告訴楚風自己不是拖累,告訴他,她其實很有用,即使自己都覺得
蒼白。

  「木木不喜歡吃甜食,不喜歡吃苦瓜和西紅柿,以後這兩樣菜栖绯替你吃好
不好。」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的珠子,不停的墜落。

  「木木真的不要栖绯了,那栖绯這就走。」少女一步一步的走向門口,然後
開始飛奔。

  原來她的世界滿滿的都是他,他怎麽能舍棄,怎麽能放棄,就算全世界都與
他爲敵都不能丢掉他的幸福,真的不能,他就像走在沙漠的人,終于品嘗到了向
往已久的甘泉,但她再次離開自己的視線,永遠的交給别人時,他還能不能擁有
活下去的動力和希望。

  在他最凄慘,無人肯伸出援手的時候,是梵傾和梵嘯幫了他,所以自那之後,
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與他們分享,即使他不願意說出自己的遭遇,他們也從來都
沒有勉強,對他而言,他們不僅僅是一起玩樂的兄弟……

  可是,他能放手麽,不能,這是他生命中的唯一一道絢爛的光亮,那麽多年
都未曾有人進入到他的心中,而這一次,他真的找到了他想要的人,想要好好擁
有的愛人。

  他不想将她拱手讓人,就算他卑鄙也罷,就算是他做的不對也罷,他真的不
能退出,他怕一旦他放棄了她就會後悔一生,他害怕栖绯的憎恨,即使想象都讓
他無法呼吸。

  他沖出去,緊緊抱住那個一邊哭泣一邊奔跑的身影:「栖绯……栖绯……」
淚水從眼眶流出,久久不曾停歇……

  第058章木木,我們雙修吧!

  昶山之巅立于雲端之上,這裏終年積雪,隻有少數生靈存在于此。在這裏,
有一座不爲人知的古墓已經存在了數千年。

  這座墓室之中沒有屍身,确确實實是一座無名的空墓,而這裏,也是月冉的
家。

  月冉花費了一個時辰才順利回到這裏,他踏入古墓,走進自己墓室,摸上那
曾經觸碰過千百次的字迹,尋找自己想要尋找的答案。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到底待在這裏多少年,隻記得從很久很久以前就住在這裏。
自從醒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已經活了數百年也許更久,唯一的使命就是
找到一個人,然後履行自己的職責。

  數百年來,沈睡五十年他就會醒來一次,在世上找尋那個人十年,然後無功
而返,再回到這裏,沈眠五十年,周而複始。

  這麽多這麽多年,想要找的人,卻始終沒有找到。而這一次呢?想到栖绯,
他的手竟然抖了抖。

  幽暗的洞府之中,漆黑一片,月冉并不在意,他早已習慣的黑暗中生活,他
對這個洞府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手撫摸牆壁上的刻痕,上面刻着無數的字迹,他嘗試了成千上萬次,卻始終
不能拼湊出想要尋找的答案,他不明白,這字迹的意義,即使明知道這是他存在
的關鍵,還是不能。

  在不睡覺的日子裏,他看過世間的總總書籍,而世間流傳的書籍中所謂的曆
史,卻總是無法讓人相信,他直覺得認定那些都不是真實。

  「我要記住。」「不能忘。」「絕對不可忘」這是在牆壁上出現的最頻繁的
字眼,可是他卻早已無法記起,自己是在什麽情況下刻下的這些話語。沒錯,上
面的字迹是他自己的,在遙遠的從前,再還不曾陷入沈眠的時候,刻上去的。

  「你怎麽能那麽殘忍。」這是刻痕最深的話,每每看到,心中便無比空蕩。

  「你恨我,對吧。」字迹中甚至帶着絕望和無奈。

  「刻不上」「無論嘗試刻多少次都刻不上。」

  「求求你别這麽殘忍,别讓我忘記」這行字迹抖得那麽厲害,每次月冉摸到
的時候,都會懷疑,自己會在何種情況下這樣失控。

  「我會找到你的。」「一定會的」

  「找到之後,絕對不會」

  想到自己的使命……

  「栖绯。」月冉呢喃出聲,随後就是長久的憧怔,他不知道爲什麽會在自己
的口中吐出少女的姓名,他甚至有些不明白,自己此刻心中的痛楚是因爲是什麽。
是因爲不希望那個少女就是他想要找的那個人麽?還是因爲在短暫的離别時,體
味到了分離的痛苦滋味。又或者是因爲那個少女,他有了數百年都不曾擁有的情
緒。

  因爲梵傾和梵嘯的到來,今夜的沁雪園顯得格外熱鬧,此時天氣已經轉暖,
在外面賞月看景看歌舞也是分外有韻味的事情。于是,後花園中,爲他們的到來
準備了一場不盛大卻足夠用心的家宴,不但有品味相當的歌舞助興,還有千金難
求的美酒佳釀。

  「哥,楚風哥他們怎麽還沒到。」梵嘯等得有些心焦,自從下午楚風哥離開,
就再沒出現過他們的視線,心中有種隐隐的不安和嫉妒。

  「别急。」梵傾坐在主位上,喝着清茶:「剛才不是有人禀告了麽,他們一
會兒就來了。」

  「哥……我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麽好。」明明沒有握着茶杯的手都攥成了拳,
現在卻在這一臉無所謂的摸樣。

  梵傾的身形一頓,放下茶杯,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他們來了。」

  果然,後花園的月亮門那出現了一對璧人的身影,他們手牽着手走向這裏。

  此時月華初上,兩人的出現卻讓一切黯然失色。少女的容貌如同皎月,身上
穿着一身火紅色的衣裙,華麗張揚,耀眼卻不失天真。此刻,她歡快的拉着青年
的手向亭邊走來,輕靈的身姿,無雙的笑顔,讓人的視線無法不跟随她的左右。

  青年任憑少女拉着,眼中的寵溺讓原本就甚爲妖孽的臉孔顯得更加充滿魅惑。

  兩人在一起,就像是一對神仙眷侶,讓人仍不住心中的嫉妒和羨慕。

  「栖绯……」梵嘯有些發怔,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栖绯燦爛的笑顔。

  「不認識我了?」栖绯撅了撅嘴,對着梵嘯做了個鬼臉:「不是栖绯難道是
别人麽,梵嘯是呆瓜。」她要躲到楚風身後,卻不小心被桌腳絆了個踉跄,還是
楚風手快,把她攬在了懷裏,才沒落個狗啃泥的下場。

  梵嘯卻笑了,笑的很燦爛:「梵嘯是呆瓜,栖绯和笨蛋,呆瓜和笨蛋就是天
生一對。」

  「總是這麽不小心。」楚風有些無奈,臉上卻還是帶着縱容的笑意。

  「反正有木木在。」栖绯依賴的摸樣,讓梵傾梵嘯都是一愣,心中生出幾分
酸澀。

  楚風和栖绯兩人太過惹眼,這兩個人就像全然抛卻了所有芥蒂,完完全全的
信賴着彼此,讓其他人無法涉足其中。

  「戰羽哥哥去哪了?」吃到一半,栖绯忽然想到了下午就不知所蹤的戰羽。

  「他出去辦些事請,下午已經叫人轉告我了。」楚風拿起自己的手邊的巾帕,
擦掉栖绯臉上的飯粒和油,就見栖绯不滿的撅起了小嘴。

  「怎麽了?」

  「我聽春花說,如果栖绯臉上沾了飯粒,木木就應該撚起來,然後吃到自己
嘴裏。」

  楚風抽了抽嘴角,看了看自己手中油乎乎的帕子,就算他再饑不擇食,也是
會有選擇性的。

  「不行,木木不過關哦。」栖绯從調羹上拿起一顆飯粒,放在嘴角,可憐兮
兮的看着楚風。

  「你到底都在想些什麽呀?」楚風無奈撫額,還是寵溺的從栖绯的嘴角撚起
飯粒,放在嘴裏,雖然臉上有些微窘,心中卻如同吃了蜜糖。

  梵傾梵嘯看着,說不出的苦澀在心中流淌。

  幾人吃罷飯已經是二更天,栖绯拉着楚風要回房,不知道爲何,她對兩兄弟
有些抵觸,梵嘯也沒強留,他怕自己下一刻會忍不住将栖绯從楚風懷中搶出。

  兩兄弟默默回房,走到門口時,梵傾将梵嘯叫住。

  「阿嘯,别急。」梵傾安慰道:「栖绯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也許……」

  「哥。」梵嘯打斷了他的話:「犯錯的是我,所以就算楚風哥和栖绯在一起
了,也不是他們的錯,我喜歡栖绯。」他看着天上的明月,好像這樣就能慰藉心
中的酸楚。

  「哥你也是吧,雖然你一直什麽都不說,但我知道,你喜歡她。」

  梵傾心頭一窒。

  「哥,我不會因爲你放棄她就感激你的,所以你也一定要努力,如果喜歡就
去光明正大的去争去搶,别忘了,栖绯其實是你的,真的,是你的。」

  是呀,每每想起,栖绯應該是他的未婚妻,梵傾就心如刀絞,隻是這痛,他
能忍受,從小到大他已經隐忍的過太多太多,已經習慣了去忍耐,去等待最佳的
時機。可是有的時候,幸福和其他的東西不同,如果沒來得及伸手抓住,就會從
指縫中溜走。

  「哥,不管栖绯是怎麽看我的,我都會争取讓她喜歡上我,雖然現在還沒有
什麽自信……」少年笑了笑,雖然笑中帶了苦澀:「她一定是過得太苦,所以才
會想把所有發生過的事情都忘了。」

  是呀,自從他們知道的栖绯的過往,甚至比她還要希望,她能把曾經的一切
遺忘。

  今天晚上的栖绯,格外的不老實,楚風有些頭大,他戳了戳栖绯的小腦袋,
也不知道這家夥到底在想些什麽,平時隻是安然的窩在他的懷裏就會睡着。可是
今日卻總是動來動去,在他的身上蹭來蹭去,到處點火,還時不時的像他的下體
發動進攻,是可忍孰不可忍。

  「月栖绯。」楚風有些咬牙切齒,天知道,他忍住自己的沖動有多難:「給
我老老實實的,不然……」

  「不然什麽?」栖绯眼淚汪汪的看着楚風。

  「不然……不然……」要知道,他根本不忍心把她攆出去,要攆也是攆自己
出去,怕傷害了身邊這個小人兒。

  「不然我就睡地上。」楚風卷起一條被子,做下床狀。

  「木木,木木,你怎麽能抛下栖绯不管。」栖绯抱住楚風的腰:「栖绯,栖
绯已經有了你的骨肉。」

  楚風一踉跄,差點兒從床上掉下去。

  「胡說八道什麽呢?」楚風回頭給了栖绯一個爆栗。

  栖绯揉了揉頭,有哀怨的用頭蹭了蹭楚風的後背:「春花說,戲本裏,被男
人抛棄的女人十個有九個都要這麽說。」

  「你以爲我們是在唱戲麽?」楚風拉開栖绯的小手,轉過身,兩隻手捏上栖
绯的小臉:「也不知道你這個小腦袋瓜到底成天在想些什麽。」

  栖绯想了想,語不驚人死不休:「木木,我們上床吧。」

  「咳咳咳……」楚風一口氣沒上來,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窒息。

  「怎麽?莫非栖绯說的不對?」栖绯在床上摸了半天,終于在枕頭下面找到
了一本小冊子,在楚風面前開始翻閱,晚上的光線極弱,栖绯的眼睛貼在書冊上
幾乎成了鬥雞眼,終于看清了自己想看的那幾個字。

  「對了,木木,栖绯說錯了。」

  楚風剛剛松下一口氣,就聽栖绯說道:「那,木木,我們雙修吧!」

  第059章栖绯,我愛你(限)

  楚城百裏外的深山之中。

  「查到了麽?我哥人在何處?」宇文長風坐在篝火邊,他的摸樣有些憔悴,
似乎多日未眠。

  「主子……屬下無能。」

  宇文長風似乎并不意外,他好像在幾日之内換了一個人一般變得成熟又内斂:
「軒轅皓的消息傳來了麽?」

  「已經傳來了。」侍衛有些猶豫的說道:「主子還是不要直呼皇上姓名爲好。」

  宇文長風沒有理睬,而是接過了侍衛遞過的密函,借着篝火的光仔細的看着
上面的内容。他的面色變了又變,後來怔怔出神,思量了許久。

  「到楚城還需要多久。」

  「大概一天的路程。」

  他将手中的信放在火苗之上,親眼看着它點燃,燒盡,目光中卻閃過堅定。

  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也要護她周全,一定。

  卧房之中,還在進行着沒什麽營養的對話。

  「栖绯,你說什麽?」楚風覺得有些頭疼。

  「木木,我們雙修吧!」栖绯的眼睛亮晶晶的。

  楚風長歎一口氣,去搶栖绯手中的書。

  「殺人啦,搶劫啦,放火啦~」栖绯的兩嗓子讓他險些再一次從床上跌下去。

  「别亂叫!」他堵住栖绯的小嘴,費了半天勁兒才從她的手裏搶過了那本書
冊,下床,點蠟。

  「木木……」栖绯在床上委委屈屈的叫着:「木木,木木。」

  楚風假裝沒聽到,借着燭光去看那書,然後無奈撫額。

  果然如他所料,這是一本春宮圖,還是帶着詩句解說的春宮圖,不僅如此,
還是人和妖相戀的戲本,怪不得裏頭會有「雙修」這種奇怪的字眼。

  「說,從哪裏弄來的。」楚風撫額,越發的頭疼,現在他越來越有當爹的感
覺了。

  栖绯也不回答,撅着小嘴從床榻上爬下來,三兩步跑到楚風面前,然後看看
楚風手裏的書,再低頭,去看楚風的下身。

  楚風覺得身上的血液「噌」地聚集到了下體,那些剛剛聚集起來的當爹的自
覺瞬間跑到的千裏之外。

  栖绯眼睜睜地看着楚風的長褲鼓起了一塊。

  「哦……」她捏着下巴做觀摩裝。

  「你哦什麽哦!」楚風有些惱羞成怒,爲了掩飾自己的窘迫,他趕忙按住栖
绯的肩膀,将她轉了個身。

  「快說,從哪裏找到的這本書?」

  栖绯想轉身又轉不過去,扭着頭去看,結果被楚風的下巴壓住了頭頂動彈不
得。

  「是從木木的書房找到的,西邊的櫃子夾縫裏……」

  「……」怪不得這麽眼熟,楚風有些無語,他記得許久之前,他早把這些東
西都處理掉了,原來是有漏網之魚。

  「木木,和栖绯雙修吧。」栖绯還不死心,背靠着楚風蹭來蹭去。

  楚風的欲火一直沒消,此時更有逐漸攀升的趨勢,他何嘗不想和面前的少女
在一起,可是想到她内心深處的恐懼,他又怕,萬一,栖绯把從前的事情想起來
了怎麽辦?

  他甯可忍着,甯可看着她的睡顔什麽都不做,也好過……被她憎恨。

  「别說傻話,睡覺。」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還是強壓着欲火,把栖绯拉扯到
了床邊:「再鬧我就下床睡。」

  栖绯瞪着眼睛:「那栖绯也要下床睡。」

  今天晚上的栖绯格外不同,或許就是因爲白天的事情……

  「栖绯,你怎麽了?」有些無奈的把栖绯抱在懷裏,輕聲問:「今天怎麽這
般任性?」

  「栖绯才不任性。」

  「是,是。」他忍着欲火,輕柔的撫摸栖绯散落在身後的長發,如絲般順滑
的觸感,讓他有些心懸意馬,可很快,他又被栖绯哀怨的話喚回了神智。

  「木木,木木。」栖绯緊緊抱着楚風,肩膀微微顫抖:「你會不會有一天不
要栖绯了,就像,今天白天一樣。」

  他想告訴她不會,可是他何嘗不怕,何嘗不怕未知的命運将他們拆散。

  「栖绯好怕呀,栖绯怕一個人,沒有木木在身邊。」栖绯的聲音悶悶的:
「春花說,木木對栖绯不一樣,可是木木喜歡過很多人,喜歡喜歡着就不喜歡了,
栖绯怕……」

  「你不一樣。」楚風将她摟得緊緊的:「你不一樣。」

  「可是每個人都不一樣呀,到時候木木讨厭栖绯了,就會離開栖绯了吧。」
她仰起頭,定定地看着楚風的眼睛,真摯,純真,清澈見底。

  「所以栖绯想,至少木木在喜歡栖绯的時候,栖绯要賴着木木不放。」

  「栖绯喜歡木木,喜歡木木給栖绯穿衣服;喜歡木木喂栖绯吃東西;喜歡木
木抱着栖绯,讓栖绯感覺很暖和,很安心;喜歡木木看書的樣子,笑的樣子,喜
歡木木被栖绯氣得說不出話來的樣子;隻要是木木做的,栖绯什麽都喜歡。」

  「所以至少在木木還要栖绯的時候,好好和木木在一起,這樣……才不會遺
憾。」

  楚風緊緊的抱着栖绯,他何嘗不是,他喜歡她乖乖坐在自己懷裏的樣子,喜
歡她笑的樣子,喜歡她問莫名其妙問題時候的樣子,喜歡她被敲頭後,揉着頭的
哀怨看着他時的樣子,甚至喜歡她闖禍時,伸出舌頭的可愛鬼臉。

  她不一樣,真的不一樣,不是因爲利益上他床的女子,不是因爲容貌迷戀他
的女子,她是因爲他是楚風,因爲他們相依爲命……她是他的,他最不能割舍的
愛人,他的栖绯。

  這一刻,楚風再也不能壓抑自己的情感。

  「栖绯。」他低下頭,将自己的唇印上栖绯甜美的唇瓣,伸出舌,舔允,糾
纏,好像這輩子都不願分開。他的右手,深入少女的衣襟,溫柔地揉搓少女的細
膩的酥胸,讓少女發出微弱的呻吟。

  「栖绯。」過了許久,他們才分開彼此的唇,帶着激動的輕喘。

  「木木。」栖绯緊緊拉着他的衣襟,臉上的紅暈,那麽醉人。

  楚風覺得自己一定是着了魔,此刻他隻想将栖绯壓在身下,他想看她在他身
下呻吟的摸樣,想看她高潮時的摸樣,想看她爲他綻放魅力的摸樣。

  「栖绯,你真的願意,願意和我在一起麽?」這是他最後一次詢問,他知道,
他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沖動,這是栖绯最後一次拒絕的機會,隻要她不願,他立
刻就會離開,甯可跳進外面的池塘,也不願意看到他憎惡的痛苦的眼神。

  「恩,栖绯想要和木木雙修。」栖绯的話無比堅定,就想要證明自己所說的
一樣:「她摟住楚風的頸項,再一次親吻面前的男子。回應她的,是如同烈焰般
的熱情。

  愛一個人是什麽心情?希望她開心,希望她長壽,希望她比全世界的人都幸
福。楚風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初嘗情欲的少年,焦躁不安,甚至有些不知所
措,隻爲了能給面前少女最好最好的。

  随着他們的擁吻,彼此的衣衫盡褪。而楚風右肩的一塊手掌大的疤痕,映入
了栖绯的眼簾。

  「木木。」栖绯有些好奇的看向那塊疤,楚風已經遮擋不及,他有些緊張的
看向栖绯。

  「栖绯,讨厭這疤麽?」他似乎想要用什麽擋住,那象征他曾經恥辱的印記。
那印記曾經深深地刺入他的身體,後來被他用火焚燒,才無法看清。

  「木木很疼麽?」栖绯摟着楚風的腰,輕輕吻了吻他的肩,又拿小舌舔了舔:
「春花說受傷的地方要舔一舔,栖绯幫你添幹淨,以後就會不疼了,對麽?」

  「栖绯。」他彎下腰,緊緊的抱住了面前的少女,他這輩子都不想忘記,曾
經有這麽一個少女,那麽全心全意的爲他舔去傷痛。

  「栖绯……」就像這個名字怎麽都叫不夠。

  「栖绯在的呀,莫非木木是牙疼了。」

  「你這個,這個……小壞蛋。」他已經凝聚在眼中的淚水消散無蹤,隻想教
訓面前的額小壞蛋。

  「木木。」栖绯舔上楚風的脖子,一瞬間,那緊繃的激動,讓楚風幾乎無法
言語。

  「栖绯。」

  他強忍着欲望,将少女輕柔地放在床上,半伏在她身上,吻上她的眉,她的
眼,她的鼻尖,唇瓣,然後是重重的糾纏。他的一隻手揉搓着少女的酥胸,另一
隻手撫摸上栖绯光潔的肌膚,輕輕重重的愛撫,緩慢堅定的向下移動,不停的在
少女的身上落在欲望的火種。

  終于,他摸上了那顆可愛的小珍珠,重重的揉搓,輕輕的揪起,換來少女難
耐的呻吟。過了好一會兒,少女的幽穴開始流出水來,楚風才将一根手指插入濕
潤的小穴,因爲隐忍,他額頭上的汗珠落在少女潔白的胸膛,濺起了一個個小小
的水花。

  「木木,栖绯覺得,覺得好熱。」栖绯呻吟着,緊緊摟着楚風的脖子,她想
将腿合起來,卻有楚風的手夾在中間無法成功。她不知道到底如何響應才是對的,
此刻她覺得自己好像已經不是自己了。

  「舒服麽?」一根手指變爲兩根,深深淺淺的開拓疆土。

  「恩。」她不明白這種感覺是什麽,隻知道那清淺的抽插,讓自己的渾身上
下都開始充滿渴望,一種被填滿的渴望。

  「栖绯,想要……」

  「想要什麽?」

  「想要……」栖绯睜開朦胧的雙眼,充滿愛意的看着伏在身上的男子:「栖
绯想要木木,想要楚風。」

  他再也忍耐不住,抽出手指,一個挺身将自己的分身插入少女的體内。

  「啊!」帶着少許痛楚的快慰一同響起,看着身下少女,迷茫又滿足的表情,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抱起少女纖細的腰肢開始劇烈又堅定的抽插。

  「栖绯,栖绯……」楚風低着頭,重重的喘息,重重的抽插,說出他有生以
來的第一次愛語。

  「栖绯,我愛你。」

          第060章遙遠的過去(微限)

  四周都是濃霧,楚風有些搞不清自己身在何處,腦子裏有些混亂,他不停的
向前走,就好像前面有什麽東西吸引着他,想讓他看到。

  景色漸漸清晰起來,亭台樓閣那麽熟悉,和他的沁雪園一般無二,可這裏的
一草一木卻與昶山不同,更似北方。

  他繼續向前,終于聽見了人聲,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轉了個彎,繞過一道
圍牆。不遠的地方站着一男一女,他們的臉孔有些模糊,看不分明。

  他站住,這情景似曾相識,好像很久之前就曾經看過千百次一樣,男子身長
玉立,女子身段妩媚,那麽熟悉又陌生。再想向前,卻發現身體動彈不得,想要
喚那兩人,卻發不出聲。

  那一男一女好像根本沒有察覺他的到來,争執仍在繼續。

  「你打算就這樣離開?」男子的話語中卻能聽出顯而易見的憤恨。

  「對。」女子的聲音有些耳熟,卻又那麽清冷。

  「你可曾想過我?」

  「想過。」

  「想過我依然要離開?」

  「對。」

  「你說,我有什麽不好,我有什麽不對,你憑什麽就對我視而不見,隻看得
到那個男人,你說呀?你說呀?」男人激動的走上前,握住女子的肩膀。

  「你愛我麽。」女子平靜的問,她的聲音明明那麽平淡,卻帶着無法忽視的
哀痛:「或者說,你愛過我麽。」

  「我。」男人似乎有些茫然,帶着不确定:「我當然是愛你的。」

  「愛着我的權勢和地位,還有我能給你的财富,對麽?」

  「你說什麽?」男子惱羞成怒,卻似乎無法反駁女人的話:「我承認,我确
實喜歡那些東西,可你不能因爲這個就說我不愛你!」

  「風。」女子仰起頭:「你沒有必要和别人争搶,你比任何人都自由,維持
這種自由不是很好麽?何必因爲他們說愛而說愛,因爲他們想要搶奪就争搶,何
必因爲,因爲我愛着别人感到不甘。沒有必要,真的沒有。如果你想要,我給你
全天下人都無法想象的财富,這樣你是不是更開心一些呢?」

  女子撥開他的手。

  「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個,陪在我身邊什麽都沒有,你知道我有皇夫,除
了他我不會在把任何人帶入宮中,第二個,讓你的子孫後代擁有全天下人都沒有
的财富。你要選擇哪一個?」

  男人顯得有些惱怒:「你在開玩笑!你知道我的身份!一個反賊的兒子,一
個到處賣的男人,怎麽可能?」

  「可以的,你不相信我說的麽?」

  「選吧。我,還是再也不會讓人看輕的财富,隻要你選了,我就會給,作爲
你陪我三年的補償,而且我會爲你的父親洗脫罪名。」

  男人恨得咬牙切齒,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卻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你在逼我麽?逼我離開你麽。」

  女人什麽都沒有回答。

  「是,我是不知道對你的感情是不是愛,可是我,可是我真的不能離開你,
讓我一直陪在你身邊,不好麽?」他上前拉住女子的手:「清醒清醒吧,你以爲
你這樣就可以和月冉在一起,就可以幸福了麽?不可能的!」

  女人沉默以對。

  「他愛全天下的人都不可能愛你,你别傻了,知道麽?我可以不要财富,讓
我在你身邊,我想永遠陪着你,讓我做什麽都行,好不好?」

  「沒有人可以替代他。」

  男人幾乎發瘋:「好,好,你就這麽絕情,那我選擇錢,我選擇錢,再不要
你,在也不要!」

  「如此……甚好。」女子的聲音,冰冷,帶着淡淡的彷徨和悲涼。然後她忽
然轉過身,像楚風的方向走來,在她走近楚風面前的那一刻,他看清了女子的臉
龐。

  一張流着淚的,栖绯的臉龐。

  楚風慌張地想要叫住她,卻還是什麽都做不了,隻能定定的站在原地,看她
走遠。

  轉眼之間,原本精緻華美的花園變換了摸樣,梨花已經不在,隻餘下殘枝,
亭台樓閣不在,隻剩下斷壁殘垣,方才的光鮮仿若一場夢,失去了原本的色彩,
隻剩下灰蒙蒙的天空,幹枯的湖。

  一名藍衣男子從遠處走近,楚風覺得他最多隻是中年,可那頭斑白的長發,
卻讓人無法确定他的年紀,但他可以确定,面前的人就是之前的男子。

  他走到之前他和女子分離的那個地方,站定。

  「十年了,十年了……我終于從軒轅氏那裏買回了這裏。

  你就這麽狠心的離開……連讓追你的機會都不給。

  我來的晚了,别生氣,我知道你誰都不願傷害,當初隻是爲了讓我離開,我
卻信了,傷了你的心,這次我總算可以補償。

  我比月冉幸運,現在終于可以去陪你了……他還要一直等你,等你回來,我
至少可以去找你。「男子從懷中拿出一個精緻的瓷瓶,将其中的液體一飲而盡。

  如今,我老了……你會不會不喜歡了。對了,你喜歡梨花,我總算種成一棵
樹了,到時候要帶你去看……「他不停的自言自語,直到身體忽然僵直,緩緩倒
地。

  楚風就在這一刻,他看清了男子的長相,一張和他一摸一樣的臉。

  他猛然從床上坐起,才發覺剛剛的一切都是一場夢,那麽真實,就好像曾經
發生或一樣,醒來後,心裏充滿了不安和恐懼,他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誰,卻又覺
得那好像是自己的過去。

  「木木怎麽了……」栖绯揉着雙眼,扒着他的腰,一點點地向上蹭,爬上了
他的肩膀。

  「栖绯。」楚風慌忙将她抱在懷裏,他忽然有種預感,好像不久的将來,他
們就要分開,他怕,他怕失去面前的少女,怕她不愛他,怕她被别人搶走,怕她
再也不願看他一眼徑直離去,然後他再也找不到。

  「栖绯不離開楚風好不好,一輩子都不離開,怎樣?」

  「木木怎麽了?做噩夢了麽?」栖绯在他身上蹭了蹭,有撅起唇,在他的唇
上印上一吻:「栖绯不離開木木,除非木木不要栖绯了。」

  楚風忽然想到了夢中那一幕,夢裏的他讓她離開……他絕對不會那麽做,絕
對不會。

  低下頭,緊緊的吻住少女的唇瓣,很久自後,栖绯氣喘籲籲才放開。

  「木木真是的,大清早上就發情……」

  「發情?」

  「春花說……」

  「别說了。」預感到必定不是什麽正常的言論,直接叫停。

  「春花說……」

  幹脆再次用唇堵住那沒完沒了的小嘴,再放開時,少女的神情已經恍惚。她
迷茫地擡頭看了看楚風,然後晃了晃自己的小腦袋,有忽然拿着沒什麽力氣的小
拳頭錘了楚風的胸膛一下。

  「都是木木……春花說了什麽……栖绯全忘啦!」

  「哈哈哈。」楚風大笑着把栖绯攬在懷裏,剛剛的憂愁一掃而空,也許隻是
個夢,隻是個夢而已,夢醒之後原來什麽都沒變,真好。

  感受少女光滑的肌膚,溫暖的體溫,身體的馨香,比得到什麽都覺得滿足,
比什麽時候都覺得幸福,不是因爲單純肉體的歡愉,而是因爲内心的溫暖和幸福。
這就是愛一個人的感覺,隻要她在懷裏,就像得到了整個世界。幸福無比。

  「木木昨天弄得栖绯好難受。」栖绯撅着小嘴抱怨着。

  「怎麽?哪裏不舒服?」楚風有些驚惶,他趕忙拉開栖绯,從頭到腳仔細檢
查,有按住栖绯的脈,看看有無異常,看來看去,好像沒有什麽不對。

  「木木,木木,栖绯有些冷。」

  他又趕忙把她抱在懷裏,就怕她受了涼。

  「果然如此……」

  楚風有些奇怪,低頭就看到栖绯正在他懷裏竊笑。

  「如此什麽?」

  「木木真的喜歡栖绯呢?」栖绯的臉上慢慢都是幸福:「木木會擔心栖绯呢,
這樣真好,那木木真的不會丢下栖绯不管了。」

  原來面前的少女那麽不安,需要反複的去确定自己對她的感情,是呀,她隻
認得他和月冉,就像剛剛出生的雛鳥,依賴着他,喜愛着他,他卑鄙的希望,她
能徹底地把從前的過往遺忘,兩個人一直在一起。

  「昨晚真的沒有不舒服麽?」他輕輕的撫摸栖绯的脊背,不帶情欲的,隻是
想反複的确認在自己懷裏的少女不曾離去。

  「沒有不舒服哦,就是感覺,感覺……」栖绯支吾着,開始左顧右盼。

  「那就是很舒服了?」

  栖绯紅着小臉,點了點頭:「木木進到栖绯肚子裏去了呢,好像……好像木
木和栖绯變成了一個人。」

  是呀,要是真的能變成一個人就好了,他恨不得将她吞入自己的骨血。

  「就是,腰有點兒疼。」栖绯皺着小眉頭輕聲抱怨:「木木昨天把栖绯搓圓
搓扁的,就像春花揉面團。」

  「噗。」楚風被逗笑了,輕輕敲了一下栖绯的額頭:「什麽話?」

  「就是,就是,木木把栖绯放平又卷起來,有放平,又翻過去,又翻回來,
還捅進去,拔出來……」

  聽着毫無情欲的言語,卻幾乎将楚風逼瘋,他看着栖绯,眼中的情欲越發旺
盛,天才蒙蒙亮,也許他應該再努力一下堵住精力旺盛小家夥的小嘴。

  他低下頭,咬住栖绯的唇瓣,将她那激起他無數欲火的話吞咽下去,讓兩人
的津液融合在一起,他想重溫昨夜的溫存。

  「木木……呼……呼……木木……又想和栖绯雙修了麽?」栖绯被放開,聲
音有些不穩。

  「對,又想和栖绯雙修了。」楚風的大手在栖绯的身上遊移,讓她無處可躲,
無從離開。

  「可是晚上,好久了呀……」

  「可是你後來讨饒我就放過你了。」

  「因爲春花說,縱欲男人會……」楚風再也次堵住了栖绯的小嘴,然她的話
咽了回去,他得想想法子,讓栖绯别總是引用春花的話,她提春花的時候,比提
他的時候都多。

  「木木,它好大!」栖绯迷蒙着雙眼,還不忘了好奇地觀瞧楚風的分身。

  「喜歡麽?」楚風有些惡作劇的問了一句,說罷之後卻自己先紅了臉,卻又
不想放過栖绯的每一個表情。

  「昨天晚上栖绯被木木揉得暈頭轉向,都沒有看到這個棍子哦。」栖绯伸出
手,摸了摸早已堅硬如鐵的陽物。

  地用指尖戳了戳蘑菇頭上的小孔:「會流水的。」

  「月栖绯,你别動!」楚風被挑逗得幾乎忍不住将面前的小女人現在就就地
正法。

  溫柔的愛撫,親吻,讓少女舒服得有些昏昏欲睡,她被楚風翻過身,背對着
他。

  「對對,就是那裏,木木摸得好舒服。」栖绯呻吟着:「可是木木弄得栖绯
好癢呀,就像黃黃……」

  楚風親吻着少女的光滑的脊背,卻在半刻鍾後覺得不對,那個點火的少女已
經睡着了。

  「月栖绯!快醒醒。」他再也顧不上什麽風度,此時就想着把面前這個小惡
魔趕緊吃掉。

  「木木,栖绯好困……不要吵,栖绯要睡覺。」她化身八爪魚一下子把楚風
緊緊纏住:「木木今天真不乖,老是學黃黃……不讓栖绯睡覺,木木真任性……」

  「任性的是你吧!」

  「啊,啊~」難耐的呻吟終于在楚風的努力之下響起,少女的睡意開始變爲
情欲,努力滴響應。

  當楚風再次将自己的分身插入少女的身體,身體上的歡愉,和精神上的快樂
讓他幾乎爬上雲端,可很快,他就被身下的小人弄得哭笑不得。

  「栖绯,你在唱什麽?」

  「額……啊~啊~……是另外一本春宮圖上寫的,情哥哥,情哥哥,你大膽
地沖吧~……妹妹地小嘴兒~一定緊緊咬住~不放~。」

  「月栖绯!」

  「啊!啊~木木,栖绯受不了了!」

  「啊,木木!」在楚風的努力之下,栖绯那些亂七八糟的話終于被呻吟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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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23 15:3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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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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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1章我們都沒有資格

  臨近午時,栖绯還在睡着,看來昨夜是把她累壞了。

  楚風輕輕吻了下栖绯的唇瓣,又不忍将她吵醒,趕忙放開。

  看着少女甜美的臉龐,心裏充滿了幸福和甯靜,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會如
此愛一個人,也從來都不曾想過,這樣看着一個人的睡顔,就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一樣滿足,無論如何都看不夠,看不夠那精緻的容貌,摸不夠那細膩的肌膚,想
把她永遠禁锢在自己懷裏,不放手。

  看到将兩人糾纏的長發,他又一次想到了結發這個典故,他小心翼翼的拿起
少女的一縷長發,和自己的長發打了個節,覺得好笑,拆開,又覺得這樣似乎不
吉利,又打上,想想又拆開。

  他早忘記自己曾經閱女無數,也早忘記了曾經對女人的芥蒂,此刻的他反倒
無比糾結,這結發一詞的含義和奧妙。

  折騰了半響,索性悄悄下床,拿剪刀,剪下了自己的一縷長發,又偷偷剪下
栖绯的一縷,打上節,放在了櫃子裏。

  想來想去,又覺得不是個大男人該做的事情,拿出來,又放回去。

  床上的栖绯睡得極沈,全然不知道身旁的男子已經在旁邊折騰了無數次。

  已經午時了,梵傾梵嘯依舊在隔壁院中小亭裏等着那二人出現。他們兩人面
色極差,剛剛暗衛禀報,楚風和栖绯還沒有起身,就算白癡也知道他們幹了什麽。

  梵嘯反複在亭中踱步,梵傾不停地飲着茶。

  忽然,不遠處傳來急促地腳步聲,然後,就是追逐的叫喊。

  「西沈王,請留步,這裏是九少爺的沁雪園,現在少爺還沒起身,請您等一
等在入内。」

  「請您留步!」

  院門處,一名青年男子忽然走入,他一身黑衣,有些風塵仆仆,他相貌英俊,
此刻卻面色蒼白中帶着青,顯出幾分憔悴,又帶着幾分憤怒。他在看到梵傾梵嘯
兩兄弟時陡然站住,變了臉色。

  「梵傾,梵嘯!」兩人的名字就像中牙縫之中擠出來的一般:「你們竟然在
這裏。」他似乎想要大打出手,卻還是忍住了,他平靜了一下心神:「栖绯在何
處?」

  「你不必知道。」梵嘯心裏早就亂作一團,此時恨不得找些什麽事情發洩。

  「我來接她回天宇。」

  「接她?」梵嘯冷笑:「宇文長風,你以爲你是誰?别說現在栖绯不認識你
了,就算是在以前,你也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栖绯在哪?」

  「我憑什麽要告訴你?」他又忽然想到什麽報複般地說道:「好,我告訴你,
現在栖绯和楚風哥在一起,他們雙宿雙栖,你别指望将她帶走。」

  「你說什麽?」長風就像被重重地打了一拳:「栖绯和楚風雙宿雙栖?我不
信,她才不會……她會和我回天宇。」

  梵嘯指着長風:「回天宇?栖绯從來就沒有欠過你的!宇文清岚願爲栖绯死
是自願,你又算什麽,你拖延着不給她解藥,不曾爲她着想,她做了那麽多,你
都不肯好好的對她說一句話,你憑什麽要現在帶她回天宇?

  就算她願意,我梵嘯也絕對不會同意!「

  「你又是誰,憑什麽這麽說我?」長風冷冷地看着梵嘯:「你們算什麽?強
暴她的人就有資格了麽?如果不是你們她會……她怎麽會……」他的眼睛通紅,
那憤怒無法掩蓋。

  「你又有什麽資格?我是沒有資格帶她走,你就有了麽?你們就有了麽?我
們沒有一個人對得起她,除了我哥……可他現在不知去向,憑什麽楚風就可以将
她獨占,憑什麽我就不能去争取我想要的,我知道我做錯了,以後想要彌補有什
麽錯?」

  是呀,他們所有人何嘗不是帶着這種想法站在這裏,卻不敢去看那個少女,
即使他們此刻都知道,栖绯在楚風懷中,那又如何?他們有什麽資格去阻止,沒
有人有這個權利和資格。即使内心痛苦得幾乎要死去,還是不能……

  月冉飄入院中看到的就是眼前這幕,他微微皺了皺眉,看向梵傾:「栖绯在
哪?」往常這個時辰,栖绯早嚷着吃飯了。

  「還沒起。」梵傾雖不認得月冉,卻清楚知道這人的來曆。

  「月冉,我哥哥在哪?」宇文長風撇下梵嘯,沖到月冉面前。

  月冉隻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轉身像楚風的卧房走去,他步調看起來遲緩,
實際上卻猶如飛一般,轉眼間不見蹤影「月冉!」長風不甘,飛奔追去。梵傾梵
嘯互看一眼,也跟在後面。

  隻是幾息的功夫,月冉就已經沖到了楚風房門前。

  「木木……栖绯身上青了哎!」

  「疼麽?」

  「不疼,但是栖绯腿好酸。」

  聽到兩人對話,月冉覺得心頭劇痛,在不顧及,一腳踹開房門。

  第062章你,要不起她「砰。」月冉二話不說就踢開房門,在看到床上衣
衫不整的栖绯和楚風時,一種嫉妒和憤恨沖進了他的腦海,此刻,他恨不得将楚
風扒皮抽筋。

  他沖進房,可下一刻,他又不明白自己爲何這般沖動,愣在原地。

  「恩?月哥哥,你回來啦。」栖绯想要下床,被楚風拉住。

  「月冉,你做什麽?」月冉此刻不大對勁,楚風拉過栖绯,将她護在身後。

  楚風的話拉回了月冉的神智,他看向二人,羞惱,憤怒,嫉妒,仇恨近千年
不曾在心底出現過的情緒瞬間将他吞噬。他一言未發,轉瞬之間已經來到兩人面
前,下一刻,他揪起楚風的衣領,便是一拳。

  楚風狼狽擋住:「月冉,你發什麽瘋!」

  「發瘋?」

  是的,他确實瘋了,好像心底的什麽東西被喚醒,一種似曾相似的情緒幾乎
讓他瞬間失控。不應該這樣的,不能這樣的,他分明不應該擁有這麽多的情緒和
感情,爲什麽此刻他卻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心中咆哮的野獸。

  「月哥哥?」栖绯過來拉月冉的手,卻被他甩開。

  栖绯微微發愣,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月冉的,有些不确定地問:
「月哥哥不喜歡栖绯了麽?」她的聲音有些小小的顫抖,不明白到底是怎麽了。

  「栖绯躲開點兒。」楚風目光一沈,他不但跑到房中來鬧事,又傷了栖绯的
心,管他是不是天命者還是發瘋的月冉,打了再說。

  他翻身一掙,從月冉手中滑出,上去便是一拳,月冉隻是面無表情的閃開,
然後歸還更重的一拳。

  轉眼之間二人已經過了十幾招,楚風越戰越勇,月冉雖是心不在焉,那力道
和刁鑽的招法卻讓楚風吃足了苦頭。

  「木木,月哥哥。」栖绯驚慌地叫着。

  長風等人追到門口,看到的便是楚風月冉大打出手,栖绯衣衫不整坐在床榻
上這一幕。

  楚風見到有人來,飛快甩開月冉,就要去給栖绯整理衣衫,哪裏想到,月冉
速度比他更快,一個順勢拉住他的手臂,又一使力,将未來得及反應的楚風丢到
門外,又放上門闩,施了法訣,然他如何都進不來。

  「月哥哥,你怎麽了?」栖绯有些害怕,因爲此刻的月冉臉上竟帶着從未有
過的憤怒和哀傷……

  月冉一句話都沒有回答,他看着栖绯,看到她身上青青紫紫的印記。忽然有
一種想要毀滅一切的沖動,可見到少女受傷又驚惶的神情,另一種沖動然他幾乎
被焚燒殆盡,他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卻知道自己渴望的是什麽。

  「月哥哥?」

  月冉什麽都沒有回答,他緩緩走到床邊,站定,捧起栖绯的臉,将唇重重地
印上了她的唇瓣。

  「月冉,你給我出來。」被丢出門外的楚風氣急敗壞地敲着門。

  當然,此刻他身旁的幾人的憤怒也不亞于他。

  「楚風!」宇文長風一拳砸向他:「你竟敢,你竟敢接二連三地……」

  「宇文長風,我沒時間理你!」楚風擦了擦流血的唇角,繼續踹門,梵傾梵
嘯也加入其中。

  房間内,良久之後,月冉終于放開了栖绯的唇。

  他的呼吸不再急促,表情不再憤恨,再次變回了無喜無憂,毫無情緒的月冉。

  甚至他自己都有些困惑,這個吻明明隻是唇與唇的碰觸,明明并未深入,爲
什麽卻能撫慰自己浮躁的心……和那幾乎毀天滅地的憤怒。

  「月哥哥?」栖绯摸了摸自己的唇,對此刻的處境更加困惑。木木還在門外
大嚷大叫,大門還是被踢得砰砰作響。爲什麽月哥哥會生氣,爲什麽木木會被丢
出去,爲什麽月哥哥會吻自己……

  她有些不确定地問:「木木說,隻有非常非常喜歡的人,才可以親嘴哦,月
哥哥喜歡栖绯麽?」

  月冉看着面前困惑又有些期待地小臉。

  喜歡麽?什麽是喜歡呢?大概這就是喜歡,看到時欣喜,碰觸時甜蜜,得到
那甘甜的唇瓣時,覺得什麽都抛諸腦後。

  這這是屬于宇文清岚的感情?還是自己的呢?

  他不知道。

  在看到栖绯有些失落低垂的眼睑時,卻忍不住回答。

  「喜歡。」

  「哎?

  「月冉喜歡栖绯。」所以才會憤怒地将楚風丢到門外,如果是從前的自己,
大概連理睬都不會理睬吧。隻是略作停頓便說道:「以後不能和楚風睡在一起。」
絕對地命令式語氣。

  「哎?爲什麽呢?」

  「孤男寡女不可共處一室。」

  「……」栖绯四下看了看:「月哥哥和栖绯正共處一室呢!」而且外面還有
不住地叫嚣做伴奏。

  「男女不可同床共枕。」

  「可是……已經好多天了哎。」之前都沒人管哎。

  「不可在未成親之前有肌膚之親。」

  栖绯摸了摸自己的唇,月冉的臉噌地紅透,又立刻恢複原樣。

  「總之,切不可被楚風勾引,與他,與他在床上耳鬓厮磨。」

  栖绯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可是,是栖绯勾引木木的哎。」

  月冉的眼皮跳了跳:「那就不許勾引!」不自覺地加重了語氣。

  「……哦。」栖绯懂事地點了點頭:「成親自前,勾引和被勾引都是不對的,
栖绯記住了。」

  月冉暗地松了口氣,這大概是他千年來最話痨的一天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了半天,還是月冉妥協彎下腰給栖绯穿衣。

  栖绯随他擺弄,又歪着頭問:「月哥哥,昨夜你去哪了?栖绯晚上吃飯時都
沒看到你。」

  月冉看着栖绯身上的痕迹黑着臉,沒有理睬。

  「栖绯留了你最喜歡的桂花糕哦!」

  「那是你最喜歡的。」月冉沒好氣的回答了一句,又覺得自己似乎和楚風成
了同一級别,有些不屑。

  等着二人沒事人似的拉開房門走出去,外面的幾個人卻早紅了眼。

  「栖绯,你有沒有事?」楚風第一個沖到栖绯面前,然後怒瞪月冉。

  「木木是笨蛋。」栖绯反倒鄙視地翻了個白眼:「明明跳窗戶的嘛,卻還是
一直踹門,吵死了。」

  門外的幾人頓時無語脫力。

  「九,九少爺。」不知何時來到院中的管家抹了抹頭上的冷汗,小聲叫道。

  「何事?」楚風語氣不善。

  「老爺叫您去見他。」

  楚風一愣,他爹已經多久不曾找他,他也多久不曾單獨見過他了……

  「老爺有要事,請您去一趟。」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又轉身對栖绯叮囑道:「乖乖呆着,不許跟
這幾個人任何一個人單獨在一起。」

  「恩。」栖绯乖巧地點了點頭:「栖绯再也不會和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了。」

  幾人又是一個踉跄。

  一炷香後,楚風到了楚言之的書房前。

  書童已經在門口等了許久,見楚風前來,輕輕敲了敲門。

  「老爺,九少爺來了。」

  「進來。」

  書童對着楚風施禮,随後退下。

  楚風壓抑有些激動的情緒,顫抖着手推開門,沉重的木門發出「吱呀呀」的
聲響。

  書房還是和十幾年前一樣溫暖,時刻散發着淡淡的書香,隻是這裏的光線不
似從前那樣明亮,有些昏暗,父親的身影依舊埋首于書案之上。

  楚風忽然有種錯覺,好像又回到了從前,那個時候母親還在,他也未曾遇到
後來那麽多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回到了最初也最美好的那個時候。

  他的父親會在他到來的時候,從摞得高高的書冊中擡起頭對着他微笑地說一
聲:「風兒,你來了。」然後抱起他,用胡子刮刮他的臉:「你娘親又讓你給爹
帶了什麽好吃的?」

  他本以爲自己已經忘記了從前的一切,卻沒有想到,記憶的匣子在同一個場
景中向他敞開,充斥了他的心。

  「風兒,你來了。」

  楚風愣住,先是驚訝,然後有些歡喜,之後又是酸澀中帶着恨意,他張了張
嘴,卻沒能将那聲爹叫出聲。

  自從他歲之後他就再不曾叫過,也不知道如何去叫了。

  「坐吧。」楚言之合上面前的書卷。

  楚風本想拒絕,可是看着面前叫父親的男人,他忽然有些動容。

  他和十幾年前不同了,他的兩鬓已經染上白霜,額頭已經有了深深的紋路,
眼睛已經不如當年那般傲視一切,反倒帶着可以覺察的蒼老。那些城中的事物,
楚氏一族的重擔依舊壓在面前這個已經老去的男人的肩上。

  面前的人不再是從前高到隻能擡頭仰視的神,而是可以平視的普通老者,他
的父親,已經老去的父親。

  楚風坐在距離楚言之不遠不近的一把椅子上,然後就是長時間的靜默。

  「風兒,你恨過我麽?」楚言之看着面前的青年,他忽然有些不确定,當年
的自己是不是錯了,爲了讓面前的青年理解人生的殘酷,明了一切隻能靠自己,
自己做的是不是太過殘忍。

  「恨過,現在不恨了。」他已經沒了恨的力氣,也不覺得有恨的必要,現在
的他擁有栖绯就覺得心中滿滿都是幸福,不需要讓那些枉然的恨意充斥自己的心。

  又是沉默。

  楚風有些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終于起身打算離開:「如果沒事,我……」

  「你喜歡那個女人麽?」楚言之打斷了他的話。

  「栖绯?」

  「恩。」

  「我愛她。」

  楚言之的手一顫,面色微變,他的手握緊又松開,又握緊:「她不是你該愛
的人。」

  楚風怒從心起:「你叫我來就是爲了說教的麽?」轉身便要離去。

  「站住!」

  楚風回過身,壓抑心中的憤恨:「你想說什麽?你覺得她是個麻煩對麽?那
好,現在我就帶她走,再不回來,放心,不會給你最愛的楚氏抹黑,我可以不要
這個名字,我早就不稀罕了!她是天宇的郡主,那又如何?我會……」

  「她又何止是那個身份!」楚言之打斷楚風的話,從位置上站起:「你根本
不知道她是誰!你,要不起她!」

           第063章我們去天涯海角

  戰羽走到染香樓外,看了看手中信筏,那個找他的人就在此地。

  他甩開不停追問的老鸨,徑直沖入一間客房。

  不出所料,裏面坐的正是多年未見的天宇四王爺。

  「軒轅刹。」戰羽眯起雙眼:「你爲何會在楚城?找我何事?那戰氏一族的
訊号可是你發出來的?」

  「問如此多的問題,要讓本王如何回答才好,本王是想與你叙舊?你這摸樣
可更像是來尋仇的。」

  「廢話少說!」

  「哎,我軒轅刹何嘗和你們戰氏有交集,來這自然是爲了楚城主的壽辰。」

  軒轅刹自斟自飲:「而我來楚城的原因……自然要多找點靠山,四處飄零的
落魄王爺可不好當。」他擡起眼,帶着戲谑的笑:「戰羽,别說我了,你的郡主
近來可好?」

  戰羽面色一沈:「這不用你管。」

  「既然來了,便多說說,叙叙舊如何?」

  「你我無舊可續。」戰羽轉身便走。

  「可我有好東西要送給戰大人。」軒轅刹擡高音量:「能讓你家郡主想起從
前的東西。」

  楚風走後,梵嘯便把栖绯拉到了自己身邊,說什麽都距離月冉一丈開外。

  月冉也不在意,此刻他已經不知神遊到何處。

  栖绯被梵嘯緊緊拉着有些不舒服,一個勁兒的扭着手臂。

  而宇文長風,自從剛剛栖绯出來後,他便站在一旁一言不發,隻是呆呆地望
着,癡癡地看着,即使栖绯連看都沒有看上他一眼,可是心裏的那個洞,卻已在
不知不覺中填滿。

  過了好一會兒,栖绯總算注意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長風,用指尖戳了戳梵嘯的
臉:「喂,壞蛋二号,那個人是誰呀?」

  梵嘯先是因爲栖绯的主動碰觸心中一喜,可聽到這個稱呼,又很是無奈,哀
怨問道。

  「怎麽這麽叫我?」

  「因爲你不讓我靠近月哥哥呀!」

  壞蛋這兩個字算是勉強可以理解了:「那二号呢?」

  栖绯指了指站在梵嘯和月冉之間的梵傾:「壞蛋一号是他,你自然就是二号
了。」

  兩兄弟齊齊嘴角抽搐。

  「你還沒回答我那人是誰呀?」栖绯拉了拉梵嘯的袖子:「他爲什麽一直看
着栖绯。」

  「不用理他。」既然沒有勇氣相認,他更高興少一個對手:「他是一個喜歡
偷窺的色情狂。」不僅落井下石,還不遺餘力地抹黑。

  「梵嘯!」宇文長風沖上前,就像一隻炸了毛的貓,看到栖绯将目光落在他
身上後,又瞬間沒了聲響,近鄉情卻也許就是他此刻情緒的寫照,明明知道栖绯
已經忘記他了,卻還是,還是抱着一線希望,希望他們之間的羁絆回到彼此之間,
讓他有機會彌補從前做錯的一切。

  栖绯看着長風,覺得有些熟悉,可她分明沒有見過他,爲什麽看到他時,心
裏卻有些難受呢。不自覺地甩開梵嘯的鉗制,伸出手去碰觸長風的臉頰。

  「你好像瘦了。」不自覺地說出自己都不明白的話,讓周圍的男子又驚又喜
又怕。

  「栖绯,你想起我來了麽?」長風緊緊握住栖绯的手,眼眶含淚。

  栖绯覺得頭有些痛,轉瞬之間,面前的一切開始模糊,好像突然下了一場濃
霧,她看不到所有人,包括剛剛還拉着她手的宇文長風。

  「人呢?」她有些怕,卻因爲濃霧,隻能站在原地:「月哥哥,木木,壞蛋
們,你們在哪?」

  「月栖绯。」一名女子的聲音穿透迷霧沖進栖绯的耳中。

  「有誰在?」栖绯轉頭四顧,終于發現了一個女子身影。

  女人沒有回答,她似乎在緩緩走近,栖绯看到了她紅色的裙擺。

  「你是誰?」

  「我是你。」面前的女子好像走出了迷霧,露出容貌,她的臉孔竟然與栖绯
一摸一樣,隻是似乎比栖绯年長一些。

  「是我?」

  「你還是不想記起來麽。」

  「記起什麽?」栖绯的頭有些痛。

  「今生的,前世的和更遙遠的回憶。」

  栖绯搖了搖頭。

  「總有一天要記起來的,又何須逃避,更何況,你還有你的使命。」

  「栖绯有事情要做?」

  「恩。」女子走到她面前,眼中那麽平靜無波:「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千年
已至,等做完了一切,就自由了……」

  「千年?什麽千年?自由了?栖绯一直很自由呀!」

  那個和自己一摸一樣的女子已經消失無蹤,剛剛的一切好像隻是一場夢,面
前的梵嘯長風正一臉擔憂。

  「栖绯,你怎麽了?」兩人話語一緻,先是一愣,然後互瞪。

  書房之中,父子二人的對話還在繼續。

  「你說什麽?」楚風一臉不信。

  「月栖绯,你要不起她!」楚言之的言語越發冰冷:「現在不僅天宇虎視眈
眈,就連朗鳴皇也開始動手了!還有那個人背後的勢力更是深不可測,你知道什
麽?那個女人,不是你要的起的。」

  「你說的是栖绯?這簡直是天方夜譚,栖绯隻是,栖绯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孩
子,一個愛過一個人曾經受過傷的女子,她普通,善良,現在更是失去了一切,
又怎麽肯能被卷入多國的漩渦之中,怎麽可能?」楚風不信,他不信他愛着的女
子的生命會那般坎坷,他隻希望在未來的日子兩人能一起歡笑,僅此而已。

  「你知道楚氏爲何擁有天下财富?」楚言之不答反問:「那是因爲一個女人,
千年以前月族的最後一任女王,你知道她叫什麽?她是何等摸樣?」他自問自答:
「她叫月栖绯,和你藏在院子裏的女人一摸一樣。」

  「那不可能!」

  楚風忽然想起今早的夢,那原本被他刻意壓在心底的恐懼讓他的話語帶着自
己未曾覺察的不确定。

  楚言之的話還沒有完,就像要給楚風緻命一擊一般:「楚風,你不能趟這渾
水,不管是爲了楚家還是你自己,更何況,月栖绯活不過今年年底。」

  「你說什麽?」

  「死了一次的人再活過來,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月栖绯能讓宇文清岚活過
來,就能讓所有死過的人活過來,就算事實并非如此,也會有無數的人想要她的
命。如果她不是月族轉世,月冉會第一個撇下不管,她沒了他,活不過一年。」

  「她如果是月族女王的轉世,就意味着威脅兩國皇權。還有那個月冉……」
楚言之甚至不給楚風反駁的機會:「我們楚氏甚至連反抗他的能力都沒有!你要
怎麽争,怎們搶?」

  離開書房的時候,楚風的手心冰涼一片,腦中亂作一團,爲什麽每當他想要
抓住些什麽的時候,那些重要的東西總會從手中溜走,然後再也找不到……

  他站在正午的陽光下,卻猶如身處數九寒冬。

  就這麽放棄麽?他問自己。

  當然不能!楚風握緊拳頭。不能離開,不能放棄,無論将來發生什麽,此刻,
他要盡一切努力保護栖绯,陪伴她左右,讓她幸福,這是他楚風對自己許下的誓
言。

  他回到沁雪園,沒有進那幾人聚集的廳堂,而是差春花将栖绯單獨叫了出來。

  「木木!」栖绯看到他就直接撲入了他的懷裏蹭了蹭:「栖绯等了你好久了。」

  拍了拍栖绯的背,心裏滿滿都是幸福和對未來的擔憂。

  「栖绯。」他低下頭悄聲說道:「願意和我一起走麽?」

  「哎?」

  「離開沁雪園,離開楚城,遊遍天下。」即使知道,離開這裏,一切都會不
同,可能有無數的危險擺在面前,爲了面前的少女,他依舊不會退縮。

  「可是月哥哥呢?」

  「他會來的。」他更希望月冉永遠都找不到他們二人。

  「好呀。」栖绯點了點頭:「木木說去哪裏就去哪裏,栖绯都會跟着的。」

  「我們現在就啓程。」

  「這麽急?」

  「恩。」他摸了摸栖绯的頭:「我們什麽都不帶,這就離開。」

            第064章當愛已不在

  染香樓的頭等客房之中檀香袅袅,軒轅刹一臉悠然地看着已然停住腳步的戰
羽。

  「戰羽,你可想要回你原本的郡主?」

  戰羽回過身:「軒轅刹,對天宇你打什麽算盤我管不着,但若是牽連了栖绯
一分,我就算上天入地也會将你挫骨揚灰。」

  「哎!」軒轅刹歎了口氣:「看來,如今這好人也不好當。我隻是想給你一
個和你家郡主好好相認的機會,沒想到你竟然不領情。」

  戰羽冷笑兩聲:「領情?你打的什麽主意姑且不論,我倒是想問問,在我面
前的到底是何人?」

  「戰大人此話怎講?」

  「據我所知,天宇的四王爺早已死了,死于邊陲十年前的一場瘟疫。」戰羽
兩指頭夾住邀請他前來的信筏向前一撇,那薄紙便深深插入了軒轅刹面前的小幾
之上。

  「不管你不是軒轅刹,我都沒有必要聽信你的話。」

  戰羽再不留戀,轉身離去,步伐無比堅定。

  他不是不想栖绯恢複記憶,他是那麽地希望栖绯記得自己,可是如果栖绯能
幸福,即使把他完全遺忘,他也甘之如饴。

  「可惜呀可惜。」軒轅刹看着戰羽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

  戰羽回到戰氏一族在楚城的落腳地,就看到一名探子焦急的在廳中來回踱步,
他心中一慌,沖上前去。

  「可是郡主出了什麽事?」

  「啓禀大人!」那探子趕忙單膝跪地:「屬下剛剛得到消息,楚風與郡主在
楚園忽然不知所蹤。」

  「多久了?」戰羽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半個時辰。」

  「其他人可有行動?」

  「朗鳴五王爺暴跳如雷,已經派出了人手尋找,楚城主的人也在暗地裏動了。」

  「方向。」

  「屬下無能。」

  「繼續探查,有事立刻通知我。」戰羽正要離去,卻聽探子回到。

  「大人,屬下還有一要事禀告。」

  「說。」此刻他心急如焚,隻想将栖绯趕緊找到。

  「皇上的人已經到了楚城外……」

  楚風提議離開,栖绯沒什麽異議,她覺得,隻要有木木和月冉,去哪都一樣,
至于這段時間認識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她哪個都沒什麽好感,而且沁雪園這幾
天吵得厲害,他們幾個人看她的眼神就像她是他們的人物品一般,令她生厭。

  楚風交代春花,告訴那幾人栖绯累了已去休息,便帶着栖绯從暗道出了楚園。
在楚城轉了幾道彎,進了一處宅邸,沿着一條通向城外湖底的暗道離開楚城,一
切神不知鬼不覺。沒有驚動任何人。

  「木木,這個地方好神奇呀!能聽到水聲呢!」走在地道之中,栖绯對所有
的地方都充滿了好奇。

  「是呀,這條地道很特别。」天然形成的石壁,将頭頂的水隔絕在外,又因
爲不知何處的通氣孔,讓人不至于憋悶,聞得到水氣,聞得到不知何處的青草芳
香,十四歲那一年通向自由的道路,再一次踏在腳下。

  「這個地方救過我的命。」楚風拉着她的手卻不自覺地稍稍放慢了腳步。

  「救過木木的命?」

  「恩,我小的時候差點死在我的姨娘手中,後來還是因爲這條暗道,才得以
脫身。」在那暗無天日的日子裏,他曾無數次地想到過死,後來……

  「栖绯喜歡這裏。」

  栖绯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恩?」

  「救過楚風的地方,栖绯當然要喜歡。」

  楚風愣了一下,随後将栖绯的手握得更緊。他的手因爲激動有些潮濕,卻說
什麽都不願意放開。

  他還記得,那個時候他很小,這個宅邸也很小,娘親還在,他還沒有楚家九
少爺的身份,隻能住在外面的宅院裏。

  她娘親就在這湖的湖邊對他說:「風兒,以後若是有了因爲你開心開心,因
爲你的歡喜而歡喜的女子,一定要好好待她。不要讓她像娘一樣……」

  那時候的他不懂,如今他懂了,有這樣一個人多麽不易,有這樣一個值得珍
惜的愛人值得感激上蒼。軒轅皓不珍惜,自己也曾經傷害,而現在,他能在手中
緊握,已經是莫大的幸運。

  他不後悔舍棄一切帶着栖绯離開,也許以後的日子會充滿各種各樣的苦難,
但他不會後悔。

  「栖绯。」他沒有回頭,拼命壓抑聲音的顫抖。

  「哎?」

  「以後無論發生什麽楚風都會待你很好很好,要記住哦。」

  「恩,木木一直都待栖绯很好呀,栖绯也會待木木很好很好的。」

  栖绯的小手緊緊回握他的手,讓楚風覺得,即使與全世界爲敵,都值得。

  帶着栖绯磕磕絆絆地走了足足兩刻鍾,終于走到了隧道的盡頭。

  楚風小心翼翼地聽了一陣外面的動靜,随後推開石闆,帶着栖绯走了出去,
又将出口封起。

  現在楚園應該已經亂作一團了吧。楚風看了看楚園的方向,梵嘯一定已經暴
跳如雷了,他在桌上留了便筏不知道他看到了沒有。以後等一切平息下來再想其
他方法補償他,這次是他對不起他們了。

  「栖绯,休息一下我們就走。」

  「恩。」栖绯乖巧地坐在一塊石頭上,向往地看着天空:「木木,栖绯忽然
有一種自由了的感覺哎。」

  楚風摸了摸她的頭:「以後,我帶你行走天下,我們去北域看冰泉,去朗鳴
看花海。」

  「恩。」栖绯一臉期待地點了點頭。

  隻要再走十裏,就有了他的部署,先帶着栖绯去源河的支流川山泉那裏躲一
陣子,之後在伺機而動。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他正要叫栖绯起身,猛然間覺察到
一股巨大的殺意向他襲來。

  「栖绯,躲到石頭後面!」側身,躲過一箭,又是一個翻身,躲過另一箭,
每一箭都射向他的要害,接二連三的攻擊不停襲來,那箭矢的力道驚人,楚風一
邊躲閃,一邊引開箭矢的方向,讓它們盡量遠離栖绯。

  「是誰?」箭雨稍歇,楚風抽出腰間軟劍,看向冷箭發出的方向。

  擡頭,就見不遠處的崖邊站着一名青年男子。他年紀不過二十出頭,身長玉
立,手持弓箭,滿身殺氣,穿着一身黑衣,衣上繡着金絲龍紋,在陽光下甚爲刺
眼。完美無雙的相貌本應讓人心生親近卻帶着與生俱來的威壓。

  「軒轅皓!」楚風一眼便認出了這從未謀面的天宇皇。

  「楚風!」軒轅皓一身煞氣,他丢下手中長弓,抽出寶劍一個縱身躍到楚風
近前:「今日,我就要将你碎屍萬段!」

  「你是誰?」兩人劍拔弩張,栖绯忽然從楚風身後沖出來,站在楚風身前:
「不許傷害木木!」

  「栖绯……」軒轅皓瞬間紅了眼眶:「我是軒轅皓,你還記得我麽……」他
手中的劍幾乎拿不穩,甚至将楚風丢棄在了一旁。

  「不記得,不記得!」栖绯搖着頭,她怒氣沖沖地看着軒轅皓:「你用箭射
木木和栖绯,栖绯根本不認識你。」

  「不是的,不是的,朕,不,我剛剛沒有看到栖绯。」

  軒轅皓慌忙解釋,他早就聽說栖绯已經忘記一切,可當真正看到時,心裏還
是不住的絞痛,他的栖绯真的什麽都忘了,甚至用這種從來都不會面對他眼神,
那麽充滿敵視地看着他。

  「皇上!」侍衛匆匆趕來,不想卻看到了眼前這一幕,皇上激動地站在一個
女子面前,而那個女子竟然是已經薨了的月郡主……

  「栖绯,是我呀,我是軒轅皓。」軒轅皓向前走了兩步。

  「栖绯不認識軒轅皓。」她的眼神裏都是厭惡:「木木,我們走。」栖绯拉
起楚風的手就要離開。

  當愛已不在,當你原本心心念着的人再也不将目光放在身上的時候,是什麽
感覺。

  以前的軒轅皓不懂,但此刻他忽然有些明白,當初的栖绯,是抱着何種心情
站在梨花樹下,靜靜的凝望他。終于明白了栖绯眼中曾經飽含的深情。

  是誰說過,愛情就是就是谷底充滿銳刺的深淵,靜靜等待遍體鱗傷的人,從
一個方向墜入另一個方向。即使墜入的方向不同,結果卻是一樣。

  軒轅皓忽然覺得,他已經萬劫不複了,從前是不能愛,沒有選擇唾手可得的
愛,現在,當他義無反顧的追尋時,愛卻已從他的懷抱中飄走,投入了他人的懷
抱。

  恨麽?恨,恨到想把面前奪走愛人的男人千刀萬剮。

  他的目光越來越冷,握着寶劍的手越來越緊,他不再顧及身份,不在顧及後
果,隻想奪回自己的愛人。

  「楚風。」他舉起手中的劍:「今天,你要把命留在這!」

            第065章祈願節(上)

  「楚風,今天,你要把命留在這!」軒轅皓話音剛落,便提劍攻向楚風。

  「栖绯,躲遠點兒。」楚風推開栖绯,飛身迎戰。

  「木木!」見兩人刀劍相向,栖绯焦急萬分,她隻是退到了不遠的河水旁,
不肯走太遠。她站在那裏焦急觀望,又怕楚風擔憂,隻能握住自己的衣角,忍住
到嘴邊的驚恐叫喊。

  「郡主!」軒轅皓帶來的侍衛想要到栖绯身旁将她帶走,遠離那危險之所。

  「讓開,都給我退下。」栖绯此時卻拿出了她郡主的威儀,讓那些人不敢接
近。也是,雖然郡主已經失勢,可是眼瞧着皇上對她的态度,也沒人敢将她如何。

  就在此時,本來前去遠處與楚城守衛交涉的戰恒到了,他剛才到了之前的落
腳地,不見人影,又聽到這裏的刀劍之聲,趕忙趕來。就看到了軒轅皓和楚風戰
在一處。栖绯在不遠的地方看着兩人又驚又怕,還有哪些侍從不知如何是好的摸
樣。

  「戰統領。」侍衛趕忙求他拿主意:「郡主不肯到這邊來,她站的地方又是
河邊……我們又不敢前去。」

  戰恒叫他們退下,幾個躍身落在栖绯身後。

  「郡主,得罪。」攬住栖绯腰肢。

  「啊!」趁栖绯還未反應,便飛快地将她帶離那裏,回到衆侍衛之中。

  「郡主!」他飛快放開栖绯的,單膝跪地:「皇上已經找您許久,請您和我
們一同回國。」

  「栖绯!」楚風想要将栖绯奪回,卻被軒轅皓纏住脫身不得。

  「好好護着郡主。」見侍衛得手,軒轅皓戰意更濃,他要殺了楚風,一定要
殺了這個傷害栖绯,又奪走栖绯心的人。

  「栖绯才不認識什麽皇上。」栖绯想要推開那些圍在她身邊的侍衛,可是那
些人卻鐵了心的不讓她離開:「栖绯要和木木離開,你們快點兒讓開,讓開呀!」

  衆侍衛看着郡主顯得有些可憐,可是想到皇上的命令,又不敢不從,隻能将
栖绯圍在當中,不讓她離去。

  「快讓開,讓開呀!」栖绯眼睛中含淚,剛剛楚風和軒轅皓實力相當可以一
戰,可是此刻戰恒加入戰圈,她已經看到楚風身上被劃出一道傷口。

  「停手,停手,不許你們傷木木!」栖绯抹着眼淚叫着。

  侍衛看着不忍,隻能勸道:「郡主,皇上隻是想讓您回國,至于拐走您的人,
定是不能留活口的。」

  他們猜測,那個比女人還漂亮的男人定是拐走郡主的元兇,這才讓極少将情
緒表露于外的皇上憤怒到與人拔劍相向。

  栖绯眼睜睜地看着楚風漸露敗像,自己卻幫不上忙。

  「月哥哥,月哥哥快來救栖绯和木木!」栖绯哽咽地叫着。

  「郡主……」侍衛想勸她不要白費力氣,可就在此時,一股寒風驟然刮過,
激起一身汗毛,然後,一個如同仙人般的男子沖天而降,他白衣銀發,額心一點
淚型朱砂痣,輕飄飄地落在栖绯身旁,然後緊緊地将少女抱入懷中。

  來人正是月冉,他摟着栖绯,目光冷冷地落在遠處正在打鬥的楚風等人身上。

  衆侍衛想要上前,結果面前仿佛出現了無形的威壓,讓他們非但不能上前一
步,反倒像無法控制自己身體一般不住後退。

  「月哥哥,月哥哥你終于來了!」栖绯一邊哭着一邊緊緊地回抱月冉,然後
又慌忙推開:「快救木木,他們要殺了木木。」

  以往栖绯說什麽便答應什麽的月冉此刻卻沒有動,隻是低下頭,伸出手,輕
輕抹下栖绯臉上的淚,明明冰涼的淚水卻讓他指尖瞬間滾燙。

  「别哭。」平靜的嗓音此時卻帶着不易察覺的心傷。他甚至生出了幾分嫉妒
之心,隻因爲栖绯的淚水不是因爲自己而流。

  「月哥哥,快去救木木!」栖绯拉着月冉的手,就要沖向三人打鬥的地方,
可是月冉她卻如何拉都拉不動。

  「月哥哥,爲什麽不去救木木?」眼看着楚風的手臂上又多了一道傷痕,眼
淚又要流出眼眶。

  「他要帶你走。」月冉終于開口,他怨恨楚風要帶着栖绯離開,楚風竟然要
帶走屬于他的珍寶,不可原諒,不能原諒。

  「木木說,月哥哥會一起走的,栖绯想和月哥哥和木木一起離開,所以快點
兒救救木木呀!」

  眼淚落在月冉的手掌上,燙傷的卻是他的心,是呀,隻要是栖绯的願望,他
總是不自覺的想要做到,所以即使楚風想要獨自帶走栖绯,隻要她還想要他活着,
他就要讓他活下去……

  「栖绯别哭……」他擡起手臂,隻是在兩人的四周輕輕一劃,十幾名侍衛紛
紛倒地,頓時哀嚎一片:「楚風會沒事的。」

  下一刻,月冉已經落到楚風等人的戰圈之中,一指點向戰恒的佩劍。那劍竟
然「啪」地一聲斷做了兩半。一個轉身,已經到了軒轅皓身旁,擒住他用劍的右
手,重重一扭,寶劍落地。

  軒轅皓頓時一身冷汗,他一個巧勁從月冉手中掙脫,可全身卻像是脫了力一
般,頃刻之間使不出半分内功。

  「你!」他還要上前,卻被戰恒拉住。

  「皇上,切勿與此人硬碰。」

  飄逸的背影,及地的長發,讓軒轅皓有了一瞬間的憧怔:「宇文清岚?」他
又很快發覺不對:「你是月冉?」

  月冉沒有回答,而是将受傷的楚風一把丢向栖绯那邊,剛好砸在一名想從地
上爬起來的侍衛身上。

  「木木!」栖绯沖過去,将楚風扶起:「木木你沒事吧。」

  楚風暗地裏歎了口氣,那個軒轅皓的侍衛統領留了手,他隻是受了點兒皮外
傷,可是現在被月冉這麽一丢,就算有墊背的,把他摔了個夠嗆。見栖绯又要哭,
趕忙說:「我沒事。」拉起她的小手緊緊地握在自己手中,才覺得安心。

  他又擡頭看了看周圍的情形,心又沈了下去,此時,山坡上已經站滿了楚城
的人馬。

  「九少爺,城主有令,帶您回楚城!」領頭臉上帶着刀疤的男子又滑下山頭,
走到軒轅皓面前深施一禮:「天宇皇,城主已經等候您多時了,還請進城一叙。」

  「好。」此時的軒轅皓已經恢複了原本的王者風貌,那股憤怒勉強壓下,隻
是看向栖绯時,目光更加複雜難懂。

  大緻給楚風處理了傷口,回程的路上,栖绯就像出去逛街時一樣,一手拉着
楚風,一手拉着月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月哥哥的黑發似乎更多了。

  回程比出城要慢了許多,第一是因爲走了大路,饒了些遠,其次就是今日的
街道分外擁擠。

  「木木,這條街上的人好多。」

  「是呀。」楚風理了理栖绯被風吹亂的長發:「明天就到了祈願節,這段路
上的商販最多,所以全城的人,都聚集于此。」

  「哎?會很熱鬧麽,栖绯想看看哎!」

  「好。」楚風知道,至少在楚言之生辰之前,他再也不可能有帶着栖绯離開
楚城的機會,隻是希望今天回去之後,不會被梵嘯打得更慘。

  不過顯然,讓那個家夥手下留情的可能性完全都無。

  「這祈願節是怎麽一回事呀?」

  「祈願節,源于千年之前。」那個接他們回去的刀疤侍衛答道:「千年之前
天下以月族爲尊,有一年天災不斷,先是大水,後是大旱,民不聊生。

  後來,月族的女王自來到昶山,就是現在的楚城地界,在昶湖許下心願,祈
求來年風調雨順。「

  「然後這個願望實現了?」栖绯好奇的問。

  「恩。」楚風點了點頭接過話頭:「她的願望實現了,因爲在這一天許下心
願而且成真,所以從此之後,這一天就被稱爲祈願節,而她許下心願的昶湖,就
更名成了祈願湖。」

  「原來如此。」栖绯充滿期待地看着楚風:「木木,明天我們也來這裏許願
吧!」

  「……好。」看來他明天無論如何,還是要再一次帶着栖绯逃家一次了……

  「哎,月哥哥?」月冉不知道看到了什麽,忽然松開栖绯的手,走向湖邊。

  是的,月族女王的那個願望實現了,站在祈願湖邊,被塵封的一絲回憶忽然
從月冉的腦海中浮現……

  那個願望實現了,來年真的風調雨順……隻是那個人沒能看到願望實現的那
一天,就死在了自己手中,他張開手掌,仿佛看到了上面殘留的血迹。

  軒轅皓走在他們的隊伍後,他遠遠地看着栖绯拉着月冉和楚風的手,看着她
不時地向他們嶄露笑顔,心中的痛不再是毀天滅地的憤怒,而是變成了綿長的鈍
痛。

  從前,是他吝啬自己的溫暖,而今他失去了那個能溫暖他的人……

            第066章祈願節(下)

  如楚風所料,回到楚園軒轅皓去了楚言之那裏,而他先是被下了禁足令,随
後就被戰羽梵嘯宇文長風堵在屋裏毫不留情的揍了一頓,就像梵嘯所說,不宰了
他都是便宜他了。

  栖绯被月冉帶到廚房去吃糕點,全然不知情,回來看到的就是楚風滿臉青腫
的豬頭摸樣。

  「木木!」栖绯被吓了一跳:「你怎麽了?」

  還沒等楚風回答,月冉就在一旁答道:「他跌倒了。」

  這才是說謊不打草稿的鼻祖呀!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施暴
的幾人深表佩服,決定以後好好學習。

  「木木是從楚園門口一直跌到了沁雪園麽?」栖绯拉着楚風的手邊走邊問:
「難不成木木的鞋子壞了?」

  「……」楚風隻能苦笑。

  過了今日,楚風心中并沒有輕松反倒更加沉重,很多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他
還要見見他爹,想搞清楚以後還要面對什麽,他想保護栖绯,無論發生什麽都不
想讓她受到傷害。

  可是這一次,楚言之倒像是鐵了心不打算見他,幹脆讓楚風連主園的門都進
不得。楚風無法,隻能改日。

  怕楚風再次拐走栖绯,幾個男人幹脆都在沁雪園的廳堂聚集,緊盯着栖绯和
楚風。

  梵傾和自己下棋,梵嘯和宇文長風充滿殺氣的切磋武藝,戰羽則幹脆站在了
栖绯身後片刻不離,月冉坐在栖绯對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木木,栖绯明天一定要上街。」沒走成栖绯也不遺憾,反正明天還有熱鬧
可以瞧。

  「好。」

  「我也去。」四道聲音一起響應,然後互看之後一起放殺氣。

  「啊啾,好冷。」栖绯打了個噴嚏。

  幾個人立刻收回殺氣各幹各的。

  「月哥哥,明天你要去玩麽?」

  月冉本想說不,看着栖绯期盼的摸樣拒絕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最後還是點
了點頭。

  一下午,除了切磋爲名被打了一頓楚風,其他人神清氣爽。

  晚飯時,一個非常敏感的話題再次被提到了飯桌上。

  「木木,雖然月哥哥說孤男寡女不能共處一室,可是栖绯想和木木一起睡怎
麽辦呀?」

  她話音一落,衆人集體噴飯,月冉艱難的把口中的茶咽了下去,表情有些不
易察覺的扭曲。

  栖绯看着一桌子被污染的飯菜,很是憂愁:「看來栖绯隻能去吃桂花糕了。」

  「站住!」楚風擒住栖绯的衣領,把她拉回了座位:「别總是吃甜的。」

  「春花,讓楚園的廚子再送一份菜過來。」

  「是!」

  「木木欺負栖绯。」栖绯表示抗議:「那晚上木木要給栖绯換衣服。」

  「啪嚓,啪嚓,啪嚓,啪嚓。」梵傾,梵嘯,宇文長風,戰羽四雙筷子接二
連三地斷做兩節,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估計楚風此時絕對已經全身是洞。

  然後,隻見飯桌上的一份極燙的湯毫無預兆地朝楚風身上飛去,楚風中招。

  衆人再次轉頭看向正在淡定喝茶的月冉,這才是強人呀強人。

  好不容易吃罷晚飯,陪栖绯睡覺的權利引發了更加激烈地争奪。

  「栖绯要和木木一起睡!」

  「不行!」四人反對兩人贊同,一人散發可以凍死整屋子人的冷氣。

  「栖绯自己睡可好?」梵傾輕咳嗽了一聲問道。

  栖绯猛搖頭:「不想一個人睡,會做噩夢。」

  沉默……片刻後……

  「不如(可否)(要不)(還是),我陪栖绯(郡主)吧!」

  集體互瞪。

  「月冉呢?」集體詢問。

  「我不與他人同眠。」月冉無比淡定的喝着茶。

  最後,在衆多人士的投票表決和一次次的否決後,排除了一個楚風,其他人
随意供栖绯選擇。

  栖绯挨個瞪一遍,最後委委屈屈地走到月冉面前,拉起他的袖子:「月哥哥,
今天晚上你陪栖绯一起睡吧?」

  衆人正等着他拒絕,就見一直沒有表情的月冉忽然對栖绯綻放了一個驚天地
泣鬼神的完美笑容。

  「好,我陪栖绯。」

  五名男子集體絕倒,紛紛自愧不如此人腹黑,一刻鍾後做鳥獸散,回房紮草
人……

  這夜格外的涼,栖绯窩在月冉懷中,卻感覺不到溫暖。

  「月哥哥,你身上好冰呀,你冷麽?」栖绯緊緊握住月冉冰冷的大手:「月
哥哥的身上爲什麽總是這麽冷呢?」

  月冉沒有回答,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他已經不記得了,隻知道無論自己喝多少
的暖茶都無法讓身體變得溫暖,就好像很久以前就遺失的記憶一樣,失去了,就
再也找不回了。

  「栖绯冷麽?」

  栖绯搖了搖頭,将月冉的大手握得更緊:「栖绯給你暖暖。」

  即使知道這是徒勞,月冉卻什麽都沒有說。

  「月哥哥,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好像是梨花的香味哎。」月哥哥的頭發很
長,長得就像神仙一樣,要是常笑笑就好了,想到今天晚上月冉的那個笑容,栖
绯覺得臉上有些發燙。胡思亂想着,不久就墜入了夢鄉。

  月冉轉過身,看着身旁少女的睡顔,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在找尋的十年裏
他無法入眠,他隻能不停地尋找他要找的那個人,直到找到的那一天爲止。

  交握的十指中傳來栖绯的溫度,讓月冉第一次在找尋的日子中擁有了一絲睡
意,他翻過身,悄悄松開左手将少女攬入懷中,看到栖绯忽然有些瑟縮,想到自
己冰冷的體溫,趕忙用内力讓身上帶上讓人舒适的熱度。

  「嗯。」栖绯呻吟着貼近他的胸膛,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緊緊的貼在他
身上。

  月冉忽然覺得,這個平淡無奇的夜在一瞬間變得無比美好,甚至讓他渴望時
間靜止在此時此刻……

  第二天,一大清早栖绯就被春花帶走,說是爲了這一年一度的大節日中好好
打扮一番。

  楚風去了主園,雖然沒能見到楚言之,費了半天勁又許諾帶幾十名楚園的侍
衛之後,才暫且消了禁足令。

  等他回到沁雪園,就看到一幹男人都呆愣愣地站在沁雪園門口。

  「怎麽了,栖绯呢?」他困惑上前,想他們注視的方向望去,又瞬間呆住。

  不遠處的少女淡妝,一身紅衣,帶着一臉燦爛的笑看着他們,本就是天姿國
色,這笑這妝容更是讓她不似凡間女子,美得如同九天玄女。楚風走過去,拉住
栖绯的手,他不會放手,絕對不會。

  月冉看着兩人交握的手,此時此刻,竟覺得分外刺眼。

  街上車水馬龍,甚爲熱鬧。這七人的出現更是讓這條街沸騰起來。相信若不
是楚家的近衛擋着,光是目光足有将人扒光的功效。

  「木木,比昨天還熱鬧呢!」栖绯放開楚風和月冉的手,到處跑來跑去,看
那些街上賣的小玩意。

  「哎?那個是什麽?好像一朵蓮花呀!」栖绯指着街邊賣的一樣東西問楚風。

  「那個就是祈願燈。」

  「祈願燈?」栖绯拿起那盞漂亮的燈,似蓮花有不是蓮的木質花朵,刷着各
種顔色的顔料,看起來甚爲亮眼,中間更是有一盞固定在上面的油燈。

  「恩,祈願燈,寫下心願放在裏面,将燈放入祈願湖,然後願望會随着暗流
飄走,據說誰的能飄到忘川河畔,誰的願望就能實現。」

  「忘川?忘川是什麽?」

  「忘川就是死去的人妖度過的河流,度過那裏,生前的總總就會被遺忘,相
傳,忘川之中生活着一種鬼。」

  「鬼?」

  「恩,貪念讓有些人死後無法度過忘川,于是那些人化作忘川下的鬼魂,如
果祈願燈飄到那裏,那些鬼魂就會吞下祈願燈,接受人的心願,幫人們實現。然
後他們會得到解脫。」

  「哎?那不是放出的願望越多越好,那些鬼就能解脫?」

  「小傻瓜,切忌貪念。許下的願望太多,就是癡,是妄,是貪,相傳,那些
願望太重飄不到忘川就會墜入河底,那些墜入河底的願望就再也無法實現了。」

  「那栖绯不許多,隻要一個願望好了。」

  「木木,幫栖绯買燈。」

  楚風買下了一隻最貴也是最漂亮的燈,交給栖绯。

  「我們上船再放。」

  「好。」

  楚家的畫舫極爲華麗,兩層的船身,輕紗飄搖,上面山水畫作精美至極,貴
而不俗,一看就是富貴中的富貴人家,後面還配着今年專門用來放燈的竹筏,很
是别緻。衆人甩下那些盯着他們不放的旁人,上了船。

  栖绯剛上船就迫不及待地抽出裏面的紙條,拿着準備好的筆,歪歪扭扭的寫
下:

      【栖绯希望每年都能和木木月哥哥一起過祈願節】

  寫了之後,她忽然皺起眉。

  「栖绯,怎麽了?」楚風有些奇怪。

  「栖绯寫錯了。」

  楚風心頭一緊。

  「栖绯不應該寫木木的。」

  楚風的手有些發抖,難道說栖绯想起了從前的事……

  「栖绯應該寫栖绯希望每年都能和楚風哥哥,月冉哥哥一起過祈願節的。剛
才那個賣燈的人都說,一定要寫對名字才行。」

  說着,栖绯将木木上面加了小小的批注,木木對應着楚風,月哥哥對應這月
冉。

  楚風握緊的拳頭一松,心也跟着放松下來,然後又覺得自己很可笑……

  「呵呵呵。」

  「木木,你笑什麽。」栖绯撅着嘴,然後轉了轉眼珠,提筆在楚風的袖子上
畫了一隻青蛙:「讓你笑栖绯,木木現在就像青蛙呀,呱呱呱。」

  「你這個小壞蛋。」

  「哈哈哈,木木不要抓栖绯的癢,栖绯說錯了,木木的笑聲最好聽了,全天
下最好聽了。」

  幾人看着二人,心中既羨又妒,梵嘯第一個受不住,将栖绯祈願燈的紙條拿
過來,硬生生的将一行字中插入了自己和梵傾的名字,宇文長風不甘示弱,又從
梵嘯那裏搶來了紙條,将自己的名字和宇文清岚的名字也加了進去。

  「喂,你們,你們!」栖绯氣得直跳腳,她撅着嘴想了半天,最後幹脆将紙
拿到了滿臉羨慕神色的戰羽面前。

  「戰羽哥哥,反正他們都寫上了,你也寫吧。」雖說話語略微勉強,表情卻
是有些期待的。

  「郡……栖绯……」戰羽的眼眶有些熱,他接過紙條,在栖绯的旁邊最近的
地方寫下了自己的名字,他不求和她雙宿雙栖,卻希望能和她長久相伴……

  在衆人的期盼之中,栖绯将紙條放入了蓮花芯中,又親手點燃中間的燈燭,
站在畫舫專門放燈的竹筏之上,輕輕将燈放在了祈願湖中,看着那燈漸漸飄遠,
不知怎的,心裏竟然有些空落落的。

  但願歲歲年年的今朝,大家都能在此相伴……

  「真是熱鬧呀,皇兄,你說是不是?」

  遠處的船舶之中,軒轅皓和軒轅刹兩兄弟正在對酌。

  「這與你無關。」軒轅皓看着遠處的栖绯将燈放出,心裏像被什麽狠狠抓住
一般,充滿了羨慕嫉妒,憤恨,最後化作無奈和心痛。

  「皇兄,怎麽能這麽說。」想到這麽多出色男子都癡迷的月栖绯,軒轅刹心
中忽然生出了幾分從未有過的好奇:「我還從未見過你那個寶貝的真面目,今日
總算能有緣一見了。」

  「随你。」軒轅皓站起身,掀起船艙的簾幕。

  「我先走了。」他再沒等軒轅刹回答,踏出船艙,一個飛身躍到了旁邊的一
條船上。「來人。」

  戰恒上前。

  「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将郡主放的燈撈起來。」

  「是。」

  軒轅刹放下手中茶盞,他們總是錯過,此時忽然好奇栖绯的真正摸樣:「把
船搖過去。

  「是。」

  當船舶逐漸搖近,越來越近,他終于看清了那個少女的臉龐。

  軒轅刹的臉色在瞬間變得鐵青,酒盞從手中落入湖水之中,掀起了不大的漣
漪就消失無蹤,而少女給他帶來的震撼,卻再也無法平息。

  「是她……竟然是她……」一股毀天滅地的恨意,和無法說清的感情幾乎将
他焚燒殆盡:「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主上。」戰恒的手中拿着正在燃燒着的祈願燈奉上軒轅皓的面前。

  軒轅皓接過燈,不顧正在燃燒着得油燭,伸手從蕊中取出那張紙,咬破指尖
在栖绯和楚風名字中間寫下了「軒轅皓」,他又将紙條小心翼翼的放入燈燭之中,
交給戰恒。

  「放了吧。」

  戰恒愣了一瞬:「是。」他原本以爲主上是想要抹去他人的名字,可現在竟
然僅是如此。他将燈放在湖水之中,看着它随着暗流越飄越遠。

  「戰恒,你覺得朕很奇怪吧。」

  軒轅皓着看着越來越遠的祈願燈苦笑道:「也許朕已經瘋了。」在栖绯離開
的時候已經瘋了:「能見到栖绯就像一場夢,這一次……我想知道,栖绯從前是
怎樣看着我的。」

  就算癡傻,就算瘋狂,就算不甘,他還是要像從前的栖绯一樣,看着她的背
影,爲了終有一天,能坦然的走到她面前,向她伸出手,再不放開。

             第067章各懷鬼胎

  濃霧,到處都是濃霧,栖绯看不清這裏是哪裏,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不遠處偶爾傳來蟬鳴,鼻尖缭繞着水氣和青草的芳香,似乎不久前還曾經來
過這裏。

  明明是自己一個人,栖绯卻并不覺得害怕,隻是有些孤單。不遠處,隐約傳
來有人交談的聲音,栖绯循聲走去,濃霧變得稀薄,就在她看清那月下的一男一
女時,頃刻散去。

  寬闊的湖面,偶爾躍起一尾魚,草地中蛙鳴蟬鳴,好像一場美妙的樂曲,一
彎缺月挂在天空,雖不明亮卻讓栖绯看清了面前的兩個人。

  幾丈開外,站着月冉和「自己」。

  栖绯終于明白,她又入了夢,最近,她總是會做各種各樣的夢,有時候是白
天,有時是夜晚,有的時候隻有自己一個人,有的時候會有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陪
伴,有過月哥哥,楚風,戰羽哥哥,還有身旁的每個人。他們的服飾和現在不同,
說着莫名其妙的話,做着莫名其妙的事。

  栖绯站在原地,等待從這個夢中醒來,她已經習慣把出現的夢境當做故事來
看。

  另一個自己站在湖邊,看着湖水,月冉站在她旁邊,距離不遠不近。

  「月哥哥,這裏很漂亮,是吧。」女子帶着笑意,彎腰掬起一捧湖水:「這
裏的水很清,景色也很美,是我到過的最美的地方。」

  「讓我陪你到這裏就是爲了賞景?」月冉的聲音不耐又帶着幾分溫怒:「别
忘了你的身份。」

  女子的手抖了抖,水從指縫中流走,隻剩下掌心中淺淺的一灘。

  「月哥哥,我們難得出宮……」

  「現在災荒四起,你作爲一國的皇,怎能抛下責任?」

  女子勉強笑了笑,那笑卻比哭還難看幾分。

  「月哥哥,我知道自己做錯了很多事,也不是個好的皇帝,可是我真的希望
可以彌補……」

  「就怕這天下蒼生等不到你彌補的那一天。」

  栖绯坐在草地中,覺得心裏悶悶的,因爲那個傷心的自己,也爲這個假的月
哥哥。月哥哥總是沒有表情,說話也沒有音調,也從來不會對自己大吼,所以面
前的這個一定是假的。對麽……

  女子沉默了很久,最後她好像想通什麽一般擡頭看了看那天空的明月,栖绯
忽然覺得心裏好痛,因爲她知道,那個女子擡頭,是爲了不讓眼眶中的淚水流出。

  又過了一會兒,她低下頭,伸出雙手,結了個印,「你在做什麽?」月冉皺
了皺眉,想要阻止她的動作,卻被少女躲過。

  那印化作了一朵手掌般大小的蓮花落在她手心,小小的火苗從蓮心升起。

  「我在許願呀!」那朵花被她放入水中,卻遲遲不肯離去。

  女子笑了笑:「快走吧,去忘川,幫我把願望帶到。」那蓮花就像聽懂了一
般,不再徘徊不去,而被暗流慢慢帶走。

  「你不應該施咒。」月冉的表情更冷。

  「月哥哥,這昶湖是距離忘川最近的地方,是真的麽?」

  「……是。」

  「那我的願望能實現麽?」

  「要看代價夠不夠。」

  「也許不夠呢。」女子笑了,她向男子伸出了手:「月哥哥,我們回去吧。」

  月冉看了那小手良久,他的拳頭握緊又松開:「我不是軒轅他們。」說罷,
頭也不回的離去。

  直到那個身影消失不見,女子仍舊在看着自己空蕩的掌心,許久之後,無聲
的淚水從眼眶中流出,滴落在濕潤的草地上。

  栖绯忽然覺得心很痛,夢境中的女子将她的痛傳給了自己,淚水再也止不住。

  「栖绯,醒醒。」

  還沒睜開眼,就聽到月哥哥的呼喚聲,周圍又升起濃霧,然後眼前的一切消
失,變成了月冉的臉孔。

  「月哥哥。」迷迷糊糊的栖绯撲入月冉懷中,緊緊抱住他的腰。

  「栖绯,做夢了麽?」月冉見她醒來,覺得心頭一松,剛剛栖绯忽然流淚,
讓他覺得心頭就像被揪住了一般難受。

  「恩,栖绯做了個夢,夢見月哥哥不管栖绯,一個人離開。」栖绯還是覺得
心口難受的緊,淚水無法止住,擡頭看到月冉還是面無表情的摸樣,覺得更加委
屈,張嘴在月冉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月哥哥竟然不要栖绯了,還說話很兇,讓栖绯很傷心。」淚水不停流出眼
眶,染濕了月冉的衣衫。

  「别哭,别哭。」月冉有些心慌,卻不知該勸什麽才好。

  越勸,栖绯的淚水落得越兇,仿佛斷了線的珠子:「月哥哥真的會抛下栖绯
不管是不是?」

  月冉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活着就是爲了找到一個人,如果栖绯不是那個人,
他就沒了留下來的理由,如果栖绯是……他心中一緊,丢掉這個念頭。

  「夢裏的……是真的……月哥哥真的會不要栖绯的……」她越哭越兇,咬着
唇,隐忍的哭泣讓她的話語變得斷斷續續。

  少女的哭泣仿佛喚醒了什麽……

  「我不會丢下栖绯的。」堅定的話語從男子的口中說出,銀色的發不知何時
變成如墨的黑,無波的眼眸變得無比深情,男子顫抖着手,将栖绯緊緊摟在懷裏。

  「永遠不會,死都不會。」溫暖的懷抱終于安撫了少女孤獨無依的心,睡意
再度襲來,不久便讓她墜入了夢鄉。

  「找到我哥了麽?」沁雪園的西側院房之中,宇文長風坐在窗台上,看着天
空的那彎缺月。

  「屬下無能。」

  宇文長風什麽都沒有說,他有種感覺,宇文清岚就在距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他不知道月冉到底做了什麽,可是看到現在的月冉,他卻總感到莫名的親近,清
岚沒事,他有直覺地相信。

  「那件事情準備的如何。」

  「西沈那邊已經安排妥當,隻等楚城主壽辰那日動手。」

  「下去吧。」

  「是。」

  「栖绯……」拿出一直放在心口處的平安符,在手心中婆娑:「栖绯……」

  沁雪園的東側院房之中,黑衣男子單膝跪在梵嘯面前。

  「準備好了麽?」梵嘯已經退卻了白日時的青澀,此時才是真正的他,朗鳴
的五皇子。

  「是,屬下已将一切準備妥當,就等楚城主大壽之時。」

  「好,擄了人就帶往朗鳴,在邊城等着,本王随後就到。」

  「是。」

  「人一定要好好照看着,少了一根頭發都爲你是問!」

  「是,屬下定竭盡全力辦好此事。」

  「阿嘯。」暗衛退去,梵傾便沖外面走入:「真要做到這種地步麽?」

  「哥。」梵嘯站起身,他本以爲梵傾已經睡了,未曾想卻被他聽了個正着:
「我要帶栖绯走。」

  「她現在很幸福。」

  「就算如此,我也要帶她走。我喜歡她,我愛她,想要和她在一起,而不是
看着她和别人笑鬧,和别人耳鬓厮磨!」他聲音越來越大,再也壓抑不住内心的
感情:「哥,你知道我有多嫉妒,看着她那麽依賴楚風哥和月冉,看着他們在一
起的摸樣,我嫉妒得想要殺人!」

  「阿嘯……」他又怎會不懂,梵傾苦笑,他何嘗不嫉妒,隻是拼命的壓抑自
己的感情,因爲他是一國的儲君,因爲那是自己弟弟喜歡的女子,因爲是自己兄
弟現在的愛人,現在,他甚至沒了栖绯未婚夫這個身份,他們之間唯一的羁絆已
經因爲他的過錯消失無蹤,他何嘗不憤怒嫉妒,隻是他的立場不允許,他的身份
不允許,他早已失去了放肆說出自己感情的唯一機會。

  「我不會阻止你的,去做吧。」壓抑内心的酸澀,艱難的說出口:「隻要到
了朗鳴,哥會讓他們奪不走栖绯的。」

  「哥……多謝」知道他的苦心和用意,唯有蒼白的感謝可以訴說自己的感激。

  「族長。」

  「我讓你查的事情如何了。」戰羽坐在後園的亭中,看着栖绯今日在花園中
摘下插入瓶中的花枝。

  「如族長所料,楚風又有動作,軒轅皓的人已經潛入楚城,應該是打算楚城
主壽辰之時擄人;朗鳴五皇子那裏也有人出入,西沈王那裏有一批人來了楚城,
此外……」

  「還有何人。」

  「此外還有一批不知來曆的人入了楚園二少爺的宅邸裏,不知道所爲何事。」

  「去查,務必在楚言之生辰前查出來人目的。」

  「是!」戰羽手下得令離去。

  「栖绯。」戰羽看着天空缺月:「以後你想去哪,想跟着誰,戰羽都會陪在
你左右。」

  已是醜時,沁雪園中睡着的卻隻有栖绯一人。

           第068章别前纏綿(限)

  再過一日,就是楚言之的壽辰。

  這幾天,楚園甚爲熱鬧,無論在哪個園子裏,都有下人在忙着整理庭院張燈
結彩,也就是在此時,各方勢力的人手被安插進來,而楚園主人楚言之對此卻佯
裝不知,任其所爲,不知到底是何緣由。

  也就是在這一天,楚風終于有了見楚言之的機會,還是在那間書房,依舊是
他們父子二人。

  「讓我帶栖绯走。」楚風直接了當地說出自己的目的,他的勢力楚言之一清
二楚,若是楚言之不松口,事情會難辦數倍。

  「不行,我說過,你要不起她。」

  楚風站在書房良久,最後歎了口氣,醞釀了多時:「爹,風兒求您成全。」

  楚言之的筆落在桌上,他的手劇烈地抖動,這一聲呼喚他等了很久,現在卻
是因爲一個……一個女子等到。他沉默了半響,直到壓抑住内心的激動,直到能
夠控制自己才答道:「隻有這件事情不行。」

  楚風吸了口氣,這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那好,你告訴我,爲什麽那些潛
進楚園的人可以等待時機擄人,你卻不管。我,你卻要阻止。」

  「因爲隻有你,不能帶月栖绯走。」

  「給我個理由。」

  「我已經說過了,你要不起她。」

  「我說過,我愛栖绯。」

  「愛?你還太年輕,根本不懂……」

  楚風聽到這隻想冷笑:「我不懂,那你這個舍棄自己妻子,丢棄自己兒子的
人就懂了麽?」

  楚言之就像被重重地打了一拳,是呀,當年的他何嘗真的懂得去愛,懂的時
候卻已經晚了……

  「那現在,我問你,你愛過娘麽?」楚風的眼裏全是忿恨和不值:「你又真
的在乎我麽?」

  怎麽會不在乎,如果不在乎又怎會費勁心神将他們母子藏在外面。

  作爲一個父親,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堅強,平安,幸福,希望他能自由的
不被束縛在這一方天地,做自己想要做能夠做的事情,這也是作爲一個父親,最
大的願望,可話語太單薄,這些年他做得太少……

  「我……」

  楚風笑了,這笑卻冷中帶着悲哀:「不用說了。」轉身便走,此時的他已經
做好了決定。

  楚風無功而返,回到沁雪園卻發覺今日格外清冷,又一轉念,瞬間明了,因
爲明日他爹的壽辰,估計那些人都在布置人手,這幾日,就連自己的沁雪園,也
不安甯了。

  「九少爺,月郡主在客房等着您,請您務必前去一趟。」一個頗爲面生的小
丫頭前來禀告:「郡主說了,請您回來了就馬上去。」

  楚風點了點頭,走向後院的客房,也不知道這小丫頭今日又搞什麽怪,想到
這幾日,兩人幾乎都沒有單獨相處的時間,心裏又暗自歡喜,隻要能看到栖绯,
他就會覺得分外開心,能将她抱在懷裏,甚至比得到了巨大的财富還要滿足。

  推開客房的門,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房間中竟焚着烈性的春藥。

  瞬間戒備,屏住呼吸,走向裏間,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誰設下的桃花局。
這幾天,這不入流的招數他見得多了,梵嘯,宇文長風兩人輪着番地往他床上送
人,今日不知道是那個傻瓜,竟然反過來調過去的用這前兩天就用過了的招法。

  他走進房,卻發現床帳嚴嚴實實地遮掩着,偶爾傳來喘息和極輕的呻吟。

  果然不對勁,這幾日,那些勾引人的女人,都是敞着紗帳,然後香肩半露地
坐在裏面,露出妩媚的摸樣,怎麽今日聞了那般烈性的春藥還捂得嚴嚴實實的,
就不怕欲火焚身而死麽?

  困惑歸困惑,腳步卻未停歇。他幾步走到床帳前,一把扯開遮掩之物,打算
把裏面勾引他的女人丢出去。

  可下一刻,他愣在了床邊,手還維持着那個拉着床帏的姿勢,依舊還秉着呼
吸,可腦子裏的念頭,卻早已轉了幾個圈又轉了幾個圈。

  渾身赤裸的少女,雪白的酥胸因呼吸上下起伏,纖細柔軟的腰肢入蛇般無骨,
修長的美腿,渾圓的臀,時隐時現的花谷……床上的人竟然是他晝思夜想的栖绯。

  此時她的面色粉紅,眼睛中含着朦胧的淚光,那一張一合的小嘴時不時地發
出勾人的呻吟。

  楚風就這麽呆愣這站在床前,就像一個不懂情事的傻小子。

  過了許久,栖绯終于發現了出現在她面前的楚風。

  「木木……木木……」

  「栖绯。」楚風咽了口唾沫,終于稍稍清醒了些。他忽然心頭一跳,他第一
感覺就是有人給栖绯下了藥。他怕有人看到了栖绯這個摸樣,更怕有人傷了她。

  「是誰給你下的藥?你可有那裏難受,之前有沒有人來過?」

  「木木,木木。」栖绯哪裏還聽得懂他在說些什麽,此刻神智早已遠去,隻
想和面前的男子纏綿:「栖绯想要木木和木木雙修。」她直起身,伸手就去扒楚
風的衣物。

  「栖绯。」楚風的分身早已勃起,此刻看到栖绯的摸樣,恨不得現在就将她
壓在身下,可理智還是讓他盡量壓抑自己的欲望,确認自己的愛人現在可好。

  「栖绯,到底發生了什麽?」他按下栖绯一個穴道,然她有了暫時的清醒。

  「木木?什麽發生了什麽?」

  楚風撫額頭,還是盡量小心翼翼的問:「你爲什麽在這?」

  「栖绯自己來的呀,摁~嗯~。」

  「那香是怎麽回事?」

  「是……是……春花給的……說會讓栖绯和木木都開心。」

  「……」楚風頓時猜出了前因後果:「你可知道你這麽做的結果?」

  栖绯點了點頭:「栖绯想霸王硬上弓确實不對,以後栖绯再也不敢了……」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可是栖绯現在好難受,木木幫幫栖绯,春花沒說點了那個
香之後會這麽難受,春花說,會很舒服的,木木也會很舒服。」

  「所以你就用了……」

  「恩……」神智再度被欲望戰勝,栖绯緊緊摟住楚風,在他身上蹭來蹭去:
「木木……栖绯喜歡木木……」小手在楚風身上遊移,幾乎将他逼瘋。

  「你這個笨蛋。」平時的他她都未必受得住,此時恐怕她後悔也晚了,這種
藥性烈,卻毫無壞處,用過之後歡愛甚至可以神清氣爽,可是他怕他自己能神清
氣爽,這小家夥明天的腰怕是會散架。

  「先放開我,我去把這香滅了。」他何嘗不想和她歡愛,每夜都想,若不是
那些混蛋,他一定會每晚與她纏綿,現在有了機會,又怎麽會隐忍。

  「木木一定在騙栖绯……」原本聽話的栖绯,再這種時候反問分外難纏:
「不放,就是不放。」

  「你真是我的克星。」強壓下來的欲望再次升起,合着那烈性的春藥,楚風
的身體越發不受理智的控制,面對自己愛的女人,他不能放手,更不想放手。

  「木木。」栖绯緊緊摟住他的脖頸,将自己的唇貼在了他的嘴上,卻忘了怎
麽繼續,隻能不停地磨蹭,好像這樣可以讓她更舒服一般。

  楚風再也忍不住,他伸出舌,撬開栖绯的唇齒,抵住她柔軟勾人的小舌,卷
入自己口中,舔允,品嘗又細細地去深探栖绯口中的每一分領地。

  這個吻充滿了欲望,和難以述說的真摯感情,直到栖绯呼吸不暢,才結束這
個綿長的深吻。

  楚風的衣衫已經在栖绯的胡亂抓扯之中大敞。此時栖绯就像找到了久違的溫
床,緊緊地貼在他身上,撫摸,磨蹭,甚至伸出小舌去添,張開嘴,去咬去品嘗。

  「真是個妖精。」楚風拉住栖绯作亂的手:「别急。」雖是如此說,可他比
栖绯更急,更苦,額上,身上已經因爲隐忍滲出汗水,分身更因爲忍耐想要的發
疼。

  「别亂動……」他坐在床上,讓栖绯分開腿坐在他的身上,一手擒住栖绯的
兩條亂動的手臂,固定在她的身後,另一隻手探向栖绯的下體,覆上她柔嫩脆弱
的花蕾,即使那裏早已因爲春藥的緣故濕漉漉的,可是他仍然怕自己的沖動會傷
了她。他要好好擴張,才能去放心占有。

  麽指在那顆已經邊硬的珍珠上揉搓,食指緩慢而堅定地探入栖绯的桃花源中。

  「好緊。」僅管早已濕潤,卻沒有做夠足夠的準備。

  楚風輕輕的抽插,摳挖。

  「啊!好癢,好癢!」栖绯開始因爲那異樣的刺激,扭動自己的身體。她在
楚風的腿上磨蹭,雙腳四處亂蹬,腿時不時的不輕不重的碰上楚風的分身,那雙
峰在楚風的面前晃來晃去,上面已經堅硬的紅豆更是勾住了楚風的雙眸,讓他更
加難耐。

  「别動。」楚風強壓住自己幾欲噴發的欲望,又在栖绯的小穴中深入一指,
由開始的清淺,到後來的重重深入。

  「啊!」随着栖绯的呻吟,一股熱流澆上了楚風的手指,緊緻的小穴不停抽
搐。

  楚風的汗水早已将全身浸透,此時他再也無法忍耐自己的欲望,松開鉗制栖
绯的手,将少女一個翻身壓在了自己身下。

  他俯下身重重地吻上了少女的唇,然後向下移,勾起少女的胸前的紅豆,品
嘗少女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栖绯,我是誰?」他的眼睛通紅,卻還是不忘記讓少女看着他。他的手掌
依舊在少女的身上不停挑逗,即使他已經将栖绯的雙腿大大敞開,即使他的分身
已經留下了欲望的淚水,可是沒得到少女的答案,還是固執的不肯繼續。

  得到了一次舒緩,可那強烈的春藥還是讓栖绯異常難耐,她張了張小口,深
情又沙啞地叫出身上男子的名:「你是木木,栖绯的木木。」

  「栖绯,我的栖绯。」楚風再不忍耐,一個挺身,讓自己的半身兇猛地插入
自己向往依舊的女子體内,然後就是劇烈卻又帶着隐忍的抽插。

  時而兇猛,時而溫柔,肉體的糾纏,深藏的愛戀讓兩人沈淪……隻看得到彼
此……

           第069章壽宴──寄魂珠

  雲端之上,終年積雪的昶山之巅,十名黑衣男子經曆三日終于到達了他們此
行的目的地,一座塵封千年的神秘古墓。

  「沒想到是真的!」領頭男子不由得感歎出聲。面前,這嵌入山體的巨大墓
室,巍峨雄壯,不真實得就像一場夢境。

  「可不是,這麽高的鬼地方,好大的手筆,肯定有價值連城的陪葬!」領頭
男人身旁的瘦高男子啧啧出聲:「切,原本以爲軒轅刹那家夥不過是虛張聲勢,
沒想到是真的。」

  「先歇息一下,然後我們就去找東西。」

  一行人休息了片刻,便拿出火把,小心翼翼按照地圖上标出的路線前行。

  墓室的道路兩旁,有無數的畫像,卻始終畫着一個女子,賞花,賞景,一人,
或者多人,好像一個漫長的故事一般訴說着什麽。可是隻有一點分外讓人生疑,
那女子沒有臉,或者說是,如同畫着的時候就沒有畫出臉龐一般,隻有朦胧的五
官,怎麽都看不分明。

  拿着手中的地圖,他們繞過一些上面注有機關暗器的房間,緩緩前行。

  走了許久,他們終于走到了通道盡頭,按下機關,進入了主墓。

  「大哥,就是這?」四壁上刻滿了殘缺不全的話語,讓人怎麽都猜不透寒意。

  「恩,是這沒錯。」

  「這麽簡單!軒轅那小子還說什麽要多些人,真是喜歡造勢的小人。」

  「不管他,隻要今日我們拿了東西,羅刹城的副城主之位就是我們的囊中之
物了!」

  「搜。」一聲令下,八名黑衣人立即行動。

  「大哥,這個地方可真怪。」男人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本是可以遮擋風雨的
地方,卻比外面還要冷,冷到骨子裏,就好千年的積雪都化作了冰,滲入了這墓
穴。

  領頭男子正要回話,就聽有人興奮叫道。

  「左護法,找到了!」一名黑衣人将一隻雙手大小的小匣捧到男子面前:
「整個房間,隻有這一隻匣子。」

  男子眯着眼睛,接過匣子,那盒子似金非金,仿佛帶着暗暗的光澤,又仿佛
隻是錯覺,拿在手裏沈得異乎尋常。他沒有急着打開,倒是他身旁的兄弟着了急:
「打開看看,這到底是什麽?軒轅藏着掖着着地圖那麽久,肯定是什麽寶貝。」

  他大哥還是有些遲疑:「可那小子說,打開了這個匣子,守墓的人就要來了。」

  「聽他的話做什麽,十句話有九句都是假的。」男子一臉期待的看着匣子,
好像受了誘惑一般催促着:「大哥,打開吧,給我們這些兄弟都看看,反正上面
又沒有封條什麽的,就算有些小毒我們羅刹城的人誰還怕不成。」

  男子本想拒絕,可心中的欲念不停地滋長,他的身體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地将
手放在了盒子上,仿佛被施了法一般,打開了匣子。

  裏面靜靜躺着一顆指甲大的珠子。

  弟弟拿起那顆珠子看了又看:「切,我當是什麽,不過是一顆銅珠子。」上
面竟然還有一條裂痕:「還是一顆泛着銅鏽的爛珠子。」

  「莫不是我們找錯了?」領頭男人看了看那地圖。

  「誰知道!搞不好,這玩意就是軒轅刹那死小子算計我們玩的。費了老大勁
兒差點兒死在雪山上,就得了這麽個東西。」他将珠子丢給他大哥,然後開始四
處張望。

  「既然這東西沒用,大哥,我們不妨收羅收羅這墓地裏有沒有别的什麽值錢
玩意。」

  「不妥。」看着手中的珠子,他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我們馬上下山。」

  「你拿着這個。」他将珠子放在自己懷中,又将匣子交到弟弟手裏:「這東
西定是有什麽蹊跷,快走。」

  男子雖然不滿,卻也沒有遲疑,他們飛快地按原路沖出古墓,正要離開墓穴
口的懸崖,卻見一白衣銀發的男子站在崖邊冷冷地瞧着他們。

  「大哥……」男子的手抖了抖:「他……他不會就是……就是月冉吧……」

  領頭男子狠狠地咬着牙:「守墓的人是他……我們被該死的軒轅刹算計了!
快跑!」他一聲令下,十人分别像十個方向跑去。

  可他們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月冉,隻見他衣袂翻飛,隻是轉眼之間,九個
人已經倒在了不同方向的路上,隻剩下領頭男子一人。

  「你拿了什麽。」月冉一步步的向前,那匣子他打不開,這些人爲什麽卻能?
他有些疑惑:「把東西給我。」

  男人看着自己已經死去的弟弟睚眦欲裂:「好,我給你。」說着,他卻一個
縱身跳下了懸崖,既然必死無疑,那他就拿着這個天命者也想得到的東西入地獄。

  月冉皺了皺眉,他不急着找回丢失的東西,天色晚了,該下山了,晚上還要
陪着栖绯一起睡覺。

  他并沒有注意,天上!翔的一隻雪鷹長嘯一聲,飛下山去。

  兩個時辰後,軒轅刹的手中,多了一顆詭異的珠子……

  今日是楚城城主楚言之的六十歲壽辰,楚園分外熱鬧,所有的楚家人與賓客
都聚集在了楚園的宴客廳之中,而爲了今日,楚城的衆多侍衛也都守衛在了楚園
各處。

  栖绯大清早就楚風被拉了起來,帶着瞌睡蟲進了宴客廳,然後就是不停的在
桌子旁邊點頭再點頭。除了楚風外,所有的相關男人都在散發着冷氣,讓原本打
算讨好他們的衆人不得不與這幫充滿了怨念的家夥保持距離。

  「栖绯,吃點兒東西。」楚風遞過來一塊糕點,放在栖绯嘴邊。

  「恩?」眯着雙眼,看到面前是自己喜歡的桂花糕時,伸嘴去咬。那摸樣甚
是可愛,看得宇文長風心跳加速,外加加倍的怨念。

  他伸手就搶走楚風手裏的桂花糕。栖绯一嘴咬空,困惑地看了看,然後繼續
閉上眼晃來晃去。

  「栖绯,睜眼,吃東西。」梵嘯看得心頭之癢,也忘了别的,直接搶過楚風
懷裏的糕點放到栖绯唇上,栖绯閉着眼,張大嘴一口連糕點帶手指都含在了口中。

  手指被唇舌牙齒輕輕啃吮,那觸感瞬間讓梵嘯傻了眼,臉騰地通紅,就連下
體也在立刻向栖绯行了注目禮。

  栖绯飛快地吃掉了糕點,放開了梵嘯的手,從溫暖驟然變得冰涼讓他倍感失
落。

  「木木,栖绯還要……」閉着眼還不忘了吃,讓楚風又氣又好笑。原本還怨
念深重的衆人也忘了他們放冷氣的初衷,紛紛搶糕點,喂佳人。月冉雖未加入其
列,那目光卻越來越柔。

  軒轅皓遠遠地看着,心頭說不出的難受。

  「天宇皇。」

  「楚城主。」他定了定神,看向身旁主位上的楚言之。因爲是貴客,再加上
身份高貴,他坐在楚言之右首:「有何指教?」

  「今日老朽壽辰結束,就請您将郡主帶回天宇吧。」

  「……我自然很想,就怕栖绯不想走。」軒轅皓苦笑。

  「老朽會幫您。」

  「以後在天宇,楚氏從商自會更加便利。」

  「多謝。」

  「咚咚咚,吉時已到!」三聲鑼響,隻聽司儀朗聲說道:「請各位賀壽!」

  有人正要按照順序上前,忽然聽到:「楚城主,在下軒轅刹,前來賀壽!」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俊秀非凡黑衣男子,手持黃金寶盒,走入廳堂之中:「在下人微禮薄,送上
寄魂珠一枚,還請楚城主不要嫌棄。」

  他走上前,将盒子送到收禮的侍從手中,侍從接過禮盒,對着楚言之三拜,
然後走到廳堂中央,一手捧盒,一手掀開盒蓋,盒子剛剛打開一個縫隙,隻聽
「嗖!」地一聲破空之音……

  「啊!」一聲慘叫,那開盒子的侍從已經被一根長箭射穿了咽喉。

  「有刺客!有刺客!」

  誰都沒有注意到,他手中的盒子掉到地上,那顆不起眼的珠子,就像有意識
一般的滾在了栖绯腳旁。

  栖绯被尖叫驚醒,然後就看到身旁的男子已經将她圍起,一顆銅綠色的珠子
在她腳邊環繞。

  「哎?」她彎下腰,緩緩地向珠子伸出手。

  「栖绯,你在做什麽?」楚風回頭的那一刹那已經遲了,栖绯已經将那顆珠
子牢牢地攥在了手中。

  瞬間,她周身被白光籠罩。

  第070章壽宴──放開手,别碰我「栖绯!」楚風想要拉住栖绯,那柔和
的光卻将他阻擋在外。

  寄魂珠……月冉忽然想到了什麽,他雙手結印,走入柔光之中,想拿出栖绯
攥在手中的珠子,卻怎麽都打不開栖绯的手掌。梵傾等人和楚風一樣,不能靠近
栖绯身旁。軒轅皓心亂如麻,早已沖到近前,去還是不知如何是好。

  而壽宴中的混亂還在繼續,甚至除了他們以外,無人看到那柔和的光暈。

  「抓刺客!」的聲音此起彼伏,而行動的人卻少之又少。

  又是一聲破空之音,這一箭直直地射向楚言之的額心。楚言之僅是一個擺手,
箭矢就落在了他手中,又是反手一抖。

  「啊!」隻聽一聲慘叫,一個身影沖遠處的樹上落下,那箭竟準準地插入了
刺客的胸口。

  「啪啪啪!」三聲不大不小的擊掌聲讓院子中瞬間安靜下來,循聲望去,卻
是忽然走出人群,站在院中心的楚坤。

  他帶着得意又虛假的笑。「爹,沒想到您老當益壯,身子骨不亞于當年呀!」

  「楚坤。」楚言之并不顯得意外:「你還是執迷不悟麽……」

  「我執迷不悟?」楚坤反問:「怎會是我執迷不悟,執迷不悟的應該是爹您
才對。你看,今天這賓客多麽齊全,有天宇的當今皇上,有朗鳴的如今太子,還
有着天下達官顯貴,這若是該殺的殺,該用得用,就可讓我楚城不僅揚名天下還
可一統天下。您怎麽就這麽不開竅呢!」

  他話音一落,院子中霎時吵鬧起來,立刻有人向院外沖去,還沒碰到那院門
就被忽然出現的黑衣人射殺。

  「哈哈哈,想逃者,殺無赦!隻要你們聽話,就有一條生路。」

  其他人再不敢亂動。

  楚言之歎了口氣:「沒想到我養了三十幾年的孩子,竟然如豬一般愚蠢。」

  「你說什麽!」楚坤怒極反笑:「你今天就要死在你這個最愚蠢的孩子手中
了!看看你的手吧!」

  楚言之伸出手,剛剛接箭的手掌中出現了一條黑印。

  「你中了見血封喉劇毒的『離殇』,如果你現在聽我的話,将您的人手勢力
都交給我,我倒是可以考慮放您一條生路爲您養老。」

  「離殇……果然如衍兒所說,你與羅刹宮有染。」楚言之顯得越發失望:
「你圖财,我當你是被利益蒙蔽了雙眼,你愛色,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以
前不信,你會狠心殺死自己的兄弟,可現在我不得不信了。」原本頂天立地的男
子似乎驟然蒼老了許多:「你殺了自己五個兄弟……還不夠麽,你就不會不忍麽!」

  「不忍?那是什麽?」楚坤的表情憤恨異常:「你從來就沒教過我什麽叫做
不忍,我隻知道自己要立于天地之頂端,才能不會被人踩在腳下,才會被瞧得起,
才能得到所謂慈父的一抹笑,多可笑呀!現在我不稀罕了,要不僅要楚城的一切,
還要這天下的半壁江山!」

  楚坤一擺手,一名賓客就被丢到了他的面前,他踩住那人的背後讓那人無法
起身,彎腰,掰開那人的下颚,丢入一顆藥丸,又一捏下巴,那藥便進了賓客的
口中。

  「泉州太守劉甯元,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楚坤的狗。」

  「楚坤你這個混蛋,到底給本太守吃了什麽?」男子從地上爬起來,想要抓
住楚坤的衣領,卻被輕而易舉的躲開。

  「原來是不聽話的狗,要知道,狗若是不聽我令,是要死的。」楚坤未動分
毫,那個劉甯元便表現出異常痛苦的摸樣,忽然跪下身,緊緊卡住自己的喉嚨:
「求求您!」他留着眼淚,踉跄地爬向楚坤:「求求您讓我活下去……」

  「已經晚了。」楚坤露出扭曲的笑。

  「啊!」片刻之後那人發出如困獸般痛苦的悲鳴,七竅流出鮮血,倒在地上,
沒了呼吸。

  衆人看着這一幕,噤若寒蟬。

  楚言之沉默許久:「楚坤,我今天才第一次認識你,與羅刹城勾結,爲權爲
利殺人如麻,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我楚風的兒子。」

  「哈哈哈,多可笑!我現在還需要你承認不成,那人已經承諾過我,給我半
壁江山!」他一揮手:「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休怪我不客氣!動手,楚
言之,軒轅皓,梵傾梵嘯殺無赦,反抗者殺無赦,無權無勢者殺無赦!」

  片刻,楚園的宴客園化作人間地獄。

  而栖绯那處,卻似乎不受幹擾一般,被不知何處出現的黑衣人牢牢地護住,
根本無人可以近前。

  「栖绯。」雖然那白光就要散去,可是裏面少女的表情卻變得和之前不同,
讓他們有些恐懼和不安。

  終于,當白光散去,少女睜開眼,原本純淨的雙眸似乎被染上了他們不願看
到的色彩。

  「栖绯。」楚風第一個沖過去,緊緊拉住了栖绯的手:「你怎麽樣?還好吧!」

  看到楚風關切的臉,少女沒有像以往那樣露出燦爛污垢的笑容,也沒有甜甜
的說:「木木,栖绯沒事!」而是冷冷的甩開楚風的手……

  「放開手,别碰我!」

  這就是交還給楚風的全部。

  楚風愣住了,其他人愣住了,甚至月冉也垂下了剛剛伸出的右手。

  「栖绯……」他把手伸出去,又顫抖着收回:「我是楚風呀!」

  「我當然知道你是楚風。」少女的表情更冷,她甚至用衣袖狠狠地擦了擦他
剛剛碰觸的手臂,直到将肌膚擦得發紅也不肯罷手。

  看着少女的動作,楚風覺得全身發涼,頭腦一片空白:「栖绯……我是你的
木木呀……栖绯,你真的不記得我了麽?」

  女子什麽都沒有說,回答他的是她轉身離去的背影……心底最怕的夢成了現
實……

  這段日子那麽難忘,那麽真實,而現在,面前那個他愛的女子,卻将這一切
都忘了……

  她不記得他了,她不記得他們之間的事情了。

  她醒來的時候,那一臉困惑和迷茫還在他的記憶裏那麽鮮明。

  「栖绯……栖绯不會穿衣服。」

  她第一次叫他木木時,充滿了期待和歡喜:「那栖绯以後就叫你木木吧!」

  她帶着一臉燦爛的笑,獻寶一般的捧着碗說:「栖绯做了木木最喜歡的桂花
羹哦。」

  他打算放手的那一天,她眼中的淚水淋濕了他的心。

  「栖绯最喜歡木木了,木木不要丢掉栖绯……」

  雙眼含着淚水的摸樣讓他每每想起又甜蜜又心痛:「栖绯想和木木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不分開。」

  現在的少女,面對他時沒有親近,沒有依賴,沒有愛意,甚至沒有一點點的
溫度,隻餘下冰冷的疏離。

  「别碰我!」充滿厭惡的眼神就是給他的全部,就像碰上了劇毒,嫌棄,厭
惡,還有恨不得遠遠逃離的恐懼。

  她甚至連一句話都懶得給予……

  楚風站在陽光下,第一次覺得,陽光竟然冰的刺骨。

  栖绯沒有理會任何人,不僅僅是楚風,她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上還有軒轅皓一
眼,轉瞬之間,她的人影已在數米開外的楚言之身旁。

  「楚城主,你還要玩到什麽時候?」少女全然不似從前單純的摸樣,她的眼
神堅定無垢,似乎帶着某種決絕的信念。

  「等除掉了楚城的蛀。」是愚蠢麽,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孩子竟沒有發現今天
的賓客少了那些重要的人,沒有發現這裏的人大部分都是那些他想要除去又難以
除去的毒瘤。是因爲愚蠢,還是因爲被利益蒙蔽了雙眼和靈魂。

  「我要一樣東西。」

  楚言之沉默了很久:「郡主,你可以選擇另一條路的。」

  「我已經沒有選擇了。」

  「……跟我來。」楚言之轉身向不遠處的一個小門走去。

  「你們就這樣不把我放在眼裏麽!」楚坤怒急,一劍刺向他們。還未等别人
動手,就見栖绯輕輕擡起手,一道白光閃過,楚坤飛了出去,重重地跌落在地。
他費力地爬起,怒吼道:「給我殺了他們!」

  楚言之擺了擺手,那原本殺戮的刺客便有七成收了手,甚至有一部分人反目
截殺那些原本的同盟。

  「楚坤罪無可恕,殺!」說罷,轉身離去。而栖绯跟在他身後,片刻就消失
在了衆人面前。

  戰羽顯得尤爲激動,他第一個追了上去,軒轅皓隻是憧怔了片刻,也緊随其
後,宇文長風也向那道門沖去。

  隻留下了不知所措了梵傾梵嘯,和呆愣的楚風。

  「阿傾……」許久之後,楚風僵硬地問梵傾。

  「我是在做夢對不對。」

  「楚風……」

  楚風上前拉住梵傾的手,重重地擊向了自己的胸口:「你打我一拳好不好。」

  「你做什麽!」梵傾拉住他,讓他冷靜一點,雖然他的内心也有說不出的痛。

  「我隻是想從夢裏醒過來。」醒來栖绯還在……

  愛一個人不需要說多少動聽甜美的情話,不需要送多少價值連城的珠寶,卻
一定要将愛人的那顆真摯的心交給對方保管。不管生死,無論悲歡。可是他的心
呢……他跳動的心髒已經不在胸口,而是随着離去的少女走遠了……

  「栖绯……」

  梵傾轉頭,看到的卻是楚風吐血倒地的瞬間。

  「楚風!」

  我的願望是和你同生共死,可是我還活着,你卻已經遠遠地離開我,不曾回
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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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23 15:3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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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1章壽宴──我要去朗鳴

  栖绯的腦中一團混亂,就在剛剛,寄魂珠被她拿在手中的那一刻,讓她記起
了從前的許多事情,還夾雜着許許多多混亂的畫面,可是仿佛也就在那一瞬間,
又有什麽東西被從身體中抽離,讓她的記憶亂作一團,她不記得自己爲什麽在昶
山,甚至不知道爲什麽曾經的自己會對軒轅皓一往情深……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她必須完成自己應該做的,那個和自己一摸一
樣的少女反複在腦海中告訴她應該做的事。

  楚言之的速度極快,走在前面如同飛一般,而栖绯緊随其後,兩人穿過一道
牆,又穿過一道的石門,通過長長的地下廊道,終于走入一座地宮當中。

  這座地宮極爲壯觀,卻像墓穴一般沒有一絲生氣,兩旁點着長明燈,反而顯
得更加陰森。

  「就是這了。」楚言之說道:「您要的東西就在裏面。」

  最深處的大殿的中央,一隻古樸的盒子懸在半空,而它四周一丈之内,五彩
的符咒時隐時現,黑暗之中發着詭異的光。

  栖绯點了點頭,一步步的走上前去,就将要踏入符咒的那一刻,楚言之忽然
開口将她叫住。

  「郡主!」

  栖绯回頭。

  「您可知隻要拿下了它,就在無回頭的路。」

  栖绯站在那裏,點了點頭:「雖然很多事情我都記不得了,可是我必須把它
們收集完全,這是我要做的,也是必須做的。」

  「犬子對您一往情深……」

  栖绯沉默良久。

  「忘了我會比較好,您也這麽覺得吧。」她再不遲疑走入陣法中,符咒發出
沖天般絢爛的光芒,地上的五彩光暈瞬間将她籠罩。栖绯覺得,自己的身體一會
兒猶如被火焚燒,一會兒又猶若深處冰天雪地之中,而下一刻,似乎又被飓風撕
扯身體。

  她費勁了全力,幾乎用去了從寄魂珠中得到的全部力量,才能讓自己立于陣
法當中不至于倒下。艱難的走到盒子邊,咬破食指将血滴滴在盒子上方的孔洞之
中,忽然,一陣刺眼的白光閃過,那斑斓的陣法閃耀了一陣便消散得無影無蹤。

  楚言之驚愕的看着面前發生的這一幕,他從小就熟知一個傳說,天下之中有
五處藏寶的地方,如果将五處寶藏集齊,不僅一統天下,還可以長生不老,與天
同壽,而其中一處,就是這裏。

  據他所知,這個傳說曾經讓數以萬計的人曾經嘗試過解開封印。而數百年來,
也曾有無數個他的先人曾經想要走入這陣法中,結果全都命喪黃泉。

  現在,埋藏在昶山的神器就要現世了麽?

  盒子開始劇烈震動,好像裏面的東西正在掙紮着想要出來,「轟」一聲那盒
子四分五裂化作塵埃,那裏面存放的東西爆發出刺眼的光,随後,地上的沙土紛
紛向那個方向流去,自下而上,裹像那個光球。很快光芒散去,那寶物現出了它
的真面目。

  那是一面鏡子,或者說,是一面不完整的鏡子,扇形,正面漆黑一片,另一
面是土黃色帶着奇怪花紋的鏡背。鏡子在黑暗之中發着黃色的光暈,兀自懸浮在
栖绯面前,微微浮動,好像在等待她将它取走。

  栖绯伸出手,當她的食指接觸到鏡子的那一刻,那鏡子瞬間碎裂,然後化作
一股沙土,爬上手指,繞着手臂,攀上肩膀,沖向她的額間,化作一片土黃色的
花瓣。

  栖绯覺得,劇烈的疼痛感覺從額間傳到四肢百骸,那劇痛甚至讓她覺得身體
已經不再屬于自己。許久之後,那股痛意才變得不再那麽鮮明,她直起身,走向
楚言之。

  「多謝楚城主,從今往後,楚氏一族再也不用聽令于月族的那塊令牌。」說
完,她便向大門走去,隻是腳步有些虛浮。

  「郡主。」楚言之叫住栖绯:「在下有一事詢問。」

  「請說。」

  「您找齊那五樣神器,是爲了什麽?」

  栖绯沉默了很久:「其實,爲什麽要集齊神器,我并不清楚,但确是對天下
無害。」女子的聲音不停的在她腦海中回響,告訴她應該做什麽,幾乎逼得她發
瘋。可當她詢問爲什麽要這麽做的時候,那聲音又會忽然沈寂,消失無蹤。

  「即使如此,隻要昶山的神器還在您手,就不會平靜,現在天宇皇想要接您
回天宇,他至少可以護您周全……」

  栖绯轉過身打斷了他的話:「楚城主,神器一出天下大亂,昶山就要靠您了。」

  楚言之歎了口氣:「這是老朽分内的事情。」

  兩人走出地宮,穿過那道可以穿透的石牆,便到了之前曾經進過的庭院之中。
而此時,庭院裏正站着焦急萬分的三人。

  軒轅皓在看到栖绯那一刻,沖到了她的面前。

  「栖绯,你沒事吧。」他拉起栖绯的手,激動得有些顫抖:「你是不是已經
想起……想起從前的事情了?」

  栖绯甩開他:「天宇皇,請您自重。」

  「栖绯,是我呀,你的皓哥哥!」

  栖绯的表情卻像在看一個全然陌生的人,冰冷疏離。

  「我知道你是軒轅皓,我一直以爲你是我前世的愛人,是我錯了,一直以來
認錯了人,你對我不屑一顧是對的,如今……」她頓了頓:「從今往後,月栖绯
再不會纏着你,也再不是天宇的郡主。」栖绯有些困惑,明明這是自己該做的,
可說完竟覺得心中有些說不出的酸澀。

  軒轅皓僵硬地站在原地,他從未想象過,恢複記憶的栖绯竟然會說出如此殘
忍的話,這是……報應麽……

  從前他說出這種話的時候,栖绯也有這樣的感覺麽?先是頭腦一片空白,然
後從震驚中恢複五感後,四肢的力量被抽離,胸口像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栖绯,你隻是說的氣話對不對,之前是我不好,我要娶你,跟我回去好麽,
你會是天宇的皇後,我軒轅皓唯一的妻,我會好好待你的……我真的一直想要保
護你,真的!我隻是想你不被羅刹城傷害,可是沒有想到後來會發生那麽多的事
情……給我個機會好不好……我們……」

  「天宇皇。」栖绯冷淡道:「愛你的月栖绯,已經死在了天宇皇宮。屬于從
前月栖绯的一切都是你的。等了七年,最後都沒能換來一個擁抱……所以,我們
的情份已經盡了。」

  疏離的态度,冰冷的話語,毫無感情的雙眸徹底将軒轅皓擊垮,他甚至覺得
面前的少女早已不是栖绯,那個一直遠遠看着他的少女。就好像要将他完全擊垮
一樣。栖绯走近他,伸出手。

  「這是你的鎮魂珠。」她将小小的珠子丢在軒轅皓手中:「從此之後,我們
再無瓜葛。」

  栖绯走向戰羽,她的表情讓戰羽有些不知所措,内心深處生出他不熟悉的恐
懼。

  「戰羽,看過那封信了吧,你已經不再是我的侍衛了。」隻是短短的一句話
就将他打入了地獄。就像看到梨花樹下的栖绯時一樣,那種讓人窒息的絕望向他
襲來,讓他下意識的伸出手,拉住了轉身離開的栖绯。

  「栖绯……」

  「我被軒轅紫硫算計的時候你在哪,被侮辱的時候你在哪,我最需要幫助的
時候你在哪……」

  戰羽的手垂了下來,他再也說不出一句解釋的話,因爲這一切都是真的,一
切想要補償的言語都會顯得那麽蒼白。

  「栖绯。」旁邊的宇文長風擋在她面前,緊緊握住她的肩膀:「給我一個機
會,讓我照顧你,好不好。」

  「岚哥哥還好麽?」

  「我哥已經醒了,雖然我不知道他在哪,我們去找他怎麽樣,然後在一起就
像從前一樣!」

  栖绯低垂眼簾:「岚哥哥醒了……」卻沒有找她麽……是一直以來她讓他太
失望了吧……那就等一切結束,如果她還活着,她一定要找到他,然後陪在他身
邊,一生一世。

  「栖绯,跟我走吧……」

  「不。」栖绯搖了搖頭:「我要去朗鳴,和梵傾一起。」

           第072章很快就會忘記你

  「寄魂珠……」月冉站在高樹之上,看着栖绯和其他人說話的那一幕,不知
怎的,心裏忽然生出幾分怪異的感覺。

  寄魂珠,明明應該是極爲熟悉的東西,他卻怎麽都想不起來那東西的用處。

  看着栖绯丢下呆愣的衆人,他飄落在栖绯面前。

  栖绯看着他,什麽話都沒有說。

  「你還記得我麽。」問出這句話時,月冉竟有些忐忑。

  「我隻知道你是天命者月冉,是來……」栖绯看着他,不知道怎麽,她看着
面前如同仙人般的男子,心中竟然生出幾分莫名的眷戀,然後又被巨大的悲哀掩
蓋,消失無蹤:「是要殺我的人。」

  「我沒有想要殺你。」這大概是月冉有生以來第一次辯駁。

  「可你的使命是要殺了我,不是麽。」栖绯伸出右手,一顆珠子在她掌心:
「寄魂珠告訴我,你是殺我的人。前一世是,這一世也一樣。」

  月冉愣了愣,他伸出手,想要拿起那顆珠子,卻像被限制一般,無論如何都
不能将它拿在手中,如同被雷電擊中的感覺讓他覺得身體發麻,他想不顧一切的
拿起,栖绯的手掌卻已經合上了。

  「裏面好像還有什麽東西,我不能把它給你。」栖绯經過他走向另一扇門:
「如果你什麽時候要殺我,就來吧,即使我不是你的對手,也不會坐以待斃的。」

  栖绯撇下衆人,走到宴廳之中,卻找不到那個送寄魂珠的軒轅刹和梵傾等人。

  「知道軒轅刹和梵傾在哪麽?」她随便拉過一名小厮問道。

  「回,回郡主……」小厮慌忙答道:「軒轅王爺已經走了,九少爺剛剛吐了
血,朗鳴太子和五皇子和他一起回了沁雪園。」

  栖绯點了點頭,向沁雪園走去。

  「剛才那個就是天宇郡主?」其他小厮圍過來:「那就是九少爺一直放在園
子裏的女人,真是漂亮呀。」

  剛剛被問話的小厮就是覺得全身有些發毛,他總覺得剛剛離去的女子有些不
對勁,似乎情緒極爲淡泊的不是人一般,想過又抖了抖,他可什麽壞事都沒幹過,
神仙保佑。

  栖绯走到沁雪園,直奔楚風的寝房,她有些搞不清自己爲什麽會熟悉那條小
徑,就好像曾經走過無數次一樣。一路上,一些回憶時隐時現,最後還是莫名消
散。

  她走到楚風房門外,就聽到幾人對話。

  「楚風,你還好麽?」那是梵傾的聲音。

  「咳咳,我沒事。」楚風坐在卧房的桌邊,不自覺地咳了兩聲:「我也算是
醫者,不用擔憂,你們先回吧,我想休息一下。」

  也許這隻是一場夢罷了,他不停的告訴自己,一定隻是一場夢,等他醒來,
栖绯還窩在他懷裏,安然的睡着,如果不是……他不敢再想……

  「那我們先走了,楚風哥你好好休息。」梵嘯有些焦躁,他不會因爲栖绯忘
記他就放棄,他還要去見栖绯,隻要她肯原諒他,就算上天入地,也要和她在一
起。

  梵嘯推開門,迎面看到站在房門前的栖绯。

  「栖绯……」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一臉驚喜的笑:「栖绯,你來啦!」

  「栖绯?」楚風猛然站起身,沖向門口對栖绯伸出手:「栖绯……你是來,
是來找我的麽……」

  少女隻是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那摸樣就像是面對陌生人一樣,然後繞過呆
愣的他們走進房間,徑直走到梵傾面前。

  「梵傾,我要和你一起走,去朗鳴。」

  楚風驚愕的看着這一幕,他再也不能欺騙自己一切隻是一場夢了。

  梵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微微張着嘴,然後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自
己的聲音。

  「栖绯,你說你要去朗鳴。」和自己一起?

  「對。」栖绯點了點頭:「不過如果你不願,也不用勉強,我隻是想找一個
合适同行的人……」

  「好!」梵傾趕忙答應:「隻要你要願意去朗鳴,我什麽都答應,何時出發?」

  「那好,今天下午我們就出發,如何?」

  「恩。」

  「未時,楚園門外見。」說完,甚至連看都沒有門兩側的梵嘯和楚風一眼,
就轉身離開。

  楚風看着栖绯的背影,無助和絕望幾乎将他擊垮,他再也不壓抑自己情緒,
沖了出去,站在栖绯面前拉住了她的手,聲音顫抖的問。

  「栖绯……你……你真的已經把我忘了麽?」他們相處的時間不長,可是卻
有那麽多那麽多鮮活的回憶占據了他的心髒,怎麽能輕易遺忘,輕易舍棄,他不
信不甘,不敢相信。

  「沒有。」栖绯搖了搖頭,掙紮着想扯開楚風拉住她的手,當她發覺自己無
論如何都掙脫不開時,眼中終于生出了幾分厭惡和不耐。

  「沒有忘,但我希望能夠忘了。」

  「你說什麽?

  「楚風,你就那麽希望我記得那些不堪的回憶麽?

  是想讓我記得在你身下被淩虐的回憶,還是想讓我記得你畫下我的那些事情,
還是想再一次讓我被拙劣的計策被你們幾人玩弄在身下?我倒甯可忘記那一切!
我可以告訴你,你讓我惡心,讓我厭惡,恨不得一輩子都記不得你這個人!「

  楚風愣住,看着栖绯的眼神,他不自覺地松開了手。

  他的恐懼成了徹徹底底的現實,栖绯忘記了他們曾經相處的一幕一幕,卻還
留着從前他最害怕栖绯記起的事……這是懲罰麽,這懲罰太殘酷,讓他再也無法
忍受内心的絕望,幾乎發瘋。

  少女甩開他,遠遠的繞開,就像躲着瘟神。

  「栖绯,我愛你。」他花費全部力氣,将那句愛語說出口,可是他告白的人
卻失去了從前的記憶和感情。

  栖绯覺得心頭一跳,似乎有什麽東西升騰起來,又被什麽東西壓下,而這沖
動,隻讓她的腳步頓了一頓,就再次向前邁進。

  離開院中那一刻,她留下最後一句忠告:「忘記我比較好,因爲我很快就會
忘記你。」

  楚風坐在書房,忽然發覺已經過了午時,他不知道自己之前做了什麽?甚至
不記得自己坐在這裏是因爲什麽……這個時辰今天竟然這般安靜,往常的這個時
辰,栖绯應該叫着想要吃飯了才對……

  「栖绯,你餓了吧……」

  「九少爺!」有小厮敲了敲門:「梵太子給您捎信,月郡主已經随他們一起
走了。」

  「你說什麽?栖绯明明……」楚風看向身旁,長榻上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終于記起自己爲什麽要坐在這裏了。

  他想給栖绯畫一幅畫像的。這段相處的時日裏,他一次都沒有畫過栖绯,他
怕栖绯記起從前的事情,就算提起了筆也會放下,他害怕那些回憶會将她推離自
己身邊。

  可是現在,那一切還是發生了,書房中這麽安靜,安靜得讓他幾乎無法忍受,
空蕩的長塌告訴她,那個想要緊緊摟入懷中,想要一輩子都對她好的女子已經不
在了……

  他看着身旁的位置,仿佛看到了那個喜歡窩在這裏午睡的少女。仿佛還能感
覺到她蹭在自己身上的溫度。

  「栖绯……别動,木木給你畫像。」他提筆,在宣紙上畫下少女曾經的睡顔。

  阖着的雙眸,長長的睫毛,微微撅起的小嘴帶着淡淡滿足的笑,小貓一般蜷
縮在長塌上……

  他看着看着,一滴淚滴落在畫上,暈開。

  「栖绯……木木喜歡你,木木愛你,能不能回頭看我一眼,哪怕一眼就夠了
……」

  可惜,遠走的少女已經聽不到了。

              第三卷朗鳴風雲

             第073章天下亂

  「神器現,天下亂。」軒轅刹看着窗外從楚園深處發出的沖天霞光。

  緊接着,東南西北四處,似有感應,東邊發出綠光,南方發出金芒,西方發
出紅光,北邊則是發出幽藍熒光。

  「主上,您有何吩咐?」身旁的黑衣男子有些疑惑,從剛剛開始,軒轅刹就
在看着天空出神,可是天空還是天空,沒有什麽變化。

  「派一隊人,跟着月栖绯去朗鳴,然後……」他吩咐了幾句,命人退下。

  「月栖绯,快去吧,我倒是想看看,你能何時集齊那些『神器』。你也想看
吧?月冉。」他轉過身,不知何時,月冉已經悄無聲息地站在了他的身後。

  「你是誰。」月冉有些困惑,他剛剛發現自己竟然看不透眼前人的命盤,如
果他是軒轅刹,那命盤已經在十年前斷絕,可現在,爲什麽他還站在這?這個人,
他看不清,摸不透。就像栖绯一樣。

  「月冉,你看不透我吧。也對,你若是能看透我是誰,我就不能站在這裏了。」

  軒轅刹笑了:「我是誰不重要。」他看了看天地四方:「月栖绯已經取出了
昶山的殘片,現在那四處封印也已松動,過不了多久,天下就會大亂,你這個天
命者,是不是應該現在就斷絕那個禍根,殺了她呢?」

  「這不用你管,你隻要告訴我你是誰。」

  「我是誰?我也不知道呢。」

  「若是不說。」月冉擡起手。

  「你就殺了我麽?」軒轅刹冷笑:「你可以一試。」

  一道耀眼的白光射向面前的男子,可是,當光芒散去後,那男子依然站在他
面前,分毫未動,隻是臉色顯得蒼白了許多。

  「果然是月冉,名不虛傳,厲害厲害,怪不得,怪不得千年前的月栖绯會死
在你的手上。」男子額上流着冷汗,卻不忘了開口諷刺:「不過,你殺不了我,
就像我也殺不了你一樣!」

  朗明皇宮之中,絲竹之音常年不絕,雖說朗明皇的六成權利已落于梵傾之手,
可他身子還硬朗,餘威尚在。

  此時,朗鳴皇樊隐再不是年輕時候的有爲皇帝,隻是一位被酒色侵蝕心智的
男子。

  「皇上,皇上!」忽然一名太監沖入宮中大喊,讓正沈醉與酒色之中的男子
分外不悅。

  「來人,把他拖出去,斬了。」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小的,小的是來禀告一件奇事的!」

  「奇事?」樊隐有了興緻:「快說,不然就治你死罪。」

  「是,是。」那太監抹了抹頭上的冷汗:「皇上,冷宮那邊忽然從地底下冒
出來了一座大殿,那大殿邪門得很,那些侍衛竟然一個都進去不得。」

  「恩?」樊隐眯起眼,冷宮……下方……那裏似乎是……

  他猛然從位置上站起,再不因太監的硬闖而惱怒,而是喜形于色的沖向殿外:
「來人,朕要去冷宮!」

  天宇東都的旁邊,一座不起眼的小山之,一名少年正在仔細的找着什麽。

  午後時分,天氣有些燥熱,他坐在一塊石頭上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又喝了口
放在竹筒中的水。此刻他忽然想起半個多月前見過的那名如同天仙般的少女和那
個當街哭泣的男子,也不知道現在他們現在和好了沒。

  想到那少女身上的痕迹,心裏微微覺得有些發疼。

  甩開思緒,歎了口氣,他站起身,拿着竹杖繼續向前慢慢摸索。

  郎中說這山上有治他母親的草藥,如果他能找到或許他娘就有救了。

  忽然,大地忽然震動,一座宮殿在他面前從地下緩緩升起……

  而此刻,遙遠的西域,一座火紅色的宮殿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無人的沙漠之中。
而在北域之北,已經冰封千年的月族遺迹中,出現了一個神秘的洞穴。

  樊隐剛剛走到後宮,就看見那些禁軍試圖進入那大殿,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成
功。他走上前,試圖推開那扇門,可剛剛走進,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向遠處。

  「真的是那神殿。」朗鳴皇站在大殿之外喃喃自語。朗鳴皇室代代相傳,後
宮之中有一處地宮,地宮裏埋藏着一件神器,得神器者不僅能得到天下,還能與
天地同壽,可是現在,明明這傳說中的大殿就在面前,自己卻不得其門,怎麽能
不惱火?

  大地震動。

  「皇上!請您快離開此地!」宮衛慌忙護衛樊隐到空曠的庭院。他們幾人剛
剛停住腳步,就見那大殿的殿門出現了一條寬寬的裂縫。

  然後隻聽一聲巨響,那大門竟轟然倒塌。

  樊隐驚喜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他不顧侍衛阻攔沖向那無門的大殿:「你
們!一個都不許進來!進來者,殺無赦。」

  見到無人再敢上前,樊隐走入大殿,他還記得,皇帝口口相傳的秘密,那個
埋藏在梵氏皇族的秘密,他小心翼翼的走進大殿深處,看着中間時隐時現的咒文,
和懸浮在咒文中心的金色盒子。

  忽然,大地的裂縫從地底延伸開來,将那漸失神力的符咒一切兩半。

  「!。」盒子落在地上,然後随着劇烈的震動,化作飛灰。而那盒中的東西
瞬間發出萬道金光,片刻之後化作一片扇形的金色殘鏡,懸浮在空中。

  樊隐看着面前讓他驚愕的一幕,許久說不出話來。良久,他顫抖着身體走上
前,巨大的驚喜讓他幾乎發瘋。

  「真是天助我也!」他對着那面金色的殘鏡伸出手,一股巨大的力量幾乎将
他吞噬,他咬着牙,緊緊的将那鏡子抓在手中,鋒利的鏡邊刺破了他的手掌,血
落在鏡面上,然後随着刺眼的金光,那鏡身化作一條金蛇沖入樊隐的額心。

  「碰。」樊隐倒在了地上。

  梵傾梵嘯的車隊正像朗鳴駛去,如果順利的話,隻要十天他們就能到朗鳴的
首府南都。

  「栖绯……」馬車中梵傾擦着栖绯額上的冷汗,就在之前上車的時候,栖绯
突然倒在了他懷裏,她的額頭極燙,好像是受了風寒。此刻面色潮紅的躺在馬車
之中。禦醫說她沒事,他卻如何都放心不下。

  将擰幹的巾帕放在栖绯額頭,梵傾跳出馬車。正看到梵嘯正關切的朝馬車看
來。

  「阿嘯,你若是想就去照顧栖绯吧。」

  梵嘯立刻露出一臉欣喜的表情,旋即又沮喪起來:「哥,我不是不想。」隻
是剛剛他靠近的時候,昏昏沉沉的栖绯也不忘了将他推下馬車。

  「或許過段時日就好了。」梵傾似乎在說給梵嘯聽,可這何嘗不是說給自己
的。他擡起頭,看向南方。

  「不知道南都近來如何。」

  「無非就是父皇又多娶了幾名美人罷了。」梵嘯答話,對最寵他的父皇,他
并不親近,隻覺得厭惡。

  「但願如此。」爲何此刻他的心中竟生出了幾分不安呢?

  「皇上怎麽還不出來。」大殿前,太監總管正慌張的來回踱步。

  「硬闖吧。」禁軍統領再也沈不住氣,打算帶人沖入殿中。

  「統領大人,皇上發過話,誰進去就治誰的死罪,三思,三思。」

  禁軍統領此刻也是焦急萬分:「可是現在皇上已經進去兩個時辰了,若是再
不出來,怕是,怕是就……」

  「怕是如何?」樊隐忽然從大殿走出,接下了禁軍統領的話。

  「皇上!」院中的一幹侍衛太監統統跪下。

  「皇上,您沒事吧!」太監總管戰戰兢兢的問道,他忽然覺得,面前的皇上
似乎變了一個人一般,讓他看到就心生恐懼。

  「哈哈,朕好得很!」樊隐朗聲大笑:「從此之後,朕還會更好的!」

  此刻,所有人都沒有發覺,樊隐的額心有隐隐的金光閃爍。

              第074章刺殺

  軒轅皓站在原地良久,如果說之前栖绯将他遺忘的時候他還抱着一線希望,
那麽此時,他真的清楚的了解,自己已經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戰羽,你要去哪?」回頭就看到正要離開的戰羽。

  「就算栖绯不需要我也沒關系。」他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而這個結果,
比看到栖绯在梨花樹下的那一幕已經好得太多太多。

  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決定,無論栖绯生死,無論她以後身在何處,
就算是上窮碧流下黃泉也要緊随其後。

  「我會和她一起走,她在哪,我就會在哪,誰傷她,我就殺了那個人。」

  如果栖绯不要他,那他就在暗處守護着她,就算她一輩子不知道也沒關系,
隻要她還平安就夠了。他再不多說,轉身離去。

  「我不管你現在在想些什麽?」宇文長風冷冷道:「就算你是天宇的皇上,
你若是再傷害栖绯,我宇文長風第一個不放過你。」說完,他也轉身離去。

  空空蕩蕩的庭院隻剩下軒轅皓一個人。他從懷中拿出那顆石頭,溫柔的撫摸。

  「栖绯……」即使栖绯已經放棄了他,他也不會輕易離去,他愛栖绯,絕對
不會放手!

  「皇上。」戰恒沖沖忙忙的進入院中:「東都有急件傳來。」

  軒轅皓打開信件,想到栖绯額心的那片從前沒有過的黃色花瓣,立刻明白了
前因後果。

  「神器現,天下亂……」他将信收回袖中,東都也出現了那個沈入地底千年
的神殿,難道這天下真的就要亂了麽?

  現在,他要回天宇主持大局了,不過,隻要那個神器還在,栖绯就一定會回
到天宇。

  栖绯,我在天宇等你回來。他在心中暗暗發誓:如果不回來,就算搶也要到
朗鳴将她搶回。

  「派人跟着郡主,保護她的安全,随時傳消息給我。」

  「是。」

  「回天宇。」隻要栖绯沒事,他就還有機會,将來不管發生什麽,他都要将
栖绯留在身邊。

  宇文長風剛出院門,就見一名暗衛落在他身旁。

  「主人,西域有密函傳來。」

  宇文長風接過密函,面色微變:「一夜之間,全城的人全都不見了?」

  「正是。而且屬下還接到了一個消息。」

  「說。」

  「沒有死的人說,在那個大殿看到了一個人,而那個人極像岚王爺。」

  「什麽?」宇文長風愣住:「你是說有人在大漠中看到了我哥?」

  「聽那個人的形容,那摸樣極像。」

  宇文長風沈吟了半響:「我們回西域。」

  栖绯,你等着我,到時候和哥哥一起接你回家。

  栖绯睜開眼,華麗的大床,粉紅的紗帳。她本以爲自己這次已經醒了,結果
隻不過從一個夢境進入到了另一個夢境。

  在她面前依舊站着那個已經無比熟悉的自己。她看着她整理了衣物,然後走
向門外。

  無奈地起身,跟上前去。

  「這次你想讓我看什麽?」

  前面的人沒有說話,這一次的夢境與以往不同,寂靜無聲得讓人覺得害怕。

  女子走了很久,終于在一扇巨大的門前停住了腳步,遲疑了一會兒,才推開
門,走了進去。

  栖绯站在門前,不知道走進這扇門之後,是不是又會看到熟悉的陌生的臉孔,
這些混亂的夢境幾乎讓她發瘋,甚至分不清哪些是寄魂珠裏的殘念,哪些是自己
的回憶。定了定神,她推開門。

  空蕩的大殿中,一面完整的鏡子懸浮在房間當中,沒有詭異的符咒,隻有溫
暖和甯靜。

  它和栖绯拿到的殘片不同,似乎沒有任何的危險。

  少女走到鏡子前,一動不動,過了不知道多久,看到栖绯覺得身體都開始變
得僵硬,她終于動了,對着鏡子緩緩伸出了手。

  「碰咚。」馬車劇烈的颠簸讓栖绯猛然從夢境中驚醒,睜開了雙眼。這一次
她看到的是馬車的頂棚,還好,不是夢了。

  「栖绯,你終于醒了!」梵嘯有些驚喜:「你已經睡了三天了。哥,哥,栖
绯醒了!」他興奮的朝着窗外叫道,然後片刻之後,馬車停下,梵傾沖了進來。

  「栖绯,你終于醒了。」

  梵嘯慢慢扶起栖绯,臉上帶着毫不掩飾的驚喜,他的臉上有長得有些長的胡
渣,對面的梵傾也一樣,此刻幾乎沒有一國太子的威儀。

  兩人關切的摸樣,讓栖绯有些反應不過來,她的記憶裏還殘留着那時候他們
給她侮辱的那一刻。她皺了皺眉,從梵嘯的懷裏掙脫出來,對梵傾說道:「我對
朗鳴不熟,隻是想同你通行而已。」

  栖绯的冷淡讓這兩人的笑容瞬間僵硬。過了片刻,梵傾還是彎起了唇角:
「你醒了就好。」

  「來人,送東西上來!」他對着馬車叫了一聲,沒過多久,随時備着的熱粥
送了上來。

  「你睡着的時候不能好好吃飯,這三天我們能喂下的東西極少,現在餓了吧。」

  栖绯的肚子配合的叫了一聲,讓她有些尴尬,接過梵傾遞過來的碗,道了一
聲:「多謝。」

  看着手中冒着熱氣的碗,她有些困惑,她不知道爲什麽自己能如此平靜的面
對傷害她的人。好像自己的情緒變得異常淡泊,很多事情都不再放在心上。

  「栖绯,你怎麽了?」看到栖绯發愣,梵嘯有些慌張,他怕栖绯改變主意回
天宇,隻能有些焦躁的發問。

  栖绯看了他一眼,回過頭對着梵傾說:「我想一個人靜靜。」

  梵傾點了點頭:「栖绯,有什麽事就叫我和阿嘯。」

  少女點了點頭,繼續對着粥碗發呆。

  「哥,我覺得栖绯不大對勁。」走出馬車,梵嘯有些焦躁的抓了抓頭發,栖
绯平靜得讓他不安。

  「恩。」梵傾早已覺得蹊跷:「壽宴那天的事情也有些蹊跷,恐怕和她拿在
手中的那枚珠子有關。我已經派人去查了。」

  「此外,南都似乎有變,我們這一路怕是要小心了。」

  「怎麽會!」梵嘯有些驚訝:「父王雖然手中還有些權勢,卻也掀不起來什
麽大風浪。大哥那邊也是,昨天不是還有消息傳來說大哥被懲治了麽?又怎麽會
突然有變?」

  「今天,該來報訊的暗衛一個都沒有來。」

  「恩?」

  「隻來了一個父王派來的信使。說是讓我們早日回南都。再問就問不出來一
句有用的話。」

  梵嘯也察覺到了不妙:「我這就派人給楚風哥送信,若是我們的人用不了,
或許他那邊的還行。」

  「不必了。」

  「又怎麽了?難不成他那邊……」

  「楚風得了一場急症,而他南都的手下,現在也一個都聯系不上。」

  「難不成真的有變?」

  「十之八九。」

  楚園,沁雪園楚風的寝房,楚風躺在床上,他的臉上帶着不健康的潮紅。

  「怎麽樣了?」楚言之問道,楚風的這場急症讓他踏足了自己多年都不曾踏
入的沁雪園,這裏還和從前一樣,讓他不免有些傷感。

  「九少爺他,積郁成疾,來勢兇猛,不過發現的及時,休養個十來日應該就
能好了。屬下剛剛喂了好眠的藥,若是能好好睡上一覺,明日的精神應該就能好
些。」

  「栖绯……」青年輕輕的呻吟着,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栖绯……别鬧…
…」

  兩人停止了談話,楚言之看着楚風的笑,良久之後,歎了口氣:「若是少爺
醒來以後要離開楚城,你們不要攔着,他想要去哪就去哪吧。」

  既然用情如斯,就算那個少女不是他能碰的又怎樣,與其讓他痛苦的活着,
倒不如放手去争取。或許結果會不一樣。

  戰羽站在山坡上遙遙的看着,那輛載着栖绯的馬車忽然停了,之後便看到梵
嘯下馬走了進去,又叫人送了什麽。

  栖绯應該是醒了吧。他松了口氣,如果栖绯再睡上一個時辰,他或許就再也
忍不住,沖到梵傾梵嘯兩兄弟面前,質問他們是不是給栖绯吃了什麽。

  就先這樣吧,讓他遠遠地護着栖绯就好。

  「族長!」身後一人單膝跪地:「族内的長老請您回去。」

  「不回。」

  「大長老說,您剛繼承族長之位,還有許多人暌違,若是此時不回族内,怕
是不好。」

  「這位置既然是他們硬塞在我頭上的,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那報訊的人
還要說些什麽,戰羽忽然眯起了眼,他順着戰羽的目光看去,在那隊梵氏皇族的
車隊側前方,似乎有一群黑衣人正在悄悄的接近。

  「不好!」戰羽撇下報訊的人,飛快的向山下沖去。

  栖绯放下喝完的粥,擡起右手,施了一個記憶中出現的法訣,可是應該出現
的效果卻沒有出現,又試了一次,還是沒有成功,又試了幾個别的,依舊不行。
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問題。又檢查了下身體中的内力,一點兒都無。

  她歎了口氣,或許從今往後,她還要把内力重新練起來才是,畢竟,她現在
她身邊再沒了值得依靠的人。

  忽然,耳邊傳來奇怪的哨音。栖绯警覺地将車窗的簾子掀起了一條小縫向外
看去,似乎并沒有什麽不同。梵傾和梵嘯好像沒有什麽異常的舉動,或許她聽錯
了。

  放下窗簾,正想再歇息一會,卻又有一聲哨音打破了耳邊的平靜。

  「梵傾!」栖绯再不遲疑大聲喊道:「有埋伏!」

  就像回應她一樣,雨點般密集的箭矢向馬車襲來。

            第075章狡猾的栖绯

  「栖绯,快趴下!」梵嘯不顧危險,飛身沖入馬車,将栖绯牢牢的壓在身下。

  梵傾在栖绯大喊的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危險,他揮劍砍下射向自己的箭矢。

  「保護郡主的馬車!」一聲令下,還能活動的一半侍衛立刻有條不紊的護住
馬車,其他人則沖到了梵傾身旁。

  「抓刺客,殺無赦。」放下話,知道梵嘯已在保護栖绯,梵傾再不遲疑,攻
向刺客。

  「栖绯,别怕。」梵嘯将栖绯牢牢的護着,時不時的用堅硬的護臂擋住射入
馬車的冷箭。

  栖绯看着壓在自己身上的男子什麽都沒回答,現在的她還太弱,隻能靠人保
護,雖不可恥卻還是感到不甘。

  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沖着誰來的。是她,還是梵傾?

  「嘶……」拉車得馬似乎受了驚吓,劇烈的震動過後,忽然開始飛奔,颠簸
得幾乎讓栖绯将不久前吃下去的粥全部吐出去。

  「馬受驚了!」梵嘯脫下自己的披風将栖绯裹起,然後飛快的沖到窗邊看向
窗外,果然,馬受了驚,正朝着他們路過的一個懸崖方向奔去。

  他回身抱起栖绯,再不顧及其他,一個縱身從飛馳的馬車中跳了出去,險險
地打了幾個滾才停住。與此同時,馬車已經随着馬的哀鳴落下了懸崖。

  「栖绯,你沒事吧?」梵嘯慌忙問道。

  栖绯鑽出鬥篷吸了口氣,被那麽厚的鬥篷包成了粽子,又被牢牢的抱着,再
怎麽都不會有事吧。她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身。

  「你的手受傷了!」

  順着梵嘯的目光擡起手,小手指的指尖不知道被什麽劃破了,流出了幾絲血。
這也叫受傷?

  倒是梵嘯,栖绯上下瞧了瞧,臉上身上都是刮傷。右腳的小腿還流着血。無
語地抽了抽嘴角,若她此刻的狀況叫受傷,那眼前這個人是不是已經重症難愈,
馬上就要一命嗚呼了?

  看到兩人力薄,領頭的黑衣蒙面男子一邊下令阻止梵傾的人手支持,又分出
十幾人向他們二人殺來,「刺客來了。」栖绯并不想同梵嘯寒暄,開口告訴他這
個不怎麽愉快的現實。

  「你終于跟我說話了!」青年的臉上忽然露出了燦爛的笑:「這是這幾天對
我說的第一句話,一定要記下來。」

  他瘋了麽?栖绯看着接近的刺客,覺得此刻自己的保镖一點兒都不靠譜,可
是她現在手無縛雞之力,也隻能靠他了吧。

  隻見一名刺客刺向栖绯,梵嘯面色一凜,仿佛變了一個人,周身都散發着無
限殺意,他一腳踹開刺客的攻擊,飛快抽出腰間寶劍,站在栖绯身前,他算不上
魁梧,此時卻仿佛充滿了力量和讓人恐懼的壓迫感。

  「傷栖绯者,殺無赦!今天我要将你們碎屍萬段。」

  栖绯看了看自己的小指,又看了看包裹自己的鬥篷上帶着不易察覺血迹的金
扣,好吧,看在它幫她的份上,就不讓它碎屍萬段了。

  梵嘯将栖绯護在身後,僅管那十幾人的力量不俗,卻怎麽都無法沖破梵嘯的
保護。栖绯看着,心裏卻掀不起一絲波瀾,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了,爲什麽
會這樣,竟然連應該有的恐懼,都好像被抽走了一樣。

  她皺了皺眉,冷靜的躲過一隻從後面射過來的冷箭,順便推開梵嘯。

  看着地上的箭,梵嘯的怒火更勝,也不在意自己是否受傷,不再等待馬上就
過來救援的援軍,更加瘋狂的和那些刺客纏鬥起來,這一次,他一口氣就殺掉了
四名黑衣人。

  栖绯正看着,忽然覺得周圍不對,然後,就像放慢動作一般,四枚箭矢從不
同的方向襲來将她夾在了死角。她飛快的考慮,到底應該讓那隻劍射中才不會更
危險,選擇放棄左腿。

  「栖绯!」梵嘯砍下一隻箭,卻來不及砍下其他,他丢下劍不顧一切抱住了
她。而預想之中的痛楚并沒有到來。

  栖绯從梵嘯的懷中探出頭,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男人的背影很熟悉。

  「戰羽,你來了。」她平靜的推開梵嘯打着招呼,就像三天前并不是她舍棄
了男子一樣:「梵嘯很不中用,所以要靠你了。」

  梵嘯幾乎咬碎了牙,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栖绯本來的性子,這麽讓人……
這麽讓人抓狂!

  戰羽卻笑了,這笑幾乎讓他流出眼淚,栖绯用她的方式承認了他的加入,即
使她的臉上有幾分無奈,她在用她的方式在告訴他,她隻是在利用他,如果不願
意,可以随時走開。

  可是即使明白又怎樣,現在,隻要能看到她毫無芥蒂的站在他身後,他就已
經十分滿足了。他轉過身,一劍刺死暗算他的刺客,不再去看梵嘯咬牙切齒的摸
樣。

  「保護栖绯。」放下話,他像死神一樣沖入人群,将那些妄圖傷害栖绯的人,
毫不留情的斬殺!

  兩刻鍾後,在梵傾的指揮下,黑衣人盡數伏誅。

  戰羽終于得空來到栖绯面前,單膝跪地,就像八年前一樣,許下不變的誓言:
「栖绯,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就算你不需要我也一樣,戰羽會爲你生,爲你死。」

  栖绯看着面前的男子,内心無比澄淨,明白面前的男人是心甘情願被她利用,
她有種感覺,就算現在讓面前的男人去死,他的眼睛也不會眨一下。

  「好呀,我現在的護衛很差勁,我覺得你更可靠一些。」她意有所指的瞥了
梵嘯一眼,這一眼讓本來心存愧疚的男人瞬間炸毛。

  「這就是你們天宇傳聞中性格無比溫柔娴熟的月郡主?」梵嘯幾乎抓狂。

  「沒錯……」戰羽忍着笑意,看着栖绯,雖然她現在的情緒淡泊,但确實是
他的郡主沒錯,性子就像所有事情都從未發生過一樣……

  梵嘯嘴裏抱怨着,眼中的溫柔卻展露無疑。

  「來來。」栖绯像招呼小狗一樣對着梵嘯勾了勾食指。

  「怎麽了?」梵嘯的嘴角抽了抽。

  「你的傷口該包紮了。」右小腿的傷勢似乎不輕,他能堅持到現在卻沒有抱
怨一聲,怎麽都不像是個最受寵的皇子……

  梵嘯受寵若驚,忐忑不安的走到了栖绯面前:「你……多,多謝……」

  「我可沒說要給你包紮。」栖绯将手中的醫藥用品一股腦的塞到梵嘯懷裏:
「你傷的是腿,又不是腦子,結巴什麽?」說完,徜徉而去。

  「月栖绯!」半響過後,反應過來的梵嘯發出一聲怒吼。

  栖绯,是把梵嘯當做了長風吧……戰羽看着面前這一幕,覺得有些好笑。

  離開楚城前,長風告訴他,說是等找到清岚之後再來見栖绯。也不知道現在
境況如何。

  昶山以西,中原西域的交界之處。

  「王爺,這裏的風沙極大,我們還是一會兒再行吧。」

  宇文長風看了看,現在的情形似乎不妙,他們才剛入沙漠之中,就差點兒迷
失方向,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誘導人走入那深不可測的大漠之中,他在這裏長到
了八歲,也聽說過無數奇聞,卻從未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難道說真的像傳言一般
所說,神器出現了麽?

  梵傾站在溪邊,面色微沈。

  「問出什麽了麽?」栖绯走到他旁邊。不遠處還有幾具未處理的死屍似是中
毒身亡,恐怕什麽都沒有問出來吧。

  「活口都自盡了。」梵傾脫下自己的披風擦了擦上面的血迹,然後回身将栖
绯包了起來:「你風寒剛好,切勿受涼。」說罷,看着一臉莫名的栖绯自己也愣
住。不知道爲甚麽,他剛剛竟如此自然的做了這些事情,就像曾經做過千百次一
樣。

  「抱歉。」

  「多謝。」栖绯也沒客氣,将自己裹緊,梵嘯的披風上沾了太多的血,她實
在受不得上面的味道,再說她也确實很冷,此刻這溫暖又帶着青草香氣的披風剛
剛好。

  梵傾笑了,顯得釋然,又帶着幾分開懷。

  「你沒事就好。」

  栖绯看着她全然不設防的笑有些茫然,而心髒依舊平靜又空蕩的跳着,她壓
下那股莫名的不安,若無其事的問:「有頭緒了麽?」

  「大緻吧,隻是沒有證據。」

  「哥,有什麽頭緒了?」梵嘯和戰羽也走到溪邊站在兩人身旁。

  梵嘯看到栖绯穿着得披風,撇了撇眉,然後什麽都沒說便将她又裹成了粽子。

  「應該是宮裏的。」

  「是大哥?」

  梵嘯沈吟了一下:「恐怕不是他。」

  「那是誰?三哥?不可能吧,三個吃齋念佛多年,别說是刺殺你我,就算是
殺隻雞殺之兔子他都不敢!」

  「不是老三……」

  梵嘯心頭一跳:「哥,你什麽意思?」

  「等确定之後再告訴你吧。」

  「何必猜來猜去的,問問不就知道了?」栖绯朝侍衛那邊揮了揮手:「把那
個南都派過來的信使丢過來。」

  那些侍衛見是栖绯要人,慌忙應下,将那個已經腿軟的信使推攘到了幾人面
前。

  「說吧,你是誰派來的。」

  「郡主,小人不知您是什麽意思。」

  「不知道麽?」栖绯帶着笑,走到他面前:「戰羽哥,扯開他的衣領。」戰
羽未發一言,一把扯開男子的衣領。

  「栖绯你要做什麽。」梵嘯有些奇怪。

  信使想要掙紮,卻被戰羽壓制,半點兒力氣都使不出來。

  衣領扯開,他的頸間有一個奇怪的挂墜。戰羽一把扯下,轉身交給了栖绯。

  那挂墜一指長,像是一隻笛子。

  「蟲笛?」梵嘯看到一愣。

  「恩。」栖绯點了點頭:「他就是靠着這個和先前的人聯絡的。」這種笛子
吹出的聲音人聽不到,卻有一種瑤蟲會因爲這種聲音分外活躍,于是這種笛子被
稱爲蟲笛,通過不同的吹奏方法,傳達不同的訊号。而且這訊息足可傳至三十裏。

  「說吧,你是誰的人?」

  男人瞪着栖绯,不肯張嘴。

  戰羽忽然出手,卸下男人的下巴,又點住了那人的穴道。

  「他想自盡。」

  栖绯笑了,這笑卻是狡黠中帶着危險,她走近信使,然後用手裏的蟲笛挑起
男人被卸掉的下巴。

  疼得男人的眼淚都落了下來。

  「你以爲死就那麽簡單麽?」栖绯撇下他,從懷中拿出一隻瓷瓶,你可知我
手中的是什麽?

  男人有些驚恐的看着栖绯手中的精緻瓷瓶,表情有些驚恐。

  「放心,這不是醉生夢死,我很讨厭那藥。」

  男人顯得放心了不少。

  「本郡主的品味不錯,這東西比醉生夢死要有用得多。」

  「你現在若後悔還來得及。」栖绯拿着小瓶在一旁笑道:「一會兒可就來不
及了。」

  男人更僵硬了,卻還是硬骨頭的什麽都不打算吐出來。

  「戰羽哥,挖坑。」

  戰羽也不問緣由,将信使丢給他人,二話不說抄起寶劍擊向地面,不出半刻
便挖出一個不寬的深坑。

  「把他丢下去。」

  侍衛手忙腳亂的把人丢了進去。

  「頭朝上。」

  又趕忙将人正了過來,剛好露了個頭。

  「填土。」侍衛們也不敢遲疑,又慌慌張張的把土往回填。

  那信使張着嘴,見似乎不是要活埋自己,心又微微放松,隻是那些土都不長
眼的時不時的往自己的嘴巴裏進,讓她不得不搖頭晃腦的躲着。

  梵傾梵嘯一臉茫然,也任由栖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一盞茶的功夫,男人隻剩下一個頭留在外面。

  「栖绯,你到底要做什麽?」梵嘯忍不住問道。

  「也沒什麽。」栖绯在那人面前歎了口氣:「他既然不肯說,我也沒什麽好
辦法,有人說我月栖绯心腸最軟,所以沒人聽我的話,現在有個人讓我殺一儆百,
也不錯。」

  她對着男子上下丢了丢手中的小瓶:「知道這是什麽麽?就算沒見過也應該
聽說過,這小瓶中裝的是流銀。」

  「流銀?」流銀這東西算不上什麽稀罕物,卻也不是哪裏都有的,貌似銀,
卻比銀還要重上幾分,有毒,甚至皇家有些人還用這種東西暗殺。

  「沒錯,就是流銀。大家都知道,流銀極重,隻要将他的頭皮上開個十字形
的小口,然後将這瓶中的東西灌入……那……」

  「皮就會完整的剝下來。」戰羽接着說道,拿起寶劍走進那人,扒開頭皮:
「栖绯,現在就開始麽?」

  那人再忍不住,慌忙猛力的搖着頭。

  栖绯背過身,托着腮。

  「我想想……戰羽哥,等我們吃罷午飯在扒皮如何,中午的時候皮能幹的快
些。」

  「栖绯說何時就何時。」

  那人不停的甩頭,看得其他人目瞪口呆。

  「哎?你搖頭做什麽?」栖绯才看到那人正在不停的晃着腦袋嗚嗚阿阿:
「莫不是等不及了?」

  「人的發膚受之于父母,我給你留張完整的皮,謝謝我吧。」

  周圍人均是一身冷汗,這……這……郡主的臉皮也太厚了吧……這招數也太
狠了吧。

  那人的頭晃得越發厲害,冷汗直流。

  「哎?莫非你是想要感謝我?不必不必了。」栖绯拄着下巴:「還是說你想
告訴我什麽?不說真的沒關系,我最近想做人皮面具,正愁沒有材料,還要多謝
你才是。」

  那人拼命搖頭,栖绯許久後才歎了口氣:「戰羽哥,讓他說話。」

  戰羽走過去,幾下挖出男子口中的毒,又闆正他的下巴。

  「郡……郡……郡主……我說。」他的嘴剛剛闆正,還不停的流着口水,便
迫不及待的招供道:「是皇上派屬下來的。」

  「哪個皇上?」梵嘯心頭一跳。

  「當然是……當然是朗鳴的……當今聖上……」

  「你胡說!」梵嘯大聲怒喝。

  梵傾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忽然想到了什麽,沉默下來。

  「說吧,除了讓你裏應外合之外,還有什麽計劃?」

  「再向南一百裏,有個小鎮,那裏……那裏還有埋伏……求郡主饒命,這幾
日皇上性情大變,小人不敢忤逆,現在南都裏頭,許多大臣都沒了性命,小人不
過是個送信的小官……求您饒命呀饒命。」

  幾人都沉默下來,栖绯摸了摸額心,難道就像夢裏的那個女子說的,揭開了
封印之後要盡快集齊所有的鏡子,否則就會天下大亂麽?

  頭忽然有些眩暈,一些莫名的影像又出現在腦海,她微微晃了晃,也許該吃
藥了。她撇下那幫人,走向帶着藥物的馬。

  等處理好信使,午膳時分梵嘯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小聲問梵傾道。

  「哥,栖绯拿的真的是流銀麽?」

  「噗……呵呵呵。」梵傾低笑出聲:「那些話你竟然也當了真,栖绯手裏怎
麽會有那些奇怪的東西。」

  「真是傻瓜。」栖绯對着梵嘯做了個鬼臉,從懷裏掏出瓶子,打開瓶塞:
「伸手。」

  梵嘯呆愣着伸出手,栖绯将瓶子倒過來輕輕一扣,一顆東西從裏面蹦了出來,
落入梵嘯手心。

  「恩?」梵嘯用兩指将那東西撚起:「糖?」

  「錯,是松子糖,味道還不錯,吃了吧,吃了吧,不用謝我。」

  「月栖绯!」竟然又耍他!

  栖绯聳了聳肩,放下碗筷離開,留下了笑不可支的梵傾和惱羞成怒的梵嘯。

  離開的楚園之後,她忽然發現,自己懷中還放着這麽一瓶松子糖。

  沁雪園中楚風睜開眼:「栖绯,我做了個夢,夢見你不要木木了。」他轉過
頭,卻沒有看到那個喜歡窩在他懷中的少女。枕頭上似乎殘留着她的氣息,懷裏
似乎還留着未散去的溫暖。

  原來,無論他睡睡醒醒多少次,始終都無法從這最殘忍的夢中醒來。

  他掙紮着起身,拿起枕頭,枕頭下面還有栖绯藏着的桂花糕,松子糖,他還
記得,壽宴那天的早上,他還裝滿了一個瓷瓶放在她口袋裏給她當無聊時的消遣
……

  「栖绯……」無力的靠在床頭呢喃那個他怎麽叫都叫不夠的名字:「栖绯…
…」

  昶山古墓,月冉在最大的墓室之中翻找着什麽,他隐隐記得,在這個古墓之
中有一本記錄「寄魂珠」的書冊,到底在哪裏呢?爲什麽他怎麽找都找不到……

  第076章瘟疫?

  雕欄玉砌,薄絲帷帳,水晶的風鈴叮咚作響。一男一女坐在花園精緻的涼亭
中,各自執黑白,正在對弈。

  「公主今天可是心情不好?」男子的聲音甚爲溫和,如同春風拂面,甚爲悅
耳。

  「恩。」女子的聲音悶悶的,她拿起一顆黑棋,随手落在棋盤的一角。

  栖绯站在不遠處的小徑上,無奈地看着亭中男女,又是夢麽?這次輪到了年
少的她和梵傾?她歎了口氣,走近那精緻的小亭,可就像她曾經嘗試過的一樣,
無論怎麽靠近,也隻能保持着同樣的距離。

  「怎麽?可是同月冉大人吵架了?」男子看着早已沒有任何懸念的棋局,落
下一子。

  少女拿起黑子,皺着眉看了半天,幹脆撲倒在棋盤上:「如果是就好了,可
惜月哥哥從來都不同我吵架。」故意弄亂了棋局。

  她坐正身子,理了理袖子上的褶皺,故作驚訝的看着棋盤說道:「哎?抱歉,
梵少主,本宮不小心把棋盤弄亂了,來人,過來整理。」

  男子也不生氣,他笑着爲少女斟上一杯茶:「可開心一些了?」

  「什麽?」少女挑着唇角,不客氣的喝了一口:「你都說了要本宮說自己輸
了才作數的,既然沒有輸,就不用陪着你去遊月都。」

  「确是如此,不過如果公主不同我去,就要和軒轅一起遊湖了吧。」

  少女一聽,瞬間垮下了臉,磨蹭了半天才猶猶豫豫的說:「今天與梵少主對
弈甚爲盡興,不知道梵少主可否賞臉與栖绯同遊月都?」

  男子正要含笑應允,就見傳訊的小太監慌慌張張地跑近,跪在亭外。

  「參見公主,梵少主。」

  「何事這般驚慌。」

  「啓禀公主,梵少主……皇上要二位馬上去議事廳。」

  「發生何事?」少女皺了皺眉。

  「小人不敢妄論朝政……」小太監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

  「說。」

  「是,是,是梵氏封地朗鳴出現疫情,已亡上千人……」

  「啪!」杯子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栖绯睜開眼,到處都是樹木,落在身上的是斑駁的樹影,她忽然有些搞不清
自己身在何處。

  「再過十裏就到了石崗鎮,可能随時都有伏兵出現,你們是朗鳴最好的戰士,
打起精神随時應戰!」

  耳邊傳來梵傾下令聲,讓栖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經醒了。

  「是!是!随時應戰!」不到百人的隊伍,卻比得上成千上萬人的意志。

  「栖绯,你醒了。」

  擡起頭,看到的是戰羽放大的臉,栖绯這才想起,刺殺事件之後,爲了減輕
負擔,他們舍棄了所有的馬車,這兩日她都是由戰羽騎馬帶着自己的。

  把身子坐正,看這些擁有無限精力的兵士,栖绯自歎不如。

  「梵傾的近衛很不錯。」

  「恩?」

  「前前後後已經有十次刺殺,人馬死傷極少。」

  「恩。」栖绯點了點頭,她本以爲梵傾不過是個會收買人心的皇子,如今看
來,他确實在很多方面都合适做個帝王。領兵布陣都是個能手。

  百無聊賴靠在戰羽懷裏,馬走得不快,颠簸的感覺讓她又有了睡意。

  「不能再向前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回響:「不能走了……現
在的你還不是他的對手,不能再向前走了。」轉瞬之間,周身漫起無邊的寒意,
片刻之後,滿眼都是流着血淚的人……她仿佛到了人間地獄,哀鴻遍地。

  下意識的想從幻覺中醒來,她掙紮着睜開眼,終于,那些聲音消失不見。

  「栖绯,你怎麽了?」戰羽摸了摸她的頭,有些涼:「可是哪裏不舒服?」

  「沒事。」她想了想剛才的情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戰羽趕忙又用厚重的披風将栖绯裹緊:「前面不遠就有一個村鎮,到了那就
可以休息了。」

  「栖绯,不舒服麽?」梵嘯看到栖绯醒來,趕忙将馬駕到了她身旁,看到戰
羽的舉動,他又羨又妒:「栖绯,不如與我共乘一騎?」

  「爲什麽。」

  「爲什麽?」梵嘯沒有想到栖绯會問這種問題微微發怔,又不好說是自己想
抱她在懷裏,抓頭抓了半天,終于憋出了一個理由:「那個,那個戰羽的馬應該
累了……」

  「恩?」栖绯托着腮:「你是在說我很胖麽?」

  「當然不是,當然不是!」梵嘯慌忙解釋:「栖绯怎麽會胖呢,我是說,我
是說今天我給戰羽挑了匹老馬,不能讓兩人共乘很久……」說完,他愣了一下,
然後小心翼翼的看向栖绯。

  「哦……」栖绯沒什麽表情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片刻之後,栖绯和戰羽兩人騎着梵嘯的馬走在前面,梵嘯一人沮喪地騎着老
馬沒精打采地跟在後面。

  周圍的兵士忍着笑,圍護在左右。

  梵傾時不時的看向栖绯,臉上帶着他自己都不了解的寵溺的笑。

  「你說什麽?」軒轅皓坐在馬上,此刻的他顯出幾分疲憊和懊惱。

  「啓禀皇上……」馬下,信使戰戰兢兢的報告自己要傳達的消息:「剛剛從
東都傳來消息,那座……那座皇上要時時探查的神殿一夜之間不知所蹤……」

  他快馬加鞭晝夜兼程的想要趕回東都,就隻剩下一日的路程了,此時竟然傳
來這種消息,怎能不讓他懊惱。

  「還有什麽消息?」

  「就在這幾日,東都出現了一名少年神醫。」

  「戰羽,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栖绯原本正在把玩那個裝着松子糖的瓷
瓶,卻忽然聞到一股難以忍受的惡臭。

  「什麽味道?」戰羽嗅了嗅,卻沒有聞到任何異樣的氣味。

  「聞不到麽?」那味道幾乎讓她惡心的想吐,她抓住戰羽的衣襟:「這味道
我受不了……」

  戰羽見到栖绯忽然變得蒼白的臉色和忽然溢出的冷汗,趕忙将馬轉了個頭,
向反方向駕去。

  「停!」梵傾一聲令下,讓人馬原地留守和梵嘯慌忙轉向追了過去。

  「好些了麽?」戰羽見栖绯的臉色不再那麽難看才停下,将栖绯抱下馬,喂
了些水。

  「恩。」

  「怎麽了,栖绯可是哪裏不适?」梵傾梵嘯追過來趕忙詢問。

  「梵傾……」栖绯緩了幾口氣,氣喘籲籲的說道:「把你的人叫回來,那邊
好像有什麽東西。」

  「啊!」話音剛落,就聽不遠處傳來一聲尖叫。

             第077章月冉的夢

  頭頂的天花闆上畫着符咒,地磚上刻着符咒,沒有風,隻有從天窗中射入的
微弱的光。

  月冉有些困惑,前一刻他還在昶山古墓,爲什麽自己此刻卻到了别的地方。

  空曠的大殿,似是熟悉,又有些陌生。這裏空空蕩蕩,除了符咒,唯一的物
品就是懸浮在正中的一面鏡子。這鏡子隻有雙掌的大小,背面有着繁複的花紋,
看起來極爲普通,卻仿佛擁有撼動天地的力量。

  透過屋頂的天窗,可以看到湛藍的天空,偶爾路過潔白的雲和歡快的飛鳥。
大殿很靜,或者可以說是死寂一片,就像昶山古墓一樣,安靜又寂寥。

  月冉忽然明白,自己竟然做夢了。這是他數百年來第一個夢,他沒打算從夢
中醒來,這種神奇的經曆,對他而言,可遇不可求。

  「吱……呀……呀……」大殿的門發出輕微的聲響,打破了寂靜,一直小手
從門後伸了出來,抓住了門框,然後一個梳着可愛的包包頭小女孩小心翼翼探頭
進來,她大概五六歲,小臉上一雙大眼水靈靈的像會說話,隻是此時,她身上的
繁複華麗的衣物有些髒亂,精緻的臉蛋上有些泥污。她左右看了又看,确定沒有
人,飛快的沖入關緊殿門。

  這個女孩很眼熟,月冉走近她瞧了又瞧,怎麽都覺得像是小上許多号的栖绯。

  他想摸摸她的頭,手指卻穿過她,怎麽都碰不到。

  女孩同月冉擦肩而過,踏踏踏踏地走到大殿中央,伸出小手去夠那飄在空中
的鏡子。怎奈個子太小,怎麽抓都抓不到。她向四周看了又看,知道沒有能踩的
對象,隻能亂七八糟地系起裙擺别再腰間,開始向上跳。

  可那鏡子就像和她作對一般,每每手要碰到鏡子的時候,那鏡子就會像逗弄
她一般,高上那麽一點兒。

  直到女孩氣喘籲籲地坐在地上,也沒能夠到。

  「臭鏡子。」小女孩對着鏡子握緊拳頭:「你也欺負我!」她坐在地上好似
覺得委屈了,原本紅彤彤的小臉兒變得更紅,大大的眼睛裏泛出淚光:「他們因
爲栖绯沒有娘就欺負栖绯,同他們打架還打輸了,又被父王罰,現在你也欺負我!」
豆大的淚珠落在地磚上,濺起了一個小小的水花:「以後栖绯不來了,再也不來
了,反正你也不喜歡栖绯!」說完爬起來就向外走。

  這次反倒是那面鏡子着了慌,飛快地堵在了女孩的面前,再不讓她向門口走。

  「讓開,我要出去!」她兩隻髒髒的小手都拍在鏡面上也沒能将那鏡子推開
分毫,她左跑右跑也沒能出去,顯得更加委屈,對着那張不能映出臉龐的鏡子怒
目而視,聲音哽咽。

  「人家費了好大勁兒才偷偷跑出來……」她挽起袖子,露出細嫩纖細的手臂:
「你看,都流血了,你還欺負栖绯,不讓栖绯碰……」

  鏡子上顯出一行字迹【鏡子錯了,對不起。】可惜那字是古體,别說幾歲的
小娃,就算是老學究也未必懂……

  「你竟然欺負栖绯不認字!」女孩更委屈了。

  鏡子晃來晃去,就好像是個想要解釋卻說不出口的人,而小女孩,委屈地對
着鏡子怒目而視,讓月冉覺得這對組合親切之餘又有些好笑。

  一道柔和的光籠罩女孩兒,她手臂上的傷口消失無蹤。

  女孩看了看面前好似在讨好的鏡子,終于顯得有些不情不願地将它抱在懷裏,
然後竹筒倒豆子般的訴說自己的遭遇:「我本來想午時就過來的,可是剛吃完飯,
走過禦書房的時候就碰上了皇叔家的那個壞蛋,他仗着自己有哥哥,就欺負栖绯,
和栖绯打架。」女童添油加醋地将小孩子打架說得驚天地泣鬼神,最後等長篇大
論完結,注明了一句:「栖绯有哥哥就好了,一定讓哥哥把那小子打個滿地找牙。」

  【女子說話不應如此粗俗。】月冉隐隐看到鏡子上出現了一行字迹又飛快隐
去,更覺好笑。

  「對了,鏡子,不如你做我的哥哥吧。」她雙手舉起鏡子:「做我的哥哥,
讓他們誰都不敢欺負我。」

  仿佛有什麽東西敲中了自己的心髒,一切開始變得扭曲,月冉的夢境戛然而
止。睜開眼,還是昶山古墓,還是那寫滿無數莫名字迹的沈眠之地。

  他有些困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裏還和從前一樣,什麽都沒有。隻是心
跳有些不穩,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一般。然後,就是身體力量的暴動。

  銀發在轉瞬之間變得漆黑如墨。黑發的男子睜開眼,走到牆壁前,伸手撫過
那些殘缺的字迹。

  「發生什麽了?」梵傾詢問前來報訊的近衛。

  那近衛顯得有些驚惶:「禀太子,剛才忽然從林子裏頭跑出來了一個女人,
然後看到我們忽然叫起來了,還說什麽,都是死人,後來就暈過去了。走在前面
的探子傳來消息,說是前面的村子裏有許多死人……」

  「召集所有人,不要再向石崗鎮方向前行,回到此地。也把那個女人帶過來。」

  「是。」

  「等一下。」呼吸稍稍順暢的栖绯忽然叫住傳令官:「不要讓任何人碰到那
個女人。」

  傳令官看了看梵傾。

  「按郡主說的做。」

  「是。」

  看着無人的密林,栖绯有種不祥的預感,仿佛有什麽事情就要發生了一樣。

  「梵傾。」

  「栖绯,怎麽了?」

  「你可知朗鳴什麽時候曾經發生過大型的瘟疫?」

  梵傾微微愣住:「相傳千年以前曾經有過一次,那時朗鳴還隻是封地,據說
當時有數萬人亡故。」

  「最後是怎麽結束的?」

  「那件事很蹊跷,隻有書冊記載了開頭。」

  栖绯還要再問什麽,就聽走進的隊伍傳來喧嘩聲。

  隐約聽到有人抱怨道:「真晦氣,被那個瘋女人咬了一口。」

  心中的不安在一點點的放大,栖绯摸上自己的額心,自己的夢不僅僅是夢…
…那千年前的事,還會重演麽?

           第078章突如其來的危機

  「主上,梵傾等人已經到了朗鳴腹地。」

  大殿之中,四處刻繪着面容猙獰的羅刹,軒轅刹坐在主位,面無表情地看着
跪在地上的手下。

  「那裏疫情如何?」

  「已經由石崗散布到百裏之外,相信不久之後就會到南都。」

  軒轅刹垂下眼睫,冷聲下令:「今日酉時,下令截殺!把梵傾一行逼入石崗。」

  「是!」

  「都會死的,所有人都會死的!」那個被帶來的女人就像瘋了一樣哭嚎,不
停滴攻擊靠近她的所有人。

  「問過話了麽?」梵傾皺了皺眉。

  「屬下無能,這個女人隻說死了很多人,就再問不出來什麽别的。」

  「點一隻凝神香。再派兩個人去石崗鎮探查,若有可疑之處,立刻回報。」

  「是!」

  過了兩個時辰,太陽已然西傾,探子還沒有回。栖绯坐在樹下看着越來越暗
的天色,有些不安。她身後站着戰羽,旁邊不遠處坐着梵嘯。梵傾在對自己的手
下交代着什麽,聲音極低,聽不真切。

  似乎有些不對勁。栖绯從地上站起,是她的錯覺麽?

  「怎麽了?」梵嘯跟着她站了起來。

  「這裏太安靜了。」方才還有鳥鳴,而此刻竟然寂靜無聲地像是所有的東西
都睡去了一樣。

  衆人臉色驟變。

  「快撤!」梵傾一聲令下,其他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無數的箭矢從北邊
向他們射來。提劍想要迎戰,卻發覺失卻了内力。

  「啊!」頓時慘叫聲不絕于耳。冷箭之後,就是數以百計的黑衣人攻向他們
的隊伍。

  「向南撤!」

  這一次他們損失慘重,超過半數的近衛死在這場戰鬥中,隻有小部分趁着夜
色,脫離了戰圈。戰羽梵嘯護着栖绯,并沒有什麽損傷。而他們現在,卻被迫進
入了石崗鎮的境内。

  「栖绯有沒有不舒服?」

  栖绯搖了搖頭,不知道爲什麽,這一次她沒有聞到那股怪異的味道。

  「清點人數。」梵傾臉色并不好看:「檢查中毒的情況。」

  「是!」

  見栖绯疑惑,戰羽解釋道:「那是一種無嗅無味的化功散,是專門偷襲所用,
如果内力夠好,便不會受影響。」所以他們才會沒有察覺,也沒想到羅刹城的毒
會在這裏出現。

  又過了半個時辰,終于有訊報傳來,可梵傾聽過之後,面色更黑了幾分,過
了一會他忽然像下定決心一般走向栖绯三人。

  「阿嘯,你帶着栖绯回昶山吧。」

  「哥,你說什麽?」梵嘯有些驚訝,又立刻明白過來:「可是南都出了什麽
事?」

  「總之你們即刻啓程去昶山。」

  栖绯心中生出幾分不詳的預感:「是不是南都有變?」

  梵傾看向栖绯的目光有不舍也有遺憾:「不止南都,整個郎鳴怕是都在劫難
逃,你們現在出發回昶山還來得及。」

  「哥,你說清楚一些!」

  「朗鳴出現疫情,由石崗鎮起已經蔓延數百裏,若是這樣下去,過不了多久
便會殃及整個朗鳴乃至天下,我現在要去查清這瘟疫始末。你們都回昶山,再晚,
等到其他追兵前來,就來不及了。」

  「追兵?」

  「父皇已經下令,你我二人私通天宇意圖謀反,現在已經被整個朗鳴追捕,
現在剛到郎鳴腹地,隻要再向北,就是我們管轄的地界,父王的手伸不到那裏,
你們就可以安全的……」

  「父王怎麽會做這樣的事情!」

  「傳聞他性情大變,已經處死大大小小的官員數十,牽連被殺的無辜人上千。」
他拉住梵嘯的手臂,讓他不要激動:「我身爲太子必須回南都查個清楚,前面的
石崗鎮,是必經之路,也是瘟疫源頭,無論如何我都要去上一趟。阿嘯聽我的話,
帶着栖绯他們走。」

  「我不會走的。」還爲等梵嘯開口,栖绯便已拒絕:「我也要到南都,所以
不會回昶山。」這也是她必須做的。額心的印記此時滾燙,好像在告訴着她什麽,
她不能半途而廢,必須向前走。

  在栖绯的堅持下,幾人隻能妥協,先去石崗鎮探查,若是情況有變,由梵嘯
戰羽将她帶離。

  天色越來越暗,因爲随時都可能出現的危險,他們不敢停留在原地,隻能向
前。梵傾将人分成三隊,一對人快速穿過石崗鎮,到前方傳遞消息接應,第二隊
在石崗鎮探查瘟疫源頭,最後一隊人留在後方混淆敵人的視聽。又派出幾名信使
前往不同的地方,盡可能多地調來援兵。

  可誰都沒有想到,這一次的決定幾乎讓他們後悔一生。

  進入石崗鎮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下,村鎮就像死去了一樣,沒有人聲,
沒有鳥鳴,隻有破爛的門窗被風吹得吱呀作響,詭異的氣息讓人渾身發毛。

  點好火把栖绯與梵傾梵嘯還有戰羽一起,剩下的四五名侍衛另一邊。他們從
一頭走到了村鎮的另一頭,沒有看到一個人,探查房間時,卻看到了在床上死去
的人的屍身。那人的摸樣極其可怖,全身腐爛,就連内髒都暴露在外。

  「不要碰任何東西,戴好布巾。」梵傾囑咐着,慎重地親手幫栖绯穿戴好披
風,又在她臉上蒙上巾帕。

  「你們呢?」幾乎所有有用的東西都帶在了她身上,相反,這幾個人的防護
措施少得可憐。

  「别擔心,我們三人隻要不受傷,染病的可能性很低。」

  梵嘯拿着火把,梵傾探下身,帶着皮質的手套翻找可能存在的線索。

  栖绯想說什麽,卻被一樣東西吸引了注意。剛才因爲火把的光亮一樣東西晃
了栖绯的眼,吸引了她的注意。

  「你們看,那是什麽?」順着栖绯手指的方向望去,在這個殘破的房間中,
竟然有一塊金燦燦的東西停在角落。

  梵嘯走過去,隔着白布拾起那塊東西:「是金子。」轉身交給梵傾。

  「應該是剛開采出來的金礦,含金量這麽高的礦,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梵
傾将那塊金子包好,放在厚實的皮袋中:「我們去其他房子看一看。」

  許多房間裏,停着一具又一具腐爛的沒有來得及掩埋的屍身,而每個有死屍
的房間,都會有或多或少的金礦。

  「看來,這種礦石脫不了幹系,而他們染病的時間可能很一緻,才會有這麽
多沒有處理的屍體。」梵傾話音剛落,他們幾人便聽到不遠處傳來一個男子的哀
鳴。

  「啊!放開我,救救我!」

  幾人互看一眼,向那個聲音的方向飛快奔去,他們穿過幾棟民房,沖進一間
廟宇,眼前的一幕讓他們異常震驚。

  發出叫喊的不是别人,正是梵傾的一名手下,此時,他正在地上拼命的掙紮,
大聲的哭嚎。他的皮膚正在腐爛,被抓爛的胸膛上的黑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
蔓延。

  剩下的幾名侍衛手足無措,他們隻能站在一旁,看面前的同伴痛苦的掙紮。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男子的四肢開始出現黑色的斑紋,然後是脖頸,最後停
止了呼吸。

  「怎麽回事?」梵傾問那幾個幾乎已經虛脫了的侍衛,可他們卻不知道如何
回答。

  「他是被白天那個女人咬過的人。」栖绯認得那張臉:「這種瘟疫有很強的
傳染性。」

  她的話一出,剩下的三名侍衛齊齊變了臉色。

  「你是說我們也會一樣?」其中的一個歇斯底裏的問道,他的脖子上有一個
淺淺的傷痕。

  「住口!」梵嘯呵斥。

  那人身體顫了顫,單膝跪在地上,眼睛卻狠狠地盯着栖绯:「太子,五王爺,
這個女人不能留,她是瘟神!如果不是她你們也不會被皇上通緝,殺了她就會有
人解除這瘟疫。」他從懷裏拿出一樣東西,雙手埲過頭頂:「太子,這是皇上的
東西,這都是他的使者說的。」

  梵傾走過去,拿起男子手中的東西,未曾想到,另兩人卻忽然沖向他身後的
栖绯。

  「妖女,受死!」

  「啪,啪」兩聲,他們的劍已經被戰羽打落在地。可就在此時,廟門外一隻
箭直奔栖绯而來。梵嘯一把将栖绯壓在身下。

  忽然,大地震動,一條驟然出現的巨大裂縫将栖绯和梵嘯瞬間吞沒。

            第079章我會守護你

  入目是漆黑一片,有水滴滴答答地落在臉上,有些詭異的粘。栖绯的腦中有
些混亂,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臉上的布巾已經掉了,嘴裏有些幹,似
乎還有殘留的灰塵夾雜着莫名的腥甜,身體有些酸軟。

  想站起來,左腳踝卻傳來劇烈的疼痛,讓她又跌坐回原地。黑暗讓她感到莫
名的懼怕,之前的記憶一點點的回到腦海,讓她想起和自己一同跌落的梵嘯。

  「梵嘯……你在麽?」聲音在幽閉的空間裏反複回響,傳到了遠處。

  很快她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栖绯……你終于醒了!」梵嘯的聲音顯得很激動,他有些踉跄的奔跑到栖
绯附近,小心地探到她身邊,先是碰上了她的手臂,然後緊緊握住了她的右手。
他的手有些涼,冰得栖绯打了個寒戰。

  「你還好麽?……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的左腳踝很疼。」

  「别怕。」梵嘯慌忙伸手摸上栖绯的左腿,輕輕碰了碰:「這裏疼麽?」

  「不。」

  「這呢?」

  「恩。」

  「傷到了筋脈,先忍一下,我幫你把腳固定好,免得再傷到。」

  栖绯聽到了撕扯布料的聲音,然後有一樣硬硬的東西被放到了自己的腿旁:
「會有點兒疼。」

  「恩……啊!」

  「對不起,對不起,很疼吧,現在好點兒了沒?」梵嘯趕忙摟住她,慌張地
安撫:「别怕,不會再疼了,别怕!」

  「我沒事。」

  栖绯想起從前的事,讓她不由得奮力地推開梵嘯:「别碰我!」

  沉默,良久之後,黑暗中傳來梵嘯的輕歎。

  「已經過了多久了?」爲了緩解兩人之間的尴尬場面,栖绯開口。

  「大概一天了吧。」

  「這麽久?」有些吃驚:「這裏是……那座廟的下面麽?」

  「應該是吧。」

  栖绯聽到身旁窸窣的聲音,似乎是梵嘯站起了身。

  「我剛挖出來一條小路,我們趕緊走吧,或許前面會有出口。」

  「好。」栖绯想站起來,可是受傷的左腳隻要稍稍使力,就會劇痛無比。

  「别亂動!」梵嘯的聲音難得有些嚴厲:「還是……我來背你吧……」

  栖绯抱着他微涼的脖頸,梵嘯穩穩地托起栖绯的雙腿,小心滴避開了傷處。
梵嘯并不像看起來的那麽單薄,他的肩膀很寬闊。

  「梵嘯,你很會處理外傷?」似乎永遠都走不到盡頭的路,讓栖绯更想聽到
一些聲音。

  「恩,小時候經常受傷,時間久了,就會了。」

  栖绯對天宇的每塊土地都如數家珍,卻對朗鳴皇室所知無幾,她不明白,爲
什麽朗鳴最受寵愛的皇子,會常常受傷。

  「很好奇我爲什麽會受傷麽?」沒有盡頭的道路,身後背着自己此生最愛的
女人,讓此刻的他有了傾訴的欲望。

  「……」

  「我給栖绯講個故事吧。」沒等栖绯回答,梵嘯已經開始那個故事:「有一
個長得很美的舞姬,在一次夜宴獻舞的時候被皇上看中,寵幸。

  第二天她沒喝藥,然後懷了孩子。爲了不被殺在皇宮,她逃了。「

  黑暗的廊道,磁性的嗓音,好像眼前出現了那樣一個女子。

  「她沒有名分,也沒有人在意一個逃跑的舞姬,皇上更是把她忘得一乾二淨,
所以她逃得很順利。

  她生下了一個男嬰。可是沒過多久,她就後悔了。「

  世界總是那麽殘酷,硬生生地将人從幻想中剝離,然後一點點地把鮮血淋漓
的現實展現在人的面前。

  「她懷念宮中奢華的生活,懷念男人對她渴求的目光,憎恨讓這一切脫離自
己的孩子。她發現,因爲她的身份,這個孩子什麽都換不來。不喝避孕的藥汁是
死罪,逃出皇宮是死罪,私自生下皇子窩藏皇子更是死罪。她怕了後悔了,把一
切都發洩在這個孩子的身上。能這樣折磨皇家的人讓她感到很痛快。

  她開始拿孩子出氣,然後想各種各樣的方法折磨他。

  她什麽都不願做,幾年之後她從宮裏頭偷出來的首飾當光了,她成了一個暗
娼。和那些嫖客把虐待那個孩子當做遊戲。「

  栖绯想要打斷梵嘯,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她有些僵硬地靠在梵嘯的背
上認真地聆聽。

  「後來,有一天,這個女人的家來了一個人,她是那時候朗鳴最尊貴的女人,
隻用一句話就讓舞姬乖乖地交出了她的孩子。她把男孩帶回到皇宮,說是找回了
被宮女拐走失散多年的兒子。

  他原本以爲到了皇宮自己的日子會過的好一點兒,可是白日裏光鮮,夜裏卻
是噩夢。「

  他碰過的東西會被燒掉,他喜歡的動物會被分屍,所有人都嫌他髒,因爲是
個妓女生下的野種。

  那段日子是怎麽過來的?他本以爲已經忘了,可實際上卻隻是被刻意掩埋在
記憶的角落,之前深藏,卻在此時此刻浮現。

  咒殺,投毒,溺水幾乎每天都在上演,皇上不認他,其他嫔妃暗地裏算計謀
害,宮裏的女人的花樣各種各樣,多得數不清,而他的養母是最狠毒的一個。

  隻有梵傾,他的二哥,在他需要的時候伸出了手,一次次的将他解救出來。
可是那時候的他們都還那麽弱小,還什麽都做不到。

  「終于在男孩十歲的一天,在他養母用刀剜他的肉的時候,他把她殺了。

  本以爲會被處以極刑,可是沒想到他的父王知道之後,反而開懷大笑,說:
這才是我的孩子。「

  那一幕他現在還記得,他顫抖地站在屍體旁,而那個高大的父親卻第一次向
他綻放了微笑,從此得到了從來都不曾想象過的一切,而那一切卻不是他想要的
……

  他想要的其實很簡單……

  簡單的生活,不需要權勢地位,隻要一點點的溫暖……

  現在,在這個陰冷黑暗的廊道,背着自己深愛的女人,感受着從背後傳來的
溫暖,就讓他覺得無比幸福。他甚至希望,這條路永遠都走不到頭。希望永遠都
看不到自己最愛的人厭惡的眼神,希望她能更依賴他一點,希望能一直陪在她身
邊。

  「後來,他事事順遂,幾乎忘了從前的事情,可他不喜歡和别人同寝同食,
因爲曾經有無數個人嫌棄他髒。」

  「栖绯,我的母妃嫌我髒,你也是麽?」

  他隻是個一直都不知道如何去愛的孩子,面對自己最愛的人,選擇了用傷害
的方式表達不舍和愛戀。

  栖绯抱着梵傾的手緊了緊,卻什麽都沒有回答。

  「你還恨我吧,因爲我……」

  「别說了。」

  今天的梵嘯卻異常的執着。

  「我一直想問你,栖绯,你能原諒我麽?」

  回答他的卻是沉默。

  路很長,梵嘯卻覺得很短,直到他的腳步變得遲緩,前方才出現了微弱的光
亮。

  看到那光,梵嘯的腳步忽然頓了頓:「栖绯,我會一直守護你的。」

  是承諾,也是今生,來生,不變的誓言。

            第080章請你記得我

  道路的盡頭并不是出口,而是一塊寬闊的空地,頭頂是三丈多高的石頂。他
們看到的不是外面射入的天光,而是兩側石壁礦石發出的光亮。瑩瑩的綠照亮了
空地,帶着不真實的光暈,顯得更加詭異。

  「梵嘯,你看。」

  空地的正中立着一塊一人高的界碑,上面寫着兩個古體的大字:「石崗」。

  「什麽?」梵嘯好像沒有看到一樣。

  「那裏,中間。」

  梵嘯背着栖绯走向那個方向。

  「石崗?難道說……」

  他們腦中都有了同樣一個猜測。

  「我們向前走吧,或許可以找到出口。」梵嘯把栖绯背好,繼續向前,隻是
他的腳步有些不穩,讓栖绯有些疑惑。

  「梵嘯,你是不是受傷了,放我下來吧,不用背着我了。」她想從他的背上
跳下,卻沒有成功。

  「沒關系,沒關系。」梵嘯緊緊地托着栖绯的腿:「隻是一天沒睡,精神有
些不濟,過一會兒就好了。」

  「那就休息一下。」

  「不用,要快些出去……哥應該已經等急了。」

  「恩……好。」這裏沒有水也沒有食物,越早出去越好。

  她并沒有感覺到餓,不知道是爲什麽。

  走過空地,那些發光的石頭照亮了前路,也照亮了兩旁的景物,道路兩旁都
是形狀各異的奇石,像人的,像動物的,像樹木花草的。

  「這裏很特别。」

  「恩。」梵嘯的聲音悶悶的。

  穿過石林,眼前的景象讓兩人大吃一驚。

  高大的牌樓上面寫着「石崗鎮」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而它的後面,是一棟
又一棟的房屋。光線很微弱,卻足以讓他們兩人看清周圍的神奇景色。

  「這裏是村鎮?」

  「也許是真的石崗鎮。」千年之前的石崗。

  牌樓下,立着一座石碑,梵嘯背着栖绯走過去,停在了那石碑旁。石碑上,
和牌樓同樣字體的字迹深深地刻入,而上面的字迹讓他們更加驚異不解。

  【當你們看到這座石碑的時候,應該已是千年之後,世間再次瘟疫橫行。

  兩人互看一眼,繼續看下去。

  【也許已經有數以萬計的人因瘟疫死去,卻沒人知曉一切的因果,找到解決
的方法。】他們看過的字迹,開始一點點地風化,消散……兩人不得不努力的辨
認接下來的訊息。

  【也許你們已經猜到了,這裏是真正的古鎮石崗,也是瘟疫最初的溫床。那
瘟疫并非無解。

  看到那些發光的礦石了麽?他們是瘟疫的解藥,也是無法治愈的劇毒。

  盡快離開這裏,向前走,會找到你們想要找到的出路。】轉瞬之間,一行字
一閃而過。

  【擁有創世鏡殘片的人,請你仔細記住,真正的源頭不在這裏。】存留千年
的石碑忽然碎裂,化作一堆塵土。

  「我們走吧。」栖绯摸了摸額心的印記:「很快就會有出口了,到時候召集
人手,瘟疫的事情就可以解決了。」

  「恩。」梵嘯開始向村鎮的方向前行。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面的路開始越來越窄,梵嘯的腳步越發蹒跚。

  「梵嘯,你怎麽了?放我下來吧。」

  梵嘯沉默着,不肯出聲,隻是不停地向前走。

  眼看着路就要走到了盡頭,他們已經看到了不遠處的大門,卻聽到「嗖」地
一聲響。梵嘯來不及躲閃,被射中了左腿。他踉跄了一下,沒有放下栖绯,也沒
有停下腳步,而是飛快地向前飛奔起來。

  快到了,出口就要到了。

  「梵嘯!」栖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卻還是能看到一隻隻箭射在梵嘯身
上,而他連躲都沒有躲。

  「梵嘯,你在幹什麽!」

  就在沖到門前兩丈遠處,忽然從兩側沖出兩人,他們各持長劍,立于門前,
皆是一身黑衣,臉上帶着羅刹的面具。他們的身上的衣衫有些殘破,顯然也受了
些傷。

  「朗鳴五皇子,把你身後的女人交出來,我們會給你一個全屍。」

  「是麽?」梵嘯輕蔑地反問,盡管他已經開始不停滴喘息:「羅刹城竟然派
你們這兩個小卒,真是可笑!」

  「梵嘯!」其中一人惱羞成怒。

  「也許平日我們勝不過你,朗鳴五皇子。可你不知道吧,我們一直跟在你身
後,就等着你燈盡油枯的這一刻。」也确實很巧,他們二人剛好也被卷入裂縫中。

  栖绯終于明白了什麽:「梵嘯……」

  「你們太小看我了。」他輕輕将栖绯放在角落。

  栖绯終于知道了梵嘯不肯放下她的理由,他的背上全是血。爲了不讓她察覺,
梵嘯散亂着長發,讓她以爲沾染在自己的衣服上的隻是汗水。她終于知道了那莫
名的血腥味來自何處……梵嘯胸前傷可見骨,腿上的血早已染透了包紮的布料。

  「梵嘯,别動,你别動了……」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撐過來走了這麽長這
麽長的道路……

  「栖绯,我會守護你的。」梵嘯的眼神那麽堅定:「我說過的。」無論生死,
無論今生還是來世。他點了她的穴道,讓她說不出話,不能亂動。

  栖绯從來沒見過這麽慘烈的戰鬥。爲了生存和守護,三個男人使盡了全身的
解數。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看着梵嘯倒下的,隻是知道,自己的心在那一刻忽然變
得更加空蕩。過了不知道多久,她終于可以動了。臉上的淚水早已幹涸,她爬到
梵嘯身邊,捧起他的頭。

  「梵嘯,梵嘯。」她不停地叫着,可那個男子一直沒有響應……

  他似乎還有清淺的呼吸,她卻不能将他移動半步,身上的傷太重了,幾乎流
盡了全身的血液……

  「梵嘯,你沒事的,一定沒事的……」淚水再次流出眼眶,怎麽都無法止住。

  梵嘯半阖着眼,沒有焦距地看着少女的方向。栖绯爲他哭了呢,真好……

  掉下來的時候,他受了很重的傷,爲了不讓栖绯發現,他喂了她自己的血…


  他知道身後有兩個威脅,所以隻能不停滴向前,明明早就無力背着栖绯,卻
還是執着地不肯放下,他知道,一旦放下,便是永訣。他不想看她傷心難過,不
想看她複雜的眼神,他想看她毫無芥蒂的笑顔。

  就像曾經在楚風懷中的栖绯一樣,單純,甜美,依賴的笑,真遺憾,他看不
到了。他不是不想活,而是沒了活下去的機會。

  他要的真的不多,隻希望她能夠不忘記他。也許留給她的都是痛苦的回憶,
僅管如此,他也卑鄙的希望,在少女心底的某一個角落,有自己存在。

  在栖绯懷裏,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母親……還記得那個冬天,他娘決定将他
送給皇後的第二天早上,從來都不給好臉色的娘親,一大清早給他做了一桌子的
菜,那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一頓飯菜。

  那一天,女人的眼睛裏閃着淚光,溫柔地對他說:「阿嘯,娘親對不起你,
一直對你不好,一直沒能給你最好的。」她一直低着頭,紅着眼圈:「娘什麽都
不會做……什麽都不能給你……」她的聲音一直有些哽咽:「以後,你入了宮,
就能得到本應屬于你的一切了。乖乖聽皇後的話。」

  那天她沒有畫着濃妝,沒有撒嗆死人的香粉,卻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女人。

  後來的遭遇,讓他忘記了那個清晨,忘記了那個曾經愛過他的母親對他說的
最後一句話:「以後,你不再是舞姬,妓女的孩子,你的娘是皇後,天下最尊貴
的女人。」

  她用拙劣的方式愛着他,渴望能給他一個美好的未來。

  他和自己的娘一樣呢……不知道怎麽對待自己重要的人,明明想要關愛,給
出的卻是傷害……以後,梵傾哥會好好照顧栖绯的吧,她一定會幸福的吧……

  溫暖的淚水滴上他的臉頰,卻讓他覺得幸福無比……

  栖绯,我不能陪着你了,對不起……

  請你一定要記得我……


.
2016-7-23 15:3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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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1章黃泉

  「梵嘯,你等……一定等……回來。」

  他聽到栖绯哽咽地在自己耳旁叮咛着,卻有些聽不真切。

  是要他等她回來麽?就算他拼盡全力,恐怕也等不到了吧。

  冷,因爲失去的血液感覺到的刺骨的寒冷。他更想要叫住栖绯,讓她陪伴他
走完人生的最後一段路程。然後他就算死去,也會守護在她左右。

  栖绯,你别走,我怕你走之後,我會再也找不到你。可他說不出口,隻能看
着那個踉跄無力的背影越走越遠。光芒最先從自己的世界中消失,然後是嗅覺,
聲音,痛覺一點點流逝……

  這裏是哪裏?陰沈的天空中沒有太陽,眼前隻有一望無際的火紅花海和遠遠
的渾黃的河流。沒有風,沒有聲音,即使河水在不停的流淌,也沒有發出任何聲
響,詭異的寂靜。

  梵嘯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處,他站在花海中,之前的一切在腦中一點點的
閃現。身上沒有傷,也感覺不到痛楚,也許他已經死了吧。

  可他還不想死,他想要回去陪在栖绯身邊。

  梵嘯漫無目的的向前走,卻好像在蒼茫的天地中永遠都看不到盡頭。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終于在他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個不一樣的存在。
遠處的河邊似乎站着一個人。

  他飛快地向那個方向跑去。

  「月冉?」

  白衣銀發,無雙的容顔,那河邊站着的正是月冉,此刻他正望着湍急的河流
發呆,似乎察覺到了梵嘯的到來,他轉過頭,望向他。

  「月冉,你怎麽會在這?」梵嘯沖上前去,在這裏見到月冉,他的心情激動
又有些複雜:「這裏到底是哪兒?」

  「黃泉,這裏是黃泉。」月冉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摸樣,可是此時梵嘯卻能發
現他與以往不同,他好像在掙紮着什麽,簡單的回答後,繼續望向湍急的河流。

  他看向月冉注視的方向,河流中有一隻蓮花停駐在月冉眼前,搖擺沈浮,卻
怎麽都不曾離開。

  梵嘯看着那朵蓮花,莫名地覺得那氣息那麽熟悉,讓他想要碰觸,他不受控
制的走上前,卻被月冉隔住了視線。

  「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那你就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梵嘯有些焦躁和不安:「月冉,我是不
是已經死了,告訴我怎麽回去,我還想要回到栖绯身邊,我還想要保護她,再也
不離開。」

  「你還沒有死。」他的聲音很淡漠:「來到這你就不會死。」

  「那你告訴我,我要怎麽回去?」

  「我不知道。」

  「那你爲什麽會在這?」

  月冉再次變回了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看着眼前在水中掙紮的蓮花,過了
很久,久到梵嘯再次失去了耐心才聽到了他的答案:「我每次睡着的時候就會回
到這裏。」他已經忘記,自己在這裏站了多少個五十年,十年的尋找,五十年的
沈睡和等待,他想找回自己的記憶,就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你一直站在這做什麽?」

  「我想知道,這朵花的主人是誰?」是誰的願望,讓這朵他近千年都無法碰
觸的荷花一直徘徊在他的眼前,明明是不應該忘不能忘的事情,爲什麽永遠都想
不起來呢?

  「月冉,你到底是誰?」爲什麽擁有神奇的力量,爲什麽能夠數百年上千年
不死,爲什麽會被稱作天命者,爲什麽自己會在這樣的地方遇到他。

  「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誰。」

  栖绯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森林,又是怎麽到達這個城鎮的,她隻知道,在
看到了梵傾的那一刻,她空蕩的心中忽然燃起了一線希望。

  「梵傾,快去救梵嘯。」她盡可能清醒地告訴梵傾梵嘯身處的位置就失去了
意識。

  許久之後朦胧中,她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阿嘯他到底怎樣了?你快說!」梵嘯的聲音急切中帶着惱怒。

  「切,托人辦事還這種态度,你那溫文爾雅都哪兒去了?」

  這個慵懶的男聲栖绯從未聽到過。

  「别廢話!」

  「死不了!」那人有些不耐煩地答着:「肯定是大羅神仙保佑,你家的傻小
子血幾乎流盡了都沒死。不過别高興的太早,什麽時候能醒就不好說了,可能這
輩子都醒不了了。」

  「他醒不了你就别想離開南都。」

  「喂喂,你朗鳴太子就能扣押良民不成!」

  栖绯想睜眼詢問,卻怎麽都無法擡起沉重的眼皮。

  「那栖绯到底何時能醒?她腳上的傷。」梵傾有些焦躁。

  「傷到筋骨又走了數十裏,你說會好麽?」

  「你!」

  「别急,别急!」那人趕忙安撫:「除了需要内服外敷,還需要至少三月的
靜養才不至于落下病根。」那男子忽然轉爲調侃:「聽說這個是你的前未婚妻,
梵嘯爲了他的前大嫂出生入死,大嫂又爲了小叔拖着傷腿奔跑數十裏……果然…
…啊!」

  他話未說完就發出一聲慘叫。

  「再多說一句我就把你的嘴縫起來。」

  「真是貴人多忘事……方才明明是你讓我說的。」

  「快滾!」

  門被踹開,然後是男子的哀号,之後門又被輕輕地關上。溫暖的手指撫上自
己的額頭,栖绯再次陷入沈眠。

             第082章梵傾的心

  五六月交替之時,正是鳥語花香适合遊玩的好時候,今日天氣大好,陽光明
媚,可梵傾此刻的心情卻猶如連綿的梅雨天一般,不知何時才能轉晴。

  「你不是說栖绯沒事?爲何她三天還不醒來!」

  書生摸樣的俊俏男子翹着腿坐在長廊欄杆上,對着梵傾挑了挑眉:「誰知道!
估計是因爲不想看到你這張怨婦臉吧。」

  「韶峰!」

  「我又怎麽了。」男子撚起一隻梅子塞在嘴裏:「話說,我的太子殿下,你
這時候應該在皇宮裏跟着你的皇帝老爹勾心鬥角吧,怎麽還在這偏僻的鄉下地方
幹耗。當心好不容易搶回來的寶貝位置被人搶走。」

  梵傾何嘗不知,可是此時,梵嘯和栖绯都遲遲不醒,他又怎麽放得下心。

  他丢下那個坐在長廊圍欄上偷吃梅子的騙子,輕輕推門進了房間。

  此時的栖绯還在靜靜的睡着,她的呼吸那麽輕緩,讓梵傾的心裏總是忍不住
懼怕,怕她會有什麽萬一。

  「栖绯……」他呢喃着栖绯的名字伸出手,撫上她的臉頰,卻又在瞬間愣住,
然後迅速站起身沖向門外。

  「韶峰,你快來看看!」

  「你慌什麽呀?」韶峰撇了撇嘴,這表情和他的書生臉分外不搭,他磨磨蹭
蹭地走進房間,嘟囔着:「你知道的,我對女人過敏,碰到了就會出疹子。」

  「别廢話,快給她把脈。」

  「真麻煩,我還要去拿線,本人的懸絲診脈可是一絕,肯定會讓那個半路出
家的楚風自願甘拜下風,然後佩服我個五體投地。」

  「快診脈!」梵傾頭上的青筋直跳。

  「一個腳傷怎麽值得如此大驚小怪……」韶峰不屑地又向自己的嘴裏丢了顆
梅子。

  「韶峰!」

  攝于梵傾威壓,男子不清不願地走向床邊,伸出手放在栖绯的手腕上,開始
時,他的表情還很輕松,可片刻之後便再不複之前的散漫摸樣。

  「怎麽會?」他的眉頭忽然皺緊,再不說剛才出疹子的那套鬼話,而是沈下
面容将手指再次附上栖绯的手腕。

  「到底如何了?」梵傾有些心慌。

  一炷香後,韶峰直起身,他的表情再不似之前,而是露出難得的陰霾。

  「梵傾,我要告訴你個壞消息。」

  梵傾的心一沈,腦中出現短暫的空白:「怎了麽?」聲音帶着自己都不知曉
的顫抖。

  「她恐怕活不長了。」

  「你說……什麽?」他盡量壓抑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平靜下來:「你之前不
是說,她不過是外傷,并無大礙,隻要靜養……便可以好。」

  「那是三天前。」男子也顯得十分懊惱:「我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她的脈
象原本平和,雖然有些損傷,養養便沒什麽大礙。可是現在……」他看着梵傾:
「心脈受損得極爲厲害,照這樣下去……她可能活不過年關。」

  「你說清楚一些。」梵傾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可他的表情卻暴露了他的
不安和茫然。

  「她是不是中過醉生夢死?」

  「……是。」

  「她身體底子還算康健,可是心脈恐怕有幾年一直受損,然後又中了毒。我
不知道她爲什麽能活下來,又爲什麽之前與平常人無異,但是那隻是表面上的,
隻要是受了一點損傷,那傷便會牽動全身。大概是被用過什麽短期激發身體潛能
的藥物,或是什麽秘術……這會讓人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可實際上她的身體早已
燈盡油枯。」

  「我不相信。」

  韶峰歎了口氣,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想開些。」

  「讓我靜一靜。」

  韶峰走出了院子,臨走前告訴他會盡量幫他幫栖绯續命,可是他知道,所謂
續命,隻是讓栖绯能活過年關……

  梵傾站在園中,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

  看着綠意盎然的院子,看着那繁茂的枝葉,卻有一種絕望從心底流出。爲什
麽呢,爲什麽每次他想要抓住點兒什麽的時候,卻總是會遲上一步。爲什麽每次
他有機會和勇氣争取的時候,那些近在眼前的幸福就會從指間中溜走呢……

  他和她爲什麽總是還沒來得及開始,就注定了結束。

  他并不比梵嘯幸運多少,他的母妃隻是個六品官員的女兒,從來沒有見過風
浪,她很膽小,在這個四處傾軋的皇宮中,她的母妃不止一次爲了保全自己将他
任憑他人處置。

  他很早就學會了怎麽才能好好的生存,那就是得到至高無上的皇權,隻有如
此,才能好好活下去。

  他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開始聽到「月栖绯」這個名字的,好像是十三歲那
一年,那時候,他還不是太子,有一天,他從樊隐的口中聽到了這個名字。是因
爲一把弩。

  「什麽?一個八歲女孩做出來的?有趣。」那時候樊隐橫拿着一把像弓又不
是弓的東西,一臉興味:「沒想到天宇竟然有這麽一個厲害的小娃。傾兒,你過
來看看。」

  然後他看到了出自一個不到十歲女孩做出的武器。很巧妙的構思,也具有很
強的力量。當時他便有一些好奇,然後不經意地開始注意起這個名字。

  她并沒有讓他失望,他開始一次又一次的聽說她的事迹,當時不過是好奇而
已,并沒有放在心上。他甚至從來沒有想過,今後的他們會有交集。

  後來他成了太子,有了可以和梵隐匹敵的權利,後來因爲一場不大不小的仗,
兩國選擇了聯姻,那時候他聽說自己的未婚妻會是栖绯的時候他并沒有期待,隻
是在盤算着到底能得到什麽好處。

  就在到達天宇的第一天,他見到了栖绯,他見過的最美,最無助的女子,然
後呢……

  他看着梵嘯沈浸在感情的漩渦中無法自拔,看着楚風抱着栖绯時候幸福到無
與倫比。

  其實他很羨慕,羨慕弟弟的執着和毫無拘束的自由,羨慕楚風能把自己的心
思表露在外,而他一直隐忍,一直都不曾把自己的心意表達出來。

  栖绯選擇和他回朗鳴,那時候的心情他此刻還清楚的記得,那種幸福與驚喜
交加的感覺,甚至比得到太子之位的時候還要讓他欣喜……

  他一直隐忍着,他想要讓栖绯幸福,想要梵嘯幸福,哪怕栖绯不選擇自己,
隻要她原諒他曾經犯過的錯,多久都可以等待。

  可他從來都沒有想到會是這種結果,這種讓他痛不欲生的未來,他甚至不敢
回想從前梨花樹下帶着微笑的少女……

  不知何時,原本晴朗的天空竟然烏雲密布,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淋濕了他
的身,他的心。

  他總是遲了一步,是因爲他從來不肯表達出自己的感情麽,是因爲自己曾經
對她的傷害麽?還是上天給他的懲罰……

  讓他必須看着他唯一愛過的女子一點點的在自己的面前衰弱下去,然後一步
步的邁向死亡,無論如何努力。

  「梵傾……」他忽然聽到了少女的聲音,回過頭,少女正站在不遠處的長廊
上注視着他。

  「栖绯。」這是夢麽?如果這是夢,他希望這個夢永遠都不會醒。

  「梵傾,現在是什麽時辰了?」栖绯有些虛弱,她不得不靠上廊柱不住地喘
息:「梵嘯他醒了麽?你怎麽了,爲什麽站在那裏……」

  他沒有聽到少女問的任何一句話,隻是執着的看着,想要把她此刻的摸樣印
在心底,即使她不愛他,甚至從未在意過他。可至少此時此刻,她看着自己。帶
着剛剛睡醒的茫然,眼睛裏隻有他一個人。

  「栖绯……」他走向她,一步步地邁向少女,爲什麽他愛着的人的人生會那
麽短暫,爲什麽在她的生命中自己卻是毫無分量。爲什麽在他想清楚未來的時候,
那一切希望卻又被硬生生的抽走。

  至少他此時此刻還能擁抱,還能用自己的一切守護。

  「梵傾……」

  男子緊緊的抱住了她,這個擁抱幾乎讓栖绯有些發疼,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
樣的梵傾,帶着她不明緣由的無助。

  第083章栖绯,嫁給我吧朗鳴的南都已經有了初夏的熱意,而此時的天宇
東都,依舊帶着春日的微涼,可即便如此,在這略帶寒意的清晨,太陽不過剛剛
升起,大街上卻已異常的熱鬧。

  軒轅皓站在街角,遠遠的看着排着長龍的一家醫館,那裏有一名看起來約莫
十八九歲的俊俏少年,他穿着一身藍衣,長發用一根簡單的發帶束起,此時正坐
在醫官外的方桌前,認真地給一名年邁的婦人把脈。

  「就是他麽?」

  「是,主上。」身後的戰恒答道:「此人名叫範遙,在神殿崩塌前兩日忽然
有了能醫治百病的能力,即便是絕症,經他醫治也可枯木逢春。」

  「背景。」

  「說是一張白紙也不爲過,他家住東都西城貧民區,現在有一個六旬老母。
原本他母親已經得了肺痨,重症難遇,就是因爲他忽然擁有的醫術,一夜之間病
愈,後來這消息傳揚了出來,這家醫官的老闆便将他請到了這裏治病,據說僅昨
天一日,變治愈了一百餘人。」

  軒轅皓點了點頭,不遠處的少年臉上還帶着涉世未深的青澀,而那些求醫的
人似乎将他當做了自己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派人盯着,若有異常即刻回報。」

  「是。」

  「朗鳴的瘟疫現在如何。」

  「這幾日已經沒了傷亡,太子梵傾借此名目,奪回了東都的太子寶座。」

  聽到此處,軒轅皓松了口氣,在得知朗鳴疫情之後,他派人将栖绯搶回,可
是都被梵傾的人阻擋了回來。隻要現在栖绯無事,就比什麽都好。他總有一天會
将她奪回來的。

  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一陣喧嘩,循聲望去,一名白衣男子站在人群正中,
此時他正擒着少年神醫的手臂。

  軒轅皓戰恒齊齊愣住。

  那容貌應該是天命者月冉,可那一頭長發,卻漆黑如墨。

  「嘶……」楚城的城門剛剛開啓,一名信使便駕着馬匹沖上寬廣無人的街道,
直奔楚園。

  「在下朗鳴太子信使,有要事求見楚風大人!」他在楚園門口翻身下馬,未
等落地便翻身焦急傳訊:「請您速速通禀。」

  門童不敢耽擱,趕忙将信使引入楚園,可他在沁雪園門口見到的卻不是楚風,
而是楚園的管家。

  「大人,我家九少爺現今重病未愈,不見客的,若是有什麽急件,還請您交
給我等,等少爺的病勢少輕便會代爲通禀。」

  「管家大人,您有所不知,此是有關天宇郡主月栖绯……」

  「栖绯?你說栖绯……」一名男子沖到信使面前擒住他的衣領:「栖绯怎麽
了,可是栖绯給我寫信了,她不怪我了麽?」

  「楚大人?」信使一臉愕然,他幾乎無法确定,自己面前的人是不是自己想
要找的楚風。

  披散着長發,眼睛通紅,平時邪魅勾人的相貌帶着毫不掩飾的痛苦和掙紮,
還有一線讓人不忍打碎的希望,他此時不是天下第一才子楚風,不是那個視女人
爲衣服的貴公子,而是一個在悲傷懊悔中掙紮的男子。

  信使隻是短暫的憧怔,很快,他想起了自己的使命。

  他雙手将梵傾的信呈上:「太子殿下的急件,希望您能速速前往朗鳴。」

  是栖绯原諒他了麽?想要見他了?還是說,她想起了兩人在一起時的回憶?

  楚風盯着那信很久,都未曾伸出手。

  「楚大人?」信使擡頭詢問,卻見一旁的管家大人對他微微搖頭。

  楚風還站在他面前,眼睛卻好似看在遠處。

  他馬上就可以看到栖绯了麽?這是夢吧,他不敢打探她的消息,不敢碰觸她
碰過的一切。他換了房間,換了書房,甚至不敢進入栖绯喜歡的後園,可是還是
沒有用。

  他們都說,他的病已經好了。可他卻覺得自己的病更重了,重到每每閉眼,
就能看到栖绯的容顔,每每睡着,便會夢到栖绯離開的背影。他不停的畫着栖绯
的畫像,開懷的,哀怨的,耍賴的,撒嬌的,痛哭的,隐忍的……還有離開時冷
漠卻孤單的背影。

  他覺得自己已經瘋了,會在不久的将來在回憶中帶着無限的痛苦和懊悔死去。

  而現在,他的眼前放着梵傾讓他去朗鳴的信,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了唯一的一
線曙光。

  過了許久,他顫抖的伸出手,拿起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撕開。卻在看到信的
内容時猶若雷擊。

  【栖绯時日無多,速來,與鬼醫商讨醫治良方。──梵傾】梵嘯還是靜靜地
躺在床上,好似睡着了一樣。

  栖绯坐在床邊,她的思緒飄到那日,梵嘯點住她穴道出生入死那一天。空蕩
的心中似乎升起了什麽,又轉瞬即逝。

  「栖绯,餓了麽?」身後的梵傾問道。

  栖绯搖了搖頭,看着青年的睡顔,忽然間覺得,眼前這一幕像極了岚哥哥睡
着之後。不由自主地抓緊了袖口,不知道現在岚哥哥到底在哪裏,也不知道自己
還沒有機會再見到他……

  「月冉?」軒轅皓沖入混亂又憤怒的人群之中,他不知道爲什麽會在這裏見
到這個男人。

  男子回過頭,漠然地看了一眼軒轅皓,然後拉扯着那青年神醫,轉身便走。

  「站住!還回神醫!」人群開始騷動,而月冉的臉上依舊平靜無波。

  「月冉,把人留下!」軒轅皓已經站在他的身前。

  「軒轅皓。」男子冷冷開口,帶着明顯的憤怒:「你還想再害死栖绯一次麽?」

  身後遞過來了一塊桂花糕,讓栖绯有些驚訝。

  「吃點兒吧。」轉頭望去,梵傾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他沒帶着那臉溫潤卻
虛假的笑,态度難得地有些強硬。

  她忽然間覺得,梵傾有些不一樣了。好像那些虛假的僞裝忽然遠去,在她的
面前毫不保留地露出了原貌。

  肚子很不給面子的發出「咕嘟」一聲,讓她有些尴尬地接過梵傾手裏的糕點,
小口地咬着。

  梵傾忽然笑了,這一次的笑沒有虛假,帶着真正的開懷。可他的下一句話,
卻差點兒讓栖绯噎死當場。

  「栖绯,嫁給我吧。」

  第084章如果有一天,我不再留戀「栖绯,嫁給我吧。」

  栖绯差點兒被梵傾的這句話噎死,愕然地轉頭看向那名男子,他此刻的表情
真誠無比。

  「你在開玩笑。」

  「沒有,我是認真的,嫁給我吧。」

  「不可能!」房門被踢開,闖入的人正是多日不見的戰羽,他此刻風塵仆仆,
顯得極爲狼狽,身上臉上染着不知是他的還是别人的鮮血。

  「戰羽哥,你怎麽了?」栖绯覺得心頭隐隐一緊,走過去檢查戰羽的傷口。

  「遇上了一些小麻煩,别擔心。」

  見到栖绯擔憂,不免覺得欣喜異常,他原本以爲,自己這輩子再也得不到栖
绯關心的問候。

  他遇上的又何止是小麻煩那麽簡單,那天,栖绯陷入地底之後,裂縫立刻合
攏,後來他和梵傾分頭行動,他找了無數條通道,才進入了那地下的石崗村。未
曾想到又遇到了一幫羅刹城的人,爲了不讓那些人威脅栖绯,他幾乎是費盡全力
才把他們全數誅殺。

  出來後又聽說栖绯已經到了梵傾這裏。

  他慌忙敢向東都,結果遇到了那些暌違族長位置的人,怕連累栖绯,他又跟
他們足足周旋了四天。今日好不容易趕到這裏,剛到門外,就聽到那個傷過栖绯
的梵傾向她求親,怎能不怒?

  「栖绯,我想娶你是真的。」梵傾臉上沒有一絲虛假:「不是因爲你是天宇
的郡主,也不是因爲愧疚,我是真的喜歡你,想要娶你做我的妻子。」他隻是想
誠實的面對自己的心意和感情,想要栖绯幸福,希望自己能夠給她幸福。

  「梵傾!」戰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聽到面前男子告白的話語,他憤怒得
幾乎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明明他沒有阻止梵傾的立場,可是……可是就算栖绯
已經不在意,他也不能忍受一個曾經那般侮辱栖绯的人變成她的丈夫。

  栖绯是他活着的全部意義,他再也不能看着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我拒絕。」栖绯開口,她的目光清澈見底,甚至不帶一絲的迷茫和彷徨。

  「爲什麽……」梵傾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卻沒想到心裏會這麽痛。

  「因爲……」栖绯歎了口氣,話語中卻帶着讓人不理解的輕松:「因爲我隻
能活半年。」

  梵傾愣住了。

  戰羽僵硬地站在栖绯身後,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

  他一定是在做夢對麽?不久前他剛從栖绯離去的夢中清醒,慶幸一切隻是一
場短暫的噩夢,爲什麽現在又會是這樣?

  「栖绯……你說的是玩笑對不對。」他顫抖着雙手抓着栖绯的雙肩,讓她面
對自己:「栖绯,你沒事對不對。」

  「戰羽哥。」栖绯帶着淡淡的微笑擦去戰羽臉上的血迹:「我說過,對我而
言,這是種解脫。所以,别難過。」

  「别難過……」戰羽重複着這句話。

  「别難過……」别難過,怎麽可能不難過……她是他的溫暖,他的性命,他
的一切……她卻告訴自己不要因爲她的離去而難過……是她太善良,還是太殘忍?
是假的吧,這一切隻是假的吧?

  他的靈魂似乎已近脫離了肉體,甚至不知道栖绯在何時離開房間。

  看着對面同樣一臉哀傷的梵傾,他艱澀的開口。

  「梵傾,你早就知道了?」

  「恩,三天前。」

  「是……真的?」他的尾音有些變調。

  「鬼醫親口說的,我不知道栖绯是怎麽知道的。」

  戰羽茫然地推開門,栖绯正站在門廊邊,看着帶着初夏氣息的庭院。見到他
出門,走了過來,帶着他熟悉的笑顔。

  「戰羽哥,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顫抖着答應着,東都的那天清晨他拒絕了她,讓自己後悔一生,
今後他再也不會拒絕她的一切要求,哪怕讓他去死也一樣。

  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梵傾心緒有些複雜。

  「主上。」一名暗衛出現在梵傾身邊。

  「何事。」

  「已經查清,之前截殺的人馬确是皇上派出無疑。此外皇上近日行迹異常,
今日又獨自一人留在大殿之中,原因不明。」

  「繼續探查。」

  「是。」

  「啊!!!」空曠無人的大殿中,梵隐不停滴在皇位上翻滾掙紮,像在忍受
着巨大的痛苦。

  良久之後,他終于從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中掙脫,卻發現原本空無一人的大殿
中,站着一名男子。

  「你是誰?」男子僅僅是站在那裏,就有一種他毒畏懼的邪惡之氣散發其外,
竟然他有了幾分畏懼之意,好像他身上有自己懼怕的什麽東西。

  「你是誰?」他又問了一遍。

  「我是誰呢?」軒轅刹站在大殿下方,那氣勢卻不輸梵隐:「我是誰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想要什麽?朗鳴皇帝殿下。」他冷冷地笑:「而我,可以給
你想要的一切。」

  栖绯休養的别院在東都不遠處的小鎮,這裏并不怎麽繁華,民風卻很淳樸。
栖绯拉着戰羽,穿梭在小鎮的街道,買着各式各樣的小玩意。他們逛了整整半天,
将每條街道都走了兩遍。

  「戰羽哥,陪我出來很無聊麽。」

  「怎麽會?」他恨不得時時和她待在一起,一輩子都不分離。

  「你一直都繃着臉。」

  他露出了一個極爲勉強的笑,卻逗笑了栖绯。

  「戰羽哥,你真的不用難過。」栖绯看着他認真無比:「我知道你一直在後
悔那日沒有陪我,今天你已經補償了。陪我走上這麽一遭,将來就不會遺憾了吧。」

  原來又是因爲他麽?手中的東西紛紛落地,戰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邁出一步,緊緊地抱住栖绯,就像要将她嵌入骨髓。

  我們一生中,總是有太多太多的來不及,總是錯過,又錯過,然後帶着悔恨
和悲哀看着那些幸福的人在自己的眼前路過。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自己從來都
未曾表達出來的愛意。

  「栖绯,我會和你在一起的。」無論生死。

  如果有一天,我對這個世界不再留戀,那一定是因爲你不在了。看不到你的
歡笑,看不到你的摸樣。我想要留下你,無論做什麽都要留下,即使不能,也要
拼勁全力後,和你一起死去。

             第085章破碎的夢

  「月栖绯,你竟然又耍我!」十二歲的少年站在樹下對着樹上的少女叫嚣着:
「總有一天我要跟你算清總賬!」

  「宇文長風,有本事你就上來呀!我還怕你不成!」栖绯半倚在樹杈上對着
高樹下的少年豎起了中指。

  「有本事你就不要讓戰羽站在你旁邊!」長風被氣得直跳腳。

  「呦!原來如此。」栖绯做恍然大悟地右手握拳敲了下左手的手掌:「是吃
醋呀,我一直以爲你是對我情有獨鍾,沒想到你是看上了我家戰羽哥。」

  此話一出,不光是樹下的少年,連她身旁的戰羽都是腳下一滑。

  「月栖绯,我說過多少次了,我宇文長風沒有斷袖之癖。」

  「哎?可是上一次你明明偷看戰羽哥洗澡呀!」

  「見鬼的偷看,我分明是被你算計,被丢進了澡堂!看到的又豈止是戰羽一
個人!」宇文長風被氣得口不擇言。

  栖绯做驚訝裝地捂住了自己的櫻桃小口,然後羞答答地對着宇文長風抛了個
媚眼:「哎呀,長風,沒想到你才十二歲,就這麽重口味。」

  宇文長風的臉先是在看到那個媚眼後爆紅一片,緊接着便是又紅轉白,又由
白轉青,最後抖着雙肩,拿着劍尖指着樹上的栖绯:「月栖绯!」

  熱,幾乎被燒化了一般的熱,宇文長風睜開眼,放眼望去依舊是一望無際的
沙漠,好像再也沒有盡頭。

  他又做夢了……又夢到栖绯了。

  好想回到那個時候,如果能回到當初多好,他一定不會總是找栖绯麻煩,一
定不會因爲栖绯整他就喊打喊殺。他一定會像哥哥一樣陪在她身後,将她的一颦
一笑看在眼裏,記在心底,要是能回到那個時候多好呀。

  而他現在,或許連回去的機會都沒有了。

  三天前,他的手下全軍覆沒,死在了他們熟悉的沙漠。這裏好像被人詛咒了
一樣,一旦走入就再也無法走出,從未見過的沙漠奇獸不停地攻擊着他的隊伍,
原本強大的隊伍,在不到一周的時間分崩離析。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不能退縮,也沒有退路了,他一個人走不出無垠的沙漠,隻能繼續向前。
他要找出一切的源頭,他要找到哥哥,然後帶他回到栖绯身邊,等她原諒自己。

  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他整理了下自己的物品,一把長劍,一件披風,隻剩下一口水的水囊。不能
留在這裏等死,他要走下去。

  【長風。】他忽然聽到了栖绯呼喚他的聲音。

  【長風。】「夾雜在熱風裏的聲音不真切的就像是夢。

  「栖绯……」

  【長風。】那呼喚聲似乎越發清晰,從西邊傳來。

  「栖绯,是你麽?」一張口,無數的沙塵湧入他的口中,卻沒有阻止他的呼
喚。

  「栖绯,你在哪?」他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明明知道是幻覺,仍舊像被操
縱了一樣走向西方。

  大漠的細沙之中留下兩列長長的腳印,随後,又很快肆無忌憚的風徹底掩埋。

  「宇文長風沒有消息了?」梵傾聽到這個消息有些驚訝。

  「是,主上。」

  「有人說在在西域見到了宇文清岚,宇文長風便帶着一隊人進了沙漠,就在
三天前,失去了一切聯系。」

  「再派人去查,務必要查清他的下落。」

  「是。」侍衛正要告退,卻被梵傾叫住。宇文兩兄弟對栖绯的意義不同,他
一定要隐瞞此事。

  「這件事切勿讓郡主知曉。」

  「屬下明白。」

  梵傾本是想通知宇文長風尋找救治栖绯的良方,卻未曾想到竟然沒了他的消
息,他心中隐隐生出幾分不安,暗中的黑手,已經逐漸露頭,在此時又出變故,
福禍難料。

  前面一直有個聲音在呼喚他。宇文長風甩了甩自己渾噩的頭。就在剛才,他
喝下了最後一口水,那水就好像被倒進了幹涸的沙漠,轉瞬之間便消散的一乾二
淨。

  眼前越來越模糊,身體越來越無力,他真的快死了吧。在沙漠中掙紮了七天
的他就要撐不下去了吧。

  不甘心,真不甘心,不甘心如此死去,還沒來及見栖绯最後一面。

  【長風,這邊,這邊。】他聽着那個聲音,拖着越來越沉重的雙腿,向前走。
他知道,一旦停下,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忽然,原本的熱浪仿佛在一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難忍受的
灼熱,和讓人瘋狂的窒息感覺。長風隻能用長劍支撐自己的身體,而長劍傳來的
熱意燙傷了他的手掌。

  宇文長風艱難的擡起頭,眼前的一幕瞬間讓他睜大了雙眼。

  在他面前的,是一座火紅色的宮殿。數丈高的宮殿矗立在荒蕪的沙漠,詭異
得心驚,而讓宇文長風震驚的是,一個火紅色的人影站在大殿前,一臉笑意看着
他。

  【笨蛋長風,你來啦!】宇文長風就像癡傻了一樣,跟在少女身後。

  炙熱的大殿,很大。廊道很深,很長,就像沒有盡頭,那麽熱,足以将人燃
燒。

  少女在前面全然無事的走着。

  【你還記不記得,那時候你弄壞了岚哥哥送給我的古琴,後來我把你扮作女
人揣進了男澡堂。】記得,當然記得,就在剛剛他還夢到那之後的場景。

  【你那時候的表情真好笑,還有後來……】聽着少女說着他們之間的一件又
一件從前的往事,他忽然覺得身體那麽輕盈,好像自己不是在沙漠之中,好像自
己即将面對的不再是死亡。

  直到前方出現了一扇三丈高的大門,少女停住了腳步,回眸一笑。

  【到了,長風,快跟我進去吧。】宇文長風點了點頭。

  大殿正中,懸浮着一塊殘缺的火紅鏡子,它的下方,是殘破的已經漸漸失去
力量的陣法。

  「你是誰?」僅管不舍,他還是開了口。

  少女望着他,眼中帶着他不懂的悲憫。

  【我是你内心的渴望。】【去吧,它是你的。】少女慫恿着。

  「好。」隻要是她的願望,他都會達成,哪怕隻是幻影。

  走在陣法中,撕心裂肺的痛苦在身體中蔓延開來,在碰觸到鏡面那一刻,一
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傳進他的腦海。

  【你想活下去麽?】想!

  【你想要擁有力量麽?】想!

  【爲什麽?】我想要活着回去,求我愛的那個人多看我一眼。

  炙熱的火光将宇文長風包裹起來,久久不散。

  額心的印記忽然發燙,栖绯忽然站起身,讓替她把脈的家夥一愣。

  「怎麽了?」

  「沒什麽。」明明什麽都沒有發生,爲什麽就在剛剛,她似乎覺得失去了什
麽重要的東西一樣。

            第086章南都遇故人

  梵嘯的狀況很穩定,隻是睡着,心跳依舊沈穩有力。

  栖绯坐在梵嘯的床邊,看着沈睡的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有人叩門進來,正是一日未見的戰羽,因爲天氣冷得異常,他進來時候帶來
一股寒意。

  「戰羽哥,查到了麽。」栖绯的聲音平靜清冷,就像她此刻的人一樣。

  「恩,半月前,朗鳴冷宮從地下升出一座大殿,又在三日後崩塌,也是從那
時起朗鳴皇性情大變。」

  栖绯點了點頭:「戰羽哥,多謝,你休息一下吧。」

  「栖绯。」戰羽想說他不累,卻在對上栖绯平靜無波的雙眸時點了點頭。

  聽着戰羽離去的關門聲,栖绯緩緩站起身摸上額頭,眉心的印記散發的熱意
正在告訴她,不能在等了,那樣東西要以最快的速度集齊。

  「下雪了,下雪了!」院子裏忽然傳來下人的喧嘩聲。

  對于這一切,栖绯似乎并不意外,她推開門,走到房間外,六月的朗鳴,竟
然下起了大雪。

  就像那個人說的一樣,維持這個世界的平衡力量已經開始崩塌。六月飛雪就
是證據。她等待的人一直都沒有到,而南都的方向散發着金色的惡念,讓她再不
能等下去了。

  離開長廊,站在院中,靜靜看着那飄雪。看着雪花紛紛落下,一種奇妙的感
覺從内心滋生,似乎在遙遠的北方,有什麽在召喚者她回去一樣。伸出手,接住
那如同花瓣般飄逸的雪,感覺着它們一點點的在手心中融化。

  不要急,總有一天,她要回去的。

  梵傾走入院子,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絕色的紅衣少女站在綠衣盎然的背景
之下伸出手,接住天空飄落的雪,就好像等到了什麽一般,即将在下一刻化羽而
去。

  他站在門口,竟然邁不出腳步。

  聽到聲音,栖绯轉頭:「梵傾,你來了。」

  看着那疏離的笑,梵傾心中一陣刺痛,他穩住心神,走上前,抖開挂在臂彎
上的披風,輕柔地穿在栖绯身上。

  「你的腳還沒好,怎麽就出來走動了。」帶着濃濃的關切和淡淡的責備,将
披風系好,讓他欣喜的是,栖绯沒有拒絕。其實他們都知道,她的腳傷已經奇迹
般的複原,而代價是……

  「梵傾,我要去南都。」

  梵傾心中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南都現在局勢不穩,過段時間去比較好。」

  「梵隐在找我吧。」看着忽然有些僵硬的梵傾,栖绯淡然一笑:「我也要找
他。」

  南都是南方最大的城池,也是朗鳴的心髒,它坐落在朗鳴中部偏南,這裏有
富饒肥沃的土地,也有無數的文人商賈,是南方最繁華的城市,也是與東都楚城
齊名的都城。

  栖绯想親眼好好看看這南都,了解些她想知道的事情。所以剛剛入城,留下
韶峰照顧梵嘯,栖绯,戰羽,梵傾三人便下了馬車。走在繁華的街市之上,沒有
曾經瘟疫的陰影,也沒有因皇權的紛争又絲毫改變,就像栖绯聽說的南都一樣熱
鬧非凡。

  而讓栖绯意外的是,沒多久,她就受到了特别的禮遇,這讓栖绯有些愕然。

  「這位姑娘,可否與在下同遊南湖。」栖绯抽了抽嘴角,看向面前的男子,
這已經是第七個了吧。

  「抱歉,我有同伴。」

  那男子還想說什麽,忽然感覺一陣發寒,轉頭一看,就看到了正在散發無限
冷意的戰羽,權衡了一下,讪讪離去。

  拒絕了第七個,栖绯疑惑地望向梵傾,讓他給個解釋。而梵傾卻一臉笑意的
看着她,好像隻要她不開口詢問,就打算什麽都不說一樣。「

  沒辦法,栖绯妥協:「梵傾,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如果在來第八個,估計
戰羽就要用丢的了。

  「栖绯聽沒聽說過朗鳴的花月?」

  「花月?」栖绯隐隐記得,朗鳴的六月不叫六月,叫花月,正是因爲六月是
朗鳴最美的時節,也是百花盛放之時:「和這有什麽關系?」

  「花月,是朗鳴男女定親的月份。」

  「啊?」還沒等栖绯消化此事,就聽頭風聲響起,緊接着自己被拉到了戰羽
身後,而在她剛剛站立的地方,站着一名眼熟的男子,正做着古怪的擁抱姿勢。

  「你……」梵傾一愣,他有好幾年都未曾見過他了。

  「梵傾,好巧呀。」男子帶着熱情的笑臉,對着梵傾招了招手,又無視戰羽
散發的無限寒意,斜着身對戰羽身後的栖绯打招呼:「小桃子,好久不見呀!」

  栖绯愣了半響,她隻是隐隐記得好像見過這個人,卻不明白爲什麽這個人和
自己如此熟撚,還有,小桃子是什麽意思?

  男子摸了摸下巴,挑着眉:「這才多久呀,隻是沒參加老爹的壽宴小桃子就
不認識我了,可真讓我傷心。」他捂着胸口做心痛狀:「你還把小桃子的事情都
忘了,真是……讓我傷心欲絕。」他抹了抹不存在的淚,對着自己的胸口畫了個
半圓,用怪異的語調說:「木瓜沒有,桃子總還是有的……」

  栖绯猛然覺得這話異常的熟悉,随後臉色爆紅。

  「楚風的七哥!」

  「沒錯!」男子幾乎是轉瞬之間來到栖绯身旁,那身手甚至讓戰羽都驚愕異
常。

  「我也是栖绯的七哥哥呀!」

  他未等衆人緩過神來,忽然單膝跪地,牽起栖绯的纖纖右手,在手背上印上
一吻:「小公主,楚衍今生今世不離左右。」

  在戰羽淩厲地攻擊到來之前蹭地站回原位,帶着氣死人不償命的笑容說道:
「我楚衍,生是小桃子的人,死是小桃子的鬼。」

             第087章雨前平靜

  「生是小桃子的人,死是小桃子的鬼。」

  「唰!」他話音未落,戰羽已經抽出了寶劍,二話不說刺向自己對面的男子。

  「哎?」楚衍躲閃不及,被砍掉了一塊衣擺:「君子動口不動手!」

  見他鬼的君子,因爲那些跟栖绯搭讪的人,戰羽早就窩了一肚子的火氣,面
前的男人還在這個時候當衆調戲栖绯!

  「是你活膩了!」也不管此刻是不是在南都街市,也不管面前的人是誰,砍
了再說!

  「殺人啦!」楚衍被追得四處逃竄。

  戰羽來勢兇猛,若不是楚衍輕功極好,恐怕不出一招半式就會被紮成馬蜂窩。

  「栖绯,你可要救救七哥哥!」楚衍慌亂地躲着戰羽的寶劍,向栖绯求助。
可惜他求助地對象錯了,栖绯根本連看都未看他一眼,反而對梵傾說道。

  「梵傾,我累了。」

  見栖绯視自己爲空氣,趕忙拼命使眼色向梵傾求助,而梵嘯更是視而不見對
栖绯說道:「我們馬上回府。」

  說罷,抱起栖绯上了身後的馬車。

  「戰羽哥!」剛上車,栖绯忽然探出頭來。

  楚衍以爲自己會逃過一劫,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栖绯喊道:「把他打個半
殘就行,千萬别弄死了,楚城主會傷心的!」

  戰羽臉上的笑格外燦爛:「栖绯放心。」鋒利的寶劍隻是臨空一揮,就在地
上劃出一條深深的痕迹:「他死不了的!」

  不僅是楚衍,就連遠遠躲開的圍觀衆人也都冷汗直流。這話也太沒說服力了
……

  馬車哒哒哒地走遠,戰羽第一次對着栖绯以外的人露出笑容,可惜這笑太不
燦爛,整條街不出半刻,人就跑了個一乾二淨。

  「你就是戰羽吧,有話好好說……啊!」

  他的廢話還沒完,戰羽的寶劍已經再次把他的衣服劃爛了一道口子。

  楚衍隻能跑路,一邊跑一邊在心裏淚流不止,沒想到,自己最深情的一次表
白,不但沒感動公主,反倒惹怒了公主的守護者……現在這算什麽?出師未捷身
先死?

  朗鳴與天宇不同,太子府并非在皇宮之内,而是位于皇宮之外。梵傾的太子
府并不十分奢華,反而帶着幾分文人墨客的風雅。

  兩人剛下馬車,便見到了宮中傳話的太監,他見到梵傾,趕忙跪地。

  「太子,皇上再次傳召月郡主。」

  梵傾看了看栖绯,詢問她的意思。

  「就說本郡主染病已久,無力進宮面聖,還請寬限半月。」郡主威儀氣度盡
顯無疑,那太監本想說什麽,卻在看清栖绯相貌和散發的氣度後再無二話,領命
離去。

  「栖绯,你來南都,難道不是爲了見父皇?」

  「當然要見。」栖绯微微一笑:「之前說過了,三個晚上,太子府的侍衛都
歸我管。」

  「好。」梵傾什麽都沒有問,别說三個晚上,就算一直交給栖绯,他都不會
二話。

  「可要暗衛?」

  栖绯笑了,傾國傾城:「不用,不必買一送一,我連錢都沒出。」

  笑既無價……梵傾張了張嘴,沒有說出口。

  他帶着栖绯走向西廂的客房。

  栖绯一路之上看着周圍的景色,竟覺得有幾分親切,在路過一片竹林時,不
由得停住了腳步,看向林子深處。

  南方的竹子和北方并不相同,可此時此刻,那竹香卻讓她覺得自己仿佛回到
了西沈王府。甚至想走進去看看,那裏面是不是有一名青衣男子坐在琴旁,等待
着她的到來,帶着一臉溫柔的笑對她說:「栖绯,你來啦!」

  「栖绯……」

  被梵傾的呼喚聲打斷了思緒,一種莫名的失落從心中升起。

  「可是不舒服?」梵傾伸出手想要摸摸栖绯的額頭,卻被她偏身錯過。

  「沒什麽,隻是想到了些往事,我們走吧。」

  看着栖绯單薄的背影,梵傾伸出手,又放下。

  傍晚的時候,戰羽回來了,身後還跟着狼狽不堪的楚衍。

  「你怎麽也來了?」栖绯正在與梵傾下棋,栖绯執黑,梵傾執白,此時的白
子早已占滿了大半個棋盤,才一個時辰,這已經是第三盤了,這讓栖绯有些小小
的郁卒。

  「在下說了,生是……」他話音未落,戰羽的寶劍便已抽出了一半,硬生生
咽下自己的後半句話。

  「過來過來。」栖绯向他招手。

  楚衍立刻笑容滿面,沖向栖绯這邊,卻沒注意栖绯對着戰羽也使了個眼色。

  剛到栖绯面前,腿莫名一軟,整個人撲到在棋盤上,黑白棋子落了滿滿一地。

  「看來我今晚可以住客房了!」栖绯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從位置上
站起,向門口走去。

  梵傾第一次見到栖绯耍賴,微微發愣,楚衍更是半天沒明白過來前因後果。

  「栖绯,你要小心。」梵嘯叮囑道:「我會派人……」

  「不必。」門口的少女回過頭,自信從容:「不必插手。」

           第088章南都之亂(上)

  「你說什麽?」皇宮之中,一身龍袍的梵隐暴跳如雷。

  「用了三天,派出一百三十餘人,一個都沒回來?我隻是讓你們抓一個不會
武功的女人,竟然會全軍覆沒!」茶杯「啪」地摔在禁軍統領滿前:「我養你何
用!」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禁軍統領不停地磕着頭,可這并不能挽回他的性
命,隻見一道金光閃過,地上的人已經化作一具死屍。

  「遷怒他也是無用。」陰影之中從容走出一人。

  「軒轅刹?又是你!」梵隐眯起眼:「神出鬼沒,你當我這朗鳴皇宮是你天
宇的後花園麽?」他擡起手,又是一道金光射向軒轅刹,可對面的人隻是微微拂
袖,那光芒便頃刻散去,化作無數金色的光點。

  見到這一幕,梵隐更怒,自從得到那力量之後,還是第一次有人在他發難之
下可以存活,他不信地又甩出一道金芒。

  「沒用的。」軒轅刹淡笑着接過那一道又一道的冷光:「你傷不了我的。」

  「你到底是何人?」能在他的皇宮中旁若無人,還能化解他的神力。

  「我是什麽人不重要,我說過,隻要與我合作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合作?朕從不與人合作!」他身體中的力量告訴他,隻要抓到了月栖绯,
隻要能自己親手殺了她,就能得到另一份力量,到時候他就不必每天承受那撕心
裂肺的痛,等到集齊了剩下幾片鏡子的殘片,就可以壽與天齊。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那鏡子是什麽了!」

  「你到底知道些什麽?」梵隐眯起眼,隻要能保住自己的大秘密他不介意殺
人滅口。

  「知道什麽?」軒轅刹擡起手,臨空畫了一個圈,在他面前,竟然幻化出一
面鏡子,古樸的花紋,代表着金木水火土五行的上古刻紋,映不出人影的光潔鏡
面,讓人一眼望去,便會沈溺其中。

  見到那鏡子,梵隐瞪大了雙眼,那不正是每每出現在自己夢中的上古寶鏡麽?

  看着梵隐愕然的神情,軒轅刹負手而立:「我該知道的自然都知道,不該知
道的也知道。

  當然也包括這創世鏡!「

  梵隐走上前,幾乎忍不住自己想觸碰那幻影的沖動,他想要得到,想要得到
那力量,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隻要得到了,不僅僅是這朗鳴,這天下,就
是這六道輪回天下蒼生都要聽他管轄。一定要得到。月栖绯越靠近這南都,他心
中的欲望就越強烈,無論耗費多少人力都無所謂,隻要能得到這個東西就足夠了!

  「你爲什麽知道這麽多?」面前的軒轅刹,他調查過,不過是天宇的四皇子,
也沒有那鏡子的殘片,怎麽可能知道這千年前的寶鏡,還讓他生出幾分莫名的懼
意。

  「這你不必管,你要鏡子,我要月栖绯,我們各取所需,不是很好?」

  「我從來不和不知底細的人合作!」他自己會弄到自己想要的,眼前的人不
可靠,他不能相信,就是今晚,他不需要任何人一定要得到自己想得到的。

  「真可惜。」古鏡的幻影瞬間破碎:「原本我還以爲找到了一個聰明人。」
隻是轉瞬之間,軒轅刹的身影消失無蹤。

  「今天晚上不知道還有沒有任務?」一名太子府的侍衛問自己的同伴。

  「聽說沒了。」那人有些無精打采:「這三天真痛快,可惜我聽統領說,今
天已經沒我們的事了。」

  「這樣……」第一名侍衛也顯出幾分沮喪:「要是還有前幾次的偷襲就好了。
說不定還能再見識見識郡主的料事如神。」

  「哎……」兩人齊齊歎氣,一擡頭,竟然發現自己面前真站着梵傾:「啊,
太子殿下!」兩人趕緊跪地:「屬下,屬下……」

  梵傾苦笑,不過三晚,他太子府的侍衛竟然都被栖绯折服,巴不得天天晚上
有人偷襲,實在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四天前,栖绯說要他府中侍衛三晚,便是知道宮中會來擄人。第一夜隻來了
三人,還沒進門,就被牆上設下的套子絆住,被府内的侍衛抓了個正着,塞到了
地牢。

  第二夜,栖绯待在了後園的竹林,三十個高手前來抓人,盡數被困在了竹林
的陣法中。折騰的半死,他太子府的侍衛隻是過去撿人。

  第三夜更絕,剛入夜,府中的所有人都得到了一顆栖绯讓邵峰做的藥丸。

  宮中派來的一百人入府,還沒走到栖绯房門口,便霹靂巴拉倒了一地,盡數
中毒。吹了半個晚上的冷風,才被挨個綁起來塞進了地牢。

  三個晚上,兵不刃血,用最簡單的法子,退敵三次。他見過無助的栖绯,天
真可愛的栖绯,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大顯身手。

  繞過廊道,走進竹林,栖绯正坐在林中,身前放着從未被彈奏的古琴,不知
在想什麽。

  梵傾走上前去:「今晚可要我來幫你。」

  「不必,今晚我要等的人就會來了,睡都不要留在西廂。」這一次,梵隐定
會親自出馬,「栖绯,我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

  「恩?」

  「楚風明日就要到了。」

  栖绯沉默良久。

  「梵傾,你信不信……」

  「什麽?」

  「人會沒了愛恨,沒了七情六欲,就像我現在一樣。」栖绯從位置上站起,
理了理自己的裙擺:「這些時日,過去的事我憶起的差不多了,可是近來,面對
你們三人,我原本應該有恨,可是沒有,面對皓哥哥,我應該有愛,心裏卻空蕩
一片。就連我記憶中最珍視的竹林,也掀不起心中的一絲波瀾。」

  梵傾愣住。

  「别把心放在我身上了。」她錯身經過梵傾:「沒有用的。」

  望向守在暗處的戰羽:「戰羽哥,你也一樣。」

  他們早就發覺了,可是當親耳聽到的時候,還是讓兩個男子感到錐心刺骨的
痛。

  「隻有一樣東西能讓栖绯變回從前的她。」紫衣男子悠然走入竹林之中,正
是賴在太子府的楚衍。

  「什麽東西?」戰羽追問。

  「寄魂珠。」

  「寄魂珠?」

  「恩,昶山楚氏流傳着一個故事,千年之前,天命者月冉造出了寄魂珠,爲
的是保存魂魄不死不滅,可是失敗了,用過的人,一點點的失去七情六欲,變成
了行屍走肉。」

  「解除的方法。」

  「不知道。」

  「什麽?」梵傾戰羽異常惱火:「不知道?」

  「我隻知道寄魂珠是關鍵,因爲就是它封住了愛恨,至于解除的方法,隻有
一個知道。」

  「到底是誰?」

  「天命者月冉。」

  深山之中,兩人徐徐而行,一人是月冉,而跟在他身後的則是天宇一夜成名
的神醫晏非。

  晏非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自從那天清晨自己忽然被擄,已經過了五天了。

  還記得當時,隻是轉瞬之間他們就到了數百裏之外,然後這人說要托他治一
個人就昏睡了過去,一天之後才醒來。再之後,就變成了騎馬和步行。

  現在他們已經到了朗鳴地界,而身前的人,似乎狀況越發糟糕了,咳嗽,臉
色發青。最詭異的是,那頭越來越白的長發。

  而他這個被奉爲神醫的人,卻什麽緣由都看不出來。額心的那個印記好像越
來越熱了,好像接近朗鳴之後,有什麽人在召喚他一樣。

  身前的男子忽然轉身,吓了他一跳。

  「我不能走了。」月冉的黑發已近全白。

  「恩?」

  「過一會兒,就會有姓戰的人送你去南都,我隻能送到你這裏了。」他話說
的氣喘籲籲,就像費勁了極大的力氣才能繼續說下去:「我求你……」高傲的男
子第一次低頭:「一定要救救栖绯,天宇的郡主月栖绯。」

  他話音剛落,一道耀眼的光芒閃過,消失不見。

  夜,戰羽還守在栖绯院中,打開手中剛剛接到的密函,稍稍安心。

  還好,自己的手下已經接到天宇神醫了。他甚至都沒有想到,就在前日他忽
然收到了宇文清岚寫來的信。讓他的手下在朗鳴地界接下那個少年神醫爲栖绯醫
治。當時他喜不自勝,本想告訴栖绯宇文清岚的消息。可信上特意叮囑他不要告
訴說,隻能作罷。

  忽然,空氣中的氣息有變,戰羽立刻戒備起來。他早料到今日會有人前來,
卻未曾想來人竟會有如此恐怖的殺意。

  一道金芒閃過,他一個飛身躲閃過去。而他方才站立的地方,卻已經多了一
個圓三尺的深坑。

  「不賴呀!竟然能閃過去,果然是月栖绯的一條好狗。」一身黑衣的中年男
子從陰影中走了出,他的面容和梵傾有幾分相似,算的上是俊美,可臉上陰邪的
笑容卻讓他看起來像是地獄裏來的惡鬼,讓人忍不住厭惡。

  「把月栖绯交出來,朕會給你個全屍。」他額心閃出淡淡的金光,照亮了他
半張臉孔,更添幾分詭異。

  「你就是朗鳴皇?」戰羽抽出寶劍,持于身前:「傷栖绯的人,都要把命留
在這!」

           第089章南都之亂(中)

  「就憑你!」梵隐冷冷一笑:「凡夫俗子還想擋我的路!」一揮手,幾道金
光射向戰羽。戰羽分毫不亂,閃躲之間向他刺去。

  梵隐身手不差,卻未曾想到戰羽動作會這般迅速,閃過了要害卻被劃傷了臉
頰。

  「你!」他怒發沖冠,眼中殺意更勝,身形快若閃電,一拳擊裂了戰羽防護
的左臂。戰羽趁着此時,将劍刺入了他的胸膛。

  「該死!」嘔出一口血,額間金光閃過,一股大力推開戰羽,将他打出内傷。

  鮮血從梵隐的胸口流出,落在地上卻變得漆黑如墨,受傷讓他變得更加瘋狂,
周遭原本和緩的微風忽然變得狂暴。

  「你找死!」他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那一地的血卻猶如巨毒
般,在草地上蔓延,所到之處焦黑一片。

  「敢傷我,我定讓你屍骨無存!」此刻他再不像是朗鳴的帝王,更像是地獄
裏來的惡鬼,帶着陰狠的笑,妄圖殺滅所有人。

  一股濃濃的惡臭從他身上散發出來,戰羽在嗅到的那一刻忽然察覺不對,想
掩住口鼻卻已經來不及了。

  「受死……」梵隐的話還沒說出口,就因背後的劇痛僵住,回過頭,栖绯已
将匕首刺入他的身體,一股奇異的力量通過匕首傳入他的體内,讓他的傷口根本
無法愈合。

  「梵隐,不要妄圖不屬于你的東西。」栖绯伸出右手,放在梵隐額前,那金
色的印記忽然暴漲出金光,橢圓形的金珠一點點地從他的額心顯現,緩緩地抽出。

  「啊!!」梵隐發出痛苦的怒吼,身體卻不能動彈分毫:「月栖绯,你放手!!」

  就在那顆珠子即将脫離梵隐之時。

  「栖绯,小心!」

  一支箭射穿了栖绯右手,那股大力甚至将她釘在了廊柱上,血從手掌流出,
染濕了她的衣袖。

  「栖绯。」戰羽動彈不得,他看着屋頂上拿着弓箭的男子目眦欲裂:「軒轅
刹,你竟敢傷栖绯!」

  「傷她又怎樣!」軒轅刹再次拉起長弓指向栖绯。

  寒風驟然襲來,軒轅刹丢下箭矢持弓擋住突襲的長劍。

  「傷她就要付出代價。」楚衍一臉怒意。

  「原來又是一條月栖绯的忠犬。」軒轅刹用隻有他們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道:「怎麽,上輩子丢了性命還不夠,這輩子還來示忠心?」

  「你又算什麽?一縷沒人要的殘魄!」

  「你!」兩人大打出手。

  「栖绯!」梵傾與楚衍一前一後落入院中,看到栖绯的右掌被箭穿透。他憤
怒至極地看向妄圖給栖绯緻命一擊的梵隐。

  「住手!」

  「梵傾,你想造反麽?」

  「如果你是我的父皇,自然要聽你的,可你還是麽?」

  梵隐幾乎咬碎牙根,他知道自己無力對敵,隻能憤恨拔出自己身上的匕首丢
向栖绯。梵傾飛身擋在栖绯身前伸手接住。就趁此時,他額心光芒大勝,消失無
蹤。

  剛剛的一切都落入軒轅刹眼中:「楚衍,看來今天要放過你了。」他虛晃一
招,退入暗中銷聲匿迹。「來人,宣太醫!」梵傾抱起栖绯大聲叫道!

  梵隐踉跄地回到寝宮,血染紅了他走過的廊道。那個該死的月栖绯,竟然敢
傷他,還有那個逆子梵傾,不聽話的棋子一定會毀掉,他要殺了他們,現在就派
人連夜圍剿太子府,一定要把他們都殺了!

  「來人呀!來人!」半響,竟然沒有一個人進入這寝宮:「來人!」

  「别叫了。」軒轅刹站在寝宮門口:「你又想做什麽,圍剿太子府?真是天
真呀,除了你這皇宮大内,八成的兵權已經落在梵傾手中,難道你不知道麽?

  恐怕你剛派兵馬出宮,這皇帝的位置就要易主了。

  連月栖绯這幾日施計策引你親自出宮,都看不出?你這個皇帝還真是白當了!


  梵隐氣急敗壞:「你又算什麽,天宇後宮見不得人的私生子,我朗鳴還用不
着你來指手畫腳。」他向下一瞥,正看到軒轅刹流血的手掌:「沒有用的喪家之
犬。」

  軒轅刹并未被他激怒,而是幾步走上前:「梵隐,看來你還不明白自己的處
境。」他伸出左手,梵隐本來就松動的印記開始震動,不是被拔出,而是一點點
的深入再深入,就像要進入他的腦髓一般。

  「啊!!!你在做什麽?」他不停地在自己額前摳挖,試圖将那越進越深的
珠子弄出來。

  「做什麽?之前我或許不能将你怎樣,但現在……既然活人無用,那就死吧!」

  「啊!!!」痛苦的嚎叫響徹整個空曠的寝宮,片刻之後再無聲響。

  「梵隐。」

  男人已經沒了呼吸,瞳孔已經渙散,前一刻還活生生的朗鳴帝王此時已經成
了一具死屍。聽到軒轅刹的召喚,屍身從如墨般漆黑的血液中站起。

  「召集全部禁軍。」

  「是……」梵隐的聲音無力僵硬,在暗夜中詭異的回蕩。他動了,緩緩地走
向門外。

  見梵隐離去,軒轅刹看了看自己右手,本應完好的手掌此刻流着血,那傷痕,
就像被弓箭一箭刺穿。

  「月栖绯!」他狠狠握拳,不在乎鮮血直流,隻剩下深深的恨,總有一天,
他要擺脫這該死的宿命!

  「喂,女人,你就不能讓人省心些?」韶峰一邊唠叨着一邊給栖绯上藥:
「之前是差點兒斷了腿,現在手又被人弄了個對穿,下一次是不是……」

  「韶峰!」梵傾糟糕的臉色讓他趕緊閉了嘴。

  「栖绯,還疼麽?」戰羽恨不得這傷是在自己身上。

  栖绯搖了搖頭。

  韶峰看了看兩人,放下栖绯的手去看自己的藥瓶。

  「怎麽?」正在做門神的楚衍問道:「你難道弄錯藥了?那我一定扒了你的
皮。」

  「呸呸呸!我一代鬼醫怎麽可能犯那種錯?一個個不把我供着還各個拿我出
氣,這年頭真是醫者難爲。」他又小聲嘀咕道:「這種藥止疼不怎麽樣呀!怎麽
可能不疼?」

  三個男人均是武功高手,更是把他這句話聽了個清清楚楚。

  「韶峰!(鬼醫)!(你這個混蛋)!」

  眼看自己就要挨打,江湖郎中一個勁兒地向栖绯使眼色。

  栖绯本不想理,可看到梵傾揪着韶峰的衣領,戰羽抽出寶劍,楚衍打算踢他
屁股這幕還是決定幫這個家夥一回。

  「梵傾。」

  「栖绯,怎麽了?」

  幾人注意力紛紛轉移,欠扁的鬼醫幸免遇難。

  「軒轅刹的身份恐怕不簡單,如果今晚無事,那明天必定有變,我們應該早
做應對。」

  「病人切忌思慮過重……」庸醫小聲唠叨,隻有這句得到了衆人首肯。

  可就在此時,梵傾的暗衛忽然來報。

  「太子殿下!」他甚至慌張地忘了讓他人回避。

  「太子殿下,皇宮有變!」

           第090章南都之亂(下)

  「太子殿下,宮中出事了!」

  幾人心中有些疑惑,出事是意料之中,卻不應該這樣快。

  梵傾沈聲問道:「出了何事?」

  「皇上忽然召集所有禁軍……屠宮。」

  「屠宮!不會吧,難不成這朗鳴皇瘋了!」邵峰說出了幾人的心聲。

  房外喧嘩驟起,戰羽推開門,便見遠處的東方火光沖天。

  「應該是朗鳴皇宮的方向。」

  梵傾的臉色極差,即刻下令:「繼續探查,召集太子府暗衛,調集城中所有
兵馬,随時準備迎戰!」

  「是!」

  「控制火勢,切勿蔓延至皇宮之外,傷及百姓。」

  「是!」

  天空的升起一輪赤月,朗鳴深宮中已沒了生氣,沒了人聲,宮女,太監,甚
至後宮嫔妃,一個不剩地死在了禁軍手下,成了一具具鮮血淋漓的屍體。

  邪魅的男子坐在屍山之上,看着下面的禁軍。他們已經不再是活生生的人,
而是一列列的行屍,身上散發着腐臭,留着黑色的血,污染了皇宮中的每一塊土
地。梵隐站在禁軍前,等待着軒轅刹的下一個命令。

  「出宮,屠城!」

  城中的兵馬已經調度完畢,隻等梵傾下令。而太子府大廳之中,三品以上的
官員皆聚集于此,還在遲疑。

  「太子,您要帶兵入宮?這萬萬不可。」

  兵部尚書還在谏言:「這可是犯上大罪!」

  其他大臣随聲附和。

  「不瞞諸位,父皇近日來性情大變,本宮懷疑,他已經被妖物控制。」

  「這……」衆臣依舊遲疑。

  栖绯等人站在梵傾身後,覺得這幫老古董真是無藥可救。

  「太子殿下,屬下有要事禀報!」氣喘籲籲的兵士沖入廳中。

  「說!」

  「皇宮所有宮人皆被禁軍屠殺!此時大隊人馬已經殺出皇宮,沖出禦道,兵
分四路屠城,太子府侍衛不敵,已有半數陣亡,萬分緊急,請求救援。」

  衆大臣面色如土。

  「調集東,北,南三方兵馬,截殺禁軍,西衛召集民衆,從西門出城躲避,
直至南都事态平息!」

  「是!」再也沒有反對的聲音出現。

  栖绯離開混亂的人群,被梵傾發覺。

  「栖绯,你要去哪?」

  「朗鳴皇已崩,我必須去取回來回該拿回來的東西。」

  梵傾僵住,王公大臣更是無比震驚。

  「你說什麽?皇上他,皇上他已經崩了?你又是怎麽知道的?天宇的郡主,
莫非這些都和你有關!」

  左丞有些激動地沖到栖绯面前,被戰羽攔住。

  栖绯隻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如果她不取出昶山土鏡,是不是一
切就不會發生?

  她不知道。隻知道,夢裏的那個人反複對她說,創世鏡的碎片要盡快集結。
如果不能,用不了多久,這個世界就會像千年前一樣面臨崩塌。

  「等等!」手被梵傾拉住:「我和你一起。」

  「太子,萬萬不可!」

  「邵峰,你保護梵嘯,其他人太子府侍衛護衛各位大人出城!」再不理會那
些臣子,拉着栖绯走出太子府。

  街道上極爲混亂,皇城的東北方的戰火快速蔓延到了四面八方。不計其數的
居民被城中的護衛軍帶出家門,送往城外。

  「南都出了什麽事?」城門守衛被抓住了手臂。

  「滾開,趕緊出城,别耽誤時間!」那守衛憤憤回頭,看清身後男子是誰時
連忙賠罪:「原來是楚公子,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南都到底怎麽了?」楚風心亂如麻,他晝夜兼程就是爲了能早一刻看到栖
绯,現在南都已在眼前,卻好似有了什麽意外,心中焦急萬分。

  「楚公子,您還是趕緊離開,現在皇城裏頭出了一群惡徒,正在四處殺人,
太子已經下令截殺他們,等事态平息才能入城……」

  「啊!楚公子,楚公子!」還沒等他說完,楚風飛也似地沖進城内,将守衛
遠遠甩在身後。

  栖绯等人已經到了戰鬥最激烈的城東,這裏的戰況讓人憂慮。

  「禀太子,皇宮内的禁軍三千卻堪比數萬大軍,且極難殺死,城東軍士不敵!」

  梵傾正要下令後退,被栖绯叫住。

  「戰羽哥,帶我去看看。」

  「好。」戰羽抱起栖绯,幾個縱身,已經到了百尺開外的一處屋頂。

  激戰還在繼續,城軍死傷無數,而那些禁軍行動雖然遲緩,卻仿佛不知疼痛
一般,無論斷臂斷腿,依舊前行。

  「戰羽哥,下去砍掉那人的頭。」

  戰羽放下栖绯,飛身到一名被攻擊的城軍前,一劍砍下敵人頭顱,那屍身前
行幾步倒在地上,抽搐幾下再不能動。

  「下面的城軍聽着,隻要砍下他們的頭,便可以将他們殺死!」栖绯的話猶
如一劑救命良方,讓城軍看到了希望。

  戰羽迅速将栖绯帶回梵傾身邊。

  「梵傾,這種行屍唯有頭部受到重創才會死去,可暫時下令退避,先用火攻
緩住他們腳步,在用箭矢刺穿他們的頭顱,若還有能行動的,就用劍将他們的頭
砍下。」

  對栖绯的話梵傾深信不疑:「即刻下令,按郡主說的話做,還有,如若誰看
到附身皇上的妖孽,立刻來報。」

  「是!」

  城軍不再被動,形勢飛快逆轉。

  「報!皇上,不,妖孽就在東北方三裏遠處。」

  幾人正要前行,被暗衛攔住:「主上三思,那妖孽不畏火燒,不畏箭矢,還
能發出殺人的金光,現在已經有無數人死在他手上,您還是出城爲好。」

  「身爲朗鳴太子怎麽能臨陣退縮,更何況,那還有本宮的父皇。」他必須守
護自己的臣民,而不是站在出生入死的戰士身後,這是他的責任,更是身爲朗鳴
皇子必須做的。

  梵傾拉住栖绯,交給戰羽:「帶栖绯出城,護她安全!我會把父皇額前的珠
子帶回來的。」

  「我不走。」栖绯拒絕:「你不是他的對手,對付梵隐,隻有我有勝算。對
付他不能妄動,被傷到就可能變爲行屍。」

  「不行!就算如此也不行!」面對那麽危險的敵人,他不能妥協,他不能讓
栖绯再受傷:「聽話,出城,總會有辦法對付他的。」

  「派人護送郡主離開。剩下的人跟我走!」

  「不行……」這一次,戰羽沒有聽從栖绯的命令,他深深地看了梵傾一眼,
抱起栖绯,轉身就走,爲了栖绯的安全,就算忤逆她也無妨,之後他會任憑她處
罰,即使不要他了也沒關系。隻要不再眼睜睜的看着栖绯受傷卻無能爲力就好。

  「戰羽哥,放開我!」任憑栖绯敲打他的胸膛,仍舊不放,他不能放手,他
要帶栖绯到安全的地方。

  看到栖绯離開,梵傾指揮手下暗衛:「衆人聽令,圍剿妖孽!」

  「圍剿妖孽?」邪魅的聲音從屋頂響起,擡頭,軒轅刹拿着一把長劍站在屋
脊之上,劍尖上的鮮血不停地滴落:「那你們就試試看吧。」

  他話音剛落,一個黑色的身影忽然從房子的另一頭急速掠下,重重地落在路
中央,發出巨大的聲響。

  「啊!」梵隐猶如一隻剛剛解放的野獸,額心閃着金光,周身充滿殺意,原
本灰色的瞳眸發出詭異的幽光,他四處張望之下,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
步。在他們面前的不是朗鳴的皇上,隻是一個殺人狂魔,所到之處隻有殺戮和鮮
血。

  「一隊撒網,二隊射箭,三隊刺殺!」梵傾下令。

  「是!」

  一個飛躍,落至屋頂,抽出寶劍指向軒轅刹。

  「你讓我朗鳴内亂,瘟疫肆行,現在又屠殺宮人和百姓,今日我梵傾定要讓
你死無全屍!」

  「好呀!」軒轅刹甩去劍上殘留的鮮血,帶着殘酷的笑,冷冷說道:「就看
我們今天到底是誰橫屍當場!」

  「戰羽哥,快放開我!」栖绯掙紮着,依舊無法離開他的懷抱。

  戰羽也不回應,隻是飛快地向西城門飛速前行。他的身後緊跟着楚衍。

  焦躁地掙紮:「梵隐已經被神器中的殺意控制,梵傾敵不的,我還勉強有些
勝算,快帶我回去!」

  「不行。」

  栖绯咬了咬牙:「楚衍,帶我去梵傾身邊,這是命令!」

  下一刻,還沒等戰羽反應,他已被楚衍點住了穴道。

  「楚衍,你!」

  「抱歉,公主的命令,我必須遵從。」楚衍從戰羽懷中抱出栖绯:「隻要一
刻鍾,你的穴道就會解開。」轉身向來路奔去。

  「公主是何時記起我的。」他的目光有歡喜,有怅然,還有掩飾不了的憧憬
和愛憐。

  「我做了一個關于你的夢。」一個忠心的侍衛,爲她死去的夢,夢裏,那個
人說,若有來世,還要護她左右,不離不棄。

  「啊!」又是一聲臨死前的哀鳴。

  「铛。」兩把劍碰撞在一起。

  「怎麽了?朗鳴尊貴的皇太子,聽到了麽?他們的哀鳴。」軒轅刹和梵傾對
峙之時,不停地說着動搖人心的話語:「你的手下快死絕了呢。」

  「一隊,換陣法!」兩人實力相當,可梵隐卻不得不在對峙之時對下面的屬
下下令,不由得落了下風。

  「你還在堅持什麽?他們殺不了那個怪物的,不如束手就擒,我會給你們一
個全屍。」

  「住口!」

  「啊!」

  「铛!剌剌……」劍與劍刺耳的摩擦掩蓋不住下方絕望的叫喊。

  「放棄吧,我會讓你們痛快的死。」

  「住口,軒轅刹!」梵傾的戰意被梵隐激起,怒火讓他的攻擊越發犀利,軒
轅刹一不小心被刺傷右手的手腕。

  看了看自己受傷的手:「看來我要認真些了。」右手換做左手,淩厲的劍勢
瞬間将梵傾壓制,而就在下一個瞬間,一股劍氣從他的後方襲來,隻能躲閃。

  「楚衍,栖绯,你們怎麽來了!快離開!」

  「我說過,對付那個東西,隻有我來。」栖绯站在屋頂上,口中似乎念了些
什麽,額心發出土黃色的微光,她對着梵隐的方向伸出手。

  「月栖绯!」軒轅刹怒急,他試圖沖向栖绯,但即使他的劍法在好,也無法
敵國梵傾楚衍兩人。

  「吼!」下方的梵隐發出怒吼,他丢下攻擊他的那些暗衛,捂着額頭,艱難
地走向栖绯,即使這樣,也已經不能阻止他額間蠢蠢欲動的金色珠子。

  「啊!」随着他的又一次尖叫,所有的行屍被召集到附近。

  沒有人發覺,一名使用弓箭的行屍的箭頭已經對準了栖绯。

  「栖绯,小心!」梵傾發覺的時候已經晚了。

  一個人擋在栖绯身前,用身體接住了這一箭!又是一箭,無數的箭向他和栖
绯的方向射來,他隻能用自己的身體去守護自己心愛的女子。直到遲來的戰羽将
那些人的頭顱砍下。

  「楚風!」

  「栖绯,能見到你……太好了……」能保護你太好了。

  栖绯愣住了,咒術不自覺地停了下來,她慌忙抱住即将倒下的男子。

  「栖绯,還記得麽?」他無力地伸出右手:「我說過,我愛你……」很愛很
愛。

  說他自私也罷,說他無恥也可,他真的隻想要栖绯好好看看自己,哪怕還有
從前的一點點的依戀和喜愛都讓他歡喜,讓他這輩子都不遺憾。

  可是沒有,除了淡淡的憐憫,什麽都沒有。少女看着他,張了張嘴,卻什麽
都沒有說出口。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血從胸口流出,染濕了栖绯的衣襟,一點點沾染了那顆被放在胸口的寄魂珠,
微弱的光芒開始閃耀,卻隻是輕薄的,轉瞬即逝。

  「啊!」梵隐趁此機會沖上屋頂,一掌劈向栖绯,梵傾撇下軒轅刹,擋下了
他這一擊,被那股大力重重地抛向地面。

  「哈哈!」軒轅刹狂笑出聲:「你們今天都要死在這裏。」他的笑聲戛然而
止,因爲楚衍已将寶劍插入了他的胸膛。

  「……你,你竟然用了禁術……」

  「那又怎樣!」

  「好,好……」軒轅刹猛然後退,忽然消失不見。

  楚衍劇烈地喘着粗氣,好像剛剛的那一招用盡了他的全力。身後的寒風襲來,
他卻再沒有了反抗的餘力,隻能任由梵隐的一掌打向自己,步入黑暗之中。

  戰羽抱着栖绯試圖逃離,可剛剛落到地上,就被梵隐擊倒在地,血流了栖绯
一身。他隻能眷戀地看了栖绯一眼,奮力迎戰,可在懸殊的力量差距之下倒下。

  「戰羽哥……」念動魔咒,卻沒有效……

  梵傾看着梵隐走向栖绯。

  「栖绯……」她不能留在這,一定要離開,不能再讓她受傷了,就算踏過他
的屍身也不行!:「快逃……」無力的聲音猶若蚊蠅:「快逃……栖绯……求你
快逃……」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就算他再也看不到她,也希望她能幸福的
活下去。

  他的腿已經斷了,隻能爬過去緊緊抱住路過自己身前的梵隐雙腿,讓他不能
順利前行。

  梵隐向前走,卻發現自己的腳下有一個障礙,他用力甩了甩,那障礙固執地
糾纏在他身上,低下頭發現是剛剛傷他的男子,灰色的瞳仁怒瞪:「死……死…
…」

  毫不留情的拳頭打斷了梵傾的手臂,他卻依然沒有放開。

  「死……該死……」又是一拳打斷了梵傾的肋骨。

  「栖绯……」這個名字已經深深地刻在靈魂深處,再也無法磨滅。

  一滴眼淚從栖绯的眼眶流出,滴在染滿鮮血的寄魂珠上,一滴又一滴。

  栖绯,你在爲我哭麽?梵隐的手穿透了他的胸膛,我不想把你交給任何人,
誰都不想,我不說我愛你,卻其實一直将你放在心底,看到你爲我流淚,竟然讓
我覺得死亡也不那麽可怕。

  梵隐扒下梵傾已經癱軟的身體,再次前行,而栖绯卻隻是僵硬地站在原地。
此刻她的腦中反複重複着剛剛的畫面。楚風擋在她身前的摸樣,楚衍爲了他倒下
的摸樣,戰羽爲她奮力抵抗的摸樣,還有梵傾……

  爲什麽胸口這麽痛,痛苦到無法呼吸視聽。

  寄魂珠忽然發出絢爛的七彩光芒帶動栖绯額心的印記,爆發出強大的力量。

  「啊!」梵隐,然後是無數的行屍發出哀嚎。

  頃刻之後,一切恢複平靜,隻剩下一身鮮血的栖绯還站在原地。

  「梵傾,楚風,戰羽,楚衍……你們醒醒!」她一個個的叫,希望他們能醒
來,卻無人能夠響應。

  「哎?這是怎麽回事!」

  「韶峰,你終于來了!」栖绯踉跄地走向韶峰,淚水讓她的視線變得模糊:
「快救救他們,快救救他們。」

  「怎麽會變成這樣!你别亂動!我給你止血。」

  「别管我!快救他們,快救救他們!」這是韶峰第一次覺得慌亂,面對幾乎
四個沒有氣息的人并不讓他焦躁,可是面對眼前的女子,他卻不知道該怎麽做才
好。

  「好,好!我先看他們的傷勢,你别動!」

  他沖過去挨個探查,每個人都受了極重的傷,還好都沒斷氣,他飛快施針,
護住他們的心脈,微微松了口氣。

  「你放心吧……」他回頭,卻見一名紅發紅眼一身黑衣的男子将栖绯抱在懷
裏,而栖绯已然昏迷。

  「快放下她!」

  「放下她?」男子的聲音低沈富有磁性,帶着玩味:「我從千裏之外趕來,
可不是爲了放下她,而是要帶她走!」話音剛落,周圍氣息驟變,本來微涼的空
氣,急速升溫,幾乎讓人無法喘息。

  「……你是誰?」韶峰再也受不了那不停攀升的熱意,跪倒在地,可他不能
眼睜睜的看着栖绯被帶走。

  「我是誰?」男子額心的印記發出紅光:「沙漠之主!」

  說完,一陣炙熱的旋風将他包裹,頃刻之間男子連同栖绯一同沒了蹤影。

  「這回糟了。」韶峰苦笑的看着身邊的幾個男人,他們醒的時候,恐怕就是
他跑路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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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23 15: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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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西沉之戀

           第091章溫暖(限前奏)

  天宇東都,禦書房中,軒轅皓把禦案上的奏折拿起又放下,他在等着從朗鳴
來的消息。若不是因爲前幾日西沈就出了狀況,他也不會留在東都。

  「啓禀皇上。」

  「可是朗鳴有了消息?」

  「未曾,西沈邊境内亂有了新消息。」

  「說。」

  「赤狼一族占據西沈以西,以煙瀾沙漠,源河爲界自立爲王。」

  自從上任西沈王離開,邊境空虛,現在宇文長風又不知去向,隻能派人去平
息内亂:「召集群臣。」

  「是!」

  「戰恒,再去看看,南都的消息到了沒有。」

  栖绯,你現在還好麽?無論你在哪,總有一天,我會接你回來。

  本是陽光燦爛的日子,南都人心中仍是一片陰霾。戰死兵士的屍體,還沒來
得及掩埋,行屍的屍身還未焚燒,而他們的太子更在重傷昏迷之中。

  「邵峰,你給我說清楚!」梵嘯扯這邵峰的衣領,爲什麽他剛剛醒來,不但
栖绯不知所蹤,自己的兄長更是重傷昏迷。再加上楚風,戰羽,還有楚衍生死未
蔔。

  「那能不能先放開我再說。」

  「不行!」

  「她被人帶走了。」聲音小得幾乎聽不清。

  「被誰帶走了!」

  「一個紅頭發的男人,他說他叫赤王。」

  他從來都沒聽說過這個人:「說清楚一點兒,他長得什麽摸樣?」

  「紅發紅眸,個子很高,像是天宇西沈境外的人。那個……」

  「快說!」

  「你是不是應該善後一下……」現在南都還有無數的爛攤子。

  「五王爺!」哭哭啼啼的老臣們沖入梵傾休養的房間:「你終于醒了,還請
您快快主持大局。」

  昶山古墓之中,月冉從幽深的墓穴中走出,銀發白衣讓他在雪地上的身影越
發飄渺。

  昶山山頂上的冷風依舊那麽凜冽,而他千百年不曾掀起過一絲漣漪的心湖,
竟然有生以來第一次注入了他不熟悉的感情。

  他想見栖绯,這股欲望那麽強烈,甚至無法抑制。

  是因爲宇文清岚已經消逝的意識麽?還是因爲他殘留在自己身體中的記憶?
他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必須履行使命的時候就要到了,而在此之前,他必須
掃去那些逆天而行的障礙,然後,他就可以去見想見的人……

  西沈以西,沙漠之城的赤都,赤王所在的宮殿中,紅發紅眸的男子坐在床邊,
癡癡地看着依舊在沈睡中的栖绯。

  她身上細碎的傷口已經處理完畢,侍女也爲她換上了潔淨的衣衫,人卻遲遲
沒有醒來。

  栖绯睡了一天一夜,他也看了一天一夜,還是舍不得移開眼。

  「水……」

  他趕忙從桌子上拿起茶壺,倒了一杯水,半抱起栖绯,将杯子放在她嘴邊,
緩慢傾斜,喂入她的口中。他的動作太不娴熟,有一半的水從栖绯的嘴角溢了出
來,染濕了他們的衣襟。

  水浸透了少女的中衣,輕薄的衣料緊緊地貼在了少女的胸口,水漬暈開暈開,
微涼,刺激了敏感的肌膚,左邊的紅豆悄悄滴立起,将衣服支起了一個小小的突
起。

  男人原本隻是在一心一意地喂着少女喝水,可當一杯水喂下,他想要放下栖
绯的時候,卻看到了眼前誘人的春光。

  微微有些淩亂的中衣露出半個雪白的胸脯,悄悄立起的紅豆。他不自覺地咽
了一口唾沫,覺得下身開始脹痛。

  少女因爲炎熱紅透的臉頰看起來那麽可口,讓他想要品嘗。

  不自覺地低下頭親吻少女的臉頰,光滑柔嫩的觸感似乎激起了他欲望。臉頰
已經不能讓他覺得滿足,舔上栖绯嘴角殘留的水漬,絞入自己口中,甘甜可口。

  忍不住覆上粉紅色的唇瓣,然後一發不可收拾的深入再深入。她的舌很軟,
很甜,甚至想讓他吃入腹中,又舍不得讓她受傷,隻能不停的糾纏,用力卷起,
在眷戀的放開,然後舔舐少女口腔中的每個角落,讓她染上自己的味道。

  「恩……」栖绯的低吟讓他更加迷亂。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這些天裏,赤狼族的人曾經給他獻上過無數的少女,
卻隻覺得厭惡。看就在看到栖绯的第一眼開始,他便不能放手了。想要占有,非
常想。本來是因爲那個神秘力量的召喚,但現在是爲了自己心中怎麽都壓抑不住
的渴望。

  栖绯好像察覺了什麽,雙眼微微睜開,卻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誰,好像是
長風吧,爲什麽他的眼睛和頭發是紅色的?爲什麽他在吻她?其他人在哪?對了,
他們倒在她面前了……他們已經不在了麽?自己又在哪?

  爲什麽她覺得好冷,很冷很冷。

  眼前的人再一次覆在了自己身上,他的舌頭伸入了自己的口腔,好溫暖呀,
他的身上好溫暖。忍不住伸出舌汲取那些來之不易的溫度。和那個柔軟的舌糾纏。

  左胸被一隻手重重的撫摸,腰際的手開始慢慢向下,而她卻不想拒絕,也不
能拒絕,太冷了,隻有面前的人才能讓自己覺得還活着,他的身上,好暖和呀…


           第092章欲望之夜(上)限

  身下的少女那麽可口,讓他想要将她即刻拆吃入腹,可她太過纖細柔軟,就
好像稍稍用力就會碎掉。男人努力壓抑自己的欲望,讓自己的動作盡量溫柔一些。
溫柔的親吻,輕柔的揉搓。

  可他的所有自制,都在栖绯響應的那一刻崩塌,然後再也忍不住想要盡全力
索取,占有。

  他的唇舌狠狠地在少女的口腔中攻城略地,右手用力揉搓她柔嫩的酥胸,左
手沿着那誘人的線條向下掠去,滑進少女的雙腿間,覆上她光潔的陰戶。少女的
身上微涼,隻有那甜美的桃花源散發着一絲絲略帶潮濕的熱意,似在邀請。

  男人再也忍不住了,他飛快地脫掉兩人的衣衫,潔白的酮體展現在了他的面
前。少女身上細碎的傷口已經開始愈合,那點點的痕迹,卻好似在神造的完美軀
體上點綴了一些缺憾的美麗。讓男人甚至有了膜拜的沖動。

  「冷……」栖绯的口中發出難過的呻吟,微眯的雙眸沒有焦距:「好冷……」

  他連忙将她緊緊的抱在懷裏,将身上的溫度傳遞給她,甚至都沒有去想,爲
什麽在這炎熱無比的宮殿中,栖绯仍舊覺得寒冷。

  「好暖……」栖绯伸出手,緊緊地抱住男人的腰,臉頰貼在男人的頸項,酥
胸緊緊地貼上男人結實的胸膛,大腿根部不由自主地婆娑着男人碩大的欲望。

  這無疑是緻命的春藥。

  男人再也忍不住,将她狠狠地壓在床上。所有的動作開始變得狂暴,他的吻
在潔白的身體上留下一個又一個象征占有的印記,雙手将柔軟的白兔捏成一個又
一個形狀,這還不夠,他伸出手,将自己的中指狠狠地插入了少女的下體,抽插,
摳挖,激烈地做着進入前的準備。沒有讓他失望,很快,少女敏感的身體流出了
蜜汁,染濕了男人的手掌,落在床單上,留下淫靡的痕迹。

  「啊!」細碎的呻吟從栖绯的口中溢出,身體上的溫暖和歡愉讓她動了情,
更讓男人瘋狂。

  他再也不能忍耐,狠狠掰開栖绯的雙腿,讓她的全部展現在自己面前,然後,
毫不吝惜地将自己的巨大一舉攻入。

  兩具肉體緊密地相嵌在一起,「啊!」雙雙發出呻吟,女人是痛楚,男人是
快慰。

  突入其來的脹痛讓栖绯開始掙紮,這無疑是加大了男人的刺激。原本他想等
到栖绯适應了他的巨大再開始下一輪的進攻,可是現在,想方設法想将他擠出身
體的小穴更像是在勾引,那極緻的快感讓他瘋魔,無法忍耐。

  扯起少女的雙腿環在自己的腰際,兩手像鐵箍般重重地抓住少女的腰肢,向
自己的方向壓來,健腰随之狠狠一挺。

  「啊!」極爲猛烈地一擊讓栖绯再次尖叫出聲,痛苦,夾雜着隐隐的歡愉,
還有那從下體傳來的舒适的溫暖,讓她迷失了所有的理智。

  「啊,啊!」随着男人猛烈的抽插,她隻能不停地叫着,随着男人的抽插抖
動。

  小穴的感覺太美好了,柔嫩,溫暖,濕潤,緊緊抵絞住自己的分身,插入時
迎接,離開時挽留,好像一千張小嘴兒在用舌尖細細舔允。他甚至想埋進那裏不
離開。對了,那盡頭處的花房,他也要好好對待,感謝它親吻自己頂端時帶來的
快感。

  他松開少女的腰肢,一把将她的雙腿壓到了她的胸前兩側,然後自己重重地
壓上栖绯的胸膛,将自己分身更加用力的插入那勾人的小穴,在碰觸到那個不時
親吻他頂端的宮頸時,狠狠地頂開那小小的縫隙。

  「啊……」吻上少女,将她的尖叫吞下,舌與下體一起在她的口裏、穴裏任
意肆虐。

  脹痛讓少女想要躲避,想把被掰開的兩腿合攏,而這個動作,讓她原本便緊
緻無比的甬道越發勾人,甚至讓男人感覺到了極緻快感中的疼痛。

  「啊!」他發出一聲低吼,像野獸一般野蠻地将宮頸頂開,插入。

  「啊!」痛楚,快慰,一同向他們湧來。少女再也無力掙紮,她的身體徹底
癱軟,雙腿無力地任憑男子随意擺弄,像溺水的魚兒一樣張口喘息,然後在男人
的唇舌的糾纏中,拉出一條條淫靡的銀絲。

  「舒服麽?」男人的聲音沙啞的不像他自己,卻依舊固執地等待少女的回答:
「舒服麽?」随着問話,又是狠狠地一次次挺動。

  「啊……啊!」她不知道怎麽回答,甚至不明白自己此刻的處境。她期待那
溫暖,卻又害怕他堅硬的欲望将身體刺穿,絕望的快慰讓她不知道如何是好,隻
能任憑那渴望又懼怕的東西在自己身體中一次次的挺入離開,開辟新的領地。

  男人的力量越來越大,速度越來越快,時不時沖入那柔嫩又脆弱的宮頸,讓
那獨特的快慰攀升到自己的尾椎。

  快樂的并不僅僅是男子,栖绯也在那洶湧的撞擊中得到了無法形容的快感,
被占有的滋味,被撫摸的舒适,被緊緊湧入懷抱中的溫暖。

  越來越多的快感在栖绯的身體裏堆積,逐漸掩蓋了那些之前感覺到的痛意。
讓溫度不停地攀升再攀升,她用自己僅剩的力氣抱住男人的雙肩。

  而她的動作,更是刺激了身上的男子。他原本就血紅的雙眼越發深邃,甚至
帶上了兩人都無法察覺的濃重的,無論什麽都無法化去的愛意。随之而來的,是
身體上的誠實,更加激烈的索取。

  「啊!」随着栖绯的尖叫,一股熱流從身體深處流出,澆在了男子的分身上,
從細密的縫隙中溢出,而更多被堵在了她身體内,無法釋放。

  栖绯得到了高潮,而男子還沒有釋放自己的欲望,這個動人的欲望之夜才剛
剛開始。

           第093章欲望之夜(下)限

  「你真美,真的好美……」

  朦胧中,栖绯聽到男子的贊美,她費盡全力睜開眼,明明身上的人是長風,
爲什麽他的長發眼眸都是火一般的紅,它們很美,也很鮮豔奪目,可卻不應該屬
于長風。

  是她看錯了麽?她在哪?這裏是否又一場夢境?

  忽然,血紅的色澤讓她想到了什麽,鮮豔的顔色刺激了栖绯的感官,讓之前
的那一幕再次浮現。

  楚風,楚衍,戰羽,梵傾倒在血泊中,她卻無能爲力……還有梵嘯,至今爲
止都沒有清醒的梵嘯,和不知所蹤的岚哥哥……都是她的錯,都是因爲她。

  「都是我的錯……」栖绯開始掙紮:「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在就好了,
是不是每個人都不用面對痛楚和傷害。

  「女人,你怎麽了?」

  她聽不到男人的關切的問候,那些景象輪流浮現在她的腦海,讓原本便無比
混亂的栖绯,更加脆弱易碎。淚水從的眼角流出,在那一刻狠狠抓住了男人的心。

  那淚水讓男子覺得心如刀絞,仿佛那刻骨銘心的痛楚通過眼淚傳到了他的内
心深處。

  「别哭,你别哭……」他笨拙地安慰着:「别哭。」可他的話,卻讓少女哭
的越發厲害。

  栖绯隐忍的太久了,那些恥辱的記憶,那些曾經美好甜蜜的回憶,一同随着
驟然回歸的感情充斥了她的腦海,讓她不知所措。

  「如果我不在就好了……」哽咽着哭泣,如果不在是不是就不用面對這一切,
那些傷痛,快樂是不是都會随着自己的死亡沈寂?

  「不行,你不能離開!」男人宣誓一般地捧起少女的臉頰,重重地吻下,啃
咬她的唇瓣,翻攪她的口腔,告訴她,自己的渴望和需要,和她必須存在的理由。

  炙熱的吻意外的讓栖绯平靜下來,熟悉又陌生的氣息,讓她意外的心安,甚
至不想拒絕男人的索取……她要用堕落麻醉自己,不在意那些過去。

  「你是……你是……長風麽?」這個吻,他身上的味道那麽熟悉,好像青草
的芳香将自己包圍。

  「長風?」男人的話語中充滿了惱怒。

  原本在等待少女恢複的他不由得再次開始了自己的韻動,用力撞擊少女的脆
弱,讓她發出甜美的呻吟。用自己暴躁的行動,告訴她自己不是替代品。

  「我不是什麽長風,我是赤王,叫我赤!」

  「赤?」可他明明是長風呀……他在做什麽?爲什麽他将她壓在身下,爲什
麽她自己卻未曾覺得抗拒?反而覺得安心。

  迷亂中的栖绯不懂,可是她明白,自己需要那溫暖,被擁抱的溫暖,被占有
的溫暖,她太冷了,不僅僅是身,還有心。

  不知爲何,在男人的身下她甚至不覺得恥辱,仿佛覺得這是理所當然,仿佛
應當回應。她試探的動了動,不是抗拒,而是生澀的迎合。

  此時,窗外的天空已近徹底黑下,房間内的溫度沒有随着落日降低,而是不
斷的攀升。

  少女的響應讓赤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他借着那淡淡的微光,看清
了少女身上的每一處誘人的角落。那些美麗絢爛的風景。

  無論是女子的迷茫的眼,因欲望染紅的雙頰,還是她身體的每一處肌膚都讓
他那麽喜愛和歡喜。

  兩人相互嵌入包容的部位傳來的快感讓他越發無法控制自己,越來越不滿足,
想要索取得到更多。他想看到她每一種表情,占有她身體的每一寸。

  「我們換一個姿勢可好?」說着卻沒有停下,幾個猛力的進入,讓栖绯隻能
發出無力的呻吟。

  沈浸在愛欲中無法自拔的少女根本無法響應。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強盜理論在床上總是最受歡迎。

  他不舍地暫時抽出了自己的分身,拔出的動作不但發出「!」的一聲淫靡的
聲響,也帶出了許多甜美的汁液,他飛快地将栖绯翻了個身,背對着自己,然後
锢起她纖細的腰肢,對準自己的分身,再一次猛烈的進入。

  「啊!」

  這個體位讓兩人感覺到了不同的滋味,讓男子時而輕緩,時而迅猛的沖刺更
加順暢。

  「舒服麽?」赤在覆在栖绯身上,用一條手臂緊緊箍住她的腰肢,用另一隻
手不停地在栖绯身上遊移,點燃越來越多的火苗。

  是的,很舒服,他的溫暖徹徹底底的傳給了自己,那種帶着酸澀和痛苦的快
慰幾乎堆砌到了她無法承受的地步。

  抽插的分身忽然刮到栖绯甬道中一個軟軟的突起,刺激的感覺,讓栖绯發出
難耐又快慰的尖叫,驟然收縮起下身的肌肉,瞬間箍緊的感覺差點兒讓身上的男
子幾乎失控,額頭上的汗水滴在雪白的脊背上,和栖绯的汗水融合在了一起,沿
着嫩滑的肌膚,落下,染濕身下的床單。

  「啊!别……别碰那裏……」男人在隐忍過後找到了有趣的玩具,他減緩了
自己的速度,仔細地開始尋找那一處讓兩人瘋狂的軟肉。很快,在栖绯的下一次
尖叫中,他成功地再一次開啓了少女身體中的一處秘密。

  「就是這裏,對吧……」他循着記憶用力一撞。

  「啊!」栖绯開始拼命掙紮,雙手無助地抓向前方,試圖逃離男子的鉗制,
可是她微弱的力量無疑隻能加大男子的快感。锲而不舍地撞擊,換來栖绯一聲又
一聲的尖叫,直到那一個臨界點再次到來……

  這一次,男子在那一刻抽出了自己的欲望,他想要看到少女在自己身下綻放
那一幕。

  随着桃花源入口的收縮,帶着甘甜味道的透明的汁液從小穴中射出,仿佛擴
散到了房間的每一處。

  「我喜歡你。」

  他再一次猛力插入,闆過少女的臉頰和自己深吻在一起,占有,松開。

  「我愛你。」

  初遇的那一刻就愛,好像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一直以來就等着這一次的相
聚。

          第094章我們的初遇(微限)

  湛藍的天空,微涼的空氣,仿佛數千年都不曾散去的梨花馨香缭繞在自己的
鼻尖。

  栖绯正坐在一棵高大梨樹上,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零星地灑在身上,暖暖的
有些發癢。

  她坐起身,看了看自己細嫩的手掌,又是夢麽……婆娑了一下身旁的樹幹,
粗糙的觸感,真實無比。

  「月都的天氣真糟糕。」抱怨的話忽然從樹下傳來,打斷了栖绯的思緒。讓
她沒有來地有些惱火,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入了夢,有了夢中人物的情緒。

  「真潮濕。」抱怨還在繼續。

  竟然有人挑剔月都的氣候!雖然這裏算不上四季如春,卻是整個大陸最美的
都城,下面的人真膽大,身在皇宮還敢說月都的壞話。忽然有些好奇,悄悄地,
從茂密的枝葉間探出頭。

  樹下背對着自己站着一個人,他穿着戴着帽子的土黃色鬥篷,把自己包裹的
嚴嚴實實,他的背影高大又魁梧,一看就是來自月都以外,或許又是一個自大的
皇夫候選人?

  估計了一下兩人之間的距離,栖绯壞壞一笑,搓了搓手掌。

  「喂!接着。」

  男人一愣,回過頭,如天仙般的少女已經近在咫尺,還沒來得及伸手,就被
重重地壓倒在地。

  鬥篷的帽子滑下,紅發,紅眉,火紅的雙眸,鮮豔的色澤闖入額栖绯的眼眸。
果然不是月都人,隻是男子的臉龐意外的年輕,似乎和自己年齡相仿,而且明明
是粗狂的線條,卻意外張着一張俊秀的臉龐。

  此刻,他棕色的臉龐有些潮紅,眼睛目不轉睛瞧着栖绯。

  「笨蛋!」栖绯很快就從驚愕中緩過神,坐在男人身上的大放厥詞:「接個
人都接不住。」說完,用自己的手掌不輕不重地拍向少年的額頭:「背後說壞話
家夥不能原諒,我代表月都懲罰你!」

  少年被弄得一愣一愣,好不容易退去了紅潮:「你是誰?」他任憑角色少女
坐在自己身上,雖然有些惱火,卻怎麽都發作不出來,反倒希望她能夠陪在自己
身邊久一點兒。

  「我是誰?」栖绯笑了,這笑容勝過百花齊放,身下表現直白的少年并不讨
厭,甚至讓她有些想要親近:「問别人之前要自報家門。」

  「我叫宇文長風。」

  「宇文長風?」宇文家族?果然沒錯,皇夫候選人……也不知道她的皇帝老
爹給她一共準備了多少個,看着男子紅色的長發和眼眸:「你根本不應該叫長風。」

  「啊?」

  「你應該叫赤!」她拉起少年異色的一縷長發:「你應該叫赤!」如火般的
顔色,如火般耀眼的人。

  「赤?」身下的男子愣住,他忽然捉住了栖绯的手,樣子顯得期待又焦躁,
臉龐又浮現出紅暈:「你還沒說你是誰?」

  「我?」進入皇宮的家夥竟然還不知道她是誰?栖绯眼睛一轉,有了主意:
「我就是當今皇上的女兒……」

  少年的神情顯出幾分緊繃,表情也露出幾分不符合他年紀的冰冷,原本拉着
栖绯的手忽然松開。

  「當今公主……」她看着他越來越緊張:「當今公主的第一侍女是也!」

  少年愣住,随後嘴角不停地抽搐,想要發作,卻似乎又覺得對一個小丫頭發
作不對:「你……你……」你個不停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

  「你什麽你!」栖绯憋笑憋得很辛苦,真是好騙的家夥:「說月都壞話的家
夥不能原諒。」

  「我隻是說這裏的天氣很爛,這麽冷。」

  「一個大男人竟然怕冷!」

  「你知道什麽呀,小丫頭!」他抓了抓自己火紅的長發:「總之這裏的氣候
和西沈差太多啦。」沒有炙熱的陽光,沒有狂暴的風沙,也沒有他存在的位置和
角落……

  「哼。」栖绯撐起身子站了起來,可惜她借力的位置不對,那柔軟的小手準
準地壓住了男子的下體。

  「喂……」男子咬牙切齒地從地上蹦了起來。

  「什麽?」

  「……那個……你還沒說你的名字。」

  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栖绯對着少年做了個鬼臉。

  「自己去猜吧笨蛋!」沒等他反應過來,栖绯用起自己蹩腳的輕功拔腿就跑。

  「喂!」

  「長風。」高大魁梧的男子出現在宇文長風身後:「在皇宮中喧嘩成何體統,
快跟總管大人施禮賠罪。」

  少年本想反駁,還是咬了咬牙,深深鞠了一躬:「總管大人,是長風的錯。」

  「誰說讓你鞠躬,快跪下!」

  躲在屋頂上的栖绯遠遠看到了這一幕,忽然覺得那個高大的男孩有些可憐,
是自己讓他受辱了呢……改天向他賠罪吧,那個男人是誰呀?長得真醜。

  「不必不必。」好說話的太監總管笑道:「剛來南都覺得不适吧,過段時日
便好了。」

  長風感激的笑了笑,忽然問道:「總管大人,請問……公主殿下的第一侍女
是誰?」屋頂上的栖绯滑了一下。

  「公主殿下的侍女?應該是紫苑。」

  「紫苑姑姑,對不住了。」栖绯小聲嘟囔着望瞭望天空,今天天氣真的不錯
哎。

  眼前的風景忽然變化,剛剛的一切,原來隻是一場夢境……努力睜開眼,四
周霧氣缭繞,身體正浸泡在溫暖的水中,仿佛從一個夢進入了另一個夢。

  「醒了麽?」溫柔的男聲從身後傳來,結實的手臂環住自己的腰,後背是男
子堅硬的胸膛。

  「這裏是……哪裏?」嗓音沙啞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因爲那些浮現的記
憶有些慌亂和羞恥。

  「西沈唯一的溫泉。」赤回答者,他抱着她離開宮殿一百裏,就是爲了能博
得她一笑:「喜歡麽,你一直說冷。」

  「我爲什麽在這裏?」爲什麽會在距離南都數千裏之外的西沈:「是你帶我
來的?他們還好不好?」栖绯回過頭,對上男人赤色的雙眸。

  「他們?」男人的聲音沈了沈,是倒在她身旁的那些男人?

  「他們都死了。」無情的話語瞬間将栖绯擊倒,她癱軟在了男人懷中。

  「你……騙我的對不對。」她回過身,定定的注視着赤,那個時候似乎隐隐
聽到韶峰說他們沒事,難道真的是夢:「他們一定沒有事對不對。」

  「他們都死了。」他不打算告訴她真像,因爲他隐隐的知道,如果面前的少
女知道實情,就會逃離自己,走入别人的懷抱,就算是卑鄙也罷,他一定要把她
留下來。

  「死了……」栖绯的身體忽然變的冰冷,絕望浮現在她的臉龐:「他們都因
爲我……」胸口一疼,嘔出一口鮮血,讓身旁的男人大驚失色。

  「你怎麽了?」

  「好冷,好冷……」楚風,楚衍,戰羽,梵傾他們對她的壞,對她的好,那
些或長或短的陪伴就這樣畫上了句點麽?不會的,一定不會的,可是爲什麽心裏
那麽不安,那麽痛,那麽冷:「又剩下我一個人了……」她總是被舍棄,從前是,
現在還是,那活着的意義是什麽?難道就是被一次次的丢下?

  「好冷……」淚水合着鮮血從眼角流出。

  「你怎麽了。」赤忽然感覺到了恐懼,他開始後悔那拙劣的謊言,緊緊抱住
栖绯,浸入溫泉:「還冷麽?别怕别怕,還有我,我剛剛說的是……」

  「抱我。」少女的目光再次變得朦胧,她的意識似乎再次飄遠了:「我好冷
……」她誘惑的貼在赤的胸膛,用柔軟的唇舌生澀碰觸他胸前的紅豆:「我好冷。」
冷到仿佛深處在冰天雪地之中。隻有眼前的人是暖的,好溫暖,不要再離開了,
不管眼前的人是赤,是長風都好,不要再離開了,陪在她身邊。

  哪怕是被占有,哪怕那些曾經的恥辱浮現都不怕,隻要不在孤單就好,隻要
不要被丢棄就好。

  「抱我,不要留我一個人……」

  卑微的祈求徹底刺痛了男人的心:「對不起……」剛才的謊言還沒來得及澄
清,他的唇便被少女吻上,笨拙的小舌舔上他的牙龈,微癢。小手在他的身上遊
移,卻不敢碰他的欲望。明明生疏的可笑,卻在瞬間點燃了男人的情欲。

  「好冷,抱我。」他的胸膛被少女的酥胸緊緊貼上,乳尖刮着他的胸膛,欲
火再次被點燃,洶湧地燒掉了他的一切理智。他熱烈的回應,轉守爲攻,大掌在
栖绯的身上遊移,不時地挑逗那敏感的珍珠。

  聽着少女迷亂的呻吟,他拼盡全力才遏制住自己幾乎瘋狂的欲望。

  「叫我的名字。」他坐在泉邊抱着栖绯的腰,将那緊閉的穴口對準自己蓄勢
待發的欲望:「叫我赤!」

  「赤……啊!」炙熱的兇器插入少女的體内,因爲花蜜和泉水的潤滑,格外
順暢:「啊!慢點兒!」那激烈的節奏,讓栖绯祈求出聲。可是男人早已經聽不
到。他抱着栖绯的腰肢,配合着自己的挺動,将自己可以燃燒一切的熱度傳到她
體内。

  不知道爲什麽,明明是極緻的快感,他卻感覺到一股無法言喻的悲哀。

  「叫我的名字……栖绯……」

  「赤!」

  「叫我的名字!」

  「赤!」

  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短暫的擁有這偷來的幸福。

  第095章羅刹,月都(微限)

  整塊大陸,有一處最神秘的城池,它不屬于天宇,也不屬于朗鳴,更不在昶
山地界。它是禁忌,也是極少數人才知曉的秘密。它真正的名字已經沒有人知道,
而千年之後今天,它被稱作羅刹城。

  沒有人知道羅刹城的入口,因爲每一個妄圖探取它秘密的人都不再存在于世
間。

  而今天,暗無天日的地下之城迎來它千年來的第一個劫數。

  「報主上!」黑衣人跪在大殿之下,他的聲音有些慌亂:「有人襲城!」

  面色比略顯蒼白的軒轅刹并不顯得意外,他悠閑的敲了敲座椅上的扶手:
「是誰,竟然讓天下第一殺手的你都有了懼意。」

  「主上……」男子額上溢出冷汗,即使坐在王座之上的男子那麽年輕,他卻
知道,在自己面前的是真正的惡魔,就像外面的來人一樣。

  「是天命者,月冉。」

  「他做了什麽。」男子的聲音無比淡然,就好像來的不是敵人,而是故人。

  「所有阻止他前行的人都被殺了,現在傷亡已近四成。」

  一招斃命,無論他派出多麽得力的手下,都是一招斃命。對那個人而言,殺
人就像捏死了一隻的螞蟻那麽簡單。

  他隻是遠遠的看了那人一眼,就覺得那是個永遠都不可能超越的存在,原本,
他以爲自己已經是個一流的殺手,卻發現,那個人,是真的将人當做死物,他咬
了咬牙,決定說服軒轅刹。

  「請主上下令!」

  「哦?下令,下什麽令?」軒轅刹看着羅刹城的第一殺手:「你覺得應當如
何。」

  「應當暫且棄城,等他離去,再……」

  「再回城休養生息?」

  「正是。」

  「哈哈。」軒轅刹的笑陰冷無比,讓殺手打了個寒顫:「我以爲自己養了一
群狼,原來不過是養了一群沒有牙齒的狗。沒用的東西,死了也罷。」

  一道寒光閃過,下方的人甚至連哀嚎都沒來得及發出便丢了性命。

  一刻鍾之後,大殿的門轟然倒塌,一個人不急不緩的走入殿中,他面若谪仙,
白衣銀發,身上沒有一絲的污濁,仿佛剛剛經曆過殺戮的人不是他一樣。沒有人
會相信眼前這個如仙的男子會在半個時辰之内,僅憑一己之力,殺了羅刹城的八
成殺手。

  「軒轅刹。」月冉的話語滲出寒意:「上次我便說過,你若是敢傷栖绯一分,
定會讓你十分償還。」頃刻之間,兩人間的距離隻剩一丈之遙。

  「我也說過,你殺不了我。」軒轅刹話音剛落,月冉毫不留情的一掌已将他
重重擊飛,那力道極大,甚至将牆壁砸出無數細小的裂痕。

  「有些事情遠比死更可怕。」金色的光華從月冉的手心中生出。

  「哈哈哈。」軒轅刹滑落在地,不屑地抹去嘴角的血迹:「月冉,你還不知
道我是誰麽?」

  「我隻知道你是逆天之人。」也是傷害栖绯,應該死去的人。

  「哈哈,逆天,我逆天。」軒轅刹狂笑出聲,看向月冉的目光卻是憐憫:
「沒錯,我就是那逆天之人,那你呢?」他指向月冉。

  「天命者,天命所歸,隻爲天命,多動聽的名字!如果人人都知道這名字背
後有多少血腥,你還會被稱作天命者麽?」

  月冉,你知道這羅刹城是誰建力的?又是爲什麽在這塊大陸上千年不衰麽?


  「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

  「你記得宇文清岚是你的分身,卻忘了這羅刹城麽?」

  「你想說什麽。」

  「你說,誰存在這世間千年不死不滅。又有誰能參透這天機。」軒轅刹露出
陰狠的笑:「除了你,天命者月冉,還能有誰?」

  月冉僅是微微一愣:「那又如何,就算是我創這羅刹城,它既逆天,也就沒
了存在的價值。」

  「是麽?」軒轅刹冷冷笑道:「你真的不記得了你爲什麽建立這羅刹城了麽?
我可以告訴你!」

  「快說,我哥他們什麽時候才能醒。」南都的皇宮之中,梵嘯煩躁地走來走
去。栖绯還沒有下落,這讓他更加焦躁不安。

  「别轉了。」韶峰喝着貢品金茶,悠閑得很:「他們的血中染上了一種東西,
拔不出來就醒不了,放心,死不了。」

  「邵峰!」梵嘯氣急敗壞地扯住他的衣領:「你是想讓我扒了你的皮麽?」

  「别急,别急。」韶峰連忙安撫:「有個人能幫忙,今日也該到了。」

  「誰?」

  「本來找他來是爲了你的郡主意中人,可是現在……」

  「廢話少說!」

  「是東都的神醫。」

  「說清楚點兒!」

  「……」

  「報五王爺!」就在此時,有人來報:「戰氏一族的暗衛求見,是戰大人要
接的神醫到了。」

  兩人互看一眼,梵嘯丢下韶峰:「快請人進來!」

  「這待遇差的可真多呀!」邵峰繼續啜飲自己的金茶,忽然一樣東西從袖口
掉了出來,他定睛一瞧,是那天撿到的金色的珠子。

  溫暖的舌依舊在口中糾纏,睜開眼,放大的俊臉還在自己面前。男子的分身
任然插在自己的身體中,沒有離去。天已經亮了,霧氣依舊,卻不再那麽濃厚,
四周都是山,陽光并不能直射進來。溫泉池畔長着不算濃密的樹木。

  栖绯從來都不知道,男人的精力可以這麽旺盛。她的頭越發昏沈,四肢早已
無力,也洩身了不知道多少次,可身上的男子依舊那麽勇猛,不知疲倦的再次來
襲。現在的她就像一隻溺水的魚,任憑男人搓圓搓扁。還好,與赤歡愛,雖然談
不上多喜歡,倒也不覺得排斥。

  「啊!」巨大再次撞上了她的敏感,不由得呻吟出聲。

  「栖绯。」男人吻上了她的唇瓣:「栖绯。」好像怎麽都叫不夠:「我帶你
去看一樣東西。」

  「啊!」還沒來得及反對,男子已經摟着栖绯的腰從水中站起,他們的下體
還依舊親密的連在一起,爲了不讓自己太過難過,栖绯不得不用無力的雙腿攀上
男人的腰,而這姿勢,反而讓兩人更加親密。

  「你太輕了。」赤在栖绯的耳邊輕輕耳語,眼中都是愛憐:「以後,我一定
要把你喂胖一點。」

  「把我放下,别……别動……啊!」

  反抗的聲音再一次中斷。

  「你說什麽,我沒聽到。」男人壞笑着,向溫泉池中走去,因爲走動,帶來
的抽插的快感讓栖绯幾乎無法承受,怕跌入水中,又怕男子使壞,讓她的甬道越
發緊緻,而這更是增加了兩人的快感。

  「啊!妖精。」還沒走幾步,赤就已經把持不住,他空出一隻手按住栖绯的
後腦,狠狠地吻了一口:「再動,我就在這再要你一次。」

  他的話讓栖绯更加緊張,小穴不停地收縮,讓兩人之間的溫度急速攀升。

  「别!」看着赤越來越難耐的表情,栖绯趕忙緊緊的摟住他的脖頸,臉靠在
他的胸膛:「我不動,你别再來了!」

  赤又好氣又好笑,他忍着沖動飛快地走到溫泉正中。親昵的親吻了一下栖绯
的鼻尖。

  「看。」

  順着赤的視線,栖绯擡頭望去。淡淡的霧氣中,有一座美麗的冰雪之城,到
處都是一望無際的雪白,美得心驚。

  在這一刻,栖绯的眼眶有些濕潤,無法訴說的悲傷從心蔓延開來,那裏不是
别處,而是她夢中的家──月都。

           第096章另一個赤(限)

  「很美吧。」赤緊緊的擁抱着栖绯,向往的看着那遙遠的夢幻之城:「每天
的這個時辰,它都會出現在這。」雖然隻有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卻讓人無比神往。

  「月都。」栖绯定定的看着那個一直出現在自己夢中的皇城,眼淚不自覺地
流出眼眶:「那是月都。」

  北域以北的皇都,千年之前,它随着月族最後一任女皇的死亡消失。再沒有
人知道,那個千年前最美最繁華的都城在哪裏,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傳說。而這裏,
似乎記錄下來了它千年前的摸樣。美麗,莊嚴,令人神往。

  「月都……」很熟悉的感覺,似乎自己曾經到過一樣,一個模糊的人影浮現
在赤的腦海,又很快消失不見。

  「赤。」栖绯抹掉臉上的淚痕:「你怎麽會發現這個地方。」

  「我不知道。」赤有些無奈的笑了笑:「我沒有從前的記憶。」就在不久前,
他清醒的那一天,就發現自己是赤狼一族的王,他似乎對一切都很熟悉,很快掌
握了一切能夠把握的權勢。直到有一種力量催促自己去尋找什麽,他幾乎是不眠
不休的沖到了南都,帶走了栖绯。

  「謝謝你帶我到這裏。」栖绯第一次留露出真心的笑容,美麗得讓赤覺得有
些眩暈,甚至忘記自己的半身還在栖绯的身體中蠢蠢欲動,此刻的他隻想親吻面
前的少女,想要擁有,想要守護,好像,好像這念頭早已滲入了他的魂魄。

  他緩緩地低下頭,小心翼翼的碰觸栖绯的唇瓣,沒有深入,隻是簡單的碰觸,
就讓他的心頭感覺到一股幸福的熱意和溫暖。

  栖绯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絲悸動。

  溫暖的水掩蓋了他們腰部以下,散發着溫和的熱氣,水中,兩個人凝視着彼
此,仿佛想要看入另一個人的靈魂。

  變故突生,赤忽然放開了栖绯。

  「栖绯,快走!」他把栖绯推到一邊,那力道差點兒讓栖绯摔倒。

  「你怎麽了?」面前的男子忽然抱住頭,發出慘痛的哀嚎,他的身體中散發
出一股熱意,周身的水随着他的掙紮變得沸騰。甚至讓栖绯都感覺泉水越發滾燙。

  「快走!」如火般的雙眸變得更加詭異,原本清澈的眼眸開始一點點的失去
他原本的焦距,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栖绯懼怕的瘋狂。

  「赤!」

  「快……走,快走!」男子竭盡全力的壓抑自己身體内瘋狂溢出的力量,和
那無法控制的沖動:「我求你,快走!」他不想傷害她,真的不想。

  栖绯察覺了一種她熟悉的威脅,赤裸裸的雙眼讓她覺得懼怕,再不遲疑,開
始不停滴向着泉邊極力奔跑,可她雙腿酸軟,無論如何都走不快,水成了最大的
阻礙,身後的熱意越來越近,卻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

  近了就近了,泉邊放着他們的衣物,她馬上就要摸到了。可就在這時,那股
幾乎将她焚燒的熱意貼在了她的背上,随後,她的雙乳被滾燙的大掌捉住。

  她甚至來不及尖叫,滾燙的唇已經将她的聲音封入了口中,這個吻充滿了掠
奪和讓栖绯無法抗拒的瘋狂,那有力的長舌仿佛要深入她的喉嚨,良久,久到栖
绯幾乎窒息,這個滾燙的吻才結束。而這,緊緊是個開始。

  「哦,想不到呀,那個窩囊廢竟然找到你了。」他紅的發黑的眼眸充滿了欲
望,額間之前被赤發掩蓋了的朱紅印記不停的閃着紅色的光。和赤不同,他的眼
神讓栖绯覺得自己是待宰的羔羊。

  「放開我,你是誰?」

  「我是誰?」赤的眼中充滿了玩味,他貼近栖绯的耳朵:「你根本就不配知
道,小蕩婦,現在讓我們來做點兒有趣的事吧。」他話音未落,已經将栖绯推到
在泉水邊的暖石之上,毫不吝惜的掰開了她的雙腿。

  「放開我!」掙紮沒有起到一絲一毫的作用,男人輕而易舉的鉗制住了她的
所有動作。

  「來,讓我看看你這個可憐的小蕩婦。」男人啧啧出聲:「呦,已經腫了呢!」
而下一刻,他竟然将兩指狠狠地捅入了栖绯的下體。

  「啊!」那重重的抽插和摳挖更像是在報複着什麽:「放開我!」

  「放開你!」男人的眼神中有痛苦,有不甘,還有說不清的憤怒:「放開你,
那誰放了我!」他抽出手指,用自己已經勃起的炙熱的碩大對準了栖绯的小穴:
「你知道我等了多久麽?等了多久,我要得到你!」狠狠地,徹徹底底的擁有她
身體的每一寸肌膚。

  重重的沖入,換來女子痛苦的尖叫。

  「你到底是誰!」栖绯忍受着身體的痛楚問道。

  「我是誰?」男子劇烈的抽插着:「我是宇文長風,也是你剛剛含情脈脈的
赤!恨我吧,恨他們吧!」他等待的太久了,被埋藏的太久了,這股恨意在今天
終于可以得到宣洩了!

  又是這樣,總是這樣,爲什麽她總要擁有這樣的命運。栖绯用手臂蓋住眼睛,
她到底做錯了什麽,她不在掙紮,也不詢問,靜靜的等待結束。

  「怎麽,我不夠賣力,你沒有快感。」男子忽然停住,掰開的栖绯的雙臂,
讓她直視自己。

  栖绯愣愣的瞧着他,男人的眼眸裏是如同暴風驟雨般的憤怒,栖绯不明白,
他的憤怒到底來自何處,明明該憤怒的是她不是麽?爲什麽她仿佛覺得,那恨意
似乎埋藏了千年一般,滲入骨血。又好像,在憤怒的背後,還有什麽别的……似
乎是無法言喻的悲哀。明明是自己在被強暴不是麽?那爲什麽眼前的男人卻比自
己顯得都要痛苦。

  「你在哭麽?」栖绯忽然覺得身上的屈辱不在了,詭異的憐憫出現在胸口,
她伸出手碰向男子滾燙的臉頰,那裏沒有淚,卻仿佛已經流淌出如血般的淚水。

  男人愣住了,又很快低下頭,讓栖绯無法看清他的神色。

  「月栖绯,一直,一直都是你招惹我的。」男人的聲音變了,冷得可怕:
「所以,你要付出代價!」

          第097章一直等待你(一)限

  她睜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子,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不明白麽?」男人的表情更加憤怒,他再也不願看到栖绯迷惑的表情,而
是将她重重的翻了個身,俯卧在暖石之上:「我會讓你明白的。」他再次重重的
插入栖绯的身體,沒有憐惜,隻有瘋狂。食指撫上栖绯的股溝,壓上那小小的菊
穴。

  「不!」栖绯開始掙紮,她不要這樣的侮辱:「赤,你快放開我,不要,不
要碰那裏!」

  「爲什麽?」男人的沖刺還在繼續,而食指正在菊穴附近緩緩揉搓:「不要
告訴我你不喜歡,明明你的水更多了。」因爲恐懼的刺激,反而讓敏感的身體流
出了誘惑的蜜液。

  「别!啊!」

  男人的食指送入了一個指節,随後,男子的臉更黑了。

  「你這裏也被人碰過了吧!」一種直覺告訴他,少女這隐蔽的菊穴也曾經被
人占有過:「是你的哪個情夫,快說。」他的手指狠狠地插入,随着自己分身的
節奏,占有着栖绯,刻意的插向栖绯最敏感的那一處。

  「啊!」快感和痛楚讓栖绯不知所措。

  「快說!是誰碰過?我要去殺了他。」隻有自己能傷害她,其他人都該死。

  「啊!赤,放了我,别!」菊穴的一指換爲兩指,重重的抽插,探索的摳挖,
前穴沒有止境的占有讓她越發的不知所措,隻能祈求男子放過自己。

  「放了你……那又有誰能放過我!」他深深的插入,淺淺的拔出,明明身體
上的擁有無限歡愉,卻越發的感覺到那種無法言喻的憤怒和悲哀:「爲什麽,你
就不能多看看我,爲什麽就不能愛我!」

  他再一次變換姿勢,将栖绯擺成側卧的摸樣,狠狠掰開一條腿,将自己再次
插入,而菊穴的蹂躏還沒有結束,兩指換做了三指頭,将那小小洞口的褶皺幾乎
扯平,插出了鮮紅的血絲。

  他用赤紅色的眼看着栖绯,那表情是悲哀,也是懷念,還有說不清的愛與恨。

  「啊,赤,你到底怎麽了!」是那印記麽?可她的力量早已在上一次全部用
盡,無能爲力。

  「我一直在等你回來找我,可你卻什麽都忘了!」他的一隻大手卡出栖绯的
喉嚨,無數次的沖刺早就讓她沒有半分力氣反抗。

  「你什麽都忘了!」而我卻記得這一切,一直等待你來找我。

  他的手越收越緊,窒息的感覺讓栖绯覺得自己會在下一刻死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周圍的霧氣開始彌漫,溫泉開始在他們的視野中消失,大
掌頓住,滑下栖绯的脖頸。

  重重地咳了幾聲,幾乎将肺咳出自己的胸腔。下體的侵占停住,栖绯淚眼朦
胧的看向身上的男子。此刻他們依舊保持這之前可笑又尴尬的姿勢,而周圍的一
切,早已變了摸樣。

  身下不是暖石,而是微涼的草地,不遠處不是群山環繞,而是亭台樓閣,園
林風光。

  原來又入了夢麽?這次竟然不是她一個人。

  赤此刻正目不轉睛的瞧着什麽,甚至忘記了兩人還在彼此糾纏。

  順着他的目光望去,栖绯愣住了。熟悉的梨樹,熟悉的景色。

  紅發赤眸的少年穿着一身算不上合身的黑衣,正站在不遠處的樹下等待着什
麽,他顯得焦躁又欣喜,不時地看看自己的衣衫上是不是有整理好。棕色的臉龐
此刻正泛着淡淡的紅暈,臉上充滿了期待。

  從月亮門的另一頭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少年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那個方
向,緊張地攥緊了自己的袖口。

  下一刻,一身紫衣的女子走入院中,而少年看清來人容貌的時候徹底愣住。

  「你,你是誰?」他有些呆傻的問出了聲。

  年近四旬的女子在看到少年的時候微微愣了愣,随後笑了:「我是紫苑。」

  「紫苑?」少年呆愣的複述着她的名字。

  「今日我聽說有人約我,便知道你也是被那個小家夥騙了。」女子無奈的搖
了搖頭:「這個月你是第四個了。」

  「被騙了?」少年還是那呆傻的摸樣,隻是紅潤從臉上褪去,變作有些慘淡
的白。拳頭越握越緊,他對着紫苑微微點了點頭,轉身便要離去。

  「等等!」紫苑趕忙走過去:「你叫赤吧,我聽她提起過你。」

  少年立刻站住,回過身,雖然什麽都沒問,那表情卻充滿了期待。

  「我告訴你哪能找到她。」

  「在哪?」

  「此時她應該在禦花園的暢春園……」還是不要去爲好。

  「多謝。」紫苑話音未落,少年已經飛快的跑遠了。

  看着少年的背影,紫苑歎了口氣:「公主真是害人不淺,明明隻喜歡月大人
一個,卻還是……隻是爲了讓他吃醋罷了。」

  躺着草地上的栖绯遠遠的看着這一幕,不知怎的心中竟生出幾分愧疚,她仍
舊被赤壓着,動彈不得。

  「你就是這樣。」上方的赤低下頭重重的咬傷她的唇瓣。

  「疼……」唇被咬破。

  「我就是要讓你疼。」唇舌反複的糾纏,然那血腥彌散在兩人口腔的每一個
角落:「這樣你才能記住我!」

  明明是充滿了憤怒的話語,卻有無奈和悲哀被深深掩埋。

  「别!」

  她再次被男人擺成俯卧的姿勢,在下一刻,原本在前穴中馳騁的巨龍狠狠地
插入了她的菊穴。

  「啊!」撕裂的痛楚傳遍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明明被擴張過,血依舊從兩
人交合的地方滲出,成了最好的潤滑。

  男人雙手鉗制着栖绯的腰,不停滴撞向自己。

  「疼麽?這樣你就能記住我了!」而不是在前世,今生都想着别人,徹底的
将我遺忘,這一次,無論愛恨,我都要将你留住,不再等待你的憐憫。

  他們都沒有注意,周圍的景色再一次變換。有兩個人正朝着他們的方向緩緩
走來。

          第098章一直等待你(二)微限

  花海之中,紅發的男子在少女的身上馳騁。不遠處,一男一女在向他們緩緩
走近。

  在他們不遠處的小路上停住。

  「我走了。」男子的聲音低沈悅耳,猶若天籁。

  「月哥哥。」少女拉住月冉的衣袖,不肯放開:「你到底喜不喜歡栖绯。」

  男人愛憐的撫摸少女的長發,眼中有掙紮也有悲哀:「别鬧,現在局勢不穩,
封印蠢蠢欲動,我的事情還很多。」

  少女無奈的放開手,她的表情有些委屈:「那月哥哥閑下來的時候,一定要
多陪陪栖绯。」

  「好。」男人的笑容就像月光,溫柔奪目,卻在不知不覺間拉開了彼此的距
離,明明是近在咫尺,卻又仿佛相隔千山萬水。

  「月哥哥……」

  男子轉過身緩緩的走出了她的視野,沒有回頭。

  花海中,男子的分身還在不停的在少女的身體中抽插,換來她痛苦中夾雜淡
淡歡愉的呻吟。

  「看吧,他就是這麽待你的!你卻一直執迷不悟。」他闆起少女的臉,狠狠
地吻上,不死不休的糾纏:「我那麽喜歡你……你是怎麽對我的。」

  月冉剛剛離去,紅發的少年沖入了園中,他在看到少女時候,絲毫沒有掩飾
自己的快樂。他飛奔到少女面前站定,然後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唐突,僵硬在那裏
不知所措。

  少女還看着月冉離去的方向,對面前的少年視而不見。

  「紫苑……哦不對,你叫什麽名字?」紅發的少年站在栖绯面前,腼腆的抓
了抓自己異色的長發,臉龐已經紅了個通透。

  「不告訴你。」少女撅着嘴:「你怎麽來的這麽遲。」早來一刻,或許就能
夠碰上月哥哥,或許就能……

  「我在月祈殿等了一個時辰。」話語中沒有指責隻有委屈:「知道你在這我
就來了……」

  「看來是我不對了。」她轉身就走,明明知道自己是在無理取鬧,還是因爲
月冉的緣故,無法對面前的少年和顔悅色。

  「等一下!」少年匆匆轉到她身前,想留下她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讓開,我要走了。」

  「姑娘。」長風急了,慌張拉住少女的手。少女的小手軟軟的,柔若無骨,
觸感好得驚人,他忽然有些舍不得放開。

  「放開!」栖绯甩了甩,沒甩掉:「你……」

  「對不起!」發呆的少年松開手,原本紅頭的臉此刻就像被煮了一樣:「姑
娘,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可好。」

  「自己猜!」栖绯沒好氣的推開他,向前走,卻第二次被少年擋在了身前。

  「你到底想怎麽樣!」今天她沒心情,要是再糾纏她,她就叫侍衛了。

  「你可是不開心。」

  「廢話!」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她不等栖绯答應,已經抱起她,幾個躍身離開了院
子。

  景色再度變換,變作赤紅色的大漠,夕陽西下,空蕩,荒涼,一望無際沒有
盡頭,美得驚心,又荒涼的可怕。

  「這裏是哪裏?」少女從少年的身上掙紮下來,有些驚訝,明明隻是兩刻鍾
的功夫,似乎就來到了傳說中的西沈,她怎麽不知道月都有這樣的奇景。

  「你不知道五方天地吧。」少年看着少女驚訝的摸樣,顯得有些開懷。

  「五方天地?那是什麽。」

  「五方就是東西南北中,而月都實際上是五方天地的縮影,這裏就是月都之
西,也是五方天地的西沈。你沒有到過,所以就算來到了月都以西,也到不了這
裏。」明明是幻象,卻和真實的景色一般無二。

  「西沈就是這個摸樣?」少女看着眼前的景象:「沒有人哎!」

  「恩,西沈地廣人稀,綠洲處才有人煙。」

  他話音未落,少女已經從沙山之上滑了下去,結果不熟悉沙的她,一個不穩,
不雅地一頭紮在了沙堆裏。

  「你怎麽樣?」長風慌張的飛奔而下,她已經從沙堆裏站了起來,抖着一身
的沙。

  「哎!都黏在身上了。」細細的沙黏在身上就再難以抖落,身上不舒服的要
命,卻覺得新奇的很。她甩開少年,拌拌磕磕地在沙地中奔跑。少年追着,心中
生出從未有過的幸福。

  「喂,赤!」少女忽然轉過頭,夕陽将她的剪影拉長,廣袖的粉色衣衫裙帶
被風吹起,仿佛是天上下凡的仙女,無雙的容顔越發的出塵飄渺。她對着赤微微
一笑,那笑容比夕陽更美豔,比月光更溫柔。

  「謝謝你。」甜美的聲音消散在空曠的天地,這一刻卻永遠的印在了少年的
心底上千年。

  赤愣愣的站在少女對面,他的心跳似乎已經在這一刻靜止。

  「笨蛋赤!紫苑姑姑傳音給我了,我要走了!」說完,她沖向幻境的盡頭,
隻留下少年呆傻的站在那裏,良久之後他才忽然驚醒:「你的名字……」

  明明知道自己身處幻境,栖绯卻覺得有些心酸,在無數次的夢境中,她早已
明白。身邊的每一個人在前世都和她有着這樣或者那樣的羁絆。

  「啊!」身後的疼痛打斷了她的思緒:「赤!」

  「看下去。」男人将她緊緊的摟在懷裏,炙熱的溫度,從滿憎恨和愛戀的雙
眼讓她越發的覺得悲哀。

  「看你是怎麽對我的。」

           第099章一直等待你(三)

  少年問了很多人,他想知道少女的名字,卻沒有一個人告訴他答案。

  「看到了麽?」栖绯早已因爲他的索求無度弄得全身無力,卻強睜着眼看着
周圍在此變換的景色。

  「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身份高攀不上你。」身後的男子将她的雙腿扛在自己
的雙肩,不停的在她的身體内抽插。

  沒有一個人告訴他,他喜歡上的人是月皇的掌上明珠,因爲他的發色和眼睛,
所有人都疏遠他,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話。

  紅發的少年站在樹下,太陽升起的時候開始等,太陽落下的時候離開,一天
又一天。

  終于,在數個日月交替之後,少女出現在院子的入口。

  「你來了!」少年沖到她面前一臉燦爛的笑,不知道爲什麽,見到她的那一
刻,心仿佛都飄起來了。

  「我來不來這關你什麽事?」垂頭喪氣的少女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

  「你不高興麽?」

  「不管你的事。」不大客氣的推開他,撅着嘴走到樹下,麻利的爬上那顆高
大的梨樹靠坐在樹杈上。

  「你怎麽也上來了?」赤已經無聲無息地落在了她旁邊。

  「你生氣了?」

  「才沒有!」

  「那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

  「你還不知道?」這倒是讓栖绯有些奇怪。

  「沒人肯告訴我。」他笑的有些苦澀,愣了愣:「爲什麽?」

  「因爲眼睛和頭發吧。」大多數人要麽遠離,要麽厭惡,他已經習慣了,是
第一個見到他的摸樣還若無其事的人。

  少女撇了撇嘴,伸手抓起赤的一縷長發:「顔色很漂亮,他們沒眼光!還有,
别打擾我睡午覺!」說完翻了個身,閉眼。

  「那個。」身旁已經響起了假假的鼾聲。

  過了好一會兒,少女的呼吸已經平穩,長風悄悄地落在她的對面,看她的睡
顔。光潔的額,粉紅的臉蛋,完美的五官,此時阖着雙眼,長長的睫毛在陽關下
留下完美的陰影。

  她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女子,也是讓他看不見時候想見,見到了又不知所措的
人。隻能選擇悄無聲息的坐在她對面,傻傻的目不轉睛的看,希望時間能停止在
此時此刻。

  「你看的我都不能睡覺了。」栖绯忽然睜開眼,沒好氣的抱怨,語氣卻比之
前好了許多。

  「我……」少年不知所措的别開眼,臉上绯紅一片:「你叫什麽名字?」

  栖绯翻了個白眼,又突然對着長風笑了:「你有空來問我,不如去讨好公主,
你應該是宇文家族的公子吧,何必來找我這個什麽都不是的小丫鬟。」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少年:「除非……除非你是想讓我在公主面前爲你
美言幾句,選你做夫婿。」

  「才不是!」長風有些急了:「我才不是爲了娶什麽公主來月都的!」

  栖绯不信:「東方的軒轅氏,南方的樊氏,西方的宇文氏還有北方的戰氏,
各族的少主都聚集在月都,不是就是爲了得了公主,以後掌管天下麽?」

  「我隻是爲了看看月都,還有保護大哥才來的!現在……」現在又多了個理
由,想要知道面前的少女叫什麽,想知道她是誰,想要,甚至想要帶她回西沈…


  「現在又想要抱得公主歸麽?」

  「不是!」少年被誤會的臉色發白,又不知道怎麽解釋才好,看着少女有些
不屑的摸樣,心仿仿佛被緊緊的抓住。

  「什麽不是!」少女憤憤的仿佛在發洩什麽怒氣:「哪一個不是爲了這天下,
軒轅皓,梵傾都是!你難道就不是……」她還想說些什麽,卻覺得身子一懸,已
經落入了陌生的懷抱,下一刻,炙熱的唇印上了她的,堵住了她即将說出口的話。

  「啪!」頭腦片刻的空白之後,又羞又怒的打出一巴掌,少年放開她的唇,
硬生生的接下。

  「我喜歡你。」赤紅色的雙眸裏真誠一片:「我從沒打算讨好什麽公主,就
算你是侍女也罷,我想……我想帶你回西沈!」

  少女愣住了,這是她第一次聽到如此真摯的告白,片刻之後她咬了咬唇。

  「開玩笑,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她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跳下樹,卻
因爲失神崴了腳,鑽心般的疼。

  「你怎麽樣!」慌張的跳下樹,想要上前去看,卻被一道淩厲的掌風逼退。

  「栖绯,你還好麽!」紫衣的年輕男子沖到少女面前蹲下,焦急的脫下少女
的鞋襪:「讓我看看!」他身材颍長,相貌英俊,棱角分明,一看就是身份不凡。

  「軒轅皓,你來幹什麽!」栖绯惱火地将他推開:「都是因爲你,月哥哥他
都不肯見我了!」

  男子也顯得有些惱火,面色沈了又沈:「我有什麽不好的!比起那個高興就
對你笑笑,不高興就躲着你的月冉差麽?比這個長得像妖怪的家夥差麽!他碰你,
你什麽都不說,我隻是吻了你一次,你就再不見我,甚至讓皇上将我從你未婚夫
中除名,這算什麽?」

  「我就是不喜歡你,我喜歡月哥哥,也喜歡他,怎樣,他們都比軒轅皓好千
倍萬倍!我讨厭你,最讨厭你,這輩子都不要見你!」說罷,從地上費力站起,
一瘸一拐地走向長風,拉起他的手,示威地橫了身後的男子一眼。

  「好,好!」軒轅皓顯然氣極:「我愛你至深,你卻這般對我!那好,今日
我就先殺了眼前這個!」

           第100章一直等待你(四)

  「軒轅皓,你敢!」栖绯怒瞪。

  「我有何不敢!」他抽出腰間的寶劍,指向長風:「今天,我就非要讓他血
濺當場!」

  話音未落便消失在兩人面前。長風甚至還來不及消化眼前的一切,就覺得身
後一股殺氣襲來,推開栖绯,狼狽地用護腕招架。

  寶劍與鋼制護腕相撞,發出「铛!」地一聲脆響,手腕幾乎被那股大力震斷,
後退兩步,還未穩住身形,軒轅皓的強攻二次襲來。招招欲置他于死地!

  長風的身份在皇宮不得帶兵器,護腕有了裂痕無法在擋,又因爲栖绯的身份
心緒不甯,勉強躲避還是落了下成,而軒轅皓本就武功高強,再加上怒急,更是
比平日強上幾分,幾十招下來,勝負已分,長風被一個縛咒絆住手腳,下一刻軒
轅皓的長劍刺向他的頸項。

  「軒轅皓!若是你敢傷他,我就将你趕出月都!」栖绯站在一旁早已怒急:
「這輩子再不相見!」

  男子猶若雷劈,隻要稍稍用力,眼前的人就可以屍首分離,可這劍到底是刺
不下去了,隻是他怒火更熾,殺意越發強烈,恨不得将面前的長風千刀萬剮。

  「月栖绯!」他轉過頭看着栖绯:「我是如何對你的,你又是如何對我的!
爲什麽總是隻對我冷眼相待,我軒轅皓真是瞎了眼,才愛上你!」愛恨交加,卻
毫無辦法,刺出去的劍收也狠,不收就再也看不到摯愛的人……

  「公主,軒轅少主!」二十出頭,相貌普通的男子走入院中,剛巧見到眼前
這幕,栖绯對軒轅皓怒目而視,軒轅皓的劍還抵着長風的脖子。

  男子看到長風,眯起了眼:「宇文長風,你可是得罪了公主和軒轅少主!」

  「大哥……」

  「我可當不起你的大哥。」他讨好的看向軒轅皓,還未開口就被打斷。

  「宇文極,看來宇文氏在西沈待的不錯。既然你們喜歡大漠風光,定是不稀
罕軒轅贈與的千畝良田。」軒轅皓收劍入鞘,他本想看看栖绯的腳,卻見她繞過
自己,蹲在長風面前,狠了狠心轉身就走。

  「軒轅少主!」宇文極瞪了長風一眼,慌忙追趕上去。

  「你沒事吧!」看了看長風的手腕,護腕邊緣鮮血直流,她掏出懷中的絲帕,
包紮傷口:「你等着,我去叫禦醫!」要走卻被少年拉住。

  「你是公主?」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是。」

  「你騙我你是侍女……」

  「恩。」栖绯咬了咬唇:「宇文氏也是爲了求親……所以我……」

  「不用說了……」少年站起身,火紅色的眼眸裏有的不是欣喜,而是悲哀,
轉身就走。

  「長風……」

  他的身形一頓,這是少女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真好聽,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
的名字在别人的口中可以這麽的悅耳動聽,可他的身份卻不配聽到。

  栖绯趁機快走兩步抓住了他的衣袖:「我不是故意的,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對不起,軒轅皓傷了你,明日,明日我就讓他上門道歉,以後我去找你遊月都,
我們也算是朋友啦。」

  「朋友?」他也想,甚至還有了不可能實現的奢望,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少
女能一直拉着自己的衣袖也好,可是他的身份又怎麽配得上。

  他回頭:「你的腳……」

  「沒事,崴的不重,現在已經好了。」

  「那我走了。」想說些什麽,還是咽了回去。如果她不是公主是侍女就好了,
或許,或許他還可以和她在一起……

  沒等栖绯響應,就幾個躍身,消失在少女的視線中。

  霧氣彌漫,散去之後再也不是鳥語花香,而是血氣彌漫的陰暗刑房。少年被
釘在牆壁上,古銅色的肌膚上盡是帶血的鞭痕,如果細看,那血腥下,還有舊的
傷疤不計其數地摻雜其間。

  「野種!」随着「啪」的一聲,鞭子再度抽到少年的身上,換來他幾不可聞
的痛苦呻吟。

  「你以爲自己是誰?」宇文極狠狠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手中的鞭子不斷揮舞。

  「啪」

  「你能來月都,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竟然,你這個野種竟然還敢接近公主!」
鞭聲不斷。

  「你是想取代我成爲未來皇夫的候選人麽?你做夢!」他猛烈的抽了幾下,
氣喘籲籲的走到長風面前,狠狠拉起他火紅的長發:「讓你活着,已經是爹的恩
賜,你不過是個賤人生出來的野種!」

  「不許罵我娘!」少年血紅色的眼睛紅的越發詭異。

  男子先是被驚退一步,而後更怒:「怎麽?你這個野種今日竟然還頂撞起我
來了!」他憤恨地扯下長風的一縷紅發,後退幾步,鞭聲再度響起。

  「我要你記住,不是什麽人都能有奢望!」

  刑房之中沒有白天和黑夜,而那個說要來看他的少女,卻始終沒有出現。

  「看到了麽?」赤将分身抽離栖绯的身體,長臂一伸抓住了她的肩膀,讓她
面對自己:「你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隻是被養在皇宮中的金絲雀,看
不到别人的掙紮和痛!」

  「說什麽,我們是朋友,說什麽回來找我,你一次都沒有來!一次都沒有!」

  那些回憶,随着夢境的變遷,回到了自己的腦海中,那些曾經的辛酸和痛楚,
讓栖绯不知道如何面對對面的男子。

  「對不起。」她無力的伸出手,撫摸赤的臉頰。

  「你做的不僅是這些!」他想狠下心腸再将少女壓在身下,卻在看到少女紅
腫流血的下體時軟下了心腸。明明那麽多恨意壓在心頭,在看到栖绯充滿哀傷的
眼眸時,還是什麽都做不出。

  離開刑房時,已經是半年以後,而這半年的時間,月都乃至整個皇朝都發生
了天大的變故。他甚至連看到沒有沒有看到栖绯一眼,就被自己狼狽的兄長帶回
了西沈。

  然後是一年的監禁,後來他終于重獲了自由,加入了西沈的族軍,在一次次
大大小小的沖突中脫穎而出成了有名的戰士。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最寶貝的東西是一條絲帕。也沒有人發現,每個月的月
圓之夜,他都會偷偷的離開,到那個遙遠的溫泉。隻爲了在第二天的清晨,能看
到那短暫出現的月都虛影,等待那個不可能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

  這一看,就是五年。

  直到那一年,天下大亂。





.
2016-7-23 15: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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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栖宸宮】(101-150)作者:隻爲朝夕

.


                      【月栖宸宮】(101-150)




作者:隻爲朝夕


      ***    ***    ***    ***

           第101章一直等待你(五)

  那一年,天災人禍不斷。先是梵氏封地朗鳴瘟疫再起,而後是軒轅氏在不聽
令皇族,緊接着就是南方洪災,北方蝗禍,西沈的綠洲一塊塊的被沙漠吞噬。

  原本西沈最繁華的城池西都,也因爲數月未曾下過一場雨,沒有了往日的生
機和活力,宇文一族開始商讨對策。

  城主府中,炎熱的大堂聚集這數名宇文氏族的宗親聚集,當家人早在一年前
變成了宇文長風的大哥宇文極,此時他留着汗額臉頰上滿滿的都是焦躁不安。

  「數月無雨,西都的水價已經快趕上黃金了!你們可有什麽良策?」

  「主上,爲今之計,隻有投奔軒轅氏。」有人站出獻策。

  「不行,軒轅氏已經和皇族鬧翻,若是在這個時候投奔軒轅,那以後我宇文
就成了軒轅的附庸,到時候還談何尊嚴,談何爲皇效命!」年紀大些的則反對。

  「若是連命都沒有了,還談什麽效忠?更何況,我們數次要求朝廷運送物資
過來,還不是石沈大海,倒不如投奔軒轅氏!」

  「難道你想随軒轅氏謀反?」

  「就算我們什麽都不做,那月皇也早就自身難保了吧!」

  原本坐在角落的紅發青年忽然站起身:「你們說什麽?月皇她怎麽了?」栖
绯,難不成出了什麽事?

  還沒等人回答,就聽信使來報。

  「報各位大人!月都急函。」他躬身來到宇文極面前。

  宇文極抽出急件,打開一看,變了臉色:「月皇要我此時前去。」

  「主上不可!月都定是想要挾持你,來讓我宇文氏牽制軒轅。」

  宇文極想了半刻:「我當然不會去月都,傳令下去,明日東遷!」他不屑地
瞧向長風:「宇文長風,我命你以爲之命前往月都,聽候月皇調遣。」

  衆人臉色驟變,這就意味着,長風成了棄子。可此時,紅發的青年卻露出了
難得一見的笑顔:「求之不得。」

  沒有人懂的他此刻的欣喜,沒有人知道,他多麽渴望再一次踏上那神秘的皇
城,再見那個已經成爲月皇的少女一面。

  栖绯被赤緊緊的摟在懷裏,赤裸的身體緊緊的貼在一起,誰能想到,前一刻
面前的男人還在殘忍的對待她,而此刻,他卻輕柔的撫摸着她的長發,擁着她看
着那曾經發生過的一幕又一幕。時不時地垂下眼簾,看她一眼。他的懷抱很溫暖,
卻緊的甚至讓她覺得疼痛。

  風塵仆仆的十餘人感到月都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之後。而眼前的一景象,
更讓長風心中一涼。都城還是那個都城,而此時的月都卻幾乎變成了一座死城。

  空曠街道,所有植物都已枯死,沒有人煙,沒有聲息,好像六年前他曾經看
到的月都不過是一場美麗的夢。

  「大人!」和他一同前來的手下都顯出幾分忐忑。

  「你們回去吧。」長風召集衆人:「你們去和族人彙合,告訴他們月都的事
情,我要去找月皇。」

  「大人!」

  「按我說的做。」青年早已褪去了多年前的青澀,此時的他早已在衆人的心
目中甚至比宇文極更有分量。

  「是。」

  看着自己的族人離開,他飛奔着沖向記憶中的皇宮,此刻,他心中最想要知
道的,就是栖绯的下落。她是不是遇到了麻煩,是不是還安好。

  皇宮和月都的其他地方一樣,空空蕩蕩,他一次又一次的打開一道又一道的
門,直到他沖進了皇宮的禁地,推開了一扇極重的大門,終于看到了那個晝思夜
想的女子。

  充滿了符咒的房間,少女靜靜的倒在地上,臉色慘白,幾乎聽不到呼吸。長
風覺得,在這一刻,他的心似乎停止了跳動。

  「栖绯!」他第一次叫出女子的名字,卻是在這個時候:「栖绯!」他踉跄
的沖上前,抱起少女,甚至還沒有确定她是否還存活就開始沒命的送出自己的真
氣。

  「栖绯」就算要自己的命,也願意,隻要她能夠活下去。

  他把女子抱回寝宮,不眠不休的照顧着她,而栖绯就仿佛要永遠睡下去一般,
沒有醒來的迹象。

  他一天天的給她輸送自己的真氣,喂她喝水,清理,擦身,明明是痛苦的等
待,卻擁有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他每天的每天,都眷戀的看着少女的睡顔,就像
得到了整個世界。

  他喜歡在她耳邊喃喃自語。

  「栖绯,我可以叫你栖绯麽?你的名字很好聽。」好像怎麽叫都叫不夠。

  「栖绯,你真美。」

  「栖绯,要是你能醒來看我一眼就好了。」

  「栖绯,我是宇文長風,不對,我是赤,你還記得我麽。」

  「栖绯,我喜歡你,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喜歡你,很傻對不對。」他掏出
那塊珍藏了六年的帕子:「我一直都把它放在身邊。看到它就像看到你一樣。」

  「西沈有一個溫泉,早上的時候能看到月都的倒影,等你醒了我帶你去看好
不好。」

  「栖绯,我能吻你麽?」輕輕碰觸女子的唇瓣,又很快放開,隻是清淺的碰
觸,卻讓他身體都有了觸電的感覺,她是他的愛,她的女神,隻能注視,愛慕,
卻不能亵渎。

  「栖绯,我……」我愛你,這麽簡單的三個字,卻在摯愛的面前如何都傾吐
不出,終身抱憾。

           第102章一直等待你(完)

  盛夏早已遠去,時間在不知不覺間流逝,仿佛隻是一個轉身的功夫,天空已
經降下大雪。

  看着被積雪覆蓋的庭院,長風恍然發覺他竟然已經在栖绯身邊度過整整半年。

  「栖绯,現在已經開始下雪了呢。」推開房門,将手中熱氣騰騰的湯放下。
西沈的冬季偶爾會飄雪,卻總是轉瞬之間會化作水滴,消散。而月都會有積雪,
久久不化。

  「醒來和我一起看吧。」自言自語的說着,将栖绯小心翼翼的抱入懷中,一
口一口的喂下湯汁,輕柔的擦去她嘴角的殘漬。溫柔的将她放回床榻,蓋上溫暖
的棉被。

  房間裏的暖爐,偶爾因爲炸開的煤炭,發出脆響,讓原本的冬日,仿佛有了
暖春的氣息。

  他握着栖绯的手,将自己身上的溫暖傳給她。

  「栖绯,下午我去堆個雪人給你看好不好。」

  「等能出城了,我帶你去西沈看真正的大漠。」他本想帶着栖绯離開月都,
卻看最好的醫者,卻發現無論如何都無法離開,可他依舊滿足現在的一切,這樣
的陪伴和等待已經是他最大的幸福。

  「我們去朗鳴看花海,去看昶山源河……」他仿佛不知疲倦的勾畫未來的可
能永遠都不會實現的夢境。

  屋外傳來鷹的長嘯,長風皺了皺好看的眉。他将栖绯的手放好,又細心的掖
好被角,方才推開門,走出溫暖的房間,站到空曠的院中,接住半空中降下的雄
鷹,現在也隻有它能夠自由的往來于月都内外了。

  拿下信筒,依舊是這幾個月以來翻來覆去的訊息。

  【大人,軒轅氏咄咄逼人,族長已經卧病數月,請您速回族内,商量大計。
】現在他離開不了,也不想離開,他要陪着栖绯,留在月都,即使這座空城中隻
有他和她兩個人也是無比幸福。走到書房,寫下回書:告訴他們近期還無法回去。

  他們終有一天會明白,與其讓宇文一族一直生活在腐朽的氏族制度之下,不
如讓擁有新勢力的軒轅氏給族人未來。

  「回去吧。」他摸了摸自己的鷹。

  雄鷹用頭蹭了蹭他的手掌,飛起,戀戀不舍地饒了三圈,沖向天空。

  看着鷹飛遠,他理了理衣袖,往回走,就在走入院中的那一刻愣住。

  「長風。」日夜相對的女子站在落滿落滿雪的梨樹下,帶着虛弱的笑,叫着
他的名字。

  「長風。」她甜美的聲音帶着微微的沙啞。絕美的容顔還帶着病态的潮紅,
在千千萬萬的雪花陪伴之下比九天玄女還要聖潔,比妖還要勾魂。

  當無數次出現在自己睡夢中的景象出現時,長風不敢眨眼,更不敢移開視線,
怕面前的少女在轉瞬之間飛上天際,消失不見。

  愛上一個人,哪怕隻是一她的一個微笑,就足夠牽魂夢繞,回想千年。

  他輕描淡寫的告訴了栖绯發生過的事,包括月都成了空城,皇宮渺無人煙,
他們已近被困在月都整整半年。

  因爲私心,甚至隐瞞了天下的動亂,軒轅氏,梵氏的背叛。

  栖绯一直沉默着,靜靜的聽他說訴說,沒有插上一句話。

  緊接着,她就在雪地中站了整整一夜,不管長風癡纏也罷,請求也好,一動
不動,直到第二天清晨,忽然開口。

  「長風,求你幫我做一件事。」女子的眼中都是掙紮:「一件很重要的事。」

  「好。」不需要詢問,隻要是她要的,就算是上天入地,都要做到,隻要她
不再這麽折磨自己就已足夠:「跟我進房。」他半拉半拽的帶着栖绯進了溫暖的
房間,在她手中塞了一杯熱茶。

  「那件事很難。」

  「好。」

  栖绯拿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很危險。」

  她的聲音顫抖:「可能……可能會死。」

  「好。」依舊沒有半分遲疑。

  女子握着暖暖的茶杯,目不轉睛地看着長風,看着看着,眼淚落了下來,淚
水落入杯中,濺起一個個水花。

  「栖绯!」他慌張地去擦女子的眼淚:「你怎麽了?可是我說錯了什麽?」
甚至忘了,他其實隻回答過三個字。

  「爲什麽要答應,你不應該答應的,已經有那麽多人……」那麽多人因爲她
的過失死去。

  「是你要的,我就會去做。」

  栖绯掙紮了很久:才顫聲說道:「幫我送一樣東西到西沈吧。」

  她拉着長風走到那件她昏倒的房間,片刻之後,從她的額間飛出三顆珠子,
化作三片殘鏡。

  「這就是創世鏡的碎片。」她眷戀的看着那碎片:「因爲我,它壞了,我卻
不能把他拼好。」因爲它的心不在了……

  「如果沒有它,要不了多久,整個天地就會崩塌。所以……所以要把它埋在
天地五方,等到千年之後,它汲取天地靈氣才有可能回歸初始的摸樣。」

  「現在,我隻能求你把它送回西沈。」她在懸空的三塊碎片中召回紅色的鏡
子:「你屬性屬火,它不會傷你,隻有你能暫時抑住它的力量。」栖绯咬了咬唇,
眼中含淚:「可它,會反噬,你切勿硬撐,我不能看着你,看着你也因爲它……」

  「好,你放心,沒事的,沒事的,我一定把它送到西沈,你放心。」他不停
的安撫着栖绯,雖然他對創世鏡的了解少得可憐。

  「你在西沈等着我。」栖绯緊緊拉着他的衣袖:「五月之後,我會去找你的,
到時候我來封印它,一定要等我去。」

  「好。」隻要他還能見到她就足夠了:「栖绯,我會在西沈等你來,一定等
你來。」

  很快他離開了月都,費勁千辛萬苦後,終于把火鏡帶回了西沈,又召集了一
部分手下在廣袤又荒蕪的土地上尋找那個傳說中的地方,花費了三個月才找到了
那片栖绯說的荒漠,然後一天又一天的等待栖绯的到來。

  直到五月的期限已過,半年逝去,那個等待的人還沒有出現。

  「主上,我們的物資已經不夠了。再等下去……恐怕就回不去了。」手下一
天比一天焦躁,他何嘗不是,他怕栖绯出事,很怕。

  「月皇……她有消息了麽?」

  「最後的訊息還是兩月前的。」

  那時候的栖绯正前往昶山,埋藏土鏡。

  已經六個月了,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又慌忙的将自己的念頭打消,不會的,
一定沒事,那個時候他是看着戰将軍接她離開的。至少他可以護她周全。

  「主上!」一名手下匆忙的趕來,驚慌失措的禀告道:「帳外,荒漠中有東
西出現了!」

  走出大帳,火紅色的宮殿矗立在他們不遠的地方,巍峨雄壯。因爲它的存在,
周圍的大地都仿佛被炙烤和焚燒。

  「下令不準靠近!拔帳,後撤!」可他話音未落,在大殿四周便升騰起一股
熱浪,然後,沙地之中開始出現一個個的古怪獸類,他們開始攻擊自己的手下,
然後一股熱力沖向他。

  隻是轉瞬之間,他便置身于宮殿之中。而手下們的慘叫卻在殿外。他走不出,
被限制在這個詭異的空間。

  空蕩的大殿,微微發光的詭異符咒。那是封印,在皇宮中看到過的封印。那
印記閃着微微的光亮,似乎在召喚他,讓他将鏡子放在它的正中,神奇的力量将
鏡子穩穩的托在半空,卻什麽都沒變。

  慘叫還在繼續,明明遠在殿外,卻仿佛就在耳旁一般。而他什麽都做不了。

  【站進去,用你的血肉,填補上那個空缺。】腦海中閃過一個聲音,仿佛是
栖绯的,又似乎不是。

  他沒有動,而就在這一刻,那封印仿佛被激怒了一樣,将他緊緊包裹起來。

  【站進去,否則就死。】焚燒的痛苦出現在周身,痛苦的感覺讓她明白了死
亡就在眼前。

  他不能死,他還要等栖绯來找他,他要等,哪怕隻剩下殘念也要等!

  【站進來,你的願望就會實現。】他走進封印,随着血液的流逝,身體的消
失,靈魂成了封印的一部分。死了卻仿佛還活着。大殿沈入了地底,他被禁锢在
狹小的空間靜靜的等待。

  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百年,他的心還是火熱的,那些曾經的回憶一幕幕
地放映在自己的眼前,分不清幻象和真實,隻記得那個承諾。

  第四個百年,他開始懷疑;

  第五個百年,他開始想要掙脫封印;

  第六個百年,他覺得自己開始瘋魔;

  第七個,第八個,第九個百年内心的恨意足以吞噬一切;

  直到第十個百年即将過去,他的一絲殘魂得以掙脫那松動的封印,成了這一
世的宇文長風。

  然後是自己靈魂的回歸,封印的破裂,成爲了完整的自己。

  淚水不停地從眼眶溢出,栖绯擡着頭,看着擁抱着自己的男人,忽然明白了
他的暴怒。忽然明白了長風與自己之間的一切。

  「如果你不承諾就好了。」如果不承諾,他會在悲傷和絕望中死去,而不是
在等待中,一點點磨去希望,失去一切,每天的每天被渴望有不可及的欲望折磨,
比死亡更痛苦的淩遲千年。

  「我一直在等你,就算到了這輩子,也還在等。」西沈的最深處的荒漠,無
止境的等待,而自己的另一半靈魂也在渴望她的注視和愛。

  「對不起。」道歉太遲,無力到自己都覺得懷疑。

  「對不起。」她食言了。

  「對不起……」她将他徹底的遺忘上千年,而他卻這樣絕望的等待她的到來。

  「再對我笑笑吧。」他其實隻是在等待着她的一個微笑……僅此而已……

  第103章月冉,你手上有她的血地下之城,羅刹,月冉和軒轅刹仍在對峙
之中。

  「軒轅刹,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月冉周身散發出絕非人類能夠匹敵的力
量,大殿之中,他的周圍似乎形成了一個漩渦,随時都會發起強大的進攻。

  「說出你是誰,交出水鏡,否則……」從月冉的腳下延伸出一條裂痕,像藤
蔓一樣發散到四周:「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月冉。」臉色清白的軒轅刹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好像這一切都在他的
意料之中:「我藏的這麽深,你也能發現水鏡在我手上。」

  「創世鏡一旦離身,你我都知道後果。」他諷刺冷笑:「肉身死,魂魄滅,
我絕不可能将它交給你。」

  月冉再沒有說話,他的表情就像他走入羅刹時一樣平靜無波,好像他從沒有
殺了羅刹的殺手上千人,隻是輕輕拂袖,走到他面前的軒轅刹便再一次像斷了線
的風筝一般重重的砸在的牆壁上。

  「交出水鏡。」碎石像刀子一樣插入軒轅刹的手臂,他卻絲毫沒有反抗之力。

  「不交!」

  「!!」

  「不交,我死都不會把它給你!」血從軒轅刹的額角留下,染紅了半張臉,
原本英俊的面容顯得格外恐怖。血絲布滿了雙眼,他卻依舊狠狠地瞪着月冉不曾
松口。

  「你想隐瞞什麽?」月冉微微皺了皺眉,走向他。

  不畏死亡的男子忽然留露出從來都不曾在他臉上出現過的驚恐:「你想做什
麽?」

  月冉沒有回答,既然他不肯說,那就讓他親眼看看他知道的一切。這樣,他
心中的種種疑惑或許就會有答案。

  「你要讀你的記憶?休想!」

  軒轅刹慌忙的聚集全力,在自己的身前設下數道無形的禁制。

  可惜他的對手是月冉,即使最強殺手一輩子都無法沖破的禁制在他面前仍舊
不堪一擊。

  他一步步的走近,看着軒轅刹不停的在越來越小的牢籠中無力掙紮。

  「嗖,嗖,嗖。」冷箭從四面八方缺口射向月冉。

  「擅闖羅刹者,死!」四列殺手出現在大殿的四周,可他們射出的箭矢,卻
還沒等近月冉的身,就撞上了他周身的風牆,被遠遠甩開。

  僅是一揮手,那些剛剛射向他的箭矢便歸還給了它們原來的主人,他甚至沒
有放緩腳步,依舊從容的走向軒轅刹。

  「你不能看我的記憶,不能!」

  月冉伸出手。

  距離他的額隻有一指之遙那一刻,軒轅刹忽然笑了:「你的手上,有月栖绯
的血。」

  月冉下意識的去看自己的手掌,原本潔白污垢的右手,沾滿了鮮血,恍然間,
面前換了人,不是軒轅刹,而是流着淚的栖绯,她的胸口插着一隻匕首。

  【月哥哥,你醒了……太好了……】一滴淚落在自己的指尖,滾燙。

  當他從短暫的幻覺中掙脫,軒轅刹已經不知所蹤。

  栖绯眨了眨眼。

  太陽剛剛升起,溫泉還是那個溫泉,半空中月都的倒影正在漸漸淡去,他們
在幻境中待了那麽久,而現實的世界,卻好像隻是過了一炷香的時間。

  此刻,渾身上下酸軟的要命,好像除了昏沈的腦袋,再也沒有任何部分聽從
她的指揮。而抱着自己的長風,正在溫柔地爲她清理身體,就像對待易碎的瓷器。

  長風,赤,千年前的長風都是一個人,她忽然有些不知道應該如何對待面前
的男子,是青梅竹馬,還是愛人?

  愛人……南都的場景再次出現在腦海。

  看到栖绯驟變的表情,長風的手顫了一下:「我弄疼你了麽?」

  「沒有。」勉強挑了挑嘴角,卻比哭還難看了幾分:「我隻是,忽然想到了
戰羽哥他們……他們」

  長風的手忽然緊了緊,這次才是真的弄疼了她。

  「對不起。」慌忙道歉,心裏更加酸澀:「他們沒事。」

  「真的?」驚喜。

  「恩,我帶你離開的時候,他們還有一口氣。」強忍着自己的妒意将栖绯抱
到溫泉池畔,爲她細心地一件一件的穿好衣衫:「等回去了,我讓手下稍信給他
們就是了。」

  心下一松,驚喜讓栖绯心情大好。

  「謝謝你,長風!」

  一擡頭,看到男子别扭的臉龐,心裏忽然生出了惡作劇的念頭:「長風,低
頭。」

  青年聽話地低下頭:「怎麽……」

  栖绯忽然伸出小舌,舔上他的唇瓣,勾了勾他的上唇,又移到下唇蹭了蹭,
最後伸到微微張開的口中,刹那收回。

  長風僵硬,他呆傻的張着嘴,瞪着眼,紅着臉,那摸樣傻到了家。

  栖绯還不滿意,她強撐着身,退開長風的懷抱,然後深吸一口氣,一腳将自
己面前的壞蛋踢入了水中。

  「長風,這是懲罰~」

  月冉站在地下隻城的最高點,看着這個曾經在大陸上叱咤千年的殺手之城付
之一炬,他心裏卻生出幾分莫名的悲涼。

  他看向遠方,應該去找栖绯了呢,等找到了她,或許一切就有了答案。

  第104章月冉?清岚?

  「他到底行不行?」梵嘯有些焦躁。

  韶峰已經是千年難遇的醫學奇才,那個傳說中的神醫比韶峰還要小上幾歲,
和自己年齡相仿,到底有沒有真本事?

  韶峰依舊品着茶,顯得極爲悠閑,對他來說,隻不過是換了個喝茶吃零食的
地方罷了。

  坐在院中喝茶看着梵嘯着急,也是一件不錯的消遣,誰讓他之前讓自己照顧
了那麽久,總應該讓現在的自己愉悅愉悅才對。

  「韶峰。」梵嘯看不得他這悠閑的摸樣,走過來扯住他的衣領:「要是這個
神醫把他們治出了什麽毛病,我就扒了你的皮。」

  「喂!喂!怎麽是扒我的皮?」

  「因爲你沒能把他們治好!」

  「這也太沒天理了吧!」

  「吱呀……」

  身後的忽然開啓,年輕的男子走了出來,他的面色有些青白,擦了擦額頭上
的汗,帶着淡淡的笑意:「今天下午他們就能醒了。」

  梵嘯放開韶峰,飛快的沖進房間,他要親眼看看他們才能相信。

  房間中,梵傾,楚風,戰羽,楚衍分别躺在四張榻上,分别摸了摸他們的脈
門。心跳有力,經脈順暢,除了他們身上顯得還泛着血迹的白布還能顯示他們之
前确實受過重創以外,面色依舊是因爲失血過多的蒼白,顯然沒了大礙,再也看
不出什麽别的不妥。

  「這幾日,他們還需要好好休息,等外傷愈合之後,便能和從前一樣……」

  「多謝神醫!」梵嘯深深鞠了一躬:「多謝神醫救了我哥和朋友。」

  晏非愣了愣,趕忙去扶:「五王爺……」原本以爲,梵嘯會拿權勢壓他,讓
他不得不行醫,可眼前他并沒有絲毫攝政王的架勢,隻是個感謝自己救了他親友
的男子,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不必如此大禮。」

  「不瞞您說,在下還希望您能救一人。」

  「可是郡主?」

  「對。」

  「在下就是一叫宇文清岚的人找來的。」

  「宇文清岚?」梵嘯大驚:「不是月冉麽?」

  「是有人曾叫他月冉,可是他告訴我他叫宇文清岚。」

  「他的摸樣?」

  「飄逸若仙。」

  「可是有一頭銀發?」

  「這個……」他遲疑了一陣:「他的頭發原本是黑的,可是就在他忽然離去
那時,一頭黑發竟然忽然變成了白色,然後便不知所蹤。」

  梵嘯心中的疑惑越發的深了,他記得自己的魂魄在黃泉的時候,月冉就在他
的身旁,而面前的這個神醫,應該也是在那個時候看到的月冉,卻說是宇文清岚,
難道說……

  月冉和宇文清岚是同一個人?

  「不可能!」他的話将晏非和韶峰都吓了一跳。

  「阿嘯,你傻了?這年頭真不讓人活了,剛好了一堆你又發了瘋。」說着就
要去給他診脈。

  「韶峰。」梵嘯捉住他的手臂:「你可曾聽聞過,一個人的身體中有兩個人
的魂魄?」

  長風抱着栖绯回到赤城的時候太陽已經快升到正中,西沈的氣候炎熱得很,
正午時分,街道上之是零星走着幾個人,他們見到長風的時候都紛紛施禮,顯然,
他的身份不凡。

  「長風,你現在到底是什麽身份。」栖绯覺得自己被他抱着不好,卻怎麽也
拗不過他的力氣,隻能老老實實的由着他抱着,之前她昏昏沉沉,也沒能搞清楚
狀況。到了房間,栖绯終于問出了口。

  「赤王,自然是自立爲王了。」

  「你說什麽?」栖绯被吓了一跳,若不是長風抱得牢,此時栖绯恐怕已經落
了地。

  「難道你現在反了天宇!」

  「算是吧。雖然是被趕鴨子上架。」他聳了聳肩,将栖绯放上床。

  「我早就看哪個軒轅皓不順眼了。」

  「那也不能就因爲這個。」

  「對了,栖绯。」

  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

  「你應該恢複記憶了吧。」

  栖绯掩飾的左顧右盼,故作鎮定:「你這房間很……特别」本想說漂亮,可
是空蕩的隻有一張石桌子一把石椅子還有放着被褥的石頭床,怎麽也漂亮不起來。

  「你的七情六欲也回來了吧。」

  「天氣很熱。」

  「我對你而言是什麽人?」

  栖绯忽然一怔,他是她的什麽人?青梅竹馬,從小到大的死對頭?還是上輩
子那個爲自己死去的男子,還是之前溫柔陪伴自己的青年?明明都是,明明哪一
個都在自己的心中留下了印記,可真正面對的時候,她卻不知道到底如何是好了。

  「這的被褥很暖和。」

  明明天氣熱得可以把東西燒起來一樣,他的房間怎麽放了這麽厚的被褥。

  「對,是很暖和,因爲某人怕冷。」對于左右它言的家夥不能放過。

  栖绯有些不安,慢慢的像床裏退去:「那個我困了,想睡了,睡醒了再說可
好?」

  「好呀。」長風笑了。

  栖绯松了口氣,可看他的笑容怎麽都覺得背後發寒:「那我睡了……你幹什
麽?」

  長風的雙臂撐在的頭兩側,充滿男性氣息的身體距離自己隻有半臂之遙,古
銅色的肌膚,紅色的長發,赤色的雙眸中映着自己的倒影。

  「我想……幹你……」一不小心,粗俗的話出了口,立刻臉色爆紅,慌忙去
看栖绯。

  面前的小臉,紅了白,白了又紅。

  「宇文長風!」栖绯一巴掌拍向長風的臉。

  侍從小心翼翼的守在門外,剛剛赤王讓他們送吃的東西進房,隻是剛走到門
口,就聽到了那個女子的嬌喝,然後就是巴掌的聲音,若是大人生氣了,這房間
恐怕又會變成焦炭,這時候到底是進去還是不進去呀……侍女顯然和自己的一樣,
顯得忐忑不安。

  他徘徊在門口不進也不是,進去也不敢,隻能像無頭蒼蠅一樣在門口亂轉。

  「!!」門開了,幾人趕忙恭恭敬敬的站在門口。

  「王,午膳已經準備好了。」侍者偷偷擡頭想看赤王臉色,卻看到他的臉正
中,額頭到鼻梁上印着一個不大的掌印,頓時目瞪口呆。

  「王,你……」

  殺人的目光瞪過來,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趕緊低頭,什麽都沒看到,什麽
都沒看到……

  「東西留下,都給我滾!」

  片刻之後,侍者丫鬟跑了個一乾二淨。

  「栖绯……」高大的男子拿着一堆吃的走進了房,他本想好好道歉,卻見少
女已經躺在了床上,隻是那姿勢,似乎……瓷器落了地,發出刺耳的脆響,他沖
到栖绯身旁。

  「你怎麽了?」

  「長風……」鮮血從少女的嘴角溢出,雙眼的神采在逐漸逝去……

  「栖绯!」

         第105章怎麽救她(限前奏無肉)

  「快來人!」赤王的一聲怒吼幾乎驚動了整個宮殿的人,侍者慌慌張張的帶
來太醫。

  診脈之後,太醫有些忐忑地看着長風的臉色:「赤王……」就算傻子也能看
出赤王緊張床上的女子,想到自己診出的結果,不免心中更加忐忑。

  「她到底如何了,快說!」

  「不瞞赤王……這女子怕是隻能撐上幾個月了。」

  震驚不信,還有幾乎将他擊倒的痛苦蔓延在心頭,讓他頭腦霎時一片空白:
「你說什麽?」

  太醫「!」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說道:「赤王恕罪,赤王恕罪!小人無
能,真的救不了您的愛妾。」

  「什麽愛妾!她是我要娶的女人!」他一把将太醫從地上擒起:「救活她,
不然就死!」

  他手上散發出一股驚人的熱度,瞬間燒化了太醫的肩上衣物,裸露出的皮膚
焦黑一片。

  「王請饒命,有個人應該可以救這位姑娘。」

  「快說!」

  「聽說東都出了一名神醫,他有起死回生之能……應該可以……」

  「來人!」

  「可是……」

  「可是什麽?」

  「可是這位神醫前不久不見了,請說是被人擄走了。」

  「那就去查,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他的下落!」

  「是!」身旁的手下趕忙應下,退出門外。

  「嗯……」栖绯忽然呻吟出聲,顯然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快說,怎麽才能讓她舒服一些,快去弄藥。」長風覺得自己從來都不曾這
麽惱怒過,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栖绯有事,絕對不能。

  「小人,這就去煎藥,可是,可是這位姑娘體質陰寒,雖然有藥,這姑娘怕
是不能喝……」

  「爲何?」長風盡量壓抑自己的怒氣,他要治好栖绯,怎麽都可以。

  「這位姑娘的傷勢,又内而外,雖然外表看上去平時毫無異狀,可是實際上,
身體内已經有了燈盡油枯之相,如果服用一般的藥物恐怕會越來越糟。」

  「快說,那怎麽能讓她好過一些?」

  太醫小心翼翼說道:「這位姑娘是否總是說冷?」

  「對。」

  「她,可曾,可曾主動貼近陛下。」

  「有。」他之前也分外疑惑,爲什麽栖绯會那般主動的碰觸自己。

  太醫又擦了擦汗,長風的壓迫感讓他有些吃不消:「您隻要多陪陪她,定能
緩解些痛楚。」

  「說清楚。」

  「姑娘體質陰寒,需要補氣之藥,那些藥卻又性烈,原本便會傷及脾胃,所
以他人若是要由内而外休養,姑娘卻要有外而内最佳,若是能夠陰陽交合……在
配合些補氣良藥就可以不在那般難過。」

  長風臉色數變,栖绯現在這樣,他還哪有那方面的想法,隻要她好,要她做
什麽都行,他隻要她健康長壽,哪怕不接受自己,隻要時常對自己笑笑就行了…


  「你下去吧。」

  太醫慌忙退下,覺得自己總算撿回一條性命。

  他自嘲苦笑,他的情路總是這般坎坷呢……上輩子是不敢奢求,這輩子是一
直活在兄長的背後,她看不到,現在呢……

  他坐在栖绯床榻邊,彎下腰輕柔的撫摸栖绯的臉頰。

  怎麽都不夠,他想将她永遠的擁在懷抱中,不讓任何人搶走。可他,似乎總
敵不過天命,這是上天的嘲笑,還是玩弄。

  心頭一緊,就算是天命注定的又怎樣,在碰觸火鏡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經決定,
如果能活下來,他定要陪在栖绯身邊,上天入地,生死不棄。

  「長風……」

  微弱的呼喚聲将他從自己的思緒中拉出,扯出有些勉強的微笑。

  睜開眼,便看到他還沒散去的一臉擔憂,帶着比哭還難看的笑。

  「你怎麽了?」強忍着五髒六腑傳來的痛意,伸出兩手,扯住他的臉,向上
拉了拉:「你笑的真難看,現在這樣好多了。」

  「栖绯。」呼喚她的名字,就像上一輩子一樣,如果能這樣一直看着也是好
的:「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長風。」他們之間早已搞不清是誰欠了誰的,上輩子是她負了他,這輩子
他又對不起她,反反複複,好像命運早已糾纏在了一起。

  「我若是死了,你……」口被炙熱柔軟的唇印上,被愛,被糾纏,許久才放
開。

  「你若是死了,我就和你一起去死,這輩子你休想丢下我!」

  「這又何必……」

  「你不明白。」拉起栖绯的手放在胸口:「我看到你在梨花樹下的時候。」
他的手抓的緊緊的,讓栖绯覺得有些疼:「那時候你沒了呼吸……」他的目光緊
緊地鎖着栖绯不放開,認真的注視着她的雙眸:「你永遠不知道當時我是什麽感
覺……仿佛,仿佛天已經塌下來了。我甚至覺得自己沒了呼吸和心跳,腦中一片
空白。而一切的禍首是我,是因爲我不給你解藥……」

  他的聲音越來越沈痛,表情越來越痛苦。

  「别說了。」

  長風就像沒有聽到:「後來我聽說你的消息,到了昶山,你不知道我有多高
興,可是你把我忘了。對,這是懲罰,隻要你活着就足夠了,我想自己還有機會,
你不記得了或許更好,甚至想過殺了楚風。我很卑鄙對吧。」

  他此刻的表情隻讓栖绯覺得心酸:「别說了。」

  「後來,你想起來了,我去找哥哥,然後迷失在了大漠,那個時候我想,一
定要活下去,隻有活下去,才能看到你,哪怕你還是對我不理不睬都無所謂,隻
要能看到就足夠了,哪怕你的眼睛裏永遠看不到我的存在都沒關系。」

  「長風……」

  「後來,我的力氣用盡了,水喝完了,覺得自己就要死了,卻在那個時候看
到了你……然後我拿到了火鏡忘記了一切……」

  「别說了……」栖绯撐起身緊緊的抱住他:「什麽都别說了,長風。」

  是呀,至少眼前的少女是真的,此刻他們還在一起,以後還有千難萬險,至
少此刻她還在自己的懷抱,好好的活着,真的太好了。

  緊緊地擁抱,似乎想把對方嵌入自己的骨血,他們的羁絆很淺又很深,心靈
卻在此時緊緊兩連。

  在長風懷中,栖绯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又冷了起來,就像之前一樣,冷得發
抖,隻有将長風再抱緊一點兒,再緊一點兒,渴望被溫暖,甚至渴望被占有,這
到底是怎麽了?

  「長風……」自己的聲音仿佛帶上了無盡的誘惑。

  「怎麽了?」立刻發現了栖绯的不對,他慌忙去摸她的額頭,竟然冰涼一片
……

  「長風,我好冷。」栖绯開始顫抖,甚至牙齒發出咯咯的聲響。

  「栖绯,别怕,别怕。」他慌張地趕緊将栖绯放在床上,拉過幾床厚厚的被
褥将栖绯裹好,可這樣,顯然無用,栖绯的臉色開始發青,眼睛變得無神。

  長風急了,趕忙脫衣轉入被褥中,緊緊将栖绯抱在懷裏,栖绯的身體很冷,
冷得像冰。

  他忽然想起之前太醫的話,一狠心,脫下了栖绯的衣物。

  「栖绯,相信我,我會幫你的。」

            第106章抹藥(限)

  「栖绯。」

  少女的身體冷得像冰,她此時甚至無法出聲,隻是盡量這保持着目光的一絲
清明,她竭盡全力的向自己身旁的熱源靠攏,緊緊貼着他炙熱的胸膛。

  「栖绯别怕。」長風慌張的摩挲着她的臉龐:「我不會讓你有事的,相信我。」

  栖绯好像聽到了,又好像沒聽到,将兩人的身體越發的貼近,幾乎沒有縫隙。

  炙熱的吻落了下來,先是啃噬她的唇瓣,然後是用舌青澀地敲開唇瓣,牙關,
挑起栖绯微涼的舌,一點點将自己的溫度傳給她。

  對溫暖的渴望戰勝了一切,栖绯就像小獸一樣,不停的舔吮他的舌,開始隻
是輕輕地碰觸,很快,她感覺到了那股美妙,由開始的輕舔變成了後來的啃咬。

  長風幾乎被她的挑逗逼得發狂,任憑哪個男子,自己心愛的女人在懷,不停
的貼近,扭動,再加上這樣的親吻,又有幾個能受得了。

  他幾乎是強迫自己将栖绯的身子微微拉開,飛快的扯掉她身上的衣物,讓彼
此赤裸的身軀緊貼。一具冰冷一具火熱,卻更加刺激了兩人的神經,仿佛在刹那
間點燃欲火。

  長風放開栖绯的唇,她的小舌卻戀戀不舍的跟了出來,緊追不放,津液從唇
角流出,淫糜的拉出一條長長的銀絲。

  長風的分身早已堅硬如鐵,卻怕傷了栖绯,之前他已經要了她太多次,那裏
早已紅腫,還沒來得及抹藥。可此時卻來不及讓他多想,栖绯已經再次貼身上前。
像八爪魚一樣把他纏得緊緊的。

  「栖绯……讓我去取藥。」他早就因爲隐忍,額頭上溢出了汗水。

  栖绯卻聽不到,隻是貪戀他的溫暖,在他赤裸的胸膛上蹭來蹭去,那惹火的
小手更是毫無顧忌的在他寬闊的脊背上四處遊走,甚至滑到了他的股溝。

  「嗯……」長風呻吟了一聲,堅硬火熱的流出了淚珠。

  「恩?」栖绯皺了皺眉,似乎腹部被頂的有些不舒服。可那硬邦邦的粗大東
西似乎還很溫暖。讓她提起了興趣。放開長風一下子鑽進了被褥之中。長風一個
不留神,沒有将她拉住,緊接着,幾乎讓他無法忍受的快感從小腹下傳來。

  「栖绯,啊!」他掀開被子,正看到栖绯的雙腿緊緊的纏繞着他的腿,自己
的褲子被她扒掉了一半,可愛的頭正在自己的分身處磨蹭,頭發小臉甚至那勾人
的唇,時不時的碰上自己的腹部,而那雙小手更是不要命的玩弄着自己的碩大。
沒錯,那絕對是玩弄,右手握緊那粗大,左手不時地用指甲刮刮,在發現柱頭有
液體滲出的時候,還好奇的抹下,放在鼻尖聞了聞。

  「栖绯!」他覺得自己幾乎被她逼瘋了,恨不得此刻就掰開她的雙腿進入她,
占有她,聽她在自己的身下呻吟,叫喊自己的名字。

  「恩?」少女睜着迷蒙的雙眼擡起頭,定定的看着他,那是一種讓人想要占
有,想要毀掉的純潔,可此刻她做的事情,卻讓長風更加緊繃。

  「好暖和。」左手離開柱身,去摸下面的兩顆蛋丸。嘴對着堅硬的柱頂吹了
口氣。這還沒完,她竟然張開了嘴。

  「好像……很好吃……」

  長風覺得自己腦中的那根緊繃的弦「啪」地斷掉了,她一把将栖绯拉了起來,
按在自己的身下,掰開她的雙腿,自己緊緊的壓在她的身上。

  「你在玩火!想弄瘋我麽?」這話就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惡狠狠中又帶
着萬般的無奈,狠狠地吻上,又怕傷到,氣喘籲籲的離開。可栖绯再次纏了上來。
長風恨不得能把她就地正法,可是不行,他剛剛還看到那入口還紅腫着。

  「别動。」幾乎是用了全部的力量才克制住。兩下點住栖绯的穴道,讓她老
實片刻。自己則留着汗下了床,飛快地從櫃子裏拿出了那樣他剛成赤王時,侍者
給他的小瓶。

  回身就看到栖绯正在可憐兮兮的瞧着他,就像被遺棄的小狗,臉色再次變得
毫無血色。

  他再不遲疑,飛快地上床,解開栖绯的穴道,掰開雙腿爲她摸樣。下一刻,
他就開始後悔了,爲什麽要給面前的這個小魔頭解穴,他一定是瘋了。

  八爪魚再次纏在了他的身上,可愛又可恨的是,那散發着芳香的甜美花穴,
就在他勃起的分身正前。穴中分泌的濕液沾滿了腿根,那光滑的肌膚更是不斷的
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經。

  如果這樣他還能忍,就不是男人!

  長風一聲低吼,拉扯住栖绯的纖腰,随着自己的挺進一把按下,将兩人的身
體真正的嵌在一起。

  「啊!」栖绯的花穴并沒有真正準備好,但此時此刻她感覺到的卻不僅是痛
楚,更多的是被溫暖,被占有的快慰。

  不留餘地的抽插,深進淺出,長風早就沒了之前的自制力,他此刻能夠做到
的就是不停地占有再占有,在栖绯的身體深處攻城略地,讓她不能再勾引他。

  「栖绯,栖绯,栖绯……」好像單純肉體的抽插并不足以表達内心的愛意,
長風一直叫着栖绯的名字,跟随着自己抽插的節奏,輕柔的叫,狠狠地進攻。

  「啊,啊……」少女隻能發出時斷時續的叫喊。

  少女的呻吟,男子的喘息和呼喚,肉體的拍打聲。一時之間,房間的每個角
落,都是兩人制造出來的淫靡的聲響。

  過了好一會兒,長風的理智才再度回籠,猛然發覺身下的小穴已經又紅又腫,
嫩肉更是随着他的抽插可憐的外翻。

  「栖绯,對不起。」放平栖绯,懊惱的抽出自己的分身,他本來想要先抹藥
再做的,竟然一時控制不住,又傷了她。

  「别走……」少女顯然對身下的東西戀戀不舍,主動的再次貼近。

  「别再動了。」長風惡狠狠地拍打了下栖绯的屁股,發出「啪」的一聲響,
明明力氣很小,聲音卻很大,讓兩人都是微微一愣。

  「你……你欺負我……」少女淚眼朦胧的指責。

  長風差點再次不管不顧的撲上去。

  看到手旁的藥膏,長風無奈至極,明知道栖绯此時意識不清,反倒更加難以
隐忍。如果現在給她抹藥,不知道是折磨她還是自己。心念一動,有了主意。他
迅速地打開瓶蓋,将裏面的藥膏一股腦的倒在手上,抹在了自己堅硬的分身上。

          第107章我隻是想告訴你(上)

  「栖绯,忍着點兒。」堅定的進入,溫柔的愛撫,這何嘗不是他的隐忍。額
頭上滲出汗珠,身體甚至亢奮的無法控制,還是要忍着不讓身下的少女不受一絲
一毫的傷害。

  這種抹藥的方式,是長風之前想都不曾想過的,而今卻讓他興奮的有些難以
制止。輕輕重重的吻在栖绯的身上留下了一個又一個的痕迹,是占有也是愛的證
明。隐忍的抽插,心裏有歡喜也有悲哀。

  沒有占有她很久,長風就釋放了自己的欲望,他明白這個時候栖绯的身體的
不能承受過分激烈的性事。

  雲雨稍歇,又細心地爲她清理身體,将她抱上了幹淨的床榻。栖绯早就在中
途的時候恢複了神志,而此時,又羞又惱,還有些不知名的情緒,隻能鴕鳥地縮
在床榻裏,背對着長風。

  想要将她抱在懷裏,卻還是忍住了,他不知道栖绯會如何看待他,更怕自己
得到的會是拒絕的答案。

  「栖绯。」良久之後,他還是鼓足了勇氣。

  「我喜歡你。」

  栖绯的身子僵了僵,什麽都沒回答,她的思緒有些亂,之前的幻境,長風的
告白,兩人從前的的相處,還有剛才仿佛勾引過長風的記憶,讓她不知道怎麽對
待他才好。

  他想伸出手撫摸栖绯的長發,伸到一半,還是放下,溫柔又心疼地看着她即
便被棉被包裹嚴實,依舊有些纖細瘦弱的背影,心慢慢縮緊,還是說了下去。

  「栖绯,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不是爲了一定要你什麽回應,也不是
因爲我是上輩子的長風,想要你覺得虧欠,我隻是想要告訴你我的心情而已。」

  他停頓了很久,似乎在想到底應該怎麽說,又仿佛沈浸在自己的回憶之中,
良久之後才開口。

  「你應該不知道,我其實不是西沈王的親生子。」

  怎麽可能?栖绯愣住,她與岚哥哥和長風相識這麽多年,卻從來都沒有聽說
過這件事。想轉身,卻被長風抱在懷裏,無法回頭。

  「你一定從來沒聽說過吧。這是秘密,即使在西沈也鮮少有人知曉。」他把
栖绯連同裹在她身上的被子一同牢牢的抱住。

  「十五年前,西沈恰逢戰事,幾個西方的小族妄圖占據西都,奪取物資,宇
文夫人和小兒子被敵軍掠走,因爲爹不答應他們的要求開城投降,宇文夫人當場
丢在戰場上被馬踏死,那個孩子也未能幸免。

  那一年,軒轅皇因南方兵亂自顧不暇,他任憑西沈自生自滅,死傷之人不計
其數。

  戰事一年才慘慘結束,可爹重情,愛妻身死,精神幾乎崩潰。「

  他用下巴輕輕地抵在栖绯的頭頂。

  「也是那一年的冬天,哥把我撿回來的,當時我才三歲,不記得自己的父母
是誰,是否故去,隻記得自己一個人坐在街角,沒有吃的,沒有水喝,就在我覺
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一個大男孩站在我面前,對我伸出手說:」弟弟,我帶你
回家『。

  很奇怪,我那麽小,卻清清楚楚的記得那一幕。「一個大孩子帶着溫柔的笑
意,一邊拉着他的手一邊向叫」家「的地方走。

  「他說,爹看到我會很高興的。我跟着他回到西沈王府,我幾乎被門前的石
獅吓到。」

  長風笑了,栖绯聽得出,這輕輕的笑聲中,有淡淡的悲哀,更多的是幸福。

  「然後,我看到了爹,說來好笑,他當時的摸樣我有些記不清了,卻覺得很
熟悉。後來想想,好像和街邊讨飯的人差不了多少。」

  栖绯覺得有些傷感,卻也想笑,西沈王是個大嗓門,又不喜歡修邊幅,若是
沒有岚哥哥估計和讨飯的差不多了……想到岚哥哥,栖绯心中一悶,再也笑不出。

  長風好像覺察了她在想什麽,輕柔的撫摸她的長發。

  「爹當時就把我抱在懷裏,痛哭流涕,那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看到他哭。後
來我就成了宇文長風。說起來,也許真是緣分,我和那早夭的孩子有六七分的相
似。外邊的人都以爲是把宇文長風找回來了,隻有親信才知曉我是撿回來的,可
他們都怕爹還像那時候一樣,就都把這件事情埋在了心裏。

  爹待我很好,甚至比哥還要好,他更偏袒我一些,可我時時記得,自己不是
他的孩子,所以一定不能持寵而嬌,一定不能丢哥和爹的臉。

  因爲哥,我才成了西沈的小王爺,否則我早就死在了街頭,那時候我就想,
哥想要什麽,我都要努力把東西放在他面前,以後等我有力量了,定要好好報答
爹和哥,他們是我這個世界上最親的親人。「

  「後來,爹被先皇召回東都,西沈的大将都覺得不妥,我聽他們說,軒轅皇
定是爲了爹手中的兵權,就連帶着對着東都皇族都有些成見。

  第一次見你,你還比我高上半頭,那天是我第一次入宮,卻跟丢了那個故意
把我甩掉的侍女,當時我隻是想着,皇宮裏的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就這時候我
看到了你。「

  栖绯笑了,她以爲隻有自己記得,原來他也沒忘。

  「我還記得,那一天我說又說不過你,打又打不過你,結果被你氣哭了。」

  有共同的回憶,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幼年時的種種悲傷與快樂在很多年後,
反而會成爲最美最純粹的珍寶。

          第108章我隻是想告訴你(下)

  「爹知道你把我氣哭之後,反而逢人便說,北良王的女兒讓我哭了,讓他多
麽多麽欣慰,總算知道自家二小子不是個面癱了。這讓我又羞又惱,決定好好修
習武藝,把你打敗。」

  栖绯挑了挑嘴角,北良王每次見到她都不忘了把這件陳年舊事說上一說,那
表情更是眉飛色舞,好像自己親眼所見一樣,有趣得緊。可是現在,那個已經年
近六旬的王早已不知所蹤,心中又難免生出幾分悲涼。

  「我那個時候最崇拜哥,他人好,武功好,琴棋書畫樣樣都好,比那些爹請
來的老學究都強,一得空就纏着他。你總是去找軒轅皓,我們就總會撞上。然後
就總會話不投機,打個天翻地覆。

  頭一年,你一直占上風,後來我終于漸漸趕超,結果你卻帶回來了個戰羽。


  栖绯笑了,那一年長風武功見長,已初有小成,覺得必能打敗自己,還特意
挑了個頭,把她堵在了第一次被她戲弄了的地方,原本以爲可以揚眉吐氣。

  結果自己見敵不過長風,一拍手叫出了成了暗衛的戰羽。數招下來,長風完
敗,他當時的表情就像吃了蒼蠅一樣。

  「過不久,我發現哥對你不一樣。他雖然是對誰都會彬彬有禮的人,卻不像
表面那般溫潤無害,他十一歲的時候,就曾和爹爹上過戰場,殺伐皆不怯懦,到
了東都,更是步步爲營,小心算計。爹能在東都很快立足,至少有七成是哥的緣
故。我一直不明白,他爲什麽會喜歡你。」

  想到清岚,栖绯心中越發難過。

  「哥一心想着你,你一心想着軒轅皓,我便一直想要撮合你和哥兩個人。于
是每次,你去找軒轅皓都被我下了絆子,總讓你找他不到。即便知道自己勝不過
戰羽,還是要找你的麻煩。」

  提起軒轅皓,讓栖绯的心顫了顫,這次記憶失而複得,想到那人心還是會痛,
卻沒了從前的愛意和念想,反而想要遠遠地躲着,希望這輩子再不相見,不知道
這是好還是不好。

  「後來,忽然有一天,我發現一天見不到你都會覺得心慌,就是那個時候,
北良王不在了。」

  他把緊繃着身體栖绯抱得緊緊的。

  「看到你在哥的懷裏哭,我忽然明白,到了自己和你保持距離的時候。我努
力嘗試,卻發現想放也不能放手了。看到你笑,就覺得開心,看到你哭,就覺得
心裏萬分難過,看到你對着軒轅皓或者哥笑,就會覺得酸澀得要命。

  我被哥放在羽翼下太久,甚是忘了自己是什麽身份,自己是誰,就想奢求屬
于他的東西,我一直告誡自己,不能動心,不能動情,因爲你是哥唯一真正在意
愛着的女子。

  他幾乎把自己能給我的一切都給了我,我不能再奢求他愛的人了。

  我借故出去遊曆,可是念想這個東西,越是壓抑,就越強烈,不得已,我不
到三個月就回了東都,回家的當天晚上,哥不在家,第二天,卻在你府中看到了
他的……他的屍身。「

  等到兩人都平靜下來,長風才繼續說下去。

  「我那個時候,明明知道不對,還是遷怒于你,明明我想安慰,卻還是遠遠
地将你推離,爹遠行的時候對我說,想要就去争取,切勿愧對自己的心。我當時
參不透,也不知道怎麽做,隻是覺得你對不起哥,你是原本應該屬于他的,我不
能再對不起他。我錯了,錯的離譜。

  那天晚宴,我忽然覺得心慌的厲害,明明應該去找你的,明明覺得你前幾天
來看我的時候很不對,還是沒有去。第二天,我在梨樹下看到你的時候……我終
于明白了什麽是絕望。「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栖绯,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原來哥還活着,原來你
一直背負了那麽多,原來你來找我的時候腳步虛浮,是因爲,是因爲被侮辱……
我那個時候真的想随你而去,卻又聽說你的屍身被盜……

  後來你失憶了,我想這樣也好,不記得也好,把你帶回天宇,我們,你,我,
哥一起回西沈……這一直都是我的一個夢……現在……你在西沈,在我身邊,哥
還活着,這已是上蒼的恩賜。「

  「我現在,不是上輩子的赤,也不是這輩子的長風,甚至因爲火鏡已經不是
完整的人,也許有一天,我壓抑不住火鏡的力量,就會像上輩子一樣,所以現在
我不想在隐忍,隻想告訴你……

  栖绯,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都要告訴你……我愛你。

  如果哥回來了,你願意如何都好,請讓我在他不在的時候,照顧你,好不好。
「至少請讓你在我活着的時候,有抱你在懷的資格。

  這是他說過的唯一的情話,也是他上輩子到這輩子第一次将自己心中的話語
坦然的表達。

  背對着他的栖绯掙紮着從他的懷抱中掙脫,轉過身,面對面地坦然的看着他
血紅色的雙眼良久。

  「長風,也許我對你的感情算不上愛。」他的心一緊,少女卻笑了,淡淡的
微笑,比花美麗萬分:「但是我可以坦然的告訴你,我喜歡你,無論是上一輩子
的赤,還是這一世的宇文長風。」

  男子的心髒劇烈的跳動,甚至此刻的栖绯都能夠清楚的感覺到。

  「謝謝你……」緊緊的擁抱,緊緻的幾乎讓人窒息:「謝謝你……」

  對他來說,這就足夠了。

            第109章麻煩的傷員們

  身旁的少女呼吸平緩,顯然已經睡着了。

  看着她,長風久久不能入眠,能抱着她,她能看到自己,能夠眼睛裏有他,
幾乎是他夢中的奢想,而現在,不管是以哪一種方式,他終于擁有了她的一份在
意。

  原本以爲這樣就足夠了,可看着看着反而心裏越發忐忑和不安。

  渴望而不可及的感覺那麽痛苦,苦澀中夾雜了些許的甜蜜,想要仔細品嘗的
時候,才發覺自己越來越貪心,怎樣都不夠。栖绯此刻還在他的懷抱中睡着,依
舊讓他無法安眠。

  她好像有些不舒服,皺着眉在他的懷裏拱了拱,找了個舒适的位置再次放松
下來。

  肉體的歡愉很美好。而愛人在懷的感覺則是一種幸福,這種幸福無法表達,
卻會遠遠超過之前體驗過的一切。

  明知道她說的喜歡不是愛人的喜歡,可他依舊覺得,如果能這樣下去就好了。
如果栖绯和他都能健康長壽,兩人能夠長久相伴,哪怕她不是愛他的,這一生都
已足夠。

  「栖绯,我愛你……」

  韶峰無奈地坐在之前的小院,盯着那放着四個人的四間房發呆,自從神醫晏
非說那幾人會在下午醒來,他就被梵嘯強迫待在這裏,說是什麽,若是出了什麽
問題,就拿他開刀。

  拿他開刀?想他一代鬼醫,哪個人見到了不是恭恭敬敬的,隻有他們梵家的
兩兄弟把他當做下人般使喚,不就是打賭輸了一次麽?怎麽會變成常年的賣身契
了?

  他看着面前的香茗,深表困惑。或許他上輩子欠了這兩兄弟的,這輩子才會
被吃得死死地?

  還沒等他從自己那亂七八糟的思緒中理出點兒頭緒,就聽最左邊的一間房有
了動靜。歎了口氣,認命地推門走進去。

  「你不要命了?」一進門他就被裏面的人吓了一跳。此時那個剛剛醒來的戰
羽,正在掙紮着下床,顯然氣力不濟,就在他進屋的時候吐出一口鮮血。

  「栖绯……她在哪?」

  韶峰耐着性子幾步走過去,毫不客氣地将下床下到一半的戰羽再次丢到床上。

  「她在哪?咳咳。」猛咳了幾聲,顯然重傷未愈,傷到了肺腑。

  韶峰想了想,覺得大概回答了也無所謂:「被一個紅頭發小子帶走了。」

  「你說什麽?」戰羽的怒吼把他吓了一跳。

  「重傷未愈喊什麽喊,我說她被人帶走了,放心,那人看起來不像能把她怎
樣……喂喂,你下床幹嘛?不要命了?」

  戰羽已經再不聽他廢話,撐起身,不顧身體猶若被火燒的疼痛,翻身下床,
怎奈身體仿佛不停使喚,剛走了一步就倒在地上,站不起來。

  「你幹什麽呀你。」韶峰歎了口氣,認命地再次把戰羽丢回了床上。

  「我要去找栖绯!」

  韶峰看了看,就現在這樣,走不出太子府估計就要玩完了,想到梵嘯臨走前
放下的話,歎了口氣。

  「梵嘯已經派人去找了,你睡覺吧。」啪啪兩下點了戰羽的穴道出了房門。

  剛在院子裏頭坐下,還沒喝上一口茶,左邊第二間房又有了動靜,他本想裝
作沒聽到,可這次動靜似乎大了點兒。

  一進屋,就見滿地的碎瓷,楚衍坐在床邊,頭上還有沒擦的冷汗,見他進屋,
便惡狠狠地瞪着他。

  「栖绯不見了?」沙啞的聲音再配上他現在青白的臉色,怎麽都覺得夠驚悚。
認識楚衍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

  「被人搶走了。」

  一室寂靜,楚衍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看着他的表情越發恐怖。

  「你怎麽不去死!」「劈裏啪啦……」

  「楚衍,你在謀殺救民恩人!」

  第二間房,韶峰是被砸出來的,好在一個傷員不能将他怎樣,不過是弄了一
身的茶水。

  看着自己一身濕淋淋的,想了想,決定去楚風房裏找身衣服換上。

  可剛一進内室,就見楚風已經睜開了眼睛,正呆呆地看着床頂。

  「你醒啦。」

  楚風沒理睬,他也無所謂,換好外衫就要往外走。

  「師兄。」他的聲音沙啞無力,倒也還算連貫。

  打算出門的韶峰又退了回來,他樂不可支地走到楚風床頭:「你小子總算出
息了,知道叫我一聲師兄了!」和自己這個師弟見面不開打已經不錯了,難道自
己的黴運到頭了?

  「栖绯在哪?」

  韶峰撫額,又是這個問題,這幫男人有完沒完。想了想,拎了把椅子坐在床
頭,難得看到自己這個師弟的粽子摸樣,作爲師兄要好好說教一番:「楚風,不
是我說你,都被射成刺猬了,還管你那個小情人,師父當初怎麽教我們的……」

  「你把栖绯弄丢了?」

  當做沒聽到:「師父他老人家說,女人很難養,又挑食,很唠叨,還喜歡撒
嬌耍賴……」吧啦吧啦說了半天,口幹舌燥,見自己的師弟還是沒有反應,覺得
有點兒失敗,總結陳詞:「所以說,你要是真想養,倒不如養個男人。」

  面無表情的楚風終于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師兄,還記得我出師前最擅長
什麽。」

  「你小子那時候成天就知道……」話音剛落就覺得不對,蹭地從椅子上跳下
來:「好你個小子,這時候竟然算計我!」他此時臉上已經長了一臉的紅疹子。

  「楊木加棉絮隻需碰到半刻,百毒不侵的你就會長疹子,我可是一直沒忘。」

  「你這個臭小子!」韶峰癢得抓耳撓腮,又不能将他怎樣:「等過幾日已經
給你好看的。」

  楚風全然沒把他威脅的話放在心上,依舊呆愣地看着床頂:「栖绯她很好,
她很好養,不挑食,隻是喜歡吃桂花糖,她不唠叨,若是見到我心煩,就會乖乖
地坐在一旁,她喜歡撒嬌,卻隻是對我一人……她偶爾耍賴,卻讓我覺得心裏歡
喜得緊。」原本動聽的的聲音沙啞中透漏着悲哀:「我想見栖绯,幫我找她好不
好,師兄。」

             第110章風雨欲來

  韶峰從楚風的房間出來,太陽已經西斜,梵傾的房裏傳來壓抑的輕咳。歎口
氣,轉到最東邊的房間。剛進門就看見梵傾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

  「不想死就别亂動。」話一出口韶峰愣了愣,似乎他今日碰上的傷員都是半
斤八兩。

  「咳咳……栖绯呢。」血從繃帶中再次滲出,梵傾卻似乎毫無覺察,腦子裏
都是那天梵隐走向栖绯那一幕,隻記得當時他已經無能爲力地倒下,就在意識消
失的那一刻,有一道光忽然照在了自己身上,然後似乎有什麽東西滲入了自己的
身體讓瀕死的自己留下了一線生機。

  「栖绯人呢?」

  「不知道!」韶峰一個下午早就沒了耐心。

  梵傾微微沈了臉色:「不知道?」

  「有完沒完,你傷了肺腑,若不好好休養,下半輩子就咳下去吧!」

  「栖绯……咳咳……他在哪?」這次聲音更是寒了幾分,臉色因爲咳嗽有些
潮紅:「韶峰,快說!咳咳。」

  「你們一個又一個王八蛋都不要命了,就是爲了一個女人!」韶峰已經惱火
了一個下午,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們不是神,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卻一個個
都是這個德行:「梵傾,老子跟你說,你要是不好好休養,就要比你女人先死了!」

  梵傾一動不動地看着韶峰,右手勉強支撐着自己即将倒下的上身,最後還是
重重地倒在了床上,發出斷斷續續的輕咳。

  韶峰松了口氣,知道他總算是妥協了,慢慢吞吞走到床邊,扯起傷員的右手,
按住脈門大緻查看了下,覺得暫時并無大礙,稍稍放心。

  「現在可以說了吧,咳咳,她在哪?」

  「被人帶走了。」

  「你說什麽?咳咳」

  見梵傾又要起身,趕忙壓住:「你急什麽,梵嘯已經派人去查了。」

  「阿嘯醒了!他可還好。咳咳」

  韶峰有些懊惱地再次把他按回去:「好,都好,他活蹦亂跳呢,醒了好好躺
着,你女人什麽事都沒有,就是被人帶走了……」說到後來有些底氣不足:「是
個紅頭發紅眼睛的男人。」

  梵傾沉默了好一會兒:「派人,咳咳,到西沈去查。」

  「怎麽,你有頭緒?」

  「我可能,咳咳,知道那人是誰……」

  「好,我這就派人去查。」他轉身便要離去,卻被梵傾叫住:「他們幾個呢。」

  「都死不了,若是想看到你女人,就記得好好養病。」

  「韶峰,多謝。」

  韶峰惱火地轉身,幾個大踏步走回來:「梵傾,我就不明白了,你們的身份
地位,找什麽女人不行,爲什麽就偏偏看中了同一個?她有什麽好的,你們怎麽
個個都這麽固執呢!明明知道她活不長了,怎麽就都還是,還是這麽!……」

  「你不懂……」梵傾轉過頭看着韶峰:「咳咳,我以前也不明白,天下如此
之大……咳咳,爲什麽看中了栖绯一人……爲什麽,爲什麽看到她就歡喜,心安,
爲什麽,咳咳,知道她時日無多之時,心就像被挖掉一塊那般難過。

  現在我知道了,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咳咳,誰都代替不了,因爲,那個人是
栖绯。我不想她有事,她更不能有事。「

  這是韶峰第一次看到他面帶祈求:「韶峰,幫我好麽?」

  韶峰煩躁地皺了皺眉:「好。」

  沒好氣地甩上門,叫了侍衛去通禀梵嘯查線索,自己依舊坐回先前的位置。

  院子還是那個院子,花草還是那些平凡無奇的花草,西斜的太陽還是一如既
往,可韶峰卻覺得心中有種莫名的惆怅。他仍舊坐在之前的石桌旁,卻再也喝不
下去從南川進貢來的香茗。

  歎了口氣,對了院中的景物發呆:「老頭子,你說我怎麽就遇到了這麽多個
榆木腦袋呢,一個又一個,都是皇親國戚有權有勢,怎麽都這麽一根筋,還有你
那倒黴的小徒弟,看起來風流倜傥,怎麽和你一樣是個情種看不開呢。

  若都是想你徒弟我一般,人生得意須盡歡,不問那風花雪月,愛恨情仇,不
就好了……「

  他自言自語着,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飲下,卻忘了原本溫熱的茶早就涼了,
那微香帶着濃濃苦澀的茶,進了口,入了喉,卻涼到了心裏。

  「好苦。」他站起身,将殘茶倒入了院中:「這茶好苦。」

  白衣銀發的男子站在高崖之上,已經可以遙望到那滾滾的黃沙,不遠處的天
空忽然飛過一隻不起眼的小鳥,他隻是将手微微擡起,那鳥便像見了主人一般,
在天空繞了兩圈,便落在了他的長指之上。

  男子拿下信鴿腳上的纖小的桔梗小筒,抽出裏面的信。

  【月郡主在西沈赤城】上面小巧的印記月冉認得,那正是天宇暗衛的标記。

  他隻是看了一眼,沈吟了片刻,手指在信上輕輕拂過,上面的字迹變了,轉
瞬之間,那小桶已經恢複如初,牢牢地系在信鴿的腳腕之上。

  一擡手,鳥兒在他的上空繞了幾圈,不舍地飛走。

  赤城之中,火紅長發的少年看着沈睡中的少女,做了一個決定。他站起身,
走出房間。

  「叫大祭師,本王要去朗鳴。」

             第111章不能再等

  明明已經入夏,東都的夜晚依舊帶着幾絲涼。天空有些陰沈,偶爾才能看到
略微發紅的殘月。

  有些荒涼的院子裏雜草叢生,院中唯一的一棵梨樹已經長滿了枝葉,上面挂
着幾顆稀稀拉拉的青果。偶爾有風吹過,發出沙沙的聲響。

  樹下,身着紫衣的年輕男子靜靜地坐着,阖着雙眼,仿佛已經睡着了。

  「主上。」黑衣男子忽然落在他身前不遠處。

  「有消息了?」男子的聲音微微沙啞。

  「是,隻是消息的真假尚未可知。」

  「說吧。」

  「朗鳴傳來消息,郡主被紅發紅眸的男子帶走。」

  「她現在在哪?」

  「西沈傳來消息,郡主到過西沈,如今下落不明。」

  「從西沈來的消息有異?」

  「正是。」

  「說來聽聽。」

  「西沈的隐衛共有二十三名,共來信四封,可三封信内容各有不同。

  第一封郡主正在西沈赤城,第二封到過西沈如今不知所蹤,第三封郡主已經
回到朗鳴,第四封……「

  「如何?」

  「郡主病危。」

  紫衣男子睜開眼,目光深邃帶着濃濃的黑,卸去了之前的平和,仿佛一瞬間
這院中的溫度驟降。

  栖绯病危,這消息仿佛在刹那撼動了他的靈魂,讓他的心被重重地擊中。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沒有用,腦中一直閃過斷斷
續續的畫面,讓心不時地痙攣。他把右手的東西放在胸口,片刻之後,他終于壓
抑下那股無法壓抑的憤怒和痛苦。

  戰恒站在一旁,沒有回避,近來他已經看到過太多次這樣的場景。強大的從
未被擊倒過的男子一次又一次地露出瘋狂和脆弱的神情。

  良久之後他才再次開口:「主上,那些信怕是有人動了手腳。」

  軒轅皓緊緊地握着那塊胸口的石頭:「掩人耳目?月冉?軒轅刹?恐怕兩者
都有吧。傳令下去,召集所有暗衛,兵分三路,前往南都,楚城,赤城,派夏郡
的駐軍,去羅刹城,剿滅殘黨。」

  「主上,那您……」他想勸勸還是住了口。

  「西沈的戰況如何?」

  「這段時日沙暴不斷,不能行進,隻能駐守西沈流城。」

  「明日出發,朕要去西沈,禦駕親征,攻打赤城。」

  「皇上,此羅刹城被月冉所滅後,殘黨有些已經混入了東都,時出征,恐怕
……」

  「東都的老臣太多了。」

  戰恒微楞,他單膝跪地:「遵旨,屬下這就去安排。」

  等院中隻剩下他一人,一種不應屬于強勢男子的哀傷在他周身蔓延。

  最近的夢越來越多了,前世的,今生的。方才,他又看到了。栖绯正流着血,
看着自己說着什麽……到底是什麽?爲什麽每次他都聽不到呢?想要去把她抱在
懷裏,卻被牢牢地固定在原地,邁不出那一步。

  今生的羁絆,前世的愛恨,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夢,爲什麽每一次每一
次,他最想要抓住的那一個人,卻都是在他醒悟的那一刻離去?

  他站起身,婆娑身旁粗糙的樹幹。栖绯一直在這裏等,等了那麽多年,而他,
隻是坐在這裏等待了數天就覺得仿佛度過了一生。

  他不能等了,不管面前有什麽阻礙,這一次他絕對不會放手!就算是逆天而
行,也絕對不放!

  南都的宮殿毀了大半,就連朝堂也被波及,暫時的議事堂設在太子府旁邊一
處祭殿。

  此次瘟疫之後,朗鳴元氣大傷,又逢南都内亂,太子重傷,群龍無首,五王
爺梵嘯暫爲攝政王。

  讓衆人沒有以外的是,原本從不幹政的五王爺,竟對國事全不陌生,隻是幾
日,就讓那些蠢蠢欲動的老頭子們再不敢做什麽手腳。

  「那今日之事就到此爲止,各位請回吧。」梵嘯坐在上位,将今日的國事議
完:「太子前日已經醒來,過幾日便會回來主持大局,禮部應當早作準備,做好
太子的登基事宜。」

  「是,王爺。」

  衆人正要退出,就聽殿外有人喧嘩。

  「梵嘯!」有人一腳踹開議事堂的門沖了進來。滿堂的大臣都被這忽然闖進
來的年輕男子吓了一跳。

  隻見文弱書生般的男人怒氣沖沖地走進來,一個閃身,已經到了梵嘯面前。

  「邵峰,你來幹什麽?」梵嘯皺了皺眉,挑眉示意暗衛。

  「梵嘯,丢我一個人對付那幾個神經病,你他……」幾名黑衣人及時捂住了
他的嘴,把即将到嘴邊的粗話堵了回去,轉眼的功夫已經将人拖到了一旁的耳室。

  「啊!」旁邊傳來慘叫聲。

  「各位請回吧。」

  大臣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吓了一跳,怎麽就忽然蹦出了幾個高手,這要是
萬一自己做錯了什麽,會不會像剛剛那男子一般……

  聽那慘叫,原本看起來最無害什麽都不管的五王爺,還真是深藏不露,心狠
手毒,難道他豢養了一幫殺手?想着都抹了抹頭上的冷汗,紛紛告退。

  「邵峰,你來幹什麽。」示意暗衛放手。

  「你還有臉說。」邵峰擄起袖子,拉下衣領讓他看自己身上的傷痕:「你讓
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醫者去擋他們四個孔武有力的大男人!你還有沒有人性?」

  梵嘯坐在他對面假裝沒聽到。

  「你說,你說,憑什麽讓我一個人去擋住他們不讓他們亂跑?」

  「他們都是傷員,再說他們的身份别人也擋不住。」所以他才避而不見的。

  「你明知道我也打不過他們還讓我一個人硬抗!」

  挖了挖耳朵假裝沒聽到。

  「你的相好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找到,再找不着你先要給我收屍了!」

  「我會好好安葬你的。」

  「你!」

  旁邊的侍女都在忍着笑。

  「栖绯有下落了。」

  「你說什麽?」邵峰蹭地竄到梵嘯面前:「你既然知道了,他們就不可能不
知道,那你還讓我去擋他們?你這個混蛋小子,陷害我!」

  「因爲那個人一定會來朗鳴,找神醫晏非。」

              第116章叛亂

  「告訴我,你是誰。」栖绯站在雨中,雨水打透了衣衫,有些狼狽,她站在
卡爾幾尺開外,等待他的答案。

  男人看着他,眼中的笑意漸漸淡去,變成了波瀾不興的平靜和寂寥:「你在
看着誰……

  透過我,看着誰。「烏雲密布的漆黑天空,一條閃電劈開天空,照亮了他平
凡無奇的臉孔。

  他明明聲音那麽小,卻好像穿透了雨水,直接砸入了栖绯的心裏。讓她忽然
覺得此情此景竟然那麽的熟悉,好像千年之前,他們彼此之間有過這麽一場對峙。

  頭忽然劇痛,有什麽仿佛呼之欲出,可細細深想就像走入了死胡同般,一片
黑暗,看不到出路。一聲炸雷在耳邊響起,她仿佛看到了對面男人張口說了什麽,
可劇痛在頃刻之間封住了她的耳朵,讓她什麽都沒聽到。

  朦胧中,她被一個人抱住,那個懷抱很溫暖,她甚至聽到了那人緊張劇烈的
心跳。然後就是反反複複的古怪夢境,夢裏,有個人緊緊拉着她的手。

  再次睜開眼,卻沒看到那個奇怪的侍衛,她隐隐還能感覺到,那隻溫熱的大
手殘餘在指尖的溫度。

  「聖女,您終于醒了!」身旁的侍女不無驚喜地跟她問安,卻沒看到那個古
怪的男人:「您因爲風寒已經睡了整整一天。現在整個赤城都在感激您!」

  「感激我?」

  「恩。」侍女拼命地點頭:「您果然是我們赤狼一族的聖女。」她給栖绯端
茶手都在激動的顫抖:「大家都說,多虧了您呼風喚雨才能保住赤城,您真的很
厲害……」現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她的職位,想要碰碰聖女,哪怕是看看都滿
足。

  「卡爾呢?」栖绯皺着眉,讓侍女有些惶恐。

  「卡爾大人還在城裏,好像在重新部署。」侍女顯得有些意外松了口氣:
「等他忙完,我要見他。」

  「卡爾大人?」侍女瞪大了眼睛:「您要召見卡爾大人?」

  「對。」看着侍女意外的反應,栖绯有種古怪的預感。

  她的預感沒錯,單膝跪在她面前的男人不是他。

  「你是卡爾?」

  「是,聖女大人。」

  「擡起頭。」

  男人慌忙擡頭,顯得有些受寵若驚,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仿佛有瞬間的忡怔,
是對她相貌的驚豔。

  不是他,栖绯忽然覺得失落,平凡的容貌,魁梧的身形,可散發出來的氣息
卻完全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一個。

  「卡爾代表赤城的人民向聖女大人緻謝。」

  栖绯笑得極爲勉強,一切仿佛隻是她自己荒誕不經的一場夢,醒來之後,隻
剩下别人稱贊她猶若仙人的歌頌,那個真正應該被感謝的人卻好像從來都沒有存
在過一樣。

  【你在透過我,看着誰。】那人的聲音還回蕩在她的耳旁,可答案卻沒人去
聽了。

  朗鳴已修葺好的大殿之中,氣氛竟是前所未有的壓抑。

  「你說什麽?」身體剛好的梵傾忽然站了起來,把大臣都吓了一跳,梵嘯和
他的反應一樣。

  「太子殿下……」

  「再說一遍!」

  「軒轅皓禦駕親征,要鏟平西沈赤狼叛黨,據說要屠赤城……」

  梵傾顯然怒急,握緊了拳頭,軒轅皓那個混蛋到底知不知道栖绯還在赤城,
他揉了揉額角:「西沈那邊呢。」

  下方的探子顯然被梵傾吓到了,咽了口唾沫慌忙答道:「西沈那邊,沙暴已
經延續兩月,可就在這兩日,似乎有停的迹象。」

  那就是說,隻要沙暴一停,軒轅皓就會去鏟除叛黨,不管他知不知道栖绯就
在赤城,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沈吟片刻,梵傾看向梵嘯,梵嘯明了地對着他點了點頭,然後低下了頭。

  「梵嘯聽令,帶禁軍150人暗衛50人前往西沈赤城。」

  「皇上!皇上三思!」衆臣都被吓了一跳,派人去天宇,尤其是天宇叛黨所
在地,定會被認定是朗鳴圖謀不軌,引發天宇内亂,是會引發兩國交戰呀!

  「讓梵嘯帶回本太子未來的皇後,有何不妥?」梵傾話一出口,大殿之中即
刻安靜。

  昶山山脈,天宇中部,朗鳴,西沈交界之處,西方黃沙滾滾,東方綠意盎然,
南方,昶山冰水彙入源河,大浪滔滔,越過那裏就是四季如春的朗鳴。

  一群黑衣人正休憩在此,仿佛在等待着什麽。而在他們正中,一名男子悠然
地坐在樹下,拿着本書,仿佛就是來郊遊的。

  「主上。」就在此時,一名黑衣男子單膝跪于他身前,雙手奉上一隻瓷瓶:
「此爲天宇皇家秘藥,請主上笑納。」

  坐在樹下的男子放下書,他模樣俊美至極,卻有一種邪氣在他周身流淌,此
時他不過是擡起頭,仿佛周圍的人便被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壓所懾,動彈不得。

  跪在他面前的黑衣男子離他最近,此時他仿佛被釘在了那處,他額上滲出冷
汗,身體保持着那個有點兒可笑的動作。

  「你有心了,知道我被月冉重傷。」明明是稱贊,那語調卻不無諷刺,此人
正是被月冉重創的軒轅刹。他擡起手,那黑色的小瓶就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自己
飛入了他的手中。

  威壓驟降,他身前的男子卻更加僵硬。

  軒轅刹帶着邪魅的笑,垂下眼,撥開瓶蓋,一股幽香散入鼻尖。

  「哈哈哈。」他忽然笑了,這一笑,更是讓他對面的男子又驚又怒,那人仿
佛有了什麽底氣,蹭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抽出腰間長劍,指向軒轅刹。

  「軒轅刹,你現在還有什麽能耐嚣張,黑羅香隻要一嗅便可廢掉一世修爲,
四肢如泥,我這就将你扒皮抽筋!」他又四下環顧:「你們還等什麽,還不趁着
此時,宰了這個讓修羅城毀了的罪人!」

  「他們還不像你這麽傻。」就在此時,原本應該動彈不得的軒轅刹将那小瓶
丢在男子腳下:「你難道不知黑羅香是我十四歲所創?」

  那瓷瓶落地,一股詭異的黑霧霎時将那男子籠罩。

  「啊!!!」凄慘的男聲在深林中回蕩,驚起飛鳥無數。轉瞬之間,那男子
腳下,隻剩下一灘黑水。

  「看我對你多好。」軒轅刹抽出布巾擦了擦手:「塵歸塵,土歸土。」

  第117章算計!

  南方的天空忽然升起一絲幾不可見的紅色煙雲。

  「禀主上,宇文長風已經帶着晏飛已在南方二十裏處,不出半個時辰便進入
此山。」

  軒轅刹站起身,拍了拍衣擺上的灰塵:「重傷晏非。」

  宇文長風看着前面的山脈,等越過眼前這座山,再向西還有兩日的路程便可
到達赤城,很快就可以見到栖绯了。

  不知道怎麽了,原本他三日便可在赤城南都往返,這一次卻要花費了将近三
倍的時間。那些他所能跨越的空間,仿佛被什麽東西限制了一樣,讓帶着晏非的
他完全不能進入,隻能尋找最近的快捷方式前往西沈。而身旁的男人,體力也太
差了吧。

  他回頭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後氣喘籲籲大汗淋漓的晏非,心中有些焦躁。

  「休息一下吧。」這也是無奈之舉。

  「好。」晏非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在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

  「你可有把握治好栖绯?」宇文長風問的直來直去:「若是你能治好她,什
麽報酬我都可以答應。」

  晏非苦笑了下,似乎朗鳴皇和那個叫做宇文清岚的男子也是這麽說的。

  「在下定會竭盡全力,雖然我還未見到郡主,但是聽幾位描述,确實很棘手,
可現在或許能有幾層的把握。」

  長風有些激動。

  晏非從懷中拿出一顆金色的珠子:「這是我從韶峰大人那裏拿到的靈物。」

  長風下意識地摸向額心。

  「您想到的不錯。」晏非掀起右手腕上的衣袖擡起手臂,他手腕三寸處,正
有一顆珠子大小的印記閃着綠色的光暈:「我一人力量可能不足,若是加上這可
金珠和您的力量或許可以一試……」

  他話音未落,忽然有一隻黑色的箭矢向他迎面而來。原本激動的長風心底霎
時涼了一片,他再顧不得驚喜,已肉眼幾乎無法看到的速度推開晏非。那隻箭卻
像長了眼睛一般一箭刺穿了他的肩膀。

  連哼都沒有哼上一聲,他扛起晏非向北飛奔。可箭矢卻從四面八方飛來,若
不是因爲他如同鬼魅般的速度,普通人空吧早被刺成了刺猬。

  飛奔十幾裏,眼看着離開了那箭矢的包圍圈,還未站穩腳跟,一陣冷風忽然
從上方襲來,直直擊向晏非的後心。長風将晏非甩到一旁,對上那上方來的掌風。
兩股巨大了力量相撞,那勁風猶若利刃,甚至在周圍的樹木之上留下了深深地刻
痕。

  「軒轅刹!」猶若被火焰包裹的起來的宇文長風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黑衣男
子,咬牙說道:「你來做什麽?」

  「我?」男子悠然走向他:「此處風景秀麗,我來踏青順便會會故友,有何
不妥?」

  「踏青?」長風冷笑:「你羅刹宮已經名存實亡,沒想到宮主竟然還有這個
興緻,我是不是應該也送您一份大禮!」他擡起手,火焰在他的掌心聚集成一個
火球。五指一張,那火球忽然飄起,浮上半空,轉瞬之間碎向四方。

  「啊!」周圍傳來慘叫,那些潛伏在周圍的羅刹宮殺手紛紛重創。

  「不錯。」軒轅刹臉上依舊帶着那淡淡的笑意:「不過才蘇醒不到一月,你
就能有如此的修爲,實在難得,哪像那個梵隐,拿了金鏡簡直是暴殄天物。」

  「軒轅刹,你什麽意思?難道你也……」長風恍惚一霎,可就在這短短的一
瞬,躲在旁邊的晏非身後出現數隻冰錐。

  「我自然……」軒轅刹微微動了動小指:「不像你這麽傻。」

  「啊!」長風被那慘叫聲驚動,向旁邊看去,晏非已經倒在血泊之中。

  「軒轅刹!」他原本赤紅的雙目,此時更像是染了血,劇烈的火焰在他周身
暴走,腳下的土地變爲焦土,火焰在慢慢形成一隻巨鳥,山中的野獸被驚動,紛
紛逃離,隻有軒轅刹悠然地站在他面前。

  他舉起食指轉了個圈,韶峰衣中的那顆金色的珠子已落入他的手中。

  「你根本傷不了我。」他臉上帶着諷刺的笑意:「現在帶着那個可憐的神醫
走還來得及,要是遲了,他就死定了,到時候,月栖绯……」

  那成型的火鳥消散,餘下的火光直直沖向軒轅刹。長風趁着此時扯起軒轅刹
飛一般地向西奔去,片刻便沒了蹤影。

  那股強大的火焰,幾乎将軒轅刹整個人包圍。

  「主上!」重傷的黑衣人聚集在附近,卻不知道如何才好,他們的命都在軒
轅刹手中,如果軒轅刹死了,他們一個都活不了,這些人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眼
睜睜地看着那火焰越燒越旺。

  「人間的火焰,不過如此。」慵懶的語調從火焰中傳出來,在紅色的火焰周
圍開始凝結一些細小的藍色冰晶,一點點的蔓延,猶如一隻藍色的繭,将火焰包
裹其中,它不快不慢地将火焰越壓越小,直到火焰消失,那冰晶「啪」地碎裂,
消散在空氣裏。

  軒轅刹拍了拍身上的浮灰,黑衣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竟然連衣角都未曾燒
到半分!怪物,絕對是怪物。冷汗從殺手們的額頭冒出來,他們知道軒轅刹很強,
卻沒有想到會如此厲害,之前他們明明看到他被月冉打敗的……難道說,那個月
冉更加……

  「愣着幹什麽?」軒轅刹拿着手中的金色珠子似乎心情很好:「快去,跟着
宇文長風,晏非重傷,他定會在沙暴中開個洞出來前往赤都,跟在他後面,留好
記号,給軒轅皓送份大禮,既然天宇要亂,我便要借他們個東風。」

  黑衣人趕忙領命。

  「軒轅皓,不知道這個大禮你可喜歡?」到時候就可以趁亂……握緊手中的
金色珠子,不久之後,他的願望就能實現了。



.
2016-7-24 17: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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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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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章人心難測

  背後的晏非呼吸越來越輕,即使他一直在輸真氣也沒有用。長風心中冰涼一
片,如果晏非死了,栖绯唯一的希望也就沒了。

  眼前是滿眼的黃沙,沙暴還在繼續,在那樣的風暴下,晏非根本撐不住。可
他不能去天宇,更不能回頭,那唯一的選擇就是破開沙暴,走最安全的快捷方式
向西,如果能跨越界限,很快就可以到達赤城。

  可打開沙暴的缺口,就意味着赤城失去了最有利的天防,他沉默地站在沙地
中,很快做了決定。

  放下晏非,額心紅色的珠子飄出飛到半空,一道紅光發出,仿佛空間被破開
了一個巨大的坑洞,周圍依舊黃沙滾滾,隻在他面前出現了一個缺口。

  做完這一切,長風臉色蒼白地跪坐在地,珠子再次回到額心也沒能好轉,緩
和了片刻,咬着牙背起晏非沖向入口。就在他消失之後,幾抹黑影出現在他剛才
所站的位置,探查一番後,放出訊号,兩人跟入洞口,兩人向東奔去。

  今天栖绯的眼皮一直跳個不停,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一樣。

  自從那天之後,她再也沒有見到那個奇怪的侍衛,他好像憑空消失了,找不
到蹤迹。可每次想到他,栖绯心裏就會有些難過,有些說不清的酸楚。

  走入赤殿最深處的大堂,推開巨大的雕花金屬大門,和其他神殿一樣,這裏
空空蕩蕩,地上還有殘破的封印符咒。

  忽然,周圍的空氣開始升溫,一股熱浪在大殿的正中擴散,虛空燃起一團烈
火,空間刹那被這股火焰撕裂,兩道人影落在了了符咒正中。然後一起倒在了地
上。

  「長風!」

  宇文長風費力的爬起,幾乎站不穩身形,他勉強拖起身旁的男子,踉跄地向
栖绯走來。

  「栖绯,他是神醫晏非……他絕對不能死。」說罷,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
上,他背後還有半隻箭沒有拔出來。

  「來人!」栖绯沖出殿外叫人。

  長風和晏非得到了及時的治療,長風肩頭的箭有毒又傷了元氣,雖不緻命也
需要好好休養,倒是晏非的傷極重,一直沒能脫離危險。

  栖绯坐在長風床邊,伸手覆上他的額頭,沒有他平時火熱的溫度,而是冰涼。

  他每一次受傷都是因爲自己呢,前世是,今生也是。

  栖绯将目光移到長風臉上,他的眼睛阖着,蒼白的臉色夾雜着不健康的灰,
下巴上沒有處理的胡渣,臉尖了,顯然這十來天他過得一點兒都不好。

  「何必呢,何必爲我做這麽多?」

  長風的的眼皮動了動,掙紮了一會兒卻沒能睜開,他皺起了眉,張了張嘴,
聲音微弱得貼近才能聽清:「栖……绯,你……在哪……」他的手指顫動了一下,
好像想要抓住些什麽。

  趕忙握緊他的右手:「我在這,我在這!」

  男人觸碰到了柔軟的小手,好像放下了心,緊張的面容和緩和了下來:「栖
绯……留在我身邊……真好。」

  緊緊握着男人的大手,忽然有想要哭的沖動:「我在。」将他的手貼在臉頰:
「我會一直陪着你。」

  西沈之東,天宇大軍駐軍地,軒轅皓手中拿着探子送來的最新消息。

  「去探查沙暴缺口,若是消息無誤,明日進軍!」

  第二天,天宇皇軒轅皓,率軍八萬,進發赤城,他們并沒有發覺,在隊伍之
後,幾十名黑衣人緊随其後。

  栖绯在床前待了一天一夜,長風的臉色逐漸轉好,隻是依舊沒有醒。

  「聖女!」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給長風掖好被角,走向門外。

  「何事?」

  「聖女。」侍從慌忙禀告:「請聖女前往大殿,長老們已經開始儀事了!」

  定是發生了什麽緊急的事情,栖绯也不拖延,快速的走向議事殿,剛走到門
口,就聽到裏面的争論聲,她站在門旁并沒有馬上進入。

  「天宇大軍現在已經攻破三座城池,明日、最遲後日就會到達赤城!你們說,
這到底該怎麽辦。」大長老問下面的衆人。

  栖绯一愣,她明明前幾天有派人送信給軒轅皓,讓他前來招安,又怎麽會特
意派軍前來?難道說……信被截了?她心中一驚,恐怕有什麽超出了預料。

  大殿的讨論還在繼續。

  「這等大事,當然是等赤王決斷。」二長老捋了捋胡子。

  「赤王昏迷不醒!」

  「那你們說應當如何?」

  「當然是戰!」是卡爾,雖然不是栖绯熟悉的那個。

  「天宇八萬大軍,已經滅了三座城池,我們怎麽戰?戰必敗!赤城一共隻有
三萬人,還是算上老弱婦孺,怎麽可能會赢?」立刻有了反對的聲音。

  「難道降?你知道現在外面在流傳什麽?皇上要屠城!降了我們就能活麽?」

  顯然沒人能拿定主意。

  「都是那個赤,自立爲王,讓我們現在成了叛黨。」站在角落裏的一個男人
面容扭曲忽然吼道:「叛國株連九族,我們都是有家有口,隻有他沒有牽累,又
有鬼神之力,到時候要是赤城被攻破了,換個地方照樣活!」

  「塞羅,你說什麽?」卡爾惱火地沖過去,舉起了拳頭。

  「你打呀,武夫。」男人毫不退縮:「就算以前赤城苛捐雜稅多,我們赤狼
一族活的辛苦,可總不至死!你們非要擁護一個妖怪!還有那個什麽聖女!現在
好了,我們成了叛軍!死路一條,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我們趁着他現在昏迷殺了他,把他的頭獻給天宇皇,就說全是因爲赤
用脅迫我族,讓我族不得不反。」

  大殿之中,頓時寂靜,卻沒有一個人跳出來堅決的反對。

  「啪!」巴掌聲響起,剛名叫賽羅的男子被一股淩空而來的大力拍飛,騰空
數尺又落在地上。

  「你說要赤的命!」

  衆人看向門口,絕色少女緩緩走入大殿之中,然後都是一驚,她和賽羅的距
離足有兩丈,這虛空的一個巴掌,莫非她和赤王一樣?

  想到赤王能随意操縱火焰的異能,有些忐忑,再沒人敢接下方才的話頭。

  「怎麽?」少女動聽的聲音冰冷得能把人凍起來,她走向賽羅:「利用赤脫
離天宇,現在又想趁機殺了他?這就是你對待恩人的态度?」即便對整個大殿的
人有幾分恨意,此時卻不是針對所有人的時候,萬一把所有人都惹怒了,不僅僅
自己,恐怕長風真的會有性命之憂。

  「赤殿出現在這裏,赤幫你們殺貪官,滅沙獸,護赤城,又用他的力量維持
沙暴不息。怎麽?現在天宇不在對此地放任,你就想出這麽個主意?要殺了他,
獻上他的頭?」

  「啪!」又是淩空一個巴掌,那人再次飛了出去,再說不出話來。這也是栖
绯這輩子第一次這麽憤怒,長風本來就沒想做這個赤王,是他們看中了他,又趁
着他沒有記憶擁有力量便于控制,将他推上王座,怎麽,現在有難,就要殺了他?

  勉強壓抑住想要殺人的沖動,站直了身,将能散發出來的威壓升至最強。

  「赤曾對我說,赤狼一族以義當先,團結互愛,現在赤城有難,定會同心協
力共度難關。而不像有些人,爲一己私利,挑不離間,動搖人心,意圖謀反!」

  衆人早已被栖绯的威壓所攝,冷汗不斷。

  「聖女所言甚是。」長老點頭,見栖绯仍是冷冷地瞧着他慌忙說道:「賽羅
定是别處派來的奸細。來人,算計赤王,意圖謀反,将他壓入地牢,聽後赤王發
落。」

  見栖绯依舊不語,試探問道:「聖女,還請您拿個主意。」

  栖绯點了點頭:「這事由我解決。」既然這裏辜負了長風,她就沒有必要替
他守着了:「拿筆墨,我要給天宇皇去一封書信,今日定要将信送到。」

             第119章螳螂捕蟬

  「不好了!」栖绯正提筆要寫,忽然有一名兵士慌慌張張的闖入大殿,他身
上淌着血,衣衫很是狼狽:「長老們,大事不好。皇上,皇上的兵馬已經沖進成
來了!」

  「你說什麽?」栖绯訝然。

  大長老震驚的幾乎昏厥過去,晃了晃才穩住身形:「他們怎麽可能這麽快就
到赤城?」

  「小人不知,小人是城門守衛,我們有人看到遠處有人影,原本隻當是商隊,
正要喝退他們,卻沒想到……」

  男子眼睛瞪得大大的,惶然的說着:「那僞裝成商隊的人是一隊輕騎,還沒
等我們反應過來,城下的箭矢就到了……那些人都是些高手,根本打不過,他們
比沙獸還強!小人拼了命才跑回來報訊,現在,那夥人恐怕已經就要攻到赤殿了!

  那領頭的人,就是天宇皇無疑!「

  栖绯撫額,果然,軒轅皓做事還和從前一樣,步步爲營,算計的分毫不差。
原本那八萬兵馬就是幌子,他的目标恐怕一直都是赤城,大隊人馬攻占他城,他
連夜趕路攻其不備。如果她猜的不錯,這隊人馬少則兩千,多則五千。要是這赤
狼族真的像他們名字一樣,也不見得就沒有一拼的實力。

  可惜這些長老們已經亂作一團,就這麽一幫烏合之衆,當初也不知道是怎麽
算計長風的。也罷,她原本還想避開軒轅皓的,現在恐怕不想見也要見了。

  歎口氣,定了定心神。

  「長老們!」栖绯話語一出,他們将目光全部移在了她身上:「此時,還請
諸位傳訊下去,讓赤城民衆留在家中,切勿出門,免被誤傷。」

  「聖女,你的意思是讓我們降?」

  真是一句廢話:「長老,你們打得過麽?」

  「若是赤王醒了,我們未必會輸。」有人底氣不足地說道:「要不是赤王因
爲您……」

  感情現在又把責任推到了她身上?栖绯怒極反笑,也懶得跟這幫人多說,徑
直向門外走去。

  「聖女,且慢,您走了,我們怎麽辦?」

  「涼拌!」她至少要保長風安全,這幫混蛋,讓他們自己去吃自己吧。

  她正怒氣沖沖的向前,剛出大門拐了個彎,就被擋住了去路。

  「讓開……長風,你何時醒的?」驚喜地看着面前的人:「你的傷好了麽?」

  「還好。」他早就到了,隻比栖绯慢了幾步。一直站在另一扇門那頭,看栖
绯的一舉一動。他清楚這赤狼一族的長老都是什麽人,這情況也都在他的意料之
中,看到了栖绯爲自己出頭,此刻的心情說不出的好。

  「長風,既然你醒了,現在我們就離開。」栖绯扯起他的袖子就向外走,長
風任由她拖着,直到走到大殿長廊的中央才停下腳步。

  「怎麽不走了?」栖绯回頭,看着長風一臉笑意,更加惱火:「快走了!」

  「噗。」長風看到她的表情反倒笑了,現在的摸樣真像以前什麽都沒有發生
的時候。

  「笑什麽笑。」栖绯幹脆抓住他的手向前拖:「你的腦袋都要被那些老頭子
算計走了,還笑!這沒什麽好待的,跟姐姐走,我們去闖蕩天下!」

  忽然,整個人被從後面緊緊抱住。

  「再說一遍。」

  「别鬧!」拉扯纏在腰上的手。

  「再說一遍。」

  「說什麽?」

  「前面一句。」

  「别鬧。」

  「不是這個,再前面一句。」

  栖绯覺得他的一定是腦袋被驢踢了,現在赤城不保,這個西沈自封的王還在
這跟她打啞謎!

  耐着性子想了想:「你的腦袋都要被那些老頭子算計走了。」

  「是後一句!」

  腰被掐了一下,栖绯更惱了:「别鬧了,我們趕緊走。對了,還要帶着那個
神醫。」幹脆不去見軒轅皓,直接跑路,可還有那麽多無辜的人……

  掙不開,拖着身後的人一起向前走。

  可身後的人卻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她身上:「你回答錯了,是那句:跟姐
姐走,我們去闖蕩天下。」

  栖绯愣住。

  「忘了麽,小的時候,你經常這麽對我說。」

  「恩,那時候你每次聽我這麽說,定要抽出劍喊打喊殺。」抽了抽嘴角。

  「呵呵,你還記得。」

  怎麽可能會忘,可惜的是,他們從未一起闖蕩天下,因爲一直沒有實現的機
會。

  「等你的病好了,我們就去闖蕩天下吧。」

  「長風……」她的時間不多了,她比誰都清楚,就算想要答應也不能随便承
諾。

  「就這麽說定了。」

  栖绯身子一僵:「長風你幹什麽?」

  「别擔心,我隻是要和軒轅皓做個了斷,穴道一炷香後就會自動解開。」他
抱起栖绯向寝殿走去。

  「長風,别傻了,這些人根本不值得。」

  「不是爲了他們。」

  「也根本不用爲我做什麽,我已經根本不在乎軒轅皓了!」

  「我不相信。栖绯,你太善良了,也太在乎别人了。」他不會讓栖绯再見到
軒轅皓的,他太怕她還像從前一樣,将自己的全部心神都放在那個不值得她這麽
做的男人身上。

  他很久之前就想和軒轅皓戰一場了,那個傷栖绯最深的人絕對不能原諒。

  「長風!」

  踢開房間的門,将栖绯小心地放在床上,又怕她着涼,蓋好了被子。

  低下頭親吻栖绯的前額:「等我回來。」

  「宇文長風!」

  一炷香後,栖绯的身體能動了,她沖向房門,卻發現門火熱,顯然是被長風
做了什麽手腳。

  「那個笨蛋!」

  「你在說哪個笨蛋呢?我的公主。」一個算不上陌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回
頭,一個栖绯一點兒都不想見到的人正站在她身後。

  「怎麽,不歡迎我?」軒轅剎悠閑地走向她,就像是故意的一樣,所踏之處,
都會留下一個結晶的腳印。

  「軒轅剎,你來做什麽?」水的結晶?

  「當然是來見公主。」

  「我不是什麽公主。」

  「怎麽會?」 他身上散發出的威壓讓栖绯覺得頭皮發麻:「它可是一直在
等你醒來呢。」

  軒轅剎的額心忽然浮現出水藍色的印記。

  「水鏡……軒轅剎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當然是──集齊滅世鏡,毀了這天下!」

  他伸出手,藍色的光點聚集在他的掌中,形成了一顆鋒利的晶體:「現在,
公主殿下,我想要你的命!」

          第120章黃雀在後(清岚上場)

  「啓禀皇上,除了赤殿,所有的地方均已找過,沒有郡主的蹤迹。」

  坐在馬上的軒轅皓面色陰沈,下令道:「召集輕騎五百人,随我攻入叛軍王
宮!其餘人鎮壓城中叛軍,投誠者留下一命,反抗者殺無赦!」

  「是!」

  軒轅皓的天宇軍很是勇猛,幾乎不費吹灰之力攻到了赤城最深處的赤殿,而
另一名男子早已等在那高高的台階盡頭。

  「軒轅皓,你終于來了。」紅衣、赤發、赤眸,滿臉戰意的張揚男子早已站
在赤殿的正門前,等待着他的對手。

  「果然是你,宇文長風。」軒轅皓仰視着他,卻絲毫不落下乘,身爲帝王的
威壓每時每刻都讓人無法輕視。

  「把栖绯交出來,我可以饒你一命。」

  「交出來?笑話。我就算死,也不會把栖绯交給你!」長風抽出腰間長劍,
手掌中升出的火焰将劍包圍,仿佛是從火焰中生出的修羅:「軒轅皓,栖绯不屬
于你,我今天就要讓你明白!」

  瞬時,他已從原地消失不見。

  軒轅皓隻覺得背後忽覺一股熱浪襲來,那力道太猛,他毫不遲疑飛快躍下馬,
站穩。

  長風一擊落空,砍向軒轅皓的坐騎。那馬還沒來得及掙紮就被一分爲二,切
口散發出肉香。其餘戰馬紛紛受驚,發出嘶鳴,場面立刻混亂。

  「你等棄馬入殿,尋找郡主!」軒轅皓深厚的内功将聲音清晰地傳入衆人耳
中:「找到郡主者,賞金萬兩,良田千頃。」

  「是!」衆人聽令,也不戀戰,紛紛繞開二人沖向宮殿。

  「就憑他們?」長風諷刺地牽起嘴角,擡起寶劍臨空一劃,一條火龍脫劍而
出,那龍仿佛有生命一般,凡是想要靠近大殿門口的兵士都被它吐出的龍息灼傷。

  「你果然拿到了創世鏡的碎片。」軒轅皓抄劍上前,迎面擊向長風,兩劍相
擊,發出刺耳的劍鳴,讓人意外的是,軒轅皓竟然對那燃燒的寶劍分毫不懼,好
像那隻是稍微明亮一些的劍光。

  「創世鏡不是凡人能駕馭的,把栖绯交出來,我告訴你能活下去的辦法。」

  「你做夢!」兩劍分開,又再次相交,火焰,力量,沒有人退後。

  「我說過了,就算我死也不會把栖绯交給你!」劃出一朵劍花,飛火四濺:
「軒轅皓,你想起了什麽?」

  「與你無關!」

  赤殿之中,栖绯正想辦法逃離那即将到來的威脅。

  「軒轅剎,我不明白,先是寄魂珠,後來是梵隐,我們本應毫無交集,可你
爲什麽處處針對我?是因爲創世鏡?」

  「毫無交集……」軒轅剎的臉色越發難看:「你以爲就一句毫無交集,就能
夠把所有的事情都抹殺了麽?」結晶在他手上懸空,美麗又充滿了危險。

  「你什麽意思?」栖绯不留痕迹地像旁邊躲,尋找反攻的機會:「我與你根
本無冤無仇,從前甚至都不曾見過面。」

  軒轅剎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好像被什麽重重地擊中,短暫的茫然過後恨意也
越發的鮮明:「多說無益!今天,我隻想讓你死!」

  水色的結晶脫手,股巨大的殺氣襲向栖绯,她根本來不及躲避。

  就在生死存亡之時,一抹人影忽然出現在她身前,将晶體一手斬落在地,
「啪」地碎成數塊。

  「你又來找栖绯麻煩。」明明是平淡的語氣,卻掩飾不了話語中的溫怒。

  青衣墨發,無比熟悉的身形,溫柔的聲線,栖绯驚愕地盯着那個背影。

  是他麽?是他麽?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身前的人,已經聽不到一絲一毫的
聲響,滿世界都是那個人。數年的相伴,可以依賴的溫暖,是他麽?隻要伸出手
就可以觸碰到,不再是一直以來夜晚中可望不可及的夢境。

  不敢上前看,害怕會失望、會瘋魔,栖绯顫抖着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就在這時,男子慢慢地轉過身,帶着她見過千次萬次的溫柔的微笑開口:
「栖绯,我來了。」

  「岚哥哥……」真的是他,真的是他。那個熟悉的笑顔幾乎将栖绯溺斃,她
想說很多很多,張了張口卻沒能發出聲響。巨大的驚喜已經讓她再也無法思考其
他,甚至沒有去聽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隻是傻傻地站在原地,任憑淚水流出眼
眶,連眼睛都不敢眨一眨。

  她怕,如果眨眼,面前的人就可能消失不見,也許就會有其他人将她叫醒,
告訴她這是一場夢。所以她不能眨眼,不能胡思亂想,這一次一定不能讓他離開
自己的視線,再也不離開他身邊。

  「是你!」軒轅剎愣了片刻,又馬上明白了一切:「你沒走?原來,螳螂捕
蟬黃雀在後,你是那隻黃雀,還是隻裝瘋賣傻的黃雀,哈哈,沒想到,沒想到你
也有今天,原來你想瞞着……」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股巨大的力量已經将她重重地擊向牆壁,想開口,發
現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下了禁言咒。知道不可戀戰,飛快地将身後的牆壁打開一
個缺口,即刻循逃。

  「岚哥哥。」

  清岚正要追趕,卻因爲栖绯的一聲呼喚硬生生地收回了腳步,回頭,少女還
站在方才的位置,朦胧的眼眸中滿是淚水。

  正與軒轅皓酣戰的長風忽然退後了數步,他擡頭看向赤殿的頂層,那裏的一
個房間被擊穿了一個大洞,一抹黑色的人影從上面跳下,消失不見。

  他的心仿佛瞬間被拉出了胸的,撇下軒轅皓,飛一般地沖向赤殿。

  「岚哥哥………」她想走上前,卻邁不開腳步。

  原本她想這輩子就這麽算了,什麽都不要,什麽都不牽挂地任憑命運擺布。
就在這一刻,她不想了。相伴六年,等待三年,她已經沒有下一個三年,剩下的
時間,她忽然不想去管那些宿命,也不在乎什麽天下,隻希望能待在岚哥哥身邊,
不要其他人,隻有他們兩個人。

  淚水肆意地流淌。

  「岚哥哥……」她不停地叫着他的名:「你……再也不要丢下栖绯了……好
不好?」

  男子看着栖绯,眸光複雜難懂。

  良久之後,他終于做了決定,大踏步地走向少女,将她緊緊地擁入懷中:
「好。」

  不離開,不舍棄,哪怕做一輩子那人的替身……也甘之如饴。

              第五卷此恨千年

             第121章再不相見

  見到宇文長風沖入赤殿,軒轅皓的面色忽變,他飛快地緊随其後,甚至都沒
來得及管自己的那些手下。

  穿過長廊,跑上階梯,到達赤殿的最上層,看到長風站在一扇敞開的門前,
全身上下都散發着絕望的氣息。

  軒轅皓的呼吸不再平穩,甚至都能覺得自己的心髒正在劇烈的跳動。站在原
地,将寶劍插入劍鞘試了好幾次才成功。盡量讓自己鎮定下來,一步步地走近那
扇敞開的門。裏面的景象,刺痛了他的眼,刺傷了他的心。

  「栖绯……」他晝思夜想的少女此刻正依偎在一個男人的懷中,而那個男人,
是宇文清岚,他最大的勁敵。

  他不顧一切地沖進房間,想要把栖绯從那個人的懷抱中搶出,卻被少女看向
他的目光凍在了原地。

  「你來了。」淚眼朦胧的少女離開男人的懷抱,看向他的目光卻沒有從前的
眷戀,反而冷得像冰。

  「栖绯。」軒轅皓有很多話要說,此刻卻不知道怎麽開始,過了很久:「和
我回東都吧。」自己都沒有察覺裏,話語中有多少祈求的意味。

  清岚皺了皺眉,攬着栖绯的手臂沒有放開。

  「栖绯,跟我回去吧。」軒轅皓走上前,對少女伸出手。

  清岚的眉頭皺得更深,眼中甚至有了他們沒有察覺的殺意。

  「岚哥哥,這件事我需要自己解決。」

  放開栖绯,目光卻始終看着他們。

  「郡主府一直沒有變,那些下人也沒有遣散,那裏還和從前一樣。」

  「皓哥哥。」栖绯的聲音清冷,可軒轅皓在聽到栖绯的這個稱呼時,卻幾乎
淚濕了眼角,他歡喜得張了張嘴,不知道如何是好,可栖绯的下一句話,卻讓他
從雲端掉到了地底。

  「那裏一直都不是我的家,郡主府一直都不是我的家。」她搖了搖頭:「我
不回去。」

  「栖绯!北良王府也還和從前一樣,還有宮裏……哪怕是西沈王府,都沒有
變……」

  「那裏都不是我的家。」栖绯搖了搖頭:「北良王府,沒有了爹爹和戰羽。
西沈王府沒有了岚哥哥、長風、西沈王……」眼眶再次濕潤:「那棵梨花樹下葬
了我的願望。那裏都不再是我的家了。以後,我再也不會踏上東都的土地。

  我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你說什麽?你是……你是愛我的,不是麽?」

  栖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皓哥哥,我曾經愛過你,現在,已經不愛了。」
她的話語太過平靜,平靜得讓軒轅皓仿佛覺得天驟然坍塌。

  「栖绯,跟我回去吧!」軒轅皓從來沒有這麽慌亂過:「跟我走吧,跟我回
東都,我昭告天下,娶你爲後。」

  栖绯看着他,帶着淡淡的悲哀:「皓哥哥,難道你還不明白麽?已經晚了,
我們已經錯過了。」

  「還不晚,栖绯,跟我回去,我會對你好的,會治好你的病,回到我身邊好
不好!」一直鎮定自若的一方君主再一次因爲他愛的人失态,他費力掏出懷中的
一樣東西,再也無法忍受此刻内心的恐懼:「栖绯,這是你那個時候刻的……」

  「可是那個時候的我已經死了。」栖绯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死在
梨花樹下了,皓哥哥想要找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栖绯,我要找的是你!」

  「可我愛的人不是你。」

  軒轅皓被這句話擊中,千萬句話都被封在口中,他想要咆哮,想要發狂,想
要殺了面前的宇文清岚,可是他什麽都沒能做,因爲他知道的,栖绯一直在意的
人,其實并不是他。

  手中原本緊握的那塊刻滿自己名字的石頭落了地,在光潔的堅硬地地面上彈
了兩下,落在了栖绯的腳邊。她卻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軒轅皓感覺到了絕望,栖绯什麽都不記得的時候他可以告訴自己,她隻是把
他忘了。她觸碰到寄魂珠的時候,他告訴自己,她隻是把愛情丢了。現在呢,他
還拿什麽欺騙自己,在他一點點回憶起前世的片段時,就已經知道了一切,那些
塵封的愛恨,前世的今生的早已将自己吞噬,而那個他愛的人,也曾經愛過他的
人已經徹底舍棄了自己。

  「長風。」栖绯對着門口的宇文長風笑了笑:「我想要和岚哥哥闖蕩天下,
你現在的任務是幫我保護好晏非,兩個月,不,三個月我們就會回來,到時候你
要是把人弄丢了,絕對不放過你!」

  長風呆呆地看着栖绯,很快他笑了,原來栖绯并沒有打算丢掉他,這就足夠
了。

  「好,我會養好晏非,讓他治好你,栖绯三個月後要回來,如果你不來,我
就去找你。」這一世,再也不會傻傻地等待,他要去争取自己的幸福,哪怕是一
個顧盼,都甘之如饴。

  栖绯拉起清岚的手:「岚哥哥,我們走吧。」

  清岚對着她微笑地點了點頭。

  「我不會讓你走的!」軒轅皓站在門口抽出寶劍:「跟我回去吧。」他的眼
睛赤紅:「我會告訴你一切……」前世的今生的,她不知道的,遺忘的一切:
「和我回東都吧!」

  「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長風冷笑,擋在軒轅皓面前,火龍忽然穿
入房間,在他上空遊走。

  「準備好了麽?」清岚抱住栖绯的腰。

  「恩。」

  「那我跳了。」他話音剛落,已經抱着栖绯,從軒轅剎打開的洞口跳了出去,
輕松地落在了數十丈以下的地面。

  「栖绯!」軒轅皓站在那個缺口喊着她的名。

  少女任憑清岚攬着她向前走,隻覺得心裏劇痛,那些過去的回憶再次充斥在
腦海。

  「月栖绯,别總是纏着我。」少年不愉的看着她,臉上都是不耐煩的神情。

  「月栖绯,你爲什麽喜歡我。」

  「你怎麽又來了?」禦書房中,少年帝王冷淡地看着她。

  他又何時讓她感覺到一絲一毫的愛意?如果,如果曾經有那麽一點點的愛意,
哪怕是憐憫,當時的她也會奮不顧身地留在他身邊,活下去。

  「皓哥哥,太晚了。」她沒有時間在那份沒有結果的愛情中糾纏。

  看着那個沒有回頭的背影,軒轅皓再也站立不穩,倚在牆邊。

  迷蒙中,他忽然明白,這就是栖绯那日的心情吧,身重劇毒,等待死亡的她
在他背後期盼着一個擁抱,他卻沒有給。甚至沒有回頭,原來,原來是這樣的感
覺。

  他終于明白,也許他這輩子都無法挽回曾經的愛。忽然,他看到了那塊被栖
绯遺棄的石頭,他踉跄地走過去,顫抖着拾起,輕輕拂去上面的灰塵,小心翼翼
地放入懷中。

  現在,他隻有它了……

            第122章一直在一起

  栖绯一直沒有回頭,不是一點都不愛了,那麽多年的執着怎麽可能隻是幾日
就可以舍棄的,隻是不再期盼和相信罷了。她知道了什麽才是最重要的,更想要
在最後的時間把握真正的幸福。

  清岚一直沒有放開栖绯的手,栖绯有些心不在焉地跟着,甚至都沒搞清他是
怎麽弄到的駱駝和兩人的衣物行李。直到清岚将她抱上駱駝,離開了赤城,她才
忽然清醒,靠在清岚懷中。

  「岚哥哥,我不是在做夢吧。」

  「不是。」

  栖绯似乎放下了心,她開始絮絮地說着清岚沈睡三年間發生的事情。

  東都裏的那個尚書娶了幾個小妾,誰誰誰因爲花樓的姑娘和其他人大打出手,
哪個和尚總是來她郡主府向她推銷梳子。

  清岚坐在駱駝上,抱着裹得嚴嚴實實的栖绯,帶着淡淡的笑意着聽她說着。

  栖绯有些雜亂無章地說着從那些他睡着後的事情,又說回到了小時候的事情,
說和她作對的長風。從下午一直說到了晚上。每每栖绯口幹舌燥,清岚就會将水
囊打開,喂她口水。栖绯就會對他做一個鬼臉。

  好像一切都像從前一樣。她說,他聽,平靜地陪伴,好像呼吸一樣,那麽自
然地感受彼此的存在。

  其實栖绯跳過了很多很多人。沒有提過軒轅紫硫,也沒有提過後來中毒,沒
有提過梵隐,梵嘯,楚風,甚至連戰羽,都沒有怎麽提及。清岚什麽都沒有問,
隻是靜靜地聽她說。

  兩人的速度很慢,就像在欣賞周圍的風景。到了晚上,自然沒有走出荒漠。

  開始降溫,清岚将栖绯抱下駱駝,讓她靜靜等待,過了不到一刻鍾他就帶了
一堆奇奇怪怪的動物。然後熟練地生火,扒皮,挖出内髒,一絲不茍,熟練得很。

  「岚哥哥,你怎麽會這些?」

  清岚笑了:「到東都前,我出門遊曆過,爹以前嚴厲得很,有一次我惹了他,
他就把我丢出了門,在外面遊蕩了半年多才回去。」

  「啊?」栖绯這次才真的驚訝:「那時候你多大?」

  「十歲。」清岚的目光溫柔:「回到王府的時候,爹以爲我死在了外面,好
像一個野人。後來見到我平安無事的回去,身子還健壯了不少,一開心就帶我上
了戰場。」

  栖绯在清岚身邊認真地聽着,好像看到了一個小小的少年,帶着一股子的傲
氣走出了家門,吃足了苦頭,回到家。

  栖绯癡癡地笑了。

  「笑什麽?」清岚惡作劇地摸了摸她的臉,将手指上黑色的浮灰留在了她的
臉上。

  「岚哥哥!」栖绯沒有發覺,臉變得紅彤彤的。似乎覺得臉上有些熱,抹上
自己的臉頰,結果花了半張臉,摸着忽然察覺不對,發現手上滿是黑灰。

  「岚哥哥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壞!」她做兇惡裝站起身,繞過火堆站在清岚
面前,狡猾地一笑,忽然低下頭,将自己的臉蹭上了清岚的臉頰,還惡作劇地抱
住他的頭,不讓他躲避,蹭了又蹭。

  出氣之後,蹭地站起來,若無其事地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又坐了回去。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清岚呆滞的摸樣,然後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站起身,一步步
走向她。

  沒有用武功,隻是追逐打鬧,就好像兩個孩子,好像要用現在的時光補償曾
經兩人沒有經曆過的甜蜜。

  栖绯一個不查,撞上了清岚的胸膛,她幹脆直接抱住了他的腰。

  「我抓住你了。」

  「分明是我抓住你了。」清岚回抱住她。

  「都一樣啦。」栖绯故意用自己髒兮兮的臉蹭了蹭他的袍子,現在才真算是
扯平了。

  過了好一會,兩人擦了臉,淨了手,在地上鋪上毯子,相互依偎的躺在了一
起。自然的就像多年前一樣,好像他們不是經曆過生離死别,隻是遠行後再次聚
首。

  「我以爲離家出走應該是長風才做得出來的事情。」

  清岚笑着看着她:「小的時候反倒是我比較容易惹爹生氣,長風很聽爹的話,
從來都不曾沖撞過。」

  栖绯低下頭,長風是岚哥哥撿回家的,他心中感恩,一直有那麽幾分讨好。

  「其實爹和我一直把長風當做真正的家人。該罵便罵,該罰便罰,可惜爹一
直沒有找到機會。」

  栖绯笑了。

  「所以我們到東都第二天,你把長風弄哭了讓爹記了這麽多年。他好不容易
看到了長風的笑話,做夢都笑醒了好幾次。」

  「叔叔真的那麽開心?」

  「千真萬确,他都要走火入魔了。那個時候長風每天都進宮去找我,十次有
八次是爹的意思,他知道你也在宮裏頭,所以……」

  「所以等着看我們兩個的笑話?」

  「對。」

  栖绯咬牙切齒地咬上清岚的手背出氣,兇狠地摸樣,輕輕地下口,更像親吻。
清岚寵溺地看着她,眼中似悲似喜。

  過了好一會兒,她忽然想起來一個問題:「岚哥哥,我們去哪才好呢?」

  「栖绯想要去哪?」

  「哪裏都好。」隻要和你在一起。

  清岚撫摸她的長發。

  「岚哥哥,之前你一直在哪?」

  「……昶山。」

  「昶山?」

  「恩,在昶山山頂。」

  「那裏不是終年冰雪?」

  「恩。」

  「那裏很冷?」

  「恩。」

  「岚哥哥寂寞麽?」

  「恩。」

  「你想栖绯麽?」

  「恩。」

  「有多想?」

  「很想。」

  「很想是多想?」

  「每天都在想。」

  栖绯沒有問他爲什麽會在昶山山頂,隻要此刻清岚在她身邊,就足夠了。

  「你怎麽會在那?」

  「我一醒來就在那裏了,開始不知道怎麽下山,後來可以下山之後,就一直
在找你。」他定定地看着栖绯的眼睛:「我找你找了很久。」

  「有多久?」

  「不記得了。」

  栖绯鑽進了清岚的懷裏:「我冷。」

  清岚緊緊地将她抱住。

  他的懷抱很溫暖,讓栖绯有些昏昏欲睡,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她本以爲自
己會睡不着,卻沒想到睡意會這麽濃。

  「岚哥哥。」她閉着眼睛,一隻手緊緊抵抓着清岚的衣襟。

  「恩?」

  「這不是夢吧。」

  「不是。」

  「你不會離開我對不對。」

  「恩。」

  「如果我醒了沒有看到你,就死在這沙漠裏……」

  「别胡說!」

  他的聲音太嚴厲,把栖绯吓得一顫,原本的睡意淡了兩分。

  「我沒有胡說。」她還是窩在清岚的懷裏,任憑他拉也不出來,認準了他不
會讓她疼:「那個時候,你倒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就想過和你一起死。所以,不
要離開栖绯好不好。」

  淚水滲透滲透了清岚的衣襟,打濕了他的胸膛。

  沉默了很久:「我不會離開栖绯的。」輕輕地拍着少女的背:「再也不會了。」

            第123章屬于他的幸福

  在清岚的懷中,栖绯很快入眠,她的呼吸平穩,右手卻緊緊抓着他的衣襟。

  天空的殘月被雲遮住,當它再次露頭,男子已不再是那張溫潤如玉的俊逸臉
龐。

  現在的他,無雙的容顔堪比日月,額心淚型朱砂痣仿佛在滴血,長至腳踝的
銀絲仿佛将兩人包裹成一個銀色的繭。

  「栖绯。」清冷的聲線,卻帶了不易察覺的溫暖:「栖绯。」輕輕地叫着少
女的名字,希望她能聽到,又希望她聽不到:「我……喜歡你。」男人的臉龐微
紅,帶着苦澀的笑意出現在他的唇角。

  栖绯忽然動了動,男子在瞬間變換了容顔。

  「岚哥哥,冷。」是夢呓,依舊不忘了鑽入他的懷抱,即使,月冉的身體一
直冰冷。

  趕忙用内功讓自己的身體暖起來,少女蹭了蹭滿足的喟歎了一聲,露出了一
抹滿足的笑。

  月冉沒有睡,他靜靜地看着栖绯,好像怎麽都看不夠,看她帶着微笑的容顔,
看她挺翹的鼻,小巧性感的唇,看那彎彎翹翹的睫毛漂亮的剪影。想着她今天跟
着他說的每一句話,回味這那些屬于宇文清岚和栖绯之間的每一份回憶。

  千年來空蕩的心,忽然滿了,比千年來的每一天都滿足,即使她看的不是他,
而是宇文清岚,即使嫉妒的種子在心中發芽生長,依舊遮掩不住那無法言喻的滿
足。

  就這麽看了整整一夜,想了一整夜,笑了一整夜,直到天空有了一抹光亮。

  月冉忽然有一種沖動,想創造些真正屬于他和栖绯的回憶。小心翼翼地抱起
栖绯,輕松地躍上最高的沙山,看着東方魚肚白,慢慢泛起彩色的光暈。

  雖然栖绯沒有醒,月冉仍舊感覺到了幸福。原來幸福難以擁有,寂寞千年才
得到,原來幸福又這麽簡單,少女的一個溫柔的笑,一些沒什麽意義的言語,一
個調皮的鬼臉,一個依賴的擁抱,就會讓他幸福。

  帶着栖绯,哪怕是睡着的她一起看日出,都會覺得無比的滿足。

  原來這就是他的幸福,這種千年孤寂的心被填滿的感覺就是幸福。

  「岚哥哥?」就在太陽即将升起那一刻,栖绯睜開了眼,鑽出了清岚包裹他
的披風:「真美!」

  栖绯驚歎地看着東方的太陽,轉過頭,對他微微一笑。

  第一縷光照在她的臉龐,泛起溫暖的金色光暈,美得驚人。炫目得讓抱着她
的男子恨不得永遠将她這樣禁锢在懷裏。

  兩人坐在高高沙山,看着太陽冉冉升起,越來越炫目,大自然的奇景讓他們
心中充滿了感動。

  「日出真美。」栖绯的淚水忽然不受控制的流出眼眶,讓男人慌了手腳。

  「怎麽了?」

  「真美,日出真美。」她緊緊摟住了男人的腰:「我一直,一直以爲再也沒
有機會了,能一起,能一起看真是太好了。」

  他何嘗不是這樣想。無法去勸,隻能輕柔的撫摸她的長發,默默地将她臉上
的淚水輕柔擦幹。

  等栖绯平靜下來,清岚抱着栖绯,放肆地從陡峭的沙山頂滑到山下,沙飛濺
了清岚一身。栖绯看着他放聲大笑,他一惱,抱住栖绯,将沙抖了她一頭一臉。

  「啊!岚哥哥,你這個壞蛋!」栖绯笑着紮進他的懷。

  男人的身形一僵。

  「岚哥哥,怎麽了?」

  「沒什麽。」他掩飾地捏了捏栖绯的鼻尖:「想到了一個好地方。」

  将栖绯抱上駱駝,這一次,他懂得了悲哀的感覺,那些屬于自己的回憶,卻
染上了别人色彩的悲哀。

  他們又晃晃悠悠地走了半天,到了那處長風曾經帶栖绯來過的溫泉。泉水的
熱氣讓景色變得迷蒙,美得驚人。

  「岚哥哥,你也知道這裏?」

  微笑着點了點頭,千年找尋,足夠讓他熟悉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梳洗一下吧。」

  栖绯早就恨不得馬上脫光了跳下去,可清岚在身邊還是讓她有些腼腆。

  「我不會偷看的。」清岚的話說的很有誠意,卻讓人分不清其中的意味。

  「爲什麽不偷看?」話一出口,栖绯就想把自己埋進沙裏。

  「那是想讓我偷看了?」

  「當然,當然不是!」

  栖绯背過身去,開始脫外衫,回頭卻發現清岚還站在原地,根本沒有走的遠
一點兒。

  「你……怎麽還在這?」

  「既然不讓我偷看,我隻能明着看了。」這話再配上他此刻正兒八經的表情,
讓栖绯幾乎被煮熟。

  「岚哥哥是混蛋!」一把将外衫丢到了他頭上,遮住了他的臉。

  看着清岚走了一段路,在一塊暖石後坐下,栖绯才開始再次寬衣解帶,慢慢
地走入溫泉,坐在泉邊。溫暖的水像羽毛一樣,讓身體舒服的要命。

  「岚哥哥,你在麽?」沒有聲息,讓她覺得有些孤單。

  「在。」

  忽然不知道還應該再說什麽,隻餘下水碰撞肌膚的動聽聲響。

  「岚哥哥,我們一起洗吧。」

  「……你說什麽?」身後的人說話終于不再那麽平靜,讓栖绯找到一點兒成
就感。

  「我是說,溫泉這麽大,從那邊根本看不到這邊……」

  「恩。」聲音再次變成了死氣沉沉,不過很快,又似乎傳來了寬衣解帶的聲
音。

  她原本,隻是想消遣他而已的。

  把自己深深地埋進水裏,看着遠處的模糊人影慢慢地踏入水中,讓栖绯覺得
有些眩暈。

  「栖绯,你的臉很紅,不舒服麽?」

  「恩?」臉越發燙了:「沒有,沒有,隻是有點兒熱。」忽然覺得不對:
「岚哥哥,你怎麽知道我的臉很紅?」

  清岚頓了頓,将泛着紅暈的臉撇向一邊,故作鎮定的回答:「我的功夫還好
……」眼神更不錯……

  「那……那……那你是這麽遠也能看清我?」臉紅都看得到。

  「……尚可。」

  栖绯恨不得把自己淹死在水裏。她惱火地把頭也埋在水裏裝死。

  「栖绯?」沒有聽到響應,讓清岚慌亂起來,轉眼的功夫,他已經到了栖绯
身旁,一下子将她撈出水面,探查她的脈息。

  「啊!」栖绯原本隻是埋在水裏沒有聽到他的叫聲,卻沒有想到,他以爲她
出了意外:「我沒事,我沒事!」赤裸的身體相距不足三尺。

  而面前男子陰沈的臉色,讓栖绯忽然有些心虛:「我沒事!剛才就是,想要
……想要泅水!對,想要泅水,别擔心……」

  她的唇被兇狠的印上,有力的大手環上她的腰際,另一隻手按住她的後腦。

  冰冷的唇,炙熱的吻。

            第124章我配不上你

  清岚的吻很青澀,他甚至不太清楚如何接吻,一切都是來自本能。

  先是粗暴地磨蹭彼此的唇瓣,覺得不夠,探出舌,伸進少女微張的小嘴。裏
面很嫩,很軟,很甜,他被那甜美勾了魂,不能自已地吸允,探尋,感受裏面的
每一分,每一寸。

  先是溫柔的,纏綿的,漸漸地,他開始覺得不夠,他想要更多更多的美好,
他要進攻再進攻,糾纏甜美柔軟的舌,重重地卷起,勾住,拉扯,狂暴又熱切,
久久都不滿足。

  激烈的親吻幾乎讓栖绯無法呼吸。良久之後,直到她快要暈過去清岚才放她
的唇舌自由,卻依舊将整個人緊緊地禁锢在胸膛。

  劇烈地喘息,緊緊地回抱,貼上男人赤裸的胸膛。忽然笑了,原來他和自己
一樣緊張,心髒跳的那麽快,好像要從胸的跳出來一樣。

  「噗。」故意在他胸前蹭了蹭:「岚哥哥心跳得好厲害啊。」揶揄地說了一
句。

  擡頭,看到懊惱的男人黑了臉:「看來你休息好了。」

  「别……」

  再次捧起了少女的臉,印上了自己的唇,堵住了不老實的小嘴,讓她再也說
不出讓人惱火的話。

  這一次的吻比上一次熟練了很多,輪到栖绯失魂,完全癱軟在了男人的懷。

  清岚的分身早已變得堅硬,不受控制地抵上了少女的小腹。大手情不自禁地
在栖绯光潔的身體上遊走,從脆弱柔軟的頸項,到光滑的脊背,柔軟的豐胸,性
感的臀溝,直至那甜美的小穴,輕柔地覆上那粒小巧的珍珠。

  「别!」栖绯忽然驚醒,推開了他,退了幾步。

  男人的熱情瞬間被澆熄,他看着自己還伸着的手,覺得心裏冰涼一片。

  「岚哥哥,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想要……」栖绯想要解釋,卻越慌張越
不知道如何去說。

  「沒關系,是岚哥哥的錯。」他的臉色很蒼白,背對着栖绯,一個躍身已經
上岸,迅速換上了幹淨的衣物。

  「岚哥哥……我……我……」淚水在栖绯的眼眶打轉:「我其實,不是……」

  「餓了吧,我去找些吃的。」男人裝作若無其事的摸樣路過她身旁,将幹淨
的衣物叠好放在暖石上:「别泡太久,會頭暈的。」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
卻沒發現那僞裝的淺笑已經從嘴角消失不見。

  「岚哥哥,别走。」爬上岸,顧不上穿衣,拉住清岚的衣袖:「我……」

  「别勉強自己。」清岚沒有回頭,衣袖一下子從栖绯的手中滑出,人影瞬間
消失在霧氣中。

  岚哥哥……栖绯張了張嘴,卻再也沒能發出聲,她跪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
雙手,她什麽都抓不住,什麽都沒有,總是錯的,總是不對。

  混亂的記憶充斥在腦海。被不停侵犯的三天,楚風的相依,梵嘯的奮不顧身,
梵傾的舍身袒護,戰羽的守護,長風兩世的愛戀,軒轅皓的挽留,最後是岚哥哥
離去的背影。

  「啊!」她抱住頭,好疼,頭好疼,心好疼,如果那時候死去,是不是會好
一些,是不是就不會在虧欠,不會再受傷。都是她的錯,都是她不對,好冷,真
的好冷,她想要一點兒溫暖,隻要一點兒就好。

  回頭,溫泉泛着熱氣,站不起來,腿好軟,站不起來,她一點點地爬向溫暖
的泉水,到了,就快到了,一點點的爬向深處,終于有溫暖了一點,可是還不夠,
隻暖了身,心還是好冷。

  她好像看到了,岚哥哥就在泉水的中央,對她招手。

  漸漸深入,直至沒頂。

  溫泉崖頂,方圓十裏的沙獸已在短短的幾息被月冉殺光,他的手裏手裏卻沒
有一樣可以吃的獵物。

  他後悔了,他不應該這樣倉促的離開,栖绯會怎麽想,他不是因爲她拒絕生
氣,隻是,隻是因爲嫉妒,嫉妒那些曾經碰過她的男人,更嫉妒得到她心的宇文
清岚。

  他知道她在畏懼什麽,栖绯很單純很善良,她覺得應該給自己愛人最好的,
卻不能給清岚一個完整的自己,覺得愧疚和不安。

  他呢?隻是個卑鄙的偷竊者,偷竊她對宇文清岚的愛,他要回去給栖绯道歉,
讓她心安。

  回到崖下的溫泉,卻沒能看到那個牽腸挂肚的人。

  「栖绯!」他慌了:「栖绯,你在哪?」

  「栖绯!」他大聲的呼喚,卻沒能得到響應,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底升起。

  透過氤氲的霧氣,溫泉的正中泛起不自然的漣漪,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被
扼住了咽喉。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他告訴自己,快動,快動,快到那裏,腿卻仿佛被固
定在了原地。輕功,術法一切的一切,全都不聽使喚。他拖動着僵硬的雙腿,要
快,要快,他要到那裏。她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隻是幾個呼吸,幾個瞬間,在他的世界已經度過了數個年頭,甚至比千年還
漫長,近了,更近了,他将自己埋進水中。

  卻在看到少女靜靜平躺在水中的那一剎那發狂。

  水中的栖绯帶着笑,那笑很美,卻讓月冉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他把栖绯從水中抱出,沒有溫度,沒有呼吸。

  「栖绯……醒醒……醒醒……」真氣,法術,不要命地一個個的用。

  「栖绯,快醒醒!」水從少女的口中溢出,卻依舊沒有心跳。

  按上少女的胸膛,印上她的唇,一個個的法子試,她不能有事,絕對不能!

  良久,随着劇烈的咳嗽,嘔出苦澀的水,栖绯終于活了過來。

  「……我再也不離開了,再也不離開!」

  少女的眼睫顫了顫。

  「栖绯,聽到了麽,我再也不離開!」

  睜開迷蒙的眼,抽動僵硬的唇角,綻放一個蒼白的笑顔。

  「岚哥哥……」她想撫摸男人的臉龐,卻擡不起手。

  「栖绯好喜歡你……好喜歡你……可是……栖绯配不上你……真的配不上…
…我太髒了。」

  「不是不是,栖绯很幹淨,很幹淨!」

  少女的淚水讓他恨不得殺了自己。

  「岚哥哥,栖绯,要的不多,求你……求你,在栖绯活着的時候,不要讨厭
栖绯,不要走得太遠……」

  「好!」緊緊的擁抱,再也不放開:「好!」

  不離開,絕對不離開!

            第125章一輩子不變

  他們除了擁抱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做,靜靜的躺在一起,牽着對方的手,
一起看頭頂殘缺的夜空。看月亮升到正中,任憑迷蒙的月光灑在兩個人的身上。

  靜谧的夜,不需要言語,隻要這樣靜靜感受彼此的存在,傾聽對方的心跳,
傳遞彼此的溫度,就已經無比幸福。

  「栖绯,睡吧,已經很晚了。」知道她的不安,理順她的長發,溫柔的安撫。

  「岚哥哥,給栖绯講個故事吧。」栖绯的眼眶還紅着,她不想睡,不敢睡:
「以前岚哥哥總是給栖绯講故事的。」

  「栖绯想聽什麽?」

  對栖绯,他永遠想要對她更好一些,更寵一些,更縱容一些,她的小小要求,
總讓他更加開懷和心安。

  「什麽都好。」

  輕輕地将少女攬入懷,充滿磁性的男聲響起,在夜裏猶如最動聽的天籁,傳
入她的耳畔。

  「年輕時候的西沈王是個腦子一根弦的武夫。」

  「噗。」第一句開場白沖淡了所有悲傷的氣氛,反而把栖绯逗笑了,她錘了
錘男人胸膛:「哪有這麽說自己爹爹的?」

  「這是事實。」清岚假裝一本正經。

  「年輕時候的西沈王還是個色狼。」

  栖绯笑得全身發抖:「岚哥哥,别胡說!」

  清岚假裝歎了口氣:「其實,年輕時候的西沈王是個純情的笨蛋。」

  将栖绯摟住,讓她不要亂動,總算不再調侃。

  「宇文氏能有今天,全靠西沈王。

  宇文一族從千年前開始一直依附着軒轅氏,雖有西沈的封地,實際上隻是空
有個殼子。西沈的封地荒涼,人心散亂,戰事不斷,小族又總是不時的滋擾邊境。
宇文氏雖是被封的王,卻沒有實權,甚至比東都的小氏族都不如,直到我爹繼承
王位。「

  栖绯靜靜地聽着。

  「他是個很好的族長,雖然宇文氏已經沒落了,他卻一直不曾放棄,認真學
武,義無反顧,又忠心耿耿。他一步步地向上爬,終于得到了天宇皇的信任,得
到了西沈的兵權。

  他從十八歲開始參軍,過了十四年終于讓西沈的土地平靜下來,不再頻繁的
戰亂。他一直沒有娶妻,等到一切都回到正軌,才發現自己已經三十有二。

  一夜之間,無數的媒婆上門,幾乎踏平了西都西沈王府的門坎,他頭大如牛,
幹脆給自己放了長假,把一堆事物丢給了自己的兄弟和手下。「

  栖绯笑了,這還真像那個宇文叔叔的作風。

  「他本想離開西沈躲上個一年半載,等這股給西沈王說媒的風潮去了再回來,
可未曾想到,剛出了西沈腹地,就在荒山上碰上了一夥亂黨的殘餘。他殺了那夥
叛黨,卻也受了重傷。

  他很幸運,被一個采藥的姑娘救了,留在山裏的山洞中養傷。「

  栖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清岚,他點了點頭:「他愛上了那個姑娘,那個姑娘
也愛上了他,兩人在那個山洞裏拜了天地,私定了終身。」

  「後來,他的傷好了,告訴那個姑娘會回來娶她,讓她在村子裏等他回來。
卻剛回了西沈,就接到了皇上的诏書,說他治理西沈有功,需到東都再度受封。
無奈之下,隻好托付自己的好友将那個女子接來。」

  「他從東都回來已經是三月之後,卻得知那姑娘全家在他走後舉家搬遷,不
知去向。傷心之餘再度投身西沈的治理。一年之後,他因爲自己的屬下碰到了那
個姑娘,卻是在一家妓院裏。」

  栖绯的眼眶有些酸。

  「原來他走了之後,姑娘待的那個村子莫名有了疫情。姑娘的哥哥嫂子商量
打算遠走他鄉,又覺得她是個累贅,想将她嫁人,她死活不肯,别人家也懷疑姑
娘不是完璧。

  後來就把她賣了,又輾轉到了妓院。「

  「爹那個時候懊悔不及,想趕緊将她解救出來,就即刻離開了妓院,去給姑
娘想辦法弄個身份脫了賤籍。他這一走,那個姑娘誤會了,以爲他嫌棄了自己。
傷心欲絕之餘,當晚就尋了短見。還好,爹回去的及時,救下了她。

  那一年,爹不顧親朋反對,義無反顧地娶了那名女子,也就是我娘。「

  他看着栖绯的眼睛:「我娘,不是小家碧玉,也不是什麽天姿國色。她是個
普通女子,她很好,很善良,是天底下最好的娘親,也是爹最愛的人。

  八年後,她不在了,爹沒有再娶,我知道,他的心已經随着娘一起死了。「

  「後來,軒轅皇下令,将所有的藩王都找回東都,我和長風和爹一同去了皇
都。

  那一天,我剛從禦書房拜見皇上出來,就聽到太監們在找爹和北良王,一時
好奇,就随着他們去看了原本不喜的熱鬧。我看到了一個天底下最可愛的女孩。

  她穿了一身紅裝,好像天上掉下來的小仙女。

  一邊上蹿下跳躲着長風的劍,一邊大喊殺人放火。就這麽把那個軟硬不吃,
頑固的像一個老頭子一樣的長風弄哭了。當時我想,長風終于有了克星。

  看到長風哭了,她慌了,轉頭看到了我,指着我就說:「你,就是你,麻煩
你,幫我把這小子搬走。『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了,她不僅是長風的克星,更是我
的,最放不下的,最喜歡的人。」

  吻上少女的額,輕柔的就像一片羽毛拂過。

  「栖绯,我隻想告訴你,宇文家的孩子,一生隻會愛上一個人,然後一輩子
不變。」

  淚水再次沾濕了他的衣襟,卻讓他的放下了懸着的心。

  這是清岚的承諾,也是他月冉的誓言。

  栖绯後來終于睡着了,還一覺睡到了正午時分。

  醒來就看到清岚一臉揶揄地瞧着她,自己的鼻尖前還放着烤好的獸肉,怪不
得自己被餓醒了,原來如此……

  本想一口咬上,肉卻自己跑掉了。

  「起來洗漱,乖。」溫暖的大手撫上她的頭,栖绯郁悶地撇了撇嘴,感覺怎
麽他像是在摸小貓小狗?

  「岚哥哥!」索性耍賴,拽住他的袖子拉向自己,然後順着袖子爬進男人的
懷:「哪裏都沒有這裏好。」

  男人笑得很燦爛,把肉放在烤肉的架子上,抱起栖绯,走向泉水邊。一手打
濕了巾帕,又用内功烘了個半幹,認真地給少女擦拭臉龐。

  「岚哥哥,别。」臉紅了通透。

  「别動,我來。」

  洗臉刷牙漱口,兩人折騰了整整小半個時辰……原因是,給栖绯一切料理完
後,男人受不住誘惑,忍不住嘗嘗味道……這一嘗就是數個纏綿的吻。

  索性,兩人又在這裏待了一夜,屬于兩人的時光很幸福,怎麽都不夠。

  「岚哥哥。」栖绯看着清岚的眼:「明天出發再向東我們就可以出大漠了吧。」

  「恩,栖绯想要去哪?」

  天宇她不能回,昶山是楚氏的地界,朗鳴也不是好選擇,忽然發覺,原來天
下之大竟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清岚好像知道了她的想法,抱她在懷:「栖绯,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好。」對他,栖绯全心全意的信任。

  第126章栖绯,嫁給我吧中午他們離開了大漠,在一個邊陲小鎮用駱駝換
了馬,然後一直沿着昶山向東,斷斷續續的走了兩天,走到了昶山山脈的一條支
脈,穿過樹林,棄馬走入一條漆黑的山洞,清岚一手拿着火把,一手牽着栖绯。

  「岚哥哥,這山洞好像很長。」山洞曲曲折折,又有無數的分支,好像走不
到盡頭一樣,這讓她不禁握緊了清岚的手。

  「很長,怕麽?」這幾日清岚看着栖绯的目光越來越溫柔,對栖绯的關懷更
是無微不至。山洞裏陰暗潮濕,入山前,他還特意準備了一件防水防潮的皮衣披
在她身上。

  栖绯搖了搖頭,她隻是奇怪,清岚爲什麽能找到這樣一條路。

  「這條路是長了些,累了我們就歇息一會兒。」

  他們走走停停兩個多時辰,終于走到了洞穴的盡頭,那裏有一道石門牢牢地
堵在洞口。

  「岚哥哥?」

  清岚安撫地摸了摸栖绯的手背,将手中的火把交給她,幾乎不會吹灰之力,
就推開了拿到看起來異常沉重的石門。

  陽光從洞外射入,有些刺眼,而外面的景色幾乎更是讓栖绯贊歎出聲。

  「好美!這裏是哪?」

  從他們所在的半山腰俯瞰下去,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平原上,最近的地方是
一片紅色的花海,在遠一些,是金色的原野,而更遠處,一望無際的稻田綠意盎
然。各種顔色交織在一起,炫目耀眼,又充滿了一種讓人想要靠近的親切感。

  「這裏,是我和你的世外桃源。」清岚捏了捏栖绯的鼻子,幾分認真幾分調
侃。

  「這裏好高呀。」近百丈高,且極爲陡峭,下去恐怕要費些力氣。

  「放心。」清岚笑得有些狡黠,背好兩人的簡單行囊,攬過栖绯将她緊緊抱
在懷裏。

  「岚哥哥幹什麽?」

  「準備好了麽?我們要下去了。」

  「可這裏是懸崖,啊!」話音未落,清岚已經從高高的懸崖跳下。

  「啊!」太刺激了,栖绯被那突如其來的失重感吓了一跳,緊緊摟住清岚的
脖子,把臉埋在他胸膛。

  清岚穩穩地落在下方凸出的樹木上,然後再次跳起落下。

  「放心,睜眼。」平靜溫柔的聲音讓栖绯放下了心,她微微睜開眼,仔細去
感受這次特别的經曆,刺激,新奇,又有趣。

  「喜歡麽?」一盞茶的功夫,兩人落到了地面上。

  栖绯撇了撇嘴:「好像兩個人在殉情一樣。」

  清岚笑了,本想安撫栖绯,腦海裏卻忽然再次閃現出那個古怪的夢境,滿身
鮮血的栖绯,含淚對他伸出了手。

  「栖绯!」他緊緊抓住了少女的手。

  「岚哥哥,你怎麽了?臉色很難看,難道說,你恐高?」栖绯故意挑了挑眉,
拉起清岚的手放在臉上蹭了蹭:「栖绯要吃飯!」

  明明剛吃過的,無奈笑了笑:「好。」他拉起栖绯向前走:「不過我們先要
做一件事。」

  「什麽事?」

  「讓這裏的人收留我們。」

  花了半個時辰走出花海又花了半個時辰走出稻田,直到一座小小的村鎮在不
遠的前方出現。

  「我們要留在這麽?」栖绯有些猶豫。

  「恩,你放心。」他知道栖绯怕的是什麽:「這裏與世隔絕,民風淳樸,無
論天宇,朗鳴還是楚氏都不知道這個地方。」

  栖绯心安點了點頭,隻要清岚說的話,她都相信。

  「所以現在,栖绯要想辦法讓他們收留我們。」

  「我?」

  「恩。」

  「那就說我們是逃難來的兄妹好了。」

  清岚的臉色有點兒黑,看向栖绯的目光不善。

  「年紀相差無幾的叔侄?」栖绯是故意的。

  「兄妹!……叔侄?」抓住要逃跑的人兒,帶到懷裏,狠狠吻上,小小的懲
戒。

  「呼。」好不容易掙紮開,保持距離:「是逃難來的表兄妹好了!」

  臉色稍微好看了那麽一點點,卻沒點頭,他拉回栖绯帶着她向前走:「要說
是有婚約的表兄妹。」

  這次輪到栖绯傻眼了。

  可惜兩人的腹稿都沒有用,到了村鎮中,兩人還沒把逃難這麽狗血的說辭拿
出來用,就被這村裏的人收留了下來。

  他們的理由很簡單,這個村子自古就有天神佑護,心惡的人根本找不到入口,
再加上兩人相貌出塵,一看就不是壞人。

  兩人不但稀裏胡塗的被收留,還得到了一間位于村子邊緣處的一處空閑的小
屋,怕他們不會種田,無法糊口,讓他們做些自己能做得了的活計。

  鎮長熱情地高談闊論了半天,隻有在報名字的時候,栖绯才終于自由發揮了
一次。

  「還不知道二位叫什麽?」

  栖绯早就想好了,微微一笑傾國傾城:「他姓月。」

  清岚的瞳孔驟然鎖緊,腦子裏一片空白。

  栖绯狡猾一笑:「叫月清岚,我,叫宇文绯。」

  他們的小屋有兩間卧房,兩人數日來第一次分榻而眠。

  這一晚,月冉輾轉反側,卻如何都無法心安,他忽然間覺得,沒有栖绯在旁
的夜晚讓他無法忍受。他想和她在一起,想感受她的溫度,不想讓她離開自己的
視線。就算短暫的分别都萬分難耐。

  隔壁的門開了,他趕忙起身走到門口拉開門:「栖绯,怎麽了?」

  少女正站在他的門前,一臉無助和茫然:「岚哥哥,我做了個夢。」

  「夢到了什麽?」他的聲音有些幹澀。

  「我夢到你很傷心,因爲我死了……」

  「别說傻話!」這樣的假設他永遠不要。

  「岚哥哥,假如,假如有一天,栖绯真的死了,一定要把栖绯忘了,好不好。」
平靜美麗的容顔,在月色之下有些不真切的美,說出的話,卻是讓月冉無法忍耐
的殘忍。

  「不好!」他忽然下定了決心,那些之前一直沒有說出口的話,在這一刻放
下所有的顧忌:「栖绯,嫁給我吧。」

            第127章一輩子的承諾

  「栖绯,嫁給我吧。」

  缺月藏入雲中,院子裏黑了下來,安靜的夜,蛙聲,蟲聲,風聲顯得格外地
響,栖绯在漆黑的夜定定地看着清岚,嘴唇有些發抖,良久沒有出聲。

  「栖绯。」男人的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緊張:「我想要娶你,答應我,做我
的妻子。」

  少女看着他,重重地咬着唇。

  「我會對你好,這輩子,下輩子,都對你好。答應我好麽?」話語裏甚至有
了祈求的意味。

  許久之後,「岚哥哥……」栖绯的聲音幹澀異常,她偏過頭,避開清岚黑暗
中火熱的眼神:「對不起。」

  男子的瞳孔驟然緊縮,他拉住少女的手臂:「栖绯……你說什麽?」盡量克
制幾乎要發狂的自己。

  「岚哥哥,對不起,栖绯……不能嫁給你。」

  「給我個理由。」平淡的語調,卻不難發覺那壓抑着的痛苦和隐隐的憤怒。

  栖绯沉默了,理由,不嫁給岚哥哥的理由,說了,就意味着結束麽?她想要
告訴他,她很想嫁,非常想嫁,她喜歡他,似親人,似友人,似愛人一般的愛着
他。可即便她有千千萬萬個想要嫁給岚哥哥的理由,卻抵不過一個不能嫁給他的
理由。

  她的時間不多了,她很清楚,就算晏非能爲她續命,也活不過今年。千年前
就注定好的宿命,她早已入了局,卷入其中,掙紮逃離沒有用,也不能。

  剩下的時間,她自私地想要和他生活的久一點,更久一點兒,讓她原本已經
變得破敗不堪的人生,再多留下一些美好幸福的回憶。可這,并不意味着她要将
他卷入那千年前注定的命運裏,她會是他生命中的一名過客,在離去之前抹去他
所有關于她的回憶,用自己一切換取他一個自由的人生,讓他在未來的沒有她的
日子裏,能擁抱嶄新的幸福。

  「栖绯,告訴我,爲什麽不答應。」男人第一次強勢地鉗住她的肩膀,讓她
正視自己:「我需要一個理由。」

  「岚哥哥,兩個多月前我就應該死了。」現在已經比她想象的好了太多太多,
能見到他,能夠再次相伴,已經是她夢中的奢想:「栖绯能見再見到你,已經很
滿足了。」

  「可我不滿足,我要娶你。」将她徹底地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哪怕一輩
子做一名替身也好,一輩子欺騙下去也好,此刻他想要盡情的寵溺和擁抱。

  栖绯什麽都沒說,她用力掙脫清岚的鉗制,轉身就走,她不能待下去了,每
一刻都讓她無比動搖,一個心底的聲音不停地再對她說,答應吧答應吧,世界上
這個人對你最好,最愛你,你也愛他,爲什麽不答應。

  在剩下有限的時間裏,盡情地享用人生有什麽不好?

  不行,她不能,她不能讓他眼睜睜地看着她虛弱,死去,甯可讓他狠自己,
也不願意在他餘下的人生裏,面對無法拯救自己愛人的痛苦。她甯可在不久的将
來獨自面對這一切。

  「栖绯,你看着我!」清岚再次站在她面前:「告訴我,你想不想嫁給我!」

  想,怎麽不想,這幾天她一直在想,如果能回到三年前就好了,不,如果能
回到更久前,爹爹還在的時候就好了,他們遠遠地離開東都,遊遍天下。她嫁他
娶,做一對無憂無慮的閑雲野鶴,多好!可惜,這永遠都是一場無法實現的夢。
爹爹不在了,宇文叔叔遠走,她的身心傷痕累累。早已忘記了期盼的滋味,更不
敢奢求。

  「栖绯,我再問一次,你想不想嫁給我!」男人的眼中,有破碎的星光。

  栖绯依舊沒有回答,她的指甲已經深深地扣入自己的手掌。

  少女的反應已經告訴了他一切。

  「栖绯,你有沒有想過我是怎麽想的。」這是他第一次擁有想要毀滅什麽的
沖動,甚至是有些兇狠地看着少女:「你知不知道,看到你變得虛弱,我有什麽
樣的感受!你知不知道,那天你消失在溫泉裏,我有什麽樣的心情。」

  正因爲知道,才更不能讓他面臨未來的傷害和痛苦。

  「你現在選擇不嫁給我,何嘗不是一種自私!」他緊緊的扣住栖绯的肩膀:
「我想對你好,一直對你好,你健康時是,你病時是,你年幼時是,你如今,将
來也是!我想要擁抱你,想要親吻你,更想要得到你,你想要我一直陪在你身邊,
我何嘗不是甘之如饴!甚至,甚至,我願意今生今世與你相随,上天入地!」

  這是清岚的心聲,也是他月冉的,此刻的他,借助另一個虛假的軀殼,将自
己埋藏在心底的曾經朦胧,如今清晰明了的心聲說出口。

  「你有沒有想過,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和你一起承擔,有沒有想過,你有事
我比任何人都難過!有沒有想過我甯可爲你去死?有沒有想過被你拒絕我有多心
痛,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放棄了活下去的希望,以後的我應該怎麽辦!」

  「栖绯,想要娶你,是我自願的,最想要的,你隻要告訴我,你到底喜不喜
歡我,想不想嫁給我?」

  兩人良久的對視,終于,栖绯眼眶中的淚水再也無法壓抑。

  「想……」淚水地落在地,濺起一個個小小的水花:「我想……嫁給岚哥哥,
我想要一輩子都和岚哥哥在一起,不分開。」

  緊緊的擁抱,感受彼此的心跳和再也不用訴說出口的愛,溫和的晚風吹過,
兩人躺在屋頂看醉人的星空。

  「等在這裏安頓好,我們就成親好不好。」

  「好。」

  「栖绯很懶,到時候岚哥哥要負責養我。」

  「好。」

  「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還要一直記得陪栖绯一起看星星哦。」

  「好。」

  「栖绯想要給岚哥哥生個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男孩像你,女孩
也像你。」

  「……好。」

  「我們一起教他們讀書,武功。」

  「好。」

  「我來教他們學琴,因爲岚哥哥隻能教我。」

  「好。」

  「………」

  這一晚,他答應了她很多很多的願望,每一個他都牢牢地記在心底,即便在
遙遠的未來,度過了無數的日夜也不曾忘懷。

  「岚哥哥,栖绯愛你,會愛你一輩子,你也一直愛我好不好。」

  「好。」他許下的,又豈止是一生一世的承諾。

             第128章似是故人

  栖绯是在清岚的懷中醒來的,睜開眼,就看到他正溫柔地看着自己,昨夜的
記憶回籠,心底滿是說不盡的甜蜜和幸福,似乎過了昨夜,他們抛下了顧忌,更
爲親密,心靈更加契合。

  清岚看起來很清醒,應該是醒來很久了,栖绯皺着眉在他懷裏蹭了蹭:「這
不公平。」

  清岚有些忡怔,這一大清早到底是怎麽了?

  「怎麽了?」有些不安,難道是哪裏不舒服了?他哪裏知道,這是栖绯想要
「找茬」的前兆。

  隻見少女不滿地撅起嘴。

  「爲什麽每次都是你先醒?這不公平。」

  男人笑了,寵溺地吻了吻她的額頭,無視了她小小的抗議。她永遠都不可能
在他前面醒來,因爲他從來都沒有睡。

  「起來吧,昨天晚上不是說要去找事情做。」

  「岚哥哥先答應我,以後要讓我看看你睡着的摸樣。」他睡着的時候她盼着
他醒,現在他總是少眠,她又開始希望他多睡覺。

  男人挑了挑好看的唇角,閉上了眼:「我睡着了,你看吧。」

  「喂!」栖绯眼角抽了抽,卻沒有放過這可以肆無忌憚打量男子的機會。

  清岚長的很好看,不是楚風的妖媚,戰羽的陽剛,也不是長風的張揚,更不
是軒轅皓那樣俊逸中帶着如劍般鋒利的棱角。而是溫潤如玉,香醇如酒的一見難
忘。

  對栖绯而言,更像水,像空氣,無人能代替。

  他此刻閉着眼,唇角帶着淡淡的笑意,讓整個人更顯溫和,栖绯着迷的看着
他的摸樣。

  「對未來相公的容貌可還滿意?」清岚忽然開口,讓栖绯紅了臉龐。

  「尚可。」栖绯喏喏答道。

  清岚閉着眼皺了皺眉,似乎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隻是尚可?」

  「是……還好。」

  「還好?」尾音重重地挑起,大手更是将少女禁锢在懷中,壞心地撓栖绯的
癢。

  「啊!是很好,很好,很滿意!」栖绯的臉漲的通紅,又躲不開雙手的進攻
隻能讨饒。

  「既然很好,那我要睜眼了。」

  「不行!」吃的虧要讨回來,她可是難養的小女子:「難得岚哥哥比栖绯晚
醒,自然要有懲罰。」

  一口咬上清岚的唇瓣,輕輕地啃了啃,又放開:「這樣就好了……啊!唔…
…」

  送上嘴邊的美味又怎麽能放開,帶回要逃走的人兒,再度深吻。

  等兩人收拾停當吃了早飯出門,已經是巳時,街上的人開始變多,小販的叫
賣聲不絕于耳。

  兩人一路慢慢的走着,昨天和鎮長談好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也沒來得及參
觀這地方,現在正好。

  栖绯覺得這個地方很有趣也很古怪,如果說這是村子,卻有很多一般村莊裏
沒有的。比如說大街上叫賣的地攤小販,固定的商鋪,還有爲數不少的人口,和
廣闊的土地。如果說這是鎮子,好像他也隻包含一個村莊。

  還有那些叫賣的商販也是,見到他們兩個生面孔熱情得很。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本人這裏賣的是我們村裏最好的稻米……」

  「……賣的是我們鎮裏最好的菜刀……」

  不僅稱謂一直在變,态度也甚爲熱情,甚至有人把他們攔在路上,說是見到
了仙女要降價銷售……讓栖绯哭笑不得。

  而且,走在路上的人,叫賣的人,有男有女,似乎關系也很是平等。

  兩人過關斬将地走了将近小半個時辰,正巧在路上碰到了昨日的那位鎮長,
此刻他顯得行色匆匆,身後還跟着幾個人。

  那年過六旬的老者一見到他們就笑了,笑得那個燦爛,甚至讓栖绯覺得後背
有些發毛。

  「你們來啦,我正打算找你們去呢!」

  兩人互看一眼,都覺得有些莫名。

  那鎮長帶着人直接将他們帶到路旁的茶攤:「兩位,在下有一事相求。」

  栖绯和清岚聽下文。

  「你們剛來,所以大概還不清楚我們村子的情形。」

  栖绯抽了抽嘴角,自稱鎮長卻說村子,她決定徹底忽視這個問題。

  「我們這裏六歲到十二歲的孩子都要上學堂。」

  栖绯點了點頭,這又怎樣?

  「我們村裏的教書先生則是輪班的。」

  「恩?」

  「可剛巧,那個輪到的女先生今日生産了,本來輪到的下個先生正趕上要煉
制一批農具,所以……」

  栖绯有些興奮,她從未做過夫子,很想嘗試:「你是想要我做教書先生?」

  「當然不是!」鎮長撓了撓頭:「是要找這位月公子擔任夫子一職。」

  栖绯有些無語,她以爲前一位是女先生,所以這次找到他們理所當然是讓她
做夫子,可沒想到……有些郁悶地看了看清岚,結果身旁的男人正在忍着笑看着
自己。

  「不知意下如何?」

  清岚看着栖绯,似乎在等她決定。

  「好。」栖绯恹恹地點了點頭,又很快打起了精神,她也想聽清岚教書呢!

  鎮長一聽他們應下,高興地捋了捋胡子。

  「當然,宇文姑娘我們昨天就爲她準備好了一份重要的職位。這是我們村裏
五位鎮長副鎮長共同決定的。」他說的甚爲嚴肅,讓栖绯不由得好奇。

  「是什麽?」

  「是姑娘最合适做的事情。」

  「何事?」栖绯瞪大了漂亮的眼睛。

  「當然是……」鎮長一臉鄭重和興奮:「巡街。」

  「噗……」天塌下來都不會變色的清岚,有生第一次噴了茶。

  栖绯一臉郁悶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行頭和走在前面的四個大男人。

  巡街……這就是巡街……混蛋……狗屁……都是胡扯!

  有誰見過這樣巡街的,四個大男人走在前面不緊不慢地開道,兩個斷後,她
身穿華服,帶着金銀首飾,手裏拿着團扇,身邊還有個幫忙撐傘的小姑娘。

  這叫巡街?更詭異的是,男人看栖绯,都不掩飾眼中的愛慕,女人看她的目
光,則變成了羨慕嫉妒恨。

  一會兒工夫,栖绯就收到了一堆的莫名禮物,六個大男人的作用終于發揮了,
負責提東西。

  這到底是哪般呀?

  栖绯穿着工作服,打着工作傘,承受着這些羨慕嫉妒愛慕的目光慢慢吞吞地
在小鎮上走了整整一個時辰……這不是巡街,更像是遊街示衆吧!

  慢慢吞吞地走完半個鎮子,今天的工作總算告一段落。栖绯拖着一堆的東西,
也不敢去找清岚看他是如何教書的了,專門挑那些小徑向回走。

  可走着走着,轉來轉去,她發現自己迷路了。

  深深的小巷,無人,甯靜,又有些莫名的熟悉,很奇怪又很親切。小巷的牆
壁上刻印着古樸又美麗的花紋,好像在哪裏見過。小巷的深處右側有一家小店,
栖绯決定去問問路。

  店很普通,隻是沒有出來推銷的賣家,走進去,擺放的滿滿都是鏡子。

  銅制的鏡子,不知名材料做的鏡子,小的隻有手掌大小,大的幾乎蓋上整面
牆,大大小小,各式各樣。

  而在房間的正中,一面鏡子吸引了栖绯的視線,那是一面讓她無比熟悉的鏡
子,曾經無數次地出現在她夢中。

  古樸的花紋,象征者天地間五種力量的彩色紋路,隻是沒有鏡面……這裏怎
麽會有這個?

  栖绯走上前,伸出手就在要碰觸到鏡子的那一刻,忽然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
闖進了她的耳朵。

  「你喜歡那面鏡子麽?」

  轉過頭,愣住,天人的容貌,額心的朱砂痣,無比清冷的氣息,是月冉麽?

  可他此刻竟有一頭漆黑的長發。

              第129章吃醋

  「姑娘可是看中了這面鏡子?」

  男子從一旁的耳室走出,一身黑衣的他在那面古樸的鏡子前站定,目光卻一
直落在栖绯身上。

  明明是和月冉一摸一樣的相貌,栖绯卻驟然産生了幾分畏懼,甚至情不自禁
地後退了一步。

  「莫不是在下長得太過吓人,驚擾了姑娘?」男子挑起唇角,笑容竟有幾分
邪魅。

  月冉淡漠出塵,而面前的男子,就像一口即将出鞘的寶劍,讓她渾身發寒,
甚至有種想要逃開的沖動。

  「抱歉,我隻是剛巧路過。」說罷,栖绯轉身就走。

  「姑娘應該是迷路了吧。」男子在栖绯走出門口前叫住了她:「這裏設有陣
法,還是我送姑娘出門爲好。」

  栖绯站住,回身看向那酷似月冉的男子。

  「那煩勞您了。」

  「何必客氣。」男子笑了笑,把手中的東西亮在栖绯面前,那是一面女子手
掌般的小鏡:「隻是在下剛好在進行最後一道工序,姑娘可能要小等片刻。」

  栖绯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在房間的一角尋了一張椅子坐下。男子笑
了笑坐在了另一頭。

  她這才注意到,在這個房間的一角,有一張小桌和小椅,因爲都是光滑如鏡
的面,剛剛被她認作了鏡子。那桌子上還放着一些古怪的用具,不起眼,卻很特
别。

  男子在那裏坐下,将手中的那面巴掌大的小巧鏡子背面朝上放在桌上,用一
隻造型奇特的刻刀,雕刻着什麽。

  栖绯又複去看房間正中的那面鏡子,此刻,那鏡子邊緣的紋路流光溢彩,仿
佛有生命一般遊走,又像在呼喚什麽一樣,讓她無法移目。

  男子隻是專注地做着手中的活計,似乎對栖绯并不在意。一時之間,房間之
中隻剩下金屬碰撞時的輕輕的脆響。

  過了好一會兒,栖绯心中有些焦躁,正想要告退,男子開了口。

  「姑娘很喜歡那面鏡子?」

  「它很特别。」

  「恩,它是很特别。」男子直起身,放下手中的用具,拿起一條纖細的金屬
鏈子,穿入那小鏡的镂空的花飾中扣好:「雖然是件赝品,卻也不是随處可見。」

  「赝品?」心跳有些劇烈:「不知店家這鏡子是從何處而來?」

  「正是在下所做。」

  「你做的?」驚愕地睜大眼。

  「正是。」男子站起身,走到那鏡子前,從那放鏡的架子上取下:「它叫創
世鏡,也叫滅世鏡。」

  栖绯忽然覺得心慌:「滅世鏡……」

  「正是。」他的話戛然而止,将鏡子放回原處:「我送姑娘離開。」

  栖绯想要問什麽,卻仿佛着了魔,怎麽都無法開口,尾随着男子走到小巷的
盡頭,又拐了幾道彎。

  「沿着這條路向前走,就能到你想到的地方。」說罷轉身離去。

  「這位店家,在下宇文绯,不知道怎麽稱呼您?」

  「我姓月。」男子回過頭:「月念绯。」

  栖绯一驚,等她回過神時,男子已經消失不見。她這才想起,今日收到的那
些東西全部落在了那家店的門口,竟然忘了拿走。

  想回去,竟然已經找不到路,隻好放棄。手心冒出虛汗,不知道爲什麽,她
竟然有些怕剛剛那人。

  沿着那條小巷向前,果然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經走到了街道之上。渾渾噩
噩地往回走,忽然撞上了一個人,被緊緊抱住。

  栖绯被吓了一跳,立刻,那缭繞在鼻尖的熟悉的青草的馨香讓她放下了心:
「岚哥哥。」

  「你跑去哪了?我去了鎮長那邊,他們說你一個時辰前就走了!」語氣微微
有些生硬,顯然是擔心不淺。

  栖绯賴在在男人身上,有些委屈地蹭了蹭:「我迷路了。」

  原本想要告訴清岚,那見到的人和天命者月冉長得極爲相似。可是話剛到嘴
邊,她又咽了回去。岚哥哥沒見過月冉,又何必讓他徒增煩惱。

  「你不知道,那巡街可真詭異得緊。」

  清岚松了口氣,又寵溺的抹了抹她的頭,拉着她推開門進了院子:「若是不
願意去,明日不去就是了。」

  「可我臨走前已經答應去三天……」栖绯郁悶地攬住清岚的腰,讓他拖着自
己向前走。

  「岚哥哥,明天我想去看你教書。」

  清岚竟然微微紅了臉龐。

  「岚哥哥,怎麽了?」

  「這是什麽?」栖绯順着他的目光向下看,自己的腰間竟然挂着一面古樸的
小鏡,她吓了一跳,上面的那條鏈子……這不是那店家剛才正在做的那面鏡子麽?
怎麽挂在自己的身上?

  「大概是一家鏡子店的老闆送的。」栖绯支支吾吾地開口。

  「大概?」清岚微微皺起眉,他正要問什麽,就聽到低矮的院牆那一頭傳來
壓抑的人聲。

  「你們說,他們到底是什麽關系?」說話的是個女孩,應該年紀不大聲音還
帶着幾分孩童的稚嫩。

  栖绯疑惑地看了看清岚,清岚微微一笑,兩人不言自明,放輕腳步走向牆邊。

  「廢話,你沒看到麽?他們剛才在摟摟抱抱,肯定是夫妻啦夫妻。」另一個
男孩的聲音答道。

  「可我爹爹和娘親,都是相公,夫人地叫哎,他們分明沒有這麽叫。」又是
一個女孩。

  「你以爲都别人都像你家一樣?」男孩不屑地嗤笑。

  「要我說,他們或許是私奔來的。」一個變聲期的男孩扯着自己的公鴨嗓說
着。

  「啊!」剩下的幾人也忘了他們在幹什麽了,一起驚呼出聲。

  「噓。」男孩壓低聲音說:「你們想想,月先生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我估
計,他就是戲本子裏頭說的那種文弱書生。那宇文姑娘那麽漂亮,舉止神态又優
雅,肯定是大家閨秀。

  考取功名不成的月先生機緣巧合成了宇文姑娘的西席,教她琴棋書畫。然後
兩人金童玉女日久生情,私定終身,結果姑娘的爹爹不同意,兩人就決定私奔。

  「噗……」栖绯把頭埋在清岚懷中,還是笑出了聲。

  「你們别笑。」

  「我們沒笑呀……」那些小家夥有人搭的。

  院外的男孩也沒理睬,壓低聲音繼續說:「兩人私奔,還沒走多遠就被宇文
姑娘的爹爹追上了,他們決定殉情。就在我們村子那頭的山崖上跳了下來。」

  「啊!」有女孩驚呼:「那邊的山有百丈高,崖壁又光滑,村子裏功夫最好
的人都上不去,他們竟然從那上面跳下來!」顯然把那少年胡扯的話當了真。

  栖绯幾乎爆笑出聲,她在清岚的懷裏抖呀抖,有不住地磨蹭,惹得清岚一股
邪火上湧。

  「恩恩,這就是所謂的吉人自有天相。」外面的公鴨嗓男孩還在編着故事:
「兩人有昶山上的天神護佑,落下懸崖,卻分毫無傷。你們發現沒?那姑娘和祭
廟裏的娘娘像很像?」

  「胡說,那娘娘像蒙着面紗,根本看不清長什麽樣啦。」

  栖绯一愣。

  「這個不重要,聽我說。」少年還在編故事:「兩人來到我們村子,終于幸
福快樂地在一起。」

  「完了?」一個女孩聽得津津有味意猶未盡。

  「完了。」

  「不是應該成親麽?」

  少年被噎住:「或許,他們要成親了。」

  詭異的沉默,然後一個女孩忽然嗚咽出聲。

  「人家喜歡月先生,他怎麽能娶妻?」

  栖绯擡起頭,瞪向清岚,壓低聲音:「岚哥哥竟然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這醋吃的确實有些莫名其妙,清岚卻心裏一甜,燦爛一笑。

  「花兒别哭。」一個男孩接過話頭:「我聽隔壁的大娘說,她昨夜來着院子
外面聽壁角,沒有聽到床闆叫哎!你還有機會。」

  栖绯一個踉跄,幸好被清岚扶住。

  那男孩又繼續喃喃說道:「要是宇文姑娘能等我就好了,等我再長個幾歲就
可以向她求親了。」

  又一個男孩接口:「宇文姑娘貌若天仙,我,我也想娶她。」

  栖绯覺得腰上一緊,擡頭看向清岚,他的臉已經黑如鍋底,正想笑他幾句,
還沒開口,就被他橫抱在胸前。幾個大步,一腳踢開院門。

  院門左邊,那六七個孩子瞬間石化當場。

  「月……月先生……」那個公鴨嗓男孩個頭最高,站得最前,此刻他左顧右
盼:「月先生好,我們剛巧經過。」

  清岚橫了他一眼,少年立刻繃直了身,閉了嘴,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蟬,甚至
有些在發抖。

  栖绯笑了,清岚到底是怎麽教的呀,這一天的功夫,竟然讓這般孩子像老鼠
見了貓。

  「你們聽好了。」清岚臉色不善:「并非私奔,也不是私定終身,她我即将
明媒正娶的妻,也是你們的師母。」

  那大孩子抖了抖:「先生好,師母好!」後面的孩子紛紛跟上,那師母兩個
字頓時砸的栖绯無言以對。

  「好了,你們回吧。」

  那些孩子立刻一哄而散。

  栖绯看着那些跑走的孩子,笑不可支:「你吓到他們了。」心裏卻有些甜,
他竟然跟小孩子吃起醋來了。

  男子放下栖绯,有些别扭地撇過頭:「誰都不能搶走你。」

  「再說一遍。」栖绯心跳有些加速,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清岚這樣,心癢難耐
地轉到他面前。

  「栖绯。」男人定定地看着她的眼:「誰都不能搶走你。」緊緊地攬入懷抱。

  「你是我的。」

  甜蜜,心安,一同湧上心頭,栖绯緊緊的回抱他:「岚哥哥也是栖绯的,栖
绯要好好護好,不被别人搶跑。」

  這話将剛剛詭異的氣氛一掃而空,兩人都笑了。

  被那幫孩子一鬧,他們都忘了之前想要說什麽,而那面小巧的鏡子,也被栖
绯随手丢在了房間的一角。

            第130章守護你的心

  已經是第七天了,沒了火把的原料,身上帶的幹糧已經消耗殆盡,最重要的
水也已經喝完了,身上腿上的傷開始惡化,内傷還沒有恢複,越來越重,也許他
會死在這裏。

  他确實失算了,沒有想到戰氏一族的叛徒會在這個時候襲擊自己,用那不多
見的火藥炸毀了洞穴的出口。

  也許在他們告訴他栖绯下落的時候就是這個打算,是他大意了。

  後悔麽?

  不後悔,隻是遺憾,也許見不到她最後一面。

  戰羽失神地地坐在岩壁的一角略作休息。他拿出懷中的劍穗,在黑暗中他無
法看清那劍穗的樣子,隻能用手指細細的婆娑。不是很光滑而是有些凹凸不平的
繩結,那塊玉上細細雕刻出的「戰」字。

  「栖绯。」他低下頭,小心翼翼地吻上那塊玉:「我好想你。」是呀,很想
很想,想到心都疼了,還是阻止不了渴望她的心。

  要是還能見到她就好了,不,人如果死後還能留在陽世就好了,至少,到時
候他還能守護她,陪在她身邊。

  他一直以爲自己能保護她一輩子的,現在卻覺得有些諷刺和可笑。

  他是她的侍衛,卻沒有一次能好好保護她,一次都沒有。

  宇文清岚差點兒死去的那一天,他在調查家人的死因,沒在她身邊。栖绯倒
在梨花樹下的那一天,他遠在遙遠的廟宇甚至什麽都不知道;朗鳴她遇到危險的
時候,陪在她身邊的是梵嘯;還有在南都……

  他一直陪在她身邊,卻在她需要的時候沒有一次能将她保護好,多可笑。

  他笑了,笑得凄涼,他想要守護她,想要保護她不被任何人傷害,卻每一次
都無能爲力呢……

  「栖绯,我很無能吧……所以你再也不需要我了麽……」

  将溫潤的玉放在自己的臉頰,仿佛這樣就能感覺到少女的溫度。這麽多年的
相互陪伴,他的記憶裏全是她。走在黑暗的沒有盡頭的洞穴裏,他的腦中一直在
回放他們之間的一幕一幕。

  栖绯的天真,美好,栖绯的笑,栖绯對他猶如兄長般的敬愛和全心全意的信
賴,能認識她太好了,能……愛上她真是太好了。

  他一直沒有告訴過她,甚至不肯承認自己對她的愛意。壓抑着,否定着,不
停地告訴自己,隻要是栖绯的選擇,不管是誰,他都會接受,都會一起好好的保
護。現在他終于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那麽偉大。

  他在瘋狂的嫉妒着,開始是軒轅皓,然後是沈睡着得宇文清岚,後來是楚風,
然後是能夠坦白自己愛意的梵嘯和梵傾。

  他太愚蠢了,一直以來,像個狹隘的傻瓜。

  現在,在這黑暗的洞穴,猶若迷宮沒有盡頭的黑暗中,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了。

  「栖绯,我愛你。」

  也許他的愛不夠純粹,也許他的愛參雜了太多的親情和友情甚至還有愧疚和
悔恨,可在此時此刻,他真的不能再繼續欺騙自己了。他在渴望栖绯,無論心靈
還是肉體,他都在渴望那個曾經視他爲親人少女。

  如果能有再見面的機會就好了,一定有的,他永遠都不會放棄希望,哪怕是
死。

  時間差不多了,他不舍地又一次撫摸那條劍穗後将它放入懷中。站起身,拖
着受傷右腿向前緩緩行進。

  腿上的傷很疼,卻比不上心疼帶來的麻木,他太想見她了。

  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的狀況,重傷未愈後又添新傷,現在又有了脫水的症狀,
黑暗中,他的耳朵卻已經開始失聰,幸運的話,大概還能堅持半天或者一天。

  假如死在這裏,或許他的靈魂也會徘徊在這黑暗的洞穴中尋找出路。

  又過了兩個時辰,還在艱難地向前走,這一次他沒有停下,因爲知道,一旦
停下,這裏就會是他永恒的歸宿。他再一次從懷中拿出那條劍穗,放在唇邊,也
許這是最後一次親吻心底那唯一的渴望。

  可他的手已經不再那麽聽從自己的使喚,一陣輕微的顫抖竟然讓那條劍穗脫
了手,「啪」地發出一聲脆響。

  戰羽慌張地跪在地上,去摸索俺掉落的寶物,好不容易,在岩壁的一側他終
于在角落裏摸到了。沒有碎,卻不知道裏面會不會已經有了裂痕。再次放入懷中,
卻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對了,剛剛那脆響。

  他開始在周圍摸索,果然,右手邊摸到了什麽,讓他心中一跳,然後是無法
壓抑的驚喜。突起的石塊兒,上面有着古怪的刻痕,如果不是玉掉在了上面,根
本就不可能發覺。

  這種類型的印記他很熟悉,甚至曾經特别學習過這千年前月氏流傳下來的爲
數不多的機關術。

  如果成功他就可以活下去,就有找到栖绯的機會,如果失敗,就意味着永遠
留在這黑暗的洞穴中。

  盡量讓自己狂喜的心平靜下來,将手掌按在那顆石頭上,按下,在第一個卡
口向右轉半圈,再拉起,再按下……在黑暗之中期盼着那幾乎不可能出現的奇迹。

  直到前方不遠處傳來一聲巨響,他菜終于壓抑不住内心的欣喜和激動,踉跄
的向前走去。先是一絲光亮,然後那縫隙越來越大,他不得不遮住自己數天沒有
見光的眼睛。

  良久之後,他睜眼,入目的是火紅的花海。

  這已經是栖绯巡街的第十天,第十天呀第十天,她幾乎被這村鎮裏的人弄瘋
了。原本她隻是打算幹三天就不幹了,可是現在,竟然就這麽莫名其妙地堅持了
下來。

  當然她也旁敲側擊地了解了這個所謂巡街的真正目的。每天,她身上帶過的
那些衣服首飾,第二天必定換樣。

  看到長老那欠扁的菊花臉的時候,她才明白,感情自己身上穿戴的那些東西,
都被人買走了!有些是女子買的,有些是男子買給自己心愛女人的,還有一些,
是被莫名其妙的男人獨自收藏的。

  在了解了真相之後,她本打算罷工,卻在幾個老頭子死皮賴臉,痛哭流涕的
攻勢之下妥協了。當然讓她妥協還有個别的條件。那就是每天清岚教書的時候,
她要旁聽,賣東西的錢她要分成。

  想到那幾個老頭子割肉一樣的表情,栖绯忍不住笑了。

  她這一笑,晃花了身旁幾個男孩的眼。隻見學堂後面的幾排的少年們,全是
一臉癡迷的摸樣。

  「劉虎。」溫潤的聲音響起,讓距離栖绯最近的一個男孩渾身一凜。

  「我剛才說了什麽。」授課的青年,明明還是一臉和煦,卻讓栖绯這一圈的
少年盡數打了個寒顫。

  「劉虎,程飛,段旬……」一口氣說出十幾個名字:「明天我要考核你們的
課業。」

  哀嚎響起,讓栖绯笑得更燦爛了。

  他又在吃醋了。

  下學堂的時間一到,這幫少年們一邊戀戀不舍地看着栖绯整理物品,一邊哀
怨地看着他們的先生。

  「劉虎,我聽說你家多填了個人。」有人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

  劉虎正是那個在栖绯家院外聽壁角的公鴨嗓。

  「是呀,他煉鐵十分厲害!就連我爹都贊不絕口,可惜是個瘸子。他很怪,
他喜歡……」

  此時的栖绯正一心一意地看着清岚,什麽都沒有聽到。

            第131章傳說(上)

  午時,鐵器鋪裏,一個身材高大,衣着卻很邋遢的男子不停地敲打着手邊的
鐵器,他的頭發沒有打理,蓋住了原本俊逸的臉龐。

  「這個時辰了,宇文姑娘馬上就要來了吧。」院子裏的工匠們開始躁動不安,
年輕人都換下了自己被火星燒出一個個窟窿的衣衫,把自己打理了個幹幹淨淨。

  「羽哥,你怎麽還這麽一身。」叫劉虎的少年扯着他那難聽的公鴨嗓,舉起
胳膊拍了拍高大男子的肩膀:「别幹活了,反正我爹不在,我娘扯他回後園吃飯
了,偷偷懶沒什麽。

  我知道你也喜歡宇文姑娘,要不然哪能那天見了她之後就開始治腿了呢。「

  他滿臉興味地對着男子挑了挑眉。

  「我們先生看起來文弱了,羽哥你這麽高大威猛,說不定宇文姑娘她喜歡你
這一口……」

  他的手被男子拍開。

  「别胡說。」低沈的聲音響起,裏面卻藏了太多的遺憾和無奈。

  少年撇了撇嘴:「算啦,羽哥,那我去前頭了。」他擺了擺手走向前院。

  戰羽放下手中的鐵錘,靠在石牆上。

  外面的喧嘩聲越來越大,鐵器鋪的門前應該已經擠滿了人,栖绯,也快到門
前了吧。掏出懷中的劍穗,那塊刻着戰字的玉佩已不再是之前的那般剔透,在那
天的墜落之後,裏面有了如同蛛網般的碎痕。

  他小心翼翼地将殘破的玉石放在掌心,再也不敢用力撫摸,他怕它在下一刻
碎裂。

  「宇文姑娘,宇文姑娘!」外面的喧嘩聲将他從自己的思緒中拉了出來,他
閉上眼,試圖從外面喧嚣的人群中将自己這輩子最牽挂、的那個人從衆多的人中
分辨出來……聲音,腳步,呼吸……什麽都好,卻沒有成功。外面的人實在太多
了。

  過了好一會兒,鋪子裏的青年們紛紛回到了後院,有些興高采烈,有些垂頭
喪氣。

  「羽哥,羽哥!」劉虎笑容滿面地走到戰羽與身旁:「幹什麽呢?」

  戰羽睜開眼,将那塊碎玉收回小袋,又放入懷中:「沒什麽?」

  「怎麽,難道是心上人送的定情信物?」

  心頭一顫,又苦澀地搖了搖頭。

  「看我拿到了什麽。」少年将一朵鮮紅的花在戰羽的面前晃了晃。

  「這個給你,這可是宇文姑娘拿過的!」

  「多謝。」他的聲音有些發抖。

  走過鐵器鋪,原本就應該轉到另一個方向向回走,可今日,行程卻有了變化,
那幾人還在一直向前走,這讓栖绯有些疑惑。

  「不是應該往回走麽?」

  栖绯身旁撐傘的姑娘小桃抿嘴笑道:「宇文姑娘有所不知,其實我們這有每
月祭拜的傳統。」

  「祭拜?」

  「正是。」走在前面的幾名青年放緩腳步,領頭一人對栖绯解釋道:「宇文
姑娘可知道我們村鎮的名字?」

  栖绯搖了搖頭,這已經是她第十五日巡街,卻從沒聽過一人說起過這個鎮子
的名字。

  「這鎮子從來都沒有名字,外面也沒有人知道這裏,所以,此鎮無名。」

  栖绯被弄得更胡塗了。

  「這和祭拜有什麽關系?」

  「等下姑娘就可知道。」他們賣了了關子,倒是挑起了栖绯幾分好奇。

  走了不過一炷香的功夫,眼前出現了一座類似廟宇似的建築,鎮長已經笑容
燦爛地等在了門口。

  「你們來啦,時辰差不多了。」他對栖绯笑得意味深長。

  跨過高高的門坎,走進殿門,栖绯終于明白爲什麽那鎮長笑得一臉老狐狸相。

  就在這個祭殿最深處,一座女子的玉像立在正中,她帶着面紗,低垂着眼,
可給人的感覺,卻和栖绯一般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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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24 17: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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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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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2章傳說(下)

  「這玉像?」栖绯吃了一驚,這玉石像不僅僅和自己的身量相差無幾,給人
的感覺也很相似。

  「是呀,我們見到宇文姑娘的時候也吃了一驚。」鎮長笑着答道:「說起來,
這玉像也有了近千年的光景了。」

  栖绯有了一個猜測,和自己相貌相似,千年前?

  「這玉像可是千年前的月族女王?」

  鎮長和栖绯一起來的幾個年輕人都是一愣:「宇文姑娘怎會有這個想法?」

  這次輪到栖绯困惑了:「這人難道不是?」

  鎮長捋了捋自己的長須,看着栖绯的目光似乎有了更深一層的打量:「不瞞
宇文姑娘,這玉像到底是誰我們也不知道。」

  栖绯更是困惑。

  「這要從千年前說起。」鎮長一直沒有離開打量栖绯的目光:「千年前,天
下大亂,月族皇室一夕之間盡數消失,天崩地裂,水患瘟疫不絕,持續了數百年。
數以萬計的人流離失所,我們無名村的先祖也是其中的一支,那時候他們到了昶
山的這條支脈,卻染上了疫情,死傷了不下一半,隻餘數百人,那時候天災不斷,
沒有糧食,樹葉,樹皮,草,甚至能吃的所有東西都被吃了,就在剩下的人幾乎
失去活着希望的時候,一個人出現了。」

  栖绯隐約中已經有了答案。

  「那人是天命者月冉。」鎮長在說此番話的時候,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栖绯,
而栖绯的反應也如他預料的一樣平靜。

  「天命者不僅治好了所有人的病,還爲先祖開辟了一塊淨土。四面環山,天
然的壁障,又有肥沃寬廣的土地,和無限的生機。最主要的是,讓先祖們有了一
個屬于自己的家園。而他唯一的要求卻是讓先祖幫他刻一座像。」

  栖绯有些愕然地看向眼前的玉像。

  鎮長對着她笑了笑:「先祖當時也覺得很驚訝,他們不明白,爲什麽這樣一
個天神般的人物卻要讓他們做這樣一件簡單的事情。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敢怠慢。
于是在稍作休養生息之後,費了許許多多的人力物力終于找到了這樣一塊上好的
玉石。

  可事情卻沒有像他們想象一樣簡單。「

  他擡起手,示意栖绯去看那玉石像的臉孔:「開始的時候,很順利,可是就
在雕刻女子臉孔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天命者無法畫出這女子的臉。
或者說是,每當他剛剛畫好的時候,那女子的樣貌就會在紙上消失,空白一片。」

  栖绯更加驚訝了,她忽然間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是她一直以來忽略的,可
是那感覺稍瞬即逝,她又被鎮長的話吸引住了所有的注意力。

  「後來,他沒有辦法,決定口述給先祖們那女子的相貌。可就算如此,也不
行。每次,當玉像即将完工的時候,那臉孔的部分總會憑空消失。他嘗試了一次
又一次,先祖們也嘗試了無數次,還是不行。隻要是女子的五官,任何一個部位,
都無法記錄下來,不管是紙張,還是玉石都不行。最奇怪的是,無數次的嘗試,
本應該讓先祖們清楚地記得那女子的相貌,可是實際上,轉眼之間,他們就會忘
得一幹二淨。」

  「後來,月冉放棄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忽然傳入栖绯的耳中,她回過
頭,頓時愣住,門口正站着和月冉有着一摸一樣臉孔的,那個叫自己月念绯的人。

  「他不在嘗試把女子的摸樣記錄下來,而是讓這座玉像垂下眼,蒙上面紗。」
男子對着栖绯淡淡一笑:「這一次,他成功了。」

             第133章意外之災

  戰羽坐在樹下,目不轉睛地看着那朵手中的紅色鮮花。

  它是栖绯曾經拿過的……

  這念頭一閃而過,然後是對自己深深地憎惡。

  他垂下頭,閉上眼,自己到底在做什麽?

  五天前,他應該在見到栖绯的第一時間就和她相認的,即使不相認,至少應
該在暗處守在她身邊。可他,卻卑鄙的退縮了。

  是因爲栖绯很久都未曾出現在臉龐上的笑顔?還是因爲陪伴在她身邊的宇文
清岚?他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在嫉妒,瘋狂地嫉妒着,同時也在厭棄着自己。

  洞穴中的七天,足夠讓他将過去的種種從頭回想一遍。

  三年,原本,在宇文清岚缺席的時間裏,他有整整三年的時間,可以讓栖绯
一點點的走出曾經的陰霾,那個時候,明明他才是她生命中唯一的依靠。

  而他做了什麽?

  他什麽都沒做,或者說比什麽都沒做更糟,他什麽都不知道,明明守在她身
邊,卻因爲家族的事情什麽都沒有發覺。栖绯給宇文清岚喂血三年,他不知道。
軒轅紫硫接近栖绯,他沒有阻止。當她強顔歡笑的時候,他甚至沒有安慰。

  栖绯将他當做親人,而他辜負了她多少的信賴,錯過了多少?

  幫軒轅皓做事,爲了讓他能夠對栖绯更好一些,能夠在隐憂重重的東都,過
得好一點兒……可實際上,他的選擇大錯特錯。

  他做的一切的一切,甚至不如一個溫暖的擁抱。當栖绯最需要溫暖的時候,
他留給她的是冰冷的背影,和沒有達成的承諾。

  【戰羽哥,陪我走走好麽。】這句話無數次地在腦中回響,一次又一次。他
錯過了最後一次機會,沒有給她最想要的溫暖。

  栖绯太寂寞了,孤立無援,四面楚歌,沒有人可以幫助和依靠,而她想要的,
很少,他卻什麽都沒有做到。

  現在,他又有什麽資格去接近她?這裏很好,民風淳樸,她身旁又有宇文清
岚相伴。他不過是個多餘的人。

  「羽哥,你怎麽了?」劉虎走了過來。

  「沒什麽。」戰羽站起身,那朵花始終握在手中,他真想見栖绯,哪怕是偷
偷看看也好,可是他還是……

  「哦!」趙虎看着他手中的花笑得很是暧昧:「今天師母……不對,宇文姑
娘應該是在祭廟,要是想見,現在剛好。」

  戰羽的身形一頓,還是轉了個身,走向了鐵器鋪的後院。

  栖绯看着面前這酷似月冉的男子,此刻,他臉上雖然帶着笑,卻沒有到達眼
底。而在他身後,竟然還跟着一堆花枝招展的女人們,不下二十個,更無語的是,
原本身旁的小桃已經沖上前去,拉住了他的衣角。

  「念绯哥哥,你怎麽來了。」

  月念绯摸了摸小桃的臉蛋:「自然是來看小桃的。」兩人看起來很是熟稔。

  小桃姑娘此刻的臉色倒也真對得起她的名字,當然,她也得到了一堆女人附
送的眼刀。

  栖绯眼角抽了抽,月冉那麽清冷的人,眼前的這個家夥卻頂着和他一摸一樣
的的臉做調戲小姑娘的事情,讓她心裏有股說不出的不舒服。

  她記得半月前見到這個人的時候,他雖然冷漠中帶着幾分邪氣,卻和現在的
感覺不大一樣,現在更像是專門給她添堵的。

  「月公子。」鎮長雖然對他的行徑有些看不慣,卻也隻是輕咳了兩聲:「月
公子的那面可以知曉天氣的鏡子可曾帶來?」

  栖绯一愣,能知曉天氣的鏡子,這人……

  男人放開小桃,看向栖绯:「那面鏡子是做好了,不過已經被我送給宇文姑
娘做定情信物了。」

  「啊?」這是栖绯的。

  「啊!」這是無數門外女子的尖叫。

  「宇文姑娘,鏡子你怎麽沒帶在身上?」

  栖绯差點兒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這人是專門來找茬的吧。

  還沒等栖绯回話,小桃姑娘撅起了嘴:「念绯哥哥也給小桃過定情信物呀,
可你不是說不會送姑娘鏡子的麽?爲什麽卻送給宇文姐姐鏡子?」外面的女人還
有人附和。

  「宇文姑娘不一樣。」男人挑起了漂亮的眉:「想想我的名字,你便知道答
案了。」

  這話一出,一室靜默,目光全部落在了栖绯身上,然後是更大的喧嘩聲。

  鎮長有些無奈,可顯然拿這些人沒轍:「宇文姑娘,老朽今日先走了,告辭。」
說完,腳底抹油竟然跑了,臨走還把栖绯那幾個一同巡街的男人一起帶走了,甚
至忘了跟栖绯說今日來這祭殿是做什麽的。

  「月公子……小女子何德何能……」栖绯抽了抽嘴角,她最怕的就是這無妄
之災,現在眼看着她就要被這裏裏外外的女人目光刺穿了。

  栖绯話還沒說完,就被男子打斷:「原來宇文姑娘對我送的定情信物不滿意?
又或者是對我的人不滿意?」

  「那不知道宇文姑娘到底喜歡什麽樣的人?」男人顯然不知道什麽是避嫌,
徑直走到栖绯面前,挑起她一縷順滑的發絲放在鼻尖嗅了嗅:「在下若是能得到
姑娘的垂青,可是什麽都願意去做。」

  栖绯聽的分明,可這人說這話恐怕一分誠意都沒有,此刻,他臉上雖然帶着
笑,可那看她的時候卻讓自己覺得像是被狼盯住的羊。又好像認識她很久一樣。

  可其他女人很顯然沒見到兩人底下的互動,那下刀子一樣的目光一個勁兒地
往栖绯的身上戳。

  「多謝公子垂青。」栖绯惱火瞪回去:「可惜我已經有了未婚夫婿。」說完,
甩開那家夥的手,擠開人群向外面走去。

  男子沒有阻攔,卻在她走到門口時忽然說道:「那人得了宇文姑娘的真心還
真是讓人羨慕,隻可惜,姑娘你認錯了人都不知道。」

  栖绯好不容易沖出了人群,卻又聽到身旁的幾個女人說着。

  「沒想到,外面來的女人就是不一樣。」

  「可不是。」另一個女人搭的:「有了未婚夫婿還出來到處勾搭别的男人!」

  「就是說呀,我聽張大娘說,這女人在外面的時候,定是專門幹那種活計的
……」

  栖绯怒火中燒,本想罵回去,卻又覺得自己是外來的,這些人不過是嫉妒,
也根本犯不着和她們沖突,幹脆不理睬,徑直向前走。可未曾想到,這些女人一
直跟着她說着那些不堪的話。

  一直被幾個女人跟着,栖绯被弄得有幾分惱火,還有那個月念绯說的話讓她
有幾分在意。幹脆快走幾步,鑽進自己都不知道路的小巷,拐來拐去,也确實把
那些女人甩掉了。

  也就在這時候,她覺察了幾分不對,總覺得周圍的氣氛有些怪異。

  「绯兒姑娘。」身前的巷子忽然冒出來了兩個人,他們長相普通,身材高大,
看向她的目光卻都有幾分邪肆:「我們真是有緣呀。」

  栖绯立刻轉身向回走,可她才走了幾步,便又迎面走來兩人。

  「你們是什麽人?」她盡量讓自己鎮定下來。

  「我們是什麽人?哈哈。」面前的一個像領頭的男人哈哈一笑:「自然是傾
慕宇文姑娘的人。」

  忽然身後有人來扯栖绯的手臂:「剛巧在這巷子碰到了姑娘,想一起好好玩
一玩。」

  栖绯臉色驟變,避開那人的手:「我沒興趣。」

  「沒興趣?我們可聽說你早就跟别人睡過了。」男人的笑讓栖绯覺得惡心:
「天宇的郡主月栖绯,裝什麽裝,被那麽多人騎過,還有什麽好裝的?」

  栖绯的臉煞白,心裏更是一陣刺痛,眼前的人,顯然來自外面,自己要趕快
逃。可無論她怎麽躲避,都逃不開男子的包圍。

  「讓開!」。

  「郡主放心,跟我們睡,我們會讓你舒服的。」男人開始口不擇言。

  「來人呀!」栖绯喊着,一腳踢向男人的下體,在避開向前沖了幾步,避開
男人的手。她原本是有功夫的,不過是後來筋脈盡毀,再沒了内力,隻剩下招法。
可面前的這些男人,又哪裏是她能對付的。

  不過片刻,她就被男人扭住了手腕,壓在牆角。

  「賤人!」男人揪住了栖绯的長發,狠狠地将她拽到了身旁:「你竟敢踢我!」

  栖绯咬破舌尖,想要用創世經碎片土鏡的力量,可就在這時候,那力量卻因
爲栖绯越來越弱的身體再不停使喚。

  「看我怎麽收拾你。」男人把栖绯壓在身下,拉開栖绯的衣襟:「賤女人,
我非要操死你不可。」其他三個男人在一旁看着,露出一臉躍躍欲試的笑。

  「你快點兒!」

  「羅剎宮都沒了,我以爲再也出不了這鬼地方,玩不了好女人了,沒想到今
天還送上門了一個。」

  栖绯不停地掙紮,卻怎麽都抵不過男人的力量。

  「岚哥哥,岚哥哥!」明明知道沒有用,她還是不停地呼喚着清岚的名字。

  男人在笑,散發着臭味的嘴幾乎要印在她的臉上,身體被壓住,穴道被點,
半點兒力氣都使不出,不行,不行,她不想被侵犯,她還要當岚哥哥的妻子。

  「啊!」外衫被扯開,她的尖叫聲換來男人的狂笑。

  「小妞,怎麽,這麽想要,放心我們一個個來,會讓你滿足的。」

  男人的手伸向她的中衣,栖绯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侮辱,她張開嘴,卻被另
一個男人捏住了下颚。

  「要是死了,可就沒得玩了。」說着,那散發着惡心氣味的嘴慢慢壓了下來。

  栖绯有些絕望了,她的靈魂似乎已經飄向了别處,明明想要掙紮的,可是身
體那麽無力,她可笑的掙紮,甚至讓這些垃圾覺得是誘惑。

  就在中衣要被扯下來的那一剎那,栖绯覺得自己幾乎要在此刻死去,那些曾
經的噩夢再次上演。她聽不到聲音,感受不到疼痛,好像靈魂已經不在了,眼中
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不知道過了一瞬還是過了一個世紀,忽然身上一輕,然後是她熟悉的味道
缭繞在鼻尖。

  「栖绯,栖绯,沒事的沒事的。」

  是誰?栖绯問自己,可是她的目光依舊沒有焦距,什麽都看不到。

  月冉很後悔,如果他陪着她,如果不讓她一個人出門,不帶她來這個鎮子就
好了,栖绯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栖绯。」他輕輕拍了拍少女的臉頰,少女睜着眼看着他,卻好像看不到,
聽不到,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一樣。

  「栖绯,是我,宇文清岚。」他不停地揉搓着栖绯的臉頰,少女此刻的摸樣
讓他全然沒了應該有的從容。

  「沒事的,什麽事情都沒有。」

  栖绯依舊沒有焦距地看着他,卻更像看着什麽不知名的地方。

  他真應該不讓那些人痛快的死。

  「栖绯,别怕,有我,有我。」

  過了很久,栖绯的目光終于有了焦距:「岚哥哥……我想……回家。」

  「好,好,我們回家,栖绯放心,栖绯什麽事情都沒有。」他不停地說着,
可栖绯的目光依舊那麽空洞,讓他恨不得毀滅一切。

          第134章我想要你(沒寫到肉)

  無人的小巷,沒有生氣,沒有人聲,地上躺着四具屍體,一條狗不知從哪裏
竄了出來,在一具屍體旁嗅了嗅。正要去咬,那「屍體」卻動了,一巴掌拍飛了
那條湊過來的狗。

  他擡起頭,看了看四周,确定那個人已經走了,才顫顫巍巍地站起身。

  活動了一下因爲恐懼僵硬了的手臂。「操。」他無力地咒罵了一聲,點了自
己的穴道,靠在旁邊的牆壁上。他胸口被戳出來了一個大洞,正在無比慶幸自己
的心長在了右邊。

  看了看四下的屍體,打了個寒顫,他從來沒有見過那麽強的人,緊緊是殺意
就讓他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幸好,當時他距離那個女人最遠,不然……看了看那個最倒黴的同伴。此刻,
那個妄圖侵犯少女的家夥,身體早就被撕成了幾塊,零散地被遺棄在了四周。

  要不是他反應的夠快,羅剎宮獨有的龜息術讓他跟死一樣,恐怕也兇多吉少
了。

  喘息了半刻,決定趕快離開,要是那個瘋子折回來,他鐵定要交代在這了。
貼着牆壁向前走,忽然感覺到背後有一股寒意襲來。

  回頭去看,黑衣黑發,無雙面容,額心一顆淚型朱砂痣,沒見過,有威脅。
放出一枚袖中的暗器,卻沒聽到本應該出現的慘叫。

  定睛一瞧,自己最自豪的毒镖已經落在男人的手中,明明上面抹了見血封喉
的毒藥,男子卻半分不受影響。

  「啪!」精鋼的暗器斷成了兩截。

  汗從額上滴了下來,知道遇到了高手,男人立刻跪在地上:「大人饒命,小
的無心之過,請您大人大量,放小人一條生路!」

  「大人大量?」男人笑了,周身傾瀉出來的殺氣足以緻命:「你不妨看看我
是誰?」

  及地的黑發忽然縮短,無雙的容顔變幻成一副邪魅的臉龐。

  「宮……宮主……怎麽是您?」男人在瞬間傻眼:「宮主……小人……小人
以下犯上……罪該萬死……求您……」

  「求我什麽?是求我給你個全屍麽?」

  「宮主……小人,小人們都是爲了教訓一下那個月栖绯,您不是……您不是
對她恨之入骨……」

  「教訓?」軒轅剎的臉瞬間沈了下去,他看了看四周,一塊女子破碎的衣角
刺傷了他的眼睛:「幫我教訓!」他的臉黑了又黑,聲音低啞陰狠:「你們傷了
她?」

  「沒……沒……小人怎麽敢……」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脖子一涼,眼前
的景色開始旋轉,它被高高的抛棄,又「啪」地落在地上。脖子上流出大量的鮮
血,嘴還在無力地開合,好像一條溺水的魚。

  原本被拍到一旁的狗,一下子沖了過來,将孤零零地腦袋飛快地叼跑。

  「隻有我,能傷她的隻有我,其他人都得死!……」

  天空閃過一道白光,随後是巨大的轟鳴,男人憤恨的叫喊,被掩映在雷聲之
中,沒人聽到。

  外面下雨了,他給床上的栖绯掖了掖被角。

  因爲他的法術,栖绯已經睡着了,可因爲之前的事情,她睡得極不安穩,一
直皺着眉,拉着他的袖口。一會兒,她就應該醒了,他應該先準備些吃的。

  站起身,袖子的衣角依舊被緊緊拉着,少女的眉頭皺得更深,顯出幾分痛苦
的顔色,讓他的心越發的疼了。是他沒有照顧好她,才讓她遇到了那樣的事情,
即使什麽都沒有發生,也無法抹去心中的傷痛……

  強壓下那股痛楚,彎下身,小心翼翼地抽出袖子,用被子代替。他決定煎一
味藥,讓栖绯把今天發生的事情當做一場夢。

  「轟!」外面的一聲驚雷将栖绯驚醒。她睜開眼,看到了熟悉的床幔,她是
什麽時候回來的?腦子有些混亂……坐起身,手腕酸痛,掀開衣袖,看到了青黑
的指痕。那些不堪的回憶一瞬間回到腦海,讓她再次腦中一片空白。對了,是岚
哥哥找到了她,那他是不是看到了……

  「岚哥哥……」良久之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岚哥哥!」她大聲的叫着,
他會不會嫌棄自己,會不會不要她了?

  想要下床,卻因爲雙腿無力摔倒在地,她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跑向屋外,
甚至連鞋都沒有穿。

  「岚哥哥!」卧房沒有,外室也沒有,她沖進院子裏,豆大的雨點兒砸在身
上,模糊了她的視線,一腳踩入了水窪,倒在了地上。

  「岚哥哥……」他一定是不要她了……淚水和雨水混雜在一起,她再一次嘗
到了絕望的滋味。

  清岚一入院中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栖绯倒在地上,衣服上沾滿了泥濘,他的
心在那一刻幾乎停止跳動,手中的草藥落在地上,什麽都不再去管。

  「栖绯!」沖上前,将栖绯抱起,不停地婆娑她的臉頰:「我在這,我在這
……」

  「岚哥哥,不要走,不要走……」

  良久,兩人才分開,清岚把燒好的水倒入浴桶,這一次,他再也不會讓栖绯
離開他的視線。将她抱進去,脫下她的衣衫,無暇的肌膚再次出現在眼前。

  他壓抑着身體的欲望,一點點地爲栖绯清洗,溫柔地像對待易碎的瓷器。

  「岚哥哥。」久久都不曾說話的栖绯忽然擡起頭,有些迷蒙的雙眼定定的看
着他的方向。她傾着身,抱住清岚的頸項,印上了自己的唇,獻上一個迷亂瘋狂
的吻。

  許久之後他們才分開。

  「岚哥哥,栖绯想要你。」

            第135章唯一(限)

  「岚哥哥,我想要你。」栖绯緊緊的抱着清岚,就像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栖绯……」清岚呆愣地抱着栖绯,全身地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間沸騰又在瞬
間沈寂。他想要擁抱,又不能不遲疑,畢竟,他是假的……

  風吹開了窗,涼風吹入,栖绯打了個寒戰,讓清岚一下子清醒過來。

  「栖绯,先放開。」去關窗,還有自己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換,又濕又髒,他
不想她着涼。

  而他的這一句話,卻徹底刺激了懷中的少女。原本還有一絲微光的眼眸變得
暗淡,仿佛在一瞬間失去了光彩。她垂下濕漉漉的手臂。

  「你不要我了麽?」她的嗓音和身體一樣顫抖,無助的像被雨水拍打的落葉。

  「不是的,不是的。」清岚有些慌了,栖绯今日受到的刺激,讓她比平日更
加敏感,他應該說清楚的。趕忙脫下髒了的外衫,用内功将中衣烘幹,将栖绯擁
入懷中:「不是的,衣服是濕的,我不想你受涼……」

  栖绯沒有回應,讓他更加不知所措:「栖绯,岚哥哥不會走的,岚哥哥愛栖
绯,我們明日就成親可好,到時候栖绯就是岚哥哥的新娘了,以後我們兩個再也
不分開。」

  少女好像沒有聽到,隻是靜靜地任憑他擁着,好像在這裏隻剩下了軀殼。

  仿佛失去了一切希望的眼眸徹底揪住了男人的心,讓他更加不知所措。

  良久之後,少女動了。她低垂着眼,用盡全力推開了清岚。

  「岚哥哥不要我,就走吧……」她的時日無多,岚哥哥太好了,她那麽渴望
這份溫暖,可是如果他不要她,那還是遠遠地離開吧,如果遠離,心裏大概就不
會這麽痛,這麽苦。

  「栖绯?」清岚愣住了,她不要他了?爲什麽?他做錯了什麽?難道她發現
他不是宇文清岚?

  這個想法瞬間将他打入了黑暗之中,甚至有了毀天滅地的沖動。

  不想再次品嘗那失去的滋味了,他等待得太久了,幾十年,幾百年,上千年,
這一次,他終于找到了自己長久以來一直等待的人,不想失去,更不能失去。

  一旦品嘗過溫暖的滋味,就無法在放開,如果那溫暖的源泉消失,他甯願毀
滅這世上的一切。

  可現在的他能做什麽?

  他想狠狠地親吻面前的少女,想要親吻她身體的每個角落,想要探尋她身體
的每一處敏感,還有,他瘋狂滴想要将她壓在身下徹底占有。

  栖绯的身體動了,她想要爬出浴桶,可是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地上撲去。

  清岚緊緊地将她攬在懷裏。

  「不要我就放開我吧。」栖绯的聲音很冷:「明天我就離開,岚哥哥保重。」

  他的心被緊緊抓住,捏碎。這一刻,身體再也不聽從理智的指揮,緊緊地将
少女禁锢在自己懷裏,不留一絲縫隙,自己的唇狠狠地印下,用最瘋狂的吻來抗
議少女絕情的話語。

  兩人的唇都很冰,碰撞在一起卻那麽火熱。舌堅定地敲開少女的唇齒,然後
奮力地在新的領土上攻城略地。他吻過栖绯無數次,卻沒有一次是這麽的瘋狂。
像是要占領這塊不屬于他的領地,永遠印上自己的印記,讓她再也不能忘,再也
不能說舍棄。

  占有,再占有,數過每一顆牙齒,遊弋過每一處濕甜的細嫩,甚至能記憶住
舌下的每一根血管,過了許久,直到少女無法喘息,才結束了這個漫長的吻。

  性感的唇角早已留下了淫靡的津液,男人第一次霸道地宣布:「我不會放開
你的,死都不會,這輩子,下輩子都不會。」

  再也不是溫潤如玉的宇文清岚,他是月冉,一個絕對不會放棄自己摯愛的男
人。抱起栖绯,走向一旁的床畔,将早已癱軟在他懷裏的少女放在床榻上,随後,
他脫掉自己的衣衫,上床,牢牢地将栖绯籠罩在身下。

  「我要你,永遠都要。」沒有多餘的話,再次吻上。他的手沒有空閑,左手
覆上了那豐滿的酥胸,右手在少女的身上遊移,雖然青澀,卻帶着奇妙的讓人燃
燒的熱度。

  漸漸地,身下的少女從迷茫變爲了接納。他聞到了缭繞在鼻尖的少女的香甜,
感受到了她顫抖的響應,還有抱住自己脊背的冰涼的小手。

  他覺得無比幸福,也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了瘋狂的沖動,甚至隻剩下想要掠
奪的本能。

  他流着汗,一邊擁吻,一邊生澀又急躁地将食指插入了少女的小穴,在那裏
攪動,吻将少女微弱不堪地抗議全部堵住。

  慢慢地,少女的身體開始變得不再僵硬,下體流出了少許甜美的汁液,那股
幽香飄入了他的鼻尖,讓他有了想要品嘗欲望。不顧少女的反抗,擡起她的雙腿,
扛上肩膀,粗暴地掰開緊閉的門戶,露出美麗誘人的穴口,一口含住。

  「啊……别……别……」少女的呻吟更加鼓勵了他的進攻。越來越多的欲望
讓他幾乎恨不得馬上将身下的人占有。可他知道不能急,他想要眼前的少女明白,
是他要和她合爲一體,他要讓她記住,自己占有過她,她也得到過他,想要一同
感受那合二爲一的美好。

  舔允少女散發着芬芳的小穴,輕輕觸碰那美麗誘人的珍珠,啃咬,輕吻,甜
美的折磨讓栖绯徹底失去了一切抵抗,扭動身體隻是徒勞,無力的呻吟隻能讓兩
人越發地沈浸在情欲的世界中。

  柔軟的微涼的舌探入因爲情欲而變得火熱的甬道,那緊緻的感覺,讓原本就
已經高聳的欲望越發堅硬。他覺得自己就快瘋了,現在他隻想努力地去占有,用
自己的全部去愛身下的,這個他尋找了那麽久的女子。

  栖绯早已感覺到他的欲望,隐忍讓身上的人眼睛變得通紅,她忽然感覺到了
一種打從心底的心安。他在意自己,很在意。

  她忍住那股無法訴說的欲望,顫抖說:「栖绯……想要你……想要你……」

  男人再也無法忍耐,他将栖绯的雙腿纏在自己的腰間,對準誘人的洞口。

  「栖绯,你是我的唯一……」這輩子上輩子下輩子的唯一。

  堅定地挺入。

  靈與肉的融合,讓他第一次擁有了圓滿的滋味。

            第136章愛人(微限)

  雨越下越大了,明明是下午看起來卻像入了夜,讓人的心裏悶悶的。豆大的
雨點砸在院中的樹上地上,濺出一個個水花。

  戰羽在鐵器鋪的後院繼續輪着鐵錘鍛造之前的刀具,心裏卻有一股不安在四
肢蔓延,讓他有些浮躁。

  栖绯不知道回去了沒有,她出門總是忘記帶傘,不知道現在會不會渾身濕透。

  從前,他總是備在身邊的東西有兩樣,一樣是無論何時都不離身的家傳寶劍,
還有一樣,就是随時都防着栖绯淋雨帶着的傘。

  看向牆角,那裏就放着一把12竹節的花傘,上面是栖绯最喜愛的梨花花樣,
那是他看到栖绯那一天親手做的……别人取笑他,說他定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原來,誰都比他看得真切,隻有自己,最傻。

  院子外雜亂的腳步穿透大雨傳入他的耳朵,然後「咚咚」地砸門聲響起。

  「死人了!死人了!烏巷那邊死人了!」

  戰羽腦子一木,蹭地竄了出去,沖向門口,烏巷那邊……栖绯好像有時會路
過那附近。

  前廳那裏,早已經圍了十來個人。

  「說清楚,到底是誰死了?」

  「就是西邊那四個不受待見的混蛋。」

  戰羽心頭一松,四肢竟然有些發軟。

  「死了正好。」劉虎顯然有些幸災樂禍,随手在一旁拿了顆果子啃了,邊啃
邊問:「那幾個人早該死了,誰不知道,那些個作奸犯科的事情都是他們幹的,
多少個女子都被他們糟蹋了。」咬牙切齒地啃果子:「可每次又不知道耍了什麽
手段,都讓他們給搪塞了。現在死了,你慌什麽?」

  沖進來的青年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若隻是一般被殺了也便罷了……」他
的話有些顫音:「四人全都死了,有兩個還被分了屍,若不是王家養的那條狗叼
了個腦袋走在街上,恐怕他們那幾人的屍首在那沒人的巷子裏頭臭了都不會有人
知道。更何況……」

  他欲言又止:「在那發現了女子的衣袍……那質地全村子也數的過來,好像
是……好像是……宇文姑娘今天穿的紅衣……」

  戰羽的腦子嗡地一聲,身邊的景物開始變換。隐約中,好像聽到少年驚訝的
叫他的名字,可他再也管不了其他了,他現在隻想去那看看,如果栖绯真的遇到
了什麽事情……如果真的有什麽萬一……他這一次……便是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了。

  明明下了大雨,原本總是無人的烏巷裏卻站了很多人,戰羽顧不得其他,一
個躍身飛過衆人頭頂落在巷子的正中。因爲鎮長還沒有來,四周散落的屍體的碎
塊還沒喲清理走,一切還都保留着原樣,隻是原本牆上地上的血迹已經在大雨的
沖刷下淡化。

  可一切的一切,都在戰羽看到那件女式的外衫時變成了猩紅一片。他顫抖着
走過去,再也聽不到周圍的人聲,隻能壓抑着内心的瘋狂撿起地上的衣衫。

  是栖绯的麽?今天……他沒有到前院,沒有看栖绯一眼,不知道她今天穿了
什麽,可内心深處,他早就猜到了答案。他從地上撿起其中一人的佩劍,片刻之
後,原本還完整的屍體已經再看不出原樣。

  他好像聽到了周圍驚愕的喧嘩聲,又好像沒聽到。那血紅刺目的女子外衫早
就讓他發了瘋。

  「喪家犬就是喪家犬,這時候想起來你家主子,早做什麽去了。」男子的聲
音忽然刺入了戰羽的耳朵,讓腦子一瞬間忽然清明了幾分,他擡起頭,黑衣黑發,
邪魅的氣息在男子周身環繞。

  「你是誰?」戰羽提着劍,一步步地走向男人,圍觀的全部驚呼着跑了個一
幹二淨。

  「你不是月冉,你是誰?」

  「我從來都不是月冉。」男人不屑地看着他:「不管我是誰,都比你強。」
手在臉上一晃,讓戰羽恨之入骨的一張臉出現在面前。

  「軒轅剎!又是你!」犀利的劍毫不留情地刺下:「羅剎宮,這也是你羅剎
宮!我戰羽定要将你碎屍萬段!」

  「那也要你有這個本事。」刀光劍影,軒轅剎的身形卻猶若鬼魅,戰羽竟然
無法傷他分毫。

  軒轅剎随便躲了幾招,笑得越發的冷厲:「做狗就要好好看好家,看好主子,
你算什麽?有本事在我面前叫嚣,卻連見都不敢見你家主子,還害得她……」

  「住口!」

  「現在還在這與我磨蹭……」

  「住口!」

  「難道就不管她的死活?」

  「栖绯在哪?」猶如将死的野獸一般哀嚎。

  「那人比你有用多了……」

  軒轅剎話音未落,戰羽已經消失在他的面前。

  男人笑了:「走的這麽急,難道是想過去看好戲?」

  這話帶着不出的怨毒和悲涼……

  「栖绯。」男人的聲音帶着隐忍的沙啞,其實他想要更加瘋狂的占有,卻怕
少女受不住:「疼不疼……」

  就在剛剛,少女在他剛剛刺入的那一剎那,眉頭痛苦的皺起。他還是急躁了,
傷了她。

  「不疼……」她的眼中含着淚光:「栖绯一點兒都不疼,栖绯很開心,很開
心。」

  她忽然挺起腰肢,用力去迎合那已經沖入身體一半的堅挺。

  「栖绯想要你……」

  此刻的月冉無比喜悅,因爲身下的少女沒有說,栖绯想要宇文清岚……

  「我也想要你。」在她耳邊輕輕滴呢喃情人之間的愛語:「我愛你。」

  再不迷茫,而是狠了狠心,箍住少女的腰肢,一口氣将自己的分身整個嵌入
在少女的身體中。

  「嗯……」破碎的呻吟很快被那無比溫柔的親吻安撫。

  深入,拔出。

  有節奏的抽插,讓身下的少女戰栗,躲避,迎合。那細碎的呻吟仿佛是最動
聽的音樂,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體香更是比任何催情的香料都要醉人。

  栖绯将他的分身緊緊地包裹着,契合的感覺讓他在這一刻擁有了真正的幸福。

  身下是他的愛人,是他一直找尋着的愛人,這輩子上輩子的妻。

           第137章他是假的(限)

  強橫又不失溫柔的插入,細緻地愛撫。

  「嗯……」在親吻到栖绯耳後時,她發出誘人的呻吟,身下的小穴更是緊緊
地箍住了男人的分身。

  「啊!」緊緻的感覺讓他幾乎失控。

  「栖绯喜歡這裏麽。」輕輕地吹上一口氣,換來少女的顫抖無力的推拒。

  「别……」舌尖已經在她的左耳後遊移。

  「啊!」下體的沖擊,挑逗的舔允,讓原本就已經失神的她欲仙欲死,又得
不到解脫。

  「岚哥哥……」

  男人的身體頓了一下,然後是更加瘋狂的挑逗,甚至有了懲罰的意味。

  「饒了我吧……」每每到了她即将高潮的那一刻,男人總是會忽然停下韻動,
讓她吊在那裏無法解脫,想要迎合,卻被緊緊地固定在他的身下。

  「放了我吧……好想……」好想要被更加激烈的占有,想要擁有身上這跟男
人給予的高潮。

  「好想什麽?」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麽惡劣,惡劣地希望聽到少女祈求自
己的聲音,希望她的世界裏隻有自己,希望能成爲她的天、地、她的全部:「說,
想什麽?」在她耳邊輕聲呢喃,更像誘哄。

  「想要岚哥哥……」

  閉着眼的栖绯無法發現男人痛苦的摸樣。

  「栖绯,乖,說想要我,不要叫名字。」此刻他一點兒都不想要聽到那個名
字,他希望栖绯能叫的是月冉,而不是宇文清岚。明明早就有了覺悟不是麽,可
是此刻,他竟然那麽的不甘,不甘心呀,怎麽都無法甘心。

  「乖,說。」半是誘惑半是折磨地揉搓敏感的紅豆,用舌,用指,去勾去拉
扯,溫柔又帶着微微的暴虐,随着分身一次重重地撞擊換來了栖绯「啊!」地一
聲驚叫。

  「栖绯……栖绯想要你……」她早已無法分辨,爲什麽男子對稱呼這麽在意。

  「我也想要栖绯,很想,很想……」重重地撞擊,再不是之前那磨人的速度,
而是讓人瘋狂的疾速進攻。

  甜美的汁液被巨大的分身從身體中帶出,早已弄濕了身下的床單,散發出讓
男人瘋狂的味道。

  「栖绯,栖绯……」他一直叫着她的名,好像隻要叫着兩人就永遠不會分離
一樣。

  「啊!」栖绯覺得身體内積攢的快感終于到達了那個讓再也無法壓抑的臨界
點,在男人不遺餘力的一次撞擊後,到達了高潮。在這一瞬間,她好像看到了驟
然綻放的煙火,又仿佛到了一個自己一直渴望卻沒有到達過的美麗地方。

  男人的分身被狠狠地壓迫着,幾乎讓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他還是深深地吸
了一口氣,配合着少女,稍稍停下,讓她有時間品味這美好的高潮的餘韻。

  「栖绯,舒服麽。」他彎下腰,因爲強忍着欲望,他額上的汗水滴在栖绯的
身上,順着光滑的皮膚流下,落在床榻上。

  栖绯看着和自己緊密相連的男子,忽然覺得心裏很痛,爲什麽,他們明明緊
緊相連猶若一體,她卻從心底感覺到了一股絕望的味道呢。

  「栖绯,難受麽?」男人有些歉意地吻了吻她的唇,剛才他好像有一點兒惡
劣呢……

  栖绯搖了搖頭,滿眼都是他的倒影。

  「喜歡麽?」

  點了點頭,用手去碰觸他額上的汗珠,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他這麽狼狽隐忍
的樣子……「噗。」忽然那些悲傷散去,就這麽笑出了聲。

  随着她的笑,彼此之間相連的部分輕輕顫動,讓男人再也無法忍受。

  「我忍不住了。」短短宣告,讓人發狂的沖擊再次開始。

  「啊!」不像剛剛那般隐忍,而是讓彼此徹底沈淪在充滿愛的交合中。

  「栖绯,我愛你。」沙啞的吼聲是對所有人的宣告。

  戰羽站在圍牆上,任憑雨點砸在身上,淋濕他的身心。他的耳力很好,尤其
是今天,比往常更好,他可以清清楚楚地聽到房間裏的呻吟和低吼,聽到他們的
每一句愛語。然後任憑他們向刀子一樣刮在自己身上,劃出一道道痕迹,挖出一
塊塊血肉。

  他覺得自己已經死了,化作石雕,站在這天地中孤獨地等待絕望的宣告。

  明明早就知道會這樣不是麽?可是爲什麽親兒聽到的時候,卻是這樣的痛苦,
痛苦到無法忍耐,甚至想要沖進去殺了那個伏在栖绯身上的男人,即使那個人是
宇文清岚。

  「聽,那個小賤人叫的多浪。」一身黑衣的軒轅剎不知何時站在了戰羽身側:
「怎麽,現在知道嫉妒了?你愛上那個小賤人了,何必呢?她早就髒了,不知道
被多少個男人幹過了……」

  「她比誰都幹淨!」怒吼出聲,一拳打過去,卻撲了個空。

  「幹淨?哈哈,幹淨。」軒轅剎的眼睛裏全是怨毒:「她上輩子,這輩子從
來就沒有幹淨過!」

  「把你的話收回去!」

  「收回去,憑什麽?」

  「軒轅剎!」憤怒地揮劍,卻被男子抽出軟劍輕松擋下。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軒轅剎!」

  「我做什麽?哈哈。」青年的笑聲帶着慘厲和瘋狂:「你怎麽不問問你家郡
主的姘頭一直在做什麽?」

  劍與劍相撞,卻被雷聲大雨掩蓋了原本刺耳的聲響。

  刺出,擋住,兩人之間早已不是單純地決鬥,而是在宣洩那股不知道如何發
洩的怒火。

  數十招,上百招。

  就在兩人劍再一次相交,軒轅剎忽然靠近。

  「告訴你個秘密。」他貼近戰羽的耳:「屋裏那個宇文清岚……是假的。」

            第138章月冉與清岚

  房間中的男人忽然停下了動作,以他的耳力早就聽到了外面兩個人的對話,
他此刻恨不得馬上沖出去殺了軒轅剎. 「岚哥哥?」栖绯低吟了一聲,睜開眼,
她無力地擡起手,去撫摸清岚的臉頰:「你怎麽了?」他的臉色很難看,還有太
多的掙紮。

  聽到栖绯的詢問,心底柔軟一片。

  「沒什麽。」強壓住不安和憤怒低下頭,親吻栖绯的臉頰:「栖绯喜歡我麽?」

  「喜歡,很喜歡。」動聽的聲音就像羽毛拂過,安撫了男人的心。

  使壞地用力頂弄了一下,換來少女的一聲驚叫。

  「我也喜歡栖绯。」再不理會其他,折起少女的雙腿,壓在她的胸前:「我
愛你。」開始新一輪的撞擊。

  「你在胡說什麽!」戰羽飛起一腳,軒轅剎不得不退開數步。

  戰羽與宇文清岚相識多年,雖然算不得怎麽深交,卻也熟悉得很,他前兩日
暗中觀察過,确是宇文清岚無疑。

  「信不信由你。」軒轅剎笑得陰狠,大雨雖然早就淋濕了他的衣衫,可那股
邪魅陰暗的氣息卻絲毫不減半分。栖绯的驚叫刺入了他的耳,讓原本帶着笑的臉
孔瞬間扭曲。

  「聽,你家郡主叫得多銷魂,若是她忽然間發覺,上她的男人不是宇文清岚,
會不會……」

  「軒轅剎!」不管裏面的男人真假與否,他戰羽絕對不會讓面前這個男人胡
言亂語。

  「你說,她會不會羞愧而死。」躲開戰羽的劍依舊不忘了惡毒的挑釁:「一
定不會,這麽賤的女人多被幾個人上了又能怎樣!」

  「铛!」戰羽的一記重擊,讓他後退了兩步。

  「放幹淨你的嘴!」

  房間裏的男人怒火中燒。

  「栖绯,累了吧。」他輕柔撫摸少女的臉龐,溫柔問道。

  「恩。」栖绯迷茫地點了點頭,她已經高潮了兩次,确實已經累了。

  「那先休息一會兒……」他低低地在少女耳邊說着,輕輕按下栖绯的睡穴。
聽到少女平穩的呼吸,用被子将她包好。

  穿上衣物,猶若鬼魅闆出現在纏鬥在一起的兩個人身旁,一掌劈向軒轅剎.
軒轅剎雖有提防,卻還是被擊中了右肩,一個不查,戰羽的劍已抵在他的頸項。

  「就算我殺不了你,也有人能殺你。」清岚的臉色極黑。

  軒轅剎反倒笑了:「你說的沒錯,月冉。」

  戰羽一驚,看向清岚,霎時心底涼透。

  清岚清冷,卻總帶着讓人沐浴春風的笑,他武功高強,卻也頂多是與自己的
功力相仿,而剛剛那忽然襲向軒轅剎那犀利地一掌,世間恐怕是都沒有人能躲過,
再加上此時這男子身上散發出的讓人不敢亵渎的氣息……

  似乎真的不對。月冉……難道真的可能是月冉,他心亂如麻,如果軒轅剎說
的是真的,如果眼前的宇文清岚是假的……如果栖绯知道了……不敢再想。

  「怎麽,外面太熱鬧和那女人做不下去了?」軒轅剎此情此景依舊半分不懼,
反倒笑容更加燦爛:「戰羽,相信我的話了吧。」

  月冉的臉色黑了又黑。

  「相信又怎樣?」就算他真的不是清岚……他戰羽也不會讓栖绯知道這一切,
他不要其他,隻要栖绯能好好的活着,隻要她能幸福……

  鋒利的劍尖劃破了軒轅剎的脖子。

  「哦,想殺人滅口?」

  月冉的臉色更差,也不再掩飾,臨空一抓,軒轅剎的肩膀上便出現了幾個血
洞。

  「軒轅剎,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想做什麽?月冉,這句話應該是我問的。」冷汗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滴落
在地,面色越發青白,可卻絲毫沒有妥協的意思:「難不成你早就忘記了天命者
的天責?」

  擡起手,一隻卷軸憑空出現,展開,在傾盆大雨中詭異的燃燒起來。當紙屑
散盡,那火光組成了一行字迹。

  【殺女皇,順天命。】月冉心頭一震,腦子裏閃過無數的殘破的片段,少女
的微笑,天空大地的異變,最後定格在栖绯滿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他擡起手,
原本盡是雨水的雙手上是了鮮紅的血液。

  戰羽察覺月冉不對,再不對軒轅剎留情,将劍劃過他的脖子,霎時鮮血噴濺
出來,而男人卻趁機向後一傾,在自己的脖子上輕輕一撫,傷口消失無蹤。

  「戰羽,你确實能殺我,可若是殺了我,你家郡主一樣要死。」他仰天大笑,
看了一眼那雨中的小屋,右手劃破虛空,沈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月冉已經清醒過來,也褪下了原本的僞裝,青絲化作銀發,清俊變爲出塵,
額心的淚型朱砂痣越發鮮豔。

  戰羽的牙齒咬得咯吱作響,就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猛獸:「月冉,你爲什麽騙
栖绯?!還騙她有了肌膚之親!真正的宇文清岚在哪?」

  月冉強壓住那記憶殘片給自己帶來的沖擊,看向戰羽。

  「宇文清岚已經死了。」毫無波瀾的陳述。

  「不可能!」栖绯努力了整整三年,每個月一碗心頭血,就是爲了讓他活過
來,怎麽可能會死?是假的,一定隻是月冉鸠占鵲巢的借口。

  「是真的。」他揮了揮手,無形的結界将兩人籠罩其中,隔絕了外面的大雨
和噪聲,也讓兩人的對話無法傳出。

  「就是因爲宇文清岚死了,我才醒過來。」

  「你到底什麽意思!」

  「宇文清岚是我的一魂一魄,他死,我醒。」

  「可栖绯明明救活了他。」

  「原本是的,可到了後來功虧一篑。千年之前,這血祭之法隻是主仆的契約,
到了這幾百年,月族的血脈越發單薄,秘術大部分失傳,沒有人知道原本的禁忌,
血祭這方法主死,仆死。」這是月冉第一次對栖绯以外的人解釋這麽多。

  戰羽被瞬間點醒,那時候栖绯在皇宮……也就是說在那個時候宇文清岚就已
經死了。

  「因爲他的死,我提前醒來,收回了自己的一魂一魄,和宇文清岚的記憶。
找到了栖绯,複活了她。」

  戰羽消化着自己聽到的一切,以前就曾聽聞,天命者月冉已經活了千年有餘,
原本以爲隻是虛言,現在他不得不信了。

  「你找栖绯是爲了什麽?」

  「我不知道。」其實他隐隐地知道緣由,卻不相信,也不打算按照既定的命
運走下去了。

  「不知道!那爲什麽欺騙她你是宇文清岚?」

  良久的沉默。

  「因爲栖绯隻想見他。」

  隻想要宇文清岚陪伴在左右。

  「她不想要别的人。」

  而他做的,隻能是欺騙和成全。

          第139章清晨的溫馨(微限)

  清晨,鳥鳴聲透過窗戶,傳入床榻上人兒的耳朵,有些吵。

  栖绯皺了皺眉,睜開眼,入目是男子堅實的胸膛,嘴邊是粉紅色的茱萸,腰
間還纏着男子的手臂,臉一下子紅了。

  昨天下午發生的事情回到腦海,她和岚哥哥有了肌膚之親呢,身上有些酸痛,
卻很清爽,應該是幫她清理過了。

  如果每天早上都能在他懷中醒來就好了,幸福的感覺蔓延到四肢,又有些害
羞,不敢擡頭去看岚哥哥此刻的摸樣。

  想到他昨日溫柔動作,還有故意的挑逗和戲谑,忽然想小小的報複一下。

  伸出舌,輕輕舔上眼前的清岚胸前的紅豆,頭頂毫不意外地傳來男子性感的
呻吟聲。

  覺得還不夠,昨天他可讓她失态了不止一點兒,幹脆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腰,
把自己的臉整個貼在男人的胸膛,一口親上左側的紅豆,伸舌舔,用牙齒輕輕地
啃咬。

  「栖绯!」頭頂傳來咬牙切齒的呼喚聲,沒理睬,繼續折磨嘴裏的美食,反
而更惡劣地騰出一隻手戳了戳那個抵在自己肚子上漸漸硬起來的家夥。

  「啊!」順着一聲失控的低吼,她變成了仰卧,被男子壓在了身下。

  「栖绯,你在玩火。」清岚的表情惡狠狠地,可恨又可愛的兇器更是抵在了
她的穴口,栖绯一點兒都不怕,她故意咬了咬唇,可憐兮兮地說。

  「岚哥哥,栖绯疼。」

  「哪疼?」果然不出她所料,男人立刻變成了一臉焦急的摸樣,讓她暗自竊
笑不已。

  「腰疼,背疼,腿疼,全身都疼。」

  這可不是假的,昨天下午他們有了肌膚之親之後,原本睡了兩個時辰,可到
了晚上,又不小心點燃了男子的欲火,折騰了半宿,飯還沒吃,倒是被當做食物
被吃幹抹淨了。

  看着栖绯身上自己留下的痕迹,有些心疼,更多的是滿足。他側身躺下,将
栖绯背對着自己,緊緊地攬在了懷裏,溫柔地吻在栖绯敏感的後頸,時不時地對
着栖绯的耳朵吹口氣。

  這絕對是報複,現在輪到栖绯呻吟了。

  「岚哥哥……别……别……」又酥又癢,全身上下又都被緊緊地禁锢在男人
的懷中,連掙紮都脆弱無力。而她的磨蹭和呻吟,更是又給男人的身上點了一把
火。

  「栖绯,我想要你。」細碎的吻從脆弱的脖頸,到光華的脊背,一點點的向
下。

  「啊!岚哥哥,栖绯錯了,不要了……」可嬌軟的叫聲更像誘惑,男人非但
沒聽,吻得更起勁兒了。

  栖绯欲哭無淚,這要是再來一次,今天她不用下床了,男人的戰鬥力和持久
力,昨天她可是領教過了。

  「真的不要了?」男人的左手食指已經伸入了栖绯的小穴,靈活的戳刺,旋
轉。

  「啊,岚哥哥是壞蛋!」明明昨天,他的動作還很生疏的,今天就這麽熟練
了,真讓栖绯欲哭無淚。

  片刻之後,栖绯已然情動,蜜穴中流出汁液将身下的床單打濕。

  清岚更是早就做好了準備,将栖绯壓在身下,碩大對準了栖绯的穴口。

  「咕噜。」不合時宜地肚子叫讓栖绯恨不得此刻能馬上在床上挖個洞鑽進去
「咕噜噜」,這聲音還沒完了。栖绯窘迫地挖開被子,将自己埋了進去。

  清岚先是微愣,然後佯裝沒有聽到的撇開了頭,後來幹脆将被子和栖绯一起
抱在懷裏。

  「想笑就笑吧……」栖绯自暴自棄地悶在被子裏嘀咕,當然,配合她的還有
那叽裏咕噜地肚子叫。

  清岚抱着被子顫抖,後來更是不客氣地笑出了聲。

  「栖绯餓了吧。」昨天晚上,看到她誘人的身體,就忍不住要了幾次,後來
栖绯又睡得極沈,他也不忍心叫醒。今早,膳食他早就準備好了,可剛剛點燃的
欲火讓他把什麽都忘了。

  從被子裏挖出栖绯被捂得紅彤彤的臉蛋,重重地吻了一下,又不舍地放開。

  「稍等一下。」起身去廚房,不過片刻,便将熱騰騰的早膳帶了回來放在桌
上。

  也不讓栖绯自己動,給她穿好中衣,又端來一盆清水,爲她洗漱。

  吃飯也不讓她自己動手,而是将她放在腿上,一口口地喂,時不時地偷香,
挑逗。

  折騰了一番,栖绯臉再次紅了個通透。

  「岚哥哥,你被色狼附身了吧……」栖绯被吻得幾乎要暈過去了,惡狠狠卻
毫無氣勢地問,反倒取悅了男人,他故作認真地想了想。

  「恩,見到栖绯,我不止被色狼附身了,還被色魔附身了。」

  栖绯窘了,用這正兒八經的表情說這種話,真是,該死的誘人呀!

  有了肌膚之親,讓原本就親近的兩人越發的親密。清岚爲栖绯穿衣,梳發。

  栖绯也不逞多讓,她将清岚按在椅子上,趁着一個吻的功夫,奪過梳子,拆
開清岚原本就已經束好的長發。

  「栖绯要給岚哥哥梳頭發。」

  「好。」

  即腰的長發,漆黑如墨的發絲,光滑的如同上好的絲綢,很容易便可以一梳
到底,栖绯忽然明白了清岚喜歡給自己穿衣梳發的心情,爲自己心愛的人,做什
麽心底都是滿滿的幸福和滿足。

  「以後,都讓栖绯給岚哥哥梳發吧。」

  清岚的臉上現出一抹紅暈,讓栖绯有些失神。

  她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能梳一輩子……多好。

           第140章最應該殺你的人

  一片死寂。

  「滴答。」

  好冷。

  「滴答。」

  原本微弱的聲響在寂靜的空間中放大了數倍。

  「滴答。」

  什麽聲音?

  「滴答。」

  不能再睡了。

  掙紮着睜開眼,伸手不見五指,沒有一絲光亮。

  「滴答。」隻餘下這滴答、滴答有節奏的詭異聲響。

  這裏是哪裏?栖绯問自己。

  是怎麽到這裏的?她不知道。

  到底發生了什麽?她的頭有些疼,腦海裏隻有一些之前發生的破碎的片段。

  對了,早上的時候,她和岚哥哥收拾停當,陪着岚哥哥一起到學堂授課,一
切似乎都和往常一樣。

  路上的時候沒有人對她抱有異樣的目光,讓她松了口氣。岚哥哥說,讓她再
不要去巡街,他們過幾日就成親,她答應了。他們開始商量細節,一路上她開心
的要命。

  然後呢?

  學堂上,岚哥哥忽然倒在地上,後來……後來怎麽了?

  她竟然怎麽都想不出了。

  「滴答、滴答……」寂靜襯托着滴答的水聲,格外響亮。

  這裏到底是哪裏?岚哥哥呢?爲什麽有些冷?現在明明是盛夏。

  栖绯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腳,站起身,走近那水滴滴落的方向。

  摸索了一陣。

  「滴答……啪……啪。」水滴落在她的掌心,微涼。放在鼻邊嗅了嗅,隻是
水。下方的腳邊,是個小小的水窪,水窪的旁邊,是光滑的石壁。

  石壁上光秃秃的,什麽都沒有,栖绯沿着牆壁走了一圈,一丈長,一丈寬,
沒有門,隻有牆。

  「滴答……」

  也許,這滴答滴答的水聲,隻是用來告訴她時間到底流逝了多久……這樣的
認知讓她有些焦躁。

  「轟隆隆!」巨大的聲響把栖绯吓了一跳。她後退兩步,靠在牆上,前方地
上出現了一道微光,牆壁在上升,光線由弱變強。

  「軒轅剎?」

  來人一身黑衣,手持一顆手掌大的夜明珠,那明珠的幽光将他的臉孔照亮,
讓原本邪肆的臉孔染上了幾分妖冶。

  「沒想到你這麽快就醒了。」男人的臉上帶着笑,走了進來,隻是那笑沒有
到達眼底:「休息得可好?」

  他的摸樣就好像在問候一個到家裏做客的老友。

  「軒轅剎,這裏是哪裏?岚哥哥呢?你到底爲什麽抓我?想要做什麽?」

  「做什麽?」他擡起手,拉下懸在半空中的一根絲線,夜明珠被懸挂在了半
空中。

  「當然是幫你。」

  「幫我?」栖绯的心緒越發焦躁:「那就告訴我岚哥哥在哪,發生了什麽?」

  「發生了什麽?」軒轅剎悠閑地踱步走近:「郡主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呀。

  不過我們不用急,先讓你看看别的。「

  說罷,他伸出右手臨空結印,房間中光芒大勝,等那光芒逐漸暗下,一樣東
西從虛空之中緩緩浮現,是那面栖绯再熟悉不過的鏡子,沒有鏡面,鏡背五彩,
隻是現在的鏡子其中紅色,金色的紋路分外靈動。

  「創世鏡!」栖绯忽然想起了什麽:「你是那個鏡子店店主?」

  「我更喜歡你叫我月念绯。」

  軒轅剎帶着諷刺的笑意,手在沒有鏡面的鏡子前拂過,在鏡前三寸處,忽然
浮現起一大片朦胧的薄霧。随後,那霧氣一點點彌散又聚攏,竟然展現了一個與
現今天下一樣格局的萬裏河山。

  正中昶山,源河将其環繞,且将天下一分爲二,南朗鳴,北天宇。這幻景分
外真實,就連昶山上終年環繞的雲霧,山頂不化的積雪,還有湍流不息的源河都
和栖绯曾經見過的一般無二,好像就是這整個天下的真實縮影。

  就在此時,在這虛影的上方忽然出現一塊塊黑色的雲朵,它們缭繞在天地四
方每一處,原本不過是星星點點,并不真切,可很快,那些星點的黑影連成一片,
就像一塊黑漆漆的雲朵,将整個世間籠罩。

  于此同時,先是南方,綠油油的大地上,被黃色的東西覆蓋,吞噬,一抹細
小的黃色忽然從雲霧中飛出,落上栖绯手指,化作灰燼,僅僅是短短也一瞬,也
讓栖绯看出,那是蝗蟲。

  朗鳴的南方,竟然有白色的雪花紛紛落下,将大地冰封。

  然後是天宇的東方,源河泛濫,支流直直沖入天宇腹地,鄰海的東方出現海
嘯,吞噬了天宇的沿海村鎮。

  而西沈,沙漠和戈壁毫無節制地蔓延,綠洲消失不見,城池被沙獸攻占。

  沒有人煙的北域以北,原本應該被冰雪覆蓋的冰原融化,一座白色的城池從
地底緩緩升起。天空黑色的雲朵向那個方向聚集,無垢的白變成如墨的黑。

  最後,當那坐城徹底被黑暗侵占,一陣巨大的轟鳴響起,整塊大陸塌陷,天
地混沌。

  栖绯的心忽然跳得很快,一股前所未有的茫然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其實她已
經猜到了……

  「這就是未來。」軒轅剎說出了她想說又不敢說的話。

  「現在已經開始了。朗鳴已經有了蝗災和大雪,天宇……」

  「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麽?」

  「你應該知道了,不是麽?你,月栖绯,月族女皇的轉世,一切的禍首。」

  「我不知道!你告訴我岚哥哥在哪?」

  「岚哥哥!哈哈,你真可笑,你以爲假裝忘記了,就是真的忘了麽?」

  「岚哥哥他在哪?」向外跑去。

  「月栖绯,你還不明白麽?」軒轅剎危險地瞇起了眼眸,一把抓住栖绯的手
臂扯到身前:「現在,最應該殺了你的人,就是他。」

              第141章成親

  「現在,最應該殺了你的人就是他,你還不明白麽?」

  栖绯掙紮着想要拉開他的手卻沒有成功:「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不懂?」軒轅剎的臉色越發的暗沈:「是呀,隻要是他的事情你都會假裝
不懂,假裝什麽都不知道,我是不是該贊美你這一點呢?月栖绯。你以爲假裝什
麽都不知道,就真的不知道了麽?」

  「你到底想說什麽?」

  「看來你是想再經曆一遍了,月郡主!」

  那面懸浮在空中的鏡子忽然發出幽幽的光亮,一個人從裏面走出,黑發青衣,
帶着溫和的笑意。周圍的一切都變了,變成了栖绯熟悉的學堂。

  她正坐在最末排,自己身旁還是那個喜歡八卦的劉虎,似乎一切都和平常一
樣,除了她此刻的身邊坐着一個人。

  「軒轅剎,你到底又在玩什麽花樣?」她的手臂還被牢牢地抓在軒轅剎的手
中,而身體就像被釘在了座位上,根本無法動彈。

  「花樣,我可沒什麽興趣給你玩花樣,現在你要做的就是認清事實。」他冷
冷地說,甩開了栖绯的手。那表情就好像她是令他厭惡的什麽東西。

  「趙奇,背《國策》。」栖绯轉過頭,對了,那個的時候,左手邊的這個男
孩偷偷看她,結果被岚哥哥叫起來背書。

  「恩……恩……」少年支支吾吾一個字背不出。

  「回去抄《國策》二十遍。」

  「先生。」少年想要求情。

  「五十遍。」

  趙奇沮喪地坐下,其他孩子發出壓抑的笑聲。

  一切都是那麽輕松自然,如果不是身旁的男人,栖绯幾乎會以爲這不過是個
可笑的惡作劇。

  「别急。」軒轅剎摘下手上的白玉尾戒,不顧栖绯的反對,帶在了她的右手
無名指上:「你想要看的好戲就到了。」

  有東西從窗外飄入,就像之前栖绯看過的黑色的雲。

  站在前面的清岚皺了皺眉,然後對着她的方向笑了笑,微微動了動右手,那
黑色的東西消失不見。

  栖绯忽然明白了什麽:「我不想看了!」她哀求地看向軒轅剎. 「晚了。」

  學生們離開,清岚拉起座位上的栖绯:「栖绯,我們明天就成親好不好。」

  她想問什麽,可說出來的話,卻是一句肯定的答案:「好。」

  轉瞬之間,周圍的景物變換,她站在了自己最熟悉不過的小院。此刻,這裏
到處都是鮮豔的紅,紅色的燈籠,紗帳,就連擺在院子裏的六張八仙桌上都鋪上
了紅色的台布。

  身上不知何時已經穿上了鮮紅的嫁衣,頭上蓋上了紅色綢帕,街坊鄰居的祝
福和笑聲傳入了她的耳朵,讓她心裏充滿了喜悅和對未來的莫名恐懼。

  「新娘子别急呀,要抖也不要現在呀,留在床上去……啊!」這是鄰居張大
叔,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自己的老婆擰了耳朵。

  「年紀一大把了,說什麽葷話。」

  栖绯的身上冒出了冷汗,原本緊緊拉着的綢絲被從手裏扯了出去,換成了溫
暖熟悉的大手,将她的小手緊緊包裹。

  「一拜天地。」她忽然想大聲叫軒轅剎停下這一切。

  「二拜高堂。」鎮長坐在主位點頭說好。

  「夫妻對……」

  「轟!」天空響起一聲炸雷,耳邊傳來許許多多人的尖叫聲。緊接着一陣飓
風襲來,吹開了栖绯頭上的綢帕。

  眼前的景象讓她面如死灰。

  她的家坍塌了一半,一些人被壓在了下面,院子中的一塊土地塌陷,還有人
哀嚎着從裏面爬出來,一道刺眼的閃電砸在東方,那是鎮子的正中,瞬時火光沖
天。

  手忽然一松,她顫抖着去看身旁的清岚,他正低着頭,捂着嘴,鮮血從他的
指縫中洶湧地流出。

  「岚哥哥,你怎麽了?」她想拉住他,卻被退開。

  「栖绯,别過來!」

  這是她第一次聽他這樣大聲對她叫喊。

  「快走,快離開這,别管我!」

  話音剛落,清岚周圍忽然刮起一陣旋風,吹散了他原本束好的長發。大地開
始在他的位置展開裂縫,紅色的火焰在四周跳躍。

  漆黑的發絲開始變長,染上霜色,最後長至腳踝。俊逸的臉龐化作猶若仙人
般脫俗的容顔,額心赤紅的朱砂痣淌出鮮血。

  栖绯睜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這一切。

  環繞在他周圍的異相散去,男人看向她。那眼裏是栖绯不熟悉的冰冷無情。

  「就是你麽。」沒有音調的話語,沒有表情的容顔合着那鮮紅的喜服,格外
的諷刺。

  「逆天而行的人,都應該除去。」他擡起手。

  一記冰錐從栖绯的耳旁劃過,割掉了一縷發絲。

  男人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你是怎麽做到的。」他忽然擡頭問栖绯,即使還是那沒有語調的詢問,卻
不難察覺他的迷惑。

  「你以爲能影響我,就可以逆天而行麽。」他手中聚集起一團黑色的火焰,
零星散落的火星将地上燒出一個個黑色的坑洞。

  栖绯呆呆地站在原地,那些自己故意忽略的一個個細節讓她明白了一切。

  「月哥哥,岚哥哥他……」她想要不顧一切的走上前,卻被一股大力拉扯向
後,然後眼前一黑,再次睜開眼時,還是這個不見天日的房間。

  「想起來了?」軒轅剎的諷刺的語調将栖绯的思緒拉回,她回頭,對面的男
人卻愣了一愣。

  臉上有些潮濕,她伸手去擦,這才發覺,自己身上還穿着那身鮮紅色的喜服,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一場荒誕不經的夢。

  擦去臉上的淚水:「我想去見他。」

  「你說什麽?」男子憤怒地瞇起眼睛:「你想去送死麽?」

  「我想見他。」

  「你不明白麽?他一定要殺了你,就算他不想,也要殺了你。」軒轅剎的話
讓她再也無法逃避:「他的命和這個世界連在一起,所謂的天命者,便是與天地
同壽,這天地在他便在,這天地亡,他也活不成。

  而你,是祭品。「

  栖绯面如死灰,其實她早就該知道了。

  「你想起來了吧。」

  「隻有用你的魂魄,去祭這面再也變不回原樣的創世鏡!這個世界才不會崩
塌。」

  也隻有這樣,岚哥哥,不,月哥哥才能活下去,還有長風,戰羽哥他們才能
活下去。

  是的,她早就知道該怎麽做了,亦如她千年前的選擇。

          第142章軒轅剎的秘密(一)

  「我想要見他。」不管是宇文清岚,還是月冉,她想要知道一個答案。

  「不可能,我不會讓你去見他!」軒轅剎被栖绯弄得異常煩躁:「你現在,
隻能呆在這裏!隻有這裏!」他擡起手,将鏡子收回,轉身就走。

  「等等。」

  男人怒氣沖沖地轉過身:「我幫你保住性命已經是仁至義盡,你還想做什麽?」

  「你什麽意思?」栖绯聽出了他話語中的不對:「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殺我
麽?爲什麽現在又把我藏在這?」

  「想殺你?哈。」他真想要掐死面前的這個女人:「如果我真的想殺你,你
早應該死了!」

  栖绯越發困惑,軒轅剎說的沒錯,他的确有很多次殺她的機會,可每次,都
不了了之。

  「你是不想殺我,還是不能?」

  軒轅剎被她的問話弄得心頭一滞:「月栖绯,你在得寸進尺,你信不信,我
現在把你丢出去,你定會被月冉殺了,屍骨無存,形神俱滅!」

  栖绯咬着唇,是呀她都知道,而她現在還能做的事情,就是靜靜地待在這裏,
等到那個時候的到來,到時候,也許一切就有了解決的方法和答案。

  軒轅剎看着栖绯此刻的摸樣,少女眼裏含着淚,咬着唇。

  他的心跳得很快,那些不該屬于他的記憶不停地在腦海中翻滾,想要上前,
想要擁抱,想要愛撫和占有,又有一股力量不停地拉扯着他的理智,叫他清醒,
應該憎恨,應該殺了面前的人,得到她身上的那塊碎片,然後……完成他多年以
來的夢想。

  兩股執念在他的腦海裏争鬥,讓他俊逸的外表有些扭曲,甚至有些猙獰。

  是的,他應該聽從内心的欲望,将那些不應該屬于自己的東西抛諸腦後,然
後獲得天下間最強大的力量,立于天地的頂端。殺戮的欲望戰勝一切,他擡起手,
冰錐在手中異常緩慢的成型。

  栖绯察覺了他的不對:「軒轅剎,你怎麽了?」

  冰錐碎裂,化作片片冰晶,散落消失。

  隻是一聲問候,甚至算不上是關心的問候,就讓他心頭的那股恨意消退無蹤,
他勉強挑起嘴角露出了一個非常難看的笑,這就是着了魔麽?他以爲自己做好了
準備,可是沒想到呀,沒想到那個人的執念甚至讓他連抵抗的力氣都沒有。

  明明已經散落千年了不是麽?已經快要消失了不是麽?爲什麽就在見到這女
人的那一瞬間,他十多年的努力都化爲烏有!

  他沮喪地靠在牆壁上,狠狠一拳砸上,發出沉重的悶響。

  「你還好麽?」栖绯靠近他。

  真是不怕死的女人,軒轅剎有些懊惱地看着栖绯走近,她不怕他,那些男人
将她保護的太好了,讓她什麽都不知道。

  對這個女人而言,加上小的時候,他們也隻有幾面之緣,自己對她而言什麽
都不是,甚至連熟悉都算不上。除了那次南都之亂,也許在她的記憶裏,他隻是
個傷害她重要人的混蛋。

  懊惱,憤恨,更多的是不甘。

  爲什麽她影響了他這麽多年,卻可以什麽都不知道?爲什麽他卻要背負本不
屬于自己的那些痛苦的心酸的回憶。

  「你的手。」栖绯皺着眉看着眼前自虐的家夥,他的拳頭上已經染了血。從
自己的衣擺上,撕下一塊幹淨的布料,伸到他面前。

  「包紮一下……唔。」

  男人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一個旋身甩在石壁上,一手抓住了她的腰,
一手扣住她的後頸,然後重重地将唇瓣印在了栖绯的唇上。

  就像是一隻發狂的野獸在發洩怒火,這個吻一點兒都不溫柔,火熱、強硬,
充滿了侵略的意味。

  栖绯使勁兒地推着壓着她的人,可這無力的掙紮對男人而言隻配撓癢。他被
推的煩了,幹脆用腿壓住少女的雙腿,用原本放在栖绯腰際的右手擒住了栖绯的
雙臂,按在胸膛。

  少女的味道出乎意料的好,沒有那種濃重的脂粉味,而是缭繞着一股淡淡的
花香,甜美,誘人,讓他想要一嘗再嘗。舌那麽柔軟,在他的進攻下不得不躲避,
掙紮,反而讓他有機會卷住那舌根,仔細品味。

  當他不得不放開的時候,栖绯幾乎因爲這個親吻窒息,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卻換來男人的嘲笑。

  「有過那麽多個男人,卻連接吻都接不好,我是不是應該好好誇獎你呢?郡
主。」

  「軒轅剎!」栖绯惱怒地扯住他的衣襟:「我已經成親了,請你放尊重一些!」

  「成親?那我倒是想問問和你成親的是宇文清岚,還是月冉?」

  這話顯然戳中了栖绯的痛處,她惱怒地用盡全身力氣推開身前的男人,軒轅
剎一個不查,被推了個踉跄,原本被他挂在腰間的鏡子忽然滑脫落在了地上,滾
落在栖绯腳邊。

  忽然之前,栖绯似乎看到,那鏡子背面,水色的那一角閃了閃,她下意識的
伸出手……

  「别碰!」耳邊傳來軒轅剎的怒吼。

  而她已經碰觸到了那水色的鏡背,一瞬間,鏡子發出刺眼的光芒。

  等栖绯睜開眼,熟悉的景色,讓她的眼眶濕潤起來。

  眼前盛放的梨花,遠處巍峨的宮殿,一步一景的禦花園,這一次的幻像,竟
然是天宇皇宮。

          第143章軒轅剎的秘密(二)

  禦花園的每一處都那麽熟悉,和從前記憶中的一樣,這應該是十年前的景緻。

  後來,有些人來,有些人離開,這裏也變了。

  皓哥哥繼位之後,更是砍掉了花園中所有的梨樹。沒了淡雅的梨花,隻餘下
盛放的牡丹。

  再後來,岚哥哥沈睡,她就再也不曾來過這裏了。

  伸手撫過那粗糙的樹幹,心裏有些酸澀,那些曾經渴望的相伴,竟是那麽的
遙不可及,剩下的隻有分不清誰欠了誰的遺憾。

  「你是誰?」

  忽然出現的童音把栖绯吓了一跳,她轉過身,不遠處站着一個十一二歲的男
孩。長得很漂亮,俊俏得像是畫上的仙童,身上沒有飾物,衣服也是和這禦花園
格格不入的寒酸。

  他的表情有些戒備,微微皺着眉的樣子老成又可愛。

  「你又是誰?」能被幻境中的人看到讓栖绯有些意外,這個孩子,她似乎沒
有見過。

  男孩看清她的容貌時愣了愣,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麽漂亮的人,比他見過的
所有人都好看,甚至比母妃還好看,還有那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他幾乎移不開眼。

  「擅闖皇宮是死罪,你趕快走吧!」他低了頭,不去看讓自己有些心跳加速
的女人。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宮裏的人?」

  「出入皇宮者都有身份通行牌。」

  栖绯笑了:「那你放了我,你要怎麽辦?」

  男孩戒備地退後了兩步:「這麽說,你是奸細,是刺客?」

  「不是。」

  不信:「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栖绯搖了搖頭:「還沒等你叫,我就已經殺人滅口了。」

  男孩的臉色有些發白,待看到栖绯臉上的笑意,便知道自己是被耍了。

  「你要待便待着吧。」氣呼呼地轉身就走。

  「我當是誰在禦花園吵吵嚷嚷?原來是那個狐媚子生的妖孽。」不遠處的月
亮門那走進來了四個少年,領頭的十四五歲,油頭粉面,一看就是纨!子弟一枚。

  栖绯循聲望去,怎麽看都覺得這家夥有些眼熟,那的調,走路晃來晃去的姿
勢,似乎在哪裏見過。

  男孩想要換個方向離開,卻被那個領頭的堵住了去路。

  「杵吉,讓開!」

  栖绯這才想起,原來是那個曾經也找過自己麻煩的家夥,前右丞之子。

  當時杵家勢頭正勁,再加上有個身爲貴妃的姑母,杵吉和她差不多,都是在
宮裏橫着走。

  她還記得,那時候她和長風一起将他整了個夠嗆,後來他成了岚哥哥的朋友,
人也不似年紀小時候那般任意妄爲,再後來到了北域,成了将軍。他身後那幾個
栖绯也見過,幾年前,都死于天宇的内亂。

  杵吉向栖绯的方向看了看:「小子,你在跟誰說話?」

  男孩愣住了,他看了看栖绯,又看了看那幾個滿眼迷茫的少年。

  「你們看不到?」

  原本跟在杵吉身後的少年瞇起了眼:「果然是妖孽。」

  「你說什麽?」男孩握緊了拳頭。

  「他們都說了你根本不是什麽皇子,你是那個賤人跟妖怪生的孩子,總是能
看到别人看不到的東西。」

  皇子?栖绯有些詫異。

  「胡說!」男孩眼睛充血,他沖過去,一把将那個少年推倒,坐在他身上一
拳一拳的打着。

  「小子,你住手!」杵吉急了,上去拉扯,被打了幾拳後也不客氣,仗着人
多一起上。

  「你們……」栖绯沖上前去,伸手去拉,卻撲了個空。

  在這個過去的時空,她也不過是一抹虛影。

  「妖孽!」

  「住口!」

  「放開他,離開這!」栖绯隻能在一邊着急。

  男孩看了她一眼,卻沒有放手。杵吉趁機将他掀翻到一旁。

  他本來就比那些少年小些,開始的時候不過是憑着那股狠勁兒占了上風,很
快不敵,倒在地上。被結結實實地打了一頓。

  等幾個少年打完了,卻也傻了眼。

  「完了,闖禍了……」一個少年有些後怕:「他再怎麽說也是個皇子……」

  「怕什麽?又不是頭一回。」杵吉拍了那少年一巴掌,又朝四下裏看了看,
确定沒人:「我們這就走,反正這小子也不敢告狀,他母妃是瘋的……哎呦!」

  他話音未落就被一塊不小的石塊砸了個正着,額頭立刻長出一個大包。

  「哪來的石頭?」四個少年都被吓了一跳,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男孩,他手邊
别說是石頭,就連一棵草都沒有。

  「不會吧……」幾個人面面相觑。

  「指不定是哪個院子的在練功夫……練功夫……」杵吉正在自圓其說,就見
那不遠處的梨樹下,一塊兩尺長,一尺高的大石頭晃晃悠悠地浮了起來。

  三個少年見他話說了一半就長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看向别處,便順着他的
目光看過去……

  「鬼……鬼呀!」幾個人哀嚎着沖出了禦花園。

  栖绯放下石頭,抹了抹頭上的汗,這還真是體力活,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她
竟然能搬起這裏的東西,還真是奇怪。

  「你是鬼麽?」男孩吐了口血,從地上爬了起來,很顯然,這樣的事情對他
來說稀松平常。

  「大概吧。」栖绯到處看了看,還是找不到軒轅剎的蹤影:「你是皇子?」

  她怎麽也記不起有這麽一個。

  男孩沒回答,他仔細拍掉身上的灰塵,他對自己身上青紫的印記渾不在意,
卻在看到衣擺被扯爛了一角的時候露出了幾分黯然和懊惱。

  用手捏住那塊破損的衣角,有些忐忑地看着栖绯:「你能教我法術麽?」

  「啊?」這種時候應該尖叫着跑開才對吧,栖绯抽了抽嘴角。

  「能在白天出現的鬼一定很厲害,我想學法術,不讓别人瞧不起。」

  「可我不會,不然我剛才就不用去搬石頭。」

  看他現在的表情,栖绯就知道自己是被嫌棄了,男孩再不理她,轉身就走。

  「你叫什麽名字?」栖绯叫住他。

  他回過頭,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軒轅剎. 」

          第144章軒轅剎的秘密(三)

  「你是軒轅剎?」栖绯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

  男孩表情失望又受傷,轉身就走,再也沒有回頭。

  栖绯呆愣地站在原地好一會兒,努力在記憶裏搜尋軒轅剎年少時候的摸樣,
卻隻有一個模糊消瘦的背影。

  如果這是幻境,那真正的軒轅剎又在哪?她不得不在皇宮的四處尋找他的下
落。

  剛出禦花園,就聽到兩個年紀不小的宮女聊着什麽。

  「我聽說北良王半月後就從北域回來了。」

  栖绯站住,瞬間熱了眼眶。

  「早就知道了,我們宮裏的那麽些個小浪蹄子,從這上個月就開始置辦些首
飾,香囊,不就是爲了能宮宴的時候能被多看上兩眼。都是些傻子,北良王什麽
女人沒見過?我聽說,北域的那些大族的族長都恨不得把女兒塞給王爺……」

  栖绯仔仔細細的聽着,雖然知道這不過是些多年前的謠傳,仍舊舍不得,總
是想知道的更多一些。或許她這次能見到爹爹也說不定,哪怕隻是幻境也是好的,
要是能跟他說話就好了,要是能提醒他後來發生過的事情就好了。

  栖绯忽然一驚,或許軒轅剎能做到……她不知道他到底住在那座宮,隻能一
個個找過去。

  「還是皇子呢?連個要飯的都不如!」走到冷宮附近,遠遠地就聽到一個尖
利的太監大聲叫嚷着:「給我滾,别扯着雜家的衣服!」

  「求您讓太醫給我娘看看病!」男孩的聲音裏充滿哀求。

  「她是個瘋子,你也瘋了?」

  栖绯的心有些刺痛,加快腳步向那邊走過去。

  「裴總管,可是皇弟又做錯了什麽?」那是一個少年的嗓音,有些沙啞,卻
不難聽。

  轉過那道院牆,栖绯看着那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放緩了腳步。

  「三皇兄!母妃她……」

  「别急。」軒轅皓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總管,還請您通融一下。」

  明明隻是個身量剛剛開始抽長的少年,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壓卻不容忽視,隻
是商量的話,依舊讓人不敢質疑。

  「既然三皇子您開口了,雜家也不好拒絕,就是這事再怎麽說也是破了宮裏
的規矩……」

  年少的軒轅皓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塞在了他手中:「隻是個父皇賞下來的小
玩意……」

  那裴總管眼睛一亮,就像怕軒轅皓反悔似的,飛快将那東西塞在了懷裏。

  「這事自然好辦,雜家這就去找那黃太醫。」說完招呼都不打便走遠了。

  「三皇兄,那是父皇給你的玉扳指,怎麽就……」

  「都是些身外物。」軒轅皓淡笑着,摸了摸他四弟的頭:「我母妃沒得早,
要是這些死物能幫到雲姨就好了,可惜我還護不了你……」

  軒轅剎眼裏滿是感激。

  看着年少時候的軒轅皓,栖绯心緒有些複雜,這是她第一次看到軒轅皓這樣
的笑,沒有算計,沒有面對她是常常帶着的厭惡不耐,也沒有後來瘋狂的執着。

  如果一切能回到最初就好了。

  看着軒轅皓走遠,栖绯還沒有回過神。

  「你怎麽來了,看上我三哥了?他可不是你一個鬼能奢想的。」

  栖绯笑了:「你還真說對了。」她裝模作樣拍了拍男孩的頭:「我以前還真
的奢想過,不過以後不會了。我來是想讓你幫我個忙,帶話給北良王。」

  軒轅剎瞟了她一眼:「不認識,不知道,幫不了。」說完徑直走向那比鄰冷
宮的小院。

  栖绯摸了摸鼻子,跟在他身後,看着他走進那長滿雜草的院子,從破敗簡陋
的房子裏拿出一個打了補丁的袋子挂在身上,提了口氣,一下子竄上比鄰冷宮的
高牆,又跳了下去。

  栖绯也跟了過去,看着軒轅剎在一個破房子前停下進去。

  「啊!你這個妖怪!」女人的尖叫聲将栖绯吓了一跳,她沖進去,便看到一
個衣着狼狽的女子拉扯着軒轅剎的衣領,不停地搖晃:「咳咳……都是你,都是
因爲你,你毀了我的一輩子!」她像一朵已經凋零的花,容顔已經衰敗,頭發已
經枯黃,卻不難看出曾經擁有過的光鮮。

  男孩低垂着眉,任憑那個發了瘋的女人不停拉扯,渾不在意地從自己的袋子
裏拿出一塊餅:「娘,我給你帶吃的來了……」

  「啪!」他的手被女人一把拍開,餅落在了地上。

  「我不吃,你是要毒死我,咳咳……你們都要毒死我,就因爲我生了個妖怪!」

  男孩什麽都沒有說,從地上将餅撿起,拍了拍上面的灰,自己咬了一口。

  女人看着他的動作,咽了口唾沫。

  軒轅剎又從袋子裏拿出了一個餅,這次是被女人搶過去的。她一個勁兒地往
自己的嘴裏塞,有好幾次噎住了都不肯停一停。一邊吃,一邊咳,手上,衣服上
都沾了血。

  「娘,我知道你最近咳了血,等會兒黃太醫會來,到時候讓他幫您診治一下。」

  他吃完了餅,坐在女人的旁邊說着:「我的課業都沒有落下,三哥都找人教
我了,我的功夫也越來越好了,這宮裏容不下我們,等我十三,能出宮了,就離
開這,帶娘走得遠遠的……」

  女人好像聽到了,又好像什麽都沒聽到,吃了東西,便坐在房子的一角,抱
着一團破布嘟囔着:「剎兒,你看,你和皇上長得多像,等你大了,他就會認你
了,到時候,我們就再也不用在這偏殿受苦,咳咳……你是皇子,是皇子,是皇
子,不是妖孽!不是妖孽!」

  軒轅剎看着女人緊緊抱着的那一團布很久,終究還是移開了眼,按原路跳回
小院,又拐到冷宮前。

  栖绯陪着他等,等到太陽西斜那太醫終究是來了。他沒有看等在冷宮門口的
軒轅剎,也不過是對着看門的兩個侍衛點了點頭,便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又走了出來。

  「黃太醫。」軒轅剎終究沒忍住,堵在了那太醫面前:「我母妃她……」

  「母妃?」那太醫哼了哼:「真晦氣,等着收屍吧,得了肺痨,治不好了。」

  「求您開個方子……」

  「開什麽方子?沒方子。」說完甩開軒轅剎轉身離開。

  這一次軒轅剎沒有追上去。

  他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竄上樹,看向那間房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周身卻散發着一股悲哀。

  栖绯的心裏有些酸澀,她在樹下看着那故作堅強的男孩,甚至無法想象他後
來的摸樣。

  「我知道一些方子,可能有效……」

  她話音未落,男孩已經竄下了樹。

  「告訴我,治好了母妃,讓我做什麽都行!」

          第145章軒轅剎的秘密(四)

  每天天未亮就起床練功,自己料理早飯,給他的母妃送飯。卯時,其他皇子
聽太傅講學時候,他隻能對着軒轅皓給他的書自學,每隔兩天,會有一個文官過
來爲他解惑,統共不過半個時辰。他要爲自己打理生計,甚至要常給下人們幫襯
才能得到些吃的。他會做飯,會打掃房間,甚至會給自己縫衣。

  栖绯很難想象軒轅剎年少時是這樣度過的。

  她知道後宮傾軋,卻也從未想過一個皇子能凄慘到現在這個模樣。

  被皇帝遺忘,被宮人壓榨。

  他吃得比普通宮女都不如,甚至說是靠施舍過活也不爲過。他八歲前都生活
在冷宮,雲妃瘋了之後,一個老太監将他養大,一年前死了。

  個性有些好強,有點兒喜歡鑽牛角尖,做事情認真,一絲不茍,很努力地練
功身手卻不怎麽好。他好像沒有什麽遠大的抱負,也沒有偏激的性格,栖绯一次
都沒有聽到過他抱怨什麽。很普通的一個十二歲的男孩,甚至讓栖绯懷疑,身處
的這個幻境是假的。

  「謝謝你。」軒轅剎走向站在院子裏發呆的她。

  「恩?」一時之間不知道爲什麽被感謝。

  「母妃的事情,多謝你。」男孩的臉有些紅。

  「不必客氣。」栖绯笑了,吃了那些藥,雲妃已經咳的不那麽厲害了。雖然
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至少現在,眼前的這個男孩很好。

  「你這樣每天去偷藥沒問題麽?」

  「隻要你小心處理那些藥渣。」栖绯狡黠地挑了挑眉。

  從前的時候,她在皇宮也算是一霸,太醫局更是沒少被她禍害,自然知道哪
裏放着什麽好東西,也知道那裏的東西不會被人注意。她現在除了軒轅剎根本沒
人看得到,順手牽羊的事情更是幹得得心應手。

  「等一會兒我再去太醫局拿些好藥,再調理些時日,雲妃的神智說不定也會
好些。」

  軒轅剎看着她,顯得有些激動,隻是這次他沒有道謝:「你想讓我幫你做什
麽?我說過的,治好了母妃,你想讓我做什麽都行。」

  「隻要你幫我帶個話。」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告訴北良王,丁酉
年,己巳月,辛酉日,切勿小心,不要相信有人劫持了月栖绯。」

  「就這樣?」

  「恩,就這樣。」

  「丁酉年,是幾年之後,你到底是什麽人?」

  「你說我是鬼,我便是鬼喽。」

  「你不是。」男孩肯定地瞧着她:「你和那些鬼不一樣。」

  栖绯有些奇怪他的驽定:「難不成你真的能看到那些,髒東西?」

  「真正的鬼我雖然能看到卻不能跟他們說話,他們的樣子更虛浮一些,和你
不一樣。」

  栖绯安撫了一下身上出現的雞皮疙瘩:「是……是麽……」

  「你不信?」軒轅剎指了指栖绯的背後:「你瞧,你身後就有一個……」

  「啊!」栖绯驚叫着躲到了軒轅剎背後。

  「你果然不是鬼。」他轉過身,牽起左邊的唇角。

  栖绯恨不得掐住眼前這家夥的脖子:「你在騙我?」

  「是你太笨。」

  男孩微微瞇起眼眸挑起嘴角的摸樣很欠扁,栖绯覺得,她總算找到了眼前這
個家夥和他張大後的一點點相似之處。

  這次的幻境出乎意料的漫長,這已經是她待在這的第七天了,沒有任何可以
離開的預兆,也找不到那個本應該和她一起進入幻境之中的軒轅剎. 她知道了軒
轅剎很多小時候的事情,比如說,爲什麽有那麽多人叫他妖孽。

  「因爲我生下來的時候是一頭白發,眼睛也沒有顔色。」

  「就這樣?」

  「恩,就這樣。後來我長大了還能看見很多别人看不到的東西。例如,像你
一樣的『鬼』。」

  栖绯抽了抽嘴角,懶得去看這個小鬼調侃自己的得意摸樣。

  此時的軒轅剎正在縫補自己衣服上的一塊破洞,他今天又和人打架了,當然,
還是慘敗收場。

  看着他用那腫得像蘿蔔一樣的手指頭縫衣服,怎麽都覺得很不舒服,一把奪
過,在燈光下仔細地縫補。

  軒轅剎看着她,一直沒有移開眼。

  「别這麽看着我,我可不是你姐姐。」縫好,将線咬斷,狡詐地對着軒轅剎
做了個鬼臉。

  「你倒是想。」沒好氣的拿過被縫好的衣服,看了又看,然後額頭上出現了
一個大大的川:「你縫得可真爛,死前一定沒嫁人。」

  栖绯怒,把放下的針線又拿起來了,她要縫上這張長着毒舌的臭嘴。

  「放心吧,等我長大了,我會娶你的。」男孩正兒八經地承諾着:「我不會
嫌棄你不擅做針線,不會洗衣服,不會幹粗活,還是一隻鬼的。」

  栖绯氣得咬牙切齒。

  「隻要你一直在我身邊,我什麽都不會嫌棄。」他認真地看着栖绯:「就算
碰不到你也不沒關系……

  你會離開麽?「

  「我不知道。」她說謊了,幻境總是要醒的,隻是早晚而已。

  這一夜軒轅剎做了個夢,他是被驚醒的,睜開眼,看到躺在床榻上的少女才
放下了心。

  他從地鋪上爬起來,徑直走到床邊盯着栖绯瞧。

  栖绯隐隐地覺察到了,微微睜了眼,幹脆地把自己的身子往裏面挪了挪,含
糊地說:「要睡就上床,反正碰不到。」

  男孩也覺得有理,直接躺了上去,隻是他沒有睡,而是盯着栖绯的臉發呆。

  「我做了個夢。」

  「恩……」

  「夢見你滿身是血站在我面前,我手裏拿着一隻匕首……」少女的呼吸已經
變得綿長,顯然已經睡着了,什麽都沒有聽到,男孩歎了口氣。

  「我好像很久之前就認識你的,真的。」

  伸手去碰觸栖绯的臉龐,接觸到的剎那蕩起一片小小的漣漪,随後手與光潔
的肌膚交錯,沒有觸感,沒有溫度。

  還是這樣,他有些失望地閉上了眼。

          第146章軒轅剎的秘密(五)

  一轉眼就已經過了十多天,栖绯依舊身處這個幻境沒能離開,當然也沒能找
到那個自己想要找的軒轅剎. 這段時間她嘗試了很多事情,比如說嘗試寫下以後
要發生的事情給軒轅策留下訊息,嘗試讓除了軒轅剎以外的人看到自己。可惜每
一件事情都不順利。

  她可以拿起筆,可是寫下的字迹要麽在轉瞬之後消失不見,要麽就是未幹的
墨汁在整張紙上暈開,總之什麽都記錄不下來。

  試圖讓别人看到她更像是癡人說夢,每次她站在其他人面前晃來晃去,穿來
穿去,最後幹脆拿起東西告訴别人的存在時,大多數人的反應就是尖叫,然後拔
腿就跑,不過幾天的功夫,皇宮裏就開始流傳各種版本的鬼故事。

  栖绯歎了口氣,幸好,那些宮女太監妃子什麽的沒找道士驅邪,不然她現在
這摸樣,還真不好說到底會發生什麽。

  最讓她在意的卻不是這些,而是她忽然發現,她的行動是有範圍限定的,而
這個範圍似乎是以軒轅剎爲中心方圓三裏。如果超過這個範圍,她就會被一股莫
名的力量拉回到他身邊。

  這讓她最沮喪,隐隐約約記得,爹爹回東都不久,軒轅剎就離開了皇宮去了
别處,雖然她根本不知道緣由,卻知道那之後讓軒轅剎傳訊的機會微乎其微,而
她好像也沒辦法傳訊……

  「四皇子,皇上召見。」太監尖銳的嗓音把栖绯吓了一跳。

  「公公?」顯然軒轅剎比她還意外。

  「四皇子,請随雜家走吧。」太監明明還是那般倨傲,卻和以前有那些不同,
多少帶了一點點對待皇親該有的恭敬。

  栖绯看着身旁的軒轅剎,他似乎在極力壓抑着情緒,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激
動,隻是結果并不怎麽理想。

  「好。」他的聲音有些發顫,因爲激動,原本白皙的臉龐泛出了幾分潮紅:
「好……這就去吧。」

  「四皇子。」那傳訊的太監沒立刻動身,而是面色不愉地從上到下掃了他兩
眼:「在雜家看來,您應該換一身。」

  軒轅剎微愣,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立刻反應過來:「請……請公公
稍後。」他飛快地沖進裏屋,待出來已經換上了沒有補丁的幹淨衣衫。

  那太監撇了撇嘴,目光中的鄙夷也越發濃重:「四皇子既然準備好了,就跟
着雜家走吧。您可記住了,今日,您還是托了大皇子的福氣。」

  皺了皺眉,沒有應聲,出門前對着栖绯指了指屋裏,小聲說了句:「母妃的
藥。」

  原本打算跟去的栖绯也就沒有再跟。

  過了大概一個時辰,栖绯把東西都收拾停當,等在院門口,軒轅剎也在這個
時候回來了,他顯得有些興奮。

  「父皇跟我說話了。」他站在栖绯對面分享自己的歡喜:「他問我功課,我
都答出來了。」

  他開始反複地說着今天發生的事情,說已經有四年未見的父皇還是那麽高大,
沒有半分老态,說他對自己笑了,不像傳聞那麽讨厭自己。

  栖绯靜靜地站着聽着,替他感到開心,卻又想到那個太監臨走前說的話,忍
不住問了句:「叫你去和大皇子有什麽關系?」

  軒轅剎面色沈了沈:「他還能安得什麽好心?現在三皇兄深得父皇喜愛,又
幹了幾件大事,大皇兄急了,打算讓我對付三皇兄罷了」

  原來他和她想到了一處。

  「你怎麽想的?」

  栖绯的問話讓軒轅剎的眼睛亮了亮,他幾乎沒聽到這種關切的話,心情更是
好了幾分。

  「你放心,我有分寸。和以前一樣,等十三,我想要帶着母妃出宮,到時候
我們三人闖蕩江湖去。」

  他的想法沒有一絲改變,讓栖绯松了口氣,可又隐隐地覺得有些不安,說不
上來是因爲什麽,還沒來得及深想,就聽軒轅剎說道:「父皇還說,讓我去參加
三日後皇叔的接風宴,你想要見皇叔,到時候一起。」

  栖绯心頭一跳,立刻應下了。

  軒轅剎本想問栖绯和軒轅策是什麽關系,可想了想,還是沒有問出口,他怕
是他不喜歡的那個答案。

  三天後很快就到了,這幾天大皇子派人找了軒轅剎幾次,每次都被軒轅剎拒
絕了,後來一個太監甚至還放了狠話,說是他必定後悔之類的。這話軒轅剎聽得
多了,自然都當做了耳旁風,栖绯的擔憂卻多了幾分。

  接風宴當晚,他們住的院子裏難得來了幾個宮女太監,他們送來了一些皇上
賜的衣物,又裏裏外外打掃了一番。

  軒轅剎和栖绯天還沒黑就到了開接風宴的禦花園,他們到的确實早了些,園
子裏的位置布置好了,瓜果都沒有上,除了他們倆,也隻有三兩個栖绯不認得的
官員到了。軒轅剎費了半天勁兒,總算在外圈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沒有
沮喪,更多的是好奇和欣喜。

  過了一會兒,一些大臣三三兩兩入了席,後來是皇上,皇上的摸樣和栖绯記
憶中的沒什麽出入,也讓她有幾分怨怼。

  最後到的是軒轅策,軒轅策抱着小小的自己,走進了禦花園,風度記憶裏一
樣,摸樣還要更年輕,更俊逸,這一刻,栖绯激動得心髒幾乎跳出胸的。

  從見到軒轅策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再沒有移開眼,直到年幼的自己偷偷溜走,
然後不久之後軒轅策離席。就在她想跟過去的時候,忽然有一個眼熟的太監走到
了天宇皇身邊。

  「啓禀皇上……」

  「說。」軒轅策忽然離席,讓他的臉色有些黑。

  「啓禀皇上,冷宮的陳妃薨了。」他說話的聲音不大,卻因爲尖銳的聲線,
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

  冷宮隻有一個陳妃,就是軒轅剎的母妃……

  栖绯一下子從頭頂涼到了腳底,轉頭看軒轅剎,他從位置上猛然站起面如死
灰。

  「怎麽死的。」天宇皇沒什麽表情,甚至還給自己夾了一口菜。

  那太監看了一眼忽然從座位上站起來的軒轅剎:「回皇上的話,是被毒死的。
宮衛說那有毒的湯藥,是四皇子送進去的。」

          第147章軒轅剎的秘密(六)

  「你說什麽!」軒轅剎怒吼着沖過去,卻被身後沖來的兩名侍衛扯住了肩膀:
「你說什麽!」他奮力掙紮卻如何都無法脫身:「你胡說!」

  「皇上。」那太監慌忙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個響頭:「奴才說的句句屬實,
就算給奴才幾百個膽子也不敢污蔑皇子呀。」

  「母妃怎麽會死,我怎麽會害死母妃!你給我說清楚,說清楚!」軒轅剎狠
狠地甩開兩名侍衛的鉗制,沖向前去,可他隻跑了兩步,就再次被人撲倒,掙紮
撕扭,終于站起,雙手卻被扭到身後,有人踢中了他後膝,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父皇,父皇,兒臣什麽都沒做!兒臣要見母妃!」

  天宇皇擡起眼,不悅地皺起了眉:「這是朕皇弟的接風宴,你竟如此放肆,
來人,先把四皇子壓入宮牢,陳妃之事,改日再議!衆臣随朕去找皇弟。」

  說罷拂袖離去。

  栖绯眼睜睜地看着軒轅剎不甘地掙紮,被拴住手腳打暈拖走,什麽都不能做。
因爲就在剛剛,她忽然發現,自己竟然再也不能拿起任何一樣東西,就仿佛是一
瞬間,被排斥在了這個世界之外。

  她焦急地跟在那些人身後,甚至把從前的自己和皓哥哥的初遇抛在了腦後。

  宮牢在皇宮最西,栖绯聽說過卻從來都沒有去過,而今天,是她第一次來到
這裏。侍衛将軒轅剎丢進去,交代了兩句便走了,獄卒拖起軒轅剎進去。

  宮牢是一座地牢,這裏終年不見天日,每一處都彌漫着血腥味,肉腐敗的臭
味,排洩的糞便味,還有各種說不出的詭異氣味。

  這裏關了很多人,謀反的臣子,犯錯的宮妃,卻異常的安靜,安靜得詭異。
明明那些人都坐在自己的牢房裏,卻沒有一個人發出一絲的聲響。

  栖绯四處看了看,她猛然間明白,爲什麽軒轅皓在即爲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将
這裏封埋,爲什麽進來這裏的人都有去無回,爲什麽皇宮裏的妃子甯願被刑部判
重刑也不願意在宮牢裏待上一晚上。

  這裏的所有的人,竟然都被割了舌頭,挑斷了手筋腳筋。

  栖绯捏着拳頭跟在押着軒轅剎的宮侍,穿過黑暗狹窄的長廊,走到最深處,
軒轅剎被丢進了牢房,重重地撞在了牆上。

  「怎麽辦。」一個人問另一個。

  「還能怎麽辦。」拖着男孩的一隻右手拴在牆壁的鐵箍上,拴好又栓左手:
「聽主子的,一不做二不休。」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可他再怎麽說也是個皇子。」第一個好像有些害怕:「萬一追究下來,就
是誅九族的大罪。」

  「怕什麽?」那人嗤笑一聲:「皇上既然讓他進宮牢,就是讓他死,你想想,
這宮牢出去過幾個活人。對,陳妃算一個,今天她不也死了?」

  栖绯不停地在軒轅剎身邊叫着他的名字,過了好一會兒軒轅剎終于醒了,他
有些迷茫的擡起頭,看着栖绯的方向。

  「你在哪?」

  栖绯心頭一涼,也來不及問什麽,隻能趕快說:「我在這,你面前,你聽我
說,這兩個人想要殺你,我現在幫不了你,你要想辦法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去才能報仇,一定要活下去。」

  軒轅剎覺得栖绯的聲音戛然而止。

  「你在哪?」他看向周圍,卻怎麽都找不到栖绯的身影,也再也看不到她的
人。

  「四皇子,你終于醒了。」

  「放開我!」

  「放開你?那可不行,我們可是奉命來陪你的。」

  後來發生的一切,讓栖绯做夢都無法忘記。十一歲的男孩被刺瞎了雙眼,割
掉了舌頭,弄破了耳膜,割斷了手筋腳筋,從開始的高聲怒吼,到痛苦哀求,無
力的嗚咽和呻吟,最後變成了無聲的死寂。

  「這都沒死,命真硬。」獄卒又割掉男孩身上的一塊肉,傷口很快止血。

  「都說他是妖孽轉世。」

  「怪不得皇上不待見……」

  栖绯眼睜睜的看着發生的一切,卻什麽都做不了,軒轅剎被整整關了三個月,
而她也看了三個月,因爲她再也無法離開軒轅剎一丈開外。

  三月後,終于等到了遲來的消息。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四皇子軒轅剎謀殺親母,本應淩遲處死,因北良王
征戰初勝,大赦天下,特減其罪,判其流放,永不得回京,欽此。」

          第148章軒轅剎的秘密(七)

  流放這條路比想象中的漫長得多,知道四皇子被流放的人少之又少。

  被挑斷腳筋的人要如何行走這千裏的路程?以前的時候,栖绯不知道,現在,
她看到了。

  勉強算是接上了的筋脈,根本不足以讓人支撐帶着沉重刑枷的身體,他的四
肢纖細無力,總是走幾步路就倒在地上。

  「還皇子呢?連狗的不如!」這是他每天都聽到的話。

  走走爬爬停停近二百裏,别人不到十天的路程他們用了足足兩個月,那四個
官差受不住了。

  「流放,啧,就這速度等我們走到邊陲再回去,我老婆恐怕都跟别人跑了!」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破廟裏,第一個男人對着火堆抱怨。

  「你想幹嘛?」

  「幹脆我們一不做二不休。」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要我說,不如直接把
他扔這算了,反正一個廢物,說不定半天就被什麽吃了。」第三個男人憤憤地啃
了一口幹糧:「每天啃這些個東西,我這嘴裏都淡出鳥來了!」

  「畢竟是皇子……」第四個有些猶豫不決。

  「皇子怕什麽?聽說三皇子現在還在求皇上把這小子放出去,都以爲是他還
在皇宮呢!啧啧,皇上就是皇上,想處理個野種也要尋好些個心思才行。」

  「别胡說。」第四個人有些怕事:「先不提這個,我聽說邊疆那邊瘟疫盛行
……我們小心些……」

  第一個噌地站起身:「什麽,還有瘟疫!」他在原地來來回回走了兩圈:
「我們幹脆把這小子現在就宰了吧!」

  「!!」破廟的門一聲巨響,關上了。

  幾個男人面面相觑。

  第四人咽了口唾沫:「這事我們先放放吧。」

  栖绯吐了口血,剛才她幾乎耗盡了自己身體中創世鏡的力量,結果卻這麽微
薄……不過還好,至少結果是好的。

  她松了口氣,坐在全無感覺的軒轅剎身旁,不停地說着:「别怕,别怕,我
會一直陪着你的,一直陪着你的,你是軒轅剎呀,你不會有事的……我見過十年
後的你,很厲害,真的很厲害,比戰羽哥都厲害……」軒轅剎仍舊像斷線木偶一
樣呆坐在牆角,栖绯一直陪在他身邊說着,安慰着,即使明知道他根本看不到,
聽不到,也感覺不到。

  十月的天已經漸漸轉涼,穿着單薄的少女和男孩依偎在一起,即使無法碰觸,
即使境況絕望的讓人想哭,卻又那麽甯靜又幸福……

  軒轅剎看着不遠處的栖绯和從前的自己,忽然之間迷茫了,是的,從幻境一
開始,他就也被卷進了這裏。他,栖绯,好像進入了不同的空間。她與過去交錯,
自己與她相隔。他看得到栖绯,栖绯卻看不到他。

  他們被困住了,困在十年前的過去裏。那時候的自己,沒有才華,沒有力量,
什麽都無法保護,卻擁有一份那麽溫暖的陪伴。

  原來他還記得,記得這麽清楚……原來在黑暗無望的背後竟然這麽的美好和
……幸福。

  從禦花園的第一次相遇,到後來的短暫的相伴,他都以爲是上天賜予自己的
禮物。那突如其來的不辭而别,讓他自以爲是的以爲是一場鬼魂玩的遊戲,在那
麽多日子的鞭打和折磨中,在後來混亂的記憶和力量的侵蝕裏,漸漸淡忘曾經的
美好,讓恨意将自己的本心掩埋。

  原來她竟然從來都沒有舍棄自己呢。

  他的恨意算什麽?那些遺憾算什麽?那個一直想要的,爲什麽被抛棄的問題
原來不過隻是一個笑話,她從來都沒離開,一切的交錯,竟源自十年後的一場小
小的意外,這算什麽?他後來背負的命運和記憶又算什麽?

  他迷茫了,金色的光圈還在他的腳下,讓他隻能被困在原地,以旁觀者的身
份看着曾經發生在自己周圍的一切。

  四個人官差的耐心終于還是在兩個月後耗盡了,他們在曾經發生過瘟疫的小
鎮外停下了腳步。

  「那邊有座山崖。」

  「就這麽辦吧。」

  隻是短短的幾句話,就決定了一個皇子的命運。

  少年被推下了山崖,他沒有死,因爲樹枝勾住了他腰帶,被比鬼魂還無力的
栖绯用弱到不能再弱的力量救了。

  這個鎮很漂亮,沒有名字,就好像世外桃源,那一天,一頭老虎把一個少年
背到了祭廟。那一天白玉雕像下面,那面放了千年的沒有鏡面的鏡子流光溢彩。

  後來,有人發現了這個少年,驚爲天人,有人說,他的臉和千年前始祖見過
的天命者月冉,幾乎一摸一樣。

          第149章軒轅剎的秘密(八)完

  「别這樣!」栖绯一直在努力阻止少年傷害他自己,可是沒有用,這一次,
她已經徹底和那個世界失去了聯系,隻能看着,碰不到,摸不到。

  年少的軒轅剎從醒來的那一天起,就在不停地用各種方式傷害自己。用頭撞
牆,用鋒利的匕首去割自己的手腕甚至是脖子。可是他的努力全都沒有用。他身
上的傷總是很快愈合,比他傷害自己的速度還要快。

  看着不遠處不停掙紮着的少年和手足無措的少女,軒轅剎踏出了禁锢他的符
咒,這一次很順利,那金色的光暈缭繞在他的四周,再也沒有阻止他的行動。它
們像旁觀者一樣看軒轅剎一步步緩慢又堅定的走向他們。

  軒轅剎還記得那段日子,比囚禁更加痛苦的噩夢般的日子。

  從他碰觸鏡子的那一天起,千年前月冉破碎的記憶和話語,無時無刻,每時
每刻湧現在自己的腦海,甚至不停的出現在他的周圍,幻覺和現實融合在一起,
離不開,躲不掉。他想不聽,堵住耳朵,沒有用,想要忘記,忘不掉。那股幾乎
想要殺死自己的悔恨和悲哀恨不得讓他立刻死去。

  一夜之間,什麽資質都是一般的他好像開了竅,過目不忘,根骨奇佳,曾經
被廢去的内力暴漲了數倍不止,可他知道,那不是自己的。

  他的臉孔變了,身體變了,記憶變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别人的,這種被慢慢
侵蝕,慢慢奪走意識身體的感覺,讓他每時每刻都想要解脫。

  那時候的他并不知道自己身邊有人陪伴,也不知道那個抛棄自己的「鬼魂」
還在身邊。如果知道就好了……胸口的堅冰融化了一角,動搖……還好,現在…
…還不算太晚……

  他不在乎她的身份地位,和月冉之前的羁絆,他會去做自己想要做的。

  堅定地走近。

  栖绯很痛苦,離不開這裏讓她無助,無法幫助那個她看着一步步走過來的少
年讓他更加痛苦。她什麽都做不了……将自己縮在角落裏,捂住耳朵,閉上眼睛,
不去看那個少年瘋狂對待自己的一幕一幕,好像看不到了,就可以當做什麽都不
知道。

  身後的牆壁忽然變得溫暖而柔軟,堅實的雙臂将她牢牢禁锢。

  「别怕,我帶你走。」

  睜開眼,轉過頭,那個她等待了數個月的軒轅剎就在身後,一瞬間,淚水模
糊了視線,她不知道自己在同情從前的他,還是因爲别的什麽……

  「别怕,很快就結束了。」軒轅剎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可以這麽溫柔。

  的确很快就結束了,他曾經的記憶很快被月冉的記憶掩埋,破碎的記憶裏,
那個看不清臉孔,記不住名字的女子成爲了他生命中的全部。

  【找到她,找到她……】耳邊一直一直回蕩着都是這句話,愛恨交織。

  捧着不屬于自己的愛情,最後終于變成了徹骨的恨。那時候的他就已經下定
決心,找到她,殺了她。

  那天晚上,他抱着祭殿裏的鏡框哭了一夜,後來呢……

  情景一個個的變換。

  「他在做什麽?」栖绯淚眼朦胧地看着那個少年敲打着金屬,過水,敲打,
磨平。

  「他在做鏡子。」每一次看到那個人的幻境,他就打磨一面鏡子,讓他記住
心底的無法克制的愛恨,爲了讓自己記得,他是軒轅剎,不是别人。

  一面面的鏡子被擺放在房子裏,大的,小的,高的,矮的,它們好像成了他
生命中的一部分。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發現,自己竟然有股不同尋常的力量。他可以一瞬間到
達别處,可以控制水,甚至可以變換自己的相貌。

  在他按照自己從前的相貌塑造出一張新臉孔的那天,他離開了無名村。

  找到了記憶裏的羅剎城。

  「這是羅剎城?」

  「恩,六年前的。」

  「你怎麽會找到?」

  他沒有回答,隻是緊緊抱住了想要從自己懷抱中掙脫出去的少女。

  他之所以會找到羅剎城,正是因爲月冉的記憶。

  「羅剎城就在無名村的地下。」它的建造者,是月冉:「最初的目的,隻是
爲了保護一個人。」無論在什麽時代,無論是那個皇朝哪個皇帝,都可以超脫在
他們的政權之外,擁有權力和力量,保護一個人的安全。

  「千年之後,連他的建造者都忘了他曾經的初衷,以爲羅剎城的存在是爲了
順應天命。」多諷刺,這個初衷隻剩下他這個逆天而行的人記得……

            第150章你和我的關系

  白霧散去,少年的身影消失不見,映入眼簾的是那個懸着夜明珠,空空蕩蕩
的房間,耳邊傳來水滴的滴答滴答的聲響,和之前沒什麽兩樣,除了,那面懸浮
在半空中沒了光彩的古鏡。

  栖绯閉上眼,好累,這次的幻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疲憊。此刻的她已經沒有
一絲一毫的力氣去想寫什麽,好像有太多太多的線糾纏在一起,卻無論如何都理
不清,解不開。

  軒轅剎看出了她的疲憊,眼裏留露出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疼。

  「好好休息。」

  口中這樣說着,他卻沒有放開懷中的少女,仍然攬着栖绯的腰将她牢牢的鎖
在懷裏。

  他的心很亂,想要緊緊擁抱,卻不知道這無法抗拒的感情是不是自己的,想
要推開,卻無論如何都舍不得,無聲的歎了口氣,終究還是放開了手:「我去外
面看一看。」

  「好。」栖绯含糊的應者,任憑軒轅剎将她放在牆角。然後是悉悉索索的聲
響,随後自己又被小心翼翼的抱起,放在了一塊軟墊上,躺好,包住。

  「我很快就回來。」

  栖绯點了點頭,昏昏沉沉地睡去,她還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要問他,可是現在
她太累了。

  軒轅剎蹲在栖绯身旁,直到看她睡着,才站起身,擡起手。

  黯淡的古鏡從半空中落了下來,伸手接住,虛空劃出一道符印,鏡子消失不
見。

  又看了一眼栖绯,終究下定了決心,走了出去。暗門無聲無息的落下,房間
裏隻剩下滴答滴答的聲響和少女平穩的呼吸。

  朗鳴深宮之中,面容憔悴的男子正看着一本破舊的手劄,他時不時的發出輕
咳,又用手帕抹去嘴角的血迹。

  「梵傾!」随着一聲「砰!」的踢門聲,一名怒氣沖沖的男子拿着碗從殿外
沖了進來:「還看什麽看,你不要命了麽?」

  「韶峰,你來幹什麽。」男子渾不在意的擡了擡眼,又複低下頭盯着那本手
劄。

  「喝藥!」将碗舉到他眼前。

  「你出去吧。」梵傾轉了個身,扭過頭,繼續研究。

  「我出去,你再把藥喂花?」「砰」地将藥碗摔在桌上,反倒濺濕了自己的
手。

  惱火的拿着帕子擦了擦:「喝你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出去!」

  「好,好,好你個梵傾,你們一個個就知道我好欺負了!好,既然你不喝,
就别想知道月栖绯的下落了!」

  「你說什麽?」梵傾立刻将手劄放在了一邊。

  「喝藥……」

  利落的一飲而盡:「說。」

  歎了口氣:「好像是昶山支脈,無名村。之前邊陲那邊水患不斷,現在蝗災
又鬧得厲害,阿嘯就算想走也走不掉,隻能靠那些民間的好手打聽,他們也花費
了好多力氣才查出了這點兒消息。」

  「那裏……派人去找過麽?」

  「哪能不找?阿嘯得到消息之後,撇下所有事情,找了半月有餘,隻是那個
地方太邪門了,現在怎麽都找不到入口,就連我們潛在無名鎮裏的人也早斷了信。」

  「這麽說半月前你們就知道她的下落了?」

  韶峰摸了摸鼻子:「因爲還沒有找到,你的身體還需調養……」這話說的越
來越沒有底氣。

  「我知道。」梵傾沉默了半響,歎了口氣:「我都知道,對不起。」

  韶峰沒想到他會道歉,摸了摸鼻子,把這難得的歉意收下了。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額角:「蝗禍,雪災,天宇的水患,還有西沈……果然和
千年前一樣……」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麽:「楚衍呢?」

  韶峰有些奇怪,這也太跳脫了吧:「他?那個吝啬鬼?我沒讓他進皇宮,現
在應該還留在太子府混吃混喝吧。」

  「叫他來。」

  「恩?」

  「我要問他一些事。」窗外又下起了星星點點的雪花:「有些事,恐怕隻有
他知道。」

  那裏太冷,栖绯需要一些被褥,一些好入口的吃食,軒轅剎穿過猶如迷宮般
的墓穴,走到古墓外。

  昶山山頂的氣候太糟糕,風很大,雪更大,到處都是一望無際的白,和記憶
裏一摸一樣,也冷得刺骨,他不知道把栖绯藏在這裏是對是錯。之前他不在意,
現在反倒覺得這個地方不合适了,可别處月冉不出瞬息就會知道栖绯在哪,隻有
這裏不一樣。

  他沈浸在自己思緒的瞬間,腳下忽然一陷,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輕功一點,
落在了别處。定睛一瞧,剛剛腳踏的那塊土地已經裂出了一條深深的縫隙。

  他瞇起眼,看向不遠處,白衣銀發,還有那張他最讨厭的臉。

  「月冉。」

  男子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平靜無波的猶若超脫世俗之外的仙人。

  「你是誰。」月冉淡淡開口。

  「爲什麽有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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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24 17: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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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栖宸宮】(151-200)作者:隻爲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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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栖宸宮】(151-200)



作者:隻爲朝夕


      ***    ***    ***    ***

            第151章失落的記憶

  「我是誰,天命者還不知道麽?」軒轅剎暗自退了兩步,現在的月冉與往日
不同,與他纏鬥自己半點好處都得不到。

  「無論你是誰。」月冉面無表情:「私用創世鏡,逆天而行,罪當誅。」

  漫天的風雪仿佛有了生命,凝成巨刃,破空而去,軒轅剎躲開,依舊被劃破
了衣衫。

  他雙手結印拍在地上,白雪瞬時散去,身前出現黑色的坑洞。正要踏入,一
股力量從身前迎面而來。不得不後退跳開。白雪落下,集結,化開結冰,好似要
将那處徹底封印。

  軒轅剎避開地刺,射出一支冰錐,打破冰封。

  再次嘗試進入那洞口,卻被一隻驟然伸長的地刺穿胸而過。

  「咳咳。」軒轅剎跪倒在地,抹去嘴角的血迹。月冉很強,沒有感情沒有束
縛更像是俯視衆生的神:「你殺不了我。」

  「是麽。」話音未落,已經站在了軒轅剎的面前。

  「住手!」無論怎麽掙紮都沒有用,身體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放開我。」掙紮着想要脫離束縛。

  月冉聽而不聞,伸出食指點上軒轅剎的眉心。

  「水鏡鏡魂。」月冉神色不變,聲音卻帶了幾分困惑:「寄魂珠。」

  軒轅剎忽然笑了,月冉覺察不對,卻忽然無法放開手,記憶鋪天蓋地地襲來,
與自己身體中刻意壓抑的記憶一起,在腦海中不斷交織反抗。

  面容模糊的女孩站在自己面前,充滿期待:「鏡子,鏡子,你要是能便成人
就好了,做我的哥哥,一直陪着我。」

  女孩長大了,心底慢慢的都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甜蜜和刺痛。

  「月哥哥……」到處都是她呼喚他的聲音。

  宮殿,花園,充滿藥香的房間……忽然她不見了……

  倨傲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

  「月冉,你算什麽?憑什麽和我争搶!就算她隻喜歡你又怎樣?總有一天,
她眼中會有我的!」

  「人人都說,天命者,知天命。」溫潤如玉的男子落下一枚黑子:「可否告
訴在下,梵氏一族的天命又在何處?」

  面容模糊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明明周身缭繞着王者之氣,聲音卻分外的疲
憊凄涼:「月冉,無論如何,答應我,好好待她。她那麽喜歡你,願意爲你做一
切。

  就算……就算月族不容于上天,也不要舍棄她。

  好好照顧她,好麽?

  不是以月皇的身份,而是作爲一個父親,拜托你。「

  女子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卻帶着笑伸出了手,撫上自己的臉頰:「月哥哥,
以後……绯兒不能陪着你了……沒人纏着你說話……纏着你一起放紙鸢了……」

  滾燙的淚水溢出了她的眼眶,燙傷的卻是他的心魂。

  「月哥哥……天冷要……記得添衣……要好好照顧自己,隻要你幸福……不
喜歡绯兒,忘記绯兒也沒關系……」

  一滴鮮血從少女的額心迸出,落在他的前額。

  「忘了我吧……」

  月冉隻覺得心痛欲裂,他推開軒轅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後退兩步,
靠在岩壁之上穩住身形。

  作家的話:吐血……又要加班了……

             第152章隻是切磋

  栖绯睡得很不好,幻境中的半年,現世中卻隻有短短一瞬,無論身體還是心
理都分外不适,甚至讓睡夢中的她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她醒醒睡睡,怎麽都覺得心慌,時不時的發出難過的低吟。

  戰羽進入暗室中的時候,栖绯身上的披風已經被踢到了一邊,人蜷縮成小小
的一團擠在角落。

  他覺得眼睛有些酸,心裏更是刺痛難耐。忍住緊緊擁抱的沖動,顫抖着脫下
披風披風,抖落上面的冰雪,大踏步走到栖绯身前,将她輕手輕腳的包好,又拾
起一旁的披風又嚴嚴實實的包了一層,然後才将她抱起向外面走去。

  栖绯睜開了眼,目光迷蒙:「恩……」揉了揉眼才看清面前的是誰:「戰羽
哥……你回來了。」混亂的夢境讓她根本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恩。」戰羽愣了愣,越發心疼:「我來接栖绯了,再也不讓栖绯一個人了。」

  栖绯半睜着眼瞧了瞧:「戰羽哥……這裏是哪……岚哥哥說……下午要彈琴
個我聽的。」說着說着,眼皮打架,不自覺的合上雙眼。

  戰羽的腳步頓了頓,什麽都沒有回答繼續向前。

  「肯定又是長風那個混蛋……」栖绯口齒不清的抱怨着:「他定是用了什麽
陰損迷藥……才讓我這麽困的……等我醒了,戰羽哥要幫我報仇……」

  「……好。」什麽都好,隻要是她想要的,什麽都好:「戰羽哥什麽都答應
你。」

  「恩……不許賴皮……一定要快點兒回去,父王現在一定在等我用午膳。」

  抱着栖绯的手臂又緊了緊,眼睛越發的酸了:「我們去北域,等一切都結束
了,就回家。」

  少女沒有回答,她又睡着了。

  軒轅剎截斷插入胸口的冰錐,艱難地站起身,帶着冷笑看着靠在岩壁上的月
冉。此刻的月冉一臉痛苦的捂着額頭,仿佛在奮力抵抗着什麽。

  「月冉,你可喜歡我送給你的這份大禮」軒轅剎不顧身上的傷口大笑出聲:
「我本以爲,天命者無心無情,沒想到你……」正要舉步上前,卻忽然有些心慌,
他看向古墓的方向,皺起了眉。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低咒了一聲,簡單在身上施
了個止血的法術,飛也似的沖進古墓。

  墓穴的暗道之中,每隔十丈便有一顆夜明珠,光線雖暗,卻已足夠。

  戰羽在迷宮般的道路中暢行無阻,就像的機關暗道是由他所造一般。不過兩
柱香的功夫,就已下到了古墓極深處。

  隻是有人顯然比他更快。

  「戰羽,把人留下。」軒轅剎冷冷地擋在戰羽正前方,他身上的血已經凝固,
血腥卻未曾散去,煞氣極重。

  「如果我不留呢。」

  「我就留下你的命!」

  「我的命?我倒是想知道,今天是你留下我的命,還是我留下你的!」戰羽
将栖绯小心放在安全的暗角。

  「你幾次三番害栖绯的性命。東都,昶山,朗鳴,西沈,現在又到這古墓,
你以爲我戰羽就會放過你麽!」這大概是戰羽說過的最長的話,可見他早已怒極。

  「往日,我或許不是你的對手。」抽出腰間刻着「戰」字的寶劍:「今日,
你元氣大傷,我定要讓你,橫屍此處!」

  「哈哈!」軒轅剎雙目血紅:「就憑你?」他舉起右手,冰錐再度凝結。

  戰鬥一觸既發。

  「戰羽哥,軒轅剎. 」

  呼喚聲很微弱,兩個人卻都聽得一清二楚。戰羽手中的寶劍松了松,軒轅剎
的冰錐更是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栖绯扶着牆壁從角落裏走了出來,她的目光依舊茫然,可見并不清醒。

  「你們在做什麽……打架?」小臉上滿是哀怨,身體更是不穩當的晃了晃,
兩人看得心焦,卻又怕對方發難,隻能站在原地。

  栖绯見他們還是杵在原地,皺了皺眉:「打架是不對的……」

  兩人晃了晃……

  「是切磋。」異口同聲。

             第153章化了的雪

  「是切磋。」上一刻還要拼命的兩個男人默契地異口同聲。

  「切磋?」栖绯瞇着眼困惑的歪頭。

  「恩(是)。」

  「那你們切磋吧。」說罷,慢慢吞吞蹭到了一個視野良好的地方,安安穩穩
的坐下:「我看着……」說完,歪頭閉眼,又睡了。

  兩個男人面面相觑,這架也打不起來了。

  戰羽收劍入鞘,軒轅剎拂了拂衣袖。

  戰羽氣勢洶洶:「軒轅剎,我今日不與你計較,讓路!」臉色極黑,聲音卻
比蒼蠅的嗡嗡聲大不了多少,讓原本該有的氣勢聽不出半分。

  軒轅剎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留下栖绯,你走!否則,休怪我不留情面。」
表情兇狠,威脅聲卻比戰羽還低了幾分。

  「讓路!」咬牙切齒。

  「沒門!」

  好在兩人都武功高強耳力極好,要是他人,恐怕也隻能看着對面的人張嘴,
外加互瞪翻白眼。

  兩人面對面互瞪(争論)了半天,不分高下,也沒個結果,倒是一旁原本正
在名爲「觀戰」實則夢遊的栖绯有了聲響。

  「冷……」

  兩人動作一緻脫外衫,走向栖绯。

  「軒轅剎,你到底有何目的?」戰羽也覺察出今日的軒轅剎不同以往。

  「你管不着。」此人依舊欠扁。

  古墓前,依舊是白雪皚皚,隻是原本平坦的山頂有了一個個的深坑和一道道
的裂縫。

  銀發白衣的月冉站在山頂正中,閉着眼,握着拳,身體顫抖,仿佛在極力忍
耐着什麽。

  【月哥哥。】耳邊傳來朦胧的呼喚聲,他猛然睜開眼,回頭,什麽都沒有。

  【月哥哥,我們要一輩子不分開哦。】再回頭,隻有風雪的哭嚎。

  【月哥哥要好好活下去,把栖绯忘了吧。】原來不是身後,是耳邊的風雪化
作的呢喃。

  想要聽那熟悉的聲音,理智卻要阻止,想要碰觸時刻浮現的歡迎,卻什麽都
碰觸不到。

  【岚哥哥,皓哥哥總是不理我。】「還有我……」

  【你會一直待在栖绯身邊麽?】「……會的」

  【我們一起去闖蕩天下吧。】他一直等這句話,很久很久了。

  【岚哥哥,不要死,不要留下栖绯一個人。】好,就算是上天入地也再也不
留下你一個人……

  可爲什麽,他總是食言呢……

  「啊!」月冉發出野獸般痛苦的哀嚎,他懸浮在空中,一股飓風以他爲中心
刮起,擴散,在幾乎破碎的山頂上肆虐。

  銀色的長發飄起,染上灰,夾雜着黑,卻又像彼此在争搶什麽一般,痛苦的
糾纏。

  「我是天命者……」腳下的大地開裂出一道深深的縫隙,像在宣誓,又像是
在欺騙自己。

  「這天下應該順應天命。」

  腦中卻閃現出女子甜美的笑顔,溫柔的呼喚【月哥哥】。

  腳下,交叉出又一道裂縫。

  「逆天而行者……」少女歡樂的摸樣,悲傷的摸樣,充滿依賴的摸樣……裂
縫幾乎沖進遠處的古墓。

  「罪當……」

  【一定要幸福呀。】「誅!」腦中的幻像一個個的碎裂,就像腳下的凍土,
如同龜裂般,開裂,翹起,崩塌。原本無心無情的心,卻仿佛被撕裂一般讓他痛
不欲生。

  不知道多久,銀發的男子落在地上,他忽然覺得臉上有些涼,伸手,抹去。

  他告訴自己……那隻不過是化去的雪。

  作家的話:因爲明天還要爬起來去加班……所以字數很少……大家見諒……
年底異常苦悶……這個周末都要加班了……年前我都别想放假了……T- T内牛
滿面……

             第154章前往北域

  天宇皇宮的禦書房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禀皇上。」

  「說。」

  「您吩咐下去的都已經準備好了。幾位大人一直在宮外候着。」

  「知道了,叫他們過來吧。」「奴才遵旨。」

  寫下最後一筆,蓋上玉印,放入之前準備好的盒子中,封好。軒轅皓揉了揉
額角。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的雨依舊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

  天宇的事态越發嚴重,東方大水,西沈沙獸橫行,十天裏都難得有一日的晴
天,總是從各處傳來地動的訊息。

  他知道即将會發生什麽,千年前的記憶早已在他腦海中複蘇……作爲天宇的
皇,他隻有一條路可以選擇了。

  苦笑,從懷中拿出那塊石頭,放在掌中。

  看到它,就會想起栖绯。

  不知道她在無名村過得是否還好。

  想到那日,栖绯被宇文清岚帶走的那天……痛不欲生。

  還是會每天想,她的病有沒有發作,她的心情可還好,有沒有發現那個宇文
清岚是假的。

  想着想着,越發的心如刀絞。這大概是報應,也許也是宿命。千年前和現今,
就像一個圓,一直向前卻走回了起點。

  他很想她,非常非常想。

  他會等,會争,也會努力去試。隻是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

  看着遠處的大臣慌慌張張沖向禦書房的摸樣,竟然忽然生出幾分好笑和不舍。

  他又婆娑了幾下掌中的石頭,才慎之又慎地将它放回懷中。

  「皇上!」幾位老臣隔着窗戶就開始谏言:「萬萬不可呀!」

  軒轅皓反倒笑了,往日這幾人最重禮數,今天倒是全忘了。

  「不知幾位愛卿是說什麽不可?」

  「皇上!」右丞跪在地上,因爲劇烈的奔跑原本就臃腫的身子跪得都不大穩
當:「還能,還能有什麽事……」一急之下竟然張嘴說不出話來。

  戶部尚書也再不管什麽尊卑,接過話頭:「皇上萬萬不可前去北域,更不應
傳位給月郡主呀!」

  軒轅剎斂了笑:「天下大難,北域之行勢在必行,朕無子嗣,此行艱難,若
是有了萬一,傳位給最……最值得信任之人并無不可。」

  看幾人正想說什麽,他擺了擺手:「朕并非不想傳位給四弟,隻是……」他
頓了頓:「算了,有些事你們不必知曉。」

  「三日之後朕便要離京,聖旨已經準備好了,兩月之後我若回來了,一切照
舊,若是未歸,依聖旨行事。」

  幾位大臣漲紅了臉還要說些什麽,卻被軒轅皓叫住:「幾位愛卿,朕知曉你
們的心意。」

  他推開門走到極爲老臣面前深深鞠躬:「我軒轅皓,多謝各位輔佐。今後,
還需你們幫我守護天宇這萬裏河山。」

  栖绯還在睡,身上裹着戰羽和軒轅剎厚厚的披風和外衫。

  戰羽守在栖绯右前,軒轅剎坐在左前,兩人保持着一定的距離,雖然臉色都
不大好看,至少沒有大打出手。

  過了一個時辰,栖绯依舊沒有醒,戰羽有些心焦,用手探了探栖绯的額頭,
有些涼,又探了探,有些熱,多了幾分擔憂。

  「你們用了創世鏡?」

  軒轅剎有些陰郁地盯着戰羽的手沒有回答。

  他之前就懷疑了,栖绯甚至不清,創世鏡又極爲耗費心力。如今看到軒轅剎
的表現更是确認無疑:「你們去了過去。」

  軒轅剎臉色越發難看,他皺着眉看向戰羽,目光透漏出幾分殺意:「你知道
的比我想象的多。」

  「我和你不同。」戰羽從懷中拿出火折子,又從背着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截黑
色的木柴,點燃。那木材很怪,不過巴掌大小,點燃後的火光卻堪比十倍以上的
普通木材。

  「行軍木?」這種木材數量稀少,甚至很少有人識得,除了……

  「戰羽,你什麽時候恢複記憶的,或者說,我應該叫你戰将軍。」

  「我的事與你無關,我隻想問你,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我的事的也與你無關,你隻要留下她,我就放你走。」

  「笑話。」戰羽冷笑:「你無魂無魄,創世經用過之後至少半月才能恢複,
你知道自己是不是我的對手。」之前他關心則亂,現在早已想清楚前因後果,自
然知道軒轅剎的身份和弱點。

  「看來是我小看了你。」軒轅剎咬牙切齒:「戰将軍千年前征戰無數,果然
比那個小小的暗衛要有見識得多!」

  戰羽的臉色沈了沈,冷哼一聲:「水鏡寄于魂珠,占将死之人之軀,寄魂,
塑體,奪心智,陳妃懷胎時怕是動了寄魂珠……」

  「住口!」兩人原本一直低語,這一句卻是軒轅剎叫喊出聲。

  戰羽早在他喊出之前點了栖绯的耳穴。

  「我會在今天子時帶着栖绯從密道離開,隻要你拖住月冉,我就不告訴她你
連人都不是。」

  軒轅剎冷笑:「我從未被人威脅過,我現在雖然比往日力弱,難道你就不怕
我和你同歸于盡?」

  「你不會。」戰羽把栖绯裹得更嚴了些:「如果我們都死了,栖绯也活不了,
你若想殺她,不會等到現在。」更何況,他和自己一樣,面對栖绯,眼中沒有殺
意,唯有愛戀。隻是軒轅剎還不知道而已。

  「隻有留在這月冉才找不到!現在的他不會知道墓底的密道和石室,這有這
裏最安全。」

  「還有四十九天。」

  「你說什麽?」

  「四十九天,如果不找到月都的鑰匙,天下巨變,禍亂百年,你不會不知道。」
栖绯也必須去北域才能找到活下去的機會。

  軒轅剎冷着臉,握着拳:「戰羽,你好呀,很好。」

  「怪不得能成爲月氏一族,最後的将軍。」後面的幾個字是咬牙說出來的。

  戰羽冷冷瞧着他。

  兩人終是達成共識,軒轅剎引開月冉,戰羽帶着栖绯前往北域。

  作家的話:其實本來下章開始應該分卷的名字叫北域之殇……但是現在看文
那麽費事……先不分了……繼續在這卷裏寫了……對了本來應該今天兩章的……
結果下一章我隻寫了一半……T- T下章寫了一半多……但是忽然覺得有點兒不
大對頭,于是今天就不發那一章了……對不住,今天本來應該兩更的……

              第六卷北域之殇

  第155章去路,歸途(戰羽)

  窗外的雨還在下,偶爾有幾滴打在窗棱上劈啪作響。

  栖绯還在昏睡,戰羽坐在床邊靜靜地看着少女的睡顔出神。

  昶山古墓的暗道千年未變。

  他背着栖绯在密道中走了整整一夜加半日才走出了那條密道,密道的出口最
近的就是這數十裏之外的小鎮,黃昏時分他們才在這裏落腳。

  「咚咚。」門外響起敲門聲:「客官,您要的熱水燒好了。」

  戰羽給栖绯将栖绯的身子蓋好,走過去打開房門。兩個店小二看着戰羽不費
吹灰之力将一大桶水輕松搬進房,目瞪口呆地忘了走。

  「還差兩套幹淨的被褥。」戰羽擋住他們的視線面露不悅。

  「是,是。」店小二應者,忘了原本想要看看天仙姑娘的初衷,趕忙搬了被
褥後下了樓。

  戰羽插了門,将東西放在一邊,走到栖绯床頭。

  「栖绯。」他低聲地喚着,連喊了幾聲,栖绯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恩?」

  「起來沐浴再睡。」

  「恩……」應着,卻又閉上了眼。

  戰羽無奈的歎了口氣。創世鏡極爲耗費精氣又會讓人心緒混亂,栖绯恐怕要
昏沈半月了。

  可她身子受了涼,又淋了雨,還是要好好洗洗他再爲她輸些真氣再休息才好。

  将浴桶搬到屏風後,把栖绯半抱半擁地放到浴桶旁。

  「沐浴。」

  「恩?」栖绯半睜着眼,盯着他的臉半天,忽然摟住他的腰,在他的胸口蹭
了又蹭:「栖绯不要一個人……」

  戰羽的心跳如鼓,腦子瞬間空白,臉漲得通紅。

  「栖绯要和岚哥哥一起。」

  那些剛剛升起的熱度一下子結成了冰。

  「岚哥哥?」

  戰羽推開栖绯,有些粗暴地脫掉她的外衫,将她塞進了浴桶。

  「剩下的自己脫,我在屏風後等着。」說完,又有些懊惱自己的粗魯。

  隔着屏風,看着那人兒迷迷糊糊地脫掉自己的衣衫,丢到桶外,有一下沒一
下地撩着水,心頭一跳又一跳。

  有些緊張,有些心虛,更多的是說不清的心酸和苦澀。

  他的記憶是從無名村見到月冉那天起開始恢複的,幾天之間,千年前的記憶
湧入腦中,讓他甚至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

  他轉了個身,倒了杯茶,逼迫自己看那關着的窗。望着望着,心思終于擺脫
了那讓他心亂如麻的水聲,飄向了别處。

  昶山到北域的路程很遠,從正南到正北,橫跨天宇。

  千年前的這個時候和現在一樣,他帶着栖绯穿過軒轅氏的封地。

  隻是那一次,起點是北域,終點是昶山,而這一次,剛好相反。

  想到北域,隻有記憶中混亂的片段。

  那裏很美,有炫目的雪白,七彩的天光,那裏也很冷,除了月都,處處都是
萬裏冰封。

  千年前,北域還有聞名天下的月都。月都裏,有執掌天下的月皇。

  戰氏還沒有沒落的時候是月氏皇族的近衛和心腹。

  一族多權貴,分明、暗兩支,明支以武将爲主,将軍将領,數十近百。暗支
爲皇室暗衛,權利僅此于皇,備受尊崇。

  千年前的他,也叫戰羽,還有一個弟弟,叫戰堯。

  他們兩個長相相似,性格迥異。

  他沉默寡言,戰堯卻天性好動。記憶裏,總是有和自己一摸一樣的戰堯在面
前走來走去。

  那人總是說:「我以後要做将軍,鮮衣怒馬,可比當皇族的影子風光多了,
看他們,說什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一輩子守着一個人,多蠢!」

  在他面前,那人總是口無遮攔的。

  月氏掌管天下數千年,憑借的不是仁德之心,仁義之政,而是可通天徹地的
異能。隻是度過數千年的光陰,月氏的血脈越來越稀薄,月皇朝再不像從前那般
穩固,異能之人更是寥寥。軒轅氏,梵氏虎視眈眈,就連戰氏内部都有了異動。

  月皇昀即爲時,十年得五子三女,無一人繼承異能,天下局勢越發動蕩,各
族蠢蠢欲動。

  直到第十二年冬,月都連降十一日大雪,第十二日清晨,東方升起一朵彩雲。
天空忽然響起鳥鳴,響徹月都,一隻巨大的赤鸾沖天而降,在皇城飛了三圈,落
于栖梧宮頂,瞬息過後,消失無蹤。

  半個時辰後,月都喜訊,栖梧宮降生一名公主。

  公主名曰:月栖绯。号,無殇。

  公主出生天降異象,千年難遇,月族十二位祭師、占星、術士花費七七四十
九日爲公主祈福。

  半年後,五名皇子,三名皇女盡數被逐,不知所蹤。皇室之女,隻餘無殇公
主一人。

  同年,戰氏一族召集全國數近千名5至10歲的戰氏孩童,進行爲期三年的
篩選。

  三年後選出了十人。三人爲公主月栖绯暗衛,七人是未來的将軍。

  七歲的戰羽和戰堯都在其中,戰堯成了暗衛,戰羽成了軍中的一名小兵。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戰羽跟着軍隊南征北戰,滅叛黨,拓疆土,攻占荒蠻之
地,從默默無聞到有了名号。戰堯開始接觸宮中朝堂的部分事務,大多的時間,
是跟在那個叫月栖绯的小公主身後。

  公主既笄之前,暗衛共三名,每月也可出宮一日。如果戰羽不出征,每個月
的十五,戰堯都會摸出本家,跑到他住的宅院坐在掀了他房間屋頂的瓦,讓月光
照在他的床上。然後笑嘻嘻地說上一句:「老哥,我回來了。」

  然後扯了他一起跟他看月亮,将那些經曆聽說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說給
他聽。

  有時候是一些道聽途說或是有憑有據的皇室秘辛,更多時候,說的是那個叫
做月栖绯的女娃娃的糗事。

  「她這個月裏掉進湖裏三次,尿床兩次,摔倒五十次……」

  「……哭的眼淚鼻涕一臉,還總是抹在我身上!」

  「個子長得那麽慢,都半年了還是個小豆丁……」

  「臉圓圓的,笑起來就會擠出來兩個酒窩……或許是我看錯了,那酒窩是筷
子戳出來的?」

  戰羽認真的聽着,他從沒像戰堯一樣關注過一個人,更沒有一個人需要他看
着,在自己不遠的地方一天天的長大。

  有些好奇,也有那麽一點點的羨慕。

  聽着聽着,他開始在自己的腦海中描繪那個女孩的摸樣。

  穿着粉紅或是鵝黃色的宮裝,圓圓的小臉,大大的眼睛,粉嫩的嘴唇和淺淺
的酒窩。笑的時候讓見到的人都開懷,哭的時候驚天動地,惹得全宮的人頭大乳
牛……想着想着,他打算畫畫看,盯着街市上賣豆花家最标緻的小丫頭瞧了整整
一天,半月後,他總算大緻畫出了個摸樣。

  那個十五,戰堯盯着他的畫半響,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恕我直言……」他一臉沈痛:「幸好你是武将。」

  戰羽無言。

  隻見他弟弟大筆一揮,把他那幅畫改了個面目全非。

  半個時辰後,他盯着了那副脫胎換骨畫像足足一炷香,拍了拍此時正一臉郁
悶的戰堯。

  「其實,你比我更适合做武将。」

  作家的話:回來太晚了,于是發文也晚了,大家大概要上午才能看到了……

             第156章那些過去

  公主不負衆望,百日時,便被測得擁有月氏異能,三歲可通鬼神,四歲可施
術法,不到五歲便可自由出入禁殿,甚至有人說,月族數千年以來,無人可出其
右。

  「她越來越纏人,總是堯哥哥,堯哥哥的叫。」戰堯坐在屋頂上對着他抱怨:
「戰幹因爲這個跟我打了兩場。」

  挂了彩的臉上還帶着得意洋洋的笑,戰羽覺得他其實是在炫耀。

  「我看你樂在其中。」他涼涼地瞥了自己的弟弟一眼,拿起一旁被掀起的瓦
片,蓋回原處。

  「哥,這你可就冤枉我了。」戰堯摸了摸鼻子,悠閑地躺在屋頂,瞧着戰羽
忙活:「你不知道那個小丫頭多難對付,也隻有你弟弟我制得住她。」

  戰羽皺了皺眉:「在公主面前切勿這般無禮。」

  「哥,你可真唠叨,比那幫本家的老頭子還麻煩。」戰堯打開身旁的袋子裏
拿出從本家順出來的花雕,拍開泥封,便要向嘴裏倒。可惜那酒還沒沾唇,酒壇
就離了手。

  「哥!」

  「你尚未成年。」随手将那攤子丢到院中,酒壇在石桌之上轉了個圈,未損
半分,甚至連酒都未曾灑出一滴。

  戰堯郁悶的瞧着,又很快挑起了唇角:「哥,你真應該去本家看看那些老不
死的晚娘臉。小丫頭隻喜歡我,戰幹可是怨恨得很。那幫老頭子栽培他多年,現
在還不是不給他好臉色看。以後,小公主若是選了我做她的暗衛……」

  戰羽皺了皺眉打斷他的話:「戰堯,小心些。這未必是見好事,公主年紀還
小,有太多的變數,候選者三人,你又是旁系血脈,長老們恐怕不會這麽早做決
定。」

  「放心,哥你想得太多了。」

  之後的一年,戰羽跟着軍隊南征北戰,平複叛亂,開拓疆土,攻占荒蠻之地,
逐漸在軍中有了一席之地。每過一段時日,便會接到一封戰堯的書信,無非是些
生活瑣事。

  公主成年前不能離開月都,十歲前甚至不能離開皇宮,就總是逼着他将些宮
外的見聞。女孩天性活潑,不喜術法,每日纏着戰堯惹是生非,讓太監宮女頭大
如牛。

  一年後,戰羽剛回月都,便聽聞皇宮中出了一件大事。公主暗衛之一戰舛,
私自攜公主出宮,被判流放。公主暗衛隻餘戰幹戰堯兩人。

  「那小子那麽想不開,竟然喜歡上一個比他小十歲的小丫頭!」戰堯說着風
涼話。

  「你不喜歡?」若是不喜歡又怎會每次見他便會說個每完。

  「噗,我怎麽會喜歡上一個六歲的小丫頭!」戰堯噴出一口茶:「雖說暗衛
的什麽都是公主的。可她成年之前,我可是自由身。」

  他的面色通紅,否定得太快,讓戰羽心中隐隐不安。

  「啪!」一滴雨砸上窗棱,将沈浸在回憶中的戰羽驚醒。猛然發覺,屏風後
沒了聲響。心中一慌,飛快沖了進去,慌忙扶住險些落水的栖绯,一陣後怕。

  「栖绯。」

  少女沒有響應,她又睡着了。

  「醒醒……水有些涼了。」無意撇過清水,水下的風光讓血一股腦的湧上了
頭。

  作家的話:本來要寫到的地方沒寫到……T- T,話說戰堯有出現哦……隻
是名字變了而已……至于前因後果,很快大家都會知道的……下一章,年幼的月
冉會小小出場哦……

  字數好少,抱歉各位,最近太忙……然後晚上還去了别處……才回來一小會
兒……T- T,朝夕會在過年的時候努力補字數的,當然還有師兄……

             第157章遺失的心

  月冉有些迷惑,古墓還是他沈眠的古墓,爲什麽他竟然不知道這裏竟然有這
麽多的分支,甚至延伸到昶山之下。

  這裏是他建造的,而現在他卻幾乎遺忘了關于這裏的一切。

  他花費了幾乎一天的時間才找到這間暗藏在深處石室,這裏還殘餘着月栖绯
曾經來過的味道,她身上獨有的清甜的芳香還彌散在角落裏未曾散去。可他們離
開的路,月冉卻怎麽都找不到了。

  他有些困惑,這是千年來從未遇到過的事情。似乎每次有關月栖绯,一切便
會變得失控,甚至讓他無法決斷,就算他封印了那一部分關于她的記憶,也無用。

  走出石室,軒轅剎正埋伏在不遠的角落,他不知道應該佩服這個人的勇氣,
還是感慨他的不知死活,明明是創世鏡的一部分,卻意圖反抗,真可笑。他在執
着什麽?月冉忽然想要知道。

  周圍的氣息驟然冰冷,地底、石壁都透出刺骨的寒意。就在月冉走到道路的
正中,腳下銀光閃耀,一枚符印從地底顯現,從地心擴散到四周,無限的生長,
蔓延,直至将這條通道中的一切全部包圍。

  一股極大的引力将月冉釘在原地。

  戰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給栖绯穿上中衣抱到床上的,這對他來說,絕對是一
樣折磨,她不知道自己要花費多麽巨大的克制力才能讓自己不做出冒犯她的舉動。

  當過去的記憶回到腦海之後,那些壓抑的情感再也不聽從自己那微薄的束縛。
想要擁有,不想遠遠的旁觀,他不想象上一世那樣直到死還在遺憾,遺憾那些來
不及說出口的話,來不及做的事,來不及實現的承諾。

  上一世的經曆告訴他,放手意味着永訣,所以這一世,直到最後,哪怕死去
也絕不放手。

  坐在床頭,将少女的頭輕輕的放在自己的腿上,用幹爽的布巾揉幹發上的水
漬,不小心觸碰到少女耳旁的肌膚,冰冷的觸感把他吓了一跳,手指顫抖着放在
少女的鼻下……直到感受到了那清淺的呼吸,和看到少女微弱起伏的胸膛。

  幸好,幸好,這一次她還活着……

  公主月栖绯七歲那年的春天,月皇離京之時,月都迎來了一場宮變。被逐出
月都的大皇子,連同母系叛黨,意圖誅殺公主月栖绯。

  公主躲進禁殿,性命無虞,卻接連沈睡半月,半月之後,記憶缺失,異能大
減。

  戰幹戰堯護主失力,被罰充軍三年,三年後視其功績再做定奪。一少年護主
有功,賜名月冉,得公主護衛及伴讀之職。

  戰氏雖不滿,卻也無法。

  戰羽得到消息的時候,還在西沈邊境,等他回到月都戰堯早已發配,不知去
向。

  三年間,有關公主月栖绯的消息時不時地傳到他的耳中。她也不再是人人稱
贊的天才月族的公主。她的能力似乎一夜之間煙消雲散,而她身邊無論何時都站
着月冉,他有天人般精緻的容貌,好像什麽都不懂,又似乎比任何人都睿智。

  公主莫名依賴着他。他雖然來曆不明,卻有比公主更加強大的力量。月冉的
月族異能比以前的公主更強大,月皇的态度更讓衆人困惑,他對那個少年不但絲
毫不曾限制提防,還賜予諸多權限,甚至有人猜測,月冉是月皇藏在禁宮的私生
子。

  這讓那些原本蠢蠢欲動的衆人,不得不抑制自己的殺念。

  期間戰羽曾數次進宮,卻一次都未曾見過公主。

  三年後,十七歲的戰堯回都。戰羽早早等在城外的必經之路上。那天的天氣
很好,他從清晨,等到了傍晚。直到夕陽将雪原染上橙紅,黑袍黑發,騎着棗紅
色駿馬的身影終于出現在他的視野。

  「老哥,别來無恙~ 」還是那輕佻的語氣,調笑的神情,戰羽卻幾乎認不出
他了。

  臉上柔和的輪廓已經有了鋒利的棱角,帶着笑意的臉龐依舊年輕,卻褪去青
澀,多了鎮定和從容。

  他變了。

  「三年不見,還是這般沒大沒小。」故意說教,卻掩飾不了臉上的笑意。

  「老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三千多秋未見,你怎麽還是這麽羅嗦!」

  回應他的是一顆爆栗。

  「喂喂!就算你隻比我大一炷香,也不能以大欺小!」抱怨聲被兩人的歡笑
取代,久久未散。

  那雪原印在了戰羽腦海,千年未曾冰封,美好如初。

  三天後,戰堯被月皇召見,三年來,他建功無數,當年之罪可消,再歸暗衛
之職。

  又一個十五,戰堯還像從前一樣躺在了戰羽的屋頂上,這一次他沒有去掀戰
羽的房瓦。而是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帶來的酒。

  戰羽坐在他身旁,戰堯已經長大了,他沒有必要再去約束他的一舉一動,他
能做的,唯有陪伴。

  「哥,我回來晚了。」

  「三年,并不算久。」安慰着,心裏卻隐隐地知道自己的弟弟在痛苦着什麽。
他還記得,戰堯在聽說自己依舊可以回歸暗衛一職的欣喜。不過十天,意氣風發
的弟弟卻變得頹然,必定是發生了什麽。

  「我以爲自己回來的很早,卻還是晚了,很多事情回不去了。」戰堯對着壇
子飲下一口。

  「發生什麽了?」

  「她把我忘了。」

  戰羽愣了愣:「公主三年前變故後确實失去了一部分記憶,難不成……」

  「她把我忘了,根本不記得我是誰。」

  圓月被厚重的烏雲遮蓋,連隐約的輪廓的無從找尋。

  「我到了宮裏,開開心心地去找她,對她說小绯我回來了。你猜她說什麽?」

  戰羽靜靜的聽着。

  「她瞪大了眼睛,看了我很久,然後說『你就是我新來的暗衛?』又拉了拉
她身旁月冉的袖子說:」月哥哥,能不能換一個,這個看起來腦子有問題。『「

  「哈哈哈。」戰堯的笑聲就像在哭:「哥,你知道當時我什麽感覺?三年來
自己心心念的,覺得愧疚的,想要彌補的……他媽的就是一個笑話!」

  「阿堯……」戰羽早就知道了,月冉在公主心中的地位無人可以取代,隻是
心中還抱有那麽一絲絲的期待……

  「這樣也好。」戰堯将空壇丢下屋頂,「啪」地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那些家族裏的老不死可以滿意了!我和戰幹沒什麽區别了,到時候,隻要
把握一腳踢下,暗衛的位置就是他們的了,到時候……到時候那個沒什麽心機的
家夥……」他不再說下去了,又拿起了另一壇酒。

  戰羽陪在他身邊,陪着他喝,不同的是,他越來越清醒,戰堯卻醉了。

  「這樣更好,反正戰氏和月族不過是相互利用……到時候我什麽都不是了…
…她的死活也不關我的事了……忘了最好……」

  喝到最後,戰堯哭了,這是四歲那年母親去世以來,戰羽第一次見到他流淚。

  「哥,我後悔了。」

  「那天,她說,她信我,我說什麽她都聽……我一心想要有個戰功,想要像
你一樣,就把她一個人丢在了禦花園……她那個時候渾身是血,連動都不能動了,
看到我了還對着我笑……」淚水滴在壇中,蕩出小小的波紋。

  「她對皇上說,是我讓她藏在禁殿,是她出來才受了傷,不幹我的事。」

  「哥,我那個時候就想。等我回來了,就再也不想對孩子那般敷衍了。

  她很聰明,雖然小,卻什麽都知道,戰舛帶她出宮,被判流放實則誅殺,她
哭了一個月,就在沒有讓人帶她出宮。她纏着我,卻什麽都不求,也不要,這三
年,這三年我才知道……她不過是……

  不過是因爲一個人,太寂寞了,想找個人陪……她還那麽小,就一直一個人。
她那麽依賴我,可我卻什麽都不知道。「

  「三年,我想通了,這輩子,我隻想做她的暗衛,不是爲了什麽權利,名聲,
隻是爲了陪着她,可她現在不纏了、不要了,也把我忘了……」

  戰羽靜靜的聽着,那份屬于戰堯悲傷和遺憾,同樣困擾着他。在他心中留下
了印記,像一顆種子,入土,生根,發芽。

  作家的話:今天還有一章……我被自己關進了強制碼字軟件……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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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8章心儀之人

  暗道之中,月冉被符咒定在原地,他平靜的站着,依舊是那般波瀾不驚面無
表情,就像什麽都未曾發生一樣。四周時不時的有暗器襲向他,卻都在靠近他身
體時消散于無形。

  在他前方不遠處,一面古鏡懸浮在半空,隐隐發光,隻是那光芒越來越暗淡。
隐約中有一條絲線,将它裏面的力量抽出,如同微風般吹向月冉,再被他一點點
的融入自己的身體裏。

  一個時辰後,蟄伏在暗中的軒轅剎終于察覺了不對。

  他的臉色微變,猛然向後,卻已經遲了。一股大力迎面襲來,将他重重地擊
向身後的石壁。身體和石壁相撞,發出「轟」地一聲巨響。

  重重的撞擊讓他立刻噴出了一口鮮血。

  轉瞬之家,月冉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三番五次與我爲敵,爲什麽。」

  「我沒有必要告訴你。」

  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再次砸向他,鮮血再次湧出嘴角:「你殺不了我!」

  「卻可以毀了寄魂珠。」

  軒轅剎心中一凜,旋即冷笑:「我是你的一部分,我死了,你也會元氣大傷。
創世鏡還未完全,毀了寄魂珠,我确實可以永不超生,可是你呢,月冉,我身上
的水鏡之力也會跟着我一同消亡,創世鏡的力量也再也回不到原來。」

  「你說的沒錯。所以我不會殺你,也不會毀了寄魂珠,隻會讓你留在這。」

  他伸出手,懸浮在半空中的鏡子落入他的手中,忽然發出絢爛的光彩,緊接
着,金色藍色的光暈遊走在他周圍,聚集,消散。古樸的鏡子忽然中心出現了一
道裂痕,碎裂,化作粉塵。

  軒轅剎感覺身體再也不受自己控制,倒在地上。他全身脫力,好像什麽都不
再屬于自己了一樣,神智開始渙散,身體再也不受控制。

  點上他的眉心:「現在開始,你再也離不開這座古墓,直到我召喚你爲止。」

  拂袖,轉身,身形消散在空氣中,留下毫無知覺的軒轅剎留在原地。

  戰羽坐在栖绯身旁,看着她的睡顔,思緒卻飄到了遙遠的過去。

  那天之後,戰堯越來越沉默了,每個月的十五,他依舊回到戰羽的屋頂上呆
坐,卻不再像從前那般喜歡說話了。

  他偶爾會提及宮中傾軋,有時會說起朝堂上的勢力格局。大多時候,他遙望
皇宮的方向,枯坐一夜,天亮時分,就會像行首走肉般離去。

  再後來,他眼裏多了些什麽,就像年幼時那樣,不知疲倦地說起一個人,一
個女人。

  「她雖然年紀小,卻很漂亮。」戰堯臉上帶着滿足的笑,眼睛裏閃爍着連他
自己都不知道的光彩:「笑的時候很甜,有兩個酒窩。」

  這個形容,讓戰羽像起的那個小公主,忍不住問了句:「她是什麽人?」

  戰堯的表情有些僵硬:「……一個宮女……

  哥,你别想跟我搶。「

  戰羽松了口氣,又覺得有些好笑:「誰要跟你搶。」他連見都未曾見過,又
怎麽會去跟自己的兄弟搶一個宮裏的宮女。

  戰堯轉過頭繼續說:「她聲音很甜,很好聽。」

  戰羽打了個寒顫:「這些話你應該去對那姑娘說。」他可受不住這麽肉麻的
話。

  他得到了一塊瓦片的偷襲。

  從戰堯的話裏,他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戰堯心儀女子的事情,她年紀不大,
長得漂亮,眼睛很大,很可愛,有些偏食,不喜歡青椒和胡蘿蔔,會爬樹,會惹
麻煩讓他善後,也會對着戰堯笑。

  想着想着,又會想到月栖绯,還好,戰堯說他喜歡上的不過是個宮女。

  他松了口氣,隻要不是戰堯要不起的那個人,誰都可以。

  戰羽花了很長時間也沒能從戰堯的口中撬出那個少女的名字。

  但不管怎麽說,作爲一個哥哥,他放心了,甚至有些小小的嫉妒,也不知道
是在嫉妒弟弟早早有了意中人,還是意中人占據了戰堯心中的大部分位置,總之,
戰堯的心有了依托,他安心了。

  他們是戰氏旁支,沒必要順着本家娶那些官宦小姐,隻要戰堯想,他這個做
哥哥的必定會給他做主的,王公貴族或許有些會嫌他們無法高攀,宮中的宮女還
是要的來的。

  就算那女子和他們身份有别,皇族的直屬暗衛不可婚配,也沒什麽。隻要戰
堯在公主十五歲落選,就沒問題了。

  他甚至開始發愁戰堯的婚事,女方家需要多少彩禮。

  戰堯發覺之後目瞪口呆的瞪了他許久。他隻能掩飾的輕咳,說長兄如父。也
不怪他心急,戰堯已經二十了,他們一起長大的戰氏族兄,大多已經婚配。

  轉眼之間,又是兩年,公主再過兩月便要十五,兩名暗衛之中要選誰,似乎
隻差她的一句話。

  戰堯近來心思越發的重,每每見他,也是不住的喝酒,就連他也看不清了。

  戰羽覺得,他不過是怕要不來那個看中的小姑娘,想了想,還是要他這個哥
哥出馬才對。多年來,他軍攻無數,也被封了将軍,雖說手上的兵權算不得多大,
卻也不小了。那些說媒的人家也早已踏破了他家的門坎。

  他的确沒想過娶親,一來從沒見過什麽動心的女子,二來作爲大哥,他一直
想着把自己弟弟心心念的人弄出宮,以後再說他自己的。

  現在剛巧有了個機會,月皇設宴,招群臣前去,目的衆所周知,公主初選驸
馬的時候到了,他剛巧也收到了帖子。就打算進宮,見見自己的準弟媳。

  戰羽并不是第一次進宮赴宴,隻是這一次,無疑是排場最大的一次。看自己
相熟的武将,錦衣華服,金冠玉飾,雖然穿起來不倫不類……也算的上奢華。

  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裝束,結實的麻衣,堅固簡單铠甲……還好娶公主他不
感興趣,也輪不到他。

  酒過三旬,也沒見到傳說中的公主。宮中的宮人大都長相标緻,有雙漂亮的
大眼,更分辨不出哪個是自己弟弟心儀的宮女,有些失望。正要找個借口離席,
就見一列宮女又來上菜。

  他忽然注意到了一名少女。她穿了一身紫色的宮裝走在那些侍女最後,手裏
拿着托盤還不忘了四處左顧右盼,嘴裏嘀咕着什麽。戰羽耳力極好,把她的念叨
聽了個一清二楚。

  「說什麽禮部之子貌若谪仙,明明是個小白臉。戰氏從武,怎麽看起來像是
雜耍班子?

  走到他面前,停住,好奇地多看了他兩眼,又驚愕地瞪圓了眼,随手将應該
放在别人桌子上的吃食丢在他桌上。

  精緻無雙的臉蛋,漂亮妩媚的眼眸,櫻桃般精緻紅潤的嘴唇,就算醜化臉龐
的濃妝也掩蓋不住原本的天資國色。一瞬間,心跳如鼓。

  正要開口詢問,那小丫頭竟然溜了。

  那逃走的功夫倒是比兔子還快。

  他緊跟着尋了理由沖出去,卻見别人搶了先,身着華服的男子,堵在那個宮
女面前,背對着他看不清相貌。

  「你是誰?」男子問她。

  少女原本皺着眉,撅着嘴,卻在見到戰羽前來的時候露出了笑臉,她一把推
開那名男子,向他沖來。

  「戰哥哥,幫我!」

            第159章最後的共飲

  「戰哥哥,幫我!」少女的動作飛快,未等戰羽說話人已經鑽到了他身後。

  等戰羽從那聲甜甜的「戰哥哥」的呼喚中緩過神來,對面的男子已對他怒目
而視。

  「請問這位将軍,這女子可是你妹妹?」青年劍眉星目,身着華服,戰羽雖
未見過此人,卻識得他手中的盤龍佩,那玉佩天下間獨一無二,乃是軒轅氏少主
所有。

  戰羽本不想惹這個麻煩,可那少女拼命對着他眨眼,他就像被下蠱了一般答
道:「正是小妹。」

  男子冷哼一聲:「那在下倒是想知道,戰氏的女子爲何要偷在下的盤龍佩。」

  這話太過淩厲,竟然把戰氏一族卷了進來。

  戰羽正要作答,就見本來躲在他身後的少女一個側身,鑽到了他身前。

  「軒轅少主。」少女不屑地對着他哼了哼:「我不過是自己貪玩,想要借你
的盤龍佩一觀,你竟然這般小心眼,切!」

  她揚起尖尖的小下巴:「當心公主瞧不上你!」她那精緻可愛的摸樣,配上
有些小驕傲的神情,軟嫩甜美的聲線,戰羽覺得,這哪裏怒斥,分明可愛得緊。

  眼見那軒轅少主越發懊惱,戰羽隻能把這少女往身後拉。

  「軒轅少主,家妹年紀太小,不識大體,你就……」

  「誰說我不時大體的!」少女撇了撇嘴:「軒轅氏的玉佩不都是給未婚妻的
麽?我不過是想拿來瞧一瞧……就順走了……而已……」

  「你!」青年怒氣沖沖。

  戰羽歎氣撫額。

  那古靈精怪的少女,見軒轅皓确實被氣到了,反而眼珠一轉湊了上去,一把
扯住他的衣袖。

  「軒轅少主,您大人大量,切勿與小女子計較。」那前倨後恭的摸樣,把兩
個男人都弄得一愣。

  「古人雲,唯小人和女子難養也,小女子既是女子,自然是難養的,大男子
又怎麽能和小女子計較,若是計較了不也就難養了,若是難養了,不就變成了小
人?」她扯着軒轅皓的衣袖晃了又晃,歪頭問道:「我知道軒轅少主是大人,自
然有大人的度量,不與女子計較的!」

  這兜來轉去分明是說,計較了就是小人。

  軒轅皓張了張嘴,又合上,那表情更是又好氣又好笑。他盯着那張可愛的小
臉半響,扯回自己的衣袖轉過臉去。

  「你走吧。」

  臉上的谄媚一掃而空,換上了燦爛的笑臉,幾步跑到戰羽面前,拉住他的手
便跑,就像後沒有什麽在追一樣。

  戰羽跟着跑了半天才回過神。

  「姑娘,你跑什麽?」他更想問,拉他做什麽。

  「幹了壞事,不跑難道等着被抓麽?」少女從袖子裏掏出一把的銀票:「軒
轅少主真有錢。」

  戰羽還在發愣,就見那她從那些銀票裏分了一半出來,塞到他懷裏:「見者
有份,戰哥哥,後會有期哦!」說完轉身便走。

  「你的名字……」

  少女身形一頓,表情有些怪異的回頭,狡黠一笑:「我叫紫苑,公主的侍女,
紫苑。」

  戰羽看着在床上沈睡的栖绯,心裏有些甜,有些酸。那時候的她就像今生軒
轅策還沒有離開時候一樣,天真可愛,又那麽快樂。

  他真傻,竟然真的相信了她的說辭。認準了她就是戰堯心儀的「宮女」,心
裏甚至有了幾分的羨慕和嫉妒。

  夜宴後的第三天,又是月圓之夜,戰堯帶了比往常更多的酒。他一口口的喝
着,面對着皇宮的方向。

  戰羽站在院中看着自己的弟弟。年幼的時候的他,總說皇宮是個牢籠,覺得
回來的時間太短,遊玩的時間不夠,休息的時間不多,現在似乎是在嫌棄離開時
間太久。

  「怎麽不說話。」戰羽飛身上去,坐在他身旁:「怎麽,一日不見就舍不得
了。」想到那可愛的女孩,不自覺地帶了笑。

  「哥,我……」戰堯欲言又止:「這幾天我不在宮裏。」他的聲音有些悶。

  「也好。」戰羽想了想,覺得也對:「公主壽辰一過,你也該離宮了……」

  「你說什麽?」戰堯有些詫異。

  「怎麽?」有些好笑:「難道不是?若是不離宮你怎麽成親呀,公主的暗衛
可是不能娶親的。

  我可是看到你那位心儀的姑娘了,叫紫苑,可對?「

  酒壇從戰堯手中落下,滾了幾滾,掉下屋頂,碎陶佳釀濺了一地。

  「我喝多了……」戰堯大笑,他又拿起一壇酒喝了一口。

  戰堯那麽明顯的失态,竟然被他誤以爲是害羞。

  「你……覺得她怎麽樣?」良久之後,戰堯問他。

  想到那天的情形,戰羽笑出了聲:「很不錯,古靈精怪,和你小時候很像。」
把那天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這真像是她做出來的事……」臉上的寵溺毫不掩飾,帶着淡淡的欣喜和滿
足。

  「軒轅氏的少主雖然年紀尚輕,卻氣度不凡,要是公主選他,或許以後天下
會太平許多。」

  回答他的唯有沉默。

  這一天,戰羽和戰堯都醉了。

  「哥……我不是想騙你……隻是不想讓你擔心……

  我喜歡她……明明知道……要不起,還是喜歡的要命,就算死,也甘願……


  戰羽隐約聽到戰堯說着什麽,卻聽不大真切,斷斷續續的話語在腦中轉了一
圈,什麽都沒能留下。

  後來,他曾經想過,如果他聽到了,或許一切都會改變……也可能,結局和
從前一樣。

  這一天,是他們兄弟二人最後一次共飲。

  作家的話:好像發的有點兒晚,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到……掩面……

  第160章楚衍,戰堯昶山楚城,陰雨連綿,這裏已不複以往的繁華景象,
街道無人,每家每戶的戶門緊閉,猶若死城。

  楚園之中,七公子别院的偏廳。梵傾站在一幅畫前,目不轉睛地看着那上面
的少女的背影。梵嘯楚風站在門口,廳堂的右側長塌上,楚衍正一臉悠閑地給早
熟的葡萄,剝皮,去籽。

  等了半天,梵嘯終于沈不住氣了。

  「楚衍,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他沖到楚衍近前,伸手便要扯他的衣領。

  「阿嘯。」楚風拉住梵嘯,面對楚衍時,卻也多了幾分困惑不解:「七哥,
到底是怎麽回事,爲什麽讓我們回到這?」朗鳴天災不斷,栖绯下落不明,這個
時候,他們卻莫名其妙被帶到了這?他甚至從頭到尾都沒有搞清楚是如何來的。

  原本熟悉的七哥,好像變了個人,多了陌生和神秘。

  楚衍擦了擦手,站起身,走到兩人面前。

  梵嘯楚風嚴陣以待。

  「木木,你可真笨呀。」楚衍捏着嗓子說了一句,那語氣倒是和失憶時候的
栖绯分外相似:「我學的像麽?」

  「七哥!」楚風抓狂:「這時候你竟然還……」

  楚衍轉過身,走向不遠處的梵傾:「梵傾,你覺得我這張畫畫得可好?」

  江南煙雨之中,一名女子撐着傘,走向遠處身着白衣的男子,她的腰肢纖細,
不盈一握。似乎走的急了,裙擺有些濕,即腰的長發一半挽起,有幾縷被風吹起。

  明明隻是一個背影,卻讓人看出她的欣喜和焦急。

  「分外傳神。」梵傾轉頭看向他:「可惜卻不是真的。她還沒到過南方,就
不在了。」

  楚衍不置可否:「你想起了多少?」

  「戰堯,你爲什麽沒有陪在她身邊?」梵傾不答反問。

  「這是我和那個人的約定……也是代價。」

  他是罪人,就算前世用血贖罪,也抵不過那犯下的罪孽,他是罪,活着是罪,
轉生是罪,即使死去,也仍是罪人。

  所以要活着,即使隻能遠遠地看着,不能訴說心底的愛意,也要活下去,在
她的身邊活下去。

  他想要和她呼吸相同的空氣,卻無法接近碰觸,隻能眼睜睜的看着,也是好
的。

  這些,他沒有必要對任何人說。

  「梵傾,我問你。」他盯着梵傾雙眼:「要是讓你從天下和她選一個,你們
是要她?還是要這天下。」

  梵傾什麽都沒有回答。

  「答不出了麽?」楚衍笑了,那笑異常的難看:「我呀,從來都瞧不上這天
下,隻想要那人幸福安康……」

  「你不也不用急着回答,總有讓你決斷的時候。」

  他不再理會梵傾,也沒看梵嘯和楚風,而是回到軟榻旁,小心翼翼地将剝皮
去籽的葡萄放進盒子,拎在手裏。

  「時候到了。」他站起身:「你們還沒上過昶山山頂吧,這一次,我做東,
引各位前去一觀,如何?」

  在畫像旁輕敲三下,一塊圓形的突起從牆壁上露出,按下,腳旁一塊石闆側
移,露出一條密道。

  梵傾三人跟在楚衍身後,在曲折的密道中行走,穿過一條又一條的岔路,眼
前開始變得開闊。

  楚風分外驚異,昶山山頂乃是楚城禁地,就連他也從來都不知道,通往昶山
山頂竟有密道。「

  「很奇怪吧,九弟。」楚衍就像聽到了楚風心底的詫異:「爲什麽明明山頂
是禁地,卻有密道?」

  他自問自答:「因爲昶山山頂不屬于楚城,也不屬于楚氏,它隻屬于一個人。
昶山,是她的墓,昶山山頂,是墓的碑。那人說,她生來怕寂寞,死後,他雖不
願與人分享她,卻怕她太過孤單……

  千年前,月族的最後一任女皇,就是死在了這座昶山上。

  千年了,隻有這密道千年未變,昶山的山頂,更是和北域一樣,常年冰封。


  走在光線微弱的密道之中,楚衍的聲音越發的空洞,他的話語斷斷續續,甚
至有些颠三倒四,梵傾三人卻仿佛魔障了般,什麽都沒有問。他們的腦海之中,
似乎閃過了什麽,隻是還不分明。

  他們飛快走了半個時辰,忽然聽到右側的石壁發出「咚,咚」的悶響。

  楚衍見幾人疑惑,反倒笑了:「今日看來不能去山頂賞雪了。」他一掌拍向
身旁的石壁,那堅硬的牆壁竟瞬間碎裂,發出巨大的聲響。

  幾乎是同時,一道黑影從石壁後竄出,一掌拍向楚衍,被他輕松躲開。

  「寄魂珠,别來無恙。」

  男子一擊未成,似乎已經耗盡全力,他惱怒地靠在一旁,嘴上卻也不落下乘。

  「戰堯,我的事與你無關。」

  作家的話:話說,借用一句老話……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于是,之後解惑

         第161章那些過去(上)缺字補全

  與戰堯相聚後的第五天,戰羽收到皇命,将他派往西沈邊境。

  他給戰堯留了信,說是讓他安心離宮,等他回來就請求皇上賜婚,将那名叫
紫苑的女子娶回家。

  聽着雨水拍打窗棂,戰羽理順栖绯的長發,有些無奈的微笑。

  回想起來,那時的自己還真傻,就那麽相信栖绯和戰堯的話,相信她隻是宮
中的宮女,甚至都沒有深想爲什麽一個宮女敢去頭軒轅少主的玉佩和銀票,也沒
有去想,爲什麽一個宮女在宮裏飛奔無人攔阻。

  他花費了半月到了西沈,又用了一個多月調配人馬,制定計劃,平定邊境獸
亂,事端稍稍平息,他原本打算早日回都,就收到了戰氏族長傳來的訊息。戰幹
身死,戰堯成爲公主暗衛。

  戰羽給戰堯去過幾次消息,都沒有收到回信,卻收到了月皇讓他穩定邊疆的
消息,直到三月後,西沈事畢,才回到了月都。

  那時候,戰堯不但成了公主月栖绯的暗衛,更已接管戰氏内部一半事務權利,
宮中的三成禁軍兵權,一切塵埃落定,戰堯很忙,直到又過了兩月,戰羽才又見
到了他,還是月圓,隻是這一天,戰堯沒有帶酒,也沒有爬上他的屋頂,不過半
年,他瘦得幾乎脫了形,還是那身常穿的樸素黑衣,隻是有些空蕩。

  他的袖口手臂分别刺繡和刺刻上了特殊的金色印記,那是誓死效忠的符文。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戰羽有些惱怒:「你不是說要娶紫苑?現在算什麽?
你離開公主半步都是有違皇明,罪當誅,你不是想離開皇宮麽?這就是你說的想
要的?」

  戰堯比戰羽想象的要平靜的多,臉上仍舊帶着欠扁的笑對他擺了擺手:「哥,
我騙了你。」

  戰羽一愣。

  「我喜歡上的,根本就不是什麽宮女。」他面對着戰羽,兩人的身高相仿,
面容相似,在對方的眼睛裏,看到的幾乎就是自己:「我喜歡的是公主,月栖绯。」

  「你說什麽?皇上設宴那天,我分明見到了那個叫紫苑的姑娘。」

  戰堯笑了,偏開頭:「她騙術拙劣得很,卻每一次都能把人騙到,你不是第
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回想了一下,答案瞬間分明,事到如今,戰羽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不是不氣自己弟弟的隐瞞,隻是覺得他選擇了一條艱難的道路。

  「月氏皇族,各個多情,戰氏和月族多半都沒什麽好結果……」想了半天,
也隻相出了這麽一句。

  「哥,我沒想到自己會愛上她,真的沒想到。我知道月氏薄情,可我卻真的
愛上了……」他的笑容異常苦澀。

  「最可笑的是,我愛上的是一個癡情的公主。」

  戰羽不解。

  「她要嫁給月冉,她隻喜歡他一個,不會有其他人。」

  「月族的皇不可能隻有一個男人。」月氏需要傳承,他們會選擇不同的人,
生下不同的後裔,選擇最合适的繼承者,所以戰羽不信。

  「她要是像月皇一樣多情就好了。至少,她不會隻想着一個男人。」這是身
爲皇室暗衛的悲哀,他們隻能一直陪着一個人,如果主人不喜歡他,他隻能一輩
子看着另一個人的背影,在黑暗裏舔舐傷口,而戰堯,顯然就是其中之一。

  「我喜歡她,真的喜歡她,我願意爲她去死……要是我死了她是不是就能記
住我了?她要是肯爲我哭一次就好了。」是說笑,卻在幾個月後成真。

  無殇公主十六歲壽辰,月都宮變,月皇崩,無殇公主月栖绯繼位,成爲月朝
曆史上第一位也是最後一位女皇。

  戰堯在宮變三天前被關押在戰氏地牢,而戰堯死在了那場宮變之中。

  當戰堯殺了獄卒離開地牢之時,戰氏本家早已血流成河。

  鬥争或者死,在月都大亂得到戰堯已死的消息後,戰羽做了決定,他帶領一
隊自己的心腹,誅殺了所有對抗者,成了戰氏族長。

  月都的這場混亂,足足持續了半年。

  半年後,表面上的一切回歸平靜,實際上卻全都變了。

  因爲這次動亂,戰氏動了根基,甚至再也無法保全在月皇朝内的勢力。

  而月氏,公主月栖绯即爲。軒轅氏叛亂,梵氏作壁上觀。

  梵氏遠在南方,月都鞭長莫及。戰羽心存芥蒂,更讓戰氏與月氏貌合神離。

  千年來,月族内部早已腐朽不堪,即使那麽多月族的人早已沒有了異能,他
們流傳下來的高傲卻是他們的緻命傷。先是月族藩王屢屢被軒轅氏截殺,随後,
月族的貴族聯名上書,要求年輕的月皇讨伐軒轅氏。

  月皇腹背受敵,皇夫月冉更是深藏深宮内院之中再未現身于人前。

  又過了一年,戰羽一人坐在早已破敗的庭院屋頂賞月,在一塊不全的瓦片下,
他找到了一封遲到的信。

  【哥,希望這封信你永遠找不到。

  如果你找到了,那麽一定隻剩下了你一個人賞月。】長長的信,記錄了那個
女子每一次歡笑,每一滴淚的緣由,也寫下了戰堯唯一的願望。

  他留下的囑托,隻是希望自己的哥哥能夠替他将所愛照料好。

  開始,戰羽是恨的,後來,恨着恨着反倒覺得,對戰堯而言,這何嘗不是一
種解脫。

  戰堯不是隐忍的人,他聰明也敏感,也太過鋒利,也無法忍受一直守在一個
永遠不愛自己的人身邊,當欺騙自己也無用的時候,他選擇了最極端的手段埋葬
了自己,在月栖绯的心中留下了痕迹。

  也許誰都沒有錯,錯的是天命,如此而已。

  無殇二年冬,戰氏一族一改往日立場,支持月皇。

  作家的話:剛才少了兩段話……T0T抱歉加進去了……其實這章應該很長
的還應該寫到月冉……可是……T0T朝夕時間來不及了……于是寫多少發多少
了……明天繼續

           第162章那些過去(下)

  他還記得那段日子。

  少女掙紮在權利的漩渦裏,艱難痛苦地經曆無數日夜。

  不斷的天災,耗盡了國庫,無數的人禍,使臣民開始失去信任,就連那些原
本堅定追随月氏的人也開始動搖。從前掩映在月氏光環下的黑暗和弊端開始一點
點的顯現。

  月氏内部也不再安穩,因爲女皇異能的孱弱,她的地位不再那麽高高無上。
暗算,刺殺,各種形式的謀害對權勢的争奪幾乎耗盡了年輕女王的全部力氣。

  她不肯再要任何一個暗衛,有時會看着戰羽發呆,眼裏有讓他難以承受的依
賴和信任,即使從初遇的那天後,她再也沒有叫他戰哥哥,而是生疏的叫他戰将
軍,那透過他看着戰堯的眼神也不曾改變過。

  那時候的他并沒有好好保護好栖绯,甚至有些看戲的意味。他有時會任由那
些本可以在他手中完結的麻煩出現在她的眼前,看着她狼狽的應對。有時候故意
暗示那些反對她的臣子他會作壁上觀。

  過了一年又一年,那個原本天真的少女沒了甜美的笑顔,在脆弱的表面加了
硬硬的殼。再也不輕易的信任和依賴,她漸漸成了一名合格的皇,成了高高無上
的月皇,除了在那個人面前。

  在月冉面前。

  「岚哥哥……月哥哥……」沈睡中的栖绯忽然發出嘤咛,那脫口而出的名字
卻刺傷了戰羽的心。

  月冉,不管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與栖绯都被緊緊相連在一起。就像在千年
前開始,他們的血肉中就已融入了彼此。甚至就算是一直在一旁觀瞧的他都看不
分明。

  前世的那幾年的歲月中,他隻見到過月冉和栖绯在一起三次。

  第一次,月皇登基,冊封皇夫;第二次,昶山異變,平複天災;第三次……
便是她死在月冉手中的那一次。

  他始終不明白,所謂的天命是什麽?所謂的天命者又是在遵循着什麽樣的軌
迹和道路,扮演者什麽樣的角色,竟能遺忘一切那麽從容地手刃了那個深愛自己
多年的女人。

  那最後一刻的毀天滅地的痛楚,讓他終于明白了什麽是愛。

  前世的自己,是什麽時候開始沈淪的呢?

  對了,是那個時候。

  無殇五年,他離都前往軒轅氏,不過半月的功夫,月都一夜之間成了空城,
無人得入。

  再後來,他收到栖绯的訊息,快馬加鞭,隻用了五日就隻身回到月都,站在
無法進入的月都城門口靜靜等待。

  城門緩緩開了,紅發的少年走了出來,然後是她。纖細孱弱的身影立刻吸引
了他的視線。她很憔悴,卻依然美麗,走路有些不穩,好像許久不曾行動。

  她在走出城門的那一刻擡眸,恰巧對上了自己的視線,先是驚訝,而後是欣
喜,然後她忽然流着淚對他嫣然一笑。

  天地失色。

  「戰羽哥,你來啦!」風将她輕柔沙啞的聲音傳入戰羽的耳畔。

  就在那一刻,他再也聽不到别的聲音,看不到别的身影,隻想将那個虛弱的
人摟在懷裏。原本心底的堅冰早已融化,隻剩下那正在不停跳躍的炙熱的心。

  後來,他們面對的是如同逃亡般煎熬的道路。月族的追殺,軒轅氏梵氏的争
奪。似乎他們認定了栖绯手中擁有這什麽重要的東西。那段充滿苦難的道路,卻
讓戰羽壓抑的愛憐一天天的升溫。

  脆弱的人,堅定的信念,絕對的信任和偶爾表露出的依賴,還有那柔弱卻耀
眼的笑顔,讓他一點點的不知不覺的沈淪下去。

  還記得他們就要到達昶山山頂的那天晚上,栖绯病了,她的頭很燙,身體卻
很冷,牙齒不停的打架。後面還有不斷到來的追兵,前面是荒無人煙。他有些不
知所措。

  「戰羽哥,你有沒有喜歡過什麽人。」栖绯縮坐在山洞的火堆旁。

  他沒有回答,他對她一向如此,她也沒有在意。

  「我喜歡過,而且現在還在喜歡。」女子慘然一笑:「要是有來生,也一定
會喜歡下去。」她開始訴說那些曾經經曆過的事情,瑣碎的,甜蜜的,酸澀的,
直到原本微弱的聲音越發的無力。就算他阻止也無用。

  後來,戰羽真的慌了,因爲他的功夫很好,能清楚的聽到周圍數丈之内的所
有聲響,而那一刻,他的心卻一點點的向下沈,直到掉入深淵。

  她幾乎沒有鼻息,他聽不到她應該有的聲息……

  他忽然抑制不了自己的沖動走到栖绯身旁,握住她的手。很涼,就像冰,那
脈息幾乎消失不見。

  栖绯抽回了手,忽然笑了:「戰羽哥,我其實……時間不多了。」

  「跟我下山!」幾乎是咆哮着抱起了她。他要帶她去找郎中,找人救她。

  「沒有用的。」栖绯安撫地抱住了他:「我原本早就應該死了,隻是因爲用
了月氏的禁術,才能活這麽久。」

  「戰羽哥。」她祈求地對上他的眼:「求你幫我最後一次。」

  作家的話:回家了,發文好費勁呀……T- T又發晚了……各位晚上要是看
不到,估計就是白天出現了

              第163章罪孽

  窗外的風雨聲停了,一股莫名的寒意驟然出現。數經百戰的敏感讓戰羽覺察
到了那即将到來的危險。

  他在瞬間做出了反應,抱起栖绯破窗而出。

  「轟!」就在他落在院中的那一刻,兩層的小樓在瞬間發出沖天火光。戰羽
沒有回頭,他以最快的速度向北方奔跑。逼人的寒意越來越近,耳後風聲作響,
一個閃身躲過冰錐,卻再也無法向前……

  穿着月白長衫的男子已經站在他們面前,及地的銀發無風而飄,無雙容顔比
日月更耀眼,那漆黑的瞳眸裏卻沒有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他沒有看戰羽懷中的
栖绯,而是直視着戰羽。

  「月冉。」戰羽把栖绯抱得更緊:「讓路!」

  月冉冷冷地瞧着他:「放下她。」

  戰羽冷笑:「你想殺她?」

  男人沒有說話,在他身側驟然出現的冰錐就是他的答案。

  「你會後悔。」

  「天命不可違。」

  「天命,天命,哈哈哈。」戰羽怒笑出聲:「你的天命就是讓愛你的女人死
麽?」

  憤怒的質問讓月冉有了一瞬間的忡怔,很快,他壓下心中那股洶湧的痛意伸
出手。數隻冰刃破空而出沖向兩人。

  戰羽一個躍身躲閃開,人已在數丈開外。

  「你就這麽想至于她死地?」怒喝出聲。

  「她有違天命。」

  「就因爲她用了創世鏡,救了你?」

  月冉的面色驟然沈下,周身的寒意越發濃重。狂風夾雜着冰刃的攻擊再次呼
嘯而去。

  「!!!!」接連不斷地碰撞聲響起,那冰刃皆被一柄無刃的劍擋住。

  「還好,來的不算晚。」

  帶着些許調侃的聲音響起,男子回過頭看向戰羽:「哥,這次,你可是要謝
謝我了。」

  她又入了夢。

  栖绯站在一望無際的雪原,冰冷的大地,天地之間都是蒼茫一片,凜冽的風,
夾帶着刺骨的寒意,沒有生機和人氣。

  她知道,這是北域之北,那個她今生從未踏足過的地方,月都的屬地。望向
北方,仿佛恒看到那雪色的盡頭,有一座如雪般神聖潔白的城池──月都。

  忽然,她的視線被那個方向出現的身影吸引。

  栖绯看着他們,那是兩個一馬,女子一身紅妝,臉色雪白,男子一身黑袍,
面容冷峻,他們共乘一騎,越來越近。

  他們在她身畔停下,男人将女子抱下了馬,那是她和戰羽。

  「月皇,我們在此略作休息,向南二十裏,就出了月都境内。」

  他和栖绯熟悉的戰羽不同,男人的聲音很冷,帶着可以将人凍僵的疏離,話
中的語氣也算不得恭敬。

  女子點了點頭。

  「戰羽哥還是叫我栖绯吧。」臉上帶着無奈的笑:「我早已沒有資格做這月
氏一族的皇。」

  男人沒有回應,而是轉身去整理馬匹上的物品,似乎覺察了什麽,皺了皺眉。

  「月皇,我去捉隻雪狼。」隻是招呼了一聲,轉身離去。

  女子看着他離去的背影,露出一抹苦笑。

  直到男子的身影在視野中消失,她站起身,走到栖绯不遠處,在一塊巨石邊
停下,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劃傷食指,一滴鮮紅的血流出,滴落在被冰雪覆蓋
的岩石上,分外刺眼。

  女子伸出手,在石上畫出了一副詭異的圖形。

  「以血爲印……」她聲音響起:「在此記下本人罪孽……」無力憂傷的訴說。

  「無殇五年夏……月都十萬臣民皆因我月栖绯之過,亡故月都,屍骨無存…


  今生已無望償還,若有來世,願以我一人之魂,超度世間亡魂,以我月族神
力,許其來生,正天命。「

  她将手伸入懷中,掏出一隻木質的簪子,那簪子做工粗糙,一看便知道是外
行所做,女子卻分外珍惜地婆娑了許久。

  「你我在此定情,便将它留在這吧……」

  她彎下腰,跪在地上,艱難地用手挖開雪,小心翼翼地将那簪子埋在石與冰
的縫隙裏。又用早已冰涼的手,融雪,化水,結冰,将那簪子封好。

  蒼白的天空忽然閃現出幾抹彩色的光暈,那是月都雪原獨有的彩色虹光。

  「代我和他看着這雪原吧……就算,我再也不能回來。」一滴淚劃出了眼。

  黑色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之中,女子掩上石上的血色站起身,拍掉身上的雪,
看着那扛着雪狼的身影越來越近。

  「你怎麽了?」男人看着她皺了皺眉,女子的眼眶還有隐忍的微紅。

  「我在看着虹光。」她笑了笑:「不知何日才能再看到了。」

  栖绯看着眼前的一幕,心裏說不出的酸楚和痛,她走近那塊巨石,伸出手,
那印記忽然一閃,無數人痛苦的哀嚎傳入她的耳朵。

  作家的話:T- T回家事情好多……本來想補更也沒補成……大家表嫌棄最
近的劇情無聊哈……因爲這一卷比較麻煩……等收尾了就好了,到時候就是幾個
男人的追妻子時間了……

             第164章未成之約

  戰羽有些忡怔,面前的男子和記憶中的那個青年有着截然不同的樣貌,隻是
那神态仍舊是一如既往的讓他懷念,也依舊欠扁。

  「就算是轉世,哥你還是這古闆的老樣子。」

  戰羽還沒開口,就被這楚衍把原本想問的話堵了回去,他表情有些扭曲地一
拳錘上他的胸膛。

  「混蛋小子,在我面前做戲,你是活膩了吧。」明明早就想起了所有,卻将
他蒙在鼓裏,還總是挑釁,欠扁的個性倒是和前世一般無二。

  「這可不是你們兄弟相認的好時候。」楚風黑着臉走到兩人身邊,一把扯開
楚衍摸上栖绯臉頰的鹹豬手:「快去對付月冉。」

  「小九,壞别人姻緣是要被雷劈的。」楚衍一臉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手。

  「那我就先劈了你!」這次是梵嘯。

  「你們幾人倒合拍得很。」楚衍讪讪扭過頭:「你們用不着操心,月冉自然
有人對付。」

  雲還沒有散,天色越來越暗,風越來越冷,夾雜着原本不屬于夏秋季節的冰
寒,有種詭異的違和感。

  月冉冷冷地瞧着他們,在他眼中,多幾人少幾人并沒有什麽分别。隻要逆天
而行,便是不可原諒。可不知爲何,看到楚衍将手放在栖绯額頭上時,怎麽都覺
得礙眼。

  衣袂飛揚,銀發無風自飄,心底的怒意讓他的目光越發冰冷,他正要發難,
卻覺察身後的聲息。

  「月冉。」溫潤的男聲讓他有些意外,回頭望去,竟是梵傾。

  「朗鳴皇。」沒有語氣和音調的聲音,卻帶了些許的困惑:「你也有前世的
記憶。」

  「是。」

  「你不該在這。」

  「我應該在何處?」

  「在你該在之處。」

  「是朗鳴皇宮?」梵傾白衣飄飄,神色淡然,竟然和此刻的月冉有幾分神似:
「順應我的天命,看着我的臣民在天災之下受苦,在所謂的天命中掙紮,讓我在
餘生陪伴他們在困世中茍延殘喘?」

  「天命所歸,你注定是朗鳴的皇。」

  「所以,你不會殺我,這也是你所護佑的天命?」

  月冉沒有回答。

  「你可還記得上一世與我的約定。」

  月冉幾不可見的皺起了眉,他不曾記得自己與梵傾有過什麽約定。

  「你果然忘了。」他伸出左臂,詭異的金色符咒印在他整條小臂,那印記忽
地一明,将他英俊的臉龐照亮一半。

  「我和你有個約定。」他認真地注視着面前的男子:「千年前你曾說過,若
是有一日,你失了本心,便讓我代替你,照顧她。你便許我整個天下。我應了。」

  月冉看着那符印一閃既滅:「符印不全。」

  「是。」梵傾放下手臂:「因爲我失了約,死在了她前面。」

  栖绯覺得,自己仿佛要被那痛楚撕裂了,那是無法言喻的折磨。

  嘶吼聲,哭嚎聲,還有無數的祈求和咒罵。她覺得自己好像又一次經曆的死
亡,甚至比那一次,在梨花樹下等待死亡還要痛苦和絕望。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承受了多久,是不是又死了一次。

  等她再一次恢複意識睜開眼,一望無際的白早已被滿眼的綠意取代。

  溪水拍打着小小的水車,鳥鳴如歌,鼻尖缭繞着竹林的馨香,天籁,竹香,
不知何處傳來的琴音分外悠遠,讓這處的景色猶若仙境一般。

  不遠處的石桌旁坐着一男一女。男子溫潤如玉,女子貌美出塵,坐在石桌旁
對弈。

  女子研究了許久,終于下定決心落下了一顆黑子。

  「确定?」男子淡笑。

  「當然。」少女瞪着眼睛道:「落子無……」話音未落,男子「啪」地白子
落下,攻下了半壁江山。

  少女嘴唇顫了顫,硬是把那個「悔」字咽了回去。

  她瞪了瞪棋盤,大緻數了數目數,眉頭皺成了川,又很快佯裝撫額晃了晃。

  「公主可是不舒服?」

  「正是正是。」說罷,那廣袖晃上了棋盤。不想,一雙大手利落地将那小小
地棋桌從旁邊一抽,她的袖子甩了個空。

  她瞪着眼看着那越來越精明的男人,無言。

  男人看着她發窘的摸樣,反倒笑了,他将棋桌放回原位:「若是公主弄亂了
棋,一會兒又要埋怨自己了,梵傾不過是未公主分憂,不必道謝。倒是你我二人
的約定是否還作數。」

  「自然是……」少女一邊應着,一邊把右手放在身後,飛快地做了個手勢。

  「喵!」一隻胖花貓從天而降,正正地四腳朝天摔在了棋盤上。桌上的棋子
何止是亂,盡數飛的不知去向。

  梵傾的眼角抽了抽,看了看無雲的晴空,這貓飛的真準呀。

  那貓顯然摔得重了些,好半天才緩過勁兒,晃悠了晃悠,又哀怨地對着少女
叫了兩聲,跳到地上,這一跳還崴了一下,那尾巴都歪到了一邊。

  「這貓來得可真是時候。」梵傾忍笑喝茶。

  「正是,正是。」少女應得誠懇,又佯裝清醒地撫了撫胸口:「真可怕。」
那佯裝的驚恐可笑得緊。

  男子臉上笑意更濃,忍得分外辛苦。

  「我們的賭約看來又做不得數了。」

  「都是那貓!」少女義憤填膺,又趁着男子低頭喝茶的功夫回過頭去,對着
暗處咧開一個大大的笑臉又飛快地扭了回來。

  「這貓擾了梵少主的雅興,真是罪該萬死。」

  梵傾險些噴出茶來,他對着栖绯說道:「萬死倒是不至于,就是不知這到底
是哪家的貓能跑到我這偏僻的别院來。」

  「定是西城王尚書家的。」少女答得幹脆。

  「公主知道的可真清楚。」

  「那是自然。」

  「哦?」

  「哈……哈……」

  「梵傾一直想知道一件事。」男子忽然正了神色:「公主可是喜歡我?」

  少女一怔,又很快理所當然地答道。

  「喜歡。」

  梵傾的心跳快了半拍。

  「你和月哥哥最像,我自然喜歡。」

  心又随着話語沈下。

  「像?」梵傾微愣。

  「恩。」

  「月大人的容貌在下可是比不得的。」

  「沒錯。」少女點頭。

  梵傾的嘴角抽了抽。

  「那你又爲何說我們二人想象?」

  「一樣喜歡穿白衣,一樣喜歡文绉绉的說話,一樣地……」她忽然頓住了話
頭,扭過頭去。

  「一樣地縱着我随意的耍賴。」

  作家的話:……回家之後效率異常低下……寫一章用了比平常兩倍的時間還
多……T- T,發文晚了……不知道大家晚上還能看到更新不……

  實在抱歉……那個朝夕承諾的……傳說中的雙更……寬面條淚

            第165章她是我的妻

  豔麗的紅妝掩飾不了少女眉間的寞落,明明仰着頭,臉上還帶着淡淡的笑,
卻比什麽時候都脆弱。

  梵傾有些失神,心中多裏幾分說不清的情愫。

  「月哥哥不理我,我就隻能賴上你了。」少女拍了拍自己的臉,很快打起了
精神:「你可不許嫌棄我哦!」

  「梵傾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敢嫌棄。」

  栖绯笑得燦爛:「那我們再戰一局怎樣?」

  「好。」

  「那讓我五目。」

  梵傾笑:「好。」

  「少主。」忽然有人來報:「有信使前來。」

  梵傾還未發話,就聽見竹林小道的另一頭傳來少年的叫聲。

  「哥,你難道真的被那月氏的公主勾了魂不成?」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緊接
着一名年輕男子出現在栖绯視野中。

  男子年紀尚輕,穿着一襲月白的綢衫,頭頂白玉冠,腰間系着價值不菲的落
鳳佩,明明是出塵的打扮,卻硬生生的穿出了幾分痞意和浮躁,坐在梵傾對面的
栖绯皺了皺眉。

  「啊嘯,别亂說。」梵傾有些尴尬。

  「哥,怎麽了?」梵嘯顯然還沒搞清狀況,他剛剛根本未在意有他人在,如
今卻也看到了坐在梵傾對面的栖绯,之見女子一身紅色宮裝,眉目如畫,如同仙
子,卻沒有半分的脂粉和首飾,愣了一下:「她是誰?難不成又是喜歡哥的哪家
小姐?」不經大腦的補了一句:「這穿的也太寒酸了些。」

  梵傾瞬間黑了臉,栖绯更是郁悶得恨不得咬上他兩口。

  「阿嘯,快道歉!她是……」

  「你是哪位?」栖绯截斷了梵傾的話,從位置上站起身,面向梵嘯。

  梵嘯有些驚豔,又有些恍惚,又見兄長聽了他的話面色不愉,更是确定兩人
有些什麽:「我爲何要告訴你?」幾乎是莫名的夾雜了幾分醋意,也不知是因爲
梵傾願意同一名女子下棋,還是因爲這女子跟梵傾過于默契:「不管你是誰,我
哥都不會娶你的。」

  「哦?」

  「我哥要娶的是當今公主,你是從何處冒出來的?」

  「阿嘯!」梵傾徹底無言,正待發火,忽見栖绯一個旋身到了他身邊,極爲
自然的圈了他的脖子坐上了他的腿,将身子緊緊貼在了他身上。

  「你管我從何處冒出來的?」栖绯從一開始就對這個有戀兄情結的小子看不
順眼:「我和你哥早就有不清不楚的關系了。」她示威一般的又在梵傾懷裏蹭了
蹭,讓梵傾幾乎壓抑不住自己身體裏忽然竄出來的邪火。

  更是管不住這兩個惹禍精眼刀子過來嘴刀子過去。

  「你到底是何人,浪蕩女?」

  「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無殇公主的宮女紫苑。你又是哪根蔥?」

  「我乃是梵氏二公子梵嘯,你一個小小宮女居然敢對本侯爺出言不遜。」

  「哈,我就偏要對你出言不遜。」栖绯倒是跟這沒什麽心眼的少年杠上了:
「明明是個毛頭小子,卻要學你哥哥穿什麽白衣,畫虎不成反類犬,難道那衣服
是偷來的?我看你倒不如再穿上一件綠衫,裝根蔥,最好!」

  「你,你,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

  「我怎樣?」

  「不過是個宮女竟敢這麽嚣張,難不成你以爲你有那個公主撐腰就怎樣了不
成!」

  「我就是狐假虎威,公主護着我,你哥哥護着我,你能将我怎樣?」說罷,
還扯了梵傾的手放在腰間。

  梵嘯被氣得臉紅一陣白一陣:「你有本事和我大戰三百回合。」

  栖绯不屑地做了個鬼臉:「我又不是傻子,笨蛋!」

  梵傾好笑又無奈,既不能将兩人如何,又舍不得懷中難得的軟玉溫香。

  他甚至想就這樣抱着,一直抱着,就好了。

  「哥,你怎麽這麽護着他?」梵嘯被氣了個半死,卻不知該如何是好,那女
人在梵傾懷中肆無忌憚,他總不能去直接拉人,隻能幹瞪眼。

  「梵嘯,别鬧,她是……」正要說,又被栖绯拉了袖子,那雙狡黠的大眼對
他眨了又眨,失神的片刻,又覺得分外好笑,幹脆由着她的小性子,将梵嘯蒙在
鼓裏。甚至又有了想小小捉弄的興緻,半真半假的說道。

  「梵嘯,切勿無禮,她是我認定的妻,你的嫂子。」

  懷裏的少女,對面張牙舞爪的少年都傻了眼。

  作家的話:這兩天很杯具……不說了……補更……

             第166章前世緣

  「月冉,你可還記得你我的約定,你前世心心念的人,千年不想忘記的人就
在眼前。」梵傾指着戰羽懷中的栖绯:「你可是真的想要将她置之死地?」

  男子波瀾不驚的眼中再次閃過一絲痛意。

  「你可否還記得,前世對我說的話?」

  月冉沒有動,而他周身散發出來的絕望和悲哀,卻在一瞬間傳到了每個人的
心中。

  梵傾的别院越來越熱鬧了,原本栖绯來了便是狀況不斷,如今又加了一個梵
嘯,兩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幾乎讓梵傾這個殺伐決斷眼都不眨的人頭大
如牛。

  不過結果總算是好的,梵傾來月都,本就是爲梵氏一族,這一次,隻要他能
争取到月皇更多的信賴和承諾,那梵氏一族的未來必定不可限量。

  月皇已經開始偏向他這一方,而軒轅皓那邊他也不得不防。

  如今,不管是他或是梵嘯誰能成爲栖绯的皇夫,對一族而言都有絕對的好處,
這是他作爲一族的繼承人不得不也必須要考慮的。

  「你這個女人!」梵嘯的聲音即使隔了兩間房也聽得到。

  梵傾揉了揉額頭,那兩人又在鬧了,不知又是因爲什麽?

  「我怎麽了?」少女猶如黃鹂般動聽的聲音響起:「還不是你,連生火都不
會!」

  「明明弄焦東西的是你!」

  「要不是你弄得滿屋子都是煙,我又怎會什麽都看不清?」

  「強詞奪理!」

  「那是你!」

  兩人的吵鬧聲越來越近,夾雜着前追後趕的細碎腳步聲,書房的門被「砰」
的一聲撞開,梵嘯摔了進來,踉跄了好幾步才站穩身形。他回頭對着栖绯怒目而
視。

  「女人,你敢踢我!」

  「隻是幫你開門。」

  「噗。」本來把茶拿在嘴邊來喝的梵傾,看到兩人的狼狽摸樣,轉過頭噴出
了一口茶。那哪裏是兩個身份不凡的少男少女,分明是兩隻小花貓。

  梵嘯的右袖子沒了半截,應該是被火燒掉了,衣服的本來顔色和摸樣早已經
看不分明;

  栖绯的的衣服還算好,至少還完全,就是臉一塊黑一塊白,顯然自己還什麽
都不知道。

  梵傾強忍着笑,面容有些扭曲地将茶杯放到一邊:「你們二人這是怎麽了?」

  「你問她?」梵嘯哼了一聲,看了眼栖绯,然後将頭扭到了一邊,梵傾看得
分明,這小子也在忍笑。

  少女得意地看了看梵嘯的袖子,又忽然從背後拿出一隻盤子:「樊哥哥,剛
出爐的桂花糕。」

  梵傾有些頭疼,那東西就算是桂花炭恐怕都不會有人信,頓時有種不祥的預
感,轉頭看梵嘯,那小子正在裝模作樣地看着他書房中的書,時不時地還嘟囔出
幾個書名。

  「給你吃。」

  梵傾最怕的終于來了。栖绯的手藝他可是嘗了多次,從開始的震驚不信,到
現在的視死如歸,也算得上有了驚人的适應能力了。

  而梵嘯這小子也不開竅的很,半月的功夫也沒搞清栖绯的身份,拼了命的想
要他和她保持距離,如今更是把栖绯驚天地泣鬼神的廚藝抓住不放,想讓他受不
住了就把栖绯丢開,也不知他這天真的性子像了誰。

  「梵哥哥,這次真的可以吃的。」

  可以吃……梵傾越發頭痛,梵嘯忍到肩膀都開始抖。

  早知就應該讓人準備些養胃的藥……梵傾一咬牙,從盤中撚起一塊形狀像糕
點的黑炭。閉上眼咬了一口。

  沒有想象中的難吃,反倒和特别。那是一種有些特别的甘甜和芳香,甜而不
膩,帶着清涼的薄荷香,夾雜着一絲絲淡淡的苦澀彌漫在唇齒間,算不上是美味,
卻有着特别的味道。

  就像是……像是……遠遠地遙望着什麽。看得到甜美,嗅得到芬芳,卻始終
無法靠近和觸及的淡淡哀傷。

  「哥。」梵嘯收了笑意,一下子沖到他面前:「你可是中毒了?我這就去傳
太醫!」

  就連栖绯也慌了:「梵嘯,難不成你又放了什麽東西在裏面?」

  「胡扯!明知道是給我哥吃的,又不是給你的!」

  「你……

  「很好吃。」梵傾笑了:「大有進步。」把剩下的半塊吃下,讓那味道在口
中蔓延開。

  「哥,你不會是傻了吧。」梵嘯瞪大了眼睛一臉不信:「這女人怎麽可能做
得出好吃的……」

  栖绯笑逐顔開,飛快地從盤子裏拿出一塊,小心翼翼地剝去上面的黑皮,放
進嘴裏,先是一愣,又笑了。

  「梵嘯,你也嘗嘗。」

  「我才不要。」梵嘯連連搖頭。

  「嘗嘗,毒不死你!」

  「不要!」說着,向門口退去。

  「真的能吃!」

  「不要!」拔腿就跑。

  栖绯在後面追,梵嘯在前面跑,那摸樣讓梵嘯失笑出聲。

  别院,竹林,竹屋,嬉笑打鬧的二人,梵傾竟生出幾分說不出的幸福和滿足。

  過了半響,被噎得半死的梵嘯吞着茶,栖绯向他要了紙筆,坐在桌邊一絲不
茍的記着。

  「要做什麽?」梵傾有些好奇。

  「我要記下今天做糕點的方子。」

  「恩?」

  少女咬了咬唇,露出一臉默落的笑:「想給月哥哥吃……」

  梵傾覺得心好像被什麽紮了一下,刺痛,生疼。

  人生就像一場戲,開始時不過是那看戲的人,看的久了,入了迷,着了魔,
不知不覺便成了那戲中的人,明知不可、不應,卻再拖不得身,反倒甘之如饴。

  忽然有一天,那個白衣墨發,仿若仙人的男子找上他。

  「梵少主,在下希望你能娶公主。」

  作家的話:繼續補更……

            第167章月冉的要求

  白衣墨發,仿若仙人。上一次,也是梵傾第一次見了月冉的時就是如此感覺,
現在依舊。即使是在世俗之地的酒肆,也依舊掩蓋不住這人的超凡脫俗。

  祭天那日,月冉一襲白衣,在祭壇下念誦悼文,他的驚天神力竟讓天地變色,
日月無輝。那一幕,瞬間震懾了在場諸侯,恐怕除了梵氏和軒轅氏,他人再無異
心。

  當時他就在想,怪不得月冉年紀輕輕便可位居高位。如今見了本人,更是讓
他感覺到了一種上位者的威壓。

  那威壓無關身份地位,而是一種天生讓人不得不服從的壓力在他的身體中釋
放出來,無人能抵。

  「月大人。」梵傾禮貌回禮:「不知今日,有何見教。」月冉深居簡出,這
人的事情,就算是梵傾最好的探子都探不出幾分。

  「在下有一事相求。」

  「請說。」

  「梵少主,在下希望您能娶公主。」

  梵傾一怔,幾乎月都的所有人都知道,公主栖绯心系月冉。而此刻月冉的話,
無疑是将那一份真心踩在腳下。他有些意外,明明該高興的,更多的是說不清的
氣憤。甚至對面前人的好感瞬間跌入谷底。「恕梵傾直言,您最不應該如此。」

  「我,不是他的良人。」月冉看向梵傾,那波瀾不驚的眸子裏竟然充斥着一
種他看不清的悲哀:「她更不能和我在一起。」

  「……」梵傾皺了皺眉:「公主我自然是想要娶的,可還是請您收回你原本
的話。」

  「要讓她幸福。」

  「這不必月大人挂心。」就算是公主的青梅竹馬,此刻梵傾也不覺得他月冉
有這個立場了。

  「隻要你能信守承諾。」梵傾的惱怒,沒有給月冉帶來任何的影響:「隻要
你能給她幸福,你就會得到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梵傾不由多了幾分戒備和揣測。

  「我并非月皇所派,你不必擔憂。」月冉淡淡說道:「源河昶山爲界,南朗
鳴,北天宇,此乃天命。」

  梵傾幾乎拿不住手中的酒盞。

  忽然想起他們所在的并非是自己的别院而是人多又繁雜的酒肆,不由得手心
生出幾分汗意。

  「結界之外,無人能聽得你我二人談話。」月冉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梵傾越發的覺得面前之人深不可測。

  「你爲什麽……」

  「天命并非不可違。」月冉舉杯,一飲而盡,那辛辣的味道,瞬時從口的直
至肺腑,甚至有種燃燒起來的錯覺。

  梵傾忽然明白了什麽。

  「冥冥之中,自有天命,但……梵氏若想要一統天下,并非不可。」

  梵傾不知道爲什麽,自己竟然沒有懷疑眼前這人的勇氣。

  「我可以承諾你……在不久的将來,讓梵氏成爲這方天地最尊貴的姓氏,也
可讓你成爲這天下間唯一的君主,隻要你答應我……」月冉再次飲下一杯,胸的
的苦澀,甚至讓他又一次隐隐感覺到了眼角的淚意,可惜……

  「隻要你答應我,代替我照顧月栖绯,讓她成爲你的唯一,給她幸福。」

  作家的話:第三更……

            第168章爲什麽選擇我

  梵傾詫異,他盯着月冉,半響說不出話來。

  稱霸天下,成爲唯一的皇,面對如此的誘惑,他又有什麽理由拒絕呢?

  更何況栖绯又是自己心中有的,雖還談不上有多愛,卻還是在意了的人。

  梵傾看着面前的酒盞,思緒已飄向别處。

  月氏早已腐朽不堪,數千年的統治麻痹了他們的頭腦,那些貴族殘暴兇惡,
卻因爲他們自身的強大力量無人可以反抗。

  現在,月氏異能日漸衰敗,從前的氏族格局之勢岌岌可危。就像他早知道的,
最有實力的軒轅氏,自己的梵氏早就有了替代之心。

  他想知道,月冉在這局勢之中充當着什麽角色。又是何種立場。

  可月冉的話自己又能信上幾成?

  擡頭看那仙人般的人,幾乎是立刻,他變得驽定,月冉說的是真的,而非虛
言。

  「爲什麽選擇我?」爲什麽不是軒轅皓?

  月冉沒有回答,他明明知道,軒轅皓早已對栖绯情根深種,爲何不選擇他,
陪伴她長長久久……

  他問了自己,那個答案他不想開口。

  「栖绯說,我和你有幾分相像。」

  月冉平靜的面容出現了一絲波動,他拿起酒盞,卻控制不住指尖微微的顫抖。

  「果然。」梵傾不知爲何心中升起了幾絲薄怒,又很快被他壓了下去:「果
然如此,你之所以會選擇我……就是因爲我和你的相像。

  有了我,她便會時時想起你的影子,看到我就想到你,一輩子想忘也忘不掉!

  既然你不喜歡她,又何必如此?「

  「啪!」月冉手中的酒盞忽然碎裂,酒灑落在桌上和他的手上,在瞬間燃起
一片幽藍的火光。

  「你知道什麽!」月冉擡起頭,清澈的眼眸中竟然閃現出幾分狠厲:「若是
我不愛……」

  梵傾懊惱,不知怎麽了,一向沉着的自己今日竟會這般沖動,故意去惹怒他。
而在月冉的瞪視之下,自己竟然沒有分毫的反抗之力。

  過了良久,月冉低下頭,那酒液早已在他的憤怒的焚燒中消失殆盡,隻留餘
香。

  「有一點你說的沒錯。」月冉喃喃說道:「選擇你是我的私心。」

  這是他不想說出的私心。他想在栖绯心裏永遠擁有一個角落,哪怕是有一天
他不在了,也希望栖绯不要将他遺忘。

  軒轅剎就像出鞘的寶劍,那麽鮮明地表露出自己的渴望,他怕有一天,他會
完全取代自己的位置。

  栖绯會将他忘記……他不敢想,不想去想……

  梵傾沒有馬上答應月冉,是因爲懷疑?不是的。反倒是有總說不清的東西在
心頭缭繞。

  他明白,一旦應下了,他和栖绯之間的關系再不複從前,而變成了一個交易。

  娶栖绯,得天下。

  明明是自己心底渴望的……

  他歎了口氣,月冉同意他一月後再做響應。

  看着手中的密信,族裏有人又生事端。

  他梵氏少主的地位并不向外人看起來那般穩固,族内對他位置虎視眈眈的人
大有人在。而娶栖绯,無疑也是最穩固和保險的手段。

  現在又有了月冉……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催促着他,而他又在猶豫着什麽?
走向竹園。這裏是月皇給他的别院,和其他求親者的别院一樣比鄰皇宮,方便栖
绯随時前來。

  不同的是,這裏比别處更多了幾分清幽出塵。

  「梵哥哥,你回來啦!」遠遠地,就見那穿着紅衣的身影迎了過來:「帶了
什麽好吃的?」

  梵傾一怔,他剛剛竟然把這事忘得一幹二淨了。趕忙對着暗衛所在之處使了
個眼色,吩咐他立刻去買東西。

  「小苑子,爲何你叫我哥就叫哥哥,叫我卻直呼其名。這不公平。」和少女
年紀相仿的少年緊随其後,不停地抱怨着。

  「我不叫什麽小院子!」栖绯停下腳步,一下子擰住了梵嘯的耳朵:「再叫,
我叫你小嘯子?」

  「難聽死了。」

  「小院子也難聽。」

  兩人像孩子一般吵鬧不休,梵傾看着,心中越發的柔軟,走上前去,将栖绯
鬓邊的一縷亂發别在她的耳後。

  「不如,你們下棋?」

  「恩?」兩人這時候倒是應得整齊。

  「勝負以定稱謂。」

  「當然好!」梵嘯一臉自負,竊笑着看着栖绯:「怎麽你不敢答應。

  栖绯皺起了好看的眉,哀怨地瞧着梵傾。

  「既然阿嘯應下了,栖绯就不必擔憂了。」趁着梵嘯仰天大笑,他不露聲色
地在栖绯手心上寫上了兩個字。【放心】栖绯瞪大了眼,忽地綻放了一抹絢爛的
笑,幾乎晃了梵傾的眼。

  片刻之後,石桌旁響起一陣哀嚎。

  「哥你竟然幫她來赢我!」

  「小嘯子,勝敗乃兵家常事,不能輸了就耍賴呀!」

  「分明是你們……你們聯合起來對付我!」

  「你又沒說不行~ 」

  「哥,你竟然幫這個小丫頭!」

  「那當然!」栖绯對着梵嘯做了個鬼臉,摟住身後梵傾的腰,在他懷裏蹭了
又蹭:「梵哥哥最好了!」

  忽如其來的溫暖和柔軟,讓梵傾瞬間失了神,那被他埋藏在心底的東西生了
根,發了芽……

  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看着栖绯發頂的目光有多溫暖和柔軟。

  夜,竹苑回歸寂靜,梵傾卻久久不能入眠,少女的笑顔,散去的幽香仿佛還
在自己身旁。

  「咚咚。」虛掩的窗被敲響。

  這個時候,隻能是梵嘯,梵傾起身,走到窗前,拉開窗。

  梵嘯正站在他的窗前,顯得有些局促。

  「怎麽了?」

  「哥,我想讓你幫我求個人。」梵傾心頭一跳,梵嘯此時分明是少年情窦初
開的摸樣。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又壓了下去。

  「什麽人?」他盡量讓自己的話語顯得平靜。

  「我想……」少年的聲音有些沙啞:「我想要……紫苑。」

  栖绯在不遠處靜靜的看着,這就是她所不知的過去麽?原來今生的糾纏早已
在前世注定,即使過去千年,那些羁絆也無法舍棄。

  作家的話:咳咳,朝夕最近的人品已經變成負值了……于是補償個惡搞的小
劇場……

  與正文完全無關哈……掩面……逃走……

  惡搞小劇場:有愛的「兄弟」

  晚上,梵傾一人在房中,忽然發覺有人站在房外,開門,便見梵嘯正在門口
徘徊。

  「哥,我想向你要一個人。」梵嘯抓着衣角,滿眼含淚地看着梵傾。

  「什麽人?」

  「你可會将他交給我,不會私藏。」

  「你是我弟弟,那是自然,隻要我能做到,必定會将那人親手送到你面前。」

  「哥,你可是說真的?」

  「當然。」

  「哥,我想要你。」梵嘯一個飛撲将梵傾壓在身下。

  「其實,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是女扮男裝,哥,我今生非你不嫁!」



.
2016-7-25 13:2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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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187

.


            第169章隻看我一人

  夜風微涼,梵傾隔着窗看着梵嘯,竟不知道應該回答什麽才好。

  「哥,你可是沒聽到?」梵嘯耳根都有些紅了,卻還是又說了一次:「我想
要紫苑。」

  梵傾忽然覺得心仿佛被什麽抓了一下,疼得不深,卻讓身體有些發木:「阿
嘯,她不是說要就能要的人。」

  梵嘯趕忙說道:「我知道她是公主的貼身侍女,可就算是當今皇上也要給梵
氏幾分薄面,若是哥開口要人,那個公主應該也不會爲難……」

  「阿嘯,她不行。」這應該是他第一次對最親近的弟弟說不。

  「爲什麽?」梵嘯顯得有無措:「莫不是哥……你也……你也喜歡上了她?」

  梵傾不知該如何回答,下意識的避開了他的視線。

  梵嘯一驚,臉上的紅暈退下:「她那麽别扭,又喜歡惹事,還喜歡惡作劇…
…她是個侍女,和哥你不合适……我會一心一意待她好……」

  「阿嘯。」梵傾的話語難得的有些冷厲:「她根本就不是什麽侍女,你還沒
發現麽?」

  「什麽意思?」

  「公主身旁确實有名女官名叫紫苑,可那宮女已經三十有八,是宮中最有身
份的女官。」

  梵嘯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你是說……」

  「你應該猜到了。」梵傾苦笑。

  「每天來竹園的是當今公主,月栖绯。」

  梵傾看着梵嘯失魂落魄的離開,心中有些不忍,可還能如何,栖绯和他人不
同,他不想想讓,他的立場更不能相讓。即使他知道,梵嘯比自己更合适,更深
情……

  回到床上,卻沒了睡意,腦子裏反反複複地都是少女的聲音和摸樣,天空已
經有了亮色,剛剛有了睡意,耳邊卻忽然響起了那人的話語。

  「替我照顧好月栖绯,我便許你天下。」

  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軒轅皓批閱好最後一份奏章放在一旁。

  燭淚已經聚成了小小的一灘,紅的有些刺眼。

  他歎了口氣站起身,推開門,天空早已漆黑如墨。

  「皇上可是要回寝宮?」等在門口的太監趕忙上前:「奴才給您引路。」

  「不必。」軒轅皓淡淡道:「你退下吧,朕想一人走一走。」

  「是。」奉上綢傘,軒轅皓擺了擺手,繞開了去,任憑雨水淋濕他的龍袍。

  他走了一條平時不常走的小徑,沿着曲折的道路向前,明明是不寬的路,今
日卻顯得異常的空曠。

  細密的雨滴打在他的身上,臉上,微涼,卻早已感覺不到冷,因爲心早已早
已在那一日凍僵。

  他走着,看着,回憶着……

  這是栖绯最喜歡的荷塘,那是她最喜歡爬的樹,這是她經常整宇文長風的地
方……

  似乎每一處都有栖绯的影子,又每一處都看不分明……卻怎麽都忘不了,抹
不掉。

  從前的時候,總覺得她太吵鬧,現在她不在了,不要他了,心卻像生生被挖
掉了一塊,怎麽都覺得空空蕩蕩。

  兜兜轉轉,竟然又走到了那個自己從前居住的小院,推開院門,最顯眼的依
舊是那棵矗立在院子正中的梨樹。

  幾月前還生機勃勃的花樹已經開始枯萎,樹皮斑駁,葉子枯黃,就像他和栖
绯之間的羁絆……在一點點潰爛,腐朽,慢慢死去。

  是他的錯,即使不想承認,即使想要欺騙自己,都不能。這一世,他甚至沒
有了留在她身邊的理由。明明最能抓住她的就是自己,而他卻因爲可笑的理由親
手将她推遠。

  這就是上輩子月冉對他說的宿命?他相信過争取過,卻沒能改變。

  撫摸着樹幹,腦子裏閃現的卻是栖绯躺在樹下孤單的摸樣,心裏的痛排山倒
海般襲來。

  是的,他記得,上輩子他一直看着栖绯的背影,一直拼命的糾纏,直到栖绯
死去,直到自己垂垂老矣才得到了那個機會。

  他卻已經開始後悔自己許下了那個心願。

  【這輩子我看着她盼着她回頭看我一眼,她卻從未回頭,下輩子,我要讓她
隻看我一人。】上輩子的願望,這輩子的糾纏,冥冥之中卻讓一切回到了原點。

  作家的話:下一章發的可能有點兒晚,大家不知道晚上能不能看到……朝夕
會寫好發上來的……

  可能今天晚上能看到,也可能是明天白天……

            朝夕各種事情焦頭爛額

             第170章隻爲紅顔

  梵傾一人坐在石桌前,與自己博弈。

  已經午時了,以往的這個時候,栖绯已經坐在自己的對面,吵着要吃午膳了。

  「主子,可要用膳?」侍從上前詢問。

  梵傾搖了搖頭,正想讓他退下,又想起了梵嘯:「阿嘯起了麽?」

  「小少主已經起了,隻是不出房門,也不肯用膳。」

  阿嘯恐怕是在怨他吧,這樣也好,栖绯的事情畢竟不同其他,阿嘯是真的不
能要她,長痛不如短痛罷。

  苦笑,示意下人離去,自己卻不知道該做什麽才好。

  與己博弈,心在他處,拿起書冊,無法靜心,處理事務,那些今日該做的早
已做好了。

  以往,他若是在栖绯在的時候待在書房,不是被那惹麻煩的小家夥在中途打
斷,就是在被梵嘯的抱怨聲中被拉去評理。

  于是他已養成了習慣,必然會在午時之前,把一天該處理好的族内大小事務
處理個幹幹淨淨。

  現在,竟是連可以做的事情都找不到了。

  以前他是怎麽過的?竟怎麽都想不出了。好像到月都後被栖绯纏住的這些日
子才是鮮活的,以前的一切反倒像薄霧一般似真似假。

  有些心驚,不過一月他竟然會因爲一個女子心思不甯,見不到她心裏就像空
了一塊,若是從前,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現在他信了,又覺得這不是一
個好兆頭。明明該斬斷情絲,卻有覺得不應。

  想到月冉的承諾,或許,他沒有找錯人。

  苦笑飲茶,仰頭,才發覺手裏的茶盞早就空了。

  「主上!」并不輕易現身的暗衛忽然來報。

  「何事?」不知怎的,有些心緒不甯。

  「宮中的探子剛剛傳訊出來,月皇似乎有意将公主賜婚軒轅皓。」

  「什麽!」茶杯落地,碎成數瓣。

  梵傾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焦躁,壓抑住心中的憤怒和不安,盡量讓自己的平
靜下來,想應對之法。

  「找人去通知宇文氏、戰氏、梁氏,方氏……」不過轉念之間,他已想出計
策:「但凡求親氏族,或是月都權貴,全都讓他們得了消息!」

  拂袖起身,他倒是要看看,他軒轅皓如何能在天下權貴面前如何強迫栖绯嫁
與他,就算月皇松口,也要過他梵傾這一關!

  暗衛有些心驚,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主子将憤怒表露在外,得令立刻去辦。心
中暗暗贊歎,不愧是有史以來,最有才華的少主,竟然立刻想出這釜底抽薪之法。

  此時的梵傾甚至沒有去想,他的慌亂和憤怒是因爲月冉曾經許諾的天下,還
是單純的爲了那個人。

  淅瀝的雨不大,卻細密,軒轅皓的衣衫早已被雨水打了個通透。

  不知怎的,明明是夏雨,卻讓他覺得冰寒刺骨。

  栖绯離開東都不過百日,而他卻仿佛經曆了數個年頭。

  幾月間的心緒浮沈,隻有他自己知曉。

  見栖绯躺在樹下時體味的心傷無望,在得知她失蹤時經曆的憤怒和瘋狂,知
她還活着那一刻的狂喜,到後來見到她忘記前塵往事的失落和隐隐的期盼,直到
西沈那一戰感受到的絕望……

  累麽?何止是累,每一次的心緒巨變,都不亞于一次傷筋斷骨,又每一次都
讓他義無反顧。

  前世的記憶一點點恢複,他才發覺,自己早在千年之前就将自己的心遺失了。

  不顧腳下的泥濘,坐在栖绯曾經停留過的位置,将身子倚在樹幹上,這些日
子,他不止一次坐在這裏,體味栖绯看着他背影離去時候的悲傷絕望。

  這種感覺,他曾經經曆過。千年前的昶山在栖绯死在月冉懷中的那一刻,他
就已經經曆過了。

  那感覺,甚至比剜心刮骨更甚。

  被舍棄的辛酸,被遺棄的絕望和守着不可能實現承諾的怨恨度過餘下四十年
的人生,讓他徹底發了瘋。在靈魂深處,存在了報複的念想,在千年後的如今,
面對栖绯的深情,依舊帶着幾分自己也未成察覺的惡意。

  錯的人是他,如果不是前世那如同詛咒般的願望,今生無數次的殘忍,他們
又怎會走到今日?

  前世的他或許不悔,可今世的他卻不能原諒自己。

  對未來,他已做好了決定……

  雨下得大了,他的思緒也随着這雨激起的水霧飄向了遙遠的過去。

  作家的話:下章開始軒轅皓過去式,朝夕認錯……睡過頭了,昨天的這個時
候到現在至少睡了十八個小時……爬起來哪都疼……T- T朝夕的人品果然變成
負值了……寬面條淚

  第171章緣無垠,怨無盡(一)

  那還是千年前,月都還不是一座死城,就像一塊潔白無瑕的玉矗立在北域之
巅。

  從遠處望去,猶如世界盡頭的界碑,又如同仙境的入口。

  月都城牆由冰雪所鑄,卻千年不融,月都四周方圓二十裏,有無形的朦胧光
罩覆蓋,光暈所罩之地,綠意盎然,光暈之外卻是白雪皚皚。

  這不是軒轅皓第一次見到,卻還是不由得驚歎這月都的曠世神迹。

  「少主,前面就是月都了。」

  軒轅皓點了點頭:「派十名輕騎先行通禀,其他人原地休整,一刻鍾後入月
都。」

  「是。」

  他這次,是來求親的。

  嘴邊挑起一抹諷刺的笑意,求親,求親,求親的又豈止他軒轅氏一族,幾乎
每個叫的上名字的氏族都想趁着月氏這顆大樹沒倒的時候分一杯羹。

  恐怕就連月皇也知道,他軒轅氏,無疑是所有氏族中最合适的那一個。

  他要的是月氏手中的權柄,月氏依靠他軒轅氏鎮守天下。

  如果說勁敵,那也隻有一個,朗鳴封地的梵氏。梵氏距離遙遠,恐怕還要一
月後才到,這段時間足以他做好一切準備。

  「軒轅少主。」未進城門,便有月都官員迎來:「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軒轅皓坐在馬背上點了點頭,看這人的官服品級,心中大緻有了計較。

  入城,街道繁花似錦,明明所處是極北之地,十月之末竟還有春季的景緻。

  「軒轅少主您來得剛巧,明日宮中有宴……」文官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說着,
軒轅皓的心思卻在别處。

  看那長長短短的隊伍,必定是其他小諸侯的車架。果然,公主成年,求親隊
伍從四面八方前來,大小氏族權貴數以百計,就連平時上不了台面的都前來湊數。

  騎馬走了近一個時辰才到别院,走入其中,亭台樓閣,精緻非常。

  「軒轅少主,這逐月園就是您在月都的居所了。此處和西邊的竹園乃是月都
最好的别院,而且,此處距離公主的栖梧宮最近……」

  軒轅皓随手賽過一把銀票,讓那喋喋不休的文官閉了嘴。

  「多謝侍郎大人,在下有些累了。」

  侍郎瞪着眼看着手中的那一把銀票,臉上笑意止都止不住,慌忙道:「軒轅
少主遠道而來,定要好好休息才是,在下不叨擾了,若是還有什麽需要……」

  應付走了禮部的侍郎,軒轅皓換上便裝,從後門走了出去,尋了一家繁華之
處的茶莊,上了二樓雅間。不出片刻,有人敲門而入。

  「見過少主。」入門的乃是這茶莊的東家。

  「起吧。」

  「是。」中年男子起身通禀:「啓禀少主,主上特吩咐在下将公主的消息說
與您聽。」

  軒轅皓看着窗外,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公主月栖绯,封号無殇,上月初一成年……

  「說有用的。」父親的人都是這般無用。

  男子愣住,頓了頓說道:「公主常年處于深閨,有沈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
之貌,才華……」

  「可有畫像。」

  男人頭上出了汗:「回少主,公主十五之前不能出宮,進去的人又帶不出畫
像,隻能口頭……」

  「啧。」軒轅皓嗤笑出聲:「你退下吧。」

  「是。」應聲退下,摸了摸額上的冷汗,少主樣貌非凡,卻比主上帶來的壓
迫感更甚。

  軒轅皓飲着茶,看着窗外的景緻,月都果然奢靡,放眼望去,雕欄玉砌處處
可見,絲竹靡音側耳既聞。

  忽然一陣微風拂過,亦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鼻尖竟然嗅到一股極淡的梨香,
低頭望去,對面的庭院牆角,一個紅衣女子正在從狗洞裏爬出來……

  作家的話:額……這個出場……比較那啥哈……

  發文發了半天都發不出去……掀桌……

  第172章緣無垠,怨無盡【修文】軒轅皓看着那面容清秀的少女皺了皺眉,
不知這是哪家的丫頭,竟這般的沒有教養。

  沒想到的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他噴了茶。

  那少女好從那狗洞爬出來,拍了拍身上的灰,伸了個懶腰,就在此時,街邊
的一條大黃狗猛然竄到她面前。

  少女一驚,一下子跳到牆邊貼在牆上再不敢動。

  那狗在她衣角上嗅了嗅,又哼了哼,然後甩了甩尾巴,從她剛剛爬出來的洞
鑽了進去。

  女孩傻乎乎地看着那狗尾巴消失在眼前,她看了看洞,又好像困惑似的站了
半響,忽地,白皙的臉孔變得爆紅,然後在身上拍了又拍拍了又拍,口中憤憤道:
「是哪個混蛋畫的地圖,還說這是密道!」

  軒轅皓一口噴了茶,笑出了聲,這不知道是哪家出來的寶貝,竟然連狗洞都
沒見過,還當是密道。

  兩人隻隔了一條路,又剛巧此時沒什麽人,對面的少女将這笑聲聽了個一清
二楚。

  擡頭,撅着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剛剛軒轅皓見那少女的身量不高,面容稚嫩,僅算的上是清秀之姿,可這擡
頭之間,那黑眸卻讓他恍了心神。

  那黑眸太誘人,清澈中夾雜着那麽一絲絲狡黠,讓人一見難忘,甚至讓人忽
略了臉孔他處的平庸。

  少女瞪了一眼,好像也覺得自己丢人,看了看四周,似乎除了軒轅皓意外,
也沒人注意到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又對着軒轅皓做了個鬼臉,一晃的功夫已
經蹿出了老遠。等軒轅皓緩過神來,人已經消失在喧嚣的街角。

  軒轅皓放下茶杯,甚至有了想追過去的沖動。

  就在此時,一名黑衣男子忽然出現在對面的牆頭,他面容俊美,雖然瘦削卻
帶着武者陽剛,男子皺着眉四處看着,像是在找尋着什麽。

  偶然之間,四目相對,男子周身氣息驟然一變,竟摻雜了了幾分殺氣,又是
瞬息之間,那殺氣已被不露聲色的壓抑,一個轉身,向少女離去的方向飛奔。

  「對面的園子是哪家的?」忍不住問道。

  隐藏在暗處的暗衛現身:「回主上,對面的院子是戰氏的别院。」

  戰氏?戰氏如同影子,若是那女子出身戰氏,被藏在深閨也不奇怪。

  他拿起眼前的茶盞,聽說戰氏近來換了族長,不知是何等人物。

  軒轅皓在茶莊中足足坐了一個下午,卻沒能看到那女子和那男子出現。那雙
漂亮的眼睛在眼前揮之不去,甚至讓他有些擔憂那個少女的安危,生出了幾分自
己都不知道的牽挂來。

  到月都的第一夜,軒轅皓失眠了。

  第二日,月皇設宴宸宮,名爲爲群諸侯設宴接風,實則公主選婿。

  軒轅皓帶了兩名不懂武功的侍者進宮,不是托大,而是宮内等級森嚴,諸多
限令。

  遠觀,宮門高大宏偉,七層星樓矗立其中,入内近看,亭台樓閣,一步一景,
精緻又透漏着屬于皇室的奢靡。就連那小徑旁盛放的瑤花,在東都都是千金一株。

  宸宮分外、中、内三進,外四司六閣,中,皇帝處理朝堂政務之所,内,皇
室居所,他見到的還不過是外宮的景色。

  前往中宮。未走多遠,就見一隊宮裝少女迎面而來,她們路過赴宴着身邊,
均微微福禮。

  「恭迎各位大人。」

  忽然,軒轅皓身旁一名少女不小心踩了裙擺,跌向他的方向。

  那一晃兒而過的淡淡莉香,讓他失了神,下意識的身手扶住了要摔倒的人兒。

  「你……」等扶起那少女才覺察不對。精緻的沒有一絲瑕疵的五官,細細看
去和昨天那少女沒有半分的相似,除了那雙不曾擡起來看他的眼睛。

  「多謝大人。」少女垂着頭,柔聲說道。

  軒轅皓松了手,心中隐隐失落,又覺得有些好笑,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麽?期
待那個僅僅見過一面的女孩出現在皇宮?

  見那隊女子消失在視野之中,忽然覺得有些不對,一摸腰間,盤龍佩竟不知
所蹤,他竟然第一次被人算計了,那計謀還這般的低級!

  回想那少女摸樣,想起那低垂的眼眸和莉香……那女子……臉孔可以易容,
氣味卻是瞞不得人的。

  「軒轅少主,時辰已經不早了。」引路的太監提醒道。

  軒轅皓點了點頭,帶着人跟上前去,心中卻有了計較。

  宴會上,他心不在焉地喝着茶,應對着月皇的問話,群臣的奉承,心思卻早
就飄到了别處。

  殊不知剛剛偷他玉佩的禍首,早就混在了宮女之中,胡亂地給人奉着茶點。

  直到聽到身後不遠處傳來的私語聲軒轅皓才猛然驚醒,他回過頭去,正是那
名拿走他玉佩的少女。

  「不是說月大人要來麽?」那少女還未察覺低聲問身邊的宮女。

  「公……」

  軒轅皓忽然起身,那女子一愣,然後忽然反應過來拔腿就跑。

  作家的話:朝夕公司計算機的網線竟然被老鼠咬斷了……崩潰……

  狀态不佳……這章似乎有點兒崩……T- T終之卷的肉肉章節朝夕還在奮鬥
……話說……忽然發現一章肉可能要寫很長……萬一今天晚上木有寫完,就明天
發給大家看了哦……會是比較搞笑的肉肉……

  第173章緣無垠,怨無盡(三)

  那女子隻會蹩腳的輕功,軒轅皓很輕易就将她捉住了,将她袖袋裏的盤龍配
收到了自己手中。

  「你到底是誰?」

  少女扁着嘴有些哀怨地瞪着他,那摸樣到像是他偷了她的傳家寶。在盤龍佩
被偷的時候,他曾以爲她是自己兄弟派來的細作,可現在,倒是覺得自己有些可
笑了。

  即使她臉上的濃妝遮蓋了些許原本的相貌,卻怎麽也掩蓋不了那無雙容顔,
靈氣逼人的少女就像是天上拍下來的小仙女,他看着那水汪汪的眼眸,誘人的櫻
桃小口,喉嚨意外的有些幹澀。

  「放開我!」

  「你到底是誰?」拉着那少女的手反倒緊了緊。

  清澈如水的眼眸,吹彈可破的肌膚,軒轅皓甚至有了想要摸一摸的沖動,這
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想要主動靠近一個女子,甚至下意識地伸出了手,連有人追
來都沒有覺察。

  「戰哥哥,幫我!」少女趁他發愣時一掙,逃到了剛來的那個男子身後。

  戰哥哥?軒轅皓的眼睛瞇了瞇,叫的還真是親密,這個青年和那日那男子相
貌極爲極爲相似,可卻沒有那日男子的鋒利目光,定不是同一人,身穿铠甲,那
必是戰氏家族的人。

  「請問這位将軍,這女子可是你妹妹?」若真是妹妹倒是好了,就怕是情哥
哥。

  「正是小妹。」對面的男子先是一愣,而後答道。

  「那在下倒是想知道,戰氏的女子爲何要偷在下的盤龍佩?」

  「軒轅少主。」少女不屑地對着他哼了哼:「我不過是自己貪玩,想要借你
的盤龍佩一觀,你竟然這般小心眼,切!」她揚起尖尖的小下巴:「當心公主瞧
不上你!」

  她竟然說他小氣?軒轅皓越發的惱怒。

  「軒轅少主,家妹年紀太小,不識大體,你就……」

  「誰說我不時大體的!軒轅氏的玉佩不都是給未婚妻的麽?我不過是想拿來
瞧一瞧……就順走了……而已……」

  「你!」他本應将她治罪,在皇宮偷盜,不管她是何種身份都要處刑,可他
卻像着了魔一般說不出半句狠話。

  就在此時,那女子竟然出乎意料的湊了過來,前倨後恭的摸樣更讓他心跳有
些加速。

  看着那豐潤的胸,動人的眼,是不是吹入鼻尖的誘人的少女體香,竟忍不住
失神,而後那一番出乎意料的歪理,竟讓他覺得意外的好氣又好笑。尤其是她扯
着他的衣袖撒嬌的時候,心裏還隐隐地生出幾分滿足。

  他想得到她,這是他從小到大都不曾有過的,他一向自制,可此刻竟有心思
想要将這女子擄回自己的府上的欲望。

  「你走吧。」再不走,怕是他自己也不會讓她走了。

  那女子拉起自己哥哥的手轉身便跑,就好像他是豺狼虎豹,這是他第二次看
她離去的背影,他想叫住她,告訴她他不會放開她第三次了。

  想到少女忽然的親近,覺得有些不對,伸手一摸,果然袖中的幾千兩銀票早
沒了蹤影。

  「真是個小騙子。」想到那谄媚的笑臉,他再一次挑起了唇角。若不是自己
到月都目的就是爲了娶公主月栖绯,或許會将她帶回東都吧……

  又一轉念,覺得自己可笑,竟然對這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姑娘動了心。

  如果他會知道後來發生的一切,一定會将她擄回到自己的别院……關起來,
不讓任何人找到,就算放棄一切都好。而不會像後來,變成他們二人兩輩子的痛。

  密室密談。

  「公主居然屢次将少主拒之門外,她以爲她是誰?就算月皇也要給少主幾分
薄面,她一個公主……」

  軒轅浩冷冷瞥了一眼,那多嘴的手下噤若寒蟬。

  他并不急,對月皇而言,他無疑是最好的驸馬,可是爲什麽那公主居然對他
避而不見?這倒是讓他多出了幾分困惑。

  「宸宮安插的人怎麽說。」

  「他們都畫不出公主的畫像。」

  「恩?」

  「少主可知月都有一名叫月冉?」

  那人他有所耳聞,月冉,傳聞他的異能世間無人能出其右。這和他又有什麽
關系。

  「傳言公主和月冉一起長大,月冉術法強大,可施術讓人無法将公主的面貌
畫出。」話語頓了頓:「據說,他也是公主心儀之人。」

  心裏多了幾分不滿,一個從來不能出宮的公主居然有意中人?這人還是公主
的青梅竹馬……

  「少主放心,那月冉在朝中毫無背景,隻不過有個沒實權的虛名,想必公主
想,月皇也不會将公主嫁給他。」

  「那是自然。」但凡氏族誰不知道,他們的嫁娶無非籌碼,自然也沒人将這
所謂的伴侶認真。就像他那沒有實權的爹,也不是坐擁美人無數。

  他看了看手中他族獻來的白玉茶盞,心中有了計較。

  公主無非是豢養的金絲雀,就像東都軒轅氏裏的面的名門閨秀,無非外表光
鮮,内心卻虛榮的很。

  說不準,她正暗地裏看着那些爲她搶破頭的男子,嘲笑不已,評聘論足,爲
自己原本就高貴的身份多添幾筆,多上幾分身價。他就不信,他軒轅皓會得不到
她!

  作家的話:爲了不忘記自己寫到哪……囧……更一篇正文……本來還要寫一
章肉肉的……可是朝夕……又不小心跑去看小說了……于是……接受鄙視

            第174章再一次交易

  寂寥的院落,無聲的雨,枯萎的梨樹下,孤獨的王者靜靜地站立着。明明還
是天宇那個如同神一般至高無上的存在,此刻卻仿佛像是迷失道路的孩子一般,
迷茫和彷徨。他撫摸着粗糙的樹幹,看着上面細小的刻痕,心卻不知道飄到了哪
一個角落。

  戰恒進入院落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宣誓誓死效忠的男子此刻流露着在
人前從未展現出來的脆弱,爲的是那個他陌生也熟悉的人,曾經差點成爲他主人
的女子。

  而在這個下着細雨的夜晚,他的思緒又被帶回了那一天,哀傷的少女看着皇
帝背影無聲又絕望的那一幕。

  心驟然地一縮,又被他極快地壓了下去。

  「皇上。」戰恒單膝跪在軒轅皓面前履行他的職責。

  良久,就在他打算呼喚第二次的時候軒轅皓轉過了頭。

  「何事。」迷茫的眼神已被清明代替,隻是原本就低沈的嗓音,帶了幾分不
易察覺的沙啞。

  「收到楚城探子急件,朗鳴皇梵傾,五王梵嘯,楚風于今日未時出現在楚城。」

  「朕知道了。」軒轅皓極爲平靜,好像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你退下
吧。」

  戰恒卻沒有離去,而是依舊保持原來的姿勢。

  「臣懇請聖上,與您一同前往北域。」

  軒轅皓看着他:「戰恒,你不必跟着我了,朕已下令,已你那一支戰氏自由,
不再爲誓言所累。」

  「皇上。」戰恒語氣堅決:「臣懇請與您通往,不僅是爲了保護聖上周全,
也爲了守護天宇的這一片天地。」

  軒轅皓微微一怔:「這片天地……若是從前,我與他們都知道那人的這份良
苦用心就好了,隻是爲了這片天地,而不是爲了那些個争權奪利,或許……」良
久之後,終是點頭應允。

  「皇上,夜涼了,可要回寝宮?」

  「朕今日留在這裏。」他示意戰恒退下,轉過身,走向那已經開始變得頹敗
的屋宇。

  這裏有太多熟悉的氣息,也有他太多太多的回憶。從一名什麽都沒有的皇子
一步步爬上天宇的王座,有那麽多人在他從不回頭的道路上在地上灑滿鮮血,最
後的最後,他終于發現,因爲他的錯誤失去的遠比得到的多得多。

  前世,他坐擁天下的半壁江山,對栖绯求而不得,今生,他努力爬上那寶座,
卻舍棄的前世最珍視那人的真心……

  閉上眼,前世今生交雜在一起,甚至讓他再也分不清哪些是如今,因爲無論
那一次,他身邊都沒有她。

  昶山邊境,深林深處,兩名男子仍在對峙。

  梵傾目光清冷,早已不複往日溫潤,他聲音冷厲,帶着質疑和憤怒:「月冉,
你還想要再傷她一次麽!」

  月冉的心有些亂了:他擡起手,那滾燙的鮮血,似乎又從手心中顯現,額心
越來越燙,莫名的感情再次在身體中叫嚣,他壓抑着,卻沒有效,他好像着了魔,
忍不住想要去看那個他應該殺掉的逆天者,那個脆弱的少女。

  他守護的天命讓他動手,身體中的另一個聲音卻在拼命的反抗,額心的朱砂
痣越發的鮮紅,腦中,模糊的影像不斷閃現。

  梨花樹下,面容模糊的少女仰着頭【月哥哥,栖绯長大了要嫁給你。】巍峨
的大殿,身旁盛裝的女子對無數的臣子宣告【從今往後,月冉便是我的皇夫,唯
一的皇夫。】昶山山腰,濃濃的夜色,女子的手心生出一盞蓮形的燈盞,小心翼
翼的放入水中【黃泉裏,能否有爲我實現願望的鬼魂。】【月哥哥,你愛栖绯麽?
】身體和意念的拉扯終于走到了極緻,發出憤怒痛苦的嘶吼,漆黑如墨的眼眸變
得血紅,他想毀滅一切卻再也不能化冰爲刃傷害那個人。

  「月冉。」梵傾再次開口,這一次,他的話壓抑了月冉那股想要毀滅一切的
沖動。

  「我們再做一次交易吧。」平靜的聲音,是承諾也是談判:「三月之内,我
們一行前往北域,如若此番我們能讓天命回歸本原,放栖绯一條生路,如若,失
敗,我們一行生死,悉聽尊便。

  作家的話:之後軒轅皓童鞋的回憶内容(關系劇情部分)應該會穿插在劇情
中……大概……看朝夕心情和狀态……

  這章内容太少了……沒時間寫了……剛才接了半個鍾頭電話……明天要起大
早然後去公司畫圖,崩潰中

             第175章北域邊城

  月冉的目光一直落在陷入沈睡的栖绯身上,他的心似乎被狠狠地抓着,那些
腦中浮現的畫面和聲音讓他幾乎壓抑不住内心想要擁住少女的沖動,良久之後,
眼中的血紅方才退去。

  「你們隻有一個月。」他極力讓自己的聲音和之前一般冷漠:「一月爲期,
你們能讓這世間回歸原貌,我便不再追究。若是不能,一月之後的今天……」

  長袖遮住了他緊握的拳:「一月後的今天,不僅會是你們的亡故之日,更是
這天下毀滅之時。」

  一陣極寒之風吹過,月冉的身影消失無蹤。

  「走了?」楚風松了口氣,卻又覺得順利得有些不可思議。

  梵嘯也覺得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連話都沒說上一句的軒轅剎,月冉怎麽不
把他再帶走關起來?

  楚衍就像什麽都沒發生一般帶着讨好的笑走近戰羽:「哥,别來無恙?」

  戰羽哼了一聲,抱着栖绯躲過楚風梵嘯伸過來的鹹豬手,走向若有所思的梵
傾。

  「梵傾,可有何不對?」

  梵傾搖了搖頭,目光卻落在月冉剛才所站之處。

  即使在夜裏,他也看得到那裏的一抹刺眼血紅。

  瞬息之間,已是百裏之外的昶山之巅,月冉走入古墓之中,這一次他卻比以
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倉促。沖入他沈睡了近千年的墓室,沒有向往常一般看那零碎
殘破的字迹,而是閉上眼将手撫在石壁之上,沒有醫治被自己刺傷的手掌,而是
從上到下,一寸一寸的撫過那破碎的,凹凹凸凸的看見的看不見的刻痕,它們在
腦海之中串聯起來,一些被記憶深深埋葬的東西緩緩浮現。

  北域路途遙遠,如果是在千年之前,一月時間趕一趕或許還可以,可千年之
後的現今,北域與天宇,昶山,朗鳴之間那條傳說中的天道之路早已被世人遺忘,
隻剩下野草和荊棘。

  一月時間,談何容易。

  馬不停蹄地行走了十天,與宇文長風,晏菲會和,又在七日後,在天宇北域
交界之處遇到了早已等待在那裏軒轅皓。

  栖绯一直沒有醒來,她的呼吸極淺,身體卻暫時并無異狀,就連神醫晏菲也
無法看出端倪,衆人隻能強壓住内心的焦躁,努力趕路。

  三天後,他們到了天宇極北之處的北域邊城──遙光。

  可此時,遙光城城門竟城門緊閉。

  「城下何人?」搖光城守城兵士見有人前來大聲喝道。

  「渡城之人。」

  「郡守有令,但凡出境者皆不得入城,快快離去!」

  他話音未落,軒轅皓擡手,戰堯已經幾個躍身,落于城牆之上,站到了一名
伍長身旁。

  「來……」他話音未落,身上的佩刀已被一把搶去,抵在的他的頸項。「大
……大膽……」

  其他守城兵士不自覺地後退,一臉怯意。

  「叫你們郡守。」戰堯冷冷道,随手将身上的一塊令牌丢在最近的小兵面前:
「拿着令牌,告訴他,貴客前開,速速開城迎接。」

  「不愧是天宇皇,就連暗衛也這般強悍。」梵嘯這話不無諷刺,他因爲栖绯
不醒,情緒早已壓抑多日,又想到這人對栖绯的種種,心中越發的不痛快,趁着
梵傾在馬車中照顧栖绯,他便出來找茬了。

  「朗鳴的五王爺,還是好好管好自己吧。」軒轅皓冷冷應道。

  「你!」

  戰羽冷冷地瞧着,一切結束之後,他定會讓栖绯遠離總總糾葛,哪怕付出一
切。

  遙光郡守韓起覺得,自己倒黴透了,好不容易謀了個官職,還是在鳥不生蛋
的破地方,整個城池人口加起來不過千人,地大,卻極爲荒蕪。沒上任多久,就
趕上天災,之後又是接連不斷的病亂,然後就是城北沒完沒了出沒的雪狼,他思
量多日,決定關城。

  可這城關了還沒半日,就來了貴客,還被自己手底下的人堵在了城外!

  看着手下送上來的東西,他的心立刻涼了半截,那令牌屬于戰氏暗衛,凡是
天宇官員,誰人不曉,而這暗衛的主子,他心中一抖。

  慌慌張張地沖向城門,立刻下令開成相迎。

  匆匆走近,他竟被來人容貌所撼,這隊人馬竟然各個相貌非凡,氣度雍容,
各有千秋,超出他平生所見。而騎馬走在最前方的男子,身穿一套紫色勁裝,周
身散發出一種王者之氣,不怒自威,待再近一些,那紫衣之中竟嵌有隐隐龍紋。

  再看那容貌,他腿一軟,跪倒當場。

  「吾皇萬歲萬萬歲,臣遙光郡守韓起……接駕來遲……望吾皇贖罪……」

  男子騎乘的黑馬已停在他眼前。

  「朕要在此休整一日,明日,派城軍一百,随朕出北境。」

  「是!」

  作家的話:這個城當然是有點兒内容的……恩……額……恩最近朝夕很沒信
用T- T……計劃趕不上變化……對不起大家了……總是要加班……

  另……朝夕住處的網絡比鮮網還抽得多……

             第176章北域極光

  北域的秋夜,已是極冷,吸入的空氣仿佛幾乎刺破鼻的,呼出的是朦胧的霧
氣。守着北城的兵士們哈着氣搓着手,時不時地偷瞄幾眼站在城牆上的男人,相
互低語,猜測着他的身份。

  男子站在城牆上,看着北方的夜空,他的衣物單薄,目光悠遠,甚至有了幾
分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

  「不知道随皇上來的都是什麽人?」城下的士兵甲小聲道。

  「一看就是皇親國戚,也有可能是新科狀元什麽的吧。」士兵乙接道。

  剛到的楚衍微微挑起唇角,仰頭去看那男子。白衣墨發,俊美的面容,溫文
爾雅,氣度不凡,可誰又能猜到,身處此地的男子,會是是與天宇皇共分天下的
朗鳴之主。

  一個躍身,不顧身後的驚呼,已落到了梵傾身旁。

  「你在這,真悠閑呀。」

  梵傾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遠處,好像沒有聽到。

  「梵嘯生氣了,他在到處找你。」楚衍一副看好戲的摸樣:「因爲你今夜竟
讓軒轅皓陪着栖绯。」

  「不好麽?」梵傾忽然開口:「這是他欠栖绯的。」

  「好,當然好。」楚衍話語帶着幾分怨恨:「若不是他,栖绯又怎會是如今
這般。就算栖绯醒來,怕是也不會再将他放在心上,現在他求而不得,我高興得
很!」

  梵傾沒有應,因爲他也同樣虧欠,帶着同樣的怨恨和懊悔,他隻能繼續看着
北方。

  「你在看什麽?」

  梵傾看着北方的夜空:「我在等。」

  就好像在響應他的話語,北方漆黑的夜空忽然出現了一道白色的裂痕,緊接
着,那白色的光暈擴散開來,化成七彩,如水般在夜空中流淌。

  「你在等這個……」記憶仿佛開了閘,有些懷念,更多的是酸澀。

  「恩。」

  「栖绯以前很喜歡。」那時候她還小,還讓他陪着她在月都的皇城仰望夜空,
可是那時候他不願,後來他願了,想了,卻晚了。

  「恩,她喜歡。」他知道,隻可惜他們連一起看的機會都沒有。

  「我們來得正好。」

  「恩。」

  有些人千裏迢迢遠到于此卻沒看到這天下奇景,他們看到了,卻沒有那個應
該在的人在身旁。

  她還是那麽美,精緻的五官,吹彈可破的肌膚,誘人的唇瓣,隻是此時,少
了血色,多了蒼白,再沒有了從前那個時候的生機與活力。

  「栖绯。」軒轅皓輕輕的呼喚着,就像怕吵醒了正在沈睡的愛人:「栖绯…
…我想你了……你可曾想我……」

  明知道她現在看不到聽不到,還是自欺欺人的問着,好像沒有響應,就可以
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得到的是肯定的答複。

  「你一定不想的。」他自問自答:「因爲你不會原諒我。」他輕撫少女的長
發無比眷戀。

  「上一世,我害了月皇,這一世害了皇叔,宇文清岚和你……沒有一次值得
原諒。」他眷戀地低下頭,堅定地吻上少女的額:「放心吧,這一次,我再也不
會傷害你了。」等一切結束,他願永遠的消失在她面前,把屬于她的一切交還。

  「現在,再陪陪我吧。」他将少女裹在厚厚的毛毯中,緊緊地摟在懷裏,推
開門看向北方的天空:「千年前,我把你從月都偷走,這一次,我會把你送回那
個人的身旁。」

  作家的話:本章過渡章節……那個啥,之後就是完完全全的劇情了……

  非常感謝大家的支持,謝謝大家送朝夕禮物和票票!!!!

  最近更新遲緩,緻歉T- T……工作灰常灰常忙碌,被逼着加班呢

             第177章都是勇者

  出乎衆人意料之外,昨夜奇景之後迎來的不是第二日的晴空,而是突如其來
的暴風雪。

  原本計劃卯時出發的一行人,不得不暫停行程聚集在郡守府中。

  「你們到底想要怎樣?」宇文長風一臉怒意:「無論今日是下雪也好,下刀
子也好,必須出城!」

  楚衍的臉上沒了半分笑意,就連軒轅剎的臉色也是極臭。

  栖绯遲遲不醒,就在今日一早,晏菲給栖绯診脈之時,忽然發覺身體潰敗之
象,這樣下去……不敢再想。

  「不管你們去不去,我今日都會護着栖绯離城。」楚風原本妖冶的臉此刻帶
着說不出的冷意:「我會帶着栖绯到月都,到了那,總有幾分希望,我不在意這
天下到底如何,隻要栖绯一人!」

  「我也一樣。」梵嘯站起身,他此時恨不得能長雙翅膀飛到月都。

  梵傾放下手中茶盞點了點頭。

  是呀,時間已經不多了,他難道就想讓栖绯冒險不成,可是眼看着隻剩十日。

  從遙光至月都千年前尚且要走上十餘日,他們本已經做好了不眠不休趕路的
打算,而如今,大雪封城,不知何時能停,若是到了約定之時還不能完成月冉所
說的事情,難不成就要眼睜睜地看着栖绯死去,看着這天下盡毀?

  現在他們隻能一賭。

  見軒轅皓有意下令,遙光郡守韓起跪倒在地。

  「皇上,北域不同他處,風雪一來,無人可行,更何況還有不知何時就會出
沒的雪狼。」他言辭懇切:「請皇上三思,此時絕不能踏入北域冰原呀!」

  就像印證他所說的一般,風從未關嚴的門外吹入,帶入刺骨寒意,竟将廳堂
中的一盆炭火生生壓滅。

  「這雪何時會停。」軒轅皓反而比以往更加冷靜。

  「這……」韓起猶豫。

  「說!」

  「快則三四日,慢則半月……或是……或是要到明年初夏……」

  「啪!」戰羽手中的茶盞爆裂開來,那面容更是比平日更寒了幾分。

  「我們等不了!」

  的确,他們等不了了。

  那韓起還想說什麽,卻被軒轅皓一個眼神制止。

  「韓起,備好車馬等必須之物,熟悉冰原者數人,再加一百兵士。」冷聲下
令:「待到午時,不管這雪停與不停,必要出城。」

  「是……臣遵旨。」

  期待的好運并沒有到來,午時,冰雪不弱反強。

  軒轅皓宇文長風先行,梵傾梵嘯守在最後,戰羽晏菲楚衍照顧栖绯,其他人
護在四周,一百多人的兵士向導分布在隊伍各處。

  午時到,城門開。

  遙光城常年緊閉的北門大開,卻沒有百姓出來觀瞧,反倒哭成響徹全城,他
們都知道,冰雪之日北去,有去無回,瑤光城的全數兵士被派出城,這一百兵士,
有他們的兄弟,更有他們的父子,這一去恐怕再無歸來之期。

  死氣沉沉的隊伍,沒有面臨未知的勇氣,反而充滿了頹喪之氣。

  「我天宇兵士。」當大門再度緊閉,騎馬走在最前方的軒轅皓停住腳步,轉
身面對他的臣民:「你們怕麽?」

  零星怯懦的回答被冰雪掩蓋,聽不真切。

  「朕知道,今日,你們離了你們的家園,你們覺得再無歸來之期,覺得你們
的皇是爲了一名女子不顧你們死活的昏君!」

  合着内力,穿透風雪的哭嚎,厚重的衣帽,沖入衆人耳中,引起隐隐的躁動。

  「這的确有我的私心。」高高在上的王者沒有自稱爲朕:「我愛極了那女子,
爲了她願闖碧落黃泉,不畏生死。」他的坦白換來嘩然:「而你們我并不願牽連,
可現在,我也同樣需要你們。」

  「你們大多生在這北域,長在這北域,活在這北域,看盡這北域的千裏冰封,
萬裏飄雪,世上再沒有人更懂得這天宇最北的遙光,你們比世人更知道這裏的艱
難困苦,更知道這世世代代生存的不易與艱辛,你們是這北域的主人。」

  凝神傾聽,風雪之聲仿佛被那豪放嘹亮的聲音徹底壓去。

  「可你們是否聽老輩們提起。」聲音稍頓:「在千年前,這遙光五谷豐登,
幸福康樂,冰雪隻存三月,并無雪狼侵襲。你們可知,那時候守護遙光這座城池
是多麽讓人自豪和欣喜。」

  幾乎被人遺忘的過去被提起,那些遙遠的傳說在兵士腦中浮現,以前,他們
以爲那不過是老一輩的想象和寄托,原來那是事實。

  「那時,不必怕行走在冰原的雪狼,因爲我們比他們更強大,不必怕肆虐的
風雪,因爲有控制他們的神力。不必怕不能吃飽穿暖,失去性命,因爲,那時我
們是主人,而不是在蜷縮在那方寸之地的懦夫。」

  「而今日,你們有了一個機會!可以家人吃飽穿暖,可以不需在漫長的九個
月裏不用提心吊膽,不需躲避那無法遮擋風雪的城池之内!

  隻要你們今日随我軒轅皓前往北域冰原,尋找到那千年古城月都,一切都不
再是夢想!那裏,有可以讓一切恢複如初的神迹。

  你們不僅僅可以的得到千年前便可享用的一切,可以不愁吃穿,擁有嬌妻美
眷,更可以加官進爵!

  隻要你們明白,你們是我天宇的兵士,是天宇的戰士,是守在這遙遠邊城不
畏風雪的勇者!「

  「現在,你們可願随朕前往北域冰原!」

  「願意!」

  「再說一遍,你們可願意随我出生入死!」

  「願!我們願随吾主出生入死!」

  不過百餘人,磅礡的氣勢卻仿佛将那風雪擊退。

  「道者,令民與上同意,可與之死,可與之生,而不危也。他也不愧是天宇
君主。」

  楚衍低聲歎道,更是有意說給身旁的梵傾聽:「朗鳴皇,您與他若是爲敵,
不知誰勝誰負?」

  梵傾瞥了眼身旁唯恐天下不亂的男子,涼涼道:「你想坐收漁利,還早了點
兒。」

  「沒錯!」男子心情還算不壞,也不否認:「隻要她安好,你們怎樣都無所
謂!」

  一夾馬腹,駿馬幾個縱身已越過數人落到唯一的馬車旁邊。

  風雪未歇,前路漫漫。

              第178章冰原

  雪依舊沒有停。

  路程比想象中的還要艱辛,百餘人的隊伍花費了整整三日,隻走了不到五十
裏的路程,而在這三天裏,已經有十幾名兵士被永遠留在這白雪皚皚的冰原。

  他們有些是在睡夢中死去,因爲臨時的帳篷和雪洞根本無法阻擋這北域冰原
的刺骨嚴寒,另一些則是因爲遭受了雪狼的突襲,還沒來得及反擊就被叼走。

  沒有人退縮,因爲所有人知道,這是一場豪賭,賭自己可以走到最後,即使
現在已經是第四日了,即使他們連十分之一的路程還沒有走完。

  隊伍正中唯一的馬車裏還燃着炭火的小爐,那脆弱的溫度,就連方寸之地都
無法溫暖。

  長風坐在馬車裏,懷中抱着栖绯,隻有他身體中火鏡的力量才能在此時保護
栖绯,讓她不在這嚴寒之中凍僵死去。

  軒轅剎坐在馬車的另一角,反複結這一個繁瑣的符印,他已經嘗試了數百次,
而那光芒總是一閃即逝。

  「到底怎麽樣了?」

  軒轅剎沒有回答,指尖用肉眼幾乎難以看清的速度劃破虛空,留下殘影,那
些殘影交織在一起,結成一個古老的符印。

  長風有些惱怒:「你不是很厲害麽,就不能讓這風雪散去?」

  軒轅剎分心,原本正在成型的符印再次散開化作七彩的光點。

  「有本事你來!」

  「我來!要是我能做到,根本不會靠你這個混蛋!」

  「你說誰!」

  「若不是你,栖绯又怎麽會是這樣!」

  軒轅剎的臉色黑了又白。這是他一直逃避的,他從前犯下的罪。

  若不是他的放任,軒轅紫硫根本不可能傷得到栖绯,若不是他後來反反複複
的糾纏和報複,栖绯的病情也不會惡化,若不是他擁有的創世鏡,栖绯也不會被
卷入他的過去。一切好像是個圓,首尾相接,甚至讓人看不清什麽是因,什麽是
果。

  現在,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是傷害栖绯的兇手之一。

  如果不是他,栖绯此刻根本不會毫無生機的沈睡,也不會被卷入這什麽所謂
的天命。

  焦躁的怒火散去,剩下的都是自責和悲哀,他沒有在同長風理論,而是低下
頭,再一次畫起符咒。

  一定要成功,即使他水鏡的力量已經被月冉搶走了十之八九,可他不能認輸,
他要讓這風雪散去,趕去北域,讓栖绯好好活下去。

  隻有那樣,他才有機會告訴她,其實他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上她了。不接
受也好,讨厭也罷,他隻是想告訴她而已,他想說出口,讓她聽到,即使得不到
響應。

  馬車外,隊伍還在艱難前行。

  今天似乎比前幾日更冷,刺骨的冷意似乎可以穿過厚厚的衣衫直接紮入骨髓。

  忽然,雪小了,竟然連風聲都漸漸隐去,可衆人的耳邊,竟能隐隐地聽到女
子的哭泣。

  「皇上!」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臉色一變,滑下馬,踉跄地奔到軒轅皓面前:
「皇上,大事不好!」

  軒轅皓心頭一沈。

  「是雪暴!」那人叫道:「雪暴來了!雪暴來了!」

  話音剛落,衆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原本停歇的風驟然刮起,地上空中的雪被
那股大力卷起,隊伍右前竟形成一道數米高的旋風,那旋風向有生命一般襲向隊
伍,如刀子般鋒利的飓風竟瞬間割斷了一名士兵的脖子,鮮血四濺,落地成冰。

  「棄馬!卧倒!」一聲令下,衆人紛紛棄馬。

  長風已經抱着栖绯躍出馬車将栖绯護在身下,撲倒在雪堆裏。

  痛苦的哀嚎響起,動作稍慢的兵士瞬息之間就被鋒利的雪刀奪去了性命。

  片刻之後,那雪暴不弱反強,甚至開始在大地上遊走,風眼就像錐子,所到
之處,皆留下一道深坑,那些被刺中的人,都被撕城碎片。

  那風錐距離栖绯和長風越來越近,風的吸力卻讓距離過近的長風動彈不得半
分。他心頭一橫,用周身真氣護住栖绯,就算死也要将她守好。

  其他人遠遠地察覺不對,冒着危險起身,卻根本無法接近。

  「栖绯!」數人的怒吼都被風聲掩蓋。

  「以天爲名,以地爲約,以風爲誓。」黑衣墨發的軒轅剎忽然從地上升起,
懸浮在半空之中,他雙手結印,手掌般的冰藍色符咒憑空而出,他一拂袖:「散。」

  符咒飄然飛出,竟越散越大,竟将那數十米高的旋風瞬間蓋住。

  隻聽「轟」一聲巨響,那風暴消失無蹤。

  與此同時,懸浮在空中的軒轅剎從半空落下。

  昶山古墓,暗室之中,一面古樸的鏡子懸浮在半空散出隐隐幽光。

  銀發男子站在鏡前,目不轉睛地凝視着鏡面,他的右手還在維持剛剛推出符
印的動作。

  良久之後,當紅發的男子将安好的少女從雪中抱出,他才放下手臂。

  「幸好。」他的手捂住雙眼:「幸好來得及。」

              第179章雪狼

  茫茫冰原之上,風雪依舊。

  一行人依舊執着地走向北方。

  雪暴之後,劫後餘生的兵士臉上沒有慶幸,隻有苦澀,因爲僅僅一次雪暴,
隊伍便已大大的縮減,現在原本過百的隊伍隻餘下了四十三人,還算上了五名傷
者。

  最糟糕的是,所有的馬匹,無一幸免,而他們所帶的物資也因爲人數驟減不
得不舍棄大半。

  在這廣闊的冰原,他們隻能靠自己的雙腿,一步步向北前行。

  軒轅皓走在隊伍的最前方,即使他的坐騎已經死在了雪暴之中,即使這惡劣
的氣候讓他的手腳都有凍傷,他的神色依舊和從前一樣,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梵傾等人分布在隊伍的各處,軒轅剎的臉色蒼白走在最後。

  長風抱着栖绯走在隊伍的中間,時不時地撫過栖绯的臉頰和腕脈,确定她還
安好,他與其他人相比,除了憂慮,多了一分可以親近栖绯的滿足。

  看了看天色,軒轅皓停住了腳步,示意衆人在此停歇。

  離開遙光已經七天了,現在天色漸暗,黑夜将至,風雪未歇,他們隻能在此
處停留了。

  「還有多遠。」他揮退其他手下,詢問帶路的男子。

  「皇上……恐怕還有不下一半路程。」

  軒轅皓點了點頭,其實他心中有數,隻是忍不住想要問問,有那麽一絲的不
切實際的期望。

  「皇上,贖小人直言,十日之内……怕是……怕是到不了月都了呀。」

  男人的聲音有些抖:「何必爲了一個女子……不如……」

  軒轅皓冷冷一瞥,那目光竟如同刀子般刺在男子身上,讓他周身一凜,顫抖
着跪倒在地。

  「身爲皇室暗探。」軒轅皓目光如刃:「在偏遠的遙光三十年,該賞。

  「身爲兵士,動搖軍心士氣,該殺!」男子瑟瑟發抖,撲倒在地。

  「念你忠心耿耿,朕暫不追究,若有下次……」

  「小人不敢!」

  軒轅皓冷冷一瞥,拂袖而去。

  走入剛剛紮好的營賬,衆人早已聚集一堂。

  他們幾人功夫了得,即使距離頗遠,軒轅皓和那向導的言語也被他們幾人聽
了個真切。

  此時衆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看着栖绯的目光裏也盡是擔憂。

  風雪,雪暴,已經讓他們的路程充滿了艱辛,如今的狀況雖在他們的意料之
中,卻無疑也是最差的情形了。

  時間轉瞬即逝,一月之期隻餘下了三天,三日之後……

  一時之間,營賬中沒有半分聲響。

  「霞光,那是霞光!」忽然帳外傳來驚喜的叫喊。

  緊接着,有人在帳外禀告:「皇上,屬下有事禀告!」來人聲音裏充滿驚喜,
正是之前被軒轅皓訓斥的暗探。

  「冰原霞光一出,定會放晴!」

  衆人心中一喜,走出帳外。

  梵嘯更是問道:「此話當真?」

  「斷不敢妄言。」

  果然,仿佛聽到了衆人談話一般,那冰雪竟然忽然驟然停歇,天空中的蒙蒙
雪色退卻,仿佛從未存在過一樣,夕陽出現在天際,将冰原染上絢爛的橙紅。

  笑容回到了兵士們的臉上,被凍傷的臉孔無一不透漏着驚喜,他們從未想象
過能夠戰勝雪暴那樣的天災,也沒想到能熬到風雪停歇的時候。

  而如今,他們活下來了,霞光一出,幾日之内,再不會有冰雪,而會有着算
不上溫暖的日光相伴。

  可笑容還沒能在臉龐上停留一刻,忽然地平在線有隐隐的銀光閃爍,即使夕
陽的餘晖也不能将它染上它色。

  很快那銀光越來越近近,從四面八方飛速聚集,無聲,卻讓大地帶來隐隐的
不安地顫動。

  「嗷!」一聲狼嘯打破了詭異的平靜。

  「嗷!」竟然有數不清的響應從四面八方呼應,那一聲聲狼嘯聚集在一起,
響徹冰原。

  「雪狼!」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叫出聲,充滿無助彷徨:「是雪狼。」

  四周,那銀白成千上萬。

  作家的話:謝謝親愛滴大家支持,你們的禮物票票和呼喚朝夕都收到了……
萬分感謝……朝夕會努力更新的。

  依舊加班,朝夕周末或許可以解脫,隻要脫離了加班地獄就補更……

  今天似乎發文有點兒晚,大家可能要22号白天才能看到了

             第180章雪與火

  雪狼,冰原上的霸者,兩三隻就足以讓一個普通的小隊全軍覆沒,此時他們
面對的是成千上萬。

  銀白色的影子越來越近,留着涎水的口、鋒利的爪、尖銳的獠牙帶着讓人膽
寒的殺意。「啊!」一個中年男子跪了下來,捂着頭尖聲嚎叫:「我不想死!我
不想死!」

  「閉嘴!」軒轅皓怒喝。

  随着那人的哭嚎,衆人從開始的茫然,到後來的恐懼,越來越多的人變得膽
怯。

  他們怕呀,他們怕凍死在茫茫冰原,更怕死在雪狼口中,他們怕死無全屍,
靈魂遊走在空蕩的白茫之中無法超脫。

  「我不想死!」哀嚎的男子忽然跳了起來,沖向抱着栖绯的長風:「都是她,
都是她!害死了這麽多人!」

  一道銀色的影子劃過,男子的身體被扭曲成了一個古怪的弧度,銀色的身影
站在他的身上,獠牙深深地插入脆弱的頸項,噴濺出來的血染紅了周圍的雪地。

  男子抽搐了兩下,再沒了聲息,銀白色的野獸擡起頭,綠色的獸眸盯上了少
女的方向。血紅的舌頭伸出口的,像發現美味一般嗅了嗅。

  「嗷!」它像示威一般的高聲嚎叫,又戛然而止,因爲鋒利的寶劍從側面插
入了它的咽喉,刺入,抽劍,不過瞬息之間,劍身上的「戰」字昭示了它主人的
強大。

  緊接着,又一道銀色的身影沖入人群,而下一刻,野獸的頭顱飛離了它的脖
頸。

  「拿起你們的兵器!」甩掉劍尖上的鮮血,軒轅皓的聲音冷冽又堅定:「活
下去!」

  「戰!」

  血花四濺,哀嚎不斷。

  這是戰羽經曆過的最糟的一場戰鬥,前世今生他面對過各種陰謀詭計,應對
過各式的戰役,對付的都是人,而這一次他的對手卻是成千上萬的野獸。

  他曾是栖绯上輩子的将軍,這輩子的暗衛,他不怕死,可以爲了守護栖绯放
棄性命,可是現在他真的怕了,他怕自己保護不了栖绯,怕她屍骨無存。她不能
死,她要活着,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他愛她,想要看到她嫁人生子,想要能守
着她護着她不再被任何人傷害。

  野獸永遠都不是人類,他們的本能比人類更強大,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
一切的陰謀,一切的計策都毫無意義。

  他們可以殺死一兩隻,十隻百隻,可又如何殺得了成千上萬?

  從遙光帶出來的兵士已經全軍覆沒,隻剩下他們。而他們還能抵抗多久?

  這是戰羽第一次力不從心,他隻能拼盡全力一次又一次的靠近栖绯,用自己
的身體護她周全,哪怕他的身體已經有無數的血口,也無所畏懼。他的眼睛有些
花,身體越來越無力,是到極限了麽?他還有那麽多來不及呀。

  「戰羽,抱好!」長風的聲音忽然傳入他的耳中,緊接着,少女的柔軟落入
了他的懷抱,熟悉的馨香讓他迷醉又立刻清醒過來。

  「宇文長風你做什麽?」

  赤發的男子沒有理會他的叫喊,而是迅速地彎下身雙手及地,随着「轟!」
地一聲巨響,他們腳下顫動,緊接着,火焰送宇文長風周圍三尺之地驟然升起,
迅速地圍城一個圓,那火焰迅速蔓延,所到之處都有雪狼的哀嚎,那火焰逐漸擴
散開來,直至将他們所有人圍在其中。

  作家的話:更新晚了……緻歉……

            第181章冰原守護者

  橙紅的火焰圍成了一個圓,堆積數年的積雪消融在雪海之中燃出一條深深的
鴻溝,火光大盛,雪狼被隔絕在火障之外。

  冰原深處的雪狼對火焰并不熟悉,它們僅是一愣,随後再次開始了進攻。

  可他們不知道火舌比兵刃恐怖千萬倍,未等他們還闖入那無所顧忌的火焰便
将它們的毛皮燃起,痛楚之時,突如其來的利刃瞬息既至。

  冰原之上,雪狼的哀嚎聲不絕于耳。

  幾次進攻之後,那些雪狼的攻勢弱了下來,更多地是徘徊在火障之外,等待
着機會。天色越來越暗,夜色即将降臨,又過了一會兒,雪狼雖不肯離去,進攻
卻也停了下來。

  衆人稍稍松了口氣。

  戰羽小心翼翼地擦去自己抵在栖绯臉上的鮮血,緊緊地将她包裹在懷裏,目
光轉向長風。

  「長風,你可還好?」

  「不好。」紅發的少年咬着牙答道:「能用出來這招已經是極限,我撐不了
多久了,你們準備好。」

  軒轅剎眸光一沈,與梵傾對視一眼,瞬間做好了判斷。

  「以現在的範圍爲界,梵傾梵嘯守住北邊。我與戰恒守南,楚衍,晏菲守住
西邊,阿剎楚風你們守住東邊,晏非,你和戰羽留在中間護好栖绯。

  宇文長風,等我喊道三,收火,退回中間調息。稍後我若是喊『散』,你便
再次将我等罩入其中。「

  衆人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就算雪狼數以千計,也總有個盡頭,他們不是庸
人,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一次次将它們殺個幹淨!

  「一,二,三。」火焰一收,衆人四散。

  這一次,有了依仗他們很快改變了局勢,原本守得異常狼狽的他們變成了進
攻的一方。

  即使雪狼勇猛,數量上占了上風,可它們畢竟是野獸。它們不會懂,爲什麽
每一次當他們就要撕碎那些脆弱的人類時,就會有難以忍耐的灼熱燒壞他們的皮
毛,燒壞他們的四肢。

  一次,又一次的進攻防守,雪狼的數量急劇減少,它們似乎也開始疑惑恐懼,
漸漸地,原本的立場颠倒了過來,變成了人對狼的單方面屠殺。

  「嗷!」就在此時,北方忽然傳來一聲狼嘯,原本退到火焰屏障數尺開外的
狼忽然豎起雙耳。

  「嗷!」那嘯聲再起,緊接着,原本有了退意的狼群忽然沖向屏障,即使被
炙熱的烈焰燒傷皮毛,依舊像得到了什麽命令一樣不怕死地向前沖刺。

  它們就像有意識地攻擊着一處,長風的身體開始顫抖,他的口中有鮮血溢出。

  「長風!」

  「該死的,你們快想辦法,我撐不下去了!」

  可此時狼群像是瘋了,若是放開屏障,兇多吉少。

  「我來試試!」軒轅剎臉色慘白地站在長風身側,雙手結印,面對雪狼攻擊
的方向,一次,又一次,還是毫無意外的散去。

  「阿剎,停下,保存實力,等火力一潰,你護着宇文長風。」軒轅皓話音剛
落,軒轅剎手中原本無形的符印忽然暴漲數分。

  衆人一喜,可驚喜還沒來得及退去,就見那符印就像忽然,襲向長風的方向。

  「小心!」

  長風隻覺得痛楚襲來,手上的熱力一頓,屏障潰散。

  狼群再一次發瘋般地像他們攻來。

  衆人心頭一沈,劍持于胸前,他們知道,決一死戰之時已到。

  可那符印再次出乎衆人的意料,襲過長風之後,那符印依舊未散,反而墜入
長風旁的雪地之中。瞬間,火光再度沖天而上。這一次,那火焰異常詭異,非橙
非紅非綠,而是帶着白中夾雜着灰敗的黑。

  雪狼撞上那火焰的剎那,甚至還沒來得及哀嚎,便化作了飛灰。

  人和狼都愣住了。那詭異的火焰仿若可以燒盡一切的黃泉業火。

  「宇文長風,那是什麽?」梵嘯裂了裂嘴。

  「我怎麽知道!」長風抹掉嘴角的鮮血,瞥了一眼臉色蒼白的軒轅剎,踉跄
地走向戰羽,再次将栖绯摟在懷中。

  梵傾微微松了口氣,又忽然覺得有些不對,他略作沈吟,從地上撿起一塊冰
石丢向火牆。

  隻聽「嘶」一聲,那不算小的冰石消散無蹤。

  衆人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不僅狼群被隔離在外,就連他們也被困在了這火
牆之内。

  「嗷!」火牆外的一頭狼忽然發出一聲嚎叫,緊接着,一頭又一頭的狼開始
呼應,那聲音越傳越遠,就像在召喚什麽的到來。

  月芒之下,遙遠的北方忽然出現了一顆小小的光點,然後慢慢地,那帶着淺
綠的幽光越來越近。狼群早已靜了下來,他們向面對自己的王一樣退到了兩邊,
地下了頭。

  不過片刻,那身影已經走到近前,那是一頭足有兩人高的雪狼。

  銀白色的皮毛泛着幽光,在白雪皚皚的冰原之上鮮明耀眼,明明是一隻野獸,
綠色的眼眸中卻帶着滄桑和可以看透一切的睿智。

  「人類。」它沒有張口,卻發出了人聲:「我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那聲
音低沈、暗啞,就像年邁的老者。

  「離開這裏,或者死!」

  作家的話:本來想補更的……結果……憋了半天就憋出了一章……

            第182章遲到的相見

  「離開這裏,或者死!」

  「憑什麽?」梵嘯冷笑。

  「我已在冰原守護千年,從未有人踏足月族的領地,妄想闖入聖地之人都要
受到懲罰。」雪狼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銀色的皮毛随着夜裏的寒風中蕩起華麗
的波紋:「你們不過是爲了一個女子,枉顧性命又是何必,隻要在此回頭,我便
放過你們,若是你們執意向前……」它聲音驟然冷冽,帶着濃濃的殺意:「現在,
給你們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離開,或者死!」

  「嗷!」群狼的嚎叫聲再度回蕩在空曠的冰原。

  衆人的神經又一次緊繃。

  軒轅皓冷哼一聲舉步上前,隔着灰色的火焰冷冷地與那頭雪狼對視,他手中
的劍就是答案。

  「哈哈,老狼。」楚風忽然大笑出聲:「你以爲就憑你可以殺了我們麽?」
火焰和鮮血讓他原本妖冶的容貌帶了幾分邪氣,他的劍尖指向面前的狼群:「它
們,這些畜生不就是你放出來襲擊我們的麽?現在我們占了上風,你覺得再無必
勝把握,便來勸離,你當我們傻子不成?」

  「哼。」臉色慘白的軒轅剎此時也恢複了幾分精神,他冷冷一哼接過話頭:
「它連狼都不是,不過是遊蕩千年的遊魂。裝神弄鬼倒是在行。」

  不屑地甩了甩破爛的衣袖:「若是想早些托生,不如來撞這火牆,保準你頃
刻之間堕入黃泉。」

  這兩人一唱一和,活活能将狼氣死。

  「你們!」巨狼發出一聲怒吼:「你們以爲有了黃泉業火,便可肆無忌憚,
若是再不退離,我定會讓你們死無全屍!」

  衆人均是不屑一顧,即使面對的是深不可測的對手,他們也從未有半分的怯
懦。

  别說根本不知如何離開這火牆,就算他們能,也不會有半個人離去。他們不
能後退,更不會後退,已經沒有時間了,他們必須繼續向前,就像打從開始就已
經想好的那般,唯有到達月都,才有機會。

  「無論你是誰,我們不會離開這裏。」軒轅皓擡起寶劍,指向雪狼的鼻尖:
「擋路者,我軒轅皓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哈哈!」巨狼的笑聲和嚎叫聲混在一起,響徹冰原:「這是我千年來聽到
的最大的笑話!」鋒利的獠牙閃着寒光。「既然你們執意向前,那這裏就是你們
的葬身之地!」

  巨狼不再言語,它微微後退,前肢跪地,發出詭異的音節,周身銀光大盛,
那光越來越強,範圍越來越廣,仿佛具現出無形的光罩。

  當那銀光撞上火焰,那火障顫了顫,将那光罩彈回原處,可那銀光仿佛不死
心,發起又一輪進攻。

  一攻一守之間,灰色的火光越來越淡,越來越薄。

  「拼死一戰。」軒轅皓的語氣中沒有半分起伏,仿佛面眼前的生死之戰不過
是一場無關痛癢的切磋,「拼死一戰。」梵傾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與平時一般無
二。

  「拼死一戰。」男人們的臉上沒有慌亂,隻有灑脫與豪邁。

  就在屏障破裂的那一瞬,人與狼再度血戰。

  狼的嚎叫聲,人的怒吼聲,在遼闊的冰原上響起,伴随這一個又一個的生靈
走向沈寂和黑暗。

  高大的雪狼似乎因爲打破火牆氣力不濟,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危險。原本殘
餘的狼群,也再也沒有早先那般數目上的優勢,倒是軒轅皓等人,他們愈戰愈勇,
猶若神助。

  「對了,我想起你了!」浴血的巨狼在面對軒轅皓時忽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嚎
叫:「我想起你們了!」他惡狠狠地瞪向軒轅皓與梵傾的方向:「你,是朗鳴的
少主梵傾,你是軒轅一族的族長軒轅皓,就是你,就是你們,就是你們害死了主
上!」

  他忽然發狂,甚至不顧正在攻擊的狼群飛快地沖向軒轅皓的方向,狠狠地咬
向他的頸項。

  軒轅皓迅速一閃,卻也被咬傷了肩膀,戰羽距他不遠,趕忙重來相助。

  雪狼眼眸血紅,他憤怒地吞下了那塊剛剛咬下的血肉:「你該死,你們該死。」
它目光轉向戰羽,忽然一怔。

  「戰将軍,你是戰将軍。」它困惑呢喃:「竟是戰将軍……」

  瞬間的茫然之後,獸眼中的憤怒更盛:「主上那般信任于你,你竟然與這幫
兇手沆瀣一氣!」

  「嗷!我今日定要爲主上清理門戶!」

  「你……」戰羽一愣,好像想到了什麽,他看向長風懷中的栖绯,忽然明白
過來:「住手!」

  可那銀狼早已發狂,它雙目血紅再聽不得人聲:「哈哈哈哈,竟然能讓老奴
有生之年血刃主上的仇敵,蒼天有眼!」

  「停下!」戰羽的話根本無法傳入它的耳中。

  「若不是你們破壞封印,月皇也不會死,若不是你強迫主上相嫁,又怎會弄
得生靈塗炭?若不是你們,主上也不會用自己的神魄去祭這月都數十萬亡魂!」

  随着它的一聲驚天怒吼,周圍的狼群有了變化,隻是這一次,他們再也沒有
像之前那樣仿佛一團散沙那般四處進攻,而是聽從巨狼的呼喚聚在一處,數百頭
狼竟像訓練有素的野獸軍團,隻等它們的将領下令。

  衆人心頭一沈,握緊了手中的寶劍。

  長風忽然覺得懷裏的栖绯動了動,低頭去看,和之前一般無二,他偷偷低下
頭,輕吻了下栖绯的額頭,低聲說道:「栖绯放心,我定會好好護着你的,就算
我死也會護你周全,一定。」

  癡迷地瞧着栖绯的臉龐,忽然間,小扇般的睫毛顫了顫。長風一愣,緊接着
心頭狂喜。

  「栖绯……」他的聲音有些抖。

  那巨狼就像入了魔,它赤紅的眼眸惡狠狠滴掃過衆人:「你,你們都是害死
主上的兇手!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嗷!」狼群得到了它的指令,弓起前肢。

  「住手。」有些沙啞的女聲忽然穿透一切噪音沖入衆人耳中。

  不由自主地齊齊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愣住。

  臉色蒼白的絕美少女正在長風的攙扶之下站在他們身後,她的表情淡淡的,
卻如何都掩飾不了刻骨的哀愁。

  她以極慢的速度緩緩上前,向那頭巨狼伸出手。

  「遙将軍,許久不見了。」

  蒼老的巨狼先是驚愕,而後轟然跪倒在地,眼裏閃出淚光:「主上?您是主
上!主上,老奴,老奴我,終于,終于等到您了……」

          第183章名爲守護(類番外)

  看到眼前的少女,蒼老的靈魂活了過來,他等待了千年就是爲了這麽一天,
等待他的主上再一次回歸這塊土地。

  他已經守了那麽久,那麽久,人的身份如何,狼的身體又如何,他是遙衛,
至始至終爲了守護主上而存在的遙衛。

  「遙将軍……遙叔叔,栖绯回來了。」

  雪狼在瞬間蒼老,淚水從眼眶滑出,他終於等到了。

  他是賤籍,原本隻是一名小小的宮奴,因爲經脈超於常人,被禁軍統領看中,
收爲了手下。

  二十七歲那一年,宸宮宮變,二十八歲的月皇繼位,他護駕有功,脫離了賤
籍,成了月皇的身邊的心腹,賜名衛,意爲守護。

  三十四歲那一年,天降異象,皇宮裏多了一名小公主。

  「衛,随朕去看看公主。」那一天他來到皇宮,月皇一臉初爲人父的歡喜讓
他看得心中稱奇。

  「喏。」明明之前已經有數個皇子公主不是麽?他這樣想著。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無殇公主,她那麽小,又那麽的精緻美麗。

  「朕這個孩子來的時間剛好。」

  上天賜予,又有千年難遇的異能,已經是注定的下一任的月皇,原本反對月
皇繼位的聲音被徹底壓了下去,她讓月皇坐穩了皇位,也爲他帶來了歡聲笑語。

  被月皇抱在懷裏的漂亮小人眨著大眼,對他伸出了手:「嗯,嗯。」

  「哈哈,衛,公主叫你呢!」

  他有些忐忑地伸出手,被小人兒抓住了食指。軟軟的,暖暖的,整隻小手隻
能圈住他一根手指,他看著她漂亮的大眼睛,心瞬間柔軟,小人兒就對著他依依
呀呀地說著什麽,聽不懂,卻覺得猶若天籁。

  「衛,公主喜歡你呢!」

  「奴不敢。」他不舍地抽出了手,跪地施禮。

  「衛,既然公主與你親近,從今往後,她就是你的主上,你就是她的心腹。」

  「是!」

  「你出生遙光,賜姓爲遙,從今天開始,你名爲遙衛。」

  「謝主隆恩。」

  那天開始,他真正擁有了真正的姓名,也有了人生真正的意義。

  他看著那嬰兒一點點的長大,他沒有孩子,她是主上,也是孩子,他比任何
人都更寵愛她。他護衛公主長大,教她識字,武功,悉心教導,如師如父。私底
下,公主都叫他遙叔叔。

  「氏族勢大,栖绯又是那般活脫的性子,必要有人做她的後盾。」皇上将他
派到了遙光,那年公主六歲。

  當他得知宮變時心急如焚,還好公主有驚無險,隻是少了異能。

  就連皇上都覺得扼腕,隻有他覺得異能算什麽,隻要公主性命無憂,其他無
礙,總有他替她守護一方天地。

  轉眼又是幾年,每年他能進宮的次數屈指可數。

  「遙叔叔,你已經好久都沒來看栖绯了。」公主還是待他那般親近,原本的
小娃娃已經長成了美麗的少女,「老奴老了呢。」他笑答:「沒有力氣走路了。」

  「遙叔叔瞎說。」少女撅了撅嘴:「遙叔叔對栖绯最好了。」她伸出手,眼
睛渴望地盯著他瞧:「這次可有什麽好玩的東西給栖绯帶來了?」

  「啊,遙叔叔最好了,這個是朗鳴的東西吧!」

  那個叫月冉的少年站在公主身後瞧著他,比公主更出色的相貌帶著不食煙火
的味道。

  他覺得那個少年有些怪異。

  公主對月冉的依賴,月皇對他的忌憚,都讓他覺得那孩子不簡單。

  他問月皇時,月皇卻将話題岔到了别處。

  「衛,以後我若是不在了,你要替我好好守著栖绯,她還是個孩子。」

  「喏。」

  是呀,公主隻是一個孩子,帶著不谙世事的天真,幾年後他越發清楚這個事
實。

  她甚至不知道,因爲她得罪了軒轅氏的少主惹來了多大的麻煩,還有梵氏,
戰氏,宇文氏。

  皇朝的諸侯,早已經勢大到了月都都無法控制的地步,即使是月皇也必須禮
讓三分。

  「皇上萬不可将公主嫁給軒轅皓。」那麽天真的孩子,又怎麽能待在比皇宮
還複雜的天宇。

  其他謀士卻早被軒轅收買:「皇上,不如勸勸公主,嫁給軒轅少主?就算不
得不遠嫁,也總會有回來繼承皇位的那一天,他們要求得是過分了些,可無論如
何要解決了現在的燃眉之急。」

  月皇面無表情地揮退手下,隻留下他。

  良久之後,月皇開口。

  「衛可知朕爲何從來不曾離開月都。」

  「奴不知。」

  「因爲月皇不能離開,也根本無法離開。」

                他驚愕

  月皇苦笑:「朕一生隻能離開月都一次,如果有第二次,那就回不來了……
注定會死在月都之外。栖绯也一樣。」

  這就是月族皇族的秘密,無法離開月都,一生都被禁锢的秘密。

  後來,月皇不在了,又有人在他曾經是奴隸的身份做文章了,他拼盡全力也
隻能留下了一丁點兒權利,守衛冰原的權利。

  再後來,有一天,公主單獨見了他,那時候月都已經徹底混亂。

  「遙将軍。」

  她已經不叫他叔叔很久了,也許是因爲他太無能,傷心之餘更多的是愧疚。

  「請幫我守好冰原。」她給了他一把鑰匙,這把鑰匙他認識,那是月皇才擁
有的,天道之路的鑰匙。有了它可以在冰原縮地成寸,更可以讓人即使月都近在
眼前也無法看見。

  這是月都最後的屏障。

  「主上!」

  「遙将軍,遙叔叔,幫栖绯守好冰原。」

  可是,他死了,死在背叛者的刀刃之下,化作亡魂,等他再一次擁有意識的
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他化作雪狼,守著被藏起的鑰匙,一等就是千年。

  他終於等到了。

  「老奴終於等到您了……」聲音哽咽,淚水溢出眼眶。作家的話:總覺得這
個有點兒像番外……T- T

            第184章月冉的秘密

  得知前因後果之後,遙衛不但接納了軒轅皓等人,還說服了栖绯将他們一同
帶向月都。

  有了天道之路的鑰匙,一個時辰足以走完全部路程,他們都有傷在身,遙衛
也因爲消耗過大,需要休息,於是衆人決定休息一夜再行。

  栖绯的身體還不太方便行動,腦子依舊混沌,再次被長風抱在懷中,抵抗外
面的風雪,看著這熟悉又陌生的冰原。

  千年的時間足以湮滅一切,而冰原卻不同,這裏還是如同千年前一般被冰雪
覆蓋,熟悉的氣息,熟悉的寒冷,仿佛千年隻是她的一場夢境。

  長風緊緊地抱她在懷,已經睡著了。伸手觸碰他疲倦卻帶著笑意的眉眼,有
些心酸,如果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将不久於世,不知會如何……

  沈眠時漫長的夢境讓她看到了過去發生的一切,也知道自己即将面對的宿命。

  分離早已注定,誰也無法逃離天命。

  不遠處,有瑩瑩微光,那裏有遙叔叔和其他人,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有些
倦,她合上眼。

  「你們可是被月冉逼上這冰原。」遙衛的聲音略低,顯然是不想驚動不遠處
的栖绯。

  衆人點頭。

  「你們可曾想起過去?」

  「有,隻是不完全。」梵傾應道。

  遙衛掃過衆人,在掠過軒轅皓和梵傾時,臉上多出幾分恨意,卻還是強壓下
來,徐徐說道:「你們與主上前世便有關聯,我懷疑月冉另有所圖。」

  他們又怎會不知,可就算又所圖他們又能如何,他們還是要按照他所說的,
繼續前行,到月都尋找破解之法。

  「現在我要告訴你們一件事。或者說,這是我的推測,也許會有些用處。」

  衆人側耳傾聽。

  「我第一次遇到月冉,是在主上八歲,她抱恙得愈,我等待數月終有機會見
到主上那一年。」

  戰羽和楚衍聽後怔了怔,月栖八歲那年,不正是那宮變數月之後……

  「月冉站在公主身後,默默無聲,卻讓我不知怎地竟有些忌憚。他憑空出現,
又被冠上了月姓,我恐是什麽奸細之流,當下我便去找月皇,問他月冉來曆。

  月皇的态度極爲奇怪,似是忌憚,竟然不答,将話題岔到别處。

  我不好多問,就離去了,卻因爲擔心主上安全,把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派
人調查月冉身份。「

  「結果呢?」梵嘯忍不住問。

  「我調查了三年,一無所獲,月冉竟然像憑空出現在皇宮一般,沒人知道他
的來曆。隻知道月皇對他甚爲縱容,幾乎什麽都不曾限制,那态度絕無僅有,就
算主上他都不曾這般對待。

  我隻查到了一件事情,頗有蹊跷,公主被重傷當天曾躲入禁殿,月冉也是在
當天憑空出現。那時宮中宮變,月冉不過一個八九歲的孩子,竟然以一己之力,
殺了追殺公主的五十二人。「

  衆人心思一斂。

  「月冉是月族人,精通異術,幾乎全天下都知道。」楚風還是有些疑惑,他
是在栖绯繼位之後才與她相遇的,但是月冉的傳聞卻聽過不少,每一個都是說他
有通天徹地之能。

  「可你是否聽說,公主本是月族最有天賦之人,卻在宮變之後,和平常人無
二?」

  楚衍的臉色越發難看,這些他都知道,也想過前因後果,就連月冉的身份他
都揣測過,而現在他對那個猜測越發的相信。轉頭看向軒轅刹,果然軒轅刹看著
自己的掌心,似乎是确定了什麽。

  「老狼,你到底知道什麽?快說呀!」梵嘯有些暴躁,卻總覺得哪裏有些不
對,讓他焦躁難安。

  遙衛也不管他的催促,繼續說道:「月族皇宮,有一禁地,就是皇宮中的禁
殿,那裏的東西别人不知,軒轅少主,梵氏少主恐怕都不陌生。」

  軒轅皓,梵傾神色一變。

  「對,那裏,禁殿裏,就是你們兩組一直暌違的東西,天下霸者必須擁有的
東西『創世鏡』。

  隻有擁有了創世鏡,才是天下的王者與霸主,天下氏族,軒轅氏,梵氏,甚
至戰氏都想将它據爲己有。而月氏一族就是因爲有了它,才穩住寶座三千年,才
有可讓天下聞之色變的異能!「

  遙衛話音一頓:「軒轅少主,梵氏少主,前世你們傾盡族中能士全力,終究
破了那封印,還記得你們看到的麽?」

  軒轅皓原本模糊的記憶變得清晰起來,那天,驚雷不斷,他派人阻礙了梵傾,
帶著屬下沖到了那禁殿前,當時,他覺得自己終於窺破了月族三千年爲皇的天機,
終於可以取而代之,得到栖绯……

  禁殿大門上的符印不在發光,他推開不費吹灰之力,他擡頭看向那門内,那
滿是符印的禁殿正中,沒有他曾經在上古秘籍上看到的創世鏡,僅一面鏡框落在
地上。

  他當時驚愕不信,立即下令拿走了那鏡框,帶回族中。

  緊接著月都巨變,還沒來得及帶走栖绯,就被族人強行帶走,後來他生了一
場大病,病愈之時,月皇以死,栖绯稱皇,嫁給了月冉。

  這時候他才知道,那鏡框剛離月都,便碎成了粉末……

  軒轅皓忽然明白了,月皇的态度,月冉的身份。

  「禁殿裏……隻有一面鏡框……」

  「想必軒轅少主已經想到了月冉的身份。如果我的推測不錯……

  月冉,就是創世鏡的化身!「作家的話:第一更……

         第185章月族傳說──既定的命運

  「月冉就是創世鏡的化身。」

  「怎麽可能?」楚風不信:「前世我曾見過月冉數次,他可是個活生生的人!
今生雖然對他了解不多,可他除了腦子不大開竅……對栖绯……

  就算退上一步,他真的是那面鏡子化身爲人,他爲難栖绯做什麽?一會兒喜
歡到什麽都願意做,一會兒又三番兩次想要至於栖绯死地?你們倒是說呀!「

  「楚風。」楚衍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不要激動:「此事我們還是要從長計
議。」

  「從長計議?我們怕是沒有時間從長計議!」楚風越發焦躁。

  「前世,我曾聽過一個傳說。」軒轅皓有些暗啞疲憊的嗓音響起,将所有人
的注意吸引了過去:「那是族裏秘密傳承的故事,曆代軒轅一族的族長口口相傳。

  我甚至也是在剛剛才想起。「他苦笑。

  軒轅皓的聲音很低,衆人沈下心靜靜地聽。

  「相傳,這世間本是一塊荒蠻之地,人生活困苦,衣食不濟。直到五千多年
前,有一名神人從異世而來,她可憐世人遭遇,有了憐憫之心,用一面寶鏡改造
世間。

  寶鏡擁有五行之力,因地制宜,将大陸五方分别孕育出了五種力量──北方
水之力,南方金之力,東方木之力,西方火之力,五方之中爲穩定天地的土之力。

  有了這五種神力,南方富饒多礦産,東方植被衆多,不再受水患,西方聚集
五方火力不再擴散成災,北方獨成一地以水之力供養天地,中部昶山穩固四方。

  神停留數千年,終於讓這世間鳥語花香。可這快大陸荒蠻已久,人心難安,
掠奪成性,她便選定了最有靈根的一族人,賜給他們異能,教會他們法術,成爲
這世間的管理者和守護者。

  創世鏡的神力與世界早已和爲一體,也留給他們守護。

  她又深知人心難測,怕這一族人因爲擁有神力不再謙遜待安定,迫使他族爲
奴,将世間據爲己有,便與這一族定下了制約。

  『月氏一族可稱皇三千年,三千年後,創世鏡不再屬於月氏一族,而成爲掌
握世間平衡的天命。而月族将與他族将站在同樣的起點,不再受神力守護。

  如若違背,創世鏡則将毀天滅世。『月氏一族欣喜至極與神定下契約,占於
世間之北,神力初定之地月都定居。

  千年的時間,月族成了最不可動搖的存在,也讓他們越來越沈迷權利和力量,
唯恐失去。

  在與神定下契約的兩千七百年,月族做了一個決定,爲了讓月族永遠立於各
族之巅,永遠掌握天下蒼生,他們要将創世鏡徹底封印,沒有了創世鏡,他們的
神力便可以成爲時間主宰。

  月年曆兩千九百三十年。

  他們傾盡族力,花費了兩百三十年,終於在宸宮正中蓋起了一座宮殿,這大
殿中,刻畫的使他們所知道的所有的禁制法術,甚至可以說,那是他們開辟的另
一個空間。創世鏡被封印在那裏。

  自那之後,月族每一代人都會用族内最有神力人的鮮血去澆灌封印,讓創世
鏡沈睡,徹底沈寂在月都的一隅。

  三千年過去,月族沒有從王座上退下,他們開始堅信,自己是天命所歸。

  可就像詛咒一樣,月族開始一代代沒落,他們太安逸了,原本最睿智的一族,
再也不像從前一樣爲世人所信服。

  軒轅氏,梵氏,戰氏,宇文氏都在暗中開始培養自己的勢力。

  三千兩百年,宇文氏曾意圖謀反。可還未攻到月都,就被吞沒在了冰原。

  這時候所有人才知道,從朗鳴,天宇,西沈,途經冰原到達月都,有一條無
人可見的天道之路。隻要有人妄想傾覆月氏一族,便會永遠迷失在冰原,成爲月
都的祭品。

  從那之後,宇文一族一蹶不振,軒轅氏,梵氏逐漸強盛。

  可月氏也迎來他們不守誓言的懲罰……「

  軒轅皓的話語頓了頓,看向身旁的梵傾,梵傾的神色淡淡的,顯然他也想起
了那些傳承在梵氏一族的傳說。

  梵傾冷靜地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梵氏也有一樣的傳說。

  三千年期限一到,月氏便有所改變,新生的孩子有異能的越來越少。氏族越
發昏庸無道,沈迷女色權利。月族一代代的衰敗,原本最長壽最強大的月族開始
變得和他族無異。

  而每一代月皇……也都會以爲離開月都身死……

  「就連……栖绯也是其中之一?」

  楚風低下頭,栖绯前世的死再一次在腦中浮現,将眼埋進掌中,聲音暗啞:
「栖绯轉世重生,卻依舊是月氏一族,難道說……」

  「什麽意思?」梵嘯的聲音帶著怒意:「你們難道想說這就是栖绯的命運?
她就一定要死?」

  沒有人能回答。

  栖绯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麽,隻知道一夜之間,氣氛沈悶了不少,他們看向她
的時候,欣喜還在,卻多了份不安。

  隻有長風,大概是因爲抱著她什麽都沒聽到,臉上還帶著沒心沒肺的傻笑。

  栖绯看著他的笑臉,想到他小時候總是找自己麻煩的蠢樣,忽然有了想要欺
負一下的沖動。

  伸手,揪住他的臉,她擰。

  「喂!(唔!)甘啥麽(幹什麽?)」長風兩隻手都用來抱栖绯,隻能哀怨
地瞧著她。

  「呵呵。」栖绯笑了,果然欺負長風就會開心。她松開手,在他臉上随便揉
了揉。

  立刻,男人臉上的哀怨不在,變成了一臉受用的小貓樣。

  「再摸摸。」還越發的厚顔無恥了。

  「宇文長風,你在做什麽?」梵嘯殺氣騰騰地沖過來,待到近前卻成了晚娘
臉。

  「栖绯……」他紅著臉,将頭低了下來:「那個……能不能……能不能也摸
摸……」

  話音未落,就被一腳踢飛。

  「梵嘯你做夢!」長風示威怒瞪,一回頭,見戰羽不知何時來到了兩人身旁。

  「栖绯。」戰羽低下頭,吻上栖绯的前額。

  栖绯隻覺得額心微涼,那唇僅是輕輕一觸便離去。

  「啊!戰羽,你偷吃!」梵嘯叫嚣地沖了過來,一副想要大打出手的摸樣。

  栖绯擡頭望去,戰羽的眼裏帶著難得一見的笑意和……讓她不安的堅定。

  「戰羽哥……」

  「栖绯。」戰羽粗糙的大掌撫上她的臉頰,堅毅的臉上帶著蝕骨的溫柔:
「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與你同生共死。」

            第186章她和他的約定

  昶山山頂冰雪依舊,墓室之中凄冷更勝以往。

  銀衣白發的男子依舊站在原處,定定地看著面前的古鏡。

  古鏡裏,高大俊朗的護衛親吻著少女的額角。

  少女沒有抗拒,隻是表情有些忡怔,帶著淡淡的哀愁和迷茫。

  男子看著鏡子,完美無缺的臉孔表情微變,周身的氣息驟然冷冽,帶著強烈
的殺意。

  「啪!」他身後的岩壁碎了一塊,緊接著,大地震動,堅硬的石壁有了裂痕。

  他仿若未覺,隻是靜靜地,冷冷地看著,看著一個個的男人帶著欣喜愛慕的
眼神走到少女面前,或是訴說或是沈默。

  他已經看了很久了,自從那天埋藏千年的秘密被徹底解開,自從刻骨銘心的
記憶漸漸複蘇,他就在看了。

  看到那些人帶著栖绯一路奔走,看到他們對栖绯奮不顧身生死相互……

  明明,應該感到欣喜很慶幸的……

  而事實卻截然相反,他好恨,恨他始終無法陪在她身旁,甚至屢屢對她痛下
殺手,恨自己這個時候才将一切憶起,更恨這所謂的天命如此不公!

  「轟隆隆。」墓室的一角傾塌,緊接著是外面的墓道。

  月冉的殺意越來越濃,充滿毀天滅地的力量。

  【月哥哥】恍然間,他好像聽到了栖绯的呼喚。

  下意識的回頭望去,梨花樹下,深愛的少女微笑著對他招手。

  「月哥哥,我在這!」

  他忡怔著站在原地未動。

  「月哥哥!」少女好像等不及了,蹦蹦跳跳地沖到他面前,将手中的鮮花奉
上。

  「伸手啦!」

  愣愣地伸出手,帶著芳香的花被放在了他的掌心。

  「咳咳。」少女故意輕咳了兩聲,裝腔作勢道:「柳太傅說過,男子若是接
了女子的鮮花,便是應了女子的親事,如今月哥哥你收了栖绯的花,便是……便
是栖绯,栖绯的人了……所以從今往後,月哥哥定要守好夫道……」

  在月冉的注視下,聲音越來越低,小臉越來越紅,甚至蔓延到了耳根,可那
小嘴兒還是沒停。

  「所謂夫道,就是要一心一意,從一而終,就算被那些個什麽張小姐,戰姑
娘什麽的糾纏,也要嚴詞拒絕,若是拒絕不了,見到了就統統……統統躲著走才
行……」

  「躲著走?」月冉聽到自己問。

  「對!」十三四歲的小臉上滿是堅定:「月哥哥是栖绯的,所以要陪著栖绯
……除了月哥哥……栖绯沒有别人,所以月哥哥一定要一直一直在栖绯身邊才行!」

  她捉住月冉的袖子,抱在懷裏。

  「栖绯最喜歡月哥哥了,等栖绯成年,我們就成親好不好?」她有些腼腆,
小臉更紅,「然後生,生下繼承人……到時候,等他長大了,就自由了,就可以
出月都了。可以和月哥哥遊山玩水走遍天下……可好?」

  少女的目光裏充滿了憧憬和渴望。

  「好。」月冉再也忍不住緊緊将栖绯抱入懷中:「好……」

  懷裏的人兒溫暖柔軟,讓他一輩子都抱不夠,如果能陪著她一生一世,他抛
棄一切都好。

  「啪!」那人兒忽然碎了,化作塵埃消失在空氣中。

  「栖绯!」懷抱驟空,恐懼讓身心冰涼。

  沒有梨樹,沒有栖绯,還是空寂的古墓,唯有面前的鏡子閃著幽光。

  原來,隻是鏡中殘留的回憶和夢……

  【月哥哥,我們約好了哦!】是呀,他們約好了的,他卻沒能信守諾言,僅
是因爲封印的破碎,他忘了他們之間數年相伴的美好,忘了那份羁絆和深愛,忘
了一切。

  最後,甚至讓栖绯死在了他的懷中。

  輕輕撫上鏡面,鏡子始終映著栖绯的身影。

  這也是月冉生命的全部。

  可現在,即使栖绯遇到危險,他也什麽都不能做,他不得不遵循這個世界的
規則,遮遮掩掩地借助軒轅刹的身體,施下符咒。

  還不到時候,還要等,如果現在他出手,一切都會全功盡棄。

  閉上眼,讓自己幾乎爆發的怒意平息下來。告訴自己,他和栖绯約好了,他
們要永遠在一起。

  直到那個時候到來之前,他都要忍耐。

  然後,永遠相伴。作家的話:本來吧這章不止是一個約定的……結果沒寫完
……T- T……明天會盡量多點兒的

              第187章神怒

  風呼呼的刮著,栖绯被長風緊緊抱在懷裏,坐在雪狼背上。無論冰原多寒冷,
長風的懷抱總是暖的。

  他們腳下就是天道之路,隻要跟随著遙衛的腳步,他們就仿佛踏在雲端,沒
有聲息健步如飛。所有擋在前面的無論是冰山還是風雪都會自動讓開一條暢通無
阻的通道。

  不過一個時辰,冰原到了盡頭。

  一層七彩的虹膜出現在他們眼前,它的範圍很廣,沿著邊緣看去,好似沒有
盡頭。

  遙衛不再前行,而是慢慢地走到了栖绯乘坐的雪狼前。

  「主上,到了,老奴,隻能送你到這裏了。」他的身形微動,一個發著七彩
光芒的珠點從它額心彈出,緩緩地落在了栖绯掌心,化作了一把一指長的古樸鑰
匙。

  「遙叔叔……」

  長風抱著栖绯從雪狼上滑下。

  「主上,這就是天道之路的鑰匙,有了它,您就可以順利的到達月都,剩下
的路,要您自己走了,老奴隻能送您到這裏了。」

  他弓起前肢,跪在栖绯面前:「主上……答應老奴,好好活下去……」它的
聲音有些哽咽,更像是最後的囑托,說罷,它起身快步地像他們來時的方向走去。

  「遙叔叔,你也是,答應栖绯,在冰原等栖绯回來!」

  這一次,巨狼沒有回應,它背對著栖绯,隻停留了一下:「主上,保重。」

  再無留戀地奔向來時的方向,其餘雪狼緊随其後。

  栖绯看著雪狼們遠去的背影,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可她什麽都做不了,隻
能将臉埋在長風胸口。

  「栖绯,你怎麽了?」栖绯的顫抖讓長風有些慌亂。

  栖绯沒有回答。

  遙衛直到奔跑到數百裏開外才停下了腳步,他看著月都的方向,到了這就夠
了,他終於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等待了千年總算有了結果。

  守著可以跨越整個冰原的鑰匙,守著這個生長的家園,是使命,也是甘之如
饴的負累,現在是一切結束的時候了,他已經沒有時間了,也該休息了。

  聽著耳旁狼群的哀鳴,它的身體化作七彩的光點,一點點的飄散在空茫的冰
原。

  月皇,你應該會欣慰吧,主上已經長大了,她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我也…
…終於可以放心地去見您了……

  恍然間,他的思緒飄回了千年之前,那天公主找到了他。

  「遙将軍,這天道之路的鑰匙事關重大,朕隻能托付與你。」充滿信任的眼
眸,讓他甘願用生命和靈魂去守護。

  「主上,放心。老奴即使是死,也不會讓它落入他人之手。」

  雪狼的哀嚎被風雪掩蓋,守護千年的靈魂終於完成了它的使命。

  「走吧。」栖绯擡起頭,她的聲音有些悶,眼神卻充滿堅定:「我們去月都。」

  古鏡裏,依舊映著栖绯一行人的身影,月都結界在鑰匙的影響下終於打開了
一個缺口,他等待千年的時刻終於到來。

  月冉将躁動的心勉強壓下,收回古鏡,環顧四周。

  這裏,昶山之巅,是千年前栖绯的隕落之所,他在這裏停留千年,就是爲在
這空茫的天地中能感覺到她的存在。

  可那個符咒讓他忘卻了原本的初衷,傷害了他最不能傷害的人……

  而現在也終於到了讓一切回歸正軌的時候了。

  拂過墓室的岩壁,刻痕随著月冉的動作剝落碎成粉末。上面所記錄下的一切
再也不會被第二個人知道。

  地動沒有停,灰塵從頂棚落下,四周發出轟轟的聲響。

  月冉沒有在意,這個空蕩的古墓,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

  他走到破敗的墓道,撫過石壁上沒有刻出臉孔的少女的臉龐,最後看了一眼,
消失在墓穴之中。

  「轟隆隆。」古墓坍塌。

  昶山,楚城。

  大地顫動,楚城裏的人都沖出家門,擁擠在街道上,惶恐不敢地等待地動的
結束。

  「轟隆隆。」山頂上忽然傳來巨響,緊接著,那缭繞在山頂的雲層散去了一
瞬,白雪皚皚的山頂出現在衆人視線之中,忽然,那尖尖的山頂忽然消失了,仿
佛被硬生生地切掉了一塊。

  衆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那是什麽!」

  「城主!」

  「城主來了!」看到城主楚言之,衆人終於心安。

  「城主,您可知那是爲何?」

  地動漸漸平息,人們七嘴八舌地圍繞在城主四周。

  楚言之看著山頂,良久之後喃喃說道:「也許……是被囚困數千年的神在…
…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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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25 13:2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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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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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8章争天命

  栖绯的指尖碰上虹膜,巨大的屏障被觸動,仿佛是一滴水珠落入湖中,漣漪
從那處蕩開,擴散,發出輕輕的嗡鳴,随即,那虹膜露出一道缺口,那缺口越來
越大,拉長抽高,月白色的柔光浮現又碎裂,露出兩扇古樸高大的城門。

  烏金爲底,檀木爲框,兩扇門合二爲一,形成完整巨大的「月」字圖騰。

  「這不是月都的城門麽?」扶著栖绯的長風驚訝道,千年前殘留的記憶讓他
清楚地記得眼前華麗的城門屬於何處。

  「恩。」栖绯點了點頭,隻要握有鑰匙,即便此處距離月都百裏,也隻是一
步之遙。

  「現在你們還有選擇的機會……推開這扇門,入月都還是回到遙光,都由你
們自己選擇。如果想回去,現在還來得及……」

  「傻話。」戰羽愛憐地撫上栖绯臉頰:「栖绯在哪,我就會在哪。」

  其他人的目光溫柔堅定,他們早已發現栖绯醒來時候的不同,也知道這次月
都之行早已成爲必然。

  栖绯低下頭,他們不知道,他們還有各種各樣的未來,而她……

  軒轅皓什麽都沒有說,他走上前,向城門伸出手,一推之下,巨大的城門發
出「吱呀呀」的聲響,塵封千年的月都展現在他們面前。

  豔陽當空,萬裏無雲,迎面吹來和煦的暖風。

  寬敞的街道,道路兩旁或高或矮的屋舍,錯落有緻的店鋪,沒有陳舊破敗,
更沒有任何的改變,一切都保持著他們原本的摸樣,甚至擺放在路邊的攤位上的
物品都好像随時都有人看顧一樣。

  千年的時間,月都沒有分毫改變,隻是巍峨的城池裏沒有半個人影,成了一
座華麗的空城,亘古不變的牢籠。

  走入城中,城門在他們身後緩緩關閉,這裏并不寒冷,就像春季的南都一般
氣候宜人,微風吹來帶著淡淡的花香,讓人覺得逝去千年的時光不過是一場夢境。

  「怎麽會這樣?」長風喃喃出聲,他盯著路邊的一角,千年前離開時,他不
小心碰翻的陶罐還維持著原樣。

  他将栖绯交給戰羽,走到那攤位旁,伸手碰觸了一下翻倒在地的器皿,一觸
之下,原本花紋明晰的陶器竟在瞬間風化。

  「它們……」

  還沒來得及驚訝,就見軒轅刹沖向前方,在數丈開外一拳砸向虛空,七彩的
符印擴散開來,他卻仿佛被什麽擋住再不能前進半步。

  他眸光微寒,一拳拳毫不客氣地砸向那符印四周,又被無數的符印擋住。無
論他想從那個位置向前都被擋住不能前行。

  「月冉!你到底在耍什麽花樣!既然已經來了,還當什麽縮頭烏龜!」軒轅
刹落到地上,對著前方半空怒吼。

  仿佛聽到了他的叫嚣,那處的扭曲起來,形成一道虛影。

  「月冉!」軒轅刹怒吼著跳到半空,對著那道虛影便是一拳。

  拳頭還未碰到對方衣袖,月冉不過微微擡手,軒轅刹便被狠狠地甩到了地上,
發出「轟」地一聲巨響。道路兩旁的屋舍被顫動波及化作浮灰。

  栖绯目不轉睛地看著那身影,仿佛一眨眼,那人又會消失一樣。

  「你們來得很早。」

  梵傾微微皺眉,月冉的聲音低啞悠遠,身形模糊,可見并非原身。

  楚衍走上前,将軒轅刹從地上扯了起來:「既然我們在約定的時間内到達,
月大人是否應當實現承諾。」

  月冉搖了搖頭。

  「難不成你想食言?」梵嘯握拳。

  「你們還未入月都。」

  「這裏分明就是。」楚風怒:「你耍我們?」

  「是你們還沒有資格。」聲音依舊平靜無波,似乎早已超脫世俗之外。

  楚衍想要上前,果然被彈開,擡起頭看向半空中的月冉露出一抹諷刺的笑,
好似看出了什麽,拖著軒轅刹向回走:「他說的沒錯,我們确實還沒有資格進月
都。」

  「楚衍,你什麽意思?」楚風有些急了,明明他們已在月都,月冉就在眼前,
一切應該迎刃而解了,怎麽又有了變故。

  「月冉,你快說清楚!」

  月冉沒有回答,他隻是微微拂袖,幻境驟出。

  先是朗鳴的南都,黑色的霧氣彌漫在空中,飛翔中的鳥忽然落在地上,掙紮
兩下沒了聲息,緊接著是書院中貪玩的孩子拾起了鳥,黑色的霧氣彌散開,孩子
倒在地上,然後越來越多的人出現又倒下。

  梵傾制止住要發怒的梵嘯,而他的臉色變了又變。

  緊接著是楚城,沒有了古墓庇佑的楚城仿佛失去了原本的保護,黑霧的力量
越來越強。蒼蠅圍繞水井四周,就連昶山上流淌下來的雪水都變成了令人作嘔的
黑綠。

  東都的雨還在繼續,宅邸門前的石獅的頭,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雨水一點點
的腐蝕。人心惶惶,抱著包裹逃亡,卻不知逃向何處。

  軒轅皓的眸光冷冷的,拳頭握緊又松開。

  西沈的綠洲荒蕪,沙漠中的仙人掌也變得幹黃,隻剩下頂端的一抹綠,忽然,
從地底鑽出一隻沙獸,将那一點點的綠意吞噬。

  白霧凝聚有散開,那是他們剛剛離去不久的遙光,暴雪已将屋頂淹沒。

  「月冉,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你們還有三天。」他擡起了手在空中虛畫一道符咒,立刻生出五個約三尺
的圓形符印。五枚符印分别位於東西南北中。

  空間微微扭曲,他淡泊的身形就像來時候一樣,消失在衆人眼前。

  軒轅刹呸一口血,抹掉嘴角的血迹,憤然地看著月冉離開的方向。

  「該死!」梵嘯惱怒,他沖到前方,想要越過無形的屏障,毫無意外地被彈
開。

  「沒有用的。」栖绯不舍地從那人停留的地方移開眼,讓戰羽放下她,制止
梵嘯無用的攻擊。

  「栖绯。」戰羽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就像在碰觸易碎的瓷器。

  放開戰羽的手:「隻有被選中的人,才能進入真正的月都。」

  「真正的月都?」

  栖绯苦笑:「你們曾經到過的月都并非真正的月都,我們現在腳下的也隻能
算是月都與現世共同的邊界。」

  一切都太過出乎意料,衆人愣住。

  「每一次外族的攻打都不了了之,每一次月族都能得以保全,能一統世間數
千年……這些不止是因爲創世鏡,天道之路,更是因爲月都最大的秘密,隻有被
承認的月族人才掌握的秘密。」

  栖绯擡起手,一顆月白色的光珠出現在掌心,懸浮,沖向天空。飛到半空時,
光球忽然炸開,淡淡的光暈籠罩天空。

  當空的豔陽不見,湛藍的天空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足有距地數十丈高的冰一
般晶亮的頂蓋。

  她苦笑地看著衆人:「月都不止一個,這裏才是真正的月都,而這裏不是天
下間的任何一處,或者可以說,是另一個空間。」

  這太令人震驚,幾乎讓人無法相信,可眼前的景象又怎麽解釋?就連對月族
了解甚深的楚衍都被這個消息驚住。

  光暈越來越淡,漸漸消散,藍天豔陽再度出現。

  栖绯擡頭看著那藍天,這裏是上古留下的另一個世界,也正因如此,真正的
月都永遠晴空萬裏,數千年不變。

  她整理了下思緒。

  「地上的月都被稱爲『僞月』地下的月都被稱爲『真月』。幾乎所有人隻能
生活在僞月的現世,除非獲得資格,否則一生都無法知道真月的存在。隻要真月
在,僞月可以出現在冰原的任意一處。

  原本進入真月雖困難,卻不是不能,可月族決定封印創世鏡那一天開始,月
族的長老就下達了誅殺令,有資格的繼承者被毒殺,凡是可能知道真月秘密的外
族人沒有被放過一個。

  他們用各種各樣的方式,血祭,詛咒,禁忌的法術去守住自己的權利,封印
給予他們力量的創世鏡。

  栖绯的笑裏盡是悲涼:「爲了逆天改命竭盡全力,他們不惜犯下重罪,可最
後即使是月族裏能得到承認的人也越來越少,到了我父皇繼位時,能來這裏的就
隻剩下他一人。

  可他們忘記了一件事,隻有真月才是維系一切平衡的關鍵。

  而『真月』本來就是靠著被承認者的力量和生命支撐,被承認的人越來越少,
力量微薄,月皇的命一代代越來越短,卻無力改變。他們不能說出這個足以滅族
的秘密,就像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一樣,隻有滅亡才是最後的解脫。「

  「地上的僞月,這裏的真月唯一的交集就是那。」栖绯指向北方,那裏有一
座高於他處的宮殿。

  「禁殿?」

  「恩。」栖绯點了點頭:「禁殿的封印封印了創世鏡,也封印了能穩定空間
的能力。真月無人支撐,禁殿的封印不穩,天命之力蠢蠢欲動,後來,到了那一
年,除了我以外無人生還。」

  那一年那一天,她被叛黨重傷,瀕死之時再也無法維持兩個月都的平衡……
一夜之間……真僞月都合二爲一,扭曲的空間将困在月都的所有人灰飛煙滅。

  無論何時閉上眼,亡魂的哀嚎都耳邊回響。

  所有一切的一切一環扣著一環,無論她如何抗争,月都還是走向了毀滅的命
運。

  看向圍繞在她四周的男子,現在,她希望還來得及,哪怕舍棄性命也要守護
他們的家園,也要讓那個人自由。

  千年前她沒能做到,千年後的現今,她仍要傾盡全力。

  「一千多年前的逆天改命是因,月都盡毀就是果,而月都之變,令天命有變,
已至現今天下大亂。」

  楚衍忽然走到栖绯面前,挑起她的下巴:「栖绯,有些話隐去不說可是不行
呀,爲了将那幾塊破碎片埋在天地五方,你幾乎魂飛魄散,不就是爲了天地異變
能延遲千年,能有時間應對劫難?如此大的功績,怎能瞞著這些不知感恩的混蛋
們呢。」

  說罷,便要低頭去親栖绯的臉,結果被長風一巴掌拍到一旁。

  「栖绯,你說應該做什麽,我便去做什麽,隻要你能平安,我宇文長風才不
管這世間如何。」

  栖绯淡淡一笑,即便她的臉孔依舊蒼白,還是晃了衆男子的眼,讓他們的眼
眶微微發熱。

  「逆天改命,你們一定能做到。

  月族尚未封印創世鏡之時,月氏,軒轅氏,宇文氏,梵氏,戰氏,楚氏六族
并立。那時,天地公正,強者爲尊,除月氏外的五族,若想得到族長之位,必要
得到創世鏡的承認,而這資格的考驗,就是這月都的五方幻境。

  那時,人人都知,五族齊力,可勝天命。「

  她指向剛剛月冉留下的五個符印。

  「這些就是幻境的入口。」

  千年前,長風曾經帶過她到西方幻境,隻是那時候的她年紀尚幼,什麽都不
知曉,如果知道,也許一切都會不同……

  「那還等什麽?」梵嘯走向南邊金色符印:「既然現在什麽都知道了,那就
趕快得到資格,進這月都,然後去把月冉打個落花流水,他既然就是那創世鏡,
就讓他修改在天命,把一切變回原樣!哥,我先行一步,你可要快點兒來。」說
罷,踏上那金色符印,瞬間消失不見。

  「天命算得了什麽!」楚風對著栖绯邪魅一笑,走向中間土色符印,光芒一
閃,消失無蹤。

  「栖绯,等我回來。」長風用力抱了下栖绯,向西邊的符印走去,火光一閃,
已無蹤影。

  「楚衍,保護栖绯。」戰羽不舍地看了一眼栖绯,走向北方的藍色符印,那
裏有個聲音在呼喚他。

  梵傾走到栖绯近前,低下頭輕輕吻上栖绯的唇瓣:「無論千年前還是現在,
對我而言,你比一切都重要,不要輕言放棄,無論何時都不要。」

  金色的符印微微閃動,梵傾消失在原地。

  軒轅皓目不轉睛地看著栖绯,張了張口又合上,忽然轉身,腳步堅定地走向
東方符印,綠光閃爍,人已不在。戰恒對著栖绯深施一禮,卻踏入了北方藍色的
光暈之中。

  不過片刻功夫,街道之上隻剩下栖绯,楚衍,軒轅刹和晏非。

  栖绯覺得有些累,可是一切才剛剛開始,她還有她必須要做的事,拖著雙腿
踉跄地向前走,卻被楚衍拉住,護在身後。軒轅刹一臉戒備,站在她身旁。

  「他們都被支走了,晏非,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們一個交代。」

  「交代?」俊秀的臉龐,帶著陌生冰冷的笑:「什麽交代?」

  「譬如說,你到底是誰。」

             第189章天魂地魄

  「你到底是誰?」

  男子帶著一臉與長相極不相符的肆意的笑,悠然走向他們:「我,自然是晏
非。」

  「是麽。」楚衍戒備更深,軒轅刹更是拉著栖绯向後退去。

  「晏非,我所知的晏非可和你天差地遠。」

  停下腳步,露出一臉興味:「哦?說來聽聽,我與那個晏非有何不同?」

  「晏非,十九,天宇東都人士,擅畫,十歲喪父,母染病多年,賣字畫爲生,
粗懂歧黃之術,得創世木鏡被稱神醫,武功半點都無,還要我說下去麽?」

  「哈哈,難不成是因爲我殺了幾匹狼,就對我心生懷疑不成,還真是讓人寒
心呀!」他嘴裏說著寒心,那表情上可是半分遺憾都看不出:「栖绯,切勿讓他
挑撥離間,過來,讓我好好看看。」

  栖绯向後退了一步,明明是和她沒有什麽交集的男子,爲何會讓她此刻覺得
那氣息分外熟悉。還有此刻那帶著些隐忍和無奈的縱容,竟然像那個人。可能麽?

  「栖绯,還沒認出我麽,你還是這麽調皮,總是招惹些不相幹的男人讓我吃
醋,再不過來,我可是要生氣了。」男子帶著溫和的笑,那笑卻未到眼底。

  「宮中太無聊,你常常扮作宮女,去戲弄那些不識你的公子,會在宮宴的酒
裏下瀉藥,喜歡吃甜,讨厭吃苦瓜,喜歡對著我撒嬌。」

  栖绯看著他,先是不解,迷茫,忽然明白了什麽,露出一臉震驚。

  「你……不可能,不可能會是兩個人……」不敢相信更不能相信,身形不穩,
被軒轅刹扶住。

  「栖绯,你知道他是誰?」

  楚衍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有些東西隐隐約約的浮現,卻又看不分明,他擋
在栖绯和晏非中間,他雖然不知道面前的人到底是誰,可是有一點他能确定。

  能隐忍到此時才露出真面目,此人必定不善!

  「栖绯猜到了?來,過來。」

  栖绯想要上前,那人的溫暖是讓她那麽的眷戀,可是不對……不對,她緊緊
地抓著軒轅刹的衣袖,看著男子的方向。

  「看來我是要拿些證據出來,栖绯才會相信。」

  晏非的面容忽然變了,從原本的俊秀變得越發的精緻無雙,他的身形略微抽
高,長發以肉眼所見的速度生長,如墨的黑化作無暇的純銀……

  俊秀的青年竟在片刻之間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摸樣。

  「月冉?!」楚衍和軒轅刹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震驚。

  面前的男子和月冉的相貌一般無二,甚至有一頭銀白的及地長發,唯一不同
的是,他的眼眸血紅,将那原本的仙姿生生壓下,反倒像從黃泉來的妖鬼,容貌
絕麗,妖冶異常。

  軒轅刹,楚衍的心頭此刻都有同樣的疑惑,是月冉一直以晏非的身份潛伏在
他們之中?不,不會!月冉和面前的這個人相似卻又不同。唯一的解釋就是──
兩個月冉。

  「你們說我是月冉?」男子表情忽然變得狠戾:「我才不是!我最恨他人這
般叫我!」

  他話音一落,背後生出黑霧,轉瞬間已狠狠地擊中了楚衍和軒轅刹。

  「砰!」兩人重重撞上無形的牆壁,被符印彈落在地。

  「停手!」看到男子欲再出手,栖绯擋在他面前:「無論你是誰,你到底有
什麽目的?」

  「栖绯。」面對栖绯時,男子立刻換了另一種神情:「栖绯,叫我月哥哥可
好?讓我聽聽你的聲音是不是還像從前一樣。」

  轉瞬之間,男子已緊緊地貼近栖绯,握住她的雙肩,神情帶著瘋狂和迷亂。

  這絕不是月冉應該有的摸樣,這裏一定有著她不知道的内情。

  「栖绯小心,他是個瘋子!」軒轅刹掙紮著站起,卻被地上不知何時生出的
綠色藤蔓纏住了腳踝,抽劍去砍,隻在藤蔓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放開栖绯……」楚衍咬著呀怒吼,他的狀況比軒轅刹更糟,藤蔓纏住了他
的四肢向不同的方向拉扯,若不是他功力深厚,此時恐怕已被分屍。

  「真吵!」晏非的話音剛落,藤蔓即可長粗了一寸,力道更猛,楚衍軒轅刹
無暇他顧。

  「栖绯。」男子的手撫上栖绯的臉頰:「你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

  他将栖绯牢牢地抱入懷中,的目光裏帶著無限眷戀:「栖绯,我很想你,你
瘦了,真讓人心疼。」

  栖绯的雙手抵著他的胸膛:「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你的頭發還應該更長一點兒。」他撫過栖绯的長發,對栖绯的疑問聽而不
聞:「栖绯我終於盼到你了,我真的很想你。」

  月冉的臉龐,月冉的聲音,讓栖绯不得不動容,又不得不狠下心腸。

  「告訴我,爲什麽會有兩個你。」

  「栖绯,我和他不一樣,不要混爲一談。」男子不悅,将栖绯推離懷抱,捏
起她的下巴,讓她注視自己。

  「那家夥早就忘了你,隻有我,隻有我什麽都記得,記得你的一切,以後,
你隻要看著我就行了!看著我一個就夠了!」

  他的動作有些粗暴,讓栖绯有些疼,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對不起,我弄疼你了。」男子松開手,不知所措地道歉。

  栖绯後退了一步,對面的男人太難捉摸,也太過詭異,不斷變化的态度更讓
她充滿了疑惑。

  「栖绯别怕我,我全都告訴你,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别怕我!」

  男子一慌,軒轅刹和楚衍身上的壓力驟減。

  軒轅刹終於擺脫了纏著著他藤條,怕那人傷了栖绯不敢随便上前,隻能不露
聲色地去幫楚衍。

  「他一定是個瘋子,楚衍,你可有什麽法子?」

  楚衍甩掉手臂上的束縛,卻一下子想不出什麽主意,是他太輕敵了,這人的
實力遠遠超乎想象,又完全不按照條理出牌,唯一的弱點就是栖绯,他又不敢也
不能賭……

  他分明有著月冉的記憶,到底是怎麽回事?封印著月冉記憶的寄魂珠不是被
軒轅刹得到了麽?爲什麽還會出現第三人?

  還是沒有頭緒,現在隻能盼著那些人快些回來,哪怕隻有幾個人,也有可戰
之力。

  顯然,栖绯的想法與楚衍一般無二,她看著眼前的男子,沒有移開視線。

  「你不是月哥哥,那你是誰?」

  「栖绯,我是你的月哥哥,隻有我才有那些屬於我們的回憶,月冉他什麽都
沒有,他才是假的,我是真的!」

  這些不著邊際的話語讓栖绯的思緒有些混亂。

  「栖绯,相信我,月冉不過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混蛋,他無欲無愛,不過是
一個鏡子幻化出來的,我才是隻屬於你的月哥哥,我不在乎這天下,不在乎這世
界是否生靈塗炭,我隻在乎你一個人,你隻要看著我一個人就夠了,以後我會對
你好,隻對你一個人好。等這個世間毀了,我會爲你制造一個新的世界,到時候
我們永遠相守,好不好。」

  他的話太匪夷所思,栖绯先是一愣,忽然間以往經曆過的事情串聯到了一起,
軒轅刹擁有的屬於月冉的記憶,月冉遠不如前世的神力,天下間忽然暴漲的黑霧,
一個設想脫口而出。

  「你是月哥哥的魂魄?」

  「不是!我不是!」男人忽然激動起來:「我是我,和他沒有半點關系,我
才不是他的魂魄。」

  「原來如此。」從束縛中掙脫出來的楚衍終於了悟,拉住要上前幫栖绯的軒
轅刹。

  「我一直以爲你才是月冉的地魄轉世,是我料錯了。」

  「你說什麽?」他不過是在一場驟變後忽然得到了月冉的記憶和水鏡的力量
而已,和月冉的魂魄有什麽相幹。

  「我知道他是誰了?」

  「放開,我隻知道他是瘋子,現在要對栖绯不利!」

  「别沖動,稍後見機行事,你保護栖绯。」說罷,楚衍飛身上前,一刺向那
人,男子下意識地一躲,他趁機将栖绯再次拉到身後。

  「你當然不是月冉。」楚衍冷冷道:「你不過是月冉的『地魄』!」

  月都深處,宸宮正中的空蕩的禁殿之中,殘破的符印發出微微的光亮。月冉
立於大殿之中,每當他的手撫過一道符印,那裏便會微微發亮,原本殘破的符印,
開始一道道地修複成型,變得鮮亮,顯現出五彩的光華。

  大殿上空,古鏡懸浮在正中,映射著不遠處發生的事情。

  裏面時不時傳來衆人的話語,那人對栖绯誘惑的話語讓月冉時不時捏緊了拳,
停下動作,然後強迫自己繼續下去,時間快到了,他謀畫了千年的局又怎能輕言
放棄。

  【你不過是月冉的地魄!】楚衍的話讓月冉的動作再一次停頓,果然,千年
前和楚衍的交易沒有白做,現在,他隻要把剩下的事情完成,讓她幸福……就足
夠了。

  符印在他的指尖遊走,一點點的變得完整,身上的痛楚越發鮮明……

  【月冉!】手腕被握住,幹枯的手指,凸顯的筋脈,瘦弱的手腕。回頭,那
名他無比熟悉的老者正對他繃著臉說教。

  【月冉,你這個愚昧的弟子,讓爲師說什麽好?】老者一臉很鐵不成鋼的摸
樣。

  【如果想要,就去争,爲什麽要把她推給别人!你這個人!哎!】「師父…
…」

  景緻變換,一張長長的書案後坐著一名老者,他手執書卷,正晃著頭,朗朗
念著。

  「人者受命於神,神者受命於天地,天爲天魂,地爲地魄,一魂一魄,一陽
一陰,天極則爲地,地極則爲天,天魂遵天命爲大道,地魄……」

  「啪!」不大不小的噪音忽然插入其中。

  老者有些不悅,放了書擡頭去看,霎時,頭上的青筋浮現。

  他那個不成材的弟子,那個全族寶貝得要命的小公主,此時正不雅地趴在紫
檀木桌上,而今日研讀的兩本奇書,一本被用來擋著睡姿,剛剛拍到地上挺屍,
另一本則在小兒的下巴底下,被那一落三千丈口水淹沒。

  是可忍孰不可忍呀!

  「啪!」戒尺拍在桌案上發出脆響。

  那小人兒吧唧吧唧了嘴。

  「啪!」又是一聲脆響。

  總算有了反應,隻見十二三歲的少女在桌上翻了個身,讓口水肆虐書的另一
半。

  「啪!」第三聲脆響終於讓少女有了回應。

  隻聽見她閉著眼睛摸了摸腮上的口水,又吧唧吧唧嘴,喃喃說道:「紫苑…
…紫苑……動作輕點……嗚……我知道,魚要拍死了……才能料理……嗚,這魚
真是好味道……若是師父……知道了……我吃了他養的千足龍魚……」

  老者頭上的青筋暴跳,眼看著就要清理門戶,少女隔壁的少年微笑著站起了
身,他先是對著老者深施一禮,随後拿起椅背上準備好的外袍披在少女身上。等
一切做完,方才低聲說道:「栖绯一向如此,師父勿要動怒傷了身子。」

  「月冉,你還是這般縱著寵著,這丫頭除了臉蛋漂亮有什麽好的?」老者恨
鐵不成鋼地撬著牆角:「不如我給你介紹幾個。」

  「師父,沒想到你除了授業還兼做月老。」

  老者被少年的一句話噎住,也不好說自己實際上是給自己的愛魚報仇,摸了
摸胡子換了個方向。

  「月冉,你是爲師最出色的弟子。」

  「師父,徒兒不敢當。」

  「有什麽不敢的?」老者摸了摸胡子:「爲師有意讓你接替我的職位。」

  「師父!」

  「切勿推辭,再過三月,等師父安排好一切,那祭司一職,由你擔任!」

  「師父,徒兒……」

  「師父已經老了……」老者走近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禁殿就靠你了。」

  轉眼間,景緻變換,第一場天地異變之後,他的師父正一臉愕然的看著他。

  「月冉……」老者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原來,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月皇
那般對你。」

  那之後,師父一病不起,直到那一天他被叫到師父的病床前。

  教授他足有八年的恩師掙紮著起身,忽然跪在他面前。

  「師父!」他去扶,卻被面前的老者制止。

  「月冉……聽我說,今天爲師的這番話,或許大逆不道,或許是逆天而行,
隻求你聽好。」老者的眼睛發紅,病弱的軀體微微發抖。

  「月族有罪,囚禁你數千年,天下有罪,邪氣滋生,師父有罪,未能保護與
你,讓你的力量不被那些敗類所用……但栖绯是無辜的……無論将來發生什麽,
一定要好好待她。」

  「師父,你放心……」他愛她還來不及,又怎麽會傷她。

  「爲師知道你愛她甚深,可天命又豈能爲情左右,你要記得,對她好不僅是
護她安好,更要護好你自己……」

  一瞬千年,他恩師的殘念近在眼前。

  【爲師知道,終有一天你會選擇這條路】「師父……」

  老者的身影有些模糊不穩,臉上的憐愛始終不變。

  【爲師留下這回憶,留在這禁殿一抹殘念就是想告訴你,路不止一條……】
殘念散去,再也無法尋得蹤迹。

  於此同時,懸浮在大殿之中的創世鏡傳來了不遠處男子的話語。

  「我早已不在是月冉的一部分,我是晏非,更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地魄!」

           第190章與己之争(上)

  滿眼都是滾滾的黃沙,宇文長風一步步的向前走著,即使他耳邊一直有狂風
在嘶吼,阻止他上前,依舊沒有回頭。

  他不知道這裏是哪裏,沒有盡頭的沙漠裏仿佛失去了時間和空間概念,不需
要吃喝,不需要睡覺,除了漫天的黃沙,什麽都沒有。沒有綠意,更沒有綠洲,
即使他始終向前也永遠沒有盡頭。

  到底走了多久了呢?他不知道。

  開始的時候,他會在一天時間逝去後告訴自己一天的結束,去沿襲從前的習
慣短暫的休憩,可是慢慢地,沒有晝夜交替的日子讓他迷失了時間的概念,那些
肆虐的黃沙一點點洗去了他的記憶和思想,他覺得自己走了似乎一月,又好像過
去了一年或者兩年,或者更久。

  可他爲什麽會在這裏,爲什麽要不停地向前走?

  每次他問自己的時候,心底的聲音就會在耳邊回響,遙遠的前方,就會有一
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對他招手。那是個少女,隔著滾滾的黃沙,他依然可以清楚
的分辨,因爲那一刻慢慢死去的心都會開始激烈地跳動。

  少女的身影總是轉瞬即逝,即便這樣,他仍會充滿力量,就像老舊的時锺被
上滿發條,一步不停地繼續走下去。

  坐在大殿的王座之上,軒轅皓看著下方的臣子,不知道爲什麽,今天的他總
是覺得心緒不甯,即使殿下的他們因爲什麽事情争執起來,他依舊無法将注意落
在他們身上。他好像忘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即使努力回想,都無法看清方向。他
到底忘了什麽呢……

  「母親,今天父親誇我了,他說我比二哥當年做的還要好!」比女孩還要漂
亮的少年推開母親的房門,話語中帶著無法掩飾的欣喜:「他說楚氏……」楚風
的話戛然而止,沒有母親的笑臉,沒有關心的話語,他的眼前,隻有倒下的木凳,
懸在半空中的熟悉的繡花鞋……

  五方符印偶爾發出微弱的光亮,月都入口處,幾人仍在對峙。

  「你知道月冉爲何對我視而不見,你以爲他真的不知道我的存在麽?他隻是
做不到,我現在比他要強!」晏菲的臉上充滿得意和自傲「他既然把我從他那裏
分離出來,就應該想到這一天!把我從他那分出來,就再也别想收回去,他不行,
你們更不可能做到!」

  楚衍一臉不屑,挑釁道「什麽地魄,就算你再強,說到底,不過是月冉不要
的東西罷了。」

  晏非挑起眉,面對楚衍時充滿了惡意:「戰堯,你前世便喜歡找月冉的麻煩,
今生,就算換了名字換了容貌還是一樣。你說我應該如何感謝你?」

  黑氣在他周身缭繞,沖天的殺意讓身旁的栖绯無法行動。

  「你有這個本事麽?」楚衍挑釁。

  「你很快就知道了!」

  晏菲擡起手,一股黑氣從地底滋生,那些藤蔓綠中帶黑,從端頭開裂,流出
充滿臭味的粘液,沾染到的地面立刻被腐蝕出一個坑洞。它們快速地在地上遊走
開始了又一次進攻。

  楚衍且戰且退,那些藤蔓卻緊追不放。

  「住手!」栖绯僵硬地扯住晏菲的衣袖:「放了他,别這樣!」

  「栖绯,隻要你跟我走,我就放了他們,好不好。」充滿恨意的眼神在面對
栖绯的時候總會忽然變得溫柔。

  「放了他!」

  「你會跟我走麽?」

  「不會!」栖绯搖頭:「月哥哥不會這麽對我說話,不會這樣咄咄逼人,更
不會去傷害我在意的人,你,不是他。」栖绯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到冷酷。

  「栖绯……你太天真了,爲什麽還和從前一樣天真……我當然不是月冉,我
比他更好,更強大,我會把你保護在我的羽翼之下不讓任何人暌違你!我有什麽
不好,我比他好上一千一萬倍!」

  「這就是你對我的好麽?讓天下大亂,瘟疫肆行,你敢說那些都不是你做的?
指使軒轅刹逆天而行,催化四方邪氣。收手吧」

  「爲什麽我就是錯的,月冉他就是對的,爲什麽你要他不要我!」

  「晏非,你清醒一下,你自己到底知不知道你是誰?我不想你被這天地邪氣
利用。」

  晏菲有了一瞬間的動搖,防守有了一絲松動,隐藏在中的軒轅刹抓住機會,
飛快地沖出抱住栖绯。

  「啊!」被搶奪的男人發出沖天的怒意,連空氣中的黑霧都變得越發濃郁,
軒轅刹沒有理睬,他用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沖向最近的中間符印。

  近了,隻差一步,無形的牆忽然擋在了軒轅刹面前,一撞之下發出巨響,将
抱著栖绯的他彈倒在地劃出數丈。

  「該死!」楚衍懊惱地甩掉藤蔓沖向他們的方向,可他的速度遠遠不夠,下
一刻,栖绯已經再次被抓在晏菲手中,軒轅刹被重重擊倒。

  「放開我!」栖绯試圖甩開男人的鉗制。

  「爲什麽要放開,你本來就是我的……難道說你想再次抛下我?」男人的神
色越發瘋狂:「上一世,這一世,你總是抛下我去選擇别的男人,我不好麽?我
不好麽!」

  「你不是他,你不是我的月哥哥。」

  「我不是?哈!栖绯,你太讓我失望了,我等了你上千年,而你,竟然不要
我了!」

  他身上的黑霧越來越多,越來越重,腦中反複回響著一句話。

  得不到,就要毀掉!這樣就能永遠留在他身旁。

  他的手扼住栖绯的脖頸:「栖绯放心,不會痛苦的。」

           第191章與己之争(中)

  禁殿之中,月冉目不轉睛地盯著鏡中的虛影,臉上帶著痛苦的隐忍和掙紮,
握拳的雙手早已鮮血淋漓。現在的他什麽都不能做,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分
身扼住栖绯的頸項。

  他知道,晏菲不可能真正傷害栖绯,即便如此,他依舊甯可将自己殺死,也
不希望傷栖绯一絲一毫。但如今,他隻能忍耐。

  下一刻,鏡中原本兇惡憤恨的男子如他所料放開了手,任憑栖绯彎腰輕咳。

  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落了來,眷戀地注視著那個脆弱的身影,他在等,等那
個收回自己全部力量的機會。

  收斂心神,硬生生地将心底的渴望和憤恨壓下,轉身,繼續修補破碎的符印。

  要不了多久,栖绯就會來到這裏,一切都會按照他千年前設計好的軌迹走下
去。

  牆壁上破碎的符印微微發亮,一切帶著仿若夢境般的朦胧。這裏,才是他和
栖绯初遇的地方。

  那時,他還是創世鏡的鏡魂,孤獨地度過千百年的歲月,孤單地成型,孤單
地等待,即使看遍世間的每個角落,看盡生老病死悲歡離合,都不曾有過一絲一
毫的情緒。

  那一天,一個小小的身影忽然闖入了他的世界,禁殿的門被推開,精緻可愛
的女孩小心翼翼探頭探腦地走了進來。

  她那麽小,可愛又天真,他們就像彼此呼喚一樣相互吸引,相互依賴。

  她沒有同年的玩伴,幼小的女孩總是在這裏裏絮絮地說著她小小世界裏的新
鮮事,哪顆樹最好爬,她又惹出了什麽麻煩被打了手闆,那個叫做戰堯的少年暗
衛武功多麽高強,讓她憧憬崇拜。

  明明都是那麽不值一提的小事,被禁锢在這裏的他卻覺得比什麽都鮮活有趣。

  他聽她說那些瑣碎的小孩子的欣喜和煩惱,這種溫馨的相處将他單調的世界
染上溫馨幸福的色彩。

  直到那一天,宸宮大亂,栖绯的兄長想要至於她死地,她渾身鮮血地踉跄闖
入禁殿,身上盡是傷痕。

  她帶著淚,半走半爬地走到符印之中,染血的手撫上鏡面。

  「以後不能陪鏡子了,栖绯知道你很寂寞……可是栖绯好像……好像要死了
……」

  她的血留到了他的身上,他第一次懂得了什麽是痛。

  女孩的血染紅了符印,氣息越來越微弱,讓他第一次有了想要擺脫命運的沖
動。就在那一刻,靈氣洶湧地湧入。

  栖绯的血肉塑了他的形,她月族的血脈異能固了他的魂。

  天魂隻遵大道,地魄通天地五行,愛恨癡欲本不應屬於他,可那一天,他有
了七情六欲,不再是一抹鏡魂。

  兩人的血肉的羁絆救了栖绯的命,也讓他在那一天後忘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

  他是這支撐這天地的創世鏡,入了這世間……便是違背了天命。即使他是這
世間神力凝聚成的神,也要有必須遵循無法違背的法則。

  上一世,栖绯的結局是死亡,這一次,他一定可以救她,讓她脫離命運,不
是被圈禁在月都那個方寸之地,擁有真正的自由。

  晏菲忽然松開扼住栖绯咽喉的手,看著栖绯,後退幾步。

  「我改變主意了。」

  他占有性地将将栖绯在次攬在懷裏,撫上她的臉頰:「我還是舍不得殺你。」

  「晏菲,我要殺了你!」軒轅刹怒喝。

  「栖绯,放心,我會讓你幸福的,這裏就要毀了,我帶你離開,從此之後我
們一直在一起,多好。」男人呢的唇落印在栖绯的唇上,重重摩擦,舔允。

  「你不知道我忍得多辛苦,多想要你。」火熱的手掌,撫摸栖绯的脊背。

  「放開栖绯!」楚衍再不能忍。

  男人對兩人的怒吼視而不見,在少女耳邊輕聲呢喃:「他們在癡人說夢,他
們救不了你,我也不會讓他們帶你走的。」

  栖绯努力掙紮,晏菲的手就像在她身上生了根,無論如何努力都甩不掉。

  軒轅刹一把将手中的劍甩出,在晏菲的臉旁擦過。

  「這些蟲子真煩。」

  他話音剛落,軒轅刹忽然就像被操縱一般僵直一瞬,下一刻一拳擊向身旁的
楚衍。

  「晏菲,你做了什麽!軒轅刹,别被他操縱!」

  「栖绯,别白費力氣了,他承了我的記憶和能力,自然要幫我做點兒事情才
對。」

  楚衍被發了狂的軒轅刹攻擊得節節敗退,忽然,一股他熟悉的波動浮現,緊
接著軒轅刹在一瞬間離開了原地,出現在栖绯身後,一掌擊向晏菲,身體仿佛不
受控制了一般拉起栖绯,将她用力丢向五行複印的反方向,那個無法入内的結界。

  他被自己的行動驚住,伸手又要去拉,卻撲了個空。

  原本如同牆壁一般的無形結界忽然凹陷緩和了力道,随後露出一個缺口,将
栖绯吸入,又合攏,緊接著少女的身影消失在結界的另一端。

  晏菲怒不可遏,他沖向結界,試圖闖入。可他周圍早已被污染了的神力根本
無法被月都承認,隻能一次次地被彈開,攻擊也同樣無用。這是兩個空間,即便
他有通天神力,也不能跨越空間的屏障。

  「栖绯!」他好像失去了方向:「爲什麽會這樣……」茫然過後,是比之前
更恐怖的瘋狂:「好好,得不到,那我就讓這世間陪葬!」

  他瞥過軒轅刹。

  「不聽話的傀儡,留下何用,倒不如殺了一了百了。」無雙的容貌,此時猶
若黃泉裏來的修羅,他擡起手,不過一道黑光閃過,軒轅刹便被擊倒,吐出一口
血,動彈不得。緊接著,大地抖動,這真月與僞月之間的夾縫空間劇烈震蕩。

  「什麽因果,什麽天命,我不服!」黑氣缭繞在晏菲四周,擴散,所到之處,
無論屋舍幻境均化作虛無。楚衍拉起軒轅刹不住後退。

  忽然,那黑氣撞上了五方符印,驟然停住。

  晏菲仿若未覺,隻是不停地釋放著自己躁動的力量。五方的符印仿佛是那黑
氣的克星,吸收淨化,慢慢地,那黑氣湧動得越來越慢,晏菲的身體裂出一道道
黑色的血痕。他想停住,卻已經來不及了。

  符印開始主動吞噬。

  「爲什麽!」他掙紮無用:「月冉……一定是你,你這個卑鄙小人,不是我
的對手竟然這般暗算!」

  黑氣一點點地被抽幹,他的身影越來越淡,仿佛隻剩下一抹幽魂。

  空間蕩出一抹波紋,白衣銀發的男子忽然出現在晏菲面前。他懸浮在半空,
伸手點上男子的眉心。

  「啊!」随著一聲慘叫,極淡的身影消逝在空氣裏。

  「月冉,你是故意的?」軒轅刹憤怒至極。

  月冉沒有回答,他隻是伸出手,将符印之中魂魄之力淨化,凝聚,收回。

  「該死的,你竟然眼睜睜的看著栖绯落入險境!」

  楚衍想阻止軒轅刹說下去,卻被甩開。

  月冉的動作頓了頓,長發遮住了他的神情,看不分明。

  「你的心是石頭做的麽?明知道栖绯那麽喜歡你,抛下她,傷了她,你還想
借他人之手殺了她麽?!」

  「你又知道什麽!」那個總是無欲無求,總是高高在上,平靜的月冉怒吼出
聲:「你們什麽都不知道!」栖绯對他的意義,比他們知道的更要重要千倍!他
比任何人都渴望她,比任何人都愛她。

  上一世,栖绯在臨終前喚醒了他,這天地規則卻讓他無法記住她。

  他用了近百年設了一個局,将自己的魂魄分離,隻爲了不忘記那個人,又用
上千年的時間去等待。

  宇文清岚是他的魂,有愛無恨,晏非是他的魄,有恨無愛,原本一魂一魄轉
世爲人,同生同死,可到這一世,有了變故,千年将至,天地有變,晏非轉世竟
晚了幾年,原本應該跟随地魄一起轉生的殘缺記憶卻被殘留在了昶山某處,後來
被将死的軒轅刹所得。

  随後本應一世平順的宇文清岚因爲遇到了轉世的栖绯,提前身死。魂歸位,
他從昶山清醒。

  一切如他所料,卻在細節上脫離了他的掌控……

           第192章與己之争(下)

  月冉情緒的變化讓整個空間動蕩,幾息之後他才勉強壓抑下來,他面對楚衍,
帶著上位者的威嚴。

  「楚衍,你可還記得我們的交易。」

  楚衍點頭:「我會傾盡所有護栖绯周全。」

  「記住你的話。」

  楚衍右手掌心驟痛,擡手去看,那裏竟忽然生出了一抹淡淡的月字圖騰,再
擡頭,月冉已然不知所蹤。

  「楚衍,這是什麽?」軒轅刹張開手,他掌心有一個和楚衍一樣的烙印:
「你到底和月冉那個混蛋做了什麽交易!」

  什麽交易……

  前世在他死亡的那一刻,他的魂魄到了一個盛開血紅花海的地方,就在那裏,
月冉和他有了一個約定。

  【你的來生會保留今生的記憶,但若栖绯安康,你便一生不可與她相認。若
是天下有變,你要護她周全。】他應允。一夢千年,轉世後的他保留了前生的記
憶,他不停地找尋栖绯的下落,可那時他身份低微,勢力薄弱,楚城裏的争鬥始
終不停,直到在栖绯回東都那年,才終於知道了她的下落,又過了半年有餘,他
才有機會千裏迢迢來到東都,隻爲遠遠看她一眼。

  那時的栖绯帶著燦爛的笑,調皮地在一個男孩身旁做著鬼臉,身後站著一個
不苟言笑的少年,不遠處,更有一名深不可測的男子滿臉溫柔的注視。

  他靈魂裏有月冉刻下的烙印無法相認,隻能選擇黯然離去。

  幾年的醉生夢死,直到那一天,他聽到了栖绯離世的消息。那時的他恨不得
去死,懊悔,絕望,悲哀充斥了他的心。直到得到栖绯失蹤的消息才又燃起了一
絲希望,然後再遇……

  「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和栖绯同生共死的約定。」他走到原本無法通過的
結界前,伸出右手讓那烙印正對結界,瞬間,無形的牆壁蕩出波紋,将他吸入。
軒轅刹微微一愣,立刻緊跟上去。

  西方的紅色符印微微閃爍。

  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沙漠盡頭終於有了一抹綠意,那綠越來越近,慢慢地,
長風終於走到那黃沙和綠色的交界之處,迎接他的是歡呼的人群。

  「偉大的冒險者,歡迎您的到來!」站在最前方的老者熱情的迎了上來。

  長風有些迷茫地看著來人充滿善意的笑臉。

  「這……裏……是哪……」長久的沈默,讓他的話沙啞艱澀。

  「這裏是沙漠的樂土,安息之城。」老者臉上充滿自豪:「勇者,請問你從
哪裏來?」

  漫長的歲月讓長風早已忘記出發的起點,他隻能将來時的方向指給衆人:
「那……裏……」

  人們再一次發出了歡呼聲:「他一定是那個世界裏來的,一定是!」

  「我們的王!我們的王!」

  長風有些茫然。

  老者趕忙解釋:「您能從那個方向來到這裏,就證明您是這個世間最偉大的
強者,是我們的王,您的名字是……」

  他的名字?努力去想,腦中依然一片空白。

  「我……忘記了。」他的姓名已經在漫長的旅途中遺失。

  人群中有一瞬間的靜默,很快那靜默被老者打斷:「這更證明您來自那個世
界,從今天開始,您就是我們的沙漠之王,将安息之城發揚光大!」

  「沙漠之王,王!」雀躍的人群,讓長風有些茫然,他覺得有些不對,卻又
覺得說不清道不明。

  沒有人在意他此時的困惑,他們正在商議接下來的事宜。

  「請聖女來迎接新王,爲新王祈福!」

  他沒來得及拒絕就被請到了一間華麗的屋舍。

  「這裏有些簡陋,請您忍耐,等聖女爲您祈福完畢,就迎您入宮。」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随後一名女子走了進來。

  那一刻,一切都不足以掩蓋來人的光彩。

  少女很美,挺翹的鼻,誘人的唇,五官比天人更完美,不盈一握的腰肢,光
潔的肌膚在紅衣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白皙,最終要的是,她有一雙極爲清澈的眼,
讓長風覺得分外熟悉和喜愛。

  「栖……」腦中忽然閃現一個名字,卻又立刻消失不見。

  他張了張口,又有些懊惱的合上。

  少女帶著淡笑微微福身:「奴爲安息之城的聖女犀照,前來爲您祈福。」

  第193章逝水流年,勿忘離殇東都,金銮殿上。

  「皇上,臣有本啓奏。」左丞移步上前:「皇上已繼位十年有餘,皇後之位
仍舊虛懸,後宮妃子亦是寥寥,且尚無子嗣,臣祈求皇上下旨,爲這天宇社稷廣
納後宮。」

  「臣亦請旨,左丞言之有理,皇上後宮僅有三名才人,史無前例,還請皇上
三思。」

  更何況這大臣們誰人不知皇上不曾與那些才人們燕好。

  「臣亦請旨。」竟有十餘人出列附和。

  皇位之上,軒轅皓将下方總總看入眼中,一言未發。

  數年來天宇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雖有朗鳴虎視眈眈,卻不足爲慮,這些大臣
閑來無事便把心思放在了自己這個皇上身上了。

  哪些人是真憂,哪些人歡喜他看得分明,看來,有些人已經等不及入獄了。

  擺了擺手,一旁的小太監尖聲喊道:「退朝。」

  衆人聞言,隻能散去。

  軒轅皓揉了揉隐隐發痛的額角,這個位置他已經坐了整整十年,十年的時間
已經讓他完整的将天宇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可爲什麽還是不滿足呢。他心中就像
有一個洞,無論做什麽都填不滿。

  一股梨花香飄入鼻尖,讓他的心神有些恍惚。

  後園裏的梨花已經開了吧,腦海中閃過那潔白了梨花,和樹下模糊的人影。

  「皇上。」在一旁太監低低喚道。

  人影散去,擡頭,大殿上早已空空蕩蕩,隻有他還留在冰冷皇座之上。

  微微挑起唇角:「孤家寡人,原來如此。」

  「皇上……」

  「何事。」

  「您可是還要去那?」

  「恩。」他已經整整在那裏停留了十年,可是那個想要找到的答案依舊沒能
找到。

  故園的屋舍早已修葺,甚至比幼年時還要新上幾分,庭院的格局早已有了變
化,隻有梨樹還是那顆梨樹,可如今它一半梨花盛開如雪,一半枯枝如老者垂暮。

  軒轅皓在枯枝的那一半席地而坐,閉上眼。

  微風拂過臉頰,像是輕柔的愛撫,隻有在這裏,在這時,他才會有些許的滿
足。

  「皇上,今日怕是有雨……您……」

  「都退下。」

  腳步聲退去,他睜開眼,撫上身後的梨樹,入目之處,明明是粗糙的樹幹,
撫上的卻是一行字迹。他摸了數年,那行字卻還是像從前無數次一樣無法在腦中
成型。

  天空下起淅瀝的小雨,滴在身上,竟帶著徹骨的涼意。

  每年的這個時候,他都會坐在這裏,等待這場雨,十年,每年的這一天這場
雨都會随著夕陽落下時準時下起。每到這個時候,他的心不會覺得空蕩,而是帶
著錐心的刺痛,即便如此,他依舊舍不得離去,因爲這個時候,他總會看到那個
身影。

  半樹的梨花在風雨中吹離枝頭,帶著朦胧的光暈落下,漸漸凝聚。在他身旁
形成一個少女的身影,墨發,紅衣,如雪般白皙的肌膚,朦胧的摸樣。

  明明近在咫尺卻無法碰觸,他隻能伸出手,與虛影十指相扣,幸福,痛苦,
欣喜同時充斥了他的心。

  「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誰……」

  虛影動了,她擡起那隻軒轅皓虛握的那隻手伸向前方。

  「皓哥哥……」虛弱的聲音撞入軒轅皓的心,一股鋪天蓋地的痛苦幾乎将他
埋葬。

  「皓哥哥……能不能抱抱我……」

  虛幻的手臂擡了很久,然後仿若失去一切一般頹然落下。

  月都入口處,東方的符印微微發亮。

             第194章勇者之争

  一步冰雪,一步火熱,下一步又是罡風,這裏就是即将崩塌的真月。前方的
道路好像沒有盡頭,可栖绯知道,她隻能向前走,她的目标是前方的禁殿,那裏,
是她的終點,一切将在那裏終結。

  「這裏到底怎麽哪!」軒轅刹惱火地一拳砸開一塊冰牆:「我們不是應該入
了月都麽?怎麽在這?」他們現在倒像掉到了冰洞。

  楚衍同樣困惑,他們現在應該身處真月,可又好像不對。

  「月冉那個混蛋也不知道到底在打什麽主意!」軒轅刹又敲掉一塊冰磚:
「楚衍,你說那些家夥的考驗會是什麽?他們能不能先我們一步出來,找到栖绯?」

  楚衍覆上牆上的冰磚,眼中的疑慮一閃而過,而後又将那暫時抛去:「我曾
看過五方幻境記載,五方符印可掌天地,若出不來,就是死,現實記憶與幻境交
疊,入内九死一生。」

  豔陽,晴空,午後,帶著讓人焦躁的熱度。

  月都偏僻的小路上,六七歲的男孩站了半響,終是深吸一口氣,敲響了一道
不起眼的偏門。

  過了好一會兒,門「吱呀」地開了,看門的中年男人從門内探出頭,皺了皺
眉。

  「戰羽,你怎麽又來了。」

  男孩有些局促:「我來領這個月的米。」

  「日子還沒到。」男人的臉色微變。

  「可已經初五了,應該初一就有,阿堯病了。」

  「日子沒到!」

  「那上個月少的呢?」

  門砰地一聲被關上。

  男孩有些憤怒,握了握拳,最後還是硬生生的壓下,他打不過,打不過就隻
能暫時忍耐。

  看了看足有一丈高的圍牆,微微皺了皺眉。或許阿堯說的對,他該試一試。
尋到一處最僻靜的死胡同,拿出懷中的匕首,後退幾步,一個縱身将匕首插在牆
中央,身子向上一旋單腳單腳踏上匕首,再一縱身,雙手扒住牆檐,再一翻身,
已落在院中。

  這院子沒有狗,他隻要繞過習武場,在穿過幾道廊,就能到下人的廚房,那
裏總會找到些吃食。

  這是他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心裏有些焦躁,好在下午人少得很,這裏又非主
院,習武場裏,隻有一個身量和他差不多的男孩練著拳。他看了看,不過是些花
拳繡腿,放心之餘也沒了興趣。

  戰氏是月氏的暗衛,權利僅次於帝王,可像他和戰堯這樣,沒了父母的孤兒
也隻能靠著本家的一點點施舍過活,根本沒資格進本家。若不是他和戰堯的天資
尚可,恐怕連一粒米都領不到。即便如此,每個月的錢糧總是被克扣在克扣,每
經一人的手就會剝下一整張皮,最後往往連半個月的口糧都無法到手。

  若不是每個月他都會和戰堯偷偷跑到月都冰原打些雪兔,怕是早都餓死了。
可近日月都城門大關,他除了來本家和乞讨,再沒了别的法子。

  從廚房裏拿了本應有的份額。

  「你是誰!」

  戰羽身子一僵,回頭看去,正是那個之前在習武場的少年。

  「你是誰?」

  戰羽沒應聲,繞過那人。

  「你是來偷東西的!」轉身擋住。

  「我隻是來拿應該得到的!」

  男孩眯起眼:「你姓戰?」

  「是又怎樣?」

  「小賊配姓戰?」

  戰羽愧疚又惱怒,握著拳沒出聲。

  「你定是分家的那個什麽的兄弟,爺爺還提起過你,說什麽天資聰穎,原來
不過是個小賊。」

  戰羽忍無可忍:「戰氏,強者爲尊。」撇下手中的米袋。

  「是又怎樣!」

  「我與你打上一場,若是我赢了,你就把你的身份輸給我與我弟弟!」

  「好,我戰恒與你一戰!」

  七歲的戰羽對上八歲的戰恒,戰羽完勝。

  「戰羽,我會成爲月都最厲害的将領,皇上的心腹,我們二十年後決一勝負!」

  冰色的符印閃爍,前世今生的回憶與争鬥在此交疊。

            第195章心底的願望

  天空是陰沈的鉛灰,屋舍、宮殿都被一層黑霧籠罩,真月之中早已失去了原
本的靈氣,仿若一座死去的荒城。

  月冉懸浮在半空,他被無形的力量阻隔,隻能注視栖绯蹒跚的背影。他恨不
得将栖绯抱在懷中,卻無能爲力,隻能遠遠地看著,無法相見,無法碰觸,這無
疑是最痛苦的折磨。

  他的時間已經所剩不多,一切就會有一個終結,禁殿的封印還剩下最後一道,
千年前中斷的齒輪已被接上,這也許是他最後一次凝視栖绯的背影了。

  五方的符印已經開始了運轉,隻要那些人成功的完成了考驗,就會成爲力量
的繼承者,到時候,他也可以把栖绯放心的交給他們了吧。

  倘若他們失敗,栖绯身死,那他即使耗費所有,也要這天下陪葬。

  月都入口處,中部的土色符印隐隐閃爍。

  五月,梨花香滿城,一入夜,不夜之都歌舞升平,分外熱鬧。

  「粉紅帳,銷魂窟,栾河城不愧是天宇的第二大城。」錦衣公子品著香茗,
一邊摟著懷裏的美人,一邊欣賞著樓下的歌舞。

  「可不是,都說朗鳴風情開放,我看著天宇也不相上下嘛。」又一名華服少
年調侃道:「可惜今日我們的楚大才子不肯出頭,不然,我們這廂,怕是美人都
坐不下啦!」

  衆人笑,楚風淡然地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我們的楚公子可從來不主動要什麽人,從來都是那些個女人倒貼上來的。」
有人道。

  「楚風,你今日美人一個都不要,莫非是轉了性?」

  楚風搖搖頭,隻是覺得這裏沒有他想要的人罷了。

  「今日我有些累了,你們繼續吧。」不理會那些人的呼聲,離開充滿脂粉味
兒的香樓。

  走在街上,夜裏的風有些涼,沖淡了身上的酒氣。

  楚風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忽然想來天宇,就在前些日子,梵傾梵嘯離開南都
前往東都時還叫上他一同前去,可他莫名地抵觸,推拒了。而此時的自己,卻傻
傻地來了這東都與昶山之間的栾河城。他隐隐地覺得自己是在等待著什麽,仔細
一想,卻又覺得好笑,他能等什麽呢。

  順著挂滿花燈路向回走,卻冷不防被不遠處的一顆花樹吸引了視線,那梨樹
很高,比其他的樹要高上近一倍,而那樹下孤零零地坐著一個人,小小地蜷成一
團。

  他好像著了魔一樣走了過去。

  沒有聽到周圍的人在說些什麽,隻是覺得那個身影無比熟悉,即使是遠遠的
見了都忍不住走上前去。

  他一步步走進,心跳如鼓,那樹下的人在他走到近前時擡起了頭。

  邋遢的衣衫好像很久沒有洗過了,長發髒兮兮地蓋在臉上,遮住了眼睛和鼻
尖隻露出一張小嘴兒,看起來傻傻的,他卻認定這是一個女孩。

  撩開遮住臉頰的發……

  那是一雙比繁星更耀眼的眼眸。

  小丫頭忽然開口,那聲音甜美悅耳:「你真好看。」

  這一句勝過别人誇獎他十句百句,楚風情不自禁地挑起了唇角,他的相貌本
就傾國傾城,此時更是讓周遭看熱鬧的人驚歎出聲。

  「你叫什麽名字?」他笑問。

  女孩呆呆地看著他的笑顔,好半天才搖了搖頭:「不知道……我……沒有名
字。」

  他胸口有些痛,一個名字忽然浮現又隐去,強壓下心頭躁動的感覺,揉了揉
女孩的頭:「我叫楚風,你可願跟我走?」話一出口,便覺得自己好笑,總是被
無數女人追逐,何時自己主動邀過人?更何況眼前這個還是個癡兒。

  更讓他無語的是,小丫頭竟沒有答應,而是歪了歪頭,看了他良久,又不舍
地看了看不遠處的燒餅鋪,摸樣很是掙紮。

  「燒餅鋪的大嬸每天都給餅吃。」

  楚風扶額,繼而笑道:「跟著我走,每天都有比燒餅更好吃的東西。」

  「才沒有比燒餅更好吃的東西!」小丫頭反駁。

  「那就每天都給你吃燒餅,可好?」

  「真的?」

  「恩。」

  小丫頭思量良久:「楚風這名字好怪……我叫你木木好麽?」

  楚風心頭一顫,不知怎的,那模糊的感覺又清晰了些。

  「好。」

  牽著髒兮兮的小手向楚宅走,忽然有種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驚
喜,雖然這小人兒此時的形貌凄慘了點兒,卻讓他的心裏滿滿地都是幸福。

  路邊的花燈還亮著,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合著帶著芳香的清風吹在身上,即
使這條路沒有盡頭都無妨。

  身旁傳來「咕噜咕噜」的聲響,楚風微笑。

  「木木,木木,想要燒餅。」

  「好。」

  第196章幻境,夢境(修)

  長風站在沙山上,俯視著遠處的綠洲。

  他已經來到這裏三年了,第一年茫然,第二年成長,三年間他曾無數次地帶
領自己的臣民戰勝沙獸。如今,他已經成爲了這塊土地上被人稱頌的王。

  作爲這塊大陸上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沙漠之主,他有肥沃的土地,虔誠的臣民,
應該無比滿足,可恰恰相反,他總是覺得仿佛忘卻了最重要的東西,心仿佛懸浮
在半空中一樣。努力去想,腦海中最終要的地方卻好像被一層厚厚的雲層籠罩,
怎麽都看不分明。

  到底忘了什麽呢?現在得到的一切就真的是他想要的麽?

  定定注視不遠處的正前方,就是那裏,每天的這個時候,他都會看到那個奇
妙的景象。

  先是淡紅色的薄紗,然後那紅色慢慢凝聚,現出嫋娜的背影,那背影緩緩轉
身……

  「王,您果然在這裏。」溫柔的女聲響起,幻像被人驚擾,消失無蹤。

  高大的駱駝載著美麗的聖女和她的侍女已經站定在長風不遠的身後,兩人翻
下身,走到他身旁。

  「沙獸來襲的日子就要到了,您在想對策麽?」

  長風沒有回答,在第一次見到聖女犀照的驚豔之後,他便再沒有任何一次失
态。

  不動聲色地躲開想要碰觸他的手,保持一定距離。

  不得不說,除了犀照的臉孔,其他的一切,甚至時不時表現出來的親昵态度,
他感到厭惡。就像是自己最喜歡的東西被别人拿走,卻換來了一個赝品一樣讓他
無法忍受。

  「王,您爲什麽總之不回答聖女的話,爲什麽總對聖女這麽冷淡?」聖女犀
照身後的侍女不敬地質問:「聖女下個月就要嫁給您了,您爲什麽不能對她更好
一些?」

  「我從來都沒有答應。」長風冷淡回應。犀照的臉色瞬間鐵青。

  「可聖女就是要嫁給王的!」

  「我不會娶。」

  「您怎麽能這麽說,聖女是整個大陸最美的了!您有什麽不滿意!」

  「我爲什麽要滿意?」

  的确,他對犀照有著一種莫名的眷戀,可這不是因爲她溫柔可人,也不是因
爲她甚爲聖女神力強大,而僅僅是因爲那張讓他感覺溫暖幸福熟悉的容顔。但這,
絕不足以讓他娶她。

  「王,難道您不想娶聖女爲妻麽?聖女這麽喜歡您,您怎麽能?」

  「現在可不是讨論這個的時候。」長風冷冷地打斷:「也許是明天,也許是
後天,沙獸就會來襲,聖女爲什麽沒有在祭壇祈福?」

  「王……」

  忽然,綠洲盡頭的一座沙山有了動靜,一聲巨大的轟鳴,緊接著,那沙山仿
佛有了生命,從頂端向下蔓延,沙浪滾動。

  「啊!沙獸!」

  不理會身後的驚叫,長風飛快地滑下沙山,沖向戰場。

  此時,突如其來的攻擊讓原本的陷阱失去了效用,綠洲的南方沙獸與人們已
經戰到了一處。

  這一次的攻擊太突然了,沒有準備好的水,也沒有靈活有效的機關,即使是
長劍也無法順利地刺入沙獸堅硬的外殼,更何況它們鋒利地牙齒足以将人咬成兩
段。

  綠洲的一角很快失陷,到處都是哭嚎驚呼的人們。

  忽然,無數火焰的長劍飛入戰場的最前方,沙獸被刺穿釘在地上,緊接著被
從天而降的長風用火劍砍成數塊,哀嚎死去。

  「是王!」

  「王來了,是王來了!」

  鋒利的火劍将沙獸切成了兩半,黃色的血液噴濺出來,滲入沙中。

  「我們的王!」

  「沙漠之王!」

  在強大的力量面前,即使是沙獸也隻能被屠殺,而戰場上,士氣比什麽都重
要,有了長風長風,人們愈戰愈勇,就連女人和老人,也拿起了他們的武器加入
了戰鬥。

  揮舞長劍,聽到人們的稱頌,沒有激動欣喜,沒有悲傷憤怒,反而擁有的是
無盡的空虛。忽然,在看到犀照身影的那一刻,他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同時,腦
海中的雲霧淡去……

  突如其來的災難,終於化解,可長風面對的,卻是長老們的質問。

  「聖女代表上天的力量,而您的到來也是上天的指引,您應當順應天意。」

  「今年的沙獸已經有了智慧,請您不要任性,不要讓天罰降臨。」

  「請您完成最後的儀式,迎娶聖女吧!」

  「轟。」桌子被火焰燒出了一個洞,長老們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放棄王位。」

  推門走出,他堅定的走向綠洲的西邊的大門。

  「你想要離開麽?」犀照站在大門正中:「你知道不知道,隻要你離開這塊
綠洲,就是永遠都沒有盡頭的沙漠,到時候你會像從前一樣忘了自己是誰,忘了
一切,你想清楚了!」

  「當然。」

  「你要放棄這三年得到的一切。」

  「沒錯。」

  「你怎麽能這樣就放棄自己的責任?」

  「犀照,我并不是傻瓜。」長風忽然笑了:「的确,我失去了記憶,甚至把
成爲救世主的幻象當成了現實。可有一點我卻從來都沒有忘記。」

  「是什麽?」

  「你的臉。」長風第二次在少女的面前露出溫和的笑容:「不是你,是你的
臉,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三年裏,他終於透過眼前的少女看到了那個人。雖然忘記了很多,卻忘不了
那種和她在一起的感覺。

  「犀照,即使你和她有著相同的容貌,你依然不是她,更何況……」長風忽
然苦澀一笑:「我有一種感覺,我愛的人永遠不會逼著我娶她。」而這一直是他
埋藏在心裏的希望。

  「現在,告訴我,這裏是哪裏。」

  少女咬著唇,沒有說話。

  「我會找到答案的。」錯身,插肩而過。

  「留在這裏,你也可以得到幸福的。這裏不正是你的夢麽?」

  長風站住微笑:「這個夢,太差。」沒有那個人,這個夢留不住他。

  離開西方大門的一刻,黃沙将身後的一切淹沒,紅色的符印出現在不遠處。

  第197章癡念,執念月都的西方猛然震動,栖绯周身的壓力一松,那股躁
動的力量動蕩了片刻方才再度降臨,這一次,風沒有之前那般凜冽,腳下也不再
那麽艱澀難行。她看了看已經火光沖天的月都西方,略停頓了一下身形。

  應該是長風吧,嘴角溢出一抹溫柔的笑,長風,長風,那個被自己氣哭過的
男孩,那個一起打鬧,一同長大的少年,如果他知道,這一次是永遠的訣别,或
許會破口大罵,或許會憤恨不已,也或許……會爲自己哭泣吧。

  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這一刻,她是多麽的爲他感到自豪,獲得西方的傳
承就意味著在這快大陸擁有霸主的資格,真月毀滅之時,他将會成爲新的力量守
護這一方天地。

  帶著淡笑,繼續艱難前行。

  長風總是看著她,總是想在她心裏争奪一個特别的位置,她從來也沒有告訴
過他,自己是是多麽的高興,在生命如此短暫的兩世能與他相遇,他永遠都不知
道,他早已在自己的心中生根發芽,有他在,她才能走到這裏,才能醒來,擁有
那份可貴的勇氣。

  她對他的感情,也許不像對月哥哥那樣愛的真切深刻,而那份羁絆、前世今
生的愛恨和陪伴早已将他們牽系在一起,像生命一樣無法割舍。

  「長風,你一定要幸福。」一滴淚滑落,在西方絢爛的奇景的映襯之下格外
晶瑩。

  西方的動蕩開始了,月冉不舍地看了一眼停住的栖绯,身形隐去,出現在真
月和僞月的交接處。

  有創世鏡火鏡碎片的護佑,長風是第一走出幻境的人,這在月冉的意料之中。

  而此時,火色的符印已經開始消散,原本數百年就要進行一次的傳承力量,
因爲千年來的無人支撐早已潰敗不堪,這是最後一次的傳承,也是新力量的誕生。

  月冉拂過身前的鏡面,透過它,剩下的符印中餘下幾人的考驗呈現眼前。

  軒轅皓的執著,楚風的癡迷,戰氏的争鬥,梵傾梵嘯的與命運的抗争,傳承
的考驗還在繼續,那些都是他們心底無法抗拒割舍和不得不面對的。

  忽然,東方的綠色複印泛出一抹血色,這讓月冉忍不住皺了皺眉,這意味著
軒轅皓正在被幻境侵蝕。

  他不能讓這些脫離他的掌控,哪怕不得不幫助他最有成見的軒轅皓。

  手中結印,面前五彩的鏡面中忽然凸現一顆指甲大的瑩綠寶石。

  月冉揮了揮手,那顆東方木鏡的碎片便落在了綠色的符印上空,忽然發出微
光,緩緩化作掌心大的青石,消失在原地。

  不過片刻,綠色符印中的漾出的血線蕩了蕩,不甘地消散。

  月冉透過鏡子,冷冷地看著,無法解脫的癡念和悔恨是軒轅皓最大的障礙,
也是他的心魔和憧憬,他隻能做這些了,剩下的,隻能看軒轅皓自己了。

  如果軒轅皓失敗,月冉看向真月的方向,他不介意讓軒轅刹成爲那個代替品。

  劇痛,驚叫,哭聲,藥香,焦急的呼喚……

  很吵,讓他如何都睡不安穩。

  「别吵……」

  軒轅皓掙紮地睜開眼,床榻下是十來名自己的心腹重臣。

  「皇上,皇上,您終於醒了!」他的臣子們驚喜地跪在地上:「上蒼護佑我
天宇,保我等主上平安!」

  軒轅皓的頭有些眩暈和刺痛,這些驚喜的呼喚隻能讓他更加煩心。發生什麽
了,他艱難地擡起手,想揉一揉抽痛的前額,可即便是這個簡單的動作,都分地
艱難。

  「皇上,請您切勿妄動,太醫,太醫!」

  混亂退去,他忽然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情,壽宴,刺客來襲,調虎離山之計,
然後爲了保護皇室唯一的血脈,他受了傷。

  「我睡了多久?」

  「皇上昏睡了整整十天。」

  怪不得他們都這般狼狽,原來他傷得這麽重,竟然睡了這般久。

  「皇上,請您務必保重龍體,切勿像今次這般沖動呀!儲君年齡尚幼,您若
是有了什麽萬一,這可……」

  軒轅皓沒有理睬那些喋喋不休的谏言,他隻是艱難地活動了下自己的身體,
然後靜靜地擡眼。看了看床榻下跪著的那十來個心腹。

  忽然間,他竟在那個唠叨地,也是最親近自己的尚書鬓發中看到了一抹白。

  「程翎。」

  尚書的谏言一頓:「臣在。」

  「到朕身前。」

  他沒有看錯,程翎的鬓發竟摻雜著幾絲銀白。

  「程翎,你有白發了。」

  他話音一落,倒是讓剩下的朝臣松了口氣,程翎的臉上更多了一抹笑意。

  「臣已經三十六歲了,也長得白發了。」

  軒轅皓愣住,他與程翎同齡,原來,原來他已經是這個年紀了麽。

  交代了些事宜,遣退了朝臣,他忽然覺得有些茫然。

  拿起床頭的一面鏡子,對上自己。

  好像隻是一轉眼,他已經三十六歲了,眼角已經有了細紋,鬓邊有了幾根白
發,身體也在繁重的朝政下不再那麽硬朗。即使他的外貌乍一看去僅比二十多歲
多了幾分成熟,可他知道,他的心早已不再年輕,而是一年年,一天天随著後園
裏那顆日漸枯萎的老樹逐漸死去。

  「啓禀皇上。」

  小心翼翼地啓奏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何事。」

  「皇上。」太監總管遲疑禀道:「皇上昏迷之時,手中握著此物。」他雙膝
跪地上前,将一樣東西奉到軒轅皓眼前。

  總管是有些忐忑的,因爲他明明記得,皇上救了皇儲的時候身受重傷,手上
空無一物,可不知怎地,醫治的時候,皇上手中竟緊握者一塊孩童手掌大小的青
石。

  而這青石莫名出現的時候,正是皇上脫離危險之時,即使東西來曆不明,他
也不敢私自處理。

  皇上此時的震驚,顫抖地奪過那塊青石時候的神情,更是讓他有種不安的預
感。

  似乎,要變天了呢。

          第198章沒有你的世界(上)

  「轟!」隧道内發出一聲巨響,冰石碎裂一地。

  軒轅刹的臉色越來越黑。

  「别白費力氣了。」楚衍皺著眉站在軒轅刹身後。

  他話音剛落,那碎裂在地的冰憑空消失,再次填補在缺失的位置。

  「砰。」軒轅刹怒不可遏地将拳頭再次砸在牆上,換來一聲悶響:「楚衍,
你什麽意思?白費力氣,難道像你一樣站在那什麽都不做!」

  「冷靜點。」

  「冷靜?已經一個時辰了,栖绯現在生死不知,我們就隻能在這傻等,你讓
我怎麽冷靜!」

  「還能怎麽樣,你以爲我就想在這裏束手待斃!」密閉的空間,讓一向鎮定
的楚衍都變得焦躁。

  「你!」

  忽然,腳下冰石顫動。

  「轟隆隆。」左側的牆壁傳來一陣巨響,緊接著,四方的牆壁竟開始龜裂破
碎,無法打碎的冰牆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消散。直到空間變成原本的兩倍,
那顫動才逐漸消減,冰牆也再沒了變化。

  「這是怎麽了?」軒轅刹驚訝地看著變大的空間,之前無論他怎麽努力都無
法擴大一分,現在卻憑空出現這種狀況。

  楚衍沈吟片刻:「或許是他們……」

  「你是說那幾個人的考驗?」

  「恩,也隻有這個可能。」

  軒轅刹沈默,那被關在這個空間裏的他們是什麽?隻能等到全部聚齊才能擺
脫這該死的地方?

  「恐怕我們隻能等了。」楚衍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軒轅刹,你曾經得到
過創世鏡,那你知不知道創世鏡的考驗是什麽?」

  「總管大人,皇上龍體今日可好?」天宇皇宮的議事院中,尚書一邊将整理
好的奏折交到蒙福手上。

  「尚書大人放心,皇上的傷已經不要緊了,昨日晚上還在批改前些時日的奏
折來著,過幾日便可早朝了。」蒙福帶笑應道,隻是那笑有些勉強。

  「那就好,皇上總喜歡硬撐,總管大人還要費心才是。」

  「尚書大人言重了。」

  帶著小太監拿好奏折,退出議事院,走向寝宮,蒙福的心卻越發的覺得不安。

  皇上是難得的明君,若不是因爲儲君并非皇上親子,也不會出現前些時日的
刺殺。刺殺儲君,波及皇上,牽連的勢力頗多,雖事情鬧的大,但皇上向來雷厲
風行,不過幾日的功夫就已經處理妥當。

  皇上的傷雖重,但治得及時,好得也快,近幾日已經可以走動了。

  可他在皇上身邊看得分明,皇上的身子确是已經大好了,可那心事也越發的
重了,時常拿著那塊來路不明的青石看,就那麽一動不動地,甚至可以看上整整
一日。

  那明明隻是一塊普通的青石,無論怎麽看都沒有什麽特别之處,可皇上從那
天開始就在沒讓那東西離過身,就像是那石頭是什麽寶貝一般。

  若隻是這樣也便罷了,最讓他不安的是,就在昨日,皇上忽然召見了那個特
别的暗衛。

  「蒙福。」

  忽然一驚,才發覺已經入了寝宮,軒轅皓正站在自己不遠處。

  「皇上贖罪,奴才是來送奏折的,剛才一時失神。」說著就要下跪。

  軒轅皓挑了挑唇角,他怎麽會追究這種小事。

  「皇上,外面天涼了,您……」

  擺了擺手,讓宮侍退下,獨自一人站在空蕩的院中。

  涼風吹來幾片落葉,跌在他的腳下。

  他園中樹上已經變得枯黃的葉子,忽然有些茫然。

  原來,轉眼已是深秋了,原來,不知不覺又過了這麽久了。

  握在掌中的青石已經帶上了自己的體溫,可那本以爲會随著時間逐漸散去的
悲哀和茫然,卻随著秋意越發酸澀越發的濃郁。

  他已經想好了,不顧一切地做了決定。

  離開寝宮,走進那個院子,枯敗的梨樹依舊孤零零地立在院中。

  他走到樹下,彎下身,撫上那永遠都分辨不清的字迹。

  一年又一年,少女的身影越來越淡,而他的心也越來越荒蕪。

  他一直在想,若是哪一天,這顆樹死了,那身影再也不再出現,他的心是不
是也會和那身影一同死去,他不想,也不願抱憾終身。

  「我是來道别的。」

  他緩緩地坐在樹下,問向空蕩的身側:「能來見見我麽……」

  回應他的是紛紛的落葉。

  無聲地歎了口氣,苦笑:「我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你不過是幻覺。可我知
道,騙得了别人,卻永遠無法欺騙自己。」

  他攤開掌心,露出那顆青石。

  「被刺的時候,彌留的時候,看到這塊石頭的時候,我沒有想那些刺客,沒
有想江山如何,而是一直在想著你,哪怕你隻是一個虛無的幻影……」

  即使一切隻是一場虛無的夢,此時的他也不想再繼續徒勞的等待。

  「這塊青石一定是你的。」即使上面的額紋路無法看清,無法解讀,他仍舊
知道,這是對他而言重要的存在。

  「我已經不能再等了。你永遠那麽年輕,我卻已經越來越老了。」他帶著調
侃的苦笑:「我還不知道你是誰,不知道你來自哪裏,甚至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
能知道你的姓名……我不甘心,就這麽等待,等著時間流逝,不甘心看著這棵樹
枯老無能爲力,更不甘在死前……都未曾碰觸你。」

  「我會找到你的,無論你在哪,我都會找到你的,一定。」

  同年秋,天宇皇軒轅皓離開皇宮,開始了一個人的旅程。除了幾個心腹,沒
人知道坐在皇座上的男子隻是一名替身。

  一年,兩年,三年多的時間,軒轅皓從東都到北域,從北域到西沈,再到朗
鳴,整塊大陸的許多地方都有了他的足迹。他到北域看過雪原,到西沈看過沙漠,
在朗鳴看過漫天花海,可哪裏都沒有他想要找的那個人。

  有的時候他會累,會無助,會痛苦,可那份渴望和信念從不曾改變。

          第199章沒有你的世界(下)

  楚城繁華天下皆知,這裏獨特的風氣更是别處難尋。

  譬如今天,祈願節的日子裏,更是比往日還要熱鬧許多。

  「公子,買盞花燈送給喜歡的姑娘吧!」

  軒轅皓今天第三次被攔住,隻能苦笑搖頭。

  「她不在這。」他已經在楚城停留了半月,每一條街道都有了他的足迹。

  「公子喜歡的姑娘不在?那這花燈做手信最好不過,帶回去送她,定會讓姑
娘歡喜。」

  會喜歡麽……也許吧……茫然地走入那店裏,看那各式各樣的蓮燈,忽然角
落裏的一抹白印入了他的眼。

  不自覺地走近,将蓮燈捧在掌心。

  這隻花燈做的極爲精緻,巴掌大小,黃木爲芯,白木爲瓣,層疊交錯栩栩如
生,若不是那著蓮心的微微外露的蓮心,定會被人當做剛剛采摘下的白蓮。

  心頭一緊,腦中忽然閃過了什麽,仔細去想,卻什麽都沒能抓住。

  「公子,這燈不錯吧。」店老闆笑道:「就是整個楚城,也隻有我們家獨一
份……」

  「我要了。」

  月都冰室之中,楚衍和軒轅刹正在商議著什麽。

  「你說什麽,你和栖绯被創世鏡帶到十年前?」楚衍微驚訝。

  「恩,隻是那時我隻能旁觀,倒是栖绯與十年前的我相遇。」軒轅刹也不隐
瞞,把前前後後的事情大緻說了下。

  「那些事情與你記憶中的一樣?」

  「當然。」又有些困惑的說道:「隻是當時我隻能看著那幻境,卻不像栖绯
一樣被卷進去罷了。」

  楚衍好像想到了什麽,半響未言。

  軒轅刹有些困惑:「創世鏡之能通天徹地,你不是早就知曉了麽,就算幻境
變成真的也沒什麽稀奇。」

  「怕的就是這個。」楚衍的臉色有些難看:「如果真是這樣,那幾人的麻煩
會更大。」

  「你什麽意思?」

  楚衍苦笑:「你說,如果他們考驗的幻境不是幻境而是另一個世界,那裏可
以生老病死,與這個世界截然無關,他們的結果會如何?」

  溫和的風帶著幾分淡淡的涼意和芳香,晴朗的日子,湖上時不時地飄過幾頁
扁舟,如同美好的畫卷。明明那麽甯靜美好,卻讓站在湖邊的軒轅皓多了幾分難
耐的倦意。

  看著掌中的蓮燈,他忽然覺得有些累了。

  三年多了,他一直在找尋那個影子,卻什麽什麽都沒能找到,哪怕隻是一個
背影一個幻象都沒有。

  即使再疲倦,放不下還是放不下,現在的他隻能帶著卑微的期盼守著一個無
望的希望。

  「公子,這花燈送我如何?」身旁不知何時站了一名長相甜美的少女,她的
臉色微紅,正一臉垂涎地看著軒轅皓手中的蓮燈。

  軒轅皓依舊對著那湖面出神,沒有回應。

  楚城風氣開化,在祈願節時候更是百無禁忌,軒轅皓又有萬裏挑一的好皮囊
和淩駕一方的君主威儀。他剛一到湖邊,便有許多女子上了心。這少女也是其中
一個。

  見軒轅皓沒有應聲,那少女也沒退縮,反倒越挫越勇。

  「公子,今天是祈願節,沒有人陪多無趣。你的燈都買好了,卻無人相伴,
那個……我也一樣,公子不如把燈送我?」

  軒轅皓隻是冷冷一瞥。

  少女以爲他答應了,伸手便去拿那蓮燈,卻撲了個空。

  「公子,給我嘛!」送了燈就是定了情,機會難得,她見軒轅皓還無反應,
伸手又去搶。

  軒轅皓正要避讓,卻忽然看到湖面微微發亮,一抹紅色的倒影映在水中。

  擡頭,手一顫,花燈從掌中滑落,落在水上蕩起幾絲漣漪。

  「哎,蓮燈掉了!」少女在旁邊惋惜地叫著。

  紅色的倩影隻出現了短短一瞬,旋即消散。

  軒轅皓伸著手,甚至來不及碰觸。

  「你看什麽那。」少女順著軒轅皓看著的方向望去。

  湖的那一頭,隻有直通雲端的昶山。

  「昶山有什麽好看的?莫非你也想去探什麽古墓,那可是送死!」

  少女可惜地撇了撇嘴,臉上帶了幾分哀怨,低低念叨著,莫非面前的男人是
傻的?不像呀。他長得可比隔壁的張哥哥好看多了,看起來頂多三十歲,買那麽
貴的花燈又不心疼,必定是有錢人家,若是能得了他的青眼……

  「……什麽古墓?」軒轅皓的聲音隐隐有些顫抖,他忽然有種預感,也許昶
山就有他找尋的答案。

  「哎,這個你都不知道?」認真給男人解惑:「你知道今天是祈願節吧,祈
願節從千年前就開始了。據說,千年前月族的最後一代女皇在這放了一盞燈,許
了一個願,然後那個願望實現了,就有了現在的祈願節。」

  軒轅皓認真地聽著,生怕錯過了任何一個細節。

  「他們都說,那女皇許的願是讓天下太平用無戰亂,要我說,她許的願望肯
定是要和自己喜歡的男人永遠在一起。」

  「她是女皇……」

  「女皇怎麽了,女皇不還照樣是人,聽說她喜歡的那個男人身份和她不般配,
又有這個族那個族的想要娶她,憋屈到不行。

  她也真倒黴,最後好不容易成親了,結果還被自己的夫君親手殺了!最後埋
在昶山山頂,就是那個總有人想要跑上去尋寶的古墓。「

  姑娘越說越起勁:「這個傳說可隻有在楚城能聽說,那個天宇呀,朗鳴什麽
的,不都是原來月皇的臣子,反了的人怎麽都不能說自己是亂臣賊子不是,明明
是暌違人家女皇的美色和地位……」

  少女正說得歡暢,一回頭便愣住了。

  「人呢?」身旁的男子早已不知所蹤,隻餘下了湖中的那一朵白蓮浮浮沈沈。

  昶山很高很陡峭,終年的嚴寒和冰雪,山上的寒風甚至比北域還要凜冽。

  軒轅皓走走停停,憑借著一身的内力和武功終是登上了這無人的山頂。

  看著那被白雪半掩的陵墓,有些情怯,更多的是激動和難以言喻的悲傷,他
知道,在這裏定會找到想要的答案,也許同樣會讓他絕望。

  古墓很深也很曲折,火把隻能照亮周圍的一小片,而對軒轅皓來說,這一點
也足夠了。撫上身側的牆壁,這裏刻滿了壁畫,畫裏主角隻有一個。

  華麗繁複的衣飾,柔美的身段,纖細的脖頸,飄逸的長發絲絲可見,隻有五
官模糊不清,卻讓軒轅皓在看到第一眼時,徹底沈淪。

  那是他一直在找的少女,即使隻是模糊的輪廓,也足以讓他立刻認出。

  他撫摸著身側的壁畫,緩慢地向前走著,直到墓室的最深處。

  那裏的正中有一具漆黑的棺木。

  走上前,就在碰觸那一瞬,胸前一燙,青石從懷中飄出,發出淡綠色的光,
又化作薄霧彌漫開來。周圍的景色變換,不再是漆黑的四壁,而是白雪皚皚。

  「你不能過去!」

  不知何時,他的不遠處站了人,風雪讓那人影有些模糊,看不分明,聲音卻
被風清晰的送入耳中。

  「你放手!」少女掙紮。

  「他現在根本不認識你,你過去就是送死!」男人聲音很熟悉,也很憤怒:
「放手?難道眼睜睜的看著你去送死?」

  忍不住循聲走過去,下一刻呆立當場。

  「送死?」少女怒極:「軒轅皓,如果不是你們去偷創世鏡,如果不是你們
挑起征戰,月都又怎會一夜之間灰飛煙滅?月哥哥怎麽想用一己之力将一切回歸
本原?

  他明明不能那麽做的,他會死,會魂飛魄散!

  你放手!「

  「那又怎麽樣。」男人也盡是瘋狂的神色:「栖绯,你是我的,我那麽愛你,
願意爲你做一切,哪怕上天入地,他本就不屬於這世間,這才是天命。」

  少女的神色越來越痛苦:「天命……又是天命。」下一刻,她的身形一淡,
出現在一丈開外:「如果是天命,應著天劫的也應該是我。」

  軒轅皓想要抓住那身影,卻隻抓住了飄蕩的雪。

  下一瞬,他看到了滿地的鮮血和……已經倒在男子懷中的少女。

  薄霧散去,軒轅皓呆滞地跪在棺木旁,良久之後,顫抖地掀開棺木,那裏空
空蕩蕩。

  少女怨恨他的摸樣,樹下哀傷的絕望參雜在一起,那些模糊的記憶一一浮現。

  現在的他是什麽呢?這一切是真實還是虛假?

  坐了整整一天,忽然覺得自己該做些什麽。不久之後,他開始爲每一幅壁畫
刻上五官,一次一次地在心底叫著她的姓名。

  一天又一天,直到讓所有的壁畫都變得完整才停歇。

  可很快,他又絕望地發現,無論自己做什麽都一樣,這個世界早已沒了那個
他想要找到的人。

  離開麽?放棄麽?絕不!

  他有了新的決定。

  他拿出懷中的青石,靜靜微笑。

  「我不會放棄你的,栖绯。

  上輩子,這輩子,永生永世,這個世界沒有你,我就到另一個世界,隻要你
站在原地不要動,不,即使你換了身份換了摸樣……也沒關系……「溫柔的笑出
現在他臉龐,寵溺,堅定。

  「不管你在哪,無論你在哪一個世界,我都會找到你的,一定!」

  哪怕出生入死,上天入地,隻要他的魂魄還在,他總會找到她的。

  他們之間的羁絆千年前就已注定。不管是虧欠,還是愛恨,他都不會放手。

  這一刻,他懷中的青石發出熒綠色的光暈,擴散,緩緩凝聚成了一道綠色光
門。

  軒轅皓站起身,向那空空地棺木看了最後一眼,堅定向前。

  無論這個世界多麽和平,永無戰亂,無論這個世界多麽美好,無處可尋,可
這裏沒有你,一切就沒了意義,而我,不能在沒有你的世界裏獨活。

  即使未來黯淡無光,充滿恐懼和無望,隻要有你在,一切都好。

          第200章三生三世(解惑應看)

  綠色的藤蔓圍成一條長長的通道,記憶随著軒轅皓的腳步一點點複蘇。

  兩鬓的白發變回烏黑,眼角的細紋消失,時間在他身上緩緩倒流,當一切變
回原本的模樣,道路也到了盡頭。

  白衣銀發的男子正站在盡頭處的門口,等待著他的到來。

  「我的考驗已經結束了。」

  「是。」

  「這扇門後就是屬於我的力量傳承。」

  「恩。」

  「那月冉,你來這找我又是爲了什麽?這一切不都是你計劃好的麽?」

  兩個世間難尋的出色的男人對峙著,他們前世就是對手,今生也一樣。

  「月冉,以前的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但現在我清清楚楚!」先開口的依舊
是軒轅皓,他的怒吼聲讓這個屬於他的空間開始動蕩:「一切都是你算計好的,
我們所有人的轉世,栖绯的成長,她與我們的相遇,軒轅策的離去,她後來的死
與重生,這一切都是你的算計好的,對不對!」

  過了很久,月冉開口:「是。」

  軒轅皓臉色頓時鐵青,他沖上前去扯住月冉的衣領:「是?這就是你對栖绯
的愛?這就是她做一切的回報?」

  「這是天命。」

  「去他的天命!如果這一切都是什麽狗屁天命,那栖绯對你的感情又是什麽?
我要怎麽告訴她?告訴她她愛上了一個王八蛋!

  你冷眼旁觀,看她因爲軒轅策的死失魂落魄,看她因爲你分身的死痛不欲生,
看她因爲梵傾他們的淩辱,我的冷漠死在皇宮,你做了什麽?你隻是在你的黃泉
裏瞪著那朵你永遠都拿不起來的白蓮,守著你的所謂的狗屁天命!「

  這是軒轅皓第一次這麽憤怒,他的拳頭狠狠擊中的月冉完美的臉,如果可以,
他甚至想将面前的男人千刀萬剮。

  「你算計我,是我活該!你算計梵傾梵嘯,楚風,戰羽,也是他們咎由自取!
但你不應該算計栖绯!她做錯了什麽?爲什麽她面對的一切都是痛苦和苦難,憑
什麽你就可以在一旁冷眼旁觀,憑什麽?」

  「你以爲這是我想的?」月冉平靜的面具碎裂,甚至比軒轅皓更加憤怒,他
甩開糾纏上來的軒轅皓,反手給了他一拳:「你以爲我就不想抗拒著一切麽?」

  「想把自己封印,你們卻拿走了我的本命創世鏡。想守住自己對栖绯的感情,
卻被天地不容。想陪在她身邊,整個世間都與我爲敵。想用自己的一切守住她,
卻害死了她。

  我要守住自己的記憶等她轉世重生,哪怕魂魄剝離抗拒這天命,卻什麽都沒
能留住,害她至今,你以爲這一切就是我想要的麽?!「

  兩個男人早已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能力,他們就像憤怒的野獸,毫無
技巧地發洩著自己的憤怒和悲哀。

  「好,好,好……」軒轅皓抹掉臉上的血迹:「我就當你一切身不由己,當
你一切是爲了栖绯好,那你現在告訴我,你在做什麽?

  真月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對吧,這所謂的傳承就是你把力量分給我們對吧?

  你抗拒不了這天命,就想當英雄找死?

  栖绯怎麽辦,你讓隻愛你的她怎麽辦?「

  「你以爲我就那麽高尚?你以爲我就不會嫉妒憤怒?我恨不得讓你們全都魂
飛魄散!可那樣的未來,又有誰去保護她?

  我要讓栖绯活下去,不是形神俱滅,而是要讓她幸福快樂的活下去,哪怕在
這個過程之中有無數的傷痛,總有一天會有人爲她撫平,即使那個人不是他也無
所謂!「

  是的,從頭到尾都是他的算計。前世與梵傾約定,到後來的月都巨變,可他
沒想到的,卻是栖绯的不顧一切。

  栖绯知道月族即将滅族,想到的不是她自己,而是他月冉。在他即将形神俱
滅之時,用一切換得他保全肉身和元魂,哪怕他忘了一切,隻剩下他與她之間的
責任。

  他算了天時,地利,甚至算計了自己,隻爲了保全她,卻沒想到會有那樣一
個結果。

  栖绯被他所殺,幾乎形神俱滅。

  昶山楚風,北方的戰羽和戰堯,東方軒轅皓,西方宇文長風,南方的我與梵
嘯,還有可以爲栖绯鎖魂的軒轅刹。

  栖绯魂魄不穩,難免有失,他們這些人各有天命,不會輕易死去,隻要他們
能活著,就能維系栖绯魂魄不散,身軀不死。

  甯願與别人分享她?胡扯!他何嘗不會痛恨,可爲了栖绯,又能如何,隻要
她還活著,哪怕他不能在她身邊也無妨。

  隻要她還活著,有人愛她,有人代他守著她,能爲她守護這世間,呼吸著同
一片天空下的空氣,足矣。

  他們打了很久,卻隻是憑借著自己肉體的力量,兩個人的臉上都挂了彩,心
裏卻是第一次不再那麽厭惡對方。

  「我所經曆的不是幻境。」坐在地上的軒轅皓甩掉嘴角的血迹。

  「恩。」

  「那我所經曆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想問什麽。」

  軒轅皓看著月冉:「我想問你,這千年,你把栖绯藏在了哪?」

  月冉沈默良久,忽然說出一句讓軒轅皓困惑的話:「也許現在,已經有人找
到她了。」

  「這到底是什麽鬼地方?」六七歲的男孩扯了扯自己亂糟糟的頭發,如果可
能,這時候他更想把自己的腦子倒出來再換一個塞回去。

  這個地方太奇怪了,有四個輪子的鐵盒子在路上飛快地跑,有後面冒著白煙
的發出轟轟叫聲的詭異的鳥在天上飛,還有像方塊一樣高高的房子。

  一切都超出了梵嘯的認知。不管是他的身體,還是此時的處境。他清楚地記
得自己是踏進那個詭異符印才變成現在這個摸樣的。所以他确定自己沒失憶,卻
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經瘋了……他找不到梵傾,找不到一切正常的東西。

  難道這就是月都考驗?可這TM是誰設定的!真應該拉出去鞭屍一百遍!

  「皓哥哥,皓哥哥!」

  對了,他的身邊還多了這麽一個跟屁蟲!

  「别叫我皓哥哥!」扭過頭惡狠狠瞪。

  小女孩被他的吼聲吓到,紅了眼,就像一隻膽小的小兔子蹲下,縮成了一個
球。

  「别哭。」梵嘯惡狠狠繼續吼。

  女孩抽噎了兩聲,把淚水收了回去。

  「越哥哥……」

  「也别叫我月哥哥!」梵嘯抓狂,這輩子他最讨厭的人,軒轅皓排第一,月
冉排第二!

  「越皓。」一個穿著無袖衣服,裙子隻到膝蓋,看起來就像妓院做XX的女
人叫著他這輩子最痛恨的名字。

  對,他朗鳴的五皇子梵嘯,現在就該死地叫什麽「越皓」。

  「李老師。」小兔子擡起頭,眼睛裏還泛著水光。

  這個女孩這個不叫那個不叫,非要叫小绯,可她長得頂多算是可愛,眼角下,
還一顆淚型的血痣卻讓這本來就算不上特别出彩的臉孔破了相。

  這半個月,他不過随手幫了她兩回,把欺負她的孩子打了個滿地找牙,她就
賴上了他怎麽甩都甩不掉。

  「越皓,再欺負小绯就罰你背書。」那個叫做李老師的X女又出來代表正義
消滅他了。

  背書,是梵嘯的另一個痛,想他堂堂皇子的身份,就算沒有楚風哥那般天下
盛名,可也算小有才華。可他來到這個地方,卻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文盲(篆體
和簡體字……),就連眼前這個小兔子丫頭都比他認識的字多,這讓他情何以堪!

  看著被「背書」兩個字壓倒的男孩,李老師情不自禁挑起了唇角,她彎腰摸
了摸那個小女孩的頭,将她拉到坐在地上的梵嘯面前。

  讓兩個小孩子面對面,臉對臉。

  「越皓。」

  「哦。」無奈抓頭,他忍。

  「小绯比你小兩歲。」

  「哦。」那又怎樣,這個,這個怪地方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孩子。

  「她很怕生。」

  「哦。」

  「隻不怕你。」

  「哦。」看著再次抓傷他衣角的小女孩,他瞪,這次她躲了躲,卻又忍住了,
瞪著那雙大眼看著他。好像……好像是不怕,她的眼睛有些像栖绯呢……不知道
栖绯現在怎麽樣,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回去。

  「你應該多照顧照顧她。」

  「哦。」梵嘯忽然回神:「恩?」

  「阿皓真是好孩子。」李老師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那小绯就交給你了,一
定要好好照顧她呀。」說完,飛快地将小女孩的手塞到了梵嘯手裏,還摸了摸兩
人的頭,一陣風一般的走了。

  梵嘯長大了嘴,傻乎乎地愣在原地,看著那一陣邪風飄乎乎地來,有飄乎乎
地走,半響回不過神來。

  他梵嘯,朗鳴的五皇子,不怕天命,不怕人禍,甯可考驗是打架,是打仗,
哪怕是什麽天災,也不想在一個莫名其妙的鬼地方帶孩子呀!

  甩掉小女孩的手拔腿就走。

  「皓哥哥。」小兔子在後面帶著怯怯地叫著。

  他才懶得理呢,他要想辦法回去,回去!

  「皓哥哥!」

  他根本就不是軒轅皓那個混蛋!

  「皓哥哥……」身後一聲悶悶地噗咚聲,小女孩的聲音帶了哭腔。

  想想這個女孩和栖绯同名,有些不忍,歎了口氣,還是走了回去,将她從地
上扯了起來。

  要是栖绯對自己這麽依賴就好了,心裏抱怨著,還是任憑小兔子拉著自己的
衣角。

  走過盛放的梨花樹下,梵嘯總算找到了小小的一點平衡。

  「至少,這還有梨花樹。」栖绯很喜歡這種樹來著。

  「皓哥哥也喜歡吃梨麽,小绯也喜歡呢!」小女孩笑得很開心,露出漂亮的
貝齒,眼睛眯成了月牙。

  「犁?犁是什麽?」耕地的?和梨花樹有什麽關系?梵嘯疑惑。

  「梨,水果呀,皓哥哥沒吃過麽?就是這麽大。」舉起自己的兩隻小手弄出
一個詭異的形狀:「梨花謝了,結的果子就是梨呀!」

  「啊!」梵嘯再次抓狂。

  這個鬼地方的梨花樹……竟然……竟然是會結果子的!

  這一天,梨花盛放。





.
2016-7-25 13:2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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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栖宸宮】(201-209+終卷)作者:隻爲朝夕

.


                   【月栖宸宮】(201-209+終卷)



作者:隻爲朝夕

      ***    ***    ***    ***

            第201章羁絆(一)

  已經過去整整一年了,梵嘯躺在草地上看著不遠處的梨樹歎了口氣。

  他還沒弄清這所謂的考驗是什麽。

  這一年,他頂著不屬於自己的臉,不屬於自己的名字,不屬於自己的身份在
這個孤兒院裏生活。

  知道了那種帶輪子跑得飛快的東西是車,知道天上飛的鐵鳥是飛機,知道了
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認識了那些莫名其妙的缺胳膊少腿的古怪文字……

  「皓哥哥,皓哥哥,你果然在這。」

  對了,還多了一條叫雲绯的尾巴。

  「别叫我皓哥哥!」。

  「那叫皓什麽?」

  「叫我……」如果考驗是不能透露自己原本身份之類的……

  「算了。」有些脫力地繼續躺在草地上望天。

  「皓哥哥,吃飯時間到啦,今天有你喜歡的紅燒肉哦。」小兔子開始拽他的
胳膊,妄想用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把自己拉起來。

  「那是你喜歡吃的。」這個地方的夥食很差,每次有肉的時候眼前的這個小
家夥都會很開心,可是那個味道,總是詭異的難吃,也就眼前這小丫頭會喜歡。

  「皓哥哥……」女孩拉不動他,眼睛又紅了:「院長嬷嬷也要找你,如果你
不去就又要被罰了。」

  「知道了知道了。」他歎了口氣從地上爬起來,牽起小兔子的手向食堂的方
向走。

  「又不是罰你,你怕什麽?」

  「……」小兔子一臉哀怨扁了扁嘴。

  「我最近不是沒闖禍麽!」

  「胡說……」小手緊緊拉著梵嘯的手:「你昨天偷了一瓶牛奶,前天摔破了
食堂的碗,大前天打了隔壁房間的張岩,大大前天……」

  梵嘯的臉垮了下來,這些是好像是他做的沒錯……可他都是爲了眼前這個記
性好,腦子卻不怎麽樣的小醜丫頭做的。

  撓撓頭,算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吧,反正,這一年來,他朗鳴的五皇子
從罰站關禁閉,到掃廁所早就熟能生巧樣樣精通了,丢臉又沒人認識,誰怕誰呀。

  梵嘯沒想到的是,一頓飯之後,他面臨了來這裏的第一個選擇。

  「林先生,這個孩子就是越皓。」院長帶著一臉讨好的笑像梵嘯面前的那個
男人介紹。

  「越皓,快叫林叔叔。」

  撇撇嘴,沒有應聲。

  院長有些尴尬「林先生,抱歉,這個孩子很乖巧的,就是有些認生。」

  乖巧?天天打架叫乖巧?認生?這确定是在說他?

  「沒關系。」男人反倒笑了:「這個孩子我很喜歡。越皓,你願意跟我走麽,
我想收養你。我相信你很清楚收養的意思。」男人很直白:「做我的孩子就可以
受更好的教育,也可以有很多别人沒有的東西。」

  做他的孩子?梵嘯嘴角抽搐,這男人想做皇上?好吧,這不是朗鳴。雖然梵
隐那個不怎麽樣的父皇已經不在了,可是讓這個人做他的爹……

  「絕對不要!」

  房間裏的兩個成年人都愣住了。

  「你說不要!」院長的聲音變得比平時更尖銳:「越皓,你說不要?」

  點頭。

  「你是不是舍不得小绯,你放心,她一個人會在孤兒院很好,你不用在意她
……」

  「關她什麽事?」梵嘯無語,他隻是單純不想随便給自己找個爹而已。

  「你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他被掃地出門了,出門前,還聽到院長有些歇斯底裏的說話聲。

  「林先生,不要生氣,我們院裏還有很多出色的孩子,關於注資……」

  撇了撇嘴,走出孤兒院的辦公樓,樓下,一個小小地身影正蹲在台階下,縮
成小小的一團。

  「小绯?」

  女孩擡起頭,眼睛裏還有沒有褪去的水光:「皓哥哥……皓哥哥要走了麽?」

  「嗯?」伸手想要将她拉起來,卻被閃開。

  「皓哥哥,小绯一個人沒關系的……」女孩的聲音有些哽咽:「小绯不怕别
人欺負的,真的。所以皓哥哥有人收養,真是太好了!」

  「誰說我要離開的?」

  「啊?」小兔子呆呆的樣子很傻,梵嘯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臉。

  「我沒打算認個爹。」

  「哎?」

  呆兔子被梵嘯從地上拉了起來。

  「你怎麽知道有人要收養我?」審問。

  「那個……」目光躲閃。

  「說。」

  「隔壁的張岩說的……」玩手指。

  「恩?」

  「他說……以後你走之後,他欺負我也沒人管了……」聲音越來越小。

  「走。」拎著矮上自己一頭的小家夥向前走。

  「去哪?」

  「揍人。」随讓他弄哭你的。

  「哎?」

  「不想我揍他?」

  「想。」

  揍人的路程其實很長,尤其是那個被揍的人還藏起來的時候,就更長了。路
上的孩子看到梵嘯之後紛紛逃離現場,以免殃及池魚。

  「皓哥哥。」

  「恩?」認爹事件的怨念還沒退去,小兔子的仇還沒報,沒人可以發洩,真
不爽。

  「小绯以後不要皓哥哥給小绯偷牛奶了,也不怕黑,也不讓皓哥哥幫小绯打
架出氣了……」

  「啊?」他的衣袖被牢牢扯住。

  「……一直陪著小绯好不好?我們不分開。」

  亮亮的眼睛充滿了期待,而這個承諾他不能給,也給不了。

  「今天的太陽真圓。」

  「……」小兔子撅嘴,淚眼汪汪。

  「那個……你别哭呀!」

  眼睛眨呀眨,眼淚閃呀閃。

  「十年,大概,可能,差不多……吧。」

  「真的?」

  「真的。」先答應再說吧,他招架不住了。

  「隻有十年?」

  「還有十年的牛奶。」

  「……好吧。」小兔子拉著他的手歡樂地向前走,之前的眼淚已經徹底浮雲
了……

  梵嘯忽然覺得,他收養的其實不是兔子,是披著兔子皮的小狐狸……吧。

  另一個城市,豪華的宅院裏。

  梵傾睜開眼,他的視線有些模糊,身體僵硬,他左手邊的上方挂著奇怪的瓶
子。

  這裏是哪?

  「少爺,您終於醒了。」

  月都的一瞬,讓梵傾的到來比梵嘯足足晚了一年。

            第202章羁絆(二)

  梵嘯坐在樹上,看著夜空。

  已經兩年多了,他不知道自己面對的考驗是什麽,也找不到回去的方法,更
擔心栖绯此時的境況。

  時間一天天過去,甚至讓從前的記憶都顯得不那麽真實,有時候他甚至會想,
是不是自己在那個所謂的考驗中死了,然後轉生到了這個地方,展開了新的人生。

  還有哥,他在哪?是和他一樣來到了這個世界,還是遇到了别的什麽事情?

  迷茫,困惑,不解,一切都讓他越來越焦躁不安。

  「皓哥哥,你在這呀?」

  梵嘯撫額,這條小尾巴又出現了,假裝沒聽到,靠在樹上假寐。

  「皓哥哥,在樹上睡覺要是掉下去就糟了。」小姑娘開始爬樹,那爬兩下又
滑下去一點兒的狀況讓梵嘯出了一身的冷汗。

  直到看到小兔子安穩地坐在旁邊的樹杈上對著他笑,梵嘯才安下心。

  「你怎麽來了。」

  「我來安慰皓哥哥的呀。」

  「……」

  「皓哥哥最近就像院長嬷嬷一樣。」

  「……」

  「愛發火,愛找人麻煩,欺負人還亂找理由,他們說那個叫更年……」

  伸手堵住那張亂說的小嘴,任憑她張牙舞爪卻說不出一句話。這好笑的摸樣
卻也取悅了梵嘯,讓他原本的焦躁少了許多。

  小兔子奮鬥半天,終於擺脫了魔爪。

  「皓哥哥,你到底在看什麽呀?」

  「看星星。」

  「可你明明一個都不認識。」

  「= =#」

  「你看,那是北極星哦。」小兔子抱住他的胳膊唠叨著:「要是能一直向著
那個方向走,就一定能到北方。」

  「北方?」攬住女孩的腰讓她别掉下去。

  「恩,我一直想去很北很北的地方看看。」

  「爲什麽。」

  「那裏會下很大的雪呀。」

  「……」北域的冰原,他可沒有好感。

  小兔子很不滿:「我總能夢到很多雪的。」看到梵嘯的不屑又補充道:「真
的總是夢到哎,夢到一望無際的雪原,還有白色的狼。」

  「狼?」

  「額……怎麽了,就是電視裏看到過的那一種,大概還要白一點兒。」

  梵嘯有些洩氣,原本他還以爲找到了什麽線索。

  「皓哥哥。」拉了拉他的袖子。

  「恩?」

  「不要不高興。」女孩的聲音還是可愛的童音,卻故意裝出幾分老成:「小
绯會一直在你身邊的,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這是第一次有人對她說,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不會讓你一個人。即使說這句
話的不過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子,依舊讓他莫名地感動。

  「爲什麽……」

  「什麽爲什麽?」小姑娘迷茫地撓了撓頭:「因爲你是你,是小绯最重要的
人呀!」

  真是理所當然,梵嘯忽然覺得有些輕松和好笑,最重要的人,她才那麽小,
又怎麽會知道最重要人的意義,又怎麽會懂得那種甯可死去也不能失去的心痛。

  「皓哥哥,梨子呀,梨子!」

  「……」轉移的話題讓他無語至極。

  「我還以爲都被院長嬷嬷拿去賣了,那裏還有一個哎!」

  歎著氣,梵嘯還是聽話地把那顆幸免於難地梨子摘下來放在小兔子手裏。

  「皓哥哥吃。」

  「……」那你可憐兮兮地看著我,又把梨放在懷裏是什麽意思呀……

  「給皓哥哥吃。」

  看著那可憐兮兮的惡模樣,梵嘯從口袋裏拿了把刀,把梨一切兩半。

  「一人一半。」

  「不要。」

  「爲什麽?」

  「是不能分梨的……」

  「……」

  「分梨就是分離呀?」

  「哪來的說法?」

  「聽嬷嬷說的。」

  「你喜歡吃麽?」

  小兔子看著點了點頭。

  「那就吃。」吃個水果那麽多廢話,梵嘯無力。

  「那皓哥哥以後不能和小绯分開哦。」

  「……」不甩掉她這個跟尾巴他都對不起自己。

  看著那一臉可憐摸樣:「好,好,不分開。」

  梵嘯十一歲的冬天,孤兒院發生了一場意外,夜裏燃起了一場大火,老舊過
密的木質裙房一夕之間燒成灰燼,上百的孩子隻活下來了幾十個。

  他們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無聲地流著眼淚,再一次地無家可歸。

  滿眼都是灰燼,他們生活過的地方再也不存在了。

  「皓哥哥,我找不到你給我的玻璃珠了。」眼淚在女孩的眼裏打轉,她在廢
墟裏翻找了好久,什麽都沒找到。

  「以後會有的。」梵嘯摸摸她的頭,喉嚨裏卻有一種難耐的酸澀。

  「梨樹也沒有了……」淚水滴在他的手上,微燙。

  「我們可以種。」

  「可是……院長嬷嬷,還有……還有總欺負我的張岩……他們都不在了……」
哭聲從壓抑到嚎啕,讓梵嘯越來越心痛。

  他原本以爲自己不過是過客,遇到的事,總要過去,遇到的人遲早要分離,
可是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早已融入在這個世界。

  那些經曆的事,消失的人都在他的心裏擁有了一個角落……

  而眼前的女孩,他想守護,因爲,此刻的他們……唯有彼此。

  看著哽咽著的女孩,他忽然明白,他現在是越皓,這個世界裏的孤兒越皓,
他朗鳴五皇子的身份沒有用,他從前的驕傲沒有用,此時,他太弱小,他甚至沒
辦法和能力去守護眼前這個女孩在意的那個小小的世界。

  他走上前,緊緊将女孩抱在懷裏。

  「皓哥哥……」

  「你還有我。」

  至少在我是越皓的時候,你還有我。

            第203章羁絆(三)

  天空下著淅瀝瀝的小雨。

  梵傾茫然的向前走著。

  走過亭台,樓閣,踏上拱形的石橋,看那靜靜流淌的河水出神。

  熟悉的景緻,古色古香的韻味,那麽的熟悉,又陌生。

  一陣風吹過,潔白的花瓣紛紛揚揚。

  順著那方向望去,橋下的不遠處正相依著一對男女,他們穿著現代的服飾,
身形無比熟悉。

  栖绯和梵嘯……

  梵傾匆忙下橋,跑向那個方向。

  明明那兩人近在咫尺,可他無論怎麽努力,還是距離他們越來越遠。

  「栖绯,阿嘯!」

  梵傾從噩夢驚醒,猛然坐起身,他歎了口氣,看了看牆壁上的時锺,上午十
點……

  翻身下床,沖進洗手間,用冷水讓自己徹底清醒。

  看著鏡子裏依舊陌生的臉,他長長地吸了口氣,用手掌遮住自己鏡中的臉龐。

  已經整整十年了。

  他們到底在哪,他又要怎麽回去?十年間,他做了無數次的嘗試和努力。

  他嘗試過尋找梵嘯,發尋人啓事,雇傭私家偵探;嘗試過回到自己應該存在
的時代,找遍了他能找到的所有靈媒,和那些所謂的超能力者。

  可是一切都沒有用,他找不到任何的線索,就像被徹底丢棄在了這個本不屬
於他的世界。

  「咚,咚,咚。」房間的門被敲響。

  「誰。」

  「越先生,已經十點了,今天的董事會……」

  「今天的行程全部取消!」十年了,他已經受夠了!

  天氣并不像梵傾的心情那樣陰沈,恰恰相反,這一天的天氣很晴朗。

  五月的風微涼,來著春天的花香。

  梵傾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在城市中遊蕩。

  他覺得很累,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摸不清方向,有的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早已
迷失在這時間的洪流。他,朗鳴的太子梵傾,朗鳴的君主梵傾,那些發生在他身
上的一切的一切,好像隻是一場荒誕的夢!

  他停下車,一拳狠狠地砸在方向盤上。刺耳的喇叭聲,将路旁的少女吓了一
跳。

  「咚,咚」不久之後,他聽到有人敲了敲他的車窗。擡起頭,窗外的女孩焦
急地說著什麽。

  他有些不耐地搖下車窗,女孩的聲音傳了進來。

  「抱歉,能不能請您幫個忙。」少女的摸樣有些狼狽,她的臉孔很精緻,可
右眼下的一顆不小的紅痣讓這章臉破了相,她沒有化妝,紮起的長發散落了一縷
在肩上,過時的衣服因爲奔跑弄得有些發皺,她也不像那些有所圖的女人總是把
目光印在他的臉上。

  顯然,這不是故意上來搭讪的女人。

  「對不起,對不起,這附近我打不到的士,能不能麻煩帶我去市中心醫院!」
她很慌張:「對不起,我知道這很唐突,可是能不能請您幫這個忙,我真的有急
事!」

  女孩的聲音很好聽,好像在哪裏聽過……

  「我朋友出了車禍,還不知道怎麽樣……」她的聲音已經帶了哭腔。

  「上來吧。」他像著了魔一樣答應了女孩的請求,推開車門。

  「謝謝您!」女孩愣了一下,然後飛快地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地址是
S街區,305号的中心醫院。」

  一路上,女孩都沒有說話,從上車開始,她就在不停地撥打這一個号碼,而
手機裏一直傳來的都是關機的提示音。

  到中心醫院足足花費了半個锺頭,然後就是女孩不停地拉著護士詢問。梵傾
一直跟在她身後。

  「剛剛A街的車禍,哪起?名字?那些人沒有證件。你是誰,是逝者家屬麽?」

  女孩的腿發軟,如果不是梵傾,她一定已經坐在了地上。

  「别擔心。」

  條理清晰地描述出女孩尋找的那個人的摸樣。

  「哦,那個人在休息區。」

  按照分區圖找到休息區,空蕩的一堆座椅上,隻有一個位置坐著一名相貌俊
秀的青年,他的褲腳有些破了,左手手臂纏著繃帶,正看著窗外啃著右手裏的面
包。

  直到這一刻,身旁的少女才忽然松懈下來,紅紅的眼圈和鼻尖,甚至讓梵傾
覺得有些心痛。

  「小绯,你怎麽來了?」青年發現了他們:「今天不是有考試麽?」

  「你還說!」女孩非常不客氣地沖上前,一點兒都不客氣地踹了青年一腳,
搶下來青年的面包丢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越皓!我被你吓死了!李叔說你出了車禍,打你的電話打不通!你這個混
蛋……」女孩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對那個男人暴力相向。

  「别哭呀……」青年不知所措地在原地當著沙包。他想把少女抱在懷裏,可
左手不能動。想要避開,卻怕女孩打空傷到。最後,隻能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一條手臂揮舞又被少女拍開的摸樣分外可笑。

  「小绯最乖了……」低聲下氣。

  你說什麽都沒用了!

  「我真的沒事。」

  「那怎麽不告訴我?」

  「手機壞了……」青年不太有底氣地低聲詢問:「那個……你的考試怎麽辦?」

  「還不都是你!」女孩惡狠狠地拽過青年的衣服,把自己的眼淚擦掉。

  梵傾忽然很嫉妒,他對那個男人,莫名地嫉妒。

  「那個……這裏是醫院……」借口無效,被瞪。

  梵嘯撇了撇嘴,看向梵傾的方向:「你是?」被女孩踩了一腳。

  「謝謝你。」少女走過來禮貌地道謝。

  梵傾無法忍受那種客氣和疏離。

  「耽誤您的時間真抱歉,如果您方便,我們請您吃午飯。」

  「好。」

  小绯反倒愣住了,她原本以爲,這個穿著名牌西裝,開著上百萬跑車的男人
是會拒絕這不起眼的邀請的。

  「我說好。」梵傾笑了,他覺得女孩此刻呆愣的摸樣很好笑,甚至破天荒地
調侃道:「難道你改主意,不打算報答我了?」

  「不是!」小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我的錢不多,隻能吃小餐館……
不知道您介不介意。」

  「當然不。」

  「哼。」坐冷闆凳的梵嘯低低地哼了一聲。

            第204章羁絆(四)

  「對了,還不知道您的名字。」小绯有些抱歉:「我叫雲绯,這家夥叫越皓。」

  梵傾的眸光幾不可見地閃了閃,笑容依舊完美無缺:「我叫越傾。」

  這頓飯吃的絕對算不上愉快,因爲打從一開始,這三個人就各懷鬼胎。

  自從進飯店,小绯就在不斷地偷瞄自己的錢包,因爲梵嘯的藥費,她的錢包
有些空,現在心裏正盤算著請什麽才不至於吃霸王餐。

  「爲什麽要請他吃飯。」梵嘯一直在小绯身旁碎碎念。

  「閉嘴啦。」

  梵嘯抗議無效,獲得白眼一枚。

  看到那個越傾對小绯笑,梵嘯不爽得很,他總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有所企圖。
如果現在不是飯店,不是身旁有小绯,他一定當場給那個家夥好看。

  不得不說,野獸的直覺都很敏銳。梵傾确實有自己的想法。

  如果開始接受吃飯的邀請隻是爲了給那個青年找些麻煩,那到後來,知道了
他們的名字之後,這一切都合情合理。

  越皓,如果他沒記錯,這個身體有個同父異母的兄弟也叫越皓。那個孩子在
十幾年前被這個身體的母親處理掉了。

  今天,他碰上了同名同姓的人,是偶遇還是是蓄謀,他很想知道。

  這頓飯就在所有人表面歡樂,内在很陰暗的狀況下開始了。

  這個時間的人不多,菜很快上齊。

  「我要那個,還有那個……還有……啊!」梵嘯指著那幾個梵傾面前的菜,
對著小绯指手畫腳,結果又被狠狠踩了一腳。

  「你斷的是左手。」

  「兩位感情真好。」好到讓人嫉妒。

  「那當然。」梵嘯自豪地拍了拍小绯地頭:「是我把這丫頭從小拉扯大的。」
就像所有把自己孩子拉扯大的父母一樣,這家夥隻要提到小绯就會有無數的話題:
「她從小就……」

  雲绯在一旁分外無語,小時候确實是這家夥照顧她來著,可越大,他們兩個
之間的關系就越颠倒。

  「是,是,是您把我拉扯大的!哥哥大人,現在,閉嘴,趕快吃飯!」她當
初怎麽會依賴上這個神經堪比水桶的家夥呢?

  梵傾看著兩個人的互動,那種别人無法插入他們世界的感覺讓他格外不悅。
他有些奇怪,自己這種不甘到底是因爲什麽。

  明明那女孩很普通,一看就知道隻是個普通的高中生,長相也很普通,甚至
因爲淚痣的原因談不上漂亮,可就算這樣,還是讓他莫名地移不開眼。

  而那個越皓,一開始就以保護者的姿态自居,就像護著小雞的老母雞,讓他
不自覺地有一種把那張臉扁一頓的沖動。

  自己到底是怎麽了?現在忽然别扭起來的感覺,像極了他那個碰到栖绯被人
占便宜就會抓狂的傻弟弟。

  他在心裏狠狠地唾棄了自己一番,開始不露聲色地觀察那個叫越皓的青年,
年紀上看,他不過比女孩大上兩三歲的樣子,應該是在上學。可他身上不但沒有
一絲一毫的書卷氣,更多的是一種肆無忌憚的自傲。

  故意粗魯無禮地說話,而餐桌禮儀卻完美無缺,如果他沒猜錯,應該是刻意
在與他保持這某種距離。

  梵傾忽然覺得,這個人和自己有些相像,具體相似在哪裏,他卻說不出來。

  他的手機忽然響了,梵傾微微皺眉,随手挂掉,關機。今天他不想被任何人
打擾,就算是那些自以爲是的董事會成員也一樣。

  「越先生……如果您有事情。」

  「沒關系。」對著女孩微微一笑:「今天我休假。」

  「今天又不是周末。」梵嘯在一旁唱反調。

  「那你呢?」小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也不應該在上班時間出現在A街,
更不應該走路把自己的胳膊摔斷!」

  男人立刻閉嘴投降。

  這頓飯就在雲绯擔心錢包,梵嘯滿肚子牢騷,和梵傾笑容滿面内心黑暗的情
況下「愉快」地結束了。

  這種用餐方式,理所當然地讓所有人胃口大減外加消化不良。

  三個人剛剛分手道别,梵嘯就拉著栖绯進了另一家小吃店。

  「我已經沒錢了。」

  「我有。」

  「那你剛才怎麽不說!」

  梵嘯努力吃著東西裝作沒聽到。

  看著那對年輕的男女走進另一家店,梵傾對著街邊的另一輛車微微揮了揮手。

  立刻,身穿正裝的人走了下來,幾步趕到他身旁。

  「總裁。」

  「調查一下剛剛和我一起吃飯那對男女,明天,我要他們全部的資料。」

  「其實我覺得你和那個人很像。」小绯喝著眼前的飲料看著梵嘯狼吞虎咽。

  「……」梵嘯的嘴塞得滿滿地,隻有那雙眼睛表達著他的不滿。

  「你沒發現麽?你和他的眼睛很像,臉型也很像,就算說你們是兄弟也沒有
什麽奇怪的。」

  「哪裏像了?」梵嘯抗議:「他哪有我帥,喂,别再踢了,我不插嘴!你說,
你說好了。」

  「不僅是長相,還有感覺,你們兩個坐在一起,就像是鬧别扭的兩兄弟一樣。」

  梵嘯無言地望了望天。

  小绯怒:「你什麽意思?」

  「現在是白天,你做什麽夢呀……喂,我的左手還斷著呢,疼……疼……」

  忽然外面有什麽東西閃了閃。

  「小绯趴下!」

  「嗯?」還沒來得及反應,人已經被梵嘯撲倒在地上。

  「砰,砰,嘩啦。」椅背被打穿,店鋪的玻璃碎落一地。

  滿室肅靜,緊接著,店鋪裏充滿了各種混亂的尖叫。

  「啊!是搶,有人開槍!」

  「快報警!」

  梵嘯拉著栖绯,早在所有人沒來的及反應的時候沖了出去。他們飛快地穿梭
在黑暗的小巷,直到半個锺頭後才停下。

  「皓哥哥……」栖绯喘著氣,臉龐卻帶著不自然的蒼白,她緊緊抵抱住梵嘯
的胳膊:「是他們麽?你今天受傷也是因爲他們麽?」

  「小绯,别擔心。」緊緊抱住發抖的少女:「我會保護你的。」更會讓那些
人付出代價!

  槍聲和尖叫同樣驚動了站在不遠處的梵傾,他看著樓頂因爲狙擊失敗飛快消
失的背影嘲諷地挑起唇角:「派人也去查查,到底是誰這麽有膽量。」

            第205章羁絆(五)

  真月,東方傳承的入口處,藤蔓纏繞的巨門發出朦胧的幽光。

  「你的傳承就要開始了。」月冉轉過身。

  「你說清楚,那千年裏栖绯和誰在一起?」

  「與你無關。」

  軒轅皓有些惱怒,可他對一切并不是毫無所覺,他話語一轉:「月冉,我所
經曆的一切都是真的,對麽。」

  「對。」

  果然二十多年不僅僅是黃粱一夢,而是真實的世界。

  「真月和你的力量不僅僅是控制這個世界,也能跨越時間和空間。」

  「是。」

  「那個世界的我現在怎麽樣了?」

  月冉擡起手,虛空中仿佛一面鏡子般映照出了影像。

  那是天宇的皇宮,後園裏的梨樹已經枯萎,此時皇宮各處正因爲皇的亡故挂
滿了白绫,軒轅皓的離開,就是那個世界那個身份的結束。

  每個世界都有無數的未來和選擇,可每個世界,也都有既定的命運和規則。
真月和他的力量在這個世界可以掌控新生和毀滅,在其他世界裏卻隻是一把鑰匙。

  「我可以爲你締造一個身份,卻無法更改那個世界的規則。」

  真月的力量不僅僅拘泥於一處,而是存在無數世界的分叉口。時間與空間,
過去與未來,本就有無數個。這裏的一瞬,可以是那裏的一年。那裏的十年也可
以是這世界的千年或是一瞬。

  畫面一轉,高樓林立,車輛穿梭在平坦的公路上,在畫面的一個角落裏,正
相擁著一對男女,月冉的眸光閃了閃,又迅速斂去。

  看著陌生到幾乎無法理解的場景,軒轅皓的心中充滿了震驚,這是他第一次
明白自己和這個男人之間的差距。

  「栖绯的魂魄沒有散,是因爲你把她安置在了那個世界麽?」

  「對。」而且那裏有人陪著她,直到回到這個世界的那個契機到來。

  月冉最後看了一眼虛空中的景象。時間已經到了,他們應該回來了。

  他的身影漸漸消散。

  「軒轅皓,你應該感謝你的名字。」

  因爲這個名字,栖绯才會那麽在乎你。

  也許這也是因果,原本在千年前他和栖绯才是命中注定的愛侶。

  「小绯,這幾天待在這裏,不要出門,你的手機卡我已經給你換了,裏面有
我和一個朋友的電話号碼,吃飯給他打電話,會有人送來的。一定不要出門。」
梵嘯不停地叮囑著。

  「恩。」雲绯點著頭,卻無法掩蓋那股焦灼:「皓哥哥,你要快點兒回來,
我們一起離開。」

  「你不用擔心,聽我的話,好好待在家。」梵嘯緊緊擁抱了她一下,然後迅
速離去。

  那一年,孤兒院的大火之後,他們并沒有像政府和媒體說得那樣得到妥善的
安置。

  逃出來的孩子年紀都比較大,很難找到收養孩子的家庭。

  他們被各個所謂的慈善機構踢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了整整半年,直到半年後,
他們才被安置到了第一個「家」,而所謂的家,實際上卻比任何收容所活著監獄
更恐怖。

  開始的時候,他們隻是覺得這個孤兒院有些奇怪,不久之後他們所有人察覺
了異樣。

  他們被迫進行一種又一種的測試。智商的,體能的,計量各項數值。

  一些人淘汰離開,不知去向,另一部分像試驗品一樣被收容進了一個地下研
究所,他和雲绯也是其中一員。

  他的智商高,身體素質也超過其他人,被作爲殺手培養。而雲绯則在機械方
面有著過人的天賦。那些人很會挖掘他們的價值,也同樣不把他們當做真正的人。

  後來,他帶著雲绯逃了,過程無比驚險,但他們畢竟成功了。他們甚至逃到
了那個研究所勢力最小的這個城市。

  而現在,他們又找來了,梵嘯卻隻想冷笑。他們以爲,他還是當年那個手無
縛雞之力的孩子麽?會白白浪費幾年的光陰不發展自己的勢力麽?

  更何況,他很快就會有一個盟友了,一個可以百分之百幫助自己的盟友。

  走到隐蔽的地方,他撥打了一通電話:「你好,我是越皓,告訴你的老闆,
我就是他要找的人。」

  五十平米的私人辦公室裏,年輕的助理伸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鏡。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BOSS,集團的總裁,越傾,越先生失态的摸樣。

  總裁在昨天讓那個特别部門的人調查了兩個人,今天,那份資料自然而然地
由他交給總裁處理。

  開始的時候,越先生還很平靜,甚至是冷漠地看著那份東西,可是就在剛剛,
他的臉色變了,那是一種他從來都沒在總裁臉上看到過的興奮和激動……嗯……
甚至還有青筋暴跳的迹象。

  的确,此時的梵傾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激動或者說是憤怒。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立刻、馬上,把那個混小子抓到面前扒皮抽筋。

  是的,一切都源自於今天他到手的這份資料。

  其實到手的這兩份檔案極爲簡單,就是因爲這份簡單,才讓他抓到了那小子
的尾巴。

  越皓,他同父異母的,八歲的時差點「死去」的兄弟。在孤兒院的兩年半,
一切正常,被踢來踢去的半年,沒有異樣。後來因爲那個詭秘組織故意掩蓋事實
造出來的檔案,他同樣興趣缺缺。

  可那小子十三歲至今的所謂檔案卻讓他大開眼界。

  十三歲通過考試高中畢業,同年考入XX大學,十四歲畢業。十五歲至今,
沒有任何記錄。

  靠,他幾乎想要爆粗口,他幾乎是一瞬間就知道了這個越皓到底是誰。

  梵嘯那小子最讨厭的就是讀書,而到這個世界之後,他必定比文盲好不了多
少,爲了避免再次被上學折磨,他必定無所不用其極。這絕對出自他的手筆,也
隻有他會僞造一份這麽無聊又可笑的資料。

  「那個混蛋小子,我該宰了他。」

  年輕的助理一抖,眼鏡歪到了一旁。

  「現在,去給我找這個人。」梵傾從那份資料裏随手抽出一張照片:「找到
他,立刻通知我。」

  「是。」

  看著助理慌忙離開的背影,梵傾不知是輕松還是沮喪地歎了口氣。

  明明比他早到了整整一年,那小子不但沒來找他還避開了一切調查他的勢力,
隻要捉到他,一定要讓他好看。

  對了,那小子居然叫越皓,這名字一定讓他的臉色很好。

  可他不來找自己的原因是什麽呢,梵傾輕敲著桌面。

  是因爲他惹到的那些人?應該不是。那小子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給他梵傾
惹麻煩。他從小到大幫他擦過的屁股的事情數也數不過來。

  如果不是因爲那個組織,那就是因爲那個女孩。

  從資料裏拿出那張照片,少女燦爛的笑著。這一個很普通的女孩,而那雙眼
睛卻像極了栖绯。

  梵嘯對她上了心?想到那一天兩人親密的模樣,心裏竟有些悶。

  他們總有一天要回去的。

  忽然,他的電話響了。

  「喂。」

  「總裁,您一直在找的人打電話來了。」電話裏,有些許的噪音:「他叫越
皓,要見您。」

           第206章羁絆(現代篇完)

  寬敞奢華的接待室裏,梵嘯閑适地坐在沙發上,看著不遠處講著電話一臉緊
張的男人。

  「是,是的。好,好的。」男人不停地點著頭,就好像電話那端的人可以看
到一樣。

  很快,那人收了線,換上了和之前攆他出去時截然不同的谄媚嘴臉。

  「越先生,請您稍等,總裁很快就來。」男人帶著一臉恭敬的笑:「剛才的
事情實在很抱歉,因爲找總裁的人實在很多,您又是那麽直接闖進來的,所以…
…」

  「放心,你把我拒之門外的事情我是不會告訴他的。」畢竟他撂倒了一群人,
哥要是知道了,一定又要念了。

  男人松了口氣,笑得更加友善:「那您還需要點兒什麽,咖啡還是茶……」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男人很快離開,識相地帶上接待室的門。

  梵嘯閉上眼,靠在了舒适的沙發上。

  他一直在找梵傾,從成爲越皓那一年開始就在找了。可這個世界太大了,而
他的勢力太渺小。他要找到梵傾,想找到回去的路,談何容易。

  何況,他還有小绯,那個全心全意信賴著他的女孩。如果他走了,她要怎麽
辦。

  他始終相信,自己唯一愛的是栖绯,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可這十一年的時間裏,雲绯是他的朋友,他的知己,更是他的親人。他甚至
已經開始分辨不出他對那個到底抱有什麽樣的情感。

  他們之間,那麽複雜又簡單,讓他想要碰觸和接近,卻又總是想到那個遠方
的愛人和未知的未來。

  還有梵傾,他也始終相信,梵傾會像自己一樣去找尋他。

  就在三年前,他就已經發現有一股他不知道的力量在調查著他的下落。開始
時他以爲那是那個組織的分支,可那些人似乎毫無惡意,他猜測那大概是梵傾。

  但要殺他的人實力太強也太多,他不得不小心,不敢輕易露面,也不願輕易
相信,他也曾不隻一次地反追蹤過,最後還是沒有找到幕後的那個人。

  這讓他有些不大放心,事情就這樣拖了下來。直到昨天,他看到了這個身體
的同父異母的兄弟越傾。

  忽然間,開始想念自己的哥哥。

  他到來了多少年,過得好不好,是不是也和他一樣幾乎在這個世界裏迷失。

  對了,他連梵傾現在的名字都不知道。

  「砰」接待室的門被人踢開,發出一聲巨響。

  「梵嘯!」咬牙切齒的呼喚聲卻讓梵嘯挑起了唇角。

  下一刻,他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的長相,就被狠狠地打倒在沙發上。

  「喂,哥,你用不著……」他抹著嘴角擡起頭,愣住:「越傾?」

  梵嘯捏了捏手指發出啪啪的聲響:「我也是你哥!」

  「……不會吧,啊!哥,我錯了!」

  一刻锺後,被揍成豬頭的梵嘯終於獲得了自由,把自己到這個世界之後的狀
況詳細說了一便,又把自己逃避梵傾找尋的原因羅列了一堆,最後終於獲得的哥
哥大人的假釋。

  「說吧,這次又是來找我幫你幹什麽的。」

  「那個組織的事情,我和雲绯被追殺了。」谄笑地拍馬屁:「哥你一定已經
猜到了。」

  梵傾有些哭笑不得,明明已經十年未見,可他們畢竟已經做過了兩世的兄弟,
現在,不過短短的十幾分锺,十年的隔閡消失不見,一切都已經回到了應有的摸
樣。他還是自己的弟弟,還是那個梵嘯,從未改變。

  「我自己也有些勢力,不過現在對付那些人還是吃力了一點兒。」梵嘯顯得
有些擔憂:「我怕他們找到雲绯。」

  「阿嘯。」梵嘯歎了口氣,他理解卻不大接受梵嘯在這個世界裏和其他人有
過於親密的關系:「那個女孩對你而言,是什麽。」

  梵嘯忽然沈默了,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我答應過她的,陪在她身邊。」他看著梵傾,目光誠懇堅定:「我隻愛栖
绯,但在這個世界的時候,我會好好保護雲绯,她是很重要的人。」

  梵傾看著他,良久之後微笑,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的,我會陪著你
一起守著她,直到我們離開。」

  他們的速度極爲迅猛,對方還沒來得及反應的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原本隻是想清理知情者越皓和雲绯的殺手隊伍,根本沒想到自己會碰上了這
麽大的釘子。不但育一個羽翼漸豐的越皓,還有一個他們根本惹不起的越傾。

  事态一下子複雜起來,各種勢力在這個時候紛紛冒頭,L市的混亂以極快的
速度蔓延到全國,每一個勢力都想得到更多的利益,更想在那個全國都有極深背
景的神秘組織身上剜一塊肉下來。

  當然,這一切,雲绯都蒙在鼓裏,她隻是覺得,近來周圍莫名其妙的人更多
了,什麽送牛奶的,送報紙的,送菜的,送飯的,送遊戲軟體的,甚至還有送健
身器材的遞送員紛紛出現,每天,她的門鈴至少被按上二十次。

  開始的時候,她還不打算開門,可是當這種情況愈演愈烈,而且那些人明顯
表示出擔憂和怕她死在房間裏的總總憂慮後,她終於理解這是那個忙得神龍見首
不見尾的某人做出的新布置,然後她開始淡定地開門,接受對方的每天的固定
「友好咨詢」。

  「牛奶您想要哪一種?XX牌還是XX牌?」對方一絲不苟拿著筆,極爲認
真地記錄,甚至包括每天能接受多少毫升。

  「您想要手機接收固定咨詢還是喜歡看報紙或是紙書?」吧啦吧啦吧啦。

  「您覺得您今天身體怎麽樣?是否需要醫生?」

  其實雲绯這次真的是誤會了梵嘯,因爲做出這種布置的是梵傾。

  這種生活又整整持續了一個月後,雲绯徹底抓狂了,她撥打了那個梵嘯留下
來的緊急電話。

  「……」梵嘯正在忙,接電話的是梵傾,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雲绯一股
腦的訴苦擊倒。

  「把你安排的那些人都弄走,立刻,馬上,我住處的門鈴都被按壞了三次了!」
一口氣把這段時間的遭遇說了個遍。

  梵傾有些尴尬,他隻是随便派了些身手好的人過去,交代每個小時必須現場
确認雲绯的狀況,卻忘了這裏不是朗鳴,那些人也不是暗衛,不被容許安裝監視
器和竊聽器的情況下,那些人隻好進行蹩腳的騷擾。

  「抱歉,我會馬上處理的。」不知道爲什麽,聽到雲绯的聲音時,他竟然會
想到栖绯。

  他挂掉電話歎了口氣,故意忽略掉那股強烈的思念,告訴自己之所以在意是
因爲那雙酷似栖绯的眼睛。

  這場各大勢力劃分的争鬥足足持續了半年,最後甚至連國際上各個組織都被
牽動,那個Z國的地下組織終於再也遮掩不住他們多年的罪行,被曝光人前。甚
至遭到了前所謂有的世界範圍的抵制和讨伐,從雲端摔到了地底。

  「快結束了。」梵傾放下手中的電話,對著身旁正在一邊吃便當一邊看文件
的梵嘯說道:「很快這裏就安全了,你可以把那個女孩接過來了。」

  梵嘯吃飯的動作頓了頓:「嗯。」

  「怎麽了?」梵傾走過去,坐到梵嘯對面:「不是很想她麽,這麽久不見,
她一定也很想你。」

  梵嘯放下手裏的資料和筷子,擦了擦嘴,随手從口袋裏抽出一根煙,點燃。

  梵傾沒有阻止,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正在做一個對他而言極爲重要的決定。

  一根煙抽罷,梵嘯終於開口:「聽說她過得很好,最近也交了很多新朋友。」

  「嗯。」

  「我想……大概沒有我,她也能過得很好。不如趁現在……」他的表情充滿
了掙紮,說聲再見談何容易,十多年的羁絆,又怎麽可能說舍棄就舍棄。可是這
段時間裏,他們已經有了隐約的感覺,回去的契機,就要到了:「不如趁現在告
别。」

  梵傾拍了拍梵嘯的肩膀,他能理解那無法割舍的痛苦。

  這半年多的時間裏,他已從梵嘯的口中得知了他們過去的種種,如果那個人
是自己,也一定會像梵嘯此刻一樣。

  「打算什麽時候說。」

  「過幾天,事态穩定下來。」

  梵傾歎了口氣:「如果有需要,我不介意做那個壞人。」

  「嗯。」

  她已經很久都沒見到皓哥哥了,雲绯坐在咖啡店裏,捧著咖啡,看著玻璃窗
外的雪景。今天是平安夜,到處都充滿了歡聲笑語,可她卻要一個人過。

  長長地歎了口氣。

  梵嘯站在街角,看著那坐在咖啡店裏坐在窗邊的少女喉嚨有些酸澀。要在今
天道别麽?可今天是聖誕節,他站了很長時間,任憑潔白的雪花落在臉上,身上,
慢慢化去。

  也許,他該等一等,應該過幾天,等到新年到來,給她新的開始。

  轉身,電話卻在這一刻忽然響起,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看著号碼,直到最後一
聲才接起。

  「皓哥哥。」電話裏的聲音還是那麽的溫潤甜美。

  「嗯,是我。」他轉回身去,看玻璃窗内打著電話的少女,他們已經很久都
沒有通過電話了,因爲每一次,他都在逃避地拒絕接聽。

  「平安夜快樂。」

  「嗯,平安夜快樂。」他盡力控制自己的聲音,令它足夠平靜。

  「皓哥哥……」櫥窗内的少女用食指在台布上畫著圈,那是她的小習慣。

  「嗯……」

  「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很想,很想,梵嘯的話幾乎脫口而出,可最後,他還是什麽都
沒說,隻是一味地沈默。

  「你什麽時候回來?」

  「……還不知道,事情還有很多。」他的臉上帶著自己不知道的寵溺和悲哀。

  少女沈默了一會兒:「那能和我視頻一下麽?我想見你。」她已經很久沒見
他了,不知道他現在的頭發是長還是短,是不是又瘦了。

  「……抱歉。」

  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對。

  「沒關系。」玻璃後的女孩變得極爲沮喪,聲音卻帶著理解的強裝的歡快:
「以後一定要補償我,請吃大餐。」

  「……嗯,一定。」

  「皓哥哥。」

  「嗯。」

  「你是不是要離開小绯了……」她在半年前就有了預感。

  「……」

  長久的沈默,沒有否定的答案。

  「……是因爲十年到了麽?」

  不是,而是他們之間有著跨越著時空的距離。

  「你不要小绯了麽?」

  回答她的依舊是沈默。

  梵嘯站在原地,看著櫥窗内的少女從迷茫,到了然,到蓋住話筒,顫抖著身
體,留下眼淚。

  他低下頭,捂住雙眼:「小绯……我要去很遠的地方,可能永遠都不能回來。」

  「皓哥哥……」少女的聲音帶著鼻音:「不管什麽時候,小绯都會等你回家
的。」她的話語那麽堅定:「如果……我說如果,你萬一找不到回家的路的話…
…你放心……小绯會去找你的,一定會去找你的。」

  梵嘯再也聽不下去,他把手機丢棄在地,逃一般地離開了原地。

  此時他們誰也不知道,意外就在這個夜晚悄悄降臨。

  雲绯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一艘巨大渡輪的甲闆上,她的不遠處坐著一名四
十幾歲皮膚蒼白的男人,他穿著歐洲中世紀的華麗裝束,坐著如同王座一樣的華
麗座椅。

  「聖誕快樂漂亮的小姐,我是弗蘭克爾* 諾,我想你最近一定經常在媒體上
看到我的名字。」

  男人的漢語說得非常流利,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雲绯明白了一切,眼前這個人,正是那個地下組織的幕後主事,也是越皓一
直在對付的人,她好像被下了藥,根本無力反抗,隻能僵硬地任憑兩旁的保镖粗
魯地從地上拉起來,按在一旁的座椅上。

  男人坐在對面,一臉審視地按看著她,充滿了鄙夷:「我從非洲淘金起家,
販過毒,殺過人,做過的壞事成千上萬。」

  男人說著自己的「功績」自豪得像一個驕傲的國王:「我的生意從Z國開始
得到了極大的發展,直到半年前,我甚至能和M國的總統平起平坐,不,我比他
還強大得多!」

  男人的神色越來越瘋狂:「可是現在呢?我什麽都沒有了!隻剩下這艘船!」

  他走下「王座」站在雲绯面前,右手狠狠捏起她的下巴:「我從來沒想過,
自己會因爲一個女人栽了跟頭!所以……」他另一隻手扼住雲绯的喉嚨,直到她
的臉色發青才松開:「你要付出代價,失去一切的代價!」

  他放開手,一臉笑意地看著雲绯重重地咳,就像在看即将死去的蝼蟻:「這
裏是海上,女孩,你逃不掉的,我們就在這等待你的救世主梵嘯,怎麽樣?這是
太平洋,他不會知道我的航線,隻能坐直升機來找你。」

  他擡起手,指了指船上方的一處暗哨:「看到了麽,那裏可以發射出導彈,
很快,你可以眼睜睜地看著它将你的救世主擊落,看到他死在這海面。」

  「轟」巨大的爆破聲突然響起,讓船隻發出巨大的顫動。

  「怎麽了!」男人怒吼:「發生什麽了!」

  近百人的隊伍仿佛沖天而降,怒吼,槍響,甲闆上一團混亂。

  「不可能!不可能!」男人狂亂地叫著,把雲绯牢牢控制在手中。

  這群人正是得到消息的梵傾和梵嘯,他們并沒有坐飛機,而是借用了政府的
潛艇。

  梵嘯在知道雲绯被綁架的時候幾乎發了瘋,他無數次地責備自己的錯誤。他
早該想到那些垂死掙紮的人不會放過一丁點兒機會,卻還是讓雲绯遭遇了不測。

  他和梵傾派在栖绯身邊的手下都被殺了,隻留下了電話裏模糊的口訊。他和
梵傾迅速制定了計劃,要救出雲绯,無論付出什麽代價。

  「轟隆。」

  遠處的少女正沈浸在這戲劇性的變化裏,她的脖子還在那個瘋狂的男人手裏,
頭上還頂著0。50in口徑的槍口。她甚至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拉進了船艙。

  「哥,這邊交給你。」梵嘯飛一般地追了過去。

  槍聲,鮮血和死亡。

  當一切停歇的時候,充滿血腥的華麗船艙中,隻剩下奄奄一息地梵嘯和受了
輕傷的雲绯。船艙的入口已經變形,任憑她如何努力都無法打開。

  「來人呀……」雲绯抱著梵嘯,大聲的哭喊著:「有誰來,快來救救他!」

  「……快來救救他。」淚水滴在梵嘯的臉上,滾燙。

  「小绯……别哭。」梵嘯躺在雲绯懷裏,竟感覺前所未有的滿足,他不用再
做決定了,他可以不離開她了,他可以永遠留在她身邊了……過去的,遺失的,
渴望的,似乎都不那麽重要了。

  他終於能永遠陪在她身邊了……

  月都的入口。

  西方和東方的符印已經泛出淡淡的灰,這意味著那裏的傳承即将結束,新的
繼承者已經誕生。

  南方的金色符印不住閃動,好像什麽即将破印而出。

  月冉伸出手,金色的珠子浮現,墜落。

  雲绯周圍忽然有著薄薄的光暈。

  讓逐漸失去意識的梵嘯有些困惑和茫然,好熟悉,他好像在哪裏看過的……

  對了,那是在昶山……南都……是栖绯……

  他的腦中一片混亂。

  他睜大眼睛,盯著雲绯那雙讓他無比眷戀的雙眸。

  對了,雲绯有很多小習慣,似乎,栖绯也有……她的聲音似乎也和栖绯一樣,
還有調皮的舉動……對梨花的執念,對皓哥哥這個名字的……他終於在這一刻明
白了自己的愚蠢。

  【栖绯】他想伸出手,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動彈半分……【小绯,栖绯……我
竟然現在才認出你來。】「小……绯……」血從的嘴裏流出,染濕了衣襟……劇
痛襲便了身體的每個角落,卻遠遠及不上那沁入靈魂的心痛。

  「皓哥哥……沒事的,你一定沒事的。」

  「栖……绯……」他想告訴她,他是梵嘯,他是她另一個時空的愛人,可是
此刻,血液沖進了他的肺部,幾乎奪走了他的全部呼吸,他張了張嘴,卻隻發出
了幾聲劇烈的咳嗽和破碎的單音。

  「以前你說過的……」雲绯的淚水墜落在他的身上:「陪著小绯的……」

  「你不能……不能食言……」

  血從少女的嘴角劃落,失血和恐懼讓她的精神越來越恍惚,她隻能緊緊地抱
著梵嘯,緊緊地抱住自己這個世界裏唯一的親人,一聲巨大的爆破聲闖進她的耳
膜,令幾乎崩潰的少女昏厥。

  「阿嘯,雲绯。」

  梵傾炸開門,沖了進來,入目的卻是彌留了梵嘯和昏厥過去的少女。

  而更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女孩身上泛出的熟悉的光暈,那金色的光芒圍
繞著她,很快,那光暈凝聚在一起聚集在了她的三米之外,拉長,變薄,那是一
道金色的大門。

  然後,門緩緩開啓,裏面走出一個人,白衣銀發,無上容顔。

  「時間到了。」

  「月冉!」梵傾從沒想到他會是在這個時候出現。

  「不走麽。」月冉冷冷地看著和雲绯相擁的梵嘯。

  梵傾咬了咬牙,再不問其他,梵嘯不能等了,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隻有月
冉,隻有月冉可以救他。

  他沖上前,梵嘯幾乎散開的眸光卻帶著拒絕。

  「阿嘯。」

  梵嘯拒絕的眼神,剛剛的光暈,還有那讓他熟悉的少女,忽然有了一個猜測,
他看向月冉。果然,那個人的目光裏,隻有地上的少女,那眷戀的眼神瞬間讓他
明白了一切。

  他驚愕地看著緊抱梵嘯的雲绯,一臉地不可置信。

  「你們該走了。」月冉拂袖,梵嘯梵傾在原地消失不見,他不舍地看了少女
一眼,身影淡去。

  數月之後。

  雲绯像幽靈一樣穿梭在都市的街道,她依舊在找尋那個消失的人。

  她知道,越皓已經不在了,沒有屍骨,沒有音訊……所有人都要她放棄。

  可是她不能放棄,她對他說過,如果他不回家,她就去找他,直到,找到爲
止……

  不知名的街角,那個高大卻瘦削的男人依舊站在那裏,無論什麽時候都站在
那裏,穿著遮住臉孔的長袍。

  不知道是誰告訴她的,那個人,可以帶她找到皓哥哥。隻要她每天來找他,
直到他開口說話。

  月冉看著無助的少女,幾乎想要伸出手将她擁抱在懷。可他不能和她相認,
與其在未來的時間裏讓她因爲他的離去而痛苦,因爲無法更改命運而心傷,倒不
如從一開始什麽都不知道,這樣也許才能更幸福。

  他這樣告訴著自己,欺騙者自己。

  「你能幫幫我麽?」女孩像之前一樣茫然地問著,她已經問過上千次,甚至
已經習慣了那個男人的沈默。卻沒有想到,這一次,她得到了回應。

  「好。」沙啞的男音,仿佛充滿了魔力,男人隔著厚重的鬥篷,看著他唯一
的摯愛。

  「我哥哥不見了。」少女的淚水燙傷了男人的心。

  「他說過要一直陪著我的,可是他不見了。」

  「你想找到他麽。」

  「我能找到他麽?」女孩眼睛裏露出希望的微光。

  「隻要你想。」

  男人伸出手,露出修長蒼白的手指,他刻意地隐藏了一切,讓無論如何毒看
不清他的面容:「我會帶你到那個世界。」遇到他們,遇到我……

  少女伸出手,握上了那隻伸出的手。

  金色的大門開啓,這是一世的結束,也是另一世的開始……

  《月栖宸宮》(現代篇「羁絆」完)

           第207章虛假的愛人(上)

  金色隧道猛然震蕩,裂開一道缺口。

  轉瞬之後,原地出現兩人,正是變回原本面貌的梵傾和梵嘯。

  梵傾的臉色極爲難看,不但沒有以往的平靜,更帶著無限懊惱。而梵嘯更甚,
雖然身上的傷口已經消失不見,可他的神情卻比任何時候都痛苦。他曾時刻告訴
自己不要沈迷於他與小绯之間的羁絆,卻未曾想到,自己的幸福距離自己那麽的
近,近到伸出手,那一世就屬於彼此。

  過了許久,梵嘯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望向一旁的梵傾。

  「哥……也許我猜錯了對不對。」他靠在金色的岩壁上,臉上帶著自欺欺人
的苦笑:「也許小绯不是栖绯。」

  梵傾沒有回答,他和梵嘯一樣,更希望是自己弄錯了,希望一切隻是一場夢,
一場虛妄的想象。

  誰有勇氣承認,是因爲自己與生俱來的驕傲與自信,錯過了一次可以擁有幸
福的機會?

  他和梵嘯都一樣,明明那份幸福唾手可得,他們卻選擇閉上雙眼,遮住雙耳,
不去看,不去聽,不去感受。

  能去指責算計了他們的月冉麽?當然不能!他給了他們機會,隻是自己沒有
抓住。

  眼前的虛空蕩起一陣漣漪,銀發白衣的男子憑空出現,他的手中,懸浮著一
顆金色的珠子,正閃著耀眼的光。

  楚衍坐在冰室的一角,軒轅刹在他身旁走來走去。

  「快想個主意,我們出去!」

  楚衍無奈歎氣:「我們隻能等。」

  他話音剛落,隻聽「轟!」地一聲,冰室再度顫動,房間比原來擴大了數倍。

  「那是什麽?」軒轅刹指像北方的冰牆,那裏,厚厚的冰層後面,有一道銀
色的門緊緊關閉。

  真月與僞月的交界,南方的符印漸漸暗去,傳承開始。而中央,土色的符印
熠熠生輝。(朝夕:以下銜接一百九十五章:心底的願望)

  灤河城,楚家别院的書房裏,每天都會上演這樣一幕。

  「木木,好吃麽?」長相極爲精緻的少女期待地看著對面的青年。

  看著碗裏黑乎乎的湯,喝還是不喝,真話還是假話,楚風糾結。

  對上那雙閃亮亮的眼睛,不由自主道:「好吃。」

  「可你還沒吃呢?」

  他一狠心,咬著牙喝下一口,違心道:「好喝。」

  看著那丫頭歡天喜地走遠了,對著那湯碗看了半響,又看了看窗台上的花盆
……算了,毒不死的,索性閉上眼,端起碗。

  窗外忽然傳來熟悉的笑聲:「聽說你被一個傻丫頭迷住了,原本我還不信呢,
現在倒是撞了個正著。」

  楚風歎了口氣,放下碗,看著自己相交多年的老友端木岩從窗戶翻了進來。

  「你來幹什麽。」滿臉不耐。

  「喂喂,你不能有了衣服,就忘了手足吧。」

  楚風丢出一記冷眼:「到底來幹什麽,說完趕緊滾。」

  俊俏的男子也不生氣:「我當然是來看你家的小美人的,不過真可惜呀,那
麽漂亮的一張臉蛋,人卻是傻的。」

  楚風有些氣惱:「你就是來說這個的?」

  「當然不是。」端木岩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我家老爺子和你家老爺子開
口了,打算把你和我妹妹湊做堆。」

  「他們做夢。」

  「可是我那個妹妹不那麽想,她想嫁你想瘋了,你若是不娶,她一哭二鬧三
上吊鬧開了,恐怕你也娶不了别人了。」

  「你什麽意思。」

  「那孩子是個癡兒,連做妾的資格都沒有,你護不住她。」

  「我沒說過要娶她。」楚風有些煩躁。

  「你這話我都不信。」端木撇了撇嘴:「總之,話我帶到了,你自求多福吧。
對了,若是那個小美人你什麽時候膩了,可以給我,我家不像你家家大業大,妾
的名分至少能給她。」

  「她是我的!」

  「木木,你怎麽了?」離開的女孩不知何時又轉了回來,此刻靠在門邊對著
他們瞧。

  「哦,小美人。」端木笑著誘拐:「來哥哥這。」

  楚風黑著臉飛快地走到女孩身邊,牽起小手向外走:「乖,下次看到那個人
就躲著走,那個大叔要拐跑你。」

  「喂,楚風,你……」端木無語。

  「嗯。」女孩重重地點了點頭:「記住了。」

           第208章虛假的愛人(下)

  北方震動。

  冰雪的甬道上,戰羽單膝跪地,他的寶劍深插在地,劍上的鮮血正順著血槽
緩緩流下。

  他身上的傷口慢慢消失,褴褛的衣衫變回原樣,有些艱難地站起身,回過頭。

  身後的巨門已經消失了,那個時空,那些經曆,已經永遠地被塵封在另一個
世界的一角。

  現在,他已經清楚的知道,所謂的考驗不止是幻境,而是殘忍的真實。

  在那裏,他又一次經曆了千年前的世事變遷,又一次經曆了今生失去栖绯的
痛楚,也知道了原本不知道卻應該知道一切。

  上一世創世鏡的秘密便是戰恒透露出去的,他在戰氏身處高位,對月氏威逼
利誘,因爲他暗地中的動作,那些事才脫離了月冉的掌控。

  而這一世,也是因爲身爲軒轅皓暗衛戰恒的隐瞞,栖绯才會被軒轅紫硫算計,
身死皇宮。

  他早該想到的,悉知月氏秘密的人隻有戰氏的長老,而能在軒轅皓眼下使出
手段傷害栖绯的人,也隻有身份特别的戰恒,同樣的,戰氏内部的紛争,族長的
争奪,也同樣在他的算計之中。

  戰恒藏得太深了,甚至直到在那個世界時最後的最後,戰羽才終於撥開一切
謎團,找到了這個一直躲在暗處的敵人。

  他之前不明白,爲什麽他要那麽對待栖绯。明明,他們的交集那麽的少。

  「上一世,這一世,那女人隻看到你們。」那最後的冰雪之地,他們曾在門
前對峙,戰恒眼中的恨意那麽濃:「爲什麽,明明戰氏是在我的掌控之中,爲什
麽又憑什麽,她卻從來不看我一眼,好,她要戰堯,我便讓他死,她隻喜歡月冉,
我便讓月冉忘了她,她要楚風陪伴,我便利誘他走,我隻是想讓她活著,她卻爲
了月冉死了!」

  「這一世,月氏已經徹底沒落,爲什麽,你還能找到她,成爲她的暗衛,她
還是不看我,你還是我唯一的對手,好,你要護她,那我就要殺她,現在,你要
離開,那麽,我們便不死不休。」

  戰恒,是他兩世的敵人和對手。

  最後,他勝了,可戰恒猶如詛咒般的話卻還在他的耳邊缭繞。

  「她愛的是月冉,你什麽都不是,至少我可以毀滅,可以抗争,你不過是等
待憐憫的可憐蟲!」

  也許他說的沒錯,栖绯對他也許隻是親情,可那又怎麽樣,如果得不到,那
就讓他一輩子給予和守護吧。

  戰羽收起劍,堅定向前,将經曆的一切遠遠抛在身後。

  座椅忽然動了動,北方的牆壁出現了一條裂痕,一眨眼的功夫,又都消失不
見。

  楚風有些疑惑,他還沒來得及深想,就被下人的禀告聲打斷。

  「少爺,端木小姐來了。」

  端木大小姐的到來,這對於楚家别院來說,絕對是一場災難。

  「那個小狐狸精在哪!」這是端木玲說的第一句話,而且剛巧和她口中的狐
狸精碰了個正著。

  「你就是那個小丫頭?」滿院的下人都躲得躲藏得藏,隻剩下眼前這個,不
但面生,還漂亮。

  「說,你叫什麽名字!」滿眼的審視和嫉妒。

  「小绯。」女孩皺了皺眉,不清不楚地答了一句。她喜歡穿紅衣,楚風便爲
她取了個『绯』字作名。

  「你就是靠著這張臉勾引男人的麽?」女人咄咄逼人。

  女孩倒也不懼:「你誰呀,大喊大叫的。」一甩頭,走了,把那小姐無視了
個幹幹淨淨。

  端木玲自然是要來告狀的,可楚風是誰,那不到片刻的功夫,所有的事情就
都已傳進了他的耳朵。他對那位大小姐當然是不屑一顧,可是長輩的面子總要顧
念,隻好以禮相待。

  「小绯。别理那個女人,見到她躲遠點兒。」他摸了摸小绯的頭,滿眼自己
都不知道的寵溺。

  少女撅了撅嘴,非常勉強地應下了。

  隻是沒想到,那女人來了便留下,再不肯走,還放言下去必要做楚家的少奶
奶。如果僅是這樣還好,她還時不時地在楚風不在家的時候,找小绯的麻煩。

  直到有一天,楚風在小绯的手臂上看到刺眼的鞭痕,那一刻他才真正地感覺
到了怒不可遏。

  端木玲被徹底你攆出了别院。

  「你以爲你就留得住他麽?小賤人。」就算被攆走,那端木小姐盛氣淩人的
姿态也沒有改變:「你留不住楚風的,他不是你的,就算喜歡你又怎麽樣,沒有
配得上他的身份,你隻能是暖床的賤人!」

  「木木會一直喜歡小绯麽?」楚風懷裏,少女不安地問。

  他愣了一下,随後笑笑:「隻要小绯乖乖的,就能一直留在我身邊。」

  端木小姐成了楚家拒絕往來戶,并且楚家的任何一份産業都不會做這位大小
姐的生意。而楚風的麻煩卻更多了,楚園派來的媒人越來越多,誰都知道楚家才
華橫溢的少爺收了性子,也更想和富可敵國的楚家搭上關系。

  而楚風爲了擺脫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又開始了他放蕩不羁的生活。

  「楚風,你怎麽不陪你家的小美人了。」端木岩調侃。

  楚風也隻是淡淡地笑。明明他很喜歡小绯,那種喜歡,帶著珍惜,帶著憐憫,
更帶著說也說不清的愛和眷戀。可他他總覺得少了些什麽,好像她應該是這樣的,
又不應該是這樣的,讓他想要靠近,又想要遠離,索性将她留在别院裏,不去過
問。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他回了昶山楚城,擺脫了所有的媒人和親事。

  回到灤河城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之後,而别院裏,等待他的卻是鮮血染紅
的地面,和庭院中被鞭打得奄奄一息的少女。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去的,也不知道是怎麽将那輕得如同羽毛一樣的身子
抱在懷裏的。

  「沒事的,沒事的,快叫郎中!」

  「他們說……木木已經……不喜歡……我了。」女孩身上的血染濕了他的衣
衫,漂亮的眼睛眸光漸散:「可小绯……一直……一直……喜歡你的。」

  那個他想要捧在掌心,放在口裏的人停止的呼吸。

  天空暗了下來,豆大的雨點砸在地上,楚風的身上,一些什麽東西,好像随
著那雨水回到了他的腦海。

  是什麽呢,好像充滿了懊悔和怨恨。

  【如果當初沒有和阿嘯他們到天宇就好了。】【那時候沒有那麽對待栖绯就
好了。】【如果栖绯不是天宇的公主,阿傾和阿嘯不是那麽愛栖绯就好了。】他
一直都是這麽希望的,這一直都是他的一個夢。

  他的夢實現了。

  虛假的夢境,虛假的愛人,他卻無法讓那個人徹徹底底代替心底的那個,又
一次重複了同樣無法相守和死亡的結局。

  他痛恨自己,懦弱逃避的自己。

  這個世界的小绯是他渴望中的栖绯,夢境中虛假的替代,不是真實存在的那
個人。

  他要找到她……楚風緩緩地站起身。

  那個有血有肉,深埋在他記憶深處的最真的愛人,他要找到她。

  這一次,即使世事無常,即使彼此之間有那麽遠的距離,也無所謂,隻要讓
他看到她就好了,哪怕隻能遠遠地看,偷偷地看,他也會珍惜擁有的每一秒。而
不是在這個世界裏又一次迎來虛假的相守,逃避和背叛。

  雨忽然停了,一縷光将厚厚的雲層撕裂,落在地上。

  楚風身前的泥土仿佛活了過來,它們向那道光聚攏,融合,化作一道巨門。

  楚風走上前,伸出手……

  他要回到原本的世界,他要找到真實的愛人。

         第209章最後的選擇(月冉結局)

  「你們怎麽也在這?」宸宮前,宇文長風、軒轅皓、梵傾、梵嘯、楚風、戰
羽、楚衍、軒轅刹八個人遇到了一起。

  「又是月冉搞得鬼。」軒轅刹的砸了半天的冰牆,又擔心栖绯的安危,心情
差到了極點。而其他幾人明顯和他差不多。

  「戰堯呢。」軒轅皓忽然開口。

  「死了。」戰羽的聲音冷冷地。

  軒轅皓微微一愣,須臾便猜測到了前因後果:「時間不多了,當務之急是馬
上到禁殿。」

  衆人點了點頭,默契地向禁殿飛奔而去。

  栖绯站在禁殿前,駐足良久。

  這裏還和千年前一樣,牆壁上的紋飾依舊鮮明,大門上的圖騰依舊多彩,殿
外仍然帶著薄薄的光暈将一切切摒棄在外。可她知道,這華麗的紋飾是用人骨雕
刻,那絢麗的圖騰是用血液澆灌而來,而神聖不可侵犯的光芒則是月族貪婪的源
泉。這裏也月族的輝煌和罪惡的起點。

  可同樣的,這裏也是她最眷戀的存在,在這裏,她和月哥哥相遇,許下一個
個心願和諾言。

  千年流逝的時光對於禁殿而言不過是短短的一瞬,一切還和從前一樣,但她
知道,今天就是這裏乃至月都的最後一天。

  她終於回到了這裏,帶著她原本就必須完成的使命,回到一切的原點。

  雖然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就在剛剛,昶山得到的創世鏡的碎片離開了體内,
要不了多久,這個被月冉複活的軀體也将走到盡頭。她要在那之前,做好她應該
做的一切,讓一切歸回正軌。

  走上前,緩緩推開門。

  白衣銀發,貌若天人,額心的朱砂痣仿若滴血,月冉站在大殿的正中,目不
轉睛地看著栖绯。他的側前方,創世鏡懸浮在半空,隻是原本絢爛的色彩已經消
失殆盡,隻剩下薄薄的一層柔光。

  而禁殿的牆壁上,地上,原本在千年前被破壞殆盡的符印,變回了原本完整
的摸樣。

  栖绯的眼睛有些發澀:「月哥哥……這裏的符印是你做的麽?」在禁殿裏刻
畫上封印自己的符印,他是要她來親手封印他麽……

  月冉沒有回答,他隻是站在原地,看著門口的栖绯,盡管他的神色淡淡不發
一言,可那眼眸中的波濤洶湧和那刻骨的愛意,卻再也無法掩飾。

  眼前,是他等待了千年的愛人,爲了她,他可以違背天命,可以逆天而行,
甚至願意付出一切,可他們兩人,即使跨越了千年的時間,卻依舊無法共存。

  是的,這就是他們的宿命,要麽永遠地将創世鏡封印,迎來新的規則,新的
宿命;要麽在命運的法則面前,等待栖绯的死亡,用月族皇室的鮮血填補千年前
造成的命運的裂痕。

  這是一個死結。

  「月冉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奔跑中,長風問一旁的軒轅皓,他們二人沖在
隊伍的最前方,長風身上的火之力足以劈開阻擋他們的一切冰雪。

  「讓我們封印他。」軒轅皓答道:「讓我們繼承創世鏡的力量封印他自己。」

  「什麽?」長風不喜歡月冉,卻敬愛身爲月冉轉世的清岚:「封印他,他在
找死麽!」力量傳承那一刻他就已經知道,自己已經成爲新力量的繼承者,這同
樣代表著原本的神将被取代,封印将意味著毀滅。

  「他從一開始就打算這麽做了,應該說,從千年前,他就已經計劃了一切。」
軒轅皓的聲音傳入了所有人的耳朵:「包括你在千年前被火之力接納爲宿主,包
括楚衍死後将他的魂魄留在黃泉不至失去記憶,包括找到梵傾,梵嘯,楚風還有
我,許下千年後可以和栖绯相遇的承諾,他還在北域冰原留下戰羽前世的骨骸,
刻上繼承冰之力的印記,還用軒轅刹的力量做引,毀掉自己已經不受控制的地魄。

  一切都在月冉的計劃之中。「

  長風震驚地停下腳步:「他這麽做是……」

  「封印他自己。」改變命運,讓栖绯活下去,讓這個世間回歸正軌:「而我
們,也必須封印他。」

  「月哥哥。」栖绯想要上前,她想像千年前一樣走到月冉的身旁,可惜這一
次,她被地上的符印隔離在外。

  月冉靜靜地看著,不曾踏出封印中心一步:「栖绯,這一切都該結束了。」

  少女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不應該這樣的,就算毀滅,也應該是她。

  「栖绯,你和我一樣,是來結束這一切的。」男人的臉色淡淡地,話語中卻
充滿了眷戀,他讓創世鏡懸浮在栖绯面前:「記得當初我是怎麽被你喚醒的麽,
現在,親手封印我吧。」

  她記得一切……當時她還年幼,好奇地闖入了禁殿,那時候傳說中可毀天滅
地的寶鏡已經因爲封印失去了原本的色彩,而她剛好學會太傅教的血咒,然後,
她把血滴在了鏡面上,封印中的他被喚醒了。

  再後來,宸宮宮變,她奄奄一息,倒在禁殿那一刻,傳承之力和血肉和創世
鏡的力量交織在一起,塑了他的形,凝了他的魂,兩人之間的羁絆從那一刻真正
開始,然後在後來的歲月中逐漸變成對方的唯一。

  可現在,她的月哥哥正在對她說,親手封印他。

  「我不答應。」這是栖绯第一次拒絕:「一切的變數都是因爲我,喚醒你,
改變了天命;愛上你,不顧月族子民的死活;因爲無能,對世間的崩塌視而不見
聽而不聞;真正的罪魁禍首,是我。

  将我的靈魂留在這,一樣有機會改變一切。所以,讓我來吧。「

  她再一次靠近符印,這一次,即使腳下帶著刺骨的痛意,栖绯也未曾妥協半
分,她隻是努力地想要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兒。

  「砰。」禁殿的門被撞開。

  「栖绯,你不能過去。」

  她被一股巨大了力量拉回原位,八個男子密不透風地将她圍在中間。

  「你們來了。」月冉垂下眼,掩蓋住心底的痛楚,即使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
中,此刻的他依舊希望能和栖绯相處得更久一點,哪怕隻是短暫的片刻也是好的。
可是時間已經到了,他已經感覺到了栖绯身體的潰敗,不能再等了。他知道會是
這樣的結果,因此才選擇了那些人,代替栖绯完成一切。

  「軒轅皓,梵傾,不要忘了你們的承諾。」

  低沈悅耳的聲音從月冉的口中溢出,那是沒有人可以聽懂的咒文。随著那吟
唱的開始,地上牆上的符印開始發光,越來越明亮,越來越絢爛。

  「月哥哥,快停下!」栖绯想要沖過去,卻被身旁的男人們拉住:「放開我,
讓我過去!」

  沒有人放手。

  片刻之後,符印的光芒達到鼎盛,一股強大的吸力從符印中傳來。

  衆人被那股力量沖散,分散在禁殿的八方。

  宇文長風的火之力,軒轅皓的木之力,梵傾梵嘯的金之力,楚風的土之力,
還有戰羽的水之力,楚衍代表的千年前的過去之力,軒轅刹代表著這一世的新生
之力。八個人的力量不受控制地被牽引,聚集在一起,将那一個個的封印激活。

  「不!」栖绯想要沖上前,卻被身旁的軒轅皓又一次被拉開。

  「栖绯,冷靜點兒!」他握住栖绯的手腕,此刻他因爲力量的流失異常虛弱。

  「你放開我!」

  「栖绯,這是爲了你!」

  「爲了我?」淚水大滴大滴地流出少女的眼眶:「軒轅皓,你是爲了我?這
是天大的笑話!你都爲我做了什麽?你傷了我,抛棄我,就是爲了我麽?過去的
一切,我都可以假裝忘記,忘記自己當初的執念,忘記曾經對你的愛。現在,我
終於不愛你了,隻想活下去,想讓月哥哥也活下去,你卻連這個都要阻止了麽?

  上一世是這樣,這一世也是一樣,每一次你都想把我們分開,是我做錯了什
麽?

  我明明要的不多,不要權利,不要金錢,不要你們強加給我的一切,我隻是
想要幸福的久一點,這樣都不行?

  難道你想讓我恨你永生永世麽?「

  軒轅皓被栖绯的話徹底擊倒,他張了張口,想要告訴栖绯自己對她的感情,
前世的,今生的,可是那一切的一切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一個字。那些話太蒼白了,
即使他有無數的理由,面對結果時都沒有任何的意義。

  他,沒有資格。

  下意識後退,松開手,眼睜睜地看著栖绯從他的身旁跑開,沖向禁殿的中心。

  「栖绯!」衆人的呼喚沒有讓少女停下腳步,可她也未能如願到達月冉身邊,
封印的過程已經到了最後,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止儀式的結束。而那無形的力量,
已經徹底将她隔離在外。

  「月哥哥……不應該這樣的。」少女在封印外放聲哭泣:「你明明答應過我
的……我們要在一起的……」

  月冉的身體還在封印正中,一縷神魂卻出現在栖绯身畔。

  「别哭。」

  「月哥哥……不要離開栖绯。」她費盡全力也無法擁抱一個虛影。

  「不要哭,我會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你。」男人輕輕地抵上少女的眉心:「你
會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幸福。」

  我會讓你忘記我,在今後的歲月裏,不再因爲失去我有片刻的痛苦。

  「一定會幸福的,一定。」神魂化作一道白光沖進少女的身體,那是月冉最
後的力量,遺忘的符咒。

  封印中的月冉看著栖绯抗拒,迷茫,最後失去意識倒在梵傾懷裏,錐心的痛
意讓他明了了栖绯前世所承受的痛苦,眼睜睜看著愛人将自己遺忘的痛楚。

  額心的那顆朱砂痣,是栖绯千年前的一滴血淚,它封印了他的記憶近千年。

  現在到他了,洗去栖绯記憶中有關自己的一切,讓她忘記前世今生的月冉,
忘記宇文清岚,甚至忘記那個幾乎沒有交集的晏菲。隻爲了讓她得到幸福。

  「再見……」即使再也無法相見。

  看著自己的本體創世鏡逐漸碎裂,看著那些人抱著栖绯離開禁殿,感受真月
随著自己力量的流逝漸漸崩塌,月冉忽然有些懊悔和遺憾。

  最後的最後,他竟然沒能告訴栖绯,他多麽的愛她。

  不過……這樣也好,這樣最好。

  「這裏馬上就要毀了,我們要快些!」長風焦急地喊著,時不時地看向隊伍
中間的梵傾懷中的栖绯。

  真月失去了創世鏡的支撐,正在以無法預料的速度潰敗,地動、雷電、狂風
和暴雨紛紛襲來,兩側的房屋正在倒塌,道路也有了裂痕,而他們在剛剛的封印
中失去了太多的力量,隻是苦苦支撐奔向出口。

  「栖绯,你醒了?」懷裏的人動了動,讓梵傾有些驚喜,更多的是擔憂。

  「這裏是哪?」少女好像剛剛睡醒,看向四周的目光有些茫然:「不像朗鳴
也不像天宇。」

  梵傾和周圍的幾人又驚又喜,又有幾分苦澀和心痛。

  「栖绯,你再休息一會兒,我們馬上就離開這了,倒時候再跟你解釋。」

  少女點了點頭,她的身體酸痛,幾乎無法動彈,這讓她眼中的困惑更深,周
圍很陌生也很熟悉,房屋,街道,似乎哪裏都有見過的痕迹。仔細回想,卻什麽
都無法想起。

  「城門到了,我們馬上就能離開了!」

  向前方看去,那是一座金色的城門。

  「那是……」少女呢喃出聲:「月都……月……」

  梵傾沒有聽清栖绯在說什麽,隻是覺得她的身體變得有些僵硬。

  「栖绯,怎麽了?」他沒有低頭,因爲城門近在眼前,而城内城外之間的那
條裂縫已經越來越寬,他們必須立刻躍過去。

  「對不起。」耳旁傳來栖绯的低語。下一刻,所有人已經安穩地站在月都大
門的另一邊,而栖绯依舊站在門内。

  「栖绯,你在幹什麽!」梵傾試圖跳回去,卻和其他人一樣被一股力量排除
在月都之外。「栖绯,快過來,月都立刻就要毀了。」沒有人可以接受栖绯恢複
記憶的事實,月冉的法術怎麽可能會失效!

  「對不起。」少女帶著歉意的笑流著淚:「雖然舍不得你們,可我必須回去。」
每個人在她的心中都有一個位置,經過了這麽長的時間,遇到了那麽多的事,他
們之間充滿了如此多的羁絆,讓她如何能輕易舍棄。可是,如果一定要選擇,請
允許她自私地選擇那個她千年前沒辦法實現的願望,和那個人一直在一起。

  最後看了衆人一眼,轉身。

  月都的大門在她身後緩緩關閉,将一切隔離。

  月冉站在封印裏,感受著月都的毀滅,很快,他就會連同這早已應該淫滅的
過去一同死去。

  沒關系的,他對自己說,隻要能讓這個世間回歸正軌,隻要能讓栖绯活下去,
就已足夠,他遺留下來的力量和那些人足以保護她一生一世。

  看著緊閉的門扉,讓他想到了千年前。那個小小的身影總是避開所有人,推
開門,小心翼翼地探頭,一臉幸福地沖進門。

  「鏡子,鏡子,我來陪你了。」她總是歡樂地從半空将它拉下來,抱住,纏
著它,要它映出那些無法親眼見到的天下奇景。

  就在那時候他有了一個願望,那個願望是什麽……他想起來了,那時候他曾
對天地許願。

  【我想變成人,可以親手碰觸那個人。】是呀,一開始,隻是想要碰觸,之
後想要擁抱,後來他想要的越來越多,直到希望能将那個人永遠留在身邊。

  他愛她呀,他是多麽的希望可以再看那個人一眼,隻要一眼,他願意心甘情
願的沈眠地下,永遠地消散,願意化作風,化作雨,化作雪,哪怕沒有軀體,沒
有靈魂地陪在她身邊。

  「砰!」

  他驚愕地看著那忽然敞開的大門,他看著那門口站著的少女,說不出一句話
來。

  「月哥哥,出口已經沒了,你再也不能趕走我了。」那他愛了千年的人,衣
衫那麽褴褛,臉上還帶著淚痕,卻一臉幸福地一步步走上前來:「我忘不了你,
所以來陪你了。」

  少女周身閃耀著淡淡的象征著生命力的白光,艱難地沖入符印,即使腳下鮮
血淋漓,還是一步步地走到月冉面前。

  「月哥哥,我說過好多遍了。」她留著淚,臉上卻帶著幸福的笑:「我想和
你在一起,哪怕死,也要在一起,因爲……我愛你呀!」

  柔弱的身子被男子緊緊的擁在懷中,冰涼的唇狠狠地印在她的唇上,舌急躁
地沖入她的口腔,這是一個粗暴的吻,也是充滿著無限愛意的吻。這一刻,他再
也無法遏制自己洶湧的渴望,再也不能讓少女離開自己身邊。

  「栖绯……」冰涼的淚劃過臉頰,落在栖绯的發間:「栖绯……」他終於有
機會将他千年前未曾出口的話告訴她。

  「我愛你……栖绯,我也愛你。」

  哪怕整個世界都不在了也沒關系,這一刻我已經不能放開你:「我們永遠在
一起。」

  「月哥哥。」少女擡著頭,眼中映著他的摸樣:「永遠不要丢下我。

  「好。」

  他再也不用孤獨地等待千年,再也不用在過去和未來之間茫然徘徊,他們終
於可以在一起了,終於……

  那就讓他自私一次,将她留在自己身邊,無論等待他們的是什麽,他都将用
自己的一切去守護自己的愛人,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個瞬間。

  月都外,八名男子看著前方面露茫然,随著城門的關閉,那座白色的城池消
失在眼前,他們的努力,他們的抗争似乎隻是一場夢,而他們的愛人也随著這場
噩夢失去了蹤影,消失不見。

  北域冰原,千裏冰封,萬裏飄雪,月都永不複存。





.
2016-7-26 11: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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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卷 追妻之路

.


             終卷  追妻之路

             第001章三年之後

  山谷之中,山花爛漫,高大的松樹下,溫文爾雅的年輕男子推著自己玩著秋
千的愛人,滿臉的寵溺溫柔。

  「栖绯,天色已經晚了。」

  幾近黃昏,男子拉住秋千,讓它緩緩地停了下來。

  「月哥哥累了麽?」女子在秋千上危險地轉了個身,跳向男子。

  男人穩穩地接住,将女子抱入懷中,話語中帶著擔憂:「玩久了,你又要頭
暈了。」

  「反正有你。」依賴地攬住男人的脖頸,又趁機在男人的下巴上吻了一記。

  「月哥哥秀色可餐,别說頭暈,就算是餓暈了,隻要有月哥哥在,親上兩口,
也可以止餓止渴治頭痛的。」

  男人輕輕敲了敲女子的額頭,耳根卻染上了薄薄的紅暈:「天色晚了,我們
回家。」

  「好~」女子跳出男子的懷抱,兩人手牽著手,向不遠的村鎮走去。

  「哢嚓!」某倒黴的樹枝被掰成兩節。

  「月冉這個色魔!」穿著紅衣的妖媚男子從暗處走了出來,惡狠狠地蹂躏著
倒黴的花花草草:「他怎麽能占栖绯的便宜!」

  「喂,楚風,你眼睛脫窗了吧。」暗影處,黑衣男子一臉不屑,靠在距離楚
風不遠的樹幹上:「那個當色魔的人分明是你家的小绯绯。」

  「哼。」楚風用鼻子表示不滿:「軒轅刹你懂什麽?栖绯隻是被壞男人誘惑,
定力不足。」

  「……」

  遠處,月冉的腳步微微一頓。

  「月哥哥,怎麽了?」

  「沒什麽。」拉著栖绯的手緊了緊,心底卻有說不出的黯然。

  這如同夢境般兩個人美好的生活,即将要結束了呢,不過,這真的沒什麽,
隻要身旁的人能健康長壽,幸福常在,那一切都值得。

  已經三年了呢。三年前,月都盡毀的那一刻,他終於沖破束縛,傾盡全力将
栖绯帶離那裏,幾天後,他們醒來,發現已是在數千裏之遙的無名鎮,他們倒在
曾經在一起生活的小屋,正在被熱心的鎮民照顧著。

  他們昏迷了三天,時間也回到了他們成親後的三天,那一切都沒有發生,小
鎮還是那個沒有任何改變的小鎮。在那些村民的經曆裏,原本發生過的天災人禍
一切的一切從未存在過。

  甚至還有人詢問他和栖绯,爲什麽會在成親當日暈倒。

  讓一切回歸平衡和正軌,這一點,他的确成功了。

  可他最想要守護的那個人,卻還是脫離了他的計劃和掌控。

  他活著,所以最後的封印沒有完成,栖绯還是栖绯,而他也還是他,沒有像
他計劃中那樣,他死亡,那些新生的力量成爲新世界的支撐。好像一切都找到了
一個支點,讓原本不可能的一切共存。新的舊的交織在一起,成了另一個,在所
有人掌控之外的世界。

  栖绯的身體,他依舊無法治好,而三年的時間,讓他想到了另一種方法,足
以讓她健康長壽。

  平衡,她需要新的平衡,需要這個世界上所有繼承者的力量。

  他已經霸占了栖绯三年,付出了無數的努力還是隻能用力量護住她三年,現
在,即使不願,也到了讓其他人一同守護栖绯的時候了。

  也許這樣也是最好的結果了吧,至少對他而言,能有整整三年的時間和栖绯
在一起相依相伴,已經足夠幸福。

  他知道,栖绯最愛他,可也同樣知道,那些男人在她的心裏都有那麽一個無
法替代的位置。

  所以,到了他給她自由機會,即使會心痛,會嫉妒,他也願意給她,她所應
該得到的一切。

  早在兩年前,就有人找到了他們的下落,那幾人足夠聰明,沒有直接與栖绯
接觸,而是找到了他,現在,約好的時間到了,而能否得到栖绯的心,就要看他
們是否足夠聰明了。

  栖绯也似乎隐隐地覺察了什麽。原本的平靜将被打破,他卻不得不接受。

  「栖绯。」緊緊将女子抱入懷中,感受她的馨香和溫暖,不久之後,她将不
是他一個人的,不,從千年前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注定不能獨屬他一人,就這樣
吧,無論發生什麽,他都将守護她,永遠。

  「月哥哥?」

  「明天,我要離開一下。」

  「哦。」

  之後就要看那些男人自己的了。

             第002章傻瓜相公

  清晨,栖绯被外面的喧嘩聲吵醒,摸上身畔的床褥,那裏已沒了熱度。輕輕
地歎了口氣,月哥哥又是很早就出門了吧。

  已經三年了呢,這三年裏,他總是時不時地離開幾天。尤其是近來,她越發
嗜睡,月哥哥的擔憂也越發的深了,也總是早出晚歸,她知道他是爲了醫治自己
的身體,可每當他離開,還是無法心安。

  他們分開得太久,而這份相伴太過來之不易。

  腦中閃過那些也曾和自己相依的男子,又趕忙将那些甩開。

  簡單洗漱好,還沒來得及做飯,就院中被急促的敲門聲吓了一跳。

  「小绯,小绯姑娘!快出來!」隔壁的陳嫂大聲地叫著。

  栖绯打開了院門,就被陳嫂拉住胳膊,向鎮南跑去。

  「陳嫂,怎麽了?」栖绯被拉得有些狼狽。

  那陳嫂一下子停住腳步,一臉複雜:「小绯你難道還不知道?」

  「知道什麽?」

  「你在外面還有一個相公呀!」

  「啊?」

  「啊什麽?」陳嫂有些急:「人家爲了找你不但摔下了山崖,還摔成了個傻
子,你快去看看吧。」

  栖绯被渾渾噩噩地被拉到了鎮南的山腳下,那裏正圍著近百人。一看栖绯和
陳嫂到了紛紛讓路,目光中還帶著譴責。

  栖绯在衆人的注目下,硬著頭皮走上前。

  被圍在人群中的是一名男子,他低著頭看不清臉龐,也許是因爲掉下山崖的
關系,原本鮮豔的紅衣染上了塵土和血迹,殘破不堪甚至是衣不蔽體,露出身上
青青紫紫的痕迹和絲絲血迹。

  聽見逐漸靠近的腳步聲,男子擡起了頭,在看到栖绯的那一刹那流露出狂喜
了神情和燦爛的呆傻笑容。

  那漂亮的臉孔即便蒙塵,也抹殺不了那妖孽一分一毫的魅力,一瞬間,人群
安靜下來。

  「楚風?」看著那熟悉的臉,栖绯愣住,許久之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娘子!」男人一聲甜膩膩的叫聲讓全體圍觀人士酥了身子,也讓栖绯狠狠
惡寒了一把。

  看著他有些呆傻的笑,栖绯感覺有些不對:「楚風,真是你,你怎麽了?自
己來的?」

  栖绯此話一出,圍觀群衆一片嘩然。

  「原傳言來是真的!」

  「沒想到呀,沒想到,小绯竟然抛夫棄子。」

  「月公子是第三者麽?」

  「人不可貌相呀。」

  栖绯黑線,她什麽時候抛棄丈夫丢棄過孩子呀!她分明連孩子都沒有!還有
眼前這個,也不是她的夫吧?雖然他們确實曾經有過一點兒,好吧,不止一點兒
的關系。

  「到底怎麽回事?」栖绯拉住一旁的陳嫂:「他不是我相公,隻是認識……」

  「小绯呀,你家的清岚固然好,可你也不能和他私奔,甩掉原來的小相公呀,
害得她到處尋你,終於找到了你的去向,卻墜崖變成了傻子。」陳嫂一臉譴責地
打斷了她的話。

  栖绯滿頭黑線地看著那個正一臉傻笑的楚風,一時之間,小相公?傻子?

  「要不是這孩子身上帶著一張你的畫像,上面還寫著吾妻,背面還寫著你們
相知相許又被抛棄的故事,我們還被蒙在鼓裏呢!」那故事顯然極爲生動,圍觀
的女子都抹起了眼淚。

  「陳嫂你誤會……」

  「娘子!」男人像狗皮膏藥一樣粘在她身上,蹭呀蹭。

  栖绯怒,推,這家夥難道就不能不蹭!他這是裝的吧,一定是裝的吧!

  「娘子!」滿臉委屈。

  誰是他娘子!推又推。

  「楚風,我知道你在裝傻。」栖绯怒:「快放手!」

  男子淚眼婆娑地松開,滿臉地委屈。

  「我不是你的娘子……」

  「娘子!」楚風還沒等她把話說完,就一個躍身撲了過來,将栖绯壓倒在地。

  雙腿纏住了栖绯的腿,光裸的胸膛壓住了栖绯胸前的小白兔,就連臉都和栖
绯的臉貼在了一起,還被重重地親上了一口。

  栖绯傻眼。

  「啊!」抵抗力差的圍觀群衆驚呼出聲。

  栖绯淚,她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楚風哥也太傻了,他的腦子被驢踢了麽?」今天剛到的梵嘯站在陰影處單
手扶額,一臉的受不了。

  「哼。」戰羽冷冷地看著下面的鬧劇。楚風那一身,正是招惹了他之後的成
果,此刻看到,更加的不爽。找知道他應該打折他的胳膊和腿,讓那混蛋爬都爬
不到栖绯的身邊。

  軒轅刹也被楚風的蹩腳戲雷得不輕,好半天才緩過神,看了眼不遠處一臉陰
沈的月冉。

  「月冉,奸夫可都找上門了,你這個正牌的夫君卻在冷眼旁觀,哎哎,栖绯
果然所托非人?」

  月冉隻是淡淡地一瞥:「看來你不想做奸夫中的一個了。」

  「……」軒轅刹默,好半天才低聲下氣地恭敬出聲:「我想做。」

  梵嘯意外地看了一眼月冉,三年的時間,讓他少了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出塵,
多了幾絲人情味兒,若是以前,别說是跟他鬥嘴,隻怕,軒轅刹不是被視而不見,
就是被拍到地上用冰錐往死裏戳了。

  三年的時間,果然能改變很多人,很多事。

          第003章月圓的誘惑(微限)

  午飯時分,看著面前一邊吃飯,一邊對自己傻笑的楚風,栖绯覺得頭大如牛。
白癡才會相信他真的從山崖摔下來變成了傻瓜呢。

  她歎了口氣:「楚風,别演戲了,你說吧,來這裏做什麽?」

  現在說了鐵定被栖绯掃地出門,他又不是真的傻。

  「娘子……」嘴裏含糊不清地喊著,将栖绯強硬地從座位上抱到自己懷裏緊
緊摟住,像小狗一樣在她胸前蹭又蹭。這可是想了三年多的豆腐,終於吃到了。

  「别亂蹭,放開我。」惱火地推開那張妖媚的臉:「好好吃飯。」

  蹭是不亂蹭了,卻沒放開,吃飯倒是吃出了新花樣。

  栖绯掙紮不開,隻能在楚風懷裏吃飯,可剛剛夾進嘴裏一口米飯,還未曾咀
嚼,朱唇便被楚風一口吮上,對方那靈活的舌頭一伸,一卷,嘴裏的吃食瞬間易
主。

  「你幹什麽?!」

  米飯卻已被楚風嚼了嚼下了肚,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眯了那雙勾魂攝
魄的桃花眼。

  「娘子真好!」将栖绯再次攬到懷裏又蹭蹭:「喂夫君吃飯的娘子最好了!」

  = =#喂?那隻眼睛看到她喂他了?分明是他在搶!還是從嘴裏搶!看到眼前
這人裝傻賣乖的摸樣,恨得栖绯牙癢癢,算了,算了,她忍,等月黑風高,她一
定要把前前這個大垃圾拖出去丢掉!

  忍住氣,又給自己夾了一口米飯,可和方才一樣,剛到嘴裏就又被某人搶走。

  「我不吃了!」栖绯惱,又掙紮不開:「楚風,你混蛋,放我下去!」

  「娘子不氣,不氣,夫君不搶你的了。」某人的臉皮一向比城牆拐彎還厚,
他笑的一臉奸詐,夾起一筷子菜,放到栖绯嘴邊:「來,娘子張嘴,啊~」

  啊你個頭!栖绯瞪,不張嘴,就是不張嘴。

  要是眼神可以殺人,楚風早就被栖绯的眼神射成篩子了。

  「啊,娘子一定是想用剛才喂我的方法吃飯吧。」那一筷子的菜拐了個彎吃
進自己嘴裏,嚼了又嚼,直到全都嚼碎了,弄成惡心的一團,才帶著一臉笑意低
下頭。

  栖绯惡寒,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釀紫,章罪,握唯膩(娘子,張嘴,我喂你)。」

  「啊!好惡心!楚風!你自己吃吧,放手,快放手!!!」

  透過敞開的窗,外面的幾人在暗處看著這場鬧劇。

  「他還真不是一般的不要臉!」軒轅刹眼角嘴角一起抽。

  戰羽的臉色幾乎和鍋底有的一拼,恨不得把楚風那個混蛋千刀萬剮,一會兒
的功夫藏身處的樹枝也不知道被震碎了多少。

  梵嘯也看得無語至極,想法和那兩人卻是差了十萬八千裏。栖绯的唇他也好
想嘗一嘗,楚風哥那個「虎口奪食」還這不賴,不對,是小貓嘴裏搶食的本領真
好,他想學學看。

  隻有月冉,他靜靜地瞧著,心中卻越發的酸澀。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栖绯,也
沒有人比他更知道如何能讓她幸福,隻要她想,他就會爲她做一切。這三年來,
栖绯雖然開懷,卻不像現在這般充滿活力。

  他知道,她還是放不下的,這些從前世追逐她而來的人,她無法舍棄。可現
在眼睜睜看著她和别人親密,還是……會嫉妒呢,他不想看下去了,身形漸漸隐
去。

  「月冉,你去哪?」

  「找藥。」

  掙紮了辦盞茶的功夫,楚風終於把那口極爲惡心的那團東西吐了出去,栖绯
頹然地趴在妖孽的身上喘著粗氣。

  「娘子,來,張嘴。」又一筷子的菜已經到了她嘴邊,這一次栖绯學乖了,
與其等楚風來惡心她,不如自己吃了。她咬,狠狠咬,就當是在吃眼前這個混蛋
的肉。

  靠在妖孽的身上,吃著他夾來的飯菜,栖绯卻覺得有些心酸,楚風瘦了很多,
不僅是臉上,身上更是。以前他隻是看著瘦弱,身子卻是極爲結實的,可她現在
卻能感覺出來,那有些突出的肋骨……

  「娘子,怎麽了?」放大的俊臉壓了下來,眼中卻帶著心疼和擔憂:「别挑
食,多吃點兒,可好?」

  「嗯。」點了點頭,張嘴吃下,心裏卻越發的不是滋味。猶豫了一下,她還
是拿起自己的筷子,夾了一塊肉放在楚風碗裏:「别隻管喂我……你也吃。」

  楚風一愣,眼睛忽然有些酸,栖绯這是……原諒他麽?

  幾乎是顫抖著夾起那塊肉,放在嘴裏,咽下,将懷抱緊了又緊,他想要爲曾
經做過的道歉,想要訴說著三年多的相思之苦,想要告訴她自己有多愛她,可話
到了嘴邊,卻是什麽都說不出了。

  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在知道她還活著的時候有多驚喜,他隻用了一夜就從楚
城趕了過來,卻隻能遠遠地看著她,這一看就是兩年多。他曾設想過千百次兩人
再遇的方式,最後卻還是選了最傻那一種。

  他想看她笑,想看她笑得開懷,笑得肆意,哪怕自己裝傻賣乖都無妨,隻要
她能開心,隻要她能夠多接受自己一點,就足夠了。

  「……娘子,爲夫不餓,你吃。」幾乎是慌亂地往栖绯的碗裏夾著菜:「以
後,爲夫給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麽。」他忽然想起了什麽,把栖绯放在一旁的
凳子上:「娘子你先吃,我出去一趟。」

  不過片刻,楚風又折回來,他手裏拿著兩個油紙包:「娘子以前最喜歡這些。」
他獻寶一樣地拆開,一包是精緻的小糕點,另一包則是楚城才有的糖果。

  這又是何苦……栖绯有些無奈,更多的是感動。

  「楚風……」

  「娘子。」某人拿起一塊糕點放在了自己嘴裏,湊了過來:「我喂你吃……」

  「……- - !放開,放開!」

         **********************************

  晚上,楚風被栖绯安排在了客房,栖绯卻遲遲無法入眠。她知道楚風來這是
爲了她,甚至覺得一切月哥哥都知情,可即便如此,明知道,他們早已有了無法
舍棄,千絲萬縷的關系,可她心裏還是過不去那個坎。

  翻來覆去許久也沒能睡著,索性起身,推開窗,已經是農曆十三,那年之後,
每到十五她便會躁動難耐,每每第二天醒來,都會看到月哥哥身上青青紫紫一片
又一片,如果這個月三天後月哥哥沒回來,楚風沒走……她晃了晃頭,十五之前,
她一定要讓要把那個家夥攆走。

  「娘子,我睡不著!」一張大臉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把栖绯吓了一跳。

  楚風抱著枕頭,一臉傻乎乎的呆相,隔著窗戶靠近她蹭:「娘子,怎麽辦呀?」

  「睡不著就不睡。」把那張礙事的臉拍開。

  「可爲夫想和你一起睡。」又蹭上栖绯的胸。

  「不行。」再拍。

  「娘子……」那摸樣就像被抛棄的小狗:「爲夫隻是想抱著娘子睡,什麽都
不做!」

  什麽都不做?一個一直猛盯著自己嘴,胸部和屁股看,還不停吞口水的混蛋,
信他才怪。

  「不行,自己去睡。」

  「娘子……」

  「!。」窗戶被關上,楚風的鼻子險些不保。

  「呦,原來這就是天下第一才子的本事。」站在牆頭隐覓身形的軒轅刹嗤笑
出聲:「要我看,楚大少是出師未捷身先死。」

  「你是在嫉妒我的好運氣。」楚風理了理衣衫,笑得一臉嘲諷:「排在倒數
第二的人,不知要排到何年何月,隻能看不能說不能碰的感覺不錯吧。我知道你
是在嫉妒我的好運,現在是屬於我和栖绯的時間,慢走不送。」

  他們聲音極小,裏的栖绯聽不到分毫。

  「你!」軒轅刹被說道了痛處,心裏不爽得很:「楚風,别忘了,你雖排在
第一個見栖绯,可你的抽到的日子是最短的,隻有三天,三天沒讓栖绯接受,就
輪到下一個。」

  今天不算順利,楚風也有些心焦,可輸人不輸陣,還是要嘴硬:「三天我自
然能讓栖绯接受,你走著瞧。」

  戰羽站在他們身旁,抱劍環胸,看著那兩個争風吃醋的男人一臉冷然。真想
把他們都砍了。

         *********************************

  朦胧間,栖绯覺得臉上有些癢,她擡手抓,嗯?好像抓到的不是自己……困
惑的睜開眼,某人放大的俊臉出現在自己眼前,那舌頭還在自己的臉上遊移,舔
來舔去,就像要把她吞吃入腹。

  「楚風!」

  趙大嫂昨晚就聽見隔壁的動靜,今早又聽到栖绯的嬌喝,好奇得很,大清早
便讓自己的相公墊了凳子,看隔壁的院子到底出了什麽事。

  「沒想到大妹子這麽厲害。」偷看的某人下了凳子一臉汗顔:「昨日那個傻
瓜小相公在院子裏跪搓衣闆呢,頭頂還頂著碗。」

  院子裏的楚風此時倒是一點兒都沒有丢臉的自覺。他悠然自得地跪在搓衣闆
上,頭頂頂著碗,雙手拿著拿著碗,看著栖绯忙這忙那,時不時還騷擾兩句。

  「娘子,我來幫你做吧。」

  「娘子,你累了歇一會兒吧。」

  「娘子,我陪你上街如何?」

  「娘子,别躲在屋裏不出來呀,我會傷心,會難過,會亂嚷。」

  「娘子在院子裏陪我,跪多久都成。」

  栖绯簡直被氣瘋,三年不見,這家夥怎麽變成了無賴!還有那左鄰右舍是怎
麽回事?不敲正門倒是一個不落地扒著牆看起了熱鬧。

  「楚風,起來,跟我進屋!」按下額頭上暴跳的青筋,她可不想繼續丢人了。

  「是,娘子。」某人從地上爬起來,衆目睽睽之下,一個閃身再次将栖绯撲
倒:「娘子,我們要個小木木吧~」

  「混蛋!」

             ******************

  一天下來,應付左鄰右舍的圍觀,楚風的騷擾,栖绯精疲力竭。可到了晚上
卻再次睡不著了,她歎了口氣,看著越來越圓的明月,她無語扶額,今天她竟忘
了将那個家夥攆走,明天,明天一定要讓他離開。

  「深夜露重,小娘子久候多時了~」某魔頭的聲音再度出現。

  「……= =#楚風,你……」循聲望去,一道身影緩緩落在院中,紅衣,墨發,
那身形落得極慢就像在飛,衣衫輕飄飄地挂在男子身上,隐隐地露出胸前的兩顆
紅豆,而那臉孔更是絕美,在月下又添了幾分妖,像是下凡的妖狐,魅惑至極,
勾人至極,又讓人無法移開雙目。

  栖绯有些忡怔地看著,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小娘子,相公我可入了你的眼~」不過瞬息之間,楚風已到了栖绯身前,
隔著窗,他低著頭看著栖绯,帶著一臉勾魂攝魄的笑。

  栖绯緩過心神,無語至極,這家夥到底在想什麽呀,昨天裝傻,今天裝妖,
還一口唱戲般銷魂的顫音,他就不會好好說話麽。

  楚風見栖绯不說話,隻是對著他猛瞧,心裏暗爽,爲了栖绯他不惜色誘,看
來是有收獲,不如一鼓作氣……他一個躍身跳進房内,挑起栖绯的下巴,笑得一
臉的淫蕩:「小娘子,相公我想你想得都疼了,你可願意和我一同歇下,共赴巫
山……」說著,還抓起栖绯的小手,隔著那透明幾乎遮不住春光的衣物,握上自
己已經粗硬的分身。

  他腦子被驢踢了吧!= =#栖绯怒。

  「小娘子,和你那個文弱的相公比,我的更大,對吧~」

  「……」比你個大頭鬼,栖绯惱火之餘手下一緊。

  「啊!」某人慘叫,緊接著,大型垃圾被丢出了房。

  「回去,睡覺!」

  「砰!砰!」門窗一關,某人再度被關在外面。

  「楚風,就剩一天了。」看熱鬧的軒轅刹幸災樂禍道:「明日一過,你若是
沒能讓栖绯接受,就讓賢吧。」

  楚風臉色一黑,這兩日确實沒什麽進展,明天若是還沒能把栖绯拐上床,那
他就要等到下一輪,而且到時候月冉要是反悔怎麽辦?他開始想馊主意,英雄救
美?或者是春藥?

  「要栖绯自願!」不知何時,戰羽的寶劍已經出鞘:「若是你敢耍什麽花樣,
我就閹了你。」

  「……」

  梵嘯也覺得楚風這兩日的表現傻得很,可若是到了自己,恐怕也好不了多少,
遇到自己所愛,什麽陰謀陽謀,用了什麽都覺得是種亵渎。

  「不用擔憂。」一人忽然從暗影處走出,他話語驽定:「明日是月圓之日了。」

  「哥,你來了!」梵嘯走到梵傾身旁:「月圓?」

  楚衍微微一笑:「往日裏,月圓之日月冉便會支開所有人,你們說是爲何?」

            *******************

  栖绯看著院子裏忙來忙去的家夥,一頭霧水,不知道爲什麽,今天楚風格外
興奮。一大清早就坐在她床上對著她傻笑,也不知道又受了什麽刺激,後來又把
她安排在院子裏,說什麽都不讓她進廚房。

  明明是天下第一才子,怎麽讓她覺得好像換了個人,憨傻得比失憶時候的自
己不逞多讓,難不成這三年他真的摔下過什麽山崖,摔傻了???

  「娘子。」紅衣妖孽端著托盤跑了過來:「給你吃,桂花粥。」

  栖绯一愣,某人已經将托盤撇到一邊,端起碗,舀了一勺粥吹好放在了她嘴
邊。

  「楚風,你……」

  「娘子,你吃~」

  甩掉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将粥吃入口,味道竟出奇的好。

  「娘子,我做得怎麽樣?」

  「……很好。」

  聽到贊美,楚風的眼中更是一片流光溢彩,溫柔得幾乎溺出水來。他一口一
口的喂著,看著栖绯一口口吃下去,心底滿滿地都是幸福。原來看自己愛人吃自
己親手做的東西的感覺這麽好。

  「娘子,你喜歡吃,我給你做一輩子好不好。」忍不住,輕輕印上栖绯的唇
角,可下一刻卻被避開。

  「楚風……」栖绯低下頭:「我已經和月哥哥成親了,你還是……」口被火
熱的唇賭上,剩下的話沒能說出口,無論如何抗拒,那人都不肯放開,而是在她
口中攻城略地,不肯放。

  良久之後,兩人才分開,栖绯喘息著,雙眼朦胧。

  「娘子,我記得你那時候喜歡放風筝,我給你做好不好。」

  不等她開口,楚風已經飄出了老遠,在院子的另一端開始忙碌。

  栖绯張了張嘴,又咽了回去,楚風和自己的今世前生也是一份爛帳,今生是
他傷她在前,護她在後,可前世那時候……是她對不起他。

  攆他的話,再說不出口。

  那今晚怎麽辦?栖绯歎了口氣,或許她應該的到别處避一避。

  栖绯到底還是沒能出院子,傍晚時分,她忽然發現在家院子的門被鎖上了,
而她根本沒鑰匙。

  「楚風!」

  紅色的影子一晃,某人已經出現在她面前:「娘子有何吩咐?」

  「我……」說自己要出門?這家夥鐵定要跟上,到時候不是更糟糕。栖绯覺
得很頭痛:「沒什麽,今晚别來找我。」

  她回房,有搬了一桶涼水在屋内,将自己房内的門窗鎖了個嚴嚴實實。

  月上中天,身體中的那股熱意不意外的出現,全身逐漸酥麻,雙腿間,一股
難耐的渴望出現,那感覺來得又快又猛,汗水讓她幾乎全身濕透。

  爬進放滿冷水的大桶,先是全身戰栗覺得發冷,可緊接著,那股熱意再度襲
來,甚至比之前還要猛烈。

  「啊……」忍不住呻吟出聲,她甚至有種想叫楚風的沖動。

  「嗯……」那股欲望越來越強……朦胧間她看到楚風模糊的身影,然後,自
己被拖出桶,好涼,好舒服……她靠上堅實的胸膛,她好想要。

  「栖绯,栖绯,知道我是誰麽?」她的下巴被挑起來,對上一雙深情的眼眸。

  「楚……風……」他的嘴看起來很誘人,小舌忍不住探上去,然後深深地探
入,好涼爽,好甜,最後一點兒神智散去,隻剩欲望。

  「我要……」坐在床榻上,像隻饑餓的小獸一樣野蠻又可愛地扒掉男子的衣
衫:「我要……」

  看到此時的栖绯,楚風的目光有些複雜,他曾無數次地渴望著和栖绯的歡愛,
卻不曾想過還是在栖绯神志不清的時候。他更想全心全意的占有,要身體和心的
契合。

  「快,我要……」少女帶著嬌憨又可愛的笑,蹭了蹭他早已火熱的胸膛。

  「栖绯……」他再也忍不住自己對自己愛人的渴望,原本的自制化爲須有:
「栖绯,我愛你。」就算她現在什麽都記不住聽不到也沒關系,他渴望她,隻要
她要,他願意把自己的一切交付。

  「我要……」女子已經扒光了他的衣衫,手已經握上了他的分身,帶著無限
渴望,甚至爬上了他的大腿,想要坐上。

  「栖绯,别急。」他要給她最極緻的歡愉,要讓她真正準備好,瞬息之間,
栖绯已經被他壓在身下,雙唇相貼,肌膚相觸。「不管你到底怎麽想,我真的想
和你在一起。」哪怕聽不到都沒關系,哪怕她明早什麽都不記得。

  「你說我裝傻也罷,演戲也罷,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我想讓你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我會一直陪著你,不管發生什麽再也不傷害你,和你在一起。」舔
上栖绯胸前誘人的紅豆,一手抓住顫動的白兔,另一手在少女掙紮的雙腿間探尋,
挑逗。

  「三年裏我能回憶的卻隻有我們在一起的短短的半個多月,你知道不知道,
我有多懊悔和心痛。現在我幫你好不好?」

  栖绯的幽穴早已濕透,滑膩一片。

  「我知道那時候傷你有多深,知道自己沒有立場讓你原諒,可是我真的不想
和你分開,真的想無論發生什麽都和你在一起。」苦笑地對上女子充滿渴望的眼:
「如果今日之後,你還是不願意……不願意接受我,也沒關系,我會離開,躲得
遠遠地,再也不在你的面前出現,可今夜,和我在一起。」

  滾燙的唇瓣印上栖绯的唇,火熱,又憐惜,卻不想,女子忽然發出讓他幾乎
失去心神的言語。

  「木木……你是木木……我要……」

  先是忡怔,然後是驚喜和感動:「栖绯,你果然還記得那個時候,我給你,
全都給你。」

  用手指擴張後,分身一插到底。

  他終於将栖绯抱在懷裏,她終於再次屬於他了,等待了這麽久,哪怕隻是因
爲栖绯混沌渴望的一夜也無妨,他要把自己的一切都給她。

  栖绯的幽穴還是那麽的緊緻,還是如同小嘴般将他的巨物咬住,讓他差點兒
失守。

  「妖精,你還是那個小妖精。」讓他根本沒辦法抗拒的妖精,怕她痛,隐忍
著,慢慢地緩緩地抽插,旋轉,讓她的每個角落都感受到。

  可這顯然不是栖绯想要得到的,她隻覺得自己那裏越來越癢,越來越渴望,
卻得不到纾解:「木木,好難受,用力呀。」

  「栖绯,舒服麽?」

  「難受,想,想要……更……更重一點兒……」

  這讓楚風有些黑線的惱怒,顯然在他看來,眼前的女子是對他的努力表示不
滿足。

  「好,我會滿足你的,小妖精!」他先是重重地抽插了幾下,緊接著,将栖
绯翻了個身,從她身後用力捅入:「這樣呢!」他的速度極快,若不是握住了栖
绯的雙手,她定會被他頂得撞在牆上。

  五淺一深,飛快的速度,讓身下的少女感覺到無盡歡愉:「舒服……」

  「還有更舒服的。」抽插了足有一刻锺,楚風忽然将自己的分身拔出,将栖
绯掰成了側卧的姿勢,拉起她的一條腿,抗在肩膀,緊接著,又是重重的插入。

  「舒服麽?栖绯,我會滿足你的。」劇烈的交合,肌肉撞擊時發出的勾人的
聲響,在房間裏久久不散。

          第004章相煎何太急~(上)

  柔若無骨的身軀,如玉般光滑的肌膚,緊緻到讓人瘋狂的私處,楚風一次又
一次地深入,一遍又一遍地把這個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拆吃入腹。可這還不夠,
他渴望和貪婪的聽著栖绯的呻吟和求饒,感受著她每一次在自己身下綻放的高潮,
隻有在那極度的歡愉時刻,他才感覺到他們是那麽的貼近,令他狂喜、滿足甚至
有種想要流淚的沖動。

  栖绯終於在他身邊了,他再一次地和她如此親近了,這一次,他一定一定會
用自己的生命去守護。

  屋内春意盎然,屋外,站在牆頭吹冷風的男人卻是各個黑著臉,磨著牙。聽
著栖绯的呻吟和求饒,每個人都有種把楚風扒皮抽筋再拉出去喂狗的沖動。

  「呦,醜時到了。」才到不久的楚衍笑得一臉陰險:「三天滿了吧。」

  衆人一愣,片刻之後,全都露出一臉詭異的笑,摩拳擦掌。

            ********************

            這是某人倒黴的分割線

  真吵,楚風閉著眼皺了皺眉,眼皮很沈,手腕沈重酸麻得厲害,懷裏卻沒有
栖绯的溫度和馨香,等等,這不容忽視的懸空感是……不好!

  他掙紮著睜開眼,面前是一面大大的銅鏡。

  鏡子裏的人全身的青紫紅腫,五官都腫脹的看不出原本的摸樣,雙手被一根
粗粗繩索挂在房梁,全身上下除了腰間被系了一條輕飄飄的紗帕蓋住重點部位,
其餘全裸……

  扭頭四顧,房間裏空空蕩蕩,栖绯早沒了蹤影。

  楚風怒:「哪個滾蛋幹的,給我滾出來!!!」

  「吱呀。」門開了,楚衍拿著折扇,不緊不慢地走進屋裏,那一臉賤笑怎麽
看怎麽覺得欠扁。

  「我可憐的弟弟,你醒啦!」幸災樂禍地某隻拿折扇戳了戳楚風的下巴,又
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這摸樣真真不錯。」

  要是此時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就是傻的,眼前這個不靠譜的兄長,明
顯就是加害人之一:「楚衍,栖绯呢?你快把我放下來!」

  楚衍掏了掏耳朵,不但沒有答上一個字,反倒把折扇展開,卡在了楚風腰間
那塊飄飄蕩蕩的遮羞布上,充當裝飾品。

  「混蛋,你幹什麽,快把我放下來!」

  「不錯,不錯。」楚衍看著楚風詭異的造型滿意點了點頭,悠閑地坐在了一
旁的椅子上,對他的叫嚣充耳不聞。

  楚風用了十分力氣去掙那繩索,手腕腳腕上的繩索都沒有半分反應。

  「别白費力氣。」楚衍不緊不慢地坐在桌旁,慢騰騰地給自己沏了一杯茶:
「那繩子是烏金絲和玄鐵絲所制,你這麽掙紮隻會越來越緊。」

  「楚衍!」

  楚衍欣賞著自己弟弟的可憐窘樣,笑得一臉淫蕩:「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幹
的,我隻負責下藥,繩子是軒轅刹捆的,是宇文長風把你吊上房梁,至於你全身
上下的一身傷,啧啧,戰羽說,骨頭一根沒斷,所以養上一個月也就差不多了,
還有……」

  「快說,栖绯呢!!!」

  「别急别急,我們要一件件事情慢慢來。」楚衍笑得越發燦爛:「今早我放
了個消息出去,栖绯的傻相公決定重新選妻,哎~沒想到,這消息一出,院子外
就圍了一群大媽,那摸樣,也不知道我親愛的弟弟能否消受得起呀!」

  楚風打了個寒戰,也不知是冷的還是被吓的:「混蛋,你到底想怎麽樣!?」

  「對待兄長要謙遜有禮。」

  楚風恨得牙癢癢:「……哥,您想要什麽!」

  「哎,也沒什麽。」楚衍笑得愈發燦爛:「聽說,你和栖绯初識之時曾經畫
過她的幾張春宮,爲兄想爲你保存一二……」

  「你做夢!」那可是他的寶貝,一直好好地藏著,就是天王老子也别想從他
這要走!

  「兄長也是爲了你好。」

  傻子才信!楚風甯死不屈地扭頭。

  「算了。」楚衍一臉遺憾的站起身,拉開門便向外走,臨走前還一臉憐憫地
瞧了楚風一眼,讓楚風覺得背後陰風陣陣。

  「等等,你要做什麽!」

  「當然是要爲你選妻納妾,我剛才替你看中了幾個,一個八十三歲,兒孫滿
堂,正好可以做你的正妻,還有個九十二,那摸樣,滿臉的菊花盛開,還有……」
一邊說一邊向外走。

  「站住!我可以給你一張畫!隻要你放我下來!」

  「正好可以讓她們進來看看你……」

  「兩張!!!」

  「如果正好被栖绯看到……」

  「四張!!!」

  「成交。」楚衍完勝。

  當然,此時此刻已經遠在十幾裏開外的栖绯對家裏上演的這一幕完全不知曉。

          第005章相煎何太急~(中)

  山林之中,一行人徐徐而行,領頭之人擡頭看了看天色,又回頭貌似不經意
地瞟了眼隊伍中又已露出疲态的栖绯,想到先前那貴人的交代,不露聲色道:
「午時了,大家休息片刻。」

  衆人雖有疑惑,可也都松了口氣,紛紛席地而坐。

  栖绯也松了口氣,她擦了擦額上的汗水,找了塊幹淨的石頭坐下,心裏卻依
舊猶如一團亂麻。

  今早她醒來時,發現自己正在楚風懷中,想到昨夜主動求歡,想到兩人又有
了肌膚之親夫妻之實,心裏又羞又惱又有一些說不出的甜蜜,可想到月哥哥,又
愧疚難當。

  剛巧有人在院外敲鑼通知,說是今日有出山的隊伍,她一時心煩意亂,又見
身邊人毫無動靜,羞憤之餘幹脆趁著楚風沈眠,帶了兩件衣物和細軟,像逃難似
地跑出家門。

  已經午時了,離出門過了兩個時辰了,也不知道楚風醒了沒有,她不告而别,
他此時又在做什麽,會不會追上來?如果追上來她又該怎麽辦?沮喪低頭,脖頸
一陣酸痛……

  那個混蛋!栖绯揉了揉脖頸,又揉了揉雙腿雙肩,再度憤懑地看向無名鎮的
方向。

  就算楚風來了她也不要理睬,昨天夜裏,就是那個家夥肆無忌憚地把自己搓
圓又搓扁,就算哭喊求饒都不理,這個仇她一定要找他算!

  當然栖绯怎麽也想不到,她昨夜的仇早就有人替她報過了。此時,她那個倒
黴傻相公正被赤身裸體吊在房梁上,任憑他的兄長大人敲詐勒索還不敢反抗。

  「怎麽今天又休息了?」栖绯不遠處,一名男子喝了口水,碰了碰坐在自己
身旁的同伴:「平時不是三個時辰才休息一次,今天怎麽兩個時辰就歇了三回?」

  「不知道。」那人也是一臉困惑撓了撓頭,又看了看自己的大包裹:「或許,
是因爲今天大家的貨物特别多吧。話說,今天出門也比往日晚了不少,以前都是
天不亮就出發,剛好可以在天黑前趕到最近的鎮子……」

  「可不是。」又一人搭話道:「雖說這兩年我們村和外頭商貿往來比以前頻
繁了不知多少,可是也沒像這次,五天前剛有一批人出山,今天又湊齊了人。」

  「是呀。」第一人也困惑得緊,又很快笑了起來:「不過這也是好事,我們
家剛好在前幾天發現了好幾隻上好野參,本來還怕等到下次出山的時候,挖出來
壞了品質,放在那被别人挖走,這次可巧了,正趕上這次出山,不但可以多換些
絲帛,還可以給幾個孩子多買些玩意。」

  「是呀。」第二人同樣感歎笑道:「說來也巧,我們家也是前幾日在山裏頭
打了兩頭豹子,還有一隻狐,打算去換些錢帛。」

  「豹子?」那人一驚:「我們山裏沒有兇獸呀,怎麽會?」

  「就說呢,當時我也吓了一跳,可沒想到,那兩隻豹子受了傷,沒費多少力
氣就得了手。」男子笑著拍了拍自己背上的大包裹:「這可是上好的皮子。」

  「哎?這還真巧。」第三人也是一臉驚詫:「我們家也是前幾日的了曾祖父
藏在家裏後院的古物,正巧出山換錢。」

  無名鎮人心思淳樸,紛紛聊起了自己今日家中收獲,大家都沒往别處想,隻
是驚詫於前幾日大家的好運氣,又感歎今日出山出的巧。

  若是栖绯此時在聽這些人閑聊,定會發現其中的異常,可惜她此時正在神遊,
并沒有發覺其中的「妙處」。

  可這些活落在不遠處正在暗處旁聽的男人耳中,就多多少少有了幾分讓人咬
牙切齒的味道。

  「啧啧。」軒轅刹諷刺到:「梵傾,這麽多『巧合』隻爲引栖绯出山,你可
是連什麽馊主意都想得出。」竟然料中了栖绯會想離開,更是在沒來之前就布置
好了一切,還真是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承讓。」梵傾帶著一臉如沐春風的笑,可在軒轅刹眼中是怎麽看怎麽欠扁:
「軒轅刹,你也别忘了那個隻要栖绯主動出山,這三月你就要遠離她的賭約。」

  男人黑著臉低聲憤然道:「梵傾,你好,你好得很,沒想到我們一個個都被
你支得遠遠的!」

  「承蒙誇獎。」把這些男人撇開可沒少費力氣。

  「你!」咬牙切齒,恨不得把眼前的男人瞪出幾個窟窿,可看著面前這個混
蛋皇帝身後的數個大内高手,衡量了一下戰鬥力,最後,他也隻能黯然離場。

  「派兩個人跟著,若是他有異動,随時來報。」

  「是。」

  又解決了一個不老實的情敵,梵傾臉上卻沒有半分的喜色,他看著不遠處坐
在石頭上休憩的少女,心裏除了思念和愛戀,還有無盡的忐忑,接下來的三個月,
是他和阿嘯的,可是他們二人相比……栖绯必是……

  「哥,軒轅刹走了?」

  「阿嘯。」

  梵嘯看著自己面前和往日沒什麽不同的兄長,不知爲何,背後有些發涼。

          第006章相煎何太急~(下)

  看著面前帶著微笑的兄長,梵嘯莫名的覺得有些脊背發涼,還沒來得及搞清
自己是怎麽了,就被梵傾叫住。

  「阿嘯,爲兄一直想問你。」梵傾走到梵傾身旁輕聲問道:「一年多前,你
發現栖绯還活著的時候最想做的是什麽?」

  「做什麽?」他的思緒回到兩年前那段瘋狂找尋栖绯的日子。

  即使那日他親眼看著月都化作廢墟沈入地底,再也未能等到那個自己深愛的
身影,可他卻始終相信,栖绯還活著。

  那時候,他每天都在北域的冰原找尋,拒絕了梵傾的幫助,隔絕了曾經的一
切,像行屍走肉一樣徘徊在空曠的冰原。

  一天又一天,度日如年,他好像做了一個漫長又無法脫離的噩夢,如今回想
起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在那段缺衣少食,落地成冰,處處充滿了危
險的地方堅持下來。

  每一天都是煎熬,直到他得到梵傾傳來的訊息,得知栖绯還活著的消息。

  那一刻,他站在空曠的冰原上,看著絢爛的極光,淚流滿面。他願意相信那
些痛苦的日子隻是他虧欠栖绯應該付出的,隻要她還活著,就是上天給他的最好
的恩賜。

  「哥,那段時間我想了很多。」

  梵傾的笑顔帶著淡淡的苦澀:「無論是在前世,今生,異世,栖绯都不曾愛
過我。可我不想也不能放手,因爲無論是哪一世,她都是我唯一的摯愛。

  不止一次的想擁她入懷,想要她成爲我的妻子,可我今生曾經那樣傷害她,
在異世又舍棄了她……希望她能原諒我,卻又怕這隻是我一廂情願的奢望。「

  他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可是這兩年,我想通了,她不愛我
又怎麽樣,她還活著,對我而言,這就是上天賜予的最好的禮物。

  我可以看到她活生生的活在我能找到的地方,開心的活著,這就足夠了。就
算她可能不願接受我,那又怎麽樣呢,我會盡一切努力讓她好好活著,無論付出
什麽代價,隻要她想,哪怕讓我在冰原呆上一輩子也心甘情願。「

  「若是栖绯願意原諒我……」青年的笑苦澀中帶著希望:「我想重新追求她
一次,讓一切重新來過。」

  「阿嘯。」

  「哥,我知道你在顧忌什麽。」

  梵嘯拍了拍自己兄長的肩膀:「從小時候開始,你就護著我,不,應該說從
上輩子開始你就在護著我,我卻一直都沒能爲你做什麽。可對栖绯,我不會退讓,
她不是物品,而感情不是交易,不能摻雜太多的算計。

  千年前,你成了栖绯的未婚夫,今生,你們仍有婚約,也許你們才是原本的
命中注定。可我,不會放手了,我再不能讓自己後悔。

  但是,哥,隻要你需要,我願意盡我所能幫你。「

  梵傾動容。

  十裏開外,軒轅刹正在同數十兵士對峙。

  「讓開,再不讓我就不客氣了。」

  侍衛中站出一人,深施一禮:「四王爺,您是天宇皇族,定是一言九鼎,您
與我皇有約在先,又怎能食言,阻礙我皇尋回皇後呢?」

  「我呸!」軒轅皓氣得跳腳:「去他的皇後!栖绯明明是本王王妃。」

  侍衛長面色沈了沈,他收禮站直,恭謹不在:「四王爺請謹言慎行,勿要因
您一時戲言,妨害兩國邦交。」

  「你能把我怎麽樣!」軒轅刹一臉不屑:「梵傾以爲就憑你們這幾十隻雜魚,
就能把我困住麽?」

  「你!」

  「他們是不能把你怎麽樣。」不知何時,丈許開外已站立一人,他相貌英俊,
氣勢非凡明明隻是身著一身黑色常服,卻顯出幾分肅殺之意。

  「戰羽!?」

  「戰大人!」侍衛們齊齊施禮,恭謹非常。

            第007章男人都是麻煩

  此時的戰羽已不是三年前的無名侍衛,他已是天下間聞名的英雄人物,三年
間,世間各處都流傳這他的事迹。

  這三年,世間并非太平如常,天宇,朗鳴,昶山,每一處都曾出現過不止一
次異象,隻是每一次,都被人發現,将危機扼殺在萌芽之中。而其中,功績無法
估量的乃是三人,被世人統稱兩皇一将,他們正是軒轅皓,梵傾以及戰羽。

  兩位國君自不必說,治民亂,修水利,興農田,減賦稅,保家衛國,功績無
法一語囊括,更是短短三年就将兩國的國力發展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而戰羽則是更爲普通民衆所稱頌敬仰。

  無論是南疆的妖獸,還是西沈的動亂,似乎哪裏出現異象,他就會在第一時
間趕到那裏,救人於水火。

  見過的人都說,他一人堪比千軍萬馬,隻要寶劍一出,無論是妖獸還是匪類,
都隻能将性命留在他劍下。

  他不屬於天宇,更不屬於朗鳴,他自由的行走在這塊大陸上,被人稱爲戰将
軍,甚至被一些人稱爲戰神。世間識得他樣貌的人有限,可卻無人不識,他那柄
刻著「戰」字的寶劍。

  可同樣讓人困惑的是,無論何時,他都是孤身一人,被他救了的商旅曾經看
到,月下,孤單的将軍對著一條劍穗低低的訴說著什麽,隻有在那一刻,這名硬
朗的男子,神情盡是溫柔,卻也帶著無盡的落寞。

  據說那是他的愛人送給他的,據說他的愛人已經不在了,據說……

  總之,三年間,他的實力和事迹,早已讓他到了讓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可隻有深愛栖绯的男人們知道,戰羽之所以總是出現在危險的地方,隻是爲
了一個人,爲了找尋那個他深愛的女子,更爲了她不會被傷害。

  「戰羽,你來的正好。」軒轅刹對著戰羽指了指阻擋他的侍衛們:「這些是
梵傾派來搗亂的雜魚,你功夫比我好,順手把他們都收拾了吧。」

  「戰大人。」侍衛長趕忙道:「勿要聽小人讒言,在下隻是奉皇上之命,讓
此人遠離月郡主,以免郡主被此人所傷。」

  軒轅刹惱,陰險皇帝的手下果然也陰險:「剛才你還一口一個皇後,怎麽現
在反倒變成我的不是了,再說我怎麽可能傷栖绯!

  戰羽,你别聽他胡說,再說你就不怕梵傾那個無恥小人再使什麽手段?他是
不是也把你支開了?「

  「與你無關。」

  「哎?你竟然還真放心把其栖绯丢給那隻死狐狸,枉費栖绯對你的信任,你
這個膽小鬼,你就是……啊!」

  某人被突如其來的一道掌風打倒在地。

  「閉嘴。」

  「你竟然敢偷襲!」軒轅刹憤憤不平地爬起來:「要不是我,你們怎麽能找
到栖绯!怎麽能打開月冉的禁制!趁著我現在異能盡失,竟然偷襲!你忘恩負義,
過河拆橋……啊!」

  再度被打倒。

  戰羽居高臨下地看著某手下敗将,對周圍的侍衛招了招手:「你們動手,揍
到他閉嘴。」

  有戰神在,這一幫侍衛頓時找到了主心骨,對那倒在地上還沒能爬起來的一
擁而上。

  「戰羽,你這個混蛋,無恥小人!啊!!!」

  幹脆地将某人打暈,戰羽轉身離去。

  「大人,戰大人去皇上那邊了。」

  「無礙。」領頭侍衛道:「皇上已經交代過了,這位大人行事磊落,無非隻
是擔心皇後安危。」再說了,這位大人他們的本領高強,就算他們想擋也擋不住
呀。

  「那這四王爺……」這人的身份還真是難辦。

  「當然是『請』得越遠越好!」

  軒轅刹醒過來的時候,隻覺得渾身酸痛,而太陽早已西斜。梵傾派來的數十
名侍衛依舊在他不遠處虎視眈眈。

  恰在此時,遠遠走來一人,正是梵嘯。

  「怎麽,你也被那個好兄長一腳踹開了?」

  梵嘯剛剛站定,就看到滿臉青紫,明顯被胖揍一頓的軒轅刹蹲在樹下,露出
了扭曲又幸災樂禍地笑:「梵嘯,不如我們聯手吧!」

  梵嘯冷眼瞥了狼狽的某人一眼,又看了看四周的數名侍衛,一步步走上前,
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對自家侍衛道:「你們下手太輕,像他這種人就應該吊
起來打。」從前的恩怨他可沒打算一筆勾銷。

  「是!」

  「梵嘯,你這個混蛋!啊!!!」

  東都皇宮,早朝已退,軒轅皓在禦書房中批閱奏折。

  太監總管恭敬的垂頭站在一側,心中卻在打鼓。這半月來,皇上就有些不對,
明顯被什麽事情影響著,尤其是今日,早朝都顯出幾分心不在焉,這可是除了月
郡主出事以外,從未有過的。也不知到底出了什麽讓皇上難以解決的事。

  已經半個時辰了,皇上面前的奏折還是半個時辰前的那一份,就連握在手中
的禦筆也未曾動過,怕是上面的朱砂早就幹了吧。

  正恍惚著,忽然聽聞一聲隐隐的歎息,他神色一斂,走到皇帝身旁躬身聽令。

  「皇上,可有事情吩咐奴才去辦。」

  「無事,你先退下吧。」

  「喏。」

  禦書房的門輕輕打開又輕輕合上,坐在禦座上的人卻顯得更加煩躁不安。他
又拿起面前的奏折,卻還是沒能看進半個字。

  他似是想要集中精力将國事安排好再做其他,可最後還是頹然放下筆,深深
地歎了一口氣。

  「出來吧。」

  黑衣人無聲無息地跪在禦案前恭敬道:「皇上。」

  「她現在可好,正在何處?」

  即使不說出那人姓名,暗衛也知道必是皇上又想到了那個讓皇上視若性命的
女子。

  「郡主今早已離開無名鎮,朗鳴皇尾随其後,此時應該已經到了楚城。」

  「楚城?」軒轅皓低聲沈吟:「他定會将栖绯帶到朗鳴,派人跟著,暫時不
必插手。」梵傾和自己一樣,不會把心中重要之人放在自己難以控制的地方。若
不是他們之間早有協議,此時他更想将栖绯帶回自己身邊。栖绯,無聲苦笑,她
恐怕連看也不想看到他吧……

  「皇上,屬下還有一事禀告。」

  「說。」

  「四王爺軒轅刹臨行前,帶走了一百禁衛,朗鳴皇等人一向與他有些間隙。
可四王爺那人,若是被逼急了,怕是會有些棘手。」

  「不必管他,他再蠢也知道護住栖绯。」可轉念之後,他又開始擔憂起來:
「再派百名暗衛暗中守護,務必保護郡主安全,若是楚城有亂,就将郡主帶回天
宇。」

  「是!」

  暗衛無聲退下,軒轅皓的思緒卻飄向了别處。不知栖绯現在可好,這三年,
她可曾想起過他,可曾還像那時一般憎恨著他……

  從懷中取出那塊從未離身的石頭,捧在手心,上面的字迹已經被他婆娑的有
些模糊。

  這三年,他已經想通了,他從前帶給她的痛苦太多了,以後,隻要她能好好
的活著,快樂的活著,他願意傾其所有,守護她,給她想要的幸福。

            第008章梵傾的決心

  看著楚城恢弘的大門,栖绯很糾結。

  就在不久前,她幹了這輩子最傻的事情,和同行的大隊伍走散了。

  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可他就這麽莫名其妙的發生了。她隻是轉身看了
一塊布料,可就那麽一轉眼的功夫,幾十個同伴就那麽不見了。

  她隻能獨自一人走到楚城,又傻傻地在城門前等了半個時辰,那些人依舊不
見蹤影。

  又一次歎氣,看來她今天隻能留宿在楚城了。

  郁悶地從懷裏掏出幹煸的荷包,把所有的錢倒在掌心,一兩銀子幾十枚銅闆,
很好……這就是她現在的全部财産。

  無力扶額,出門太倉促了,她隻是随手拿了一隻錢袋,這些錢在無名鎮上足
夠用上一個月,可到了楚城,恐怕隻夠住店三天。如果到時候她還找不到同伴,
就有大麻煩了,那條路她不覺得自己一個人能找回去。

  而且楚風的家就在楚城,不知道會不會被追上來。

  很顯然栖绯多慮了,她此時還不知道,自己那倒黴的傻相公已被那些羨慕嫉
妒恨的男人們敲詐後計劃隔離,将被丢到荒山野嶺看管數月……

  看了看天色,已經時了,看來今天隻能先找個地方住上一夜,其他的明天再
說。

  看著道路兩旁的商鋪,應有盡有的貨物,叫賣聲不絕於耳,這是栖绯第二次
來到楚城,而如今,這裏的繁華比三年前更勝一籌。簡單打聽了一下,進了一家
中等的客棧,交了一日的店錢和押金,身上的錢少了大半。讓她滿意的是,這間
普通客房卻比想象中的要幹淨整潔,比她想得要好得多。

  一休息,越發覺得渾身酸痛,她身體不好,原本就容易疲累,昨夜那麽瘋狂,
今日又走了那麽多的路,早已疲憊不堪,剛剛躺下就進入了夢鄉。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剛剛入眠,房間裏就多了一人,靜靜地站在床頭,看了
她良久。

  梵傾一直在栖绯房間的隔壁,栖绯和無名鎮的人走散是他安排的,客棧是早
就安排好的,就連栖绯詢問的路人也是他的人,隻爲了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讓栖绯不遇到任何的意外和危險。

  他站在門外,靜靜地等待房中的女子呼吸平緩下來,才輕輕推開門,走到床
前,注視那三年未見的睡顔。

  栖绯比從前更美了,三年的時間,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澀,多了幾分成年女子
的嬌柔和妩媚,讓他僅僅是注視,就有了想要親吻的沖動。

  他甚至想此刻就将她叫醒,告訴她這三年自己對她是多麽的想念,又是多麽
的懊悔,從前的自己沒有對她好一點兒,再好一點兒。

  在她不知所蹤的那一年裏,他曾經無數次的夢見她沖回月都時的背影和滿面
蒼白孤單地倒在梨花樹下的冰涼屍身。一次次,他從從噩夢中驚醒,無法入眠。

  他一遍遍的在腦中描繪她的摸樣。歡樂時的摸樣,悲傷時的摸樣,虛弱的摸
樣,對他淡淡微笑的摸樣。那時候他就在想,如果那時候自己能夠早些發現栖绯
的異樣就好了,哪怕被她憎恨一輩子,也要将她帶離月都,也要讓她好好的活著。

  還好,那一切隻是夢,栖绯還活著。而他也下定了決心,這一次,他要讓栖
绯愛上自己。也是他這一次不敢讓阿嘯留在身邊的原因。作爲一名國君,他無疑
是出色的,可作爲一名愛人,他無疑不是最合适的。

  阿嘯的感情那麽幹淨,純粹,對栖绯的一腔真情即使是他也被觸動,更何況
是栖绯。阿嘯太過妄自菲薄,栖绯對他并非毫無愛意,至少在另一個時空,那些
他和栖绯相依相偎的歲月裏,他是栖绯唯一的寄托和依靠。

  作爲旁觀者,他更清楚,梵嘯在栖绯心目中的地位。而他自己,無論是千年
前,還是千年後,他的感情都被放在國事之後。

  他很明白,很多事情是不能算計的,參雜了利益的感情,參雜了太多雜質的
羁絆,沒有人可以說他絕不會被舍棄,他不能賭,也不敢賭。所以這一次,他會
把所有的阻礙排除在外。

  輕柔的理順少女落在臉頰上的碎發,在她的額上溫柔地印上一吻。

  這一次他要讓栖绯看到他的真心。

  這一次,無論什麽都不能阻擋他得到她。

  所以他要排除一切阻礙,将她迎回南都,做他唯一的妻。

           第009章烏龍的英雄救美

  栖绯醒來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一覺醒來,精神好些了,隻是有些餓。

  夜晚的楚城比白日裏還要熱鬧,客棧的客堂裏早已坐滿了人,栖绯從樓上下
來,便惹得店中的人頻頻側目。

  看了看菜價,摸了摸可憐的錢袋,她決定還是節省一些,去街上随便買些東
西填肚子。可她卻忘了一件極重要的事情──帶上面紗。常年身居上位,無名鎮
的人又恭敬有加,讓她早忘了自己的姿色到底多惹人眼球,又在這個以玩樂聞名
的楚城多麽讓人觊觎。她不過在街上剛一露面,就一群小混混盯上,尾随其後。

  「這怎麽辦?時間不對啊。」兩個朗鳴的暗衛混在人群中竊竊私語:「皇上
是要英雄救美,可這幾個不是我們的人呀,我們是解決了,還是等皇上來?」

  「我怎麽知道,聽說皇上正在研究郡主最喜歡的菜譜呢,好像要親自下廚…
…」被問的暗衛顯然同樣郁悶,他躊躇了片刻道:「還是趕緊報告上面吧,隻要
關系到郡主,做不好都要被發配邊疆!」

  「這幾個人怎麽辦?」混在人群中那些軒轅刹派來的禁軍同樣不知所措。

  「誰知道!」另一人郁悶道:「四王爺隻說要讓我們給朗鳴皇惹些麻煩,可
若是郡主出事,我們也要倒黴。」

  「那我們現在就去把他們解決了!」一人顯然有些沈不住氣了,臨行前他們
可是被皇上的人特地叮囑,務必保護郡主安全。

  「别,先等等。」另一人趕忙攔住:「我們至少要等著朗鳴皇那邊的人動手
了再說,郡主若有事他們也不會隻是看著。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四王爺睚眦必報,
若是壞了他的事,我們也别回東都了,直接去西沈挖井吧。」

  當然,此時糾結的不僅僅是這兩方的人馬。

  「大人,我們怎麽辦?」天宇的暗衛苦惱不堪:「要不要先把那幾個人處置
了?」

  「先看看吧。」領頭的暗衛道:「那兩邊人馬還沒動呢。」上頭吩咐保護郡
主安全,可也交代過等他們那兩方打起來,好郡主帶回東都,總不能先露了行蹤。

  屋頂上,身著黑衣的戰羽溫柔地注視著栖绯,轉向小混混和交頭接耳的三路
人馬時便化作冰寒。他握了握腰間長劍,冷冷一哼。

  當然,悠閑地走在路上的栖绯不知道隻是這短短半盞茶的功夫,尾随在她身
後的幾個不上道的小混混讓數路人馬糾結了個遍。她已被楚城的夜色深深吸引。

  此值夏夜,讓她想到了三年前的那個夜晚。她有月哥哥和楚風陪在身旁,在
河畔放出一盞蓮燈。可惜,今年的祈願節已經過了,而今日也隻有她一人走在這
陌生的街道,有些寂寞呢。

  「賣蓮燈,漂亮的蓮燈,價格便宜的蓮燈,三文錢一盞!」有些沙啞的叫賣
聲讓她忍不住循聲望去,就在街市不起眼的一角,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年正在叫賣
已經過了時節的蓮燈。

  「放燈的時候已經過了,誰會來買呀,小鬼,别占著地方。」不知從哪裏冒
出來一名健壯的成年男子,他不客氣地将少年的蓮燈向旁邊一丢:「這地兒是我
的,你來搗什麽亂,快,趕緊回家吃奶去吧。」

  「你,你胡說!天剛黑我就來了……」

  「去去去,大爺我懶得跟你說,一邊兒去!要是壞了本大爺的大事,就揭了
你的皮!」

  少年緊緊攥著拳,眼睛通紅,就像隻憤怒的小獸,可最後他還是深吸了口氣,
将地上散落的十幾盞蓮燈拾起,裹進打滿補丁的袋子,扛在身上像另一個方向走
去。他還要靠賣燈的錢給娘親買藥,這種人他惹不起,隻能躲。

  「等等,我要買你的蓮燈!」

  聽到甜美的女聲,少年趕忙掏出一盞燈回身遞去,卻在那一刹那被絕美的笑
顔晃了眼。

  「三文錢一盞麽,我買下你所有的燈,能不能麻煩你送我去許願湖放燈!」
栖绯指了指不遠處的湖。

  「好!」少年狠狠揉了揉眼,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碰上了仙女。

  「哎?郡主怎麽跟著那小子去放燈了!」朗鳴暗衛頭目惱:「我們的雇的人
呢?要讓郡主去下條街才對!」

  「大人……」另一人苦著臉:「那個占那小子的地方的白癡,就是我們雇的
人,他不認得郡主……」

  「笨蛋!主上已經等在下一條街了,快點兒把人引回來!」

  祈願湖清澈依舊,十幾盞粗糙的蓮燈漸漸飄遠。

  「姐姐,你爲什麽不寫上願望?」

  栖绯将幾十枚銅闆放在少年掌心:「我的願望已經在很久前就許過了。」那
朵白蓮已被月哥哥放在心底,見證他們永生永世都不分離的誓言。

  「美人兒,你怎麽能跟一個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來放燈呢!」

  幾名穿著另類的男子邁著八字步走到将兩人圍在中間。

  看著那幾名混混,栖绯皺了皺眉,她雖無功夫,卻也不完全是手無縛雞之力,
月哥哥教過她幾個能用的法術,可若是用了,麻煩隻會越來越多……

  少年臉色發青地将栖绯拉到身後,低聲道:「他們是城裏的混混,等下我纏
住他們,姐姐你跑。」

  「美人,别怕,陪我們玩玩吧!」那幾人已湊上前來。

  「皇上還沒來麽?」朗鳴暗衛都覺得流年不利,皇上未到,本不該上演的英
雄救美卻被個小子搶了個先!

  「上吧,再晚我們都等死吧。」

  與此同時,做出同樣決定的卻不止他們一方。

  一眨眼的功夫,五名小混混被打倒在地,不大的空地上卻出現了三群人……

  停頓了那麽一瞬,三方開始亂鬥……

  「跑!」少年隻是一怔,迅速拉起栖绯拔腿就跑。

  等三方人反應過來,少年和栖绯偏僻的羊腸小道中消失不見。

  「這,這怎麽辦!」三方人馬盡數傻眼,郡主居然被個臭小子帶走了。

  「追!」

  「哈哈哈,好,好一個英雄救美,英雄還沒來,美已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
子救走了,妙呀,真是妙。」一臉青紫的軒轅刹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坐在戰羽身
旁笑得淫蕩:「他梵傾也有替他人做嫁衣裳的時候,哈哈!」

  戰羽涼涼地瞥了他一眼,隻是看向下面亂作一團的幾方護衛時,還是露出了
幾分揶揄的笑意。

            第010章月冉的禮物

  「呼,他們應該追不上了。」足足跑了兩刻锺,少年才拉着栖绯在一處拐角
停下來。栖绯氣喘籲籲地扶着牆,狠狠地咳了幾聲,眼淚都被咳了出來。

  「你沒事吧。」少年有些不知所措:「我應該慢點兒的……」

  「沒事,咳咳。」栖绯阻止少年的自責:「我沒事,這是哪?」

  「放心,他們追不上來了。」少年問道:「那三夥人都是來抓你的麽?」

  「嗯?」

  「你可别小瞧我,剛才我看得清楚,那三群人是一起沖出來的,身手那麽好,
一下子就把那幾個人制服了,可他們卻都看着你,還想沖過來。

  可穿藍衣服的想拉出穿灰衣服的,穿灰衣服的又纏住了穿黑衣服的。好在他
們互扯後腿,才讓我們跑掉了。「

  少年撓了撓頭:「這些人還真是蠢呀,他們身手那麽好,我以爲我們跑不掉
呢。」

  的确,栖绯也有些困惑。自從楚風找來之後,她便有會遇到其他人的預感,
看今天那幾夥人的身手裝扮,似是皇家暗衛,應該是爲她而來。可如果他們是來
找她的,又怎麽會把她放走?若真是兩國的暗衛,又怎麽會出這麽大的纰漏,把
她給追丢了?

  栖绯怎麽都想不通,兩國的精英什麽時候變成了狗熊?今天的事還真是從頭
到尾都透漏着蹊跷。

  「那個是什麽?」少年指了指栖绯的頸間:「它在發光。」

  「嗯?」栖绯低頭摸向頸間,是月哥哥臨行前送給她的白玉平安扣。此時,
上面精緻的暗紋正隐隐發亮,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漂亮。

  這羊脂白玉的平安扣是月哥哥親手磨制,又一點點地刻上暗紋,用金銀紅三
色的絲線打了結。在他打算離家的前幾日爲自己挂在了脖頸間。

  想到這,她猛然記起月哥哥給她戴上平安扣時叮囑的話。

  【我不在的時候要一直把它戴在身上。】「好。哎?這上面的暗紋好像符咒,
是做什麽的?」

  【護你平安,還可以用來看戲。】「看戲???」

  【戴着,到時候就知道了。】「嗯?哦。」

  不會吧……

  栖绯擡頭,正看到少年越來越呆滞迷茫的表情,忽然有了一種詭異的預感…


  「姐姐。」少年忽然恢複清明,然後拉住栖绯的衣袖,一臉信任道:「你沒
有地方住吧,可以住我家,我的床可以讓給姐姐住的,雖然家裏沒什麽吃的還很
窮可是我會去買的……balabalabala」

  栖绯忽然想到這幾日蠢到家了的楚風,今天出錯的暗衛,還有眼前的少年…


  看戲?其實,這玉佩的作用是讓碰上她的人都變傻吧……

  「皇上,請您責罰!」

  梵傾看着跪在面前的十幾名暗衛:「起來吧。」

  「皇上,屬下們今日有罪,不但未完成主上交托之事還将郡主跟丢了,身爲
暗衛犯下如此愚蠢之錯,實是大罪,請主上……」

  「不必了。」梵傾淡淡道:「今日之事并非你們的錯。」他已隐隐猜出答案。
除了那個人,還有誰能将手腳做的如此不動聲色,又讓人難以察覺。

  「皇上?您……」

  梵傾擺了擺手:「下去吧,若是想将功贖罪,就盡快找到郡主下落,護她周
全。」

  「是!」衆人垂首。

  等衆人離去,梵傾神色不明地看向北方,重重呼出一口氣,咬牙切齒:「月
冉!」

            第011章一曲惑世人

  「小姐,就靠你了!」

  「姐姐,都看你的了!」

  湖面之上,一艘不起眼的小筏上,一對清秀的少年少女拉着蒙着面紗的女子
的袖子,一臉期冀和崇拜。

  而被他們拉住的栖绯,此刻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她的嘴角抽了又抽,又看了看四面八方将湖面圍了個水洩不通的畫舫,竹筏,
又瞟了一眼不遠處已經開始不耐煩的司樂官,一陣無力。她這算不算是交友不慎,
被逼上梁山呀……

  那天,爲了躲開那些暗衛,她無處可去,就跟着這隻被月哥哥送的墜子迷惑,
變得過分熱情的少年張林回了家。見到了他同樣熱情過度的姐姐杏花,和躺在床
上不斷咳嗽還拼命招呼她的大叔……被一家人被像菩薩一樣供在唯一一棟有牆,
還算有頂的屋子裏,體驗了一次睜開眼睛就可以看星星的夜晚,本想在今早告辭,
卻又因爲一時心軟,又上了他們的「賊船」。

  「時間到了!」禮官司樂早就等得不耐煩了,開始催促:「你們要是還不開
始,就輪到下一隊。」

  拉着栖绯的杏花急了:「小姐,您難道改主意了麽?」大眼睛裏再一次溢滿
了淚水:「您,您要是真的不想幫我們,那就,那就算了……就算您不得魁首,
我們沒有賞錢,換不了債,爹爹的藥我也會想辦法的,明天我就去春花樓去賣…
…」

  「行了行了!」栖绯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小筏的四周盡是畫舫方舟小筏,
就算她想現在一走了之,也要有能水!的本事才行呀。對着面前的姐弟擠出了一
個扭曲的笑容:「說好了,隻此一次!」

  少女少年連連點頭,笑得一臉傻氣:「小姐(姐姐),我們相信您,您一定
會赢的!」

  栖绯看了一眼那對無良姐弟,簡直無語到了極點。

  沒錯,今天,她堂堂天宇郡主要在衆目睽睽之下,彈琴唱曲……

  歎了口氣,不過她也不是爲了這兩姐弟,讓她決心走上這一遭的是今日她才
聽到傳言。

  三年多前,昶山山頂忽然崩塌,一月後的某一日,祈願湖畔竟在夜裏升起朵
朵白蓮,開滿湖畔,雖然那花開花謝隻停留了不過片刻,可那瑰麗的奇景卻讓見
過的人再也無法忘懷,讓未曾見過的人充滿期待。

  第二年,有無數的人等在祈願湖畔,卻再沒能見到那滿湖的白蓮,第三年依
舊如此。

  有人失望,有人懷疑,還有人說,白蓮沒有盛放是在等待能讓它們再度盛放
的佳人。

  於是今年楚城的商賈連同楚城的權貴想出了一個俗氣卻又讓人期待的主意,
「花魁」比賽。此花魁當然不是妓院的花魁,而是能惹得白蓮盛放的美人。隻要
身處楚城,身家清白的女子都可參賽。可憑一曲,也可憑一舞,若是真能讓傳說
中的白蓮盛放,那女子可提出任何要求,楚城将盡力達成。

  白蓮,栖绯挑起唇角,踏上小筏,竹筏随着水波猶如一片落葉緩緩滑向湖中。

  一國之母怎能當衆歌舞!「主上……」一艘黑舟的甲闆上朗鳴的暗衛正想谏
言,就被梵傾的一個眼神阻住了話頭,迅速閉嘴。

  梵傾看着湖心的白衣少女,眼底帶着淺淺的笑意,他從不會反對她的任何決
定,想做什麽都可以,想要什麽他都會雙手奉上,除了她想疏遠他,離開他……

  「戰羽,你可聽過栖绯彈琴?」軒轅刹沒形象的靠在畫舫的船欄上,問一旁
的戰羽。

  戰羽聽而不聞,隻是看向少女的目光越發溫柔。

  竹筏上隻有一張古琴,一盞香爐,簡單又熟悉。栖绯已經很久不曾彈過琴了,
似乎上一次彈琴,父王還在,清岚哥哥執霄,她彈琴,戰羽哥總是站在她的左右
……

  不過短短數年,早已物是人非,皓哥哥與她早已天涯相隔,她對他的情也早
已在歲月中改變了摸樣。

  看着圍在周圍的畫舫,她淡淡一笑,跪坐琴後……

  指尖輕挑,不過随意的幾個音節,短短的前奏,便讓人失了心神,忍不住側
耳傾聽。

  時下無人聽過的曲調流淌在湖面上,合着湖水拍打之音,仿佛在訴說着無人
知曉的故事,那動人的旋律,在靜谧的夜色之中那麽的纏綿悱恻,又帶着心酸的
離别之意,短短的幾瞬,竟讓人有種想要流淚的沖動。蜿蜒的旋律飄散開來,伴
随着如同天籁般的歌聲在月色中流淌。(歌詞引《滾滾紅塵》)

  「起初不經意的你,和少年不經世的我。

  紅塵中的情緣,隻因爲那生命匆匆不語的焦灼。「

  那些過去走過的歲月時光,仿佛再一次在眼前走過。年少時滿腔愛意不顧一
切的自己,自己曾不顧一切追逐的皓哥哥,轉身離開的長風,戰羽哥,曾經被舍
棄的時光還停留在她的記憶之中,那生不如死的日子卻早已遠去,漸漸褪色。而
他們付出的報償,那些後來發生的一切,早已讓他們之間的羁絆深深的印刻在靈
魂深處,無法磨滅。

  「想是人世間的錯,或前世流傳的因果。

  終生的所有也不惜,換取刹那陰陽的交流。「

  前世今生,她的月哥哥都是付出了最多的那一個,爲了找尋她等待了千百年
的歲月,那留在黃泉河畔,孤單地注視着白蓮千年的孤寂身影。可楚風,戰羽哥,
皓哥哥,梵嘯,梵傾,長風,軒轅刹……他們呢,他們每一個都和自己有着不同
的因果,誰虧欠誰,在歲月的輪回中早已讓人無法分清。

  若是能輕易放手,若是能任由人控制擺布,那就不是天命不是因果。

  「來易來去難去,數十載的人世遊。

  分易分聚難聚,愛與恨的千古愁。「

  那些愛恨,早已分不清對錯,她能做的,也唯有守護當下的幸福。

  「本應屬於你的心,它依然護緊我胸口。

  爲隻爲那塵世轉變的,面孔後的翻雲覆雨手。「

  過去的時光,總是被留在了心底深處,那些經曆過的人事,那些逝去的愛恨
和不在的人,也早已在歲月的長河中不見蹤影,而那些人的真情,她又該如何補
償……

  「於是不願走的你,要告别已不見的我。

  至今世間仍有隐約的耳語,跟随我們的傳說。

  滾滾紅塵仍有隐約的耳語,跟随我們的傳說。

  一曲終結,祈願湖上隻餘殘音。

  所有人都被歌聲吸引,他們仿佛看到了一個糾纏了千年的故事,朦胧的故事
仿佛呈現在眼前,故事中的愛與恨,笑與淚,被印在了心底,良久不能釋懷。

  那竹筏上,纖細飄渺的倩影仿佛穿越了千年,讓人心生戀慕,卻仿佛隔着無
法逾越的距離,天涯相隔。

  就在這一刻,湖面暗香浮動,瞬息之間,一朵朵的白蓮從湖底升起,緩緩綻
放。

  這一刻,這一幕,一瞬也是永恒,印在人們的心底,此生難忘。

  第012章栖绯,和我回家滿湖的白蓮盛放了整整一刻锺,才再度沈入湖底,
卻有朵未曾綻放的花骨在栖绯的小筏前飄蕩不離,仿佛在期待和等待着什麽。

  栖绯站起身,伸出手,那花蕾就像有意識一樣落入了她的掌中。

  刹那,花蕾動了動,緩緩綻放,在盛放那一刻化作碎星散落。卻有一張七彩
的絹帛,那一瞬展開的落入栖绯掌心。

  周遭人早因爲眼前的美景忘記了呼吸,而栖绯,卻因爲那熟悉的絹帛,熟悉
的字迹,朦胧了雙眼。




.
2016-7-26 11: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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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冉緻愛妻栖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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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冉緻愛妻栖绯

  即便世事無常,天地無情,此生此世,永生永世,永伴不離。  這七彩的會
發光的絹帕是千年前她央着月哥哥用異術造的,她還記得那時的自己讓收到那帕
子的時候有多欣喜,又是如何的寶貝,貼身藏着,不給任何人看。

  而在千年前即将死去的那一刻,她是多麽的渴望那個已經對她隻有責任的月
哥哥能給她一些,哪怕是一點點的回應。

  看到這絹帕,栖绯再忍不住洶湧的淚意,因爲月哥哥的承諾,更因爲這絹帛
出現在今時今日。

  這是月哥哥給她的承諾,哪怕他已經知道自己與楚風之間有了什麽,哪怕他
知道,她和那些男子間有了無法舍棄的羁絆,還是将他千年都未曾改變的心意放
在她眼前,告訴她他的決定。

  無論何時,無論她的愛分給了多少人,他對她的深情從未改變。

  千年前,她許了一個心願,卻在千年後的今天才明白,那個人早已早最初的
最初,就已将他的全部真心交給了自己。

  千年前她放出一朵白蓮,終於在千年之後的今天,得到了月哥哥的答案,一
個永遠将她守護的承諾。他甚至早已想清,爲了她放棄自己的立場,甚至已經默
認了那些男人留在自己身邊,願意讓其他人分享自己。她感動,更心痛。

  不遠處的黑船的甲闆上,梵傾周身卻散發着強烈的寒意,這個無論遇到何事
都淡定從容的朗鳴皇此時臉色發黑,盡是怒意。

  月冉!梵傾此時惱恨得很,月冉在屬於他的日子裏頻頻出手,明明知道他是
爲栖绯報仇給他添堵。也隻能忍着,畢竟,在栖绯心目中,最重要的隻有月冉。

  想到自己那些曾經的所作所爲,那些曾經對栖绯造成的傷害,心下不免多出
幾分黯然。

  可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栖绯,這個從千年前就已經認定的愛人。

  「衆人聽令。」

  轉眼後,他還是那個溫潤、自信、果敢的梵傾,那個讓人無法不敬服,不能
也不敢忤逆的朗鳴皇。

  「臣在。」數人齊齊跪地。

  「随朕将皇後迎回朗鳴!」

  「是!」齊齊的應答聲直入雲霄,在湖面回響。

  突入的黑色船隻将原本圍在小筏周圍的畫舫,木筏撕開一道缺口,而站在船
頭的紫衣男子跳下大船,落在栖绯面前,握住栖绯的手。

  「皇後,随朕回朗鳴。」

  「梵傾?你……」

  她話音未落,男子已将她向懷中一帶,緊緊摟住。

  「栖绯,我們回家。」

             第013章梵傾訴情

  官道上,塵土飛揚,一隊黑甲騎兵護送着一輛華貴的馬車前行。

  馬車很快,卻極穩,特質車廂裏又鋪着厚厚的軟墊,更是讓人幾乎覺察不到
馬車正在疾行。

  此時寬敞的馬車中,隻有栖绯和梵傾二人,隻是兩人的心情截然不同。

  「梵傾,你想做什麽?」女子惱怒地問坐在自己對面的男子。

  「當然是回朗鳴。」

  溫潤如玉的男人帶着淡笑,說得話卻讓對面的栖绯恨不得咬他兩口。

  「栖绯不用急,拉車的寶馬日行數百裏,幾日功夫便可到南都了。」

  她哪裏急了?!

  「我可沒答應和你走!」

  「朗鳴的皇後已經缺席了三年,百姓可是對國母期待已久。」

  「我沒想去朗鳴!也沒答應過要嫁給你!」

  「大臣們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男人自顧自地說道。

  「梵傾!」

  「要是不想那麽快回南都也沒關系,我已把國事交給梵嘯,我們可以到處走
走。」

  栖绯怒= =#她是在雞同鴨講麽?

  「交流」了半天,栖绯說了個口幹舌燥,梵傾隻回答那些無關緊要的問題,
至於栖绯的抗議,一律被無視。

  直到栖绯惱怒地背對他坐下坐下,梵傾也依舊帶着欠扁的微笑。不但如此,
還從固定在馬車的小幾下拿出一套茶具,優雅地泡了壺茶,給栖绯倒了一杯,送
到她眼前。

  「喝杯茶吧,潤潤喉。」

  「……」

  栖绯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她更想把這杯茶蓋在他那張笑得欠扁的臉上。三
年未見,梵傾依舊俊美如故,隻是變得臉皮更厚,也讓她覺得更無力了。栖绯覺
得,如今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自己會有被賣掉的危險。

  看到女子提防的目光,梵傾笑得越發燦爛。

  「放心吧,栖绯,我是不會把你賣掉的。」隻會吃掉。

  「……」這人也太敏銳了吧……

  「不高興麽。」見栖绯别過頭,梵傾緊挨着坐在她身旁。

  沒有理睬,隻是又向角落坐了坐,和危險人物保持距離。

  男人失笑出聲,栖绯鬧别扭的模樣真是可愛。

  他長臂一伸,将栖绯攬入自己懷中,不顧她的掙紮将她擁緊:「栖绯,我很
想你,你不想我麽?」

  「不想。」她根本不想在昨天那種情況下碰到他,更不想被綁架到他的船上
糊裏糊塗的睡了一晚,然後又被莫名其妙的塞進這馬車!誰會想要這種糟糕的再
見方式呀!

  「真的不想看到我麽?」男人的聲音有些失落,栖绯忍不住回過頭,正看到
梵傾低垂的眼睫。

  「也不是……」

  「那就好!」男人瞬間滿血複活,栖绯氣結,那剛剛失落的摸樣分明是做戲
呀做戲!她狠狠地咬了咬牙,決定不理那個狡猾的混蛋。

  「栖绯,别氣。」男人輕歎一聲,将少女繃着的小臉扳向自己,定定地看着
她的雙眼:「我真的很想你。」

  「這三年間,我無數次的想你,無數次的夢到月都關閉的那一刻,夢到自己
将你帶出了那裏,夢到你在我身邊不曾離去。可每次醒來,卻發現自己在朗鳴的
皇宮,而你就像消失了一樣,無論派出多少人都沒有任何的線索。

  一年多前,終於有了你們的消息,那時候,我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那麽的感
謝月冉保護了你,雖然不能與你相見,可是我還是忍不住遠遠的看着你。「

  他輕輕撫摸栖绯的長發:「栖绯,我這一年多想過無數的方法,隻爲得到你
的真心。

  你這次出山是我手筆,也布置了無數後手,可就在昨日,看到你站在那,對
着那塊帕子流淚,我卻什麽都不想算計了,隻想親口告訴你,我很想你,想和你
在一起。「

  被男人深深凝視,栖绯的喉嚨有些發澀。

  「梵傾……」

  「栖绯,答應我,給我一個機會,一個可以陪在你身邊的機會。」直到有一
天,你也能給我回應。

  面對這樣的梵傾,栖绯想要拒絕的話語再也說不出半句。

  第014章梵傾的溫柔,從前的故事藍天白雲,一望無際的原野,遼闊美麗
得讓人心折。

  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充滿青草氣息的清新空氣讓身心分外舒暢。

  「喜歡這裏麽?」梵傾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後。

  點了點頭:「這裏很美。」

  「那我們在這多留一晚。」

  「好。」

  被男人輕輕地牽着手,在遼闊的原野上漫步,看着他俊逸的側影,栖绯有些
恍惚。

  那天的交談之後,侍衛們被分散,他們的行程也開始放緩,甚至每日隻行上
十幾裏,半月來,梵傾就像他說的那樣,專注的陪在她的身邊,他們下棋,彈琴,
聊天,像知己。

  這是一個新的開始,是栖绯第一次不設防的同梵傾相處。

  他比想象中的還要體貼溫柔,會在清晨的門口送上微笑,爲她細心地描眉梳
妝,在她欣賞風景的時候爲她畫像。最開始的時候她也拒絕過,表示自己的不願,
可是對上梵傾溫和的目光,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更多時候,他隻是像現在牽着她的手,迎合着她的步伐走在她身旁。他對她,
就像像對待易碎的珍寶。每每聽到她的拒絕,就會在之後露出落寞的微笑。

  這讓栖绯有些迷茫,她知道梵傾是愛着自己的,可是他們之間卻一直有一條
看不見的鴻溝,說不清,道不明,卻存在。可現在,栖绯有些不确定了,眼前的
梵傾,好像在什麽時候踏出了那一步,走到了自己面前,隻要自己有勇氣伸出手,
就可以真實的碰觸到。

  忽然身旁的梵傾停住了腳步,他松開了她的手,栖绯轉身時,他已從路邊采
下一朵色彩豔麗的美麗小花。用小刀細心地刮去上面細碎的軟刺,放在她手中。

  「漂亮麽?」

  風雅俊逸的朗鳴皇,小心翼翼地采下路邊的野花,隻爲了博她一笑。

  「嗯。」栖绯下意識的回應。

  「你喜歡就好。」

  看着眼前男子溫柔微笑的臉龐,栖绯憧怔。她同梵傾相識三世,羁絆三世,
他在她眼裏,是精明的梵氏少主,是冷漠地越皓兄長,更是如今朗鳴威嚴的皇,
她也熟悉他的笑,看似溫和,卻不帶任何溫度。

  而現在,她有些茫然。

  他的笑那麽自然又那麽柔和,沒有絲毫的陰霾,更沒有算計,沒有僞裝。

  假如最初的最初,他們不是以那樣的方式相見,他能像如今一樣對着他溫柔
地笑,一切是不是會不一樣……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撫上他的臉龐。

  梵傾一愣,旋即心底升起一股難言的喜悅,他有些顫抖地緊緊握住栖绯回神
後想要抽離的手,他想問,栖绯,你是不是早已原諒他,是不是有一點點喜歡他,
是不是可以同他在一起,是不是有一天會對他像對月冉一樣。

  他想說很多很多話,卻在看到栖绯低下頭那一刻無法開口。

  他告訴自己,不能太心急,他可以因爲自己的莽撞把她的心推得更遠。

  即使這一刻,他想對她說:栖绯,你可不可以……做我的皇後。

  「梵傾,這裏真漂亮。」栖绯有些尴尬地轉移話題,她也不清楚爲什麽在那
一刻自己會像着了魔一樣被那抹微笑吸引住。

  看着栖绯微紅地臉龐,窘迫地低下頭。梵傾剛剛的黯然一掃而空,他忽然希
望這條回京的道路可以很長很長。

  「栖绯,我們一起去钰山吧。」

  「嗯?」栖绯有些訝然地擡起頭看着他:「你說的是朗鳴東方的那座被稱作
第二昶山的雪山麽?」

  「對,是那裏。」

  栖绯有些心動,钰山是整塊大陸中的排在第二的高山,也被世人當做除了昶
山以外的第二神山。

  她知道她們一直在向南都走,不明白爲什麽梵傾忽然改了主意。

  钰山在朗鳴的東南,這裏就像天宇的西沈。

  雪山上有一個可愛的民族,他們屬於朗鳴,卻沒有朗鳴的歸屬感,但他們很
好客,熱情的接待了栖绯等人。

  族長的小孫女十四歲的塔塔很喜歡栖绯,纏着她不停地說着話。栖绯覺得她
很可愛,不過一小會兒,兩個人就打成了一片。

  塔塔更是恨不得把所有的好吃的好玩的都給栖绯吃上玩上一遍。

  「來到這裏一定要上聖山,雖然她沒有昶山高,沒有昶山陡峭,可她是我們
族的根,我們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裏,很幸福。

  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麽,又忽然撅着嘴抱怨:「就是那些貴族很讨厭,他們來
了我們的聖山,卻說我們的聖山沒有昶山巍峨,沒有北域雪原遼闊,還對我們送
上的皮子挑三揀四。明明我們的聖山才是最好的!這裏也有美麗的傳說!」

  「傳說?」栖绯有些好奇,喝下少女送上的血羹,并沒有腥位,反而有種格
外清爽的清涼味道,果然美味。

  「對呀,我們的山可是有神明駐足過的!」少女驕傲擡起下巴。

  「哦?」栖绯來了興趣:「真的?快說說!」

  「我就知道姐姐會相信我。」少女高興起來,可還是小小地撅着嘴:「那些
人總是不肯相信,還是姐姐最好了。我來講給姐姐聽最全的傳說哦,我可是聽着
長大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钰山還終年冰雪,我們特納一族人和人還有貴賤之分,有
一個普通的奴隸少年愛上了自己主人的女兒。可他知道自己這輩子都得不到少女
的愛,所以很痛苦,他總是爬上這雪山,訴說自己永遠無法得到的愛情,然後告
訴自己,他隻希望自己能夠永遠守在那個少女身旁,能夠看到她就好。

  他陪伴她很久,從少年長成青年,直到少女就要嫁到遠方,可就在出嫁前一
天出了意外,少女生了一種病,忽然昏迷不醒,無論巫醫還是大夫都治不好,少
女每隔幾天才會醒來,然後越來越虛弱,族人用盡了辦法都沒有用。最糟糕的是,
照顧少女的人也開始得了各種各樣的病。

  少女的族人說,這是惡疾,少女應該被處死,然後焚燒,否則就會給整個族
帶來厄運。

  少年知道了這個消息,祈求少女的父親讓他帶着她走。他被狠狠的打了一頓,
可他沒有放棄,跪了整整三天三夜,終於讓少女的父親松了口。他帶走了少女,
上了聖山,用他積攢了許久的物資蓋了間茅屋,将兩人安頓下來。

  他沒有錢給少女買草藥,就自己挖,沒有食物,就去獵。他用盡全力照顧着
她,卻沒有辦法治好愛人的病。

  過了幾個月,少女快要死了,他感到了絕望,於是帶着她上了聖山的山頂,
他不再期盼奇迹,隻希望能和她共赴黃泉。「

  「然後呢?」栖绯也開始好奇起來:「他們遇到了仙人?」

  塔塔目露向往:「他們遇到了神女。」

  「神女?」

  「嗯,少年背着愛人到了山頂,見到了身穿紅衣卻怎麽都看不清面容的神女。
嚴寒的山頂,神女穿着火紅色像火焰般的輕薄羽衣,然後問了少年一個問題。

  你可會永遠愛她,不算計,不舍棄,同生共死?「

  栖绯一愣,不知爲何,這個故事竟讓她莫名的熟悉,她有些不确定,自己是
否曾經聽過。

  「少年回答,我願意,如果能救活她,他願意以命換命。神女阻止了要自盡
的少年,隻是将手放在了少女額頭上一小會兒,就治好了少女的病。然後還沒等
感激,就消失不見了。少年知道自己是遇到了神仙,他對着神女消失的方向磕了
幾個頭,然後帶着自己健康的愛人下了山,對族裏的人說了一切。

  族裏因爲少女生病的人也在一夜之間痊愈,大家都知道,原來聖山真的來了
仙人,少年成了族長的女婿,不久之後繼承了族長之位,再後來,我們族裏人人
平等,不再有奴隸。

  姐姐,這個傳說很棒吧!「

  還在忡怔的栖绯反應過來,微微一笑:「嗯,很好!」

  梵傾站在遠處,看着栖绯和當地人開懷地談笑,心底竟有一種别樣的滿足,
也許能這樣看着她幸福,已是他最大的心願。

  「主上,有人找您。」一旁的侍衛走道梵傾身旁低聲禀告。

  「是一直跟着的那人?」

  「正是那位大人。」

  梵傾暗自歎了口氣:「派人留在此處護着,我去去便回,不要驚動栖绯。」

  「是。」

  他知道有戰羽一直尾随,也料到他會前來,所以在軍帳中看到他時并無任何
意外。

  「梵傾,你不應該帶栖绯來這裏。」戰羽握着劍,立在帳中,面色微沈:
「钰山最近地動頻繁,你又派人挖山掘地,在這時候還帶栖绯來這裏,你就怕她
出事麽!」

  「這事我自有打算。」梵傾淡淡道。

  「自有打算?」一向沈默不言的戰羽難得地顯出幾分惱怒:「那你就更不應
該在這時候牽扯栖绯!明知道最近钰山時有地動還将她帶到這裏,你到底在想什
麽?」

  梵傾抿起薄唇,顯然他此時的心緒也不平靜,但他還是強忍着道:「戰羽,
你可知道,千年前,栖绯曾離開月都三個月,你可知道,她那時去過何處?」

  戰羽皺了皺眉,他不知梵傾爲什麽在此時又提起從前的事。

  月都大變之前?那一年月都正亂,軒轅氏,梵氏,宇文氏勾結月都各大氏族,
意圖另立新皇。栖绯卻在關鍵時候離開皇宮,他那時對栖绯又愛又恨變沒有仔細
找尋,隻是竭力在朝堂上保下她的皇位。直至三個月後,楚風在昶山找到了她,
帶回了月都。

  沒有人知道,栖绯在離開月都時去了哪裏,發生過什麽事情。

  可所有人都知道,在那之後月皇栖绯一改之前的軟弱,不再對皇夫月冉言聽
計從,相反,爲了計劃遷都,她開始大肆攬權。也是從那時開始,她同月冉分殿
而居,同掌權大臣們,各大氏族們争鬥不休,更是在月都出事前一月,将反對她
遷都的各大氏族族長的繼承人盡數屠戮,惹得月都大亂,而後終於成功的将将月
都八成民衆半威脅半利誘地攆出了月都。

  誰也沒有想到,正是那時栖绯不同以往的強硬手段,才讓月都的大部分人活
了下來。一月之後,栖绯在昶山死去的同時,月都帶着它餘下的成百上千萬的臣
民徹底覆滅而栖绯在那三月間去過哪裏,見到了誰?他在那之後再也沒有機會知
道。此時,梵傾提起從前,又是因爲什麽?

  「這和我們此刻來這裏有何關聯?」

  「我曾派人探過,那一年,栖绯離開月都隻去過幾個地方,而其中之一便是
這裏。」

  看到戰羽似有所覺,梵傾繼續道:「你也許猜到了,那時候的栖绯,怕是在
找尋解禍之法。」

  「月族人大罪,而最後一任王,必然要承擔月族的最後的罪責,栖绯知道月
都将毀,可那還有無數無辜的人,她屢次下命遷都,卻因爲各大氏族的強烈反對
未能成行。

  無望之下,她無視離開月都必死的詛咒冒險離開,尋找解決死局的辦法,雖
然我不知道到底發生過什麽,但钰山必定有栖绯千年前留下的什麽線索。

  更何況,我在這一路上曾經屢次探問過栖绯,明明是發生過的事情,她卻唯
獨少了這段記憶,這不是很奇怪麽?

  而月冉同樣可疑,爲什麽過了這麽久,甯可接受我們,卻一直都不願讓栖绯
離開無名鎮,又是因爲什麽,在三年之後的今天,在栖绯與楚風親近卻并無多少
好轉之後,才默認一切,讓我将栖绯帶來朗鳴?「

  戰羽沈默不語,這些他不是沒有想過,隻是他更想栖绯随心所欲的生活下去,
她喜歡哪裏就留在哪裏,喜歡和什麽人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

  他故意忽略了這一切,隻要她開心快樂,哪怕她不記得那些遙遠的記憶,不
記得那時候殘忍冷血的他最好。可他也明白,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有些事情,
它早已在那裏,哪怕可以忽略遺忘,它依舊在那裏存在。

  「戰羽,你在害怕,害怕自己被栖绯怨恨吧?栖绯會知道,不僅僅是這一世,
上一世我們也同樣傷害過她。」梵傾低垂着眼,看不清神色:「現在,哪怕有我
們共同爲她續命,她又能健康幾年,我不想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她衰弱,然後死去。
我們在那個時候都做過錯事,哪怕被她怨恨,也是應該的。」

  戰羽握着劍鞘的手緊了又緊,他何嘗不知道這些,如果是他,也會和梵傾做
出同樣的選擇。

  「戰羽,我必須帶栖绯來钰山,因爲我相信這裏有栖绯延壽的關鍵,山上有
一個洞窟,我已派人挖掘守護,隻等栖绯去。

  钰山雖曾地動,可我不想在等下去了。挖山掘地又如何,哪怕這钰山盡毀,
生靈塗炭,隻要能找到那個契機就足夠了,所以我帶栖绯來了。「

  「我明白了。」戰羽沒有再聽下去,他掀開帳簾丢下一句話。

  「不管你想做什麽、會做什麽,我都會護栖绯周全。可梵傾,我也請你記得,
無論誰傷了她,都是我戰羽的敵人。」哪怕我自己也一樣。

  看着戰羽從營帳中走出去,梵傾的心情并不平靜。

  他何嘗不怕栖绯因爲前世遭受的背叛遠離他……可怕又怎樣,如果栖绯不能
健康的活下去,如果她在不遠的未來衰弱死亡。那他怎麽辦?他會在漫長的生命
中等待死亡的到來,還是在瘋狂中毀滅一切?

  他隻知道,自己甯可被怨恨,也不願隐瞞這一切,他已經嘗夠了隐瞞的苦果,
千年前嘗過,那異界的未來也嘗過,而以後他再也不想要了……

  栖绯正和塔塔聊得正開心,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喧嘩聲。循聲看去,是
一隊陌生的人馬,看穿着像是朗鳴駐軍。她正奇怪着,就聽到那些人與當地人的
對話。

  「貨準備好了麽?」

  「已經好了,現在就搬麽?」

  「正是。」

  人越來越多,栖绯和塔塔被人擠進了角落。

  「他們怎麽又來了!」塔塔在一旁拉着栖绯偷偷抱怨着。

  「最近的駐軍忽然多了好多!」

  「怎麽了?」

  「那些人讨厭透了……」塔塔紅着臉抱怨着,眼神遊移,像是在人群裏找着
什麽人。

  栖绯覺得好笑,眼前的小姑娘或許是在駐軍中有了什麽意中人吧。

  站在一旁的一個少年卻把塔塔的話當了真,說道:「塔塔你這麽說就不對了,
至少我們的東西有人收了。更不用跑到遠處才能把東西賣出去。再說,這些人也
算有禮,從來不曾強要什麽,價錢又公道……」

  「知道了,知道了。」小姑娘翻着白眼,打斷了少年的話:「就你什麽都懂。」

  少年在旁邊憨憨地笑,對着栖绯介紹到:「姑娘第一次來,您看,那邊都是
駐軍,就在山腳下。」

  栖绯順着少年指着的方向看去,隐約能看到在钰山山腳下有一排排的土黃色
的營帳,在山腳下連成一線,仿佛将钰山緊緊圍住,看起來甚爲壯觀。

  「往年這裏隻有在遠在百裏開外才有千人的駐軍,今年山腳下就有上萬人。」

  栖绯聽了,也覺得怪異,這裏雖然是朗鳴的東部邊境,可是北東南被钰山圍
繞,西邊便是朗鳴腹地,并沒有駐軍近萬人的必要。

  保護梵傾和她?不可能。就算是以前梵傾身邊的護衛也不多,更何況他現在
身上具有天地之力,除了月哥哥以外,怕是隻有那些家夥堪爲對手。

  「栖绯,在想什麽?」

  「梵傾,你回來了!」想不通,就暫時放下,在無名鎮一住三年,既然出山,
她自然渴望着他處不同的美景:「我們何時上山?」

  看着栖绯燦爛的笑臉,梵傾微微一愣,與戰羽談話後的陰霾瞬間散去。他走
上前,忍住親吻她的沖動,牽起她的小手,藏在自己掌中緊緊握住。

  「不急,這兩日有霧。我們先到處走走,等霧氣散了,我們就上山。」

          第015章曾經的算計──裂痕

  兩天後的上午,栖绯和梵傾帶着兩名侍衛登上了珏山。山上果然如同山下山
民說的一樣,靜谧而美麗,走在山中,仿佛與世隔絕,置身於世外桃源。

  可吸引栖绯的卻不是這裏的風景,而是那若隐若現的親切感。

  那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仿佛這裏的一草一木都與自己息息相關。

  走得越高越深,那種感覺便越強烈,明明已經走了三個時辰,已經有了積雪
的痕迹,可栖绯卻沒有感覺絲毫的疲憊。

  如同呼喚一般,在樹蔭下,在草叢裏,似乎有什麽在呼喚着她,期盼着她的
到來。

  梵傾一直關注着栖绯的一舉一動。看着她不斷變換的表情。似乎喜悅,又有
些焦躁,帶着朦胧的期待和彷徨。

  隐隐地,他開始不安,他直覺的認爲這山上有什麽東西會讓栖绯遠離他,這
不安随着他們逐漸向上向山中深處的步伐,越發的鮮明。他甚至有了拉着栖绯立
刻下山的沖動。

  那隐秘的危機感,讓他隻關注着栖绯,甚至忽略了周遭的變化。

  「皇上。」看到前方的吊橋,梵傾的侍衛陡然變了臉色:「皇上,這條路不
對。」

  梵傾向向前望去,果然,這裏不是手下呈給自己地圖上的任何一處,更不是
他打通的那個隐秘的山洞。

  他拉住栖绯,對屬下下令:「發訊号。」

  可是發出的訊号無人回應,而此時周圍落下了淡淡的白霧。

  他意識到自從進山開始,一切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

  霧氣越來越濃,不過幾息的功夫,便再看不清五尺開外。梵傾皺起眉,更是
牽緊了栖绯的手。

  栖绯有些困惑,在未知的山林裏迷路很危險,可她卻絲毫察覺不到任何威脅。
隐隐約約地,她好像聽到了什麽人的說話聲。

  「梵傾,你聽到了麽?」

  「什麽?」

  「說話聲。」很熟悉的說話聲,栖绯側耳傾聽,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直到此地的四人都将那聲音聽得一清二楚。而梵傾更是變了臉色,就連侍衛都覺
得這事詭異萬分,那對話中其中一人的聲音竟然與皇上一般無二。

  【父親。】同梵傾一模一樣的聲音說道:【探子來報,月皇自加固封印後神
力盡失,身子大不如以往,我欲前往月都,向公主月栖绯求親。】隻聽另一名暗
啞蒼老的男音響起【梵傾,月皇奸猾,不可輕敵,月栖绯雖天真,卻有中意之人,
你若求親,若是不成,就會失去少主之位。】【父親所言,梵傾皆知,但我幼時
便許下心願,要讓梵氏推翻月族皇室一統天下。月栖绯年幼失母,被月皇愛寵,
天真爛漫,不知疾苦,我梵傾既能成我梵氏少主,也自然能成爲公主夫婿,借她
之力,推翻月氏!】【就算軒轅氏也打同樣的主意?】【軒轅氏又能耐我梵氏如
何!】【好,好!不愧是我兒,望我兒回歸之日,便是我梵氏稱皇之時!】【孩
兒定不負父親重望。】梵傾聽着,臉色難看,此番對話正是他前世所言。到底發
生了什麽?爲什麽前世的言語會被記錄下來,在此處被人知曉?讓他更焦慮的是,
那時他所做的事,所犯的錯,栖绯不過略知一二,若是他的言行算計在此時此地
盡數被栖绯知曉,自己還能不能得到她的原諒……梵傾心下一寒,竟不敢看栖绯
此刻的表情,而是即刻下令。

  「衛一傳訊,衛二伐木,點火。」若是陣法,他便要以火破陣!

  果然,林中的聲音在短暫的停頓後,再次響起。

  【少主,月栖绯不過是個公主,竟然這般不把您放在眼中,您何必對她那般
溫柔小意,她還以爲自己是百年前的月氏皇族麽?如今月氏,不過是枯守着月都
的膽小鬼罷了。她竟說您比不過那個月冉!那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祭司候選,如
何能與您相提并論!】【梵忱。】梵傾的聲音不怒自威。

  【屬下失言,請少主責罰。】【你在宸宮口不擇言,是該責罰。月栖绯不過
是無知少女,她越是天真肆意,對我們而言便越有利。如今她對月冉情有獨锺,
而對我與軒轅皓,宇文氏不屑一顧,此時不正是最好的機會麽。】【少主?您的
意思是……】【梵忱,天下皇權之争,天真即是愚蠢,有所愛重,便是弱點,肆
意無知,四處樹敵,便是錯上加錯,蠢上加蠢。宇文氏已有倚靠軒轅之心,我梵
氏勢弱,而這軒轅皓似對那月栖绯勢在必得。此時,若是不做些什麽,豈不是對
不起這大好的機會?月皇的病,也該重上一重了。】另一人頓悟【少主英明!】
「皇上,這火燃不起來……」衛二點了數次火折,用盡辦法,而被他砍下的枯枝
僅被燒出一縷淡淡的青煙,就被風吹熄。

  栖绯将自己的手從梵傾掌中抽出,即便此時她聽到的是遙遠的前世,她依舊
無法忍受那些針對自己至親的算計。

  「栖绯。」梵傾張了張口,卻無從解釋。因爲那些無疑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少主,勿要聽那人胡言亂語。他竟然說您活不過明年,還說什麽八年後月
都滅,十八年後梵氏會被軒轅所滅,那不過是他一家之言,他不過是爲給月栖绯
找個退路,他隻是怕了您,讓您有所顧忌罷了,您……】【梵忱,祭者的預言可
曾有誤?】男子打斷了他的話。

  【……無,可是……】【祭者可口出妄言?】【……不可。】【天下盡人皆
知,祭者口出妄言,必被天地所滅,你爲何不信?】【可那月冉又爲什麽要告訴
您這天機?又爲什麽要您照顧月栖绯,他爲什麽不選擇軒轅皓?還說要爲你們逆
天改命?】【月族滅後,若是梵氏也被軒轅所破,天下一統,軒轅皓必會無所顧
忌,的确,如今他對月栖绯勢在必得,可若得她,得到天下之後呢?】【可若是
少主受制於月冉……那您豈不是任由他拿捏?】【梵忱,不需多言,既然他能助
我渡劫,我就讓他看看我的誠意。

  明年我大劫之日到來之前,我就是锺情於公主的梵氏少主,至於之後……你
隻要記得,我梵傾從不受制於人!】栖绯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向自己
身旁的男人,這才是真相,那個溫潤如玉的君子梵傾,前世裏對自己聽之任之的
梵氏少主,原來都是假象,她拉着他的手松了又松,梵傾似乎想解釋些什麽,可
剛張了張口,那聲音再度響起。

  【梵忱,将阿嘯帶回朗鳴,他對月栖绯太過上心。三日後的宸宮宮變也會是
我的大劫,成敗在此一舉,容不得他心軟。若是勝,就是月皇亡故之日,軒轅氏
重創之時,我不日可回朗鳴;若是敗,這月都便是我埋骨之地。月冉,他以爲一
切都在他的算計之内麽?】話音一轉,已是千年之後。

  【父皇,天宇王爺軒轅策已亡故,原本的婚約已無價值,我願前去天宇,另
選他人。】【她真是月栖绯?不必理會,她身重劇毒,時日無多,就算軒轅皓知
曉,也會大局爲重,一女子的清白,又值幾何。】梵傾突然從心底泛出寒意,延
伸到自己的四肢百骸。

  他從未想過,會有一天,這些話會以這樣的方式被栖绯知曉。此刻,他隻希
望這些聲音能夠立刻消失,可那聲音就好像是和他作對一樣,前世的,今生的,
那些被掩蓋的過去,那些他曾經的不堪,不停地被揭開,如同爆炸般,充斥在他
們耳畔,在積雪的山林裏不停回響。

  「栖绯。」梵傾看着栖绯從原本的迷茫,到沮喪難過,變成對他的失望和絕
望:「不是這樣的……」

  「梵傾,我一直都相信你的。」無論是前世,還是被傷害過的今生,在她面
前的梵傾,在最初的冷漠之後,總是用他獨有的溫柔,在她的心中占據着一個重
要的位置。而此刻,她竟然全然分不清真假,她甚至有些希望,自己從未聽到過
這些話。可是不行,她已經自欺欺人太久,她不願一直生活在謊言和虛假中。

  「梵傾。」栖绯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可聲音依舊顫抖:「我不會去南都了,
也不會成爲你的皇後,今日,我們就此别過吧。但願從今往後……永不相見。」

  梵傾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絕望,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身體正在發抖,他必須告訴
栖绯,他愛她,很愛很愛,做出那些決定,說出那些言語的時候,他也矛盾着,
痛苦着,他不能否認那些過去,可是他早就悔了,他的溫柔是發自内心,他的感
情早已勢不可擋,永生不變,他願用今世,來生,哪怕永生永世用所有的時間去
補償自己從前的錯。

  「栖绯,你聽我說……」他嘗試再度拉住栖绯的手,卻被栖绯防備地躲開:
「不是那樣的,後來,後來我有……」

  「梵傾,我不想聽。」栖绯急退幾步,轉身就跑。不過數尺之遙,梵傾便再
看不到栖绯的身影。

  「栖绯!」慌亂中梵傾追上前去,可未跑幾步便聽到前方一聲巨響傳來,緊
接着,是數聲碎響,梵傾驟然預感到了一種不詳,他疾跑幾步,眼前的路卻忽然
斷絕,隻餘下峭壁旁的兩根巨木和蕩在山壁旁的斷繩爛木。

  霧氣漸散,而梵傾茫然地立在懸崖前。

  「栖绯……栖绯……」他低聲呼喚着,卻始終沒能聽到回應。

  怎麽會這樣?他問自己,爲什麽他還來不及說清,來不及挽留,來不及祈求
原諒,就會變成這樣?他還有那麽那麽多的話沒有告訴栖绯,怎麽可以又一次分
别,怎麽可以又一次陰陽相隔……

  他再也無法忍受失去她,再也忍受不了那些被内疚,痛苦,愛恨折磨着他的
日子,他已經等待了那麽久,明明很快就要站在她身旁,哪怕隻能分享她的關懷
和她的喜愛,也甘之如饴,爲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看着目眦欲裂的梵傾,前方斷裂的吊橋,侍衛連忙勸道:「皇上,請您保重
龍體,皇後定不會願意看到您這樣。」說到這,卻不敢再說下去,方才的對話他
們也聽得一清二楚,心下驚詫更甚恐懼。

  良久之後,侍衛的聲音才傳進梵傾的耳中,他擡起頭,眼中的血絲頹喪的神
情,讓他仿佛在一瞬間蒼老了幾歲,他喃喃道:「她當然不願看到我,是我欺她
年幼,害死她父皇,讓月冉與她形同陌路,也是我侮辱於她,害她死於非命……」

  他呆了呆:「栖绯,别怕……你放心,這一次我不會留你一人,我這就來陪
你。」

  侍衛眼見不對,慌忙上前拉住梵傾,被梵傾一人一掌揮到數丈開外,吐血倒
地。

  「皇上!」

           第016章結局(正文完)

                (一)

  「皇上!」眼看着梵傾即将跳下懸崖,卻見一道黑影猶如鬼魅般閃過眼前,
一記手刀将梵傾劈暈。那男子俊逸不凡,站得筆直,侍衛認得,這人是天下聞名
的戰羽戰将軍。

  戰羽的薄唇緊緊抿起,臉色甚爲難看地看着懸崖之下,又是該死的幻境。栖
绯應該沒事,可此情此景,他又如何放得下心。最讓他惱怒的是,自己明明跟在
這一行人身後,還是中了招,被那濃霧與他們分隔,弄丢了栖绯。

  戰羽識得幻陣,他和總留在自己國都的軒轅皓梵傾不同,這幾年跋山涉水,
說是戰遍天下也不爲過,走遍全州各地的結果,便是對天下奇人異事都有耳聞。
自從進山覺察不對後,他就做好了時刻帶栖绯下山的準備。

  可惜自己判斷失誤,這裏雖是栖绯的機緣,卻也是處處陷阱環境艱險,他一
不小心便着了道,等他把麻煩解決,大霧已起,幻境應運而生,他用盡辦法破除
濃霧,卻還是慢了幾分,弄丢了栖绯。

  狠狠将拳頭砸在固定吊橋的巨木之上,那巨木從中心開始猶若蛛網般裂開,
片刻之間,化作粉塵。

  梵傾的侍衛瞠目結舌,他們成爲皇族侍衛自問武功高強,也被此景鎮住,更
讓他們驚訝的是,就在巨木化作碾粉那一刻,眼前的景色變了,斷裂的吊橋不見
蹤影,懸崖化作平地,此地甚爲眼熟,以前必然來過 .如果隻是幻境,那皇後人
呢,爲什麽不見了?

  「照顧好你們皇上。」戰羽将梵傾丢到衛一身上:「留在這,無論看到什麽,
我回來之前都不要離開。剛才那是幻境可也能要了你們的命 .」

  「那皇後……」衛一心頭發沈,被戰羽一瞪,連忙改口:「郡主她……」

  見戰羽又瞪,隻能問别的:「皇上他……」

  戰羽雙目猶若深潭:「他死不了。」信誓旦旦說照顧好栖绯,結果變成這樣,
也該讓梵傾嘗嘗那受盡煎熬的滋味了。

  【來了……】【終於來了……】【等了好久……】【好久……】【快過來這
裏,快來……】栖绯覺得頭很痛,很吵,就好像一直有人在腦海裏不停地大聲說
話一樣。

  「别吵。」她默默在心裏喊道,那聲音就好像被吓到一樣,忽然停住了。然
後,那惱人的呼喚聲不見了,隻是隐約傳來委屈的嗚嗚聲。

  過了不知道多久,那嗚咽聲也停下了,栖绯也終於沒了那種被束縛的感覺。
她有些費力地睜開眼,看到的是棕灰色的頂棚,或者說是洞壁 .這裏像一個洞室,
有些狹小,隻有身下的一張石床,可并不黑暗。因爲在洞室頂的正中,有一顆夜
明珠,也正是這顆珠子,将這洞室照亮。

  「有人麽?」栖绯喚了幾聲,無人應答。她有些不确定自己身在何處,她明
明記得,前一刻同梵傾決裂,然後自己走上了一座吊橋,那座吊橋忽然從中斷裂,
她掉了下去。失去知覺前,她隐約聽見了梵傾的吼聲。

  「梵傾。」栖绯歎了口氣。

  之前自己那般決絕,可現在回想起來,她反倒有些不知自己做得對不對了。

  剛剛發生的事情,她在從前雖不是全然知曉,可也有所察覺。前世那場十六
歲的動亂她記憶猶新,正是因爲梵傾她才得以活下去成了月都最後一任女皇。

  而今世自己死而複生之後,梵傾待她那般小心翼翼,那般溫柔體貼,她不相
信都是假的。

  她想,也許最開始的時候,梵傾是在演戲,可有時候,戲是假,情是真,演
戲演得久了,也就入了戲,再分不清自己是演戲的人,還是戲中的人。

  梵傾,梵傾,想到失去知覺前的那絕望的吼聲,她對梵傾呢,真的可以像自
己說的那般決絕麽。

  等等吧,她也需要冷靜。

  身體不再僵硬之後,栖绯将之前的事情抛到腦後觀察起四周,四壁光滑,沒
有任何縫隙,看起來沒有機關。直覺在告訴她,她還在钰山,這裏很熟悉。

  在她的記憶中,自己從未來過這裏,可自從來到山上就覺的莫名的親切,就
好像很久自己曾經來過,停留過很久一樣。

  摸上身下并不冰冷的石床,栖绯決定恢複一下體力再走出石室,查看自己到
底身在何處。

  戰羽站在钰山山頂,月都一行之後,他們幾人已非凡人,要想讓那幾個人立
刻到齊的方法很簡單。

  他深吸一口氣,提起内勁,一息之後,震破天地般的嘯聲響徹天地 .距離此
地最近的軒轅刹和剛到的宇文長風先是微愣,旋即臉色一黑,飛般地像钰山奔去。

  數千裏之外,幾人幾乎同時聽到了那嘯聲。

  「是戰羽?」被數人蒙騙在楚城像沒頭蒼蠅一樣找尋栖绯的楚風被吓了一跳:
「那冷臉面癱緊張,真難得。」他的腳步陡然一頓,如同被人卡住脖子般僵硬地
自言自語:「能讓戰羽緊張的人……栖绯出事了?!」

  轉眼,原地已不見人影。

  「這個笨蛋還不算太傻。」原本坐在茶樓上看楚風笑話的楚衍臉上早沒了笑
意,反倒多了幾分難得的陰沈:「梵傾,你就是這麽照顧栖绯的?」

  片刻之後,茶樓掌櫃來給東家見禮,敲門無人應,小心打開包廂門,卻見房
間無人,桌上隻餘一隻茶壺和滿桌的碾粉。

  梵嘯正在宮中替梵傾批改奏折,忽聞長嘯,他手中的禦筆一抖,落在地上,
他呆愣了片刻,回過神來,又拿起一支筆,下诏。隻是他的手依舊微微發抖,僅
是寥寥幾筆,就停了下來。

  「來人!」心腹侍從急忙上前。

  「将诏書交予丞相,本王即刻出宮,餘下事宜,你盯着,我會交代暗衛輔助
與你。」

  「是,小人定不負王爺之命!」那人跪下接旨,起身之時,身前卻已無人。

  東都皇宮。

  「來人!」軒轅皓臉色鐵青,宣召道:「本皇有恙,即日由右丞監國。」诏
令剛下,人已不見。

  無名鎮,月冉溫柔地看着钰山的方向:「栖绯,你已經找到那裏了麽。」

  他撫上左手上的黑戒,這是栖绯掉落的長發所煉,繁複的密咒保留了些微的
生氣,可以讓他無論何時無論多遠都能知道栖绯是否安好。

  「栖绯,無論這一次你做出什麽選擇,我都不會離開你了。」

               結局(二)

  離開洞室的栖绯,在深不見底的洞穴中慢慢地走着,這裏并不寒冷,也不憋
悶,甚至不黑暗,因爲每隔丈許遠便會有一顆夜明珠将周圍照亮。

  她剛剛停留的洞室像是整個洞穴的盡頭,走出洞石後,她隻能沒有選擇地向
前走。越向前,那種親切的感覺越強烈,好像有什麽在等待着自己,不停地無聲
地呼喚。

  剛剛入夜,九個出色的男子已在栖绯失蹤的地點會和。

  梵傾已經醒來,隻是臉色晦暗,眼中更是無神。梵嘯擔憂地看着自己的兄長,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梵傾。

  「梵傾,發生了什麽?栖绯呢?」幾人各占一處,軒轅皓第一個開口問道。

  梵傾強打起精神,把從上山開始的事情細細說了一遍,那些對話也被他盡數
複述,包括栖绯的态度,以及後來的決絕,全部細細道來,未曾隐瞞。

  接着,戰羽又把自己所見,大略講過。

  兩人說罷之後,衆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就連月冉的神情都顯得比往日顯得
陰沈了些許。宇文長風更是直接動了手。梵傾面無表情地接下宇文長風一拳,抹
下嘴角的血迹,看向月冉。

  「月冉,你知道栖绯在哪,帶我去。」

  淡淡地看了梵傾一眼,月冉轉身向山的深處走去,衆人連忙跟上。

  栖绯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隻是隐隐覺得,呼喚的東西越來越近了 .轉過一
個彎,面前豁然開朗,那是一間開闊的石室,比栖绯之前待過的地方大上數倍。

  而栖绯卻沒有在意其他,她被石室正中的一樣東西抓住了心神,再也移不開
目光。

  那是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珠子,不是很明亮,卻很美,七彩,絢爛,如夢似
幻。栖绯緩緩走上前,将那顆珠子捧在手中。那些幸福的,痛苦的回憶,再一次
印刻在她的心上。

  這顆珠子是月哥哥送給她的。當時她才十二歲,月哥哥已經成了祭殿的祭司
之一,那一天,她又一次因爲不能離開宸宮和父皇大吵了一架 .和以往一樣,她
跑到月哥哥那裏,抱着他對他哭訴。隻有這時候,月哥哥的臉上才會露出些許表
情,他會無奈又疼惜地輕撫她的頭,也會任憑她将鼻涕眼淚抹在他的衣物上。

  而那時候的自己也總會抱怨道:「月哥哥都不肯安慰我!栖绯都哭得這麽傷
心了,月哥哥竟然一句話都不肯說。」

  而他總是一臉歉然地說:「栖绯,别哭了。」

  「這算什麽安慰!」

  「栖绯,别哭了,再哭眼睛就會腫了。」

  「啊!月哥哥你也嫌棄栖绯了麽!」

  那時候的自己,故意無理取鬧地讓月哥哥想方設法逗自己開心。每每這個時
候,之前和父皇的争吵都會抛在腦後。最後被無措地月哥哥逗笑。

  即便最後,他總會一臉無奈地苦笑,可她總是更喜歡這時候的他,讓自己覺
得彼此是那麽的接近,好像注定永遠不會分離。

  這顆珠子是月哥哥自己所做,原本是爲了鞏固封印,卻因爲耍賴的自己,瞞
着師父,将珠子送了她做禮物。

  師父知道後大搖其頭,仰天長歎,說月哥哥是有了師妹扔了師父,罔他多年
悉心教導雲雲,數落了月哥哥和不肯貢獻出珠子的自己整整一天。直到他口感舌
燥,肚子咕咕叫才作罷。而珠子到底落在了自己手上 .珠子若是對封印而言作用
甚大,而自己能力有限,十二歲的自己也隻有在全力之下看到些想看到的人在做
什麽。

  那時候的她總是用這顆珠子來看月哥哥在哪,師父是不是又偷喝了酒,宮裏
的小太監又把私房錢放在了哪個老鼠洞,也會在和父皇吵架後偷看父皇去哪個寝
宮……雖然每次都在父皇的一瞪之下破功,可給父皇制造點兒小麻煩還是會讓她
竊喜好久。

  「月塵珠」是她爲它取的名字,有她同月哥哥的姓氏,也有塵世總總,一珠
可觀天下的意思。而它做爲自己最喜歡的東西,卻并非那難能可貴的神奇能力,
而是因爲,這是月哥哥送給她的獨一無二的寶貝。

  随着她逐漸長大,身上的血脈之力越來越弱,即便到了十五歲的對着月塵珠
也什麽都看不到的時候,它也依舊是她最重要的寶物。

  她一直貼身帶着它,經曆了那場十六歲的月都大亂,父皇、戰恒的死,月哥
哥的性格大變。

  後來,她帶着它同月哥哥成親,卻過着行屍走肉的日子,做自己不合格的傀
儡。它一直被她貼身放在懷裏,直到月都将覆滅的前一年。

  那一年,她最後一次使用月塵珠,然後她将自己最珍貴的寶物留在了這裏,
一忘千年。

                (三)

  栖绯在裏面?楚風皺着眉看着被重兵把守的山洞入口,爲什麽他覺察不到栖
绯的氣息。不過他相信月冉,就算不想承認,他也是最了解栖绯的那個人。

  梵傾沒說話,甚至沒有疑問,他隻是揮退手下,第一個走了進去。

  山洞很深,漆黑一片,走上短短的一小段路,就開始讓人覺得氣悶 .「月冉,
栖绯真的沒事麽?」宇文長風第一個沈不住氣,也不怪他如此,山洞陰森潮濕散
發着一股腐臭的黴味,空氣随着深入越發稀薄,若是栖绯真的在山洞深處,豈不
是很危險?

  月冉沒有回答,隻是繼續向前。

  栖绯将月塵珠抱在胸前,感受那熟悉的溫熱,思緒卻回到了從前。

  那一年,爲了尋找月都的解禍之法,她帶着皇族遺留下來的異術符咒,離開
了月都。她用短短的兩個月,去過天宇,去過朗鳴和楚城,她用最短的時間查遍
古籍,走遍了每一個可能改變命運的地方,卻一直沒有線索。

  後來,她到朗鳴的钰山,這裏的氣息讓她倍感親切,讓幹涸的血脈之力再度
蓬勃,暗淡許久的月塵珠也有了光彩。她将最後的希望放在月塵珠上,用透支生
命力的方式将它再次開啓。也是那一天,她失去了生命中最後的溫暖。

  懷中的珠子閃了閃,時間仿佛回到了那一天,面前顯現清晰的映像。

  那是一座華貴非常的大殿,軒轅皓坐在大殿正中,下首是他的手下。

  「月皇來過東都?」軒轅皓陰沈着臉問道。

  「回少主,月皇确曾來過,前日她在東都觀天殿待了一日,帶走了些古籍,
就不見了,探子回報說,昨日在楚城見過疑似月皇之人。」

  「前日?那你前日爲何不報?」

  「少主,月冉掌權,月皇在月都的地位大不同以往,您與宇文小姐的婚約已
定,屬下不敢多言。」

  軒轅皓的臉色愈發難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再度開口:「你做得不錯,以
後但凡月皇行蹤,不涉政事不必來報,下去吧。」

  畫面一轉,變成一處院落,這裏鳥語花香,仿佛人間仙境。可惜園中景色無
人欣賞,氣氛反倒有幾分劍拔弩張。

  「楚風,月皇人呢?」年長的男子質問道。

  「不在月都,說是尋找月都的解禍之法。」楚風依舊一身紅衣,在這園中,
俨然是最美的風景。

  「不在月都?這時候怎能不在月都!你平時跟随月皇左右,怎能讓她此時離
都?」

  「叔父,我……」

  「楚風,你知道現在是何時?月皇勢弱,貴族專權,若是此時不讓月皇将權
力收攏,将來必然被黜,那時,我楚氏費勁心力将你送於月皇身邊,又有何意義?

  你可忘記你父母的死?忘記我們楚氏一族曾經的輝煌?「

  似是覺得自己的語氣過於強硬,口氣緩了緩曉之以理:「楚風,我們一族将
你送到月皇身邊,就是爲了讓我楚氏重回一等世家之列!叔父活不久了,一族的
命運盡在你手,你要抓住月皇的心,更要掌握她的行蹤,我們楚氏要抓住一切機
會。楚風,答應我,若是月皇勢敗,就将月氏消息盡數交易給軒轅和梵氏,取得
最大的利益,若是最後月皇勢強,你就爲楚氏要一塊封地,即便我們此時不如軒
轅,宇文和梵氏,可總有一天,我們必定跻身天下一流氏族之列!勿要讓男女私
情蒙了你的心,月皇不過是個女人,事成之後,你願意娶哪個女子爲妻,叔父和
全族都無異議。」

  楚風的神情有些晦暗,可還是點了點頭:「是,叔父,我明白了。」

  畫面又一轉化做兵營,兩名身穿铠甲的武将正一前一後走進營帳。

  「戰将軍。」兩人還未站定,後面的那位武将就忍不住道:「月皇還沒有回
宮,您此時不去早朝,那幫文臣無人約束,豈不是會朝廷大亂?」

  「朝廷大亂?」戰羽轉過身,身上的氣勢冷冽疏離:「朝廷大亂與我何幹?」

  「将軍,怎能無關?月皇還在月都之時,陳大人,張大人爲首的内閣就已對
月皇不滿,如今月皇離都,生死不知,他們定然會大做文章,商讨廢舊皇,再立
新君之事。您此時不去早朝,他們必定無人壓制,若是真的另立新皇,朝堂大亂,
月都必亂呀!」

  「劉将軍,你可知我武将職責所在?」

  「保家衛國,萬死不辭,輔佐聖上,以安天下。」

  「此時離都的月皇,又有何值得輔佐之處?」

  「戰将軍,月皇離都,未必沒有什麽内情,雖說月皇勢弱,這幾年也算是殚
精竭慮,如若換上新君,恐怕還不如如今的月皇。您……」

  「誰做皇帝,與我何幹?我倒甯願有個新皇即位,也好過如今那高高在上的
傀儡。」

  畫面又是一轉,化作月都的大殿,滿朝的官員激烈地争執着什麽,月冉坐在
皇位下首,他完美無缺的容貌,天下無雙的絕然風姿,身在朝堂,卻仿佛超脫世
俗之外。

  「月皇爲何還不來早朝?」

  「月皇根本不在月都。」

  「誰知道月皇身在何處?」

  「月皇如此不将朝政放在眼中,至我等於何處,至月都於何處?」

  「月皇無道!」

  「我等應當谏言。」

  一番貌似義正言辭的聲讨之後,文臣們終於在彼此心知肚明的利益交換中達
成了某種協議。

  「月大人。」一派之首的張大人躬身上前:「您可知月皇身在何處?」

  「不知。」月冉冷冷答道。

  「月大人,您貴爲月都祭首,天下祭者之首,定知這天下民心所向,月皇,
哎……」長歎一聲:「月皇即位以後,軒轅氏,梵氏,宇文氏皆有不服,月都時
有民亂,怕是月皇并非天命之主。」

  見月冉一言不發,另一臣子上前:「張大人,月大人,贖本官直言,如今的
月皇不過是個弱女子,即位不過幾年,便屢次違背先人遺訓,本就不孝不仁,如
今竟說要遷都,更是置祖先何地,置月都臣民何地!月皇早已失道失德,臣懇請
各位大人明鑒!

  另一人立刻贊道:「蔣大人所言甚是,臣亦以爲,應另選良主!」

  「臣亦有此意,月皇有意遷都。可如今,軒轅氏占據天宇之地,梵氏在朗鳴
稱王稱霸,西方的不毛之地更被宇文氏族把持。此時遷都,遷往何處?

  月都經營數千年,難道就她一個黃毛丫頭,就要讓臣民們流離失所,讓我們
這些老臣們老無所依麽?

  再說,此時遷都,不遷都便要遷平民百姓,那月都又如何經營,難道把幾千
萬的臣民給軒轅氏,梵氏,宇文氏麽?到時候我們月都勢若,不就任人拿捏了!
這不是正讓梵氏,軒轅氏,宇文氏如願以償麽?「

  「月皇當黜。」

  月冉垂着眼睫,既沒有反對也沒有支持。

  栖绯還記得他在自己離去前的話:「若是你踏出月都,回來之後就留在須臾
殿吧。」

  須臾殿是謀朝篡位的亂臣,被廢的皇儲待的地方,她也許會成爲唯一一位,
也是最後一位被貶斥到那裏的女皇。

  見月冉沒有駁斥,下方的臣子振奮起來,誰人不知月皇與祭司大人不和,夫
妻七年,隻有月皇對祭司大人一往情深,而祭司大人對月皇與陌生人無異,甚至
還不如相識久些的下人和宮女。

  「月瞳,年18尚未婚配,可立爲皇。隻有皇夫才能留在祭殿。月大人您可
願仍爲皇夫?祭首之位關系重大,想來月大人也不會反對再娶了一名有身份的女
子。」

  「月瞳?」另一派的人出言反對:「月瞳不過一普通郡主,有何德何能稱皇,
臣推舉月嬴公主,公主仁德,堪當大任。」

  朝堂上的争執就像一場鬧劇,在他們眼中,月皇之位就像一場交易,爲了自
己的利益,讨價還價。

  月冉隻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下面的臣子,對他們的争執不置一詞,他像是一名
旁觀者,看着眼前蹩腳難看的戲。

  等到那些人的争執漸漸停下,他冷聲開口,低沈悅耳的聲音中隐含着重重的
寒意:「月皇無道,但天命不可違,月皇承天命所歸爲天下之皇,然天命亦有盡
時,一年之後,既是月皇退位之時。」

  對了,那時候的她看到這便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實在無法忍受在月冉口中說
出決絕的言語,更控制不住顫抖的雙手,寶珠掉落在地,徹底地灰暗下去。她甚
至沒有精力去想,爲什麽她想要尋找解禍之法,月塵珠卻讓她看到的卻是這些讓
她絕望的景象。

  她隻是知道,自己費勁全力,想要換月族一線生機,天下一份安定,卻因爲
總總利益,總總算計,還未成行就丢失了自己堅守數年的戰場,身邊空無一人。

  她失望了,月都已經注定的命運和長久以來的焦灼,不但沒有讓她看到希望
的可能,反而奪走了僅剩的堅持,終於感覺到了什麽是絕望。

  站在钰山的山頂上,她看了日出,看了日落,見到了那對幸福的愛人,用自
己最後的能力讓他們幸福。後來,她将月塵珠留在了钰山,轉世之後也将這份記
憶遺失,一忘千年。

  她回到月都那一年,是血腥的一年,她斬殺了無數反對自己的人後終於慘勝。
以驅逐的名義将部分平民趕出月都,後來,一夜之間月都盡毀,她爲了見月哥哥
最後一面死在了昶山。

  前世,她與他們因爲生活在不同的環境、不同的立場,最終形同陌路,可如
今即便她已經忘記了這些記憶,那些芥蒂卻埋藏在她心底,讓她無法真正接受他
們的感情。

  甚至戰羽和月哥哥,即便他們早已無比親密,她卻總是茫然和彷徨,害怕忽
然有一天,她付出了一切,而他們會離她而去,隻留下一個背影。

  一滴又一滴的淚落下,滴在了月塵珠上,它閃了閃,好像安慰一樣,然後慢
慢的一抹淡淡的白霧以它爲中心,彌散開來,将栖绯包裹進去,像是一隻巨大的
繭。

                (四)

  巨大的洞室之中漆黑一片,唯有拿着月明珠的梵傾處,顯出幾絲光亮。

  「這裏哪?栖绯呢?」梵嘯迫不及待地問月冉,他沒想到那條隧道盡頭竟然
是這樣大的一間石室,更沒想到栖绯根本不在此地。

  「栖绯就在這裏。」月冉撫過一處虛空:「她在這裏的另一處空間。」

  「什麽意思?」長風問道。

  軒轅刹想起從前和栖绯一起經曆過的過去,若有所悟:「難道現在我們隻能
等?」

  月冉點了點頭:「等栖绯回來。」他看向依舊帶着茫然和痛苦的梵傾:「在
這裏,栖绯會看到過去發生的很多事情,我們隐瞞的欺騙的掩蓋的真相,或許也
有她一直沒能看到的你們的真心。」

  衆人明白了他的意思,或許是接受,或許是徹底的遠離。就連楚風也能從月
冉比往日急促的話語中感覺到幾分焦灼,也許月冉是怕栖绯抗拒吧,因爲就連他
也無法改變栖绯衰弱下去的身體。唯有接受這裏的所有人,才能改變這一切。

  這一刻開始,仿佛連空氣都在凝滞。

  「等多久都無所謂。」楚風幹脆坐到地上,一臉無賴樣:「反正就算栖绯不
要我了,我也要把她追回來,等怕什麽,等幾個時辰,幾天,幾個月,哪怕多少
年我都不怕。」

  「笨蛋。」楚衍啪地一下拍在他頭上,坐在他身邊:「幾天幾個月幾年?你
想餓死栖绯麽?」

  氣氛緩和下來,其餘幾人也慢慢釋然,是呀,他們幾年等過,一輩子等過,
又怕什麽,就算栖绯會憤怒失望,可他們的真心從未改變,就算此時不能原諒,
隻要有時間,隻要栖绯還好好的活着,他們總有一天會把栖绯追回。

  在霧氣形成的巨繭之中,栖绯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母體之中,那溫暖包容的
幸福感覺,讓她将月塵珠抱得更緊,它像她生命中最後的浮木,讓她沒有在悲傷
和憤怒中迷失。

  不知何時,周圍的景緻變了,破敗的城牆上,一老者一青年背對着栖绯立在
不遠處。

  這情景栖绯經曆過幾次,而地點,似乎是遙光的城牆……那兩人的衣物服飾,
她應該是再度穿越了時間和空間的洪流,看到了千年之前的景象。

  「主上,時間到了,我們該走了。」那老者對青年開口勸道。

  那瘦削青年回過身,栖绯看到他的臉孔時幾乎驚呼出聲,竟是楚風,可他此
時的形貌幾乎讓栖绯認不出,他的顴骨深深凹陷,寬大的紅衣就像架在骨架上,
空空蕩蕩,那單薄的身形仿佛風都可以吹倒一般,而他此時的神情,更是充滿了
絕望。

  「成叔,你說,她會回來找我麽?」楚風聲音沙啞幹澀得仿佛許久不曾開口。

  「主上……」被叫成叔的中年男子面帶不忍,他艱難的答道:「會來的,您
認識了她七年,您知道那位大人她一向一言九鼎,一定會來找您的。」隻要那一
位她還在,還活着。

  可即便是他都已聽說,月皇已經隕落,永遠留在了昶山,連屍身都沒能留下。

  看着自己從小看到大的青年,看到他脆弱的模樣,他的眼有些濕了,扭過頭,
擦去眼角的淚。又一次催促道。

  「主上,時間到了,我們該走了,再不走,軒轅氏的人就要來了。若是您出
了事,那一位即便找來,也會生氣的。」

  楚風許久才回過神,應道:「對,我不能惹她生氣。可是,可是我不想離開,
我怕走了之後,她找不到我,回到月冉身邊,将我忘得一幹二淨。你知道她有多
固執,若是惹她生氣了,再不肯原諒我怎麽辦,我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她。」

  他喃喃道:「我不想,也不敢。是我對不起她,我應該告訴她的,哪怕忤逆
父親也應該告訴她的,我真的不是爲了利用她才陪在她身邊的,我不是因爲她是
月皇,因爲她的身份地位才愛上她的……

  我是真的想要保護她,想要和她在一起。哪怕她身邊有别的男人也沒關系,
哪怕她隻把我當男寵,當奴仆都沒關系,我是真的愛她,是真的。成叔,你說她
會原諒我麽?「

  老者連連點頭:「月皇一向寬容,隻要,隻要少主把一切都告訴月皇,她一
定會原諒您的。」

  楚風笑了,病态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紅暈,他忽然高興起來:「咳咳,
好,成叔,我們回封地,回昶山,我要在那建一座城,比天下任何一處的都繁華
的城,像月都一樣美麗的城,到時候栖绯就會開心了,就會回來見我了。」

  中年男子松了口氣,楚氏如今得到的昶山不過是一座荒山,說是不毛之地也
不爲過,楚氏如今更是人才凋零,内憂外建一座城談何容易,也許要十年,也許
需要百年,也需要楚氏世代努力下去。才能建成少主心中的楚城。

  或許不久之後,等少主忙碌起來之後,月皇的影子就會淡去。到時候再仔細
勸說,或許,或許少主也會娶妻生子。即便他也不大相信會有那一天。

  景色變了,轉眼之間,原來隻有一塊牌子的村莊變成了一座城池,楚城,他
的主人也從俊美的青年長成壯年,已是第十個年頭。

  還是城牆上,隻是從遙光變成了楚城。

  「成叔,楚城已經建成了,天下已經沒有人不知道有楚城,爲什麽栖绯還不
來找我呢?」

  「主上。」成叔咬了咬牙,已經過了十年,甚至他也沒有想到楚城會在這麽
快的時間裏建成,也沒想到月皇在楚風心中依舊如故,他不敢說月皇已崩,卻也
不能看着自己視若己出的少主這樣執迷不誤:「少主,月皇怕是已經忘記你們之
間的約定,既然她已失約,不如,不如少主就不要再等了,楚城有如此多的佳人,
您……」

  「成叔!」楚風臉色驟然鐵青。

  「……主上,是老奴逾越了。」

  景色變換,又是一日,還是城牆,還是兩人。

  楚風依舊遠遠地眺望着什麽,十年前他在眺望那永遠不可能再見的月都,等
待那還未歸來的愛人,如今,他還在等,可是爲什麽那人依舊未歸,她是找不到
歸家的路了麽?還是……還是不願再見他一面。

  「成叔,昨日是我不對,您不要怪我。」他歎息道:「您看着我長大,與我
親近更勝叔父。」

  「老奴又怎會怪少主。」他是真的不怪,他懂他的苦又如何去怪呀。

  「成叔。」楚風轉過身,似是做了決定:「我要離開了。」

  成叔被驚得一跳:「主上,您?」

  他微微一笑:「也許她真的忘了我們的約定也說不定,既然如此她不來找我,
那就讓我去找她吧,我一定會找到她的,一定會的。」看着驚愕不忍的老者,他
安慰地拉住他的衣袖,這個動作,他已經二十幾年不曾做過。

  「成叔,就選五弟之子做少城主吧。我會讓他替我爲您盡孝……」

  老者淚流滿面。

  轉眼之間景色再變,熟悉又陌生的庭院,猶若仙境,如夢似幻。

  「栖绯。」楚風站在院落正中,身旁是幾壇酒,他喃喃道:「這園子你喜歡
麽?我花了三年才建好這和月都那一樣的宅子。」

  下一瞬,火折落地,一股火焰沖天而起,将整個院落包裹起來。

  他悠然地喝酒,仿佛并非身在火場,而是等待着和人相遇。

  栖绯震驚地看着眼前這一幕,難道這也是前世發生的事?那個夢是真的,楚
風前一世的死竟是……

  「栖绯,我說對你一見锺情是真的。」因爲酒,火勢飛快蔓延,仙境化作煉
獄。楚風反倒微笑起來,他盤膝坐在地上,喝着劣酒,自言自語:「我最不喜叫
你女皇,每次看你闆着臉張開一身的刺,我就想把你抱在懷裏,狠狠撲倒。可惜
我一直沒有勇氣。」他露出一臉遺憾的表情:「一直想告訴你,我利用了你,可
是我不敢說,怕你一氣之下再不理我,不再信任我,不再對我說那些心事。我想
留在你身邊,就算你愛的是月冉也沒關系。」

  他釋然地笑着,又喝了一口酒。

  「我一直在你身上得到有利楚氏的東西,一邊愧疚着,一邊滿足着你對我的
好,這讓我覺得滿足。叔父一直對我說,我背負這楚氏一族的未來,其實我一直
知道,族人隻想利用我,想要榨幹我的價值,想要地位,想要權利,而這些我都
不想要。」

  他對着虛空笑着:「我小時候就有一個願望,好好活着,賺下一筆一輩子也
花不完的家業,找個我喜歡也喜歡我的人成親,生子,把孩子養大,不要像我一
樣早早沒了雙親。栖绯,看到你那一天,我就知道,自己完了,我能賺下一輩子
也花不完的家業,可是我娶不了不愛我的女皇,更沒辦法和她有個孩子。」

  在火場中,楚風擡頭看那逐漸被染成橙色的天空:「栖绯,你要不是女皇多
好,我一定把你擄走放在家中,每天和你在一起,對你很好很好。你這麽喜歡我
的長相,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你會愛上我,和我成親,爲我生一個孩子,我們把
孩子養大,看着彼此慢慢變老……」

  他忽然站起身,在原地走了起來,他似乎覺得周圍的火勢太慢了,讓他難以
忍受的遲緩速度燃燒,他拿起身邊的一個酒壇,在自己距離火勢最近的地方砸下,
火呼地一下暴漲,向他靠近。

  「楚風,不要!」栖绯忘記了這隻是過去的幻影,她沖上前,想要将他帶出
火勢兇猛的火場,伸手去拉,卻從楚風的手掌中穿過,什麽都沒能碰觸到。

  栖绯愣了愣,放下了手,她站在微笑地面對死亡的楚風面前痛哭出聲。她從
未想過,在自己死後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如果早知道,如果很早就知道,她一定,
一定對他更好,更好一點。

  「楚風,楚風!」栖绯蹲下身将自己抱成一團,她不敢看他死亡的樣子,他
那麽喜歡在自己面前展現他的漂亮,卻選擇了這樣決絕的死亡。

  「栖绯,是你麽?」楚風好像忽然察覺了什麽,他踉跄地向前走了兩步,眼
底卻爆發出異樣的光彩,他仿佛能看到一樣,伸出手在栖绯蹲坐的地方摸了摸,
露出了一臉幸福的笑:「栖绯,你來接我了麽?一定是你來接我了,太好了,你
沒有食言,沒有食言……」

  他無視已向他蔓延的火勢,在栖绯面前站定。

  「栖绯,你放心……」火已經在他身上蔓延,滋滋作響,楚風卻對着虛空中
的栖绯露出一個狡猾的微笑:「下一輩子,下一輩子,我一定在見到你第一面的
時候得到你,再也不讓你跑掉。絕不!還有……

  栖绯,我愛你。「

  月皇栖绯離世的第十三年冬,楚城第一任城主楚風自焚而亡。

  栖绯在白霧之中痛苦失聲,而場景的變換并沒有停滞。

  一時間,眼前又變成了一處寝宮。

  躺在床上,面若金紙的竟是梵傾,此時,他聽到屬下禀報,猛然坐起身咳出
一口鮮血。

  「咳,月都出事了?那月皇呢?栖绯呢?她人呢?」

  「主上,勿要動氣,七年前您爲了月皇身染重疾,如今切不可激動……」

  「我問栖绯,她人呢!」

  「回主上……

  月皇,月皇在昶山已崩……「

  梵傾仿佛被抽掉了全部力氣,吐出一口黑血,倒了下去。

  梵氏金色的皇帆立起,又很快變爲白色的冥旗。僅僅一個月圓月缺,梵氏第
一位皇帝登位,離世。

  而栖绯一直立在他的床前,聽着他一直呼喚自己的名字。

  場景再變,是東都的皇宮,此時的栖绯已經沈靜下來,她忽然明白,前世的
自己,今世的自己看到的并非全部……可就在看到軒轅皓那一刻,她再一次落淚。

  她看他拒絕聯姻,看他對月都之人善待,看他鞏固朝政拒絕所有的女人,最
後選擇了一位軒轅氏的繼承人。

  看着他禅位,在冰冷的宮殿裏兀自等待,從中年到垂垂老矣,他原本烏黑的
長發變爲純白,原本光潔俊逸的面容也被歲月刻上了深深的印記,他已經老了。

  他攆走了所有宮女太監,寝宮裏隻有他一人,一直隻有他一人,他總是在在
門前等着什麽人,可這一天,他是躺在床上的,他預感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仿佛
知道自己就要解脫。

  「月冉……你終於來了……」他對着面前的影子無力地說道。

  「我已經等了你五十年……你說過,這是懲罰……現在我做到了……你帶我
去見栖绯吧……哪怕她不愛我也好……來世我想要……我想要比任何人都要早遇
到她……比任何人都早……」

  栖绯的嗓子已經哭啞,她看到戰羽因爲她四處征戰而死,看着月冉等待千年,
每個六十年的希望失望,看了每一個人,前世的,今生的,那些不爲她所知的過
去,此刻的她終於明白,這些人對她的真心……

  當白霧裹着她在月冉等人面前出現,那一刻,她真的無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
情,她痛哭地撲進距離她最近的梵傾懷裏,對着每一個拉着她手足無措的男人微
笑着哭泣。

  一年後,昶山楚城,栖绯和諸位夫君的家裏,栖绯在房間裏睡覺,當然,有
一人陪睡。

  無所事事的幾個聚在花廳,聊着聊着便聊起了讓他們驚喜的那一天。

  「那天栖绯到底看到了什麽呀?」楚風好奇得很,但每每問栖绯此事,她都
不答,可看他的眼神又會溫柔幾分,這更讓他抓心撓肝地想要知曉到底是怎麽回
事。

  「也許是你的什麽糗事吧。」楚衍亂沒有形象地靠在座椅上,閑閑地答着。

  楚風瞪了他一眼,可随即想到什麽,他又笑了:「算了,不知道也無所謂。」
想到前日栖绯對自己做的事情,臉上再度露出讓人想要揍一頓的傻笑:「栖绯要
是總願意那般對我,當傻子我都願意。」

  你已經夠傻了……衆男鄙視之……

  可緊接着,他們又都默契地想到了什麽,露出了一般無二的傻笑。

  這個樣的日子真好。

  對吧!

               (正文完)
2016-7-26 11: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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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栖宸宮】(番外卷)作者:隻爲朝夕

.


                   【月栖宸宮】(番外卷)


作者:隻爲朝夕
字數:33031





      ***    ***    ***    ***

                番外卷

             番外一寄魂珠(一)

  「人魂有三,一爲天魂,二爲地魂,三爲命魂。魄有七,一魄天沖,二魄靈
慧,三魄爲氣,四魄爲力,五魄中樞,六魄爲精,七魄爲英。三魂七魄缺一不可。」

  午後,書房中,穿着月白衣衫的先生在上面傳道解惑,而他的學生隻有兩人,
一名是一名十歲的男孩,還有一名七歲的女童,男孩正認認真真地做着筆記,而
女孩兒,早已撲到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月祈歎了口氣,那個孩子真能成爲月族的皇麽?若不是血統的緣故,他更希
望面前的男孩繼承這天下。

  「師父。」那個性情淡泊的孩童忽然開口相問。

  「月冉,你有何疑問?」

  「師父,三魂七魄若是少了會如何?」

  他收回思緒朗聲答道:「若失了天魂,性命有損,命不久長;

  若失了地魂,靈智必缺,癡傻無疑;

  若失了命魂,不知喜憂,無分對錯,猶若行屍走肉;

  而七魄或又可分爲喜,怒,哀,懼,愛,惡,欲,一魄司人類一種情感,若
是失了七魄……「

  「就會沒了七情六欲。」

  「就是如此,沒了七情六欲,便在不能稱之爲人。人所說的神佛便無七情,
隻有天道,所以神佛隻有兩魂:天魂,地魂!還有心中的大道。若脫離正道,即
成了魔。」

  男孩認真的聽着,喃喃自語道。

  「若是沒了七情六欲就好了。」

  他的話讓月祈心頭一跳:「月冉,你在說什麽?」

  「沒什麽。」男孩施了一簡單的法訣,不遠處座椅上的一件披風便輕飄飄地
落在女童身上。

  「月冉,你太寵栖绯了!」月祈歎了口氣。

  「師父,您不是也一樣。」

  月祈掩飾地輕咳一聲:「咳,月冉你的法訣做的不錯,不用管栖绯了,我們
接下來繼續講……」

  他并不知道,隻是短短的一瞬,男孩的心中埋下了一粒種子,在不久的将來,
生根,發芽……

             番外一寄魂珠(二)

  「月哥哥,快來快來!」十三歲的少女拉着月冉朝禦花園跑去。

  「怎麽了。」他正在丹房中研究陣法,這幾年,月族千年前布下的陣法越發
不穩,需要加固了。

  可是爲了栖绯,他願意放下手邊的一切陪伴,隻要面前的少女想要,他什麽
都可以給。

  他任憑栖绯拉着向前沖,然後走到了一株不大的梨樹下。

  「你看,你看,我們一起種下的梨樹開花啦!」

  他看着蹦蹦跳跳一臉興奮的少女,心裏滿滿的都是滿足。他握住拉着他衣袖
的小手,換來栖绯甜甜一笑。

  「公主,梨樹不吉利,分梨便爲分離,所以……」身旁的宮侍察覺到了月冉
的舉動,皺了皺眉。

  「可是我和月哥哥第一次見面就是在梨樹下哎,所以,不一樣的。」

  「他的身份也和您不一樣……」

  「别說了。」栖绯不滿的撅起嘴:「姑姑,你到這找我有事麽?」

  「公主,皇上叫您過去,聽說軒轅一族的少主來了,要您去看看。」

  「看什麽看。」栖绯撅了撅嘴:「無非就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罷了,
無論他是誰比不過月哥哥。」

  「不隻有軒轅少主,還有樊族的少主也來了,聽說,聽說是要給您選……」

  「聽到就煩,不去就是不去!」栖绯拉着月冉就向宸宮後山的方向跑:「要
是想要找我,就讓他們自己來!本公主才不要被随叫随到!」

  栖绯拉着月冉,甩開那些宮女,沖到冰泉才停歇。

  「呼呼,月哥哥,你看他們多讨厭,成天不是說,公主你這樣,要不就是說
公主你該那樣,應該爲了大局着想,爲了将來的天下着想,可是栖绯真的不想做
皇帝,父王那麽忙,從來都不理栖绯,栖绯才不要像他一樣!」

  是呀,他何嘗不這麽想,她如果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女多好,不用被禁锢在這
方寸之地,也用不着從出生開始就走上自己既定的命運多好。那他就可以放肆的
去寵愛她,用盡自己的全力爲她遮風擋雨。

  「對了,月哥哥,你最近在弄什麽?爲什麽丹房裏都是珠子?」

  「我在做寄魂珠。」

  「恩?那是什麽?」

  「古籍中有記載,寄魂珠可寄魂靈,隻要人的魂魄未滅,殘念微消就可以放
在珠中保存。」

  「然後就能複活?」

  「道理上是的。」

  「哎?那應該是禁術吧?」

  「恩。」他對栖绯全無保留:「所以栖绯不能說出去。」

  栖绯慌忙捂住月冉的嘴,壓低聲音:「既然是禁術告訴我做什麽?萬一栖绯
說漏的嘴就糟了,那些老古董最愛找麻煩了!不行不行,月哥哥趕緊把我的這段
記憶消掉。」

  「小笨蛋。」那些老古董何嘗不在爲了自己的長生反複使用着禁術,不然他
們的命早該決了,他沒說出來,而是寵溺的摸着栖绯的頭:「綠依姑姑又來了,
你不躲一躲麽?」

  「啊?」栖绯慌忙的拉起月冉的手,再次開始「逃亡」。

  「真希望姨娘能趕緊給栖绯生一個弟弟,然後栖绯就可以和月哥哥闖蕩天下
去了!」

  可惜,她的願望沒能實現,不久之後,月妃在一個雨夜死于急症。

             番外一寄魂珠(三)

  10月4日的更新朝夕已經發了T- T,不知道因爲什麽原因,竟然沒有出
現……編輯大人好像已經休息了,對不起等待更新的讀者們,朝夕對不起大家!
倉促送上一章番外……萬分抱歉「月大人,您怎麽還在這?」禮部侍郎到國師府
取東西。又看到了在丹房中忙碌的月冉。

  「正在結印。」月冉對着他笑了笑,現在的那個東西的封印越發不穩了,恐
怕過不了百年,封印既會破裂,到時候天下難安。

  還有寄魂珠的制作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候,不能離人。

  「月大人,你這樣可不行。」侍郎替他着急:「你也知道公主貪玩,你若是
就這麽放任她與那個軒轅在一起,就不怕公主移情别戀麽?

  「不會的,栖绯不是那種人。」他從容的拿出剛剛制出來的樣本,似乎現在
很多東西的成分都在變,天地之間的變化,恐怕不像他想象的那麽小呢。

  「月大人,你趕緊去看看吧,那個軒轅可是什麽都由着公主,不像你總是管
着她。」

  他的手緊了緊,卻不曾移動,若是人的心這麽容易變化,那也罷,他便守護
她一輩子就是了。也沒什麽,他的身份他知道,隻要能看到她就夠了。

  「您畢竟還是公主未來的皇夫人選,公主力排衆議,你也要支持她不是麽?」

  月冉歎了口氣:「嫁給我對她來說不是好事。」會讓她失去很多勢力的支持,
與其如此,他到甯可她能走對她更好的路,他不是不嫉妒,不是不痛苦,隻是希
望她能更好的更幸福的活着。

  那些皇權背後的肮髒事,由他去做就好了。

  「月哥哥,你不想我嫁給你麽?」不知道何時,栖绯已經站在門口,一臉受
傷的看着他。

  「不是,隻是嫁給我對你來說不是好事。」侍郎看着不對,施了個禮,走到
了門外。

  「月哥哥,可是栖绯隻想嫁給你,你比我适合做皇帝,到時候你就可以……」

  「别說了。」他從來就不在乎那些皇權。

  「軒轅說,如果是他喜歡的,就算是去搶去騙去奪,都不會交給别人,爲什
麽你就可以輕易放手呢?是你不夠喜歡栖绯麽?」說完,栖绯後退幾步跑出了丹
房。

  他歎了口氣,不是不喜歡,而是喜歡到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對待,隻想全心全
意的對一個人好,甚至不知道應該做什麽才是最好的。他看着栖绯離開的背影,
卻什麽都沒能說出口。

  「啪!」月冉忽然聽到裏間的鼎發出巨響,他顧不得其他飛快的沖入房中。

  巨鼎的蓋子忽然被巨大了力量推開,「咚」地落在地上。然後,轉瞬之間,
一顆珠子從鼎中升起。轉了個圈,落在了月冉手中。

             番外一寄魂珠(四)

  月冉看着自己手中的魂珠,不知道爲什麽,他反複使用都未能成功,難道說,
自己費盡心思做出來的魂珠無用麽?還是說,隻是他不能用……

  「月大人,那神物由我來試吧。」年輕的手下站在月冉面前,自行請命。

  「吳樂,寄魂珠的效用尚未可知,你用了它雖不至傷及性命,可……」

  「我相信月大人。」年輕的男子已經下定決心:「這寄魂珠若是真能保有人
的魂魄,到時候可是大功一件,我的功勞月大人一定要記得獎賞。」

  月冉看着面前的青年,他才十九歲,父母染病多年,去年娶妻,剛剛有了一
個孩子。他這麽做,就是爲了家中能過得更好一些。

  「好吧,就算這魂珠無用,你也是大功一件。」

  金色的珠子微微泛着綠色的幽光,月冉将珠子交到青年手中反複叮咛:「記
住口訣,切勿背錯了。」

  「是。」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冷汗,雙手接過寄魂珠,站定在陣法當中。
默默念出法訣,那珠子的光越來越強,直至将整個人包裹。

  月冉在一旁看着,做着随時中斷寄魂的準備。

  一炷香過去了,什麽都沒有發生。無論是吳樂還是那珠子似乎都沒有什麽變
化。

  月冉失望之餘,又稍稍松了一口氣,原來失敗了麽……

  禦花園,月冉尋找着栖绯的身影,她說過這個時候會在花園等他的,可是那
個栖绯常待的亭子裏,卻沒有人。轉過一個彎,繞過一座假山,忽然看到了兩個
緊緊摟在一起的身影。

  男人緊緊地将女子摟在懷裏,唇齒相交,女子的口中傳出無力的呻吟。

  那是栖绯和軒轅一族的少主……

  月冉手中的魂珠落在地上,無聲地滾落到一旁的草地中。擁吻的男子擡起眼,
目光看向他,眼裏都是挑釁的戰意。

  女子似乎發覺了,她狠狠地踢向對面的男子,從他的懷裏掙紮出來。

  她回過頭,便看到一臉震驚的月冉。

  「軒轅!你!」少女顯得怒不可遏。

  「我怎麽了?剛剛你不是很享受麽?」他拉起女子的手:「你看,喜歡一個
木頭哪比我好。」

  「你混蛋!」少女慌忙地沖向月冉:「月哥哥,别聽他胡說,栖绯隻喜歡你
一個。」

  「哈!」身後的軒轅卻發出嘲諷的笑:「栖绯,他知道我和他之間,你選擇
誰會更好。」

  是的,就是因爲他知道如何做對栖绯更好,所以才會對他們接近她視而不見,
聽而不聞。

  月族已經沒落了,他和栖绯之間的感情還能走多遠。

  因爲身份,他總是太過隐忍,他總是給她太多太多的谏言,然後将她推得越
來越遠。栖绯不知道,他也會嫉妒,他也會傷心,她以爲,月冉永遠是她心目中
最憧憬,也永遠會陪伴在她身邊的存在。

  可是她不知道,他也會累的。責任,還有他與生俱來的命運,讓他們根本不
能像希望的那樣長久相伴,除非……他能舍棄一切欲望,陪在她身邊,不會悲傷,
不會去恨,也不會去愛……

  第X章今天,輪到我了!1(微微限)

  應親兒要求,先更一章有愛地肉(掩面)

  此次事件發生在衆男被收之後……因爲人數過多……衆男X生活分外不和諧,
每天都頂着黑眼圈。

  見到栖绯就像餓狼見到羊,癞皮狗見到肉骨頭。(朝夕被衆人踢飛……)

  額,閑話少說,以下正文……

  此值盛夏,楚園的後花園裏花樹盛放,栖绯斜卧在亭中軟榻上,亭子四周擺
着冰,喝着花茶,翻幾頁閑書,看着帳外的美景。

  可很多時候,事情總是不那麽完美,比如說,楚園很大,可有的時候栖绯還
是覺得還是不夠大。

  尤其是色狼都在家,那能管得住色狼的人卻不在家的時候,這楚園便分外的
小,無論她在哪,總會有人聞風而來,然後就是被扯到不知什麽角落,威逼利誘,
不對,是各顯神通地……

  這不,還沒等栖绯坐穩,一身紅妝的妖媚男子已經出現在了園子的一角。

  「栖绯,你果真在這!」轉眼之間,那人已經沖入了亭中,立于栖绯近前。

  【喂喂,楚風,在楚園我丢不了,用不着使輕功沖過來。】「一日不見,如
隔三秋,栖绯我想你了。」

  【中午剛一起用過午膳吧。】「喉嚨可好些了?」伸手按上栖绯脈門:「等
月冉拿到那百年并蒂雪蓮,定會沒事。」

  栖绯點了點頭。因爲上月的烏龍事件,她暫時失了聲,月哥哥就是因爲這個
去了北域尋藥,卻忘了把這一幫惹是生非的男人都帶走。

  一陣風拂過,紗帳被吹起,栖绯薄薄的紗衣一晃露出誘人的潔白的藕臂。

  楚風看着那手臂,又不由自主地想到那薄薄的紗衣下誘人的身子,桃花眼閃
了閃。

  「栖绯,今天很熱,可對?」

  誠實點頭。

  「我來幫你消暑,如何?」

  栖绯懷疑地擡了擡眼。

  楚風笑得像隻狐狸,一手撐在栖绯身側的軟榻之上,敞開的外衫裏面露出誘
人的紅豆,裏面什麽都沒穿。

  栖绯瞪着他胸前的兩點。

  【喂,這是消暑麽?明明是升溫!】「我是說真的。」楚風伸手,将栖绯額
前散落的碎發别在耳後,唇蹭到了栖绯耳邊:「出了汗,自然就涼快了。」

  【這是哪的強盜理論呀!】轉眼的功夫,自己身上的紅色紗衣已然少了一層。

  【楚風,你動作真快!】栖绯努力瞪。

  「原來栖绯已經等不及了呀!」桃花眼瞇起,笑得一臉淫蕩:「夫君我也等
不及了~ 」

  【喂……】低頭,銜住少女誘人的唇瓣,厮磨,舔允,一隻手扶着少女的後
腦加深這個吻,另一隻手緊緊地将柔軟的人兒攬在懷中,令讓兩人毫無間隙。

  嗅着少女身上的芳香,品嘗口中的甜美,一觸即發的欲望再難壓抑。片刻之
後,他已将栖绯牢牢地壓在了身下,兩人雙雙倒在了軟榻上。

  舌頭一刻不停地在少女的口中肆虐,手不知何時已經落上了柔嫩的酥胸,勻
稱的腿間。

  【别。】栖绯掙紮開口,卻沒能發出聲音,她忽然想起,失語的自己根本連
拒絕都說不出口嘛!

  「栖绯也喜歡對不對。」

  搖頭。光天化日之下,還是後花園,萬一來了什麽人怎麽辦?喜歡才怪!

  「栖绯果然喜歡。」

  【我是失語,難道你失明了?】繼續搖頭瞪。

  「既然栖绯也喜歡。」楚風露出一口燦爛的白牙:「那我們就來造個小木木
吧!」

  再度深吻,這一次,更是不僅是衣服,栖绯連裙子都被扯了去,隻剩下一件
肚兜和薄到不能再薄的中衣。

  細密的吻落在身上,不老實的食指更是在脆弱的紅豆上揉來搓去。

  想呻吟卻呻吟不出聲,刺激又難耐。

  「濕了呢!」火熱的唇印在女子敏感的耳後:「栖绯想要我了呢。」

  看着男人瞇着眼陶醉地舔盡手指的粘膩,像是在品嘗什麽人間美味,明明是
有點兒惡心的事情,卻是那麽的……誘人。讓原本還不打算「野合」的栖绯也有
了妥協的念頭。

  「栖绯,栖绯。」沒有給栖绯失神的時間,男子咬上她胸前的紅豆,手指掠
過珍珠深入緊緻的蜜道:「我真的想把你吃掉……」輕輕地啃噬,重重地抽插:
「将你吃掉……融入我的血骨……你就再也不能拒絕我了……」

  明明是親密歡愛的時候,他竟還這般的不安,她有些心疼呢,伸手撫摸楚風
的長發,那,今天野合就野合吧……

  「楚風!」隻聽撕地一聲,那薄薄的紗帳被扯掉了一大塊,兩道身影飛快地
沖進來,一人狠狠踹向伏在栖绯身上的楚風。

  一個側身,躲過,三兩下把自己的衣物蓋在栖绯身上。

  「宇文長風,戰羽,你們來的可『真是時候』」楚風咬牙切齒,栖绯臉色爆
紅。

  扭頭,她難得願意當一次算不上野的野鴛鴦,還沒野成,就被抓奸在床了…


  第XX章今天,輪到我了2(微限)

  「楚風,光天化日之下,你就開始發騷了!」宇文長風怒不可遏。

  【喂喂,長風,你是氣胡塗了吧,說話這般粗俗。】「我發騷,還不知道是
誰前天把栖绯拉進假山的。」

  【你們相互揭短也用不着把我也扯進去吧。】「楚風,你這個無恥小人。」

  「宇文長風,僞君子沒資格說我。」

  「成天勾引栖绯。」「你還不是整日想着如何霸王硬上弓。」

  【喂喂……】戰羽雖一言未發,那周身的溫度一降再降,就連栖绯遠在他五
尺開外,也覺得驟然冷了許多。

  眼看着兩人就要大打出手,栖绯伸手拉了拉楚風散落在她耳邊的長發。

  【我還在呢。】「栖绯,他欺負我。」楚風一臉哀怨,實際上手已經神不知
鬼不覺地覆上了栖绯的纖腰。

  【是你在欺負我吧?】「我想你想的都疼了呢。」意有所指地蹭了蹭彎腰蹭
了蹭栖绯。

  【若是有茶,一定噴你一臉。還有,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先。】栖绯瞪。

  「你們看,栖绯今日分明想和我在一起,若不是,怎麽可能一直盯着我的胸
瞧?」

  栖绯撫額。【你指望别人的眼睛都和你一般脫窗麽?】「楚風,你這個不要
臉的混蛋。」長風爆發在即:「快滾!」伸手去扯,卻怕傷到栖绯,楚風抱着栖
绯一個閃身讓他撲了個空。

  「栖绯,今天陪我吧,陪我吧。」楚風在她的臉上蹭呀蹭,就像一隻小狗。

  栖绯覺得有些好笑,楚風欲求不滿的摸樣還真可愛呢。忍不住摸了摸他妖媚
的臉。

  她這舉動,無疑讓剩下的兩個男人徹底抓狂。

  「楚風!」長風飛身上前,一把搶過栖绯,踹開那被摸陶醉中的男人,就像
護崽的老母雞一樣放在身後的躺椅上,自己擋在栖绯面前。

  懷裏一空,楚風怒了:「宇文長風你别忘了,成親時,我們衆人約法三章,
誰都不能忤逆栖绯心意,心肝兒她今日分明是心儀于我!」指向地上被他抛落的
衣物道:「你看,就連衣衫都和我是一色一款,你們兩隻小黑憑什麽和我搶。」

  【這真是越發的不着邊際了。】栖绯撫額。

  「傻子都知道栖绯喜歡穿紅衣!」宇文長風恨不得打歪楚風的臉。

  「你知道什麽,這是情侶裝!」楚風摸着被栖绯摸過的地方傻笑,換了個地
方對着栖绯抛媚眼:「栖绯,今日就陪着木木吧,我昨日得了一本書冊,裏面有
XX式,XX式,還有XXX式,保管你三日不想下床……」

  戰羽腦子中的弦徹底崩斷。

  「和栖绯穿一樣顔色的衣服都該死。」抽劍出鞘,一劍像楚風刺去。

  【喂喂,戰羽哥,你根本不是因爲他和我穿一樣衣服才抓狂的吧。】楚風躲,
戰羽刺,小小的亭子裏,頓時亂作一團。

  雖然知道不會出什麽事,栖绯還是有些擔憂,探頭去看。

  長風瞟過楚風赤裸的胸,蓋住栖绯的眼:「排骨沒什麽好看的。」

  【我根本就不是在看那個呀!】「你難道比我好多少?」楚風躲閃之間還不
忘記回嘴。

  這吵架可真是越發的低級了……

  「你說什麽?」将栖绯裹了裹,受不得激的長風也加入戰圈。開始時候,還
是兩人打楚風一人,後來不知怎麽就變成了三人混戰。

  栖绯無奈地坐在亭子裏,看着三人從亭子裏打到亭子外,從亭子外到花園邊,
然後……不知所蹤……

  【這是什麽和什麽呀……】看着被扯爛的紗帳和滿院子的狼藉,栖绯無語望
天。

  還好,茶和書都幸免遇難,也再沒人打擾。

  整了整衣衫,将紗帳弄回原處,給自己倒了杯茶,拿起書冊繼續看。

  「今日風景正好,愛妻,可願與在下共赴巫山雲雨?」

  「噗……」

  藍衣男子一甩折扇,雪白的扇面上寫着一個龍飛鳳舞的「當」字。

  【楚衍,怎麽你也來了?】「愛妻可是問爲何我也在此處?」

  栖绯點頭。

  「哎,說起來,夫人真是狠心。」他坐上栖绯的軟榻,一手挑起栖绯的下巴,
另一手那扇子給栖绯扇風,滿臉哀怨:「爲何吃罷午膳就不見蹤影?」

  想到今日午膳時分,栖绯抖了抖,滿桌子的人隻有她一人吃飯,剩下的都在
流着口水看着她,這吃完不跑,又不是傻子?

  「我尋找愛妻,走遍了這楚園的每一寸土地。」

  【你當自己是螞蟻?】「未成想,卻在這裏……」說道這,變成了一張怨婦
臉:「到這裏卻見愛妻正與野男人野合!」

  【那野男人好像是你弟弟。】「夫君本想捉奸在床,可左思右想,還是覺得
找來幫手妥當,于是……」

  【就故意招來了兩個?】「哎,他們一個是我上輩子的兄長,一個是我這輩
子的弟弟,怎麽說,都要關照一番才對。」

  【關照到……讓他們大打出手?】「不說這外人的事情了。」男人将扇子一
收一扔,一手握上栖绯的左胸:「愛妻與夫君涼快涼快吧!」

  【混蛋!】「夫君我可是想死愛妻了,這十天才輪到一次可怎麽夠。」一口
咬上栖绯的唇瓣,那手比楚風動作還快,片刻之間,栖绯剛穿好的衣服又被脫了
個一幹二淨。

  【喂!】男人的手指再度按上那粒粉紅的珍珠,花園的入口也在被不時的騷
擾。

  「是濕的呢!」允上栖绯的耳郭,有些怨念地将舌深入耳洞。

  栖绯隻能掙紮着喘息,卻又叫不出聲。

  男子的火熱抵在她的小腹,早已堅硬入鐵。

  「愛妻叫不出聲,還真是可惜呢……」男人話語一頓,忽然直起了身,臉上
有些憤懑:「這麽快就回來了!」

  【已經很慢了吧!】「要辛苦愛妻和夫君換個地方親熱了。」男人用衣物将
栖绯一裹,迅速抱起,一下子已經竄出老遠。

  出花園門口的時候,正好看到那三人從遠處的牆另一頭氣勢洶洶地沖向這邊。

  「楚衍,你混蛋!」

  楚衍連理都沒有理,進了一間房,按了某處,沖進密道,又從另一頭鑽了出
來。

  栖绯怎麽都覺得這裏眼熟,一看周圍的擺設,徹底無語了。

  「栖绯可喜歡?」楚衍将栖绯放在床榻之上:「夫君我花了整整半月,才挖
通了這條通往愛妻房間的密道。」

  【楚衍,你實際是老鼠轉世吧……】「愛妻放心,誰都不會猜到,你我實則
是在你房間裏共赴雲雨的。」

  【……】「我們這就開始吧。」

  衣物又被脫去,然後滾燙的身子伏在身上。

  「夫君我早就等不及了呢。」

  細密的吻落在臉上,身上,溫柔地就像碰觸易碎的瓷器,那愛撫不像楚衍的
人那般帶着掠奪和不可抗拒,反而充滿了小心翼翼。一根手指插入緊緻的蜜穴,
然後是第二根,男人時刻注意着栖绯的反應,看着她從開始的略有抗拒,到後來
的沈醉,迎合,終于放下了心。

  「愛妻也想要我了呢!」吮吸甜美的唇瓣,覆上柔軟的細膩的酥胸,感受彼
此的貼近。

  蓄勢待發的烙鐵對準蜜穴的入口。

  「我要來了!」

  随着隐忍的呼喚,分身一插到底。

  那灼熱太過巨大堅硬,讓還沒有徹底準備好的栖绯覺得有些疼,有些酸,還
有那想要一嘗再嘗的渴望。微微移動身體,卻被身上的男人壓住。

  「别動,你還沒準備好,我怕自己傷了你。」男人的一手在兩人交合之處揉
搓,一手輕輕撫上栖绯的頭:「永遠都不要傷害你。」他的聲音帶着隐忍的沙啞,
那麽的性感又深情,看着那雙眼,栖绯有些失神,忍不住揚起頭,輕輕吻上了那
唇瓣。

  楚衍在刻意忍耐,少女難得主動的輕吻卻讓他徹底發了瘋,再也無法壓抑那
爆發的欲望。

  「抱歉,我忍不住了。」男人的眼睛赤紅,隐忍的汗水從額頭上滴落在栖绯
的身上。

  【那就不要忍。】他忍了太久,上一世,這一世,那遠遠地看着卻不能靠近
的隐忍,讓她的心都忍不住和他一起疼了起來。

  将舌伸出,撬開男人的唇,舔上他的齒,他的舌。

  男人再也無法忍耐,他發狂一般的響應栖绯的深吻,分身重重地在銷魂蝕骨
的蜜穴中抽插。沒有技巧,沒有刻意的調情,有的隻有那可赤裸裸的熱情的心。

  身體再無間隙,兩人的心跳似乎融在了一處,劇烈的跳動。

  甚至沒有察覺,有不素之客正在靠近……

  第XXX章今天,輪到我了!3(限)

  「栖绯,我愛你!」男人重重的撞擊,滾燙的唇卻在她耳畔輕柔的告白:
「現在真好,我們在一起真好。」

  有些粗糙的大手在栖绯身上遊移,故意徘徊在她身體敏感的部位,所到之處,
既難耐又舒暢。栖绯想叫又叫不出,隻能重重地喘息,試圖躲避開那到處惹火的
手。

  「不要躲開我。」楚衍重重吻上她的唇瓣,半身在她身體中稍稍停滞:「這
不是夢對麽?」

  總是裝作若無其事,又有些輕佻的男子,此時的話語中卻充滿了茫然和彷徨。

  「栖绯,沒有你在身旁的日子裏,我總會噩夢連連,有的時候是夢見我死在
你的懷裏,有的時候會夢到你渾身是血,遠遠地對我伸出手,我想幫你,想要救
你,卻被困在原地走不了,幫不到,然後眼睜睜地看着……

  幸好,隻是夢,現在真好,能感覺到你的體溫,能親吻你的唇,能和你肌膚
相親,四隻糾纏……可以和你合爲一體,真是太好了。「楚衍閉上眼,感受彼此
的溫度和真實。

  「栖绯,這不是夢對不對。」

  身體因爲肌膚相親,帶着瘙癢和難耐,心裏卻因爲楚衍的話微甜有夾雜着苦
澀。

  【楚衍,這不是夢。】伸出手,纏上男子的頸項。

  毫不猶豫地仰起頭,吻上男子顫動的眼睑,用行動告訴他答案。

  男子激動地睜眼,安慰的輕吻撫平了他心中的不安,微微泛紅的眼眸裏慢慢
的都是愛戀。

  「栖绯,我愛你,很愛你。」再多的愛語也不夠表達他此刻的心情,隻能把
那熱烈入火的愛戀印上自己的心魂,然後重重地吻上女子的唇瓣,火熱的愛撫,
然後用撞擊将自己的熱情帶入她的身體深處。

  他愛她,一直都愛,甚至願意随時奉獻出自己的性命。

  沒有花哨的姿勢,沒有浮誇的愛語,有的是兩顆跳動在一起的滾燙的心。

  心靈與肉體的契合,給彼此帶了數不清的歡愉。

  他深入,她迎合,即使沒有女子的呻吟,也讓男子激動的不能自已。房間之
中回蕩着兩人重重的喘息和肉體拍打的撞擊,彌漫着少女身上的芳香和情欲帶來
的歡愛氣息。

  随着撞擊的速度越來越快,肉體的快感越發的強烈,那些快感不斷的積累攀
升,終于在身體中爆發。

  栖绯迎來了她的高潮,随着蜜道的抽搐,那幾乎可以讓身體虛脫的快感彌漫
到四肢百骸,蜜穴緊緊地夾緊了男子的分身,将甜美的汁液灑出。

  楚衍悶哼一聲,再也無法忍耐那緊緻的快感,射出了自己的精華。

  「碰!」幾乎是同一時間,房門被一腳踹開,發出巨大的聲響。

  栖绯被突如其來的巨響吓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識地藏在了楚衍身後。

  【有人來了。】遮擋了一半的窗幔剛巧遮住了她的視線,讓她無法看清來人。

  「别怕。」楚衍将栖绯裹緊,安撫地摸着栖绯的脊背。冷冷地望向門口的方
向,可看清來人之後,他笑了。

  還沒等他說話,來人冷冷道:「楚衍,你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連我來了都
沒察覺。」

  栖绯一聽聲音,也不由自主地挑起了唇角。

  楚衍自省,自己确實太過沈迷剛剛的歡愛,若是來人有異,他恐怕都不能保
栖绯周全,還好,來的是他。心裏這般想着,嘴上卻沒落下乘。

  「梵嘯,你來這裏幹什麽?」

  「幹什麽?」房間裏歡愛的氣息讓梵嘯惱火至極:「我當然是來看自己王妃
的,難不成來看你……看你……」他說不下去了,匆匆上前伸手:「栖绯!」

  「梵嘯,别忘了十尺的限制!」

  一聽這話,梵嘯立刻在十尺處停住了腳步,栖绯也好笑地探出身子看戲。

  「楚衍,放開栖绯,你過來,我們大戰三百回合!」

  「我又不是傻子,明知道你被月冉下了限制不能靠近栖绯,這個時候跟你打
架?」

  梵嘯被一句噎住,握了握拳,哀怨地瞧向栖绯,軟軟地說:「栖绯,把這個
該死的色狼攆走吧。」

  栖绯看着此時的梵嘯,越發覺得好笑。說來,梵嘯算是她失音的主犯,當時
月哥哥一怒之下下了限制,隻要他接近自己十尺之内,必然會被彈到三丈開外。

  梵嘯幾日前不信邪地一次次靠近,結果每次都被摔了個七葷八素。

  見他此刻哀怨的摸樣,栖绯倒是有些心軟了,正打算想辦法安慰安慰他,身
旁的家夥卻先擋在了前面。

  「栖绯,我們繼續吧。」

  【恩?】困惑地看向楚衍。

  「就當是來了隻蒼蠅。」

  【哎?】大手已經再次探上了她的酥胸。

  「我又想要你了。」男人的呼吸再次變的灼熱。

  看着一旁開始跳角的梵嘯,努力搖頭。

  【我可不想演活春宮呀!】「放心,爲夫臉皮很厚,不怕男人看。」

  【喂!】

  第XXX章今天,輪到我了!4(微微限)

  栖绯躲。

  楚衍捉。

  一躲一捉之間,栖绯原本随便裹在身上的床單落了地,驟紅的絕色小臉,殘
留薄汗微微泛亮雪白肌膚,胸前誘人犯罪的豐滿白兔,若隐若現的粉紅肉縫……
房間真是……春光無限好。

  楚衍和梵嘯呼吸急促,眸色都深了幾分,顯然此時這兩隻狼想法一般無二。

  『果然應該(真想)壓下去呀!』眼見着楚衍伸出手,勾住栖绯的下巴,梵
嘯預感不妙,大吼:「栖绯,離那個色狼遠點兒!」

  「栖绯,你可冷了?」楚衍的聲音比以往沙啞,充滿誘惑,盯着栖绯的眸子
柔得能擰出水來。

  栖绯甩開他的手指拼命點頭,伸出手臂,示意自己想穿衣。她真心不想真的
演活春宮呀!

  可楚衍是何人,隻見他眼睛一亮,順勢摟住栖绯,做熱淚盈眶狀。

  「栖绯,爲夫以爲自己這輩子都看不到愛妻你投懷送抱了,原來,原來你心
中爲夫居然這般重要,明知有人,也願與爲夫共赴雲雨。」

  【哎?不帶這麽無恥的!】顯然不知栖绯一個人這麽想:「楚衍,你這個厚
顔無恥的小人!」梵嘯捂着鼻子喊,多日欲求不滿導緻火氣過旺,此刻鼻血泛濫。

  楚衍聽而不聞:「栖绯,放心,爲夫今日必定會讓你欲仙欲死的。」

  栖绯一哆嗦,頓時生出了幾分不祥的預感,還沒等她有所反應,雙手已經被
一對柔軟的腕帶扣住了,腕帶的另一頭,已經拴在了床柱上。栖绯掙了掙,那腕
帶帶在手臂上并不難受,卻結實得很。

  「楚衍,快把栖绯放開!」梵嘯在十尺處一個勁兒地打轉,鋪着的地毯都被
他用内功磨沒了一大塊。

  「栖绯,你真美。」尤其被扣住時候的茫然無助,真是勾魂得很呀!手指劃
過魅惑的眼,挺翹的鼻,誘人的唇,撫上潔白光滑的頸項,慢慢向下,胸前的紅
豆邊緣逗留,畫上幾個圈,一點點向下,在肚臍上逗留。

  明明隻是簡單的動作,栖绯卻被逗弄的全身微微發抖。

  「爲夫一直都覺得,這裏,可愛得緊呀!」忽然地下頭,含上那肚臍,柔軟
的舌尖一個勁兒地往那個淺窩的中心鑽,那又癢又麻的感覺,讓栖绯異常地想要
尖叫。

  她雙腿支撐着身體想要向後退,卻被楚衍捉了個正着,順勢被掰開,禁锢在
他身體兩側。

  兩手不閑着,一手摸上胸前的柔軟,不住揉捏,另一手探到那還向外吐着淫
液和精液的陰戶,在珍珠處打轉,揉搓,又時不時地淺淺插入那幽穴,将被吐出
來的精液往裏頭塞。

  梵嘯在一旁看得狼血沸騰,可每次剛一摸到那十尺的無形屏障,就被重重彈
開,他紅着眼,也不去管流血的鼻子了,開始還叫嚣着,過了一會兒也不叫了,
隻是時而惡狠狠地瞪着楚衍,時而哀怨地瞧着栖绯。

  栖绯想要掙紮,可是不但被捉住,身體還被一點點地快感侵蝕,反抗越來越
無力,越來越像欲拒還迎。

  楚衍折磨夠了肚臍,又開始向别處發展,一會兒吻上紅唇,一會兒舔上柔嫩
的胸,過一會兒再去舔允栖绯敏感的耳後。他的分身早已忍不住了,可是還不到
時間,想讓她快活,更想讓她知道,他是不一樣的,可以讓她比在任何人身下都
快活。

  強忍住爆發的欲望,忽然離開軟玉般的身子,粗喘兩口,平複馬上就要抓狂
的欲望,吻上栖绯的唇角說道:「栖绯,今日我們來嘗嘗不一樣的吧!」

  栖绯睜開迷蒙的眼,折騰了一會兒,比常人敏感的身體早就被刺激的不知身
在何方。

  楚衍一探身在床角拍了兩下,「咚」那裏竟然升起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匣子。

  【匣子?我的床上?】栖绯一下子更暈了。梵嘯更是恨不得把楚衍身上瞪出
一個窟窿。

  楚衍就像知道他們所想一般解釋道:「挖密道的時候,爲夫想着怎麽好好給
夫人一個驚喜,于是就,順便了。」

  【……順便……】「栖绯,今日我們可以挨個嘗試。」他打開匣子,那裏頭
的東西讓栖绯欲哭無淚。

  「木頭的,玉做的,金銀銅鐵一應俱全,皮制的也是有的。」從裏面拿出一
溜的各式陽具:「你喜歡哪個?」

  「楚衍!楚衍!」旁觀的梵嘯幾乎發了瘋。

  「如果夫人不喜歡,還有别的。」他拿出大大小小的或光滑或粗糙的格式
「器具」。

  栖绯覺得頭好暈。

  「若是這些都不喜,還有别的法子。夫人最喜歡什麽姿勢?」楚衍一臉的認
真求教摸樣:「是XX式XX式還是XXX式?或者說是來個不常用的XXXX
式?」

  【……】男人已經從那匣子裏掏出一叠子書冊:「栖绯,不好的我都賣給楚
風了,現在留下的刻都是精品,我們來一起試試吧!」

  【……】「楚衍,你這個混蛋,居然敢欺負本王愛妃,我定讓你的當鋪在朗
鳴混不下去!」

  看着楚衍已經在認認真真地挑選那些「情趣用品」,栖绯淚……

  【月哥哥,楚園好可怕,我要和你去北域!】遠在北域的月冉身子一凜,掐
手一算,臉色霎時如冰。

  「算算日子。」猶若天人的男子低頭沈吟:「半月之期已到,我應讓你近栖
绯的身了。」他單手虛空一晃,遠在楚城的某人被解開了禁制。

  隻是此時,那人還在十尺開外跳腳呢。

  第XXX章今天,輪到我了!5(類調教)

  「栖绯,你喜歡哪種?」楚衍一臉認真,栖绯欲哭無淚。

  「楚衍,你這個混蛋!」

  「我們慢慢試好了。」楚衍不理會梵嘯的叫嚣,壓抑着身體的欲望,從匣子
中取出一顆指甲大的藥丸,一捏兩半。

  那藥丸有些眼熟,栖绯眼淚汪汪地瞧着他,目光就像被捉住的小動物,惹人
憐愛,加上此刻赤裸的身軀,掙紮間扭動的纖細腰肢,更是無比勾人。

  「栖绯,别這麽看我,爲夫會忍不住的。」楚衍的聲音又沙啞了幾分:「放
心,今日定讓你萬分快活。」以後離不開我。

  「楚衍,你卑鄙,居然用春藥!」

  「你不曾用過?」楚衍冷冷一句,梵嘯瞬間沒了聲響,他自然是給栖绯用過
春藥的,那還是他們最初相識之時,氣勢立刻矮了半截。

  将修長勻稱的雙腿掰開最大,捏成兩半的藥丸一半揉入花道,一半送入菊穴,
入内既化。

  唇舌印上誘人的紅唇,一手在兩穴裏攪拌,另一手扯下自己兩指寬的發帶,
幾下不松不緊地蒙上栖绯雙眼。

  「栖绯,乖,别怕。」安撫地輕咬少女的耳垂,确定藥都留在了女子體内,
拔出了手指。好舍不得了呀,即使是手指都舍不得離開。

  這春藥乃是月族千年前的秘藥,藥效極爲強烈,讓人情欲可以暴漲數倍,神
智依舊清醒。

  栖绯想要讓楚衍放開她,卻說不出話,想要掙紮,手被固定在頭頂,男人位
于她腿間,她根本無法并攏雙腿,被遮住的雙眼,讓身體越發敏感。

  漸漸地,私處越來越癢,仿佛有東西從那兩個緊緻的穴口爬入一般,恨不得
想要把進入的東西挖出來,又似乎更希望那感覺能再深入一些。下身的感覺越來
越強烈,越來越麻,越來越難耐,卻得不到纾解,頭上溢出了汗,想要合上雙腿
磨蹭私處,卻被壞心的男人扯住,動彈不得。

  「栖绯,再等一下,忍一忍才能得到更好的。」他吻掉栖绯臉上身上溢出的
汗水,還不夠,他想要得到更多,他想要看到少女快樂的表情,隐忍的表情,難
耐的表情,幸福的表情,高潮極緻時候的歡愉和解脫的快慰摸樣。

  他會給她最好的。

  從匣子裏拿出一根一指粗細的枝條,在栖绯的穴口,沾上蜜汁,然後一點點
的送入花穴。

  栖绯以爲,那不過是楚衍的手指,可很快,就發覺不對,那東西比手指更粗
糙些,不是抽插,而是在穴道中扭動。

  楚衍知道栖绯怕雪蛭,這東西她卻不知。

  此物應該算是雪蛭的根系,數十年才能長得如此粗細,卻隻能用上一次,隻
要落入溫暖的小穴,原本挺直的杆子就會軟化,像蛇一般的彎曲扭動,這和雪蛭
的種子有異曲同工之妙,隻是,這根不會深入,卻會扭動的角度越來越大,越來
越快,開始時是幾息一次,然後是一息一次,最後會一吸數次,就像男子抽插的
頻率。

  可這東西卻更難讓女子獲得高潮,因爲它隻扭動卻不深入,反而會讓中了春
藥的身體越發的渴望被撞擊的快感。

  楚衍又把目光轉向了菊穴,因爲春藥,那裏都有了水意,楚衍看了看匣中的
事物,最後,選了一串珠子。這串珠子,乃是東海的上品珍珠,每一顆都價值數
百兩,這一串樣式與手鏈相近,可實際上卻是情趣之物,而機關就在那珠鏈上。

  系着珠子的鏈子,看似又軟如絲,實則連着一個又一個的小小細密的齒痕,
隻要将環形扣解開,再碰觸那尾端的小巧機關,便是可直可彎,可插可攪,趣味
無窮。

  楚衍弄軟那鏈子,一顆又一顆地将那鏈子向栖绯的菊穴裏塞,珠子不大,塞
入雖不易,卻不是不能,隻是這越發地苦了栖绯,一個個緩緩地抵入,兩個小穴
都是瘙癢難耐。慢慢地,楚衍将所有的珠子小心插入。

  栖绯想要叫喊,卻叫不出聲,想要掙紮,卻被緊緊禁锢,想要被插入,想要
被狠狠地占有,身上的男人卻又不肯讓她滿足。

  欲望幾乎讓她發了瘋,晃動着身體,挺起豐滿的酥胸,難耐到眼角都有了淚
意。

  「楚衍!」梵嘯看的欲火中燒,看到栖绯眼角的濕潤時更是怒急:「你太過
分了!」他狠狠錘向那栖绯與自己之前的無形限制,竟撞了個空,愣住。

  楚衍也覺得似乎有些過了頭,慌忙解開蒙着栖绯的發帶,栖绯的雙眼卻早已
迷蒙,适應了一下光亮,她無力地張着口,做着「給我」的口型。

  「對不起,對不起。」楚衍狠狠地吻上栖绯的唇,伸手插入栖绯的蜜穴,試
圖拿出在小穴中肆虐的異物。

  耳邊厲風襲來,一個不查被狠狠地擊向牆壁。

  「栖绯!」梵嘯緊緊抱住栖绯,撫摸她的臉頰,又重重地親吻兩下,然後…
…抱起她拔腿就跑。

  「站住!梵嘯,你這個混蛋!」楚衍沖出門口時,梵嘯已經不知所蹤。

  所以說……風水輪流轉,隻可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梵嘯是那隻倒黴的螳
螂……

  第XXX章今天,輪到我了!6(限)

  「梵嘯,你給我站住!」楚衍怒吼在身後響起。

  白癡才站住呢,梵嘯使出全身的功力在楚園飛奔,他已經半月都沒碰到栖绯,
此時恨不得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又怎會将她交給他人。

  何況,還是被下了春藥的栖绯……

  時不時地低頭去看,心裏又軟又甜。

  懷裏的人兒雙眼迷蒙,帶着水霧,萬分勾人,柔弱無骨的身子在他的懷裏扭
動,雙臂緊緊地摟着他的頸項,甜美的唇瓣蹭在臉頰,溫熱的鼻息落在耳畔,像
羽毛……

  真想現在将她就地正法,可現在這處不行,那些混蛋的鼻子比狗還靈,他可
不想被打斷,強忍着身上叫嚣的欲望,向自己的住所飛奔。

  可他懷裏的人根本不讓他好過,那唇瓣越來越調皮,慢慢探到了他的嘴角。

  「栖绯……,再等等……等到……」沙啞的聲音還沒出口就被堵在了口中。

  小嘴兒印上他的唇,輾轉,厮磨,柔軟靈活的舌尖更是撬開他的牙齒,在他
的口的裏四處惹火。

  梵嘯的腦子裏轟地一聲,脆弱的自制力不消片刻就沒了個一幹二淨,還哪裏
管得着自己身在何處。欲望在叫嚣,身體在渴望,他反客爲主,将栖绯一下子抵
在最近的牆上,一手固定在她腰際,一手按在栖绯後腦,加深這個吻。

  栖绯胸前的柔軟隔着薄薄的布料摩擦着梵嘯的胸膛,雙腿纏上他的腰際,讓
他想要舔允和撕咬,想要狠狠将她占有。

  梵嘯忘情地吻着,早忘了今夕是何夕,直到耳邊傳來清晰的腳步聲,心道不
妙卻已經晚了,抱住栖绯向旁一躍,躲過一記重擊将栖绯藏在身後。

  「梵嘯,把栖绯放開。」宇文長風惡狠狠地怒問,他幾乎跑遍了整個楚園,
沒想到,竟在這裏找到了栖绯,可奸夫何時又換了一個?

  梵嘯哼了哼:「憑什麽我放開,我禁欲半月,該輪到我了!」

  「阿嘯,這可就不對了。」楚風飄然落到梵嘯右側,那姿态雖風流,可惜衣
物不怎麽搭調,華麗的紅衣衫左一個窟窿又一個洞,不怎麽牢靠的挂在身上,還
隐隐帶着薄汗。

  「凡事總應該有個先來後到。」他故作潇灑地指了指自己:「今日該輪到哥
哥我。」

  「先來後到?」冷冷的聲音忽然響起,「嘶」一聲,楚風的破爛紅衣又少了
一塊。

  「那要看我的劍同不同意!」人影一閃,戰羽已經落在梵嘯左側,拿着剛扯
的紅色布料拭劍。

  楚風的臉垮了垮。

  栖绯隻覺得身體的欲望越發難耐,懶得理這幫男人争執,抱住最近的梵嘯,
趁他扭頭再度吻上他的唇舌,手伸向他的身下……

  剩下的三個男人瞬間炸了毛兒!

  「梵嘯,納命來!」

  這句倒是整齊得很……

  立刻,混戰開始。

  栖绯隻覺得懷抱忽然一空,身前的人不見了,強打精神去看,才發現自己的
四個夫君已經混戰成一團……

  栖绯欲哭無淚,她早已受不住了,蜜道和菊穴中的異物還沒有拿出,幾乎連
站都站不住,此時隻想讓人填滿身體的空虛,可現在……

  小穴裏的東西動得越發的厲害,身上也愈發難耐,幹脆一不做二不休靠自己
來,至少把拿東西拿出去。

  也顧不得還有他們不遠處鬥毆,靠在牆邊,左手扶上牆壁,右手伸向自己的
下體,食指伸入小穴。

  那身體裏的那東西油滑得很,手指剛剛碰上就被滑脫,一根手指根本挖不出。
而手指的伸入拔出讓身體忍不住緊繃,穴中的東西更得越發的厲害,私處一酸,
雙腿一軟,幾乎滑倒。那東西快将她逼瘋了。

  原本随便裹在身上的衣服早已落了一半,栖绯再也顧不得,幹脆坐在衣物上。

  而這一坐,卻刺激了菊穴中的異物……

  她像溺水的魚,張着嘴,卻叫不出聲,發不出呻吟。

  重重喘息,努力嘗試第二次。

  楚風最先看到那一幕,自己深愛的女子把手伸進了自己的小穴……一激動,
被重重打了一拳。

  打了楚風的長風發覺有異,回頭一看,眼睛也直了。

  梵嘯和戰羽察覺不對,齊齊去看……

  被欲望折磨得神志不清的栖绯理所當然地沒有覺察,那幫男人早忘了打鬥,
全部瞧着她動作。

  喘息了一會兒,目光一直沒離開自己正在流水的小穴。

  深吸氣,她左手掰開花瓣,右手将食指和中指伸入,試圖将扭來扭曲的東西
拔出來,可嘗試了幾次,那東西還沒夾住就滑脫了出去。

  幹脆狠狠心,把麽指也塞了進去,這一次,終于将那東西捏住了。

  微微松了口氣,下意識地擡頭,竟看到自家的那幾個男人都目不轉睛地盯着
她瞧。

  【啊!】驚吓之中,手一拉一僵,好不容易捉住的東西又脫了手,隻是不輕
不重的一拉,那玩意兒被扯出了一小節……

  白色的根系,猶如小蛇一般啪啪地甩着,拍打在栖绯的陰戶上。

  衆男的血瞬間都湧到了腦子和下體。

  鼻血橫流,分身敬禮。

  第XXX章今天,輪到我了!7(微微微限)

  如同小蛇般的根系努力拍打着栖绯敞開的私處。衆男人的視線無一例外黏在
栖绯的下體。

  【别看!】栖绯很想大叫,卻無法出聲。擺手,被無視。

  光天化日之下,幾乎全身赤裸的女子,羞憤之餘做出了讓衆男更加血脈贲張
的反應……

  她雙手掩面,卻忘了合腿遮下身……

  院子裏早沒了打鬥聲,此時甚至連風聲都輕了許多,隻餘下少女下體那個不
厚道東西拍打陰戶的啪啪聲。

  時間停頓了那麽一瞬,然後是異常一緻地「咕嘟」(咽口水)。

  這情況若是還能忍就不是男人,何況那鬧出烏龍的還是自己的愛妻。

  好想……把她撲倒,XX再OO,OO再XX,XX再OO。

  四人反應前所未有的一緻……

  向前沖!

  當然一邊沖也沒忘了給别人使絆子。

  「戰羽你混蛋!」楚風的鞋被寶劍釘在了地上,他也不示弱,一把扯住了戰
羽的褲子……褲子沒掉,卻卡在了正在支帳篷的某處……

  「楚風!我要殺了你!」

  長風第一個沖到栖绯身旁,還沒來得及綻開笑臉,後背一麻:「梵嘯,你竟
敢點我的穴道!」

  梵嘯抱起栖绯拔腿就跑。

  「梵嘯,站住!」三人再次一緻怒吼。(……以後請叫他們炮灰三人組……)

  站住是白癡,玩命向前飛奔,後面緊緊跟着一串尾巴(楚衍再度加入)。

  梵嘯輕功算不上極好,再加上後背時不時地暗器刀劍沒完沒了地砸,他用真
氣硬抗險些被砸出内傷,幸好他也算熟悉楚園地形,方才沒讓栖绯被搶了去,可
眼看着内力後繼無力,不遠處的家夥們還在窮追不舍,忽然靈光一閃有了法子。

  沖向後花園,用自己的衣衫将栖绯飛快包好放在假山裏。

  不舍地在栖绯唇上啃了一口,對着淚眼朦胧的栖绯叮囑道:「栖绯,等我回
來!」

  【……】栖绯扯住梵嘯的袖子【能不能不要等,我要欲求不滿而死啦!】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我有事!】栖绯扯住梵嘯袖子不放。

  「我一定會回來!」梵嘯再次親吻了一下栖绯的眼角:「我一定不讓他們染
指你,放心。」

  【可我現在想讓他們染呀!】「我一定會完整的回來的!」梵嘯用栖绯的衣
服包起一塊大石頭再次開跑。

  【……】栖绯無力撲倒。

  四肢發軟無力,連走都走不動,又叫不出聲,隻能聽着混亂的腳步聲越跑越
遠……她想哭。

  「栖绯。」

  溫潤的男聲在栖绯耳旁響起,自己的身體被散發着青草馨香的懷抱,難耐的
熱意竟稍稍平息了一點點。

  【梵傾。】将自己緊緊貼在他身上,開始磨蹭。一隻大手拖起她的腰,另一
隻手到少女的腿間,将那還在甩來甩去的東西「唰」地拔出,用有力的食指代替。

  身體的難耐緩解了一點兒,那微微滿足的感覺讓栖绯幸福地舒了口氣。

  「真容易滿足。」像吃飽了的小貓一樣。梵傾忍不住低下頭,重重印上栖绯
的唇瓣,真甜,比什麽都甜美香醇。

  「梵傾,别忘了我們的約定,吃獨食是要受罰的。」耳畔忽然響起了另一個
人熟悉的聲音。

  栖绯還沒來得及吃驚,腰上一緊,抱自己的換了一個人,沒變的是窒息的吻。

  「軒轅皓,這句話一樣合适你。」梵傾拉過栖绯的一隻手握在掌心:「别忘
了我們兩個人的合作。」

  【哎?哎?】「當然。」

  第XXX章今天,輪到我了!8(限前奏)

  山谷之中,光線昏暗,溫泉之上,水氣氤氲。

  溫泉之中有一丈許高的巨石,巨石上半有一吊環,而一絕美少女,正被一條
腰帶系着手腕吊在這吊環之上。

  胸前的玉兔随着她的掙紮顫動,櫻桃小口張張合合就像一條溺水的小魚,水
位不高不低,剛好遮掩住少女正在水下無力掙紮的雙腿。

  此時此地,靜谧,無風,隻有飄散在空氣中若有似無的、少女掙紮時蕩起水
聲。

  忽然,一陣微風拂過,水氣略散,岸邊現出一男子,他身穿紫色長衫,發系
紫色綢帶,樣貌猶若豔陽,而他周身氣息更是讓人無法忽視,僅是站在原地,便
會讓人有幾分壓迫之感。

  「栖绯,等急了吧。」低沈的嗓音,略帶着隐忍的沙啞。頃刻之間,水紋驟
動,随後人已經落在泉水中央的少女身旁。

  他挑起少女的下巴,看着那霧蒙蒙的水眸,喉結動了又動。

  「爲夫我,早已等不及了呢。」

  話音剛落,他捧住少女後腦,狠狠覆上少女的唇瓣,在柔軟香甜的小嘴中攻
城略地。

  含住櫻桃般的小嘴,吸吮抗拒着逃離着的舌尖,舔舐每一個角落,可是不夠,
怎麽都不夠。即使手中已經掌握了那柔軟的玉兔,即使緊緊地覆在她的身上,可
是還是不夠,僅僅是吻就足夠讓他燃燒起身體中的全部欲望。

  深吻,再深吻,舍不得放開,舍不得有一點點的距離,恨不得将面前的小人
兒吃掉,融入自己的骨血,再不分離。狠狠地親吻,扯開自己的衣衫,重重地揉
搓嬌弱又完美的胴體,将自己毫無間隙地壓在少女身上,讓自己在見到少女那一
刻就已勃起的分身抵在那神秘勾魂的穴口。

  男人的吻那麽狂熱,讓栖绯甚至無法喘息,穴口輕輕重重,有意無意的撞擊
更是讓敏感的身體無法抵禦。

  「栖绯,栖绯……」男人忽然放開了少女的唇舌,又立刻印上少女的眼眸,
然後是臉頰,鼻尖,細碎又瘋狂的吻幾乎施虐了每一個角落。然後逐漸向下,咬
上一顆硬挺的紅豆。

  疼痛中摻雜着酥麻的快感,讓栖绯想要尖叫。

  「軒轅皓,你弄疼栖绯了。」溫潤的男聲響起,緊接着,栖绯被禁锢的手腕
一松,已被另一男子緊緊地抱在懷中。

  「梵傾。」軒轅皓危險地瞇起眼眸,卻還是壓下了自己的不快:「該做的事
做完了?」

  「自然。」梵傾吻上栖绯迷蒙的眼,顯然,懷中的人兒已經被身體的欲望折
磨得不行,眸光都幾分渙散。手臂松開後,更是不停地動來動去。

  「楚衍的藥倒是不錯。」梵傾從懷中拿出一隻小小的瓷瓶,拔去木塞,在栖
绯的鼻尖微微一晃。

  眼神逐漸清明。

  【梵傾。】栖绯張了張嘴【皓哥哥?】腦中有些混亂,她是何時到了這溫泉
的?一低頭,自己竟然全裸,再看一旁,軒轅皓幾乎衣衫全褪。瞟過軒轅皓充滿
情欲的臉龐,想到兩人之間的幾次歡愛,縮了縮脖子,向梵傾的懷中蹭了蹭。這
一蹭,梵傾挑起了唇角,軒轅皓黑了臉。

  「栖绯可是困惑?」梵傾貌似不經意地摸上栖绯的酥胸。

  點頭。

  「可還記得楚衍給你下的春藥?」貌似不經意地覆上挺翹的臀瓣。

  點頭。

  「那春藥藥效甚強,若是入了水,便會藥效加倍,讓人暫失神智,若是半個
時辰未曾與人歡愛,便會持續藥效整整一日。」

  就像迎合梵傾的話語一般,栖绯忽覺下身一股熱流流出,周身驟癢,下意識
地一抖。

  「栖绯可是想要了?」梵傾的手指已經劃入了栖绯的股溝,這動作讓原本就
敏感的身體一僵,雙腿一軟,徹底滑倒在男人的懷中。

  「放心,我和軒轅忍了那半個時辰,便是爲了與你歡愛一日。定讓夫人滿意。」

  第XXX章今天,輪到我了!9(前戲)

  「栖绯放心,爲夫定會讓你滿意。」

  未等栖绯反應,軒轅皓已經從背後将她緊緊抱住,梵傾的手更是覆上了誘人
的酥胸。

  【等等!】想要掙紮,卻根本無法掙脫男人們的束縛。

  兩個男人的手仿佛帶了術法,每到一處就像點燃了那一處的肌膚,火熱中帶
着被愛撫的刺激和歡愉。立刻,身體做出了反應,沒有逃避反而主動靠近。

  此刻的栖绯早已無法控制自己的欲念,渴望被愛撫,甚至在渴望被狠狠玩弄。

  「栖绯很喜歡吧。」梵傾的唇輕輕落在她的耳畔,略微粗糙的大手在她的身
上遊走,時不時地停留婆娑,卻故意不施力,而是輕輕地溫柔地動作。

  那羽毛劃過一般的觸感根本無法讓栖绯感到滿足,反而更加渴望被用力占有。

  【用力呀!】栖绯的手握住男子的手背,渴望讓他更加用力的愛撫,卻無法
抵抗男人的力道,反而被他捉住自己的小手,摸上自己赤裸的身體。忍不住抖了
抖,卻說不清是因爲害羞還是快慰。

  「想要麽?」梵傾将栖绯的手帶到了水下,碰了碰光潔的陰戶。栖绯忍不住
抖了抖,牙齒險些咬住正在親吻她的軒轅皓的舌頭。

  男人臉黑了黑卻還是不肯放開栖绯的小嘴。

  「栖绯自己來怎麽樣?」梵傾嗓音低沈沙啞,充滿誘惑:「栖绯今日在光天
化日之下自渎,我未能瞧見,怎麽都覺得有些遺憾,現在時候正好,讓爲夫見見,
可好?」

  說罷,大手開始帶着小手在身體上遊走,一手,拂過光潔的脖頸,微顫的酥
胸,點上胸前已經硬挺的紅豆,點了點,碾了碾,又不甘心地夾起兩指捏了又捏。

  另一隻手更是撫上了下體敏感的珍珠,撫摸,揉搓,在密道的入口反複劃過。

  「栖绯不專心。」軒轅皓輕咬了下栖绯的舌,放開她的小嘴控訴。

  【專心才怪吧,你們今天瘋了吧!】惱火地瞪了一眼軒轅皓,就這他放開她
的間隙甩開梵傾的大手慌忙向水裏躲藏。

  可她忘了,她的夫君沒有一個省油的燈,如今是兩人又怎可能讓她如意!剛
想彎下身,身後的軒轅皓便再次摟住了她的腰際,緊接着,那手掌向上一滑,握
上了她胸前的柔軟,開始輕輕重重的揉搓。

  被春藥刺激了的身體異常的敏感,再加上之前的調情,栖绯再一次覺得欲火
中燒,無法抗拒。

  「栖绯,你知道自己哪裏最敏感麽?」軒轅皓接過梵傾侵占過的領地逐一肆
虐:「我來告訴你怎樣?」他的語氣很溫柔,卻怎麽都異常危險。

  「栖绯最怕這樣。」他在栖绯耳邊吹了口氣,瞬間讓少女渾身的汗毛都豎了
起來。

  「還喜歡這樣。」舌尖挑逗地舔過耳廓,劃過耳垂,探入耳洞的邊緣。

  栖绯腿一軟,整個身體的重量都落在了男人身上。

  「真敏感呀。」梵傾微笑着旁觀,隻是那笑未到達眼底。

  軒轅皓聽而不聞,将栖绯向自己的身後一拉,小手向後絞,再一拉,低頭,
豐滿的胸脯已經奉到了自己的嘴邊。

  到嘴的美食怎可浪費,他毫不客氣地一口吸住右邊的紅豆,空出的那隻手按
住另一顆逗弄。

  這個動作并不舒服,栖绯想要抗議,可經過兩人的挑逗,她身體的欲望越來
越強,下體不斷地滲出愛液,理智還在,卻已經無法掩飾自己的需要。

  【要!】她張開嘴,無聲地呼喚在一旁冷眼旁觀的梵傾。

  「這樣就忍不住了。」看着栖绯朦胧地眼梵傾的語氣略帶嘲諷,卻見他盯着
梵傾的手,眼中怒火和欲火同時燃燒。

  【梵……】栖绯剛張開嘴,就被他咬住了唇,牙齒輕輕重重地啃咬粉嫩的唇
瓣,随後更是張開嘴,将勾人的小嘴整個含住,伸出舌,在甜美的口的中肆虐。

  這樣不夠,他在吻過她的唇角,鼻尖,吻上了栖绯細嫩的脖頸,舔吮,挑逗,
在脈搏處用牙齒輕啃。

  兩個男人無所不用地挑逗着她,無法出聲,無力掙紮,隻能被動地接受,讓
那越來越強的欲望侵占自己的身心。

  溫泉中,處處彌漫着掀起的水聲和三人越來越重的喘息。

  第XXX章今天,輪到我了!10(3P)

  「栖绯可歡喜?」梵傾的聲音暗啞,指引着栖绯的小手握住他堅挺的分身:
「爲夫我已經忍不住了呢。」

  軒轅皓更是不逞多讓,占了栖绯的手不說,還幹脆地摳挖起了她的小穴。

  栖绯早就不知今夕是何夕,她雙眼迷蒙地看着面前的兩人,心裏充滿渴望,
無力地扭動自己的身體,換來男人隐忍地喘息。

  在兩人的帶領下,栖绯的左右手分别握住他們的堅硬,有節奏地套弄。随着
摩擦,那陽具在小手裏又足足脹大了一圈。

  【我想要】栖绯張嘴,無聲地叫着,手裏加重了力道,換來男子的低吼。

  「你這個妖精。」軒轅皓重重地栖绯的乳頭上吸了吸又咬了咬,突然拉開分
身上栖绯的小手,整個人沈入水中。

  栖绯覺得右手上和下身一空,面前的人少了一個,困惑難耐中下身竟是一癢,
又是一疼。

  【啊!】什麽東西咬上了她的花瓣,舔上了敏感的珍珠。腳下一軟,被梵傾
撈入懷中,咬上耳垂。

  雙腿被身下的人強硬地張大,更方便那人侵犯。

  咬,舔,輕吻,潛入水中的男子無所不用其極地折磨着脆弱的花穴入口,想
要掙紮,似乎又想要更多,可那雙有力的大掌捉住了雙腿讓她根本無法動彈。

  水下的唇齒像是玩夠了,終于分開了緊閉的花瓣,柔軟又有力地舌鑽進了她
的蜜穴。

  【啊!】快感肆虐,腦中越發混沌,胸口甚至有了窒息般的歡愉,想要大口
的呼吸,而張嘴的瞬間就被水上的男人含住了小嘴,奪走了自由喘息的權利,隻
能從男人的渡氣中獲得氧氣。

  蜜穴裏的舌極爲狡猾,它先是試探着在小穴裏轉來轉去,感受着栖绯的每一
分顫動,當他熟悉了一切後,原本的溫柔不見,變成了模仿交合時候的抽插的頻
率,九淺一深,五淺一深,讓少女的身體不停地随着他的抽插顫動。

  忽然,蜜道一緊,一股熱流從小穴盡頭奔流而出,掠過柔軟有力的舌,盡數
落入男子口中。

  男人暫時收回舌,在水下将自己的戰利品一口吞下,絲毫沒有浪費。

  可他并不那麽容易滿足,很快,他再一次發起了進攻,舌又一次沖進了洩身
後更加敏感的花徑。

  這回,他既沒有像前一次那樣試探,也沒有莽然抽插,而是輕車熟路地找到
那塊能夠讓栖绯陷入極度歡愉的軟肉,略微蓄勁,忽然猛攻,直直刺去。

  這一攻,微疼,刺癢,難耐,讓栖绯全身發軟,蜷縮起了腳趾。

  可它還沒完,而是收回,猛刺,再收回,再猛刺,然後竟舔在那處不再離去,
輕輕重重地一直刺向那塊軟肉!

  想叫又叫不出,想掙紮,全身上下都被束縛。難以忍受的歡愉幾乎将栖绯折
磨瘋。

  忽然,附在花穴入口的牙齒一合,摩擦的快感,啃噬的疼痛,何時窒息的極
緻混亂,将她再一次帶到了歡愉的頂峰。

  栖绯的眸光有些渙散,她甚至還沒來得及體會高潮的餘韻,就覺得後穴一緊,
一隻手指開始在水的潤滑下緩緩插入。有些疼,更多的是快感,那裏也在期待着
人的侵占。

  前穴一空,水下的軒轅皓沖出水面,他表情緊繃,分身更是充血到了極緻,
他半句廢話都無,右手扯起栖绯的一條腿,左手扶起自己的巨龍對準,一口氣插
到盡頭。

  【啊!】那快感幾乎沒頂。

  男人将栖绯的腿盤在腰間,不遺餘力地開始了進攻,重重深入,淺淺拔出,
有力又瘋狂地讓少女的身體感受自己的存在。

  栖绯的注意力完全被軒轅皓的進攻拉走,換來了梵傾的不滿。

  「爲夫會嫉妒的。」梵傾看着兩人交合的位置,眼中欲火怒火大盛。他在栖
绯的菊穴插入兩指,随意擴張了兩下。将栖绯的背後與自己貼近。毫無預兆地,
一舉将巨龍插入狹小的後穴。

  第XXX章今天,輪到我了!11(限)

  被貿然插入的痛楚和被充滿的歡愉幾乎讓栖绯昏厥。

  而兩個男人再沒了之前調情時候的耐心和隐忍,此時他們就像就像兩隻發狂
的猛獸,瘋狂地的抽插着栖绯的小穴。

  栖绯被夾在兩人之間動彈不得,就連掙紮和迎合都無法辦到。

  想要,還是想要,喜歡被這樣對待。

  被春藥影響的身體愛上了這種被殘忍對待的感覺,她想要更深,更快。

  她開始嘗試在男人插入時放開迎接,在男人離去時夾緊小穴。

  「啊!」兩個男人同時發出快慰的呻吟。

  「真會夾!」軒轅皓咬牙切齒。

  「想要是不是?栖绯,你真是天生的淫娃。」明明是侮辱的話語,語氣裏卻
充滿了不甘和悲哀。

  可惜此時的栖绯根本聽不到。

  「真想獨占你,真的想獨占你。」軒轅皓奮力地攻擊着,兇狠地一次次深入,
每一次都插入小穴的最深處。還是不滿足,想要占有她的全部。故意忽略梵傾已
經沈下來的臉色,開始用自己的兇器去攻擊脆弱的子宮口,用力将自己的龜頭桶
入。

  栖绯全身戰栗,很疼,有很快樂,她不知道應該推拒還是迎合。

  「夠了!」梵傾忽然施力,将栖绯向後一拉,軒轅皓的分身被從栖绯的小穴
中滑出。

  「就是因爲這樣,栖绯才總是躲着你。」軒轅皓的感情太過激烈,每每遇到
栖绯的事情就會失控。這無疑讓他們之間原本就有裂痕的關系雪上加霜。

  若不是月冉的那番話,梵傾暗中咬了咬牙,他甯可讓栖绯距離軒轅皓越遠越
好。

  惱火地将栖绯抱出溫泉,放在軟榻上。可少女卻不大配合,四肢纏在他的身
上,無聲地渴求他的給予。

  「栖绯,是我不好。」軒轅皓将栖绯從梵傾那裏奪過抱在懷裏。

  栖绯早将一切聲音排除在心神之外,無法聽到,她磨蹭着軒轅皓的身體,沁
涼的感覺讓她無比舒适,更加想要男人的愛撫和占有。她抱着男人的脖子,将自
己的檀口胡亂奉上。

  「你總是躲着我,隻有這種時候才會對我熱情……這樣就夠了……栖绯你不
再愛我也無所謂,被迫與我成親也無所謂,你是我的皇後了,太好了,這就足夠
了。」

  提起少女的一條腿,再一次将她占有,這一次他隐忍地抽插着,仿佛對待易
碎的珍寶。

  栖绯胸前壓着軒轅皓堅實的胸膛,随着抽插,乳尖時不時地劃上男人胸前的
紅豆,下身的填滿還不夠,她還想要别的,頭腦越來越混沌,迷亂地摸着他的大
手,帶着他的手摸上自己的胸,做着「想要」的口型。

  軒轅皓一手摟住栖绯的纖腰,一手撫上栖绯的酥胸,低頭吻上栖绯的小嘴,
和抽插一樣的頻率在她口中攻城略地。

  「軒轅皓。」他的悲哀梵傾又怎能感覺不到,他比軒轅皓幸運一點兒,即使
這輩子錯過,卻沒有像軒轅皓一般被栖绯疏離。

  梵傾歎了口氣,走到栖绯身後,吻上光潔的脊背,在愛撫過後再次占有了緊
緻的後穴。

  「我們被算計了!」長風惱火地在原地打轉。

  「廢話。」楚風一腳踢飛腳邊的一塊石頭。

  戰羽渾身上下的殺意幾乎具現出刀來,站在那裏就像是一個天然的冰山,讓
整個亭子的溫度都降了下來。

  「你們說他們現在在哪?」楚衍冷靜地坐在亭子裏,用栖绯用過的茶杯,一
口口地喝着殘茶。

  「我要是他們早就跑到楚園之外!」梵嘯懊惱地一拳砸向亭柱,換來一聲悶
響,他竟被自己的老哥擺了一道,真是不甘。

  「我們有個地方還沒找。」

  「哪?」

  「後山溫泉。」

  男人們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他們何嘗沒有想到,可是那個地方邪得很,似
乎是被月冉下過什麽禁制,隻要有三人在内就再進不得别人。以往月冉獨占那處,
若是有人靠近,就會被整個半死,所以之前他們根本沒想将栖绯藏在那裏。結果
現在,反倒被那兩人捷足先登了。

  「楚衍,你有什麽法子?」

  「我?我術法全失,能有什麽法子?」對上梵嘯,楚衍就沒有好臉色。

  「你!」

  「我什麽?」楚衍話中帶刺,他今日本應和栖绯數度巫山雲雨,沒想到才一
度春宵就被攪了,想到之前的軟玉溫香,那個臉色紅撲撲,全身紅撲撲,飄香四
溢的愛妻……

  真想宰了壞人好事的混蛋!

  「宇文長風,你呢?」

  「我?」長風一臉憤憤:「我若是破得了月冉的禁制早就去把栖绯搶出來了。」

  讨論了半天,這幾個臭皮匠也未能想出什麽好主意。

  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幾人擡頭去看,眼睛都是一亮。

  「喂,你們幹什麽呢?」軒轅剎從遠處走近,看了看四周,皺起眉頭:「都
聚在這幹什麽,栖绯人呢?」

  「軒轅剎. 」楚風揚眉一笑:「你來的正好,我們連手吧!」

  第XXX章今天,輪到我了!12(愛妻=城?)

  「隻要你同意,我可以将琉城讓你。」

  好吵,栖绯皺了皺眉,将頭紮到被子裏。

  「不成。」梵傾瞟了眼往被子裏鑽的栖绯,唇角微微上揚:「琉城裏,你軒
轅皓的探子驅也驅不盡,我爲何要替你養。」

  軒轅皓微微不耐:「你到底想要什麽好處?直接說便是。」

  「你的主意我倒是很動心。」梵傾不緊不慢地将栖绯從被子裏挖出來,攬在
懷裏,像摸小狗一樣,摸起了栖绯的後背:「我給你善城,換一樣的東西,如何?」

  栖绯睡意正濃,可後背敏感,一撫之下,全身發癢,頓時無力,可此時被騷
擾又很是不甘,閉着眼,捉住搗亂的大手抱在懷裏,又往梵傾的懷裏紮了紮。

  軒轅皓看得惱火至極,直接走上前去想将栖绯從梵傾懷裏搶過來,可梵傾一
躲,軒轅皓也隻捉到了栖绯的小腳,他也不計較,将那兩隻小腳放在手心裏牢牢
握着,交易也沒落下乘。

  「善城在你朗鳴腹地,難道我能直接去取不成?你倒是打了一副好算盤。」

  「那就把北荒的經營權給你,如何?」

  「北荒?你當我是傻子?」軒轅皓不屑嗤笑:「那荒蠻之地,又如何能與我
的琉城相提并論,想用它換栖绯,你覺得我會允麽?」

  兩人說歸說,手上卻沒停,梵傾伸手探向了栖绯的胸,軒轅皓更是從小腳徑
直向上探去。

  栖绯身上的春藥本就沒有盡去,此時不過是稍稍一逗弄,小穴便濕了。

  栖绯想睡,但是架不住兩人搓搓揉揉,不過一會兒功夫便徹底清醒了過來,
身上無力,瘙癢難耐,可那兩個男人顯然在之前的問題上還沒談攏。

  不明所以地瞪了一個再瞪另一個,剛才雖然是聽了一半漏了一半,可怎麽都
覺得他們談的交易和自己有些關聯。

  亂瞪的功夫,被梵傾偷了個香,心裏腹诽,這厮越發的像楚風了。

  「栖绯,醒了?」軒轅皓笑了笑,那笑裏竟然帶着前所未有的釋然和輕松,
他從碟子捏起一隻桂花糕道:「張嘴。」

  栖绯一愣,她何嘗見過軒轅皓如此,下意識地張嘴,那軟軟甜甜的糕點入口
即化。

  可惜這點兒迷魂湯還不至于讓她忘乎所以,将糕點吞下去,又就着梵傾的手
喝了口水,繼續瞪。

  「栖绯瞪得我好生難耐,都快忍不住了?」梵傾有意用自己的分身頂了頂栖
绯的臀,讓栖绯又是一個激靈。

  【果然……果然被楚風附身了……】軒轅皓的黑眸瞇起:「梵傾!」

  梵傾淡淡一笑:「栖绯可是想知道我們剛剛在談下什麽?」

  栖绯點頭。

  「我們在談用哪座城換你。」還是軒轅皓比較痛快。

  栖绯嘴角抽了又抽,扭頭去看梵傾,這厮正一臉誠懇。

  「沒錯,我與天宇皇正在談論到底用那座城換栖绯才好。」

  【哎?】「栖绯放心,隻是半月所有權。」

  【啊?我何時這麽值錢了?】「栖绯可是覺得自己不值?切不可妄自菲薄呀!」

  「梵傾,看來你與那楚衍厮混的日子多了,頗得他真傳,可以去說書了。」
軒轅皓不客氣地拆台。

  「栖绯有所不知,近年兩國國力漸漲,已往,那些武官還可以到處殺殺盜賊,
可如今那些該殺的都被你的好護衛帶人給殺盡了,他們手癢腳癢自然就想生事。」

  「我和天宇皇一商議,覺得既然他們閑得無聊,就給他們找些事情做,譬如
派派細作,打探打探敵國軍情,順便占占對方城池什麽的。」

  【所以你們裏通外國?還賣國?賣的還是自己的國?太随便了吧!】等等,
就算他們賣國又關她什麽事?怎麽扯上了她?

  梵傾就像她肚子裏的蟲,立刻明白了她在想什麽。

  「兩國相争,昶山又被夾在當中,雖說不至于有什麽大麻煩,可是栖绯你的
身份敏感,自然會被有心人盯上。于是我和天宇皇商量了商量,誰讓城,誰便護
你半月。可惜,一直沒有談攏。」

  【……】「對了?」梵傾忽而一笑:「栖绯現在可覺得想要了?繼續如何?
至少這方面我與天宇皇也算得上配合的天衣無縫。」

  【……饒了我吧!】那邊正在談誰得愛妻誰得城,溫泉禁制外的幾人也沒閑
着。

  「軒轅剎,你快點兒!」梵嘯在軒轅剎旁邊直跳腳。

  「你們以爲我是誰?我又不是月冉,想打開這個東西總要費點兒時間。」軒
轅剎比梵嘯更暴躁,若不是他一個人打不過那兩個,他倒是願意自己把栖绯偷出
來。

  一陣藍光閃過,那禁制散去。

  「好了!」

  第XXX章今天,輪到我了!13(限)

  兩個男人談了半天也未談攏,想想也知道,這兩人一隻狐狸一匹狼,哪個也
不是省油的燈,又怎會輕易妥協。

  栖绯夾在兩人中間,有些欲火難耐,更多的是疲憊。她這半日已經歡愛數次,
就算欲火仍在,也沒了那個體力。

  也不管放在自己身上的那四隻鹹豬手,打了個哈欠,合眼,準備補眠。

  原本正在讨價還價的兩個男人立刻停了下來。

  「栖绯可是休息好了?」梵傾摸了摸栖绯的發頂。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休息好了?】她睜眼瞪。

  「既然休息好了,我們繼續如何?」

  【喂!】兩個男人默契地視而不見,一人揉胸揉搓紅豆,一人撥開花瓣逗弄
珍珠。

  栖绯惱。

  男人碰,她便擋,可惜雙拳難敵四掌,不一會兒就被兩個男人逗弄得氣喘籲
籲全身發癢,剩下的那一丁點兒體力也被消耗的一幹二淨。

  「栖绯何必要躲?」梵傾似是思索地摸下巴沈吟了片刻:「爲夫懂了,愛妻
這是欲拒還迎。」

  【欲拒還迎個鬼!】她氣急,幹脆躺在榻上裝屍體,索性來個悉聽尊便。

  「是爲夫錯了。」見栖绯惱了,梵傾誠懇道:「原來愛妻是等不及了。」

  栖绯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男人動作極快地覆在小穴上,食指插入,攪了攪。

  【啊!】他的分身早就硬了,看到女子勾人的表情,幹脆不客氣地又插了一
指。

  栖绯難耐地弓起腰,身體再次被欲火焚燒。

  「栖绯,你濕得真厲害。」梵傾帶着欠扁的笑:「你看。」他将少女的身子
向前帶了帶,讓她低頭就能看到下身淫靡的景象。

  果然,那裏濕淋淋的一片,不僅染濕了梵傾的手掌,她的花瓣,大腿,甚至
連榻上的被褥都染濕了不小的一塊。

  更淫靡的是,随着男人的兩隻手指的插入和抽出,更多的汁水随着手指飛濺
出來,就像女子在不斷地高潮。

  栖绯想要抗拒,可兩個男人早就察覺了她的意圖,束縛了手腳,讓她動彈不
得。

  梵傾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敏感的身體很快到達了頂點。

  【啊!】腳趾蜷縮,眸光渙散,再一次迎來了高潮。

  抽出手指,軒轅皓将栖绯的身體一翻,俯卧在床,提起她的腰,向後一拉。

  梵傾撫了撫栖绯紅潤的唇,又狠狠咬上一口。

  兩個男人互看一眼,跪在床上,找好自己的位置,一起插入。

  【唔!】栖绯還沒來得及反應,兩頭巨龍分别闖入了她的小穴和口中。

  她哀怨地擡起頭,卻看到了一張比她更哀怨憤懑的臉。

  「栖绯,我本是舍不得這麽待你。」梵傾一邊抽插着,一邊咬牙切齒:「那
時候我說,若是少收兩個,你想一直在上面都可,可是你……」

  「當初是誰說,戰羽如同你的兄長,你們之間斷不可能有什麽有的沒的,可
我不過是回國三月,竟然兄長變成了夫君……」

  栖绯的頭低了低。

  「還有宇文長風,你說是你弟弟。」

  頭又低了低。

  「軒轅剎,說是你看着長大的。」

  老老實實含着口中的巨物,讨好地舔了舔,又夾了夾後穴,換來兩個男人的
悶哼。

  「……還有你的皓哥哥,月哥哥。」

  【月哥哥明明排在你前面……】此時理虧的她隻能在心裏吐槽。

  男人用力的一頂,讓她有些微微作嘔,又立刻放輕了力道。

  「栖绯,以後切不可再收男人了。」

  栖绯眼淚汪汪地仰頭。

  【以後不會了!】「讓我相信你?」動作稍停。

  栖绯點頭,不小心牙齒咬上了他的龜頭,換來一生悶哼。

  「我已經不信栖绯了。」搖頭苦笑。

  栖绯一愣,心中驟痛。

  「騙你的。」他揉了揉栖绯的頭,再度用力一頂,幾乎插入少女的喉嚨:
「愛妻涼了夫君我三月,是該好好補償了。」

  「梵傾,你說補償什麽?」突如其來的聲音将栖绯吓了一跳,她扭頭去看,
立刻面如菜色。長風,戰羽,楚風,梵嘯,楚衍還有軒轅剎. 【怎麽……怎麽全
來了!】「阿傾,你怎麽竟然與這家夥連手?」

  【這不是重點吧,楚風!】「哥,把栖绯讓給我吧!」

  【喂喂!】「放開栖绯!」戰羽拔劍。

  【這時候用不着這種救人質的台詞吧……】「栖绯,我這就來救你!」

  【……長風……】楚衍和軒轅剎倒是平靜,可那緊握的拳頭……

  軒轅皓甚爲坦然,他都未将這幾人放在眼中,隻是淡然一瞥,繼續抽插着栖
绯的小穴。

  當然,一山還比一山高,梵傾爲最。

  此時他插着栖绯的小嘴,朗朗道:「俗言道,一個和尚挑水喝,兩個和尚擡
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你們一二三四五六這般多的和尚,又怎麽喝得過來。倒
不像我與天宇皇,兩人擡水剛剛好。」

  栖绯怒,此時前面吹箫後面被插,這叫「擡水」?隻可惜全身無力,隻能被
「溫柔」地「擡」着晃。

            扭頭眼淚汪汪地瞧向楚風

  【楚風,往日我還真是冤枉了你,今日我終于知道,原來梵傾才是最無恥的
那個,你的功力遠不如他呀!】楚風被栖绯這麽一看,心裏又酸又甜。

  「栖绯,你放心,爲夫這就來救你!

  軒轅皓,阿傾,放開栖绯,本大爺一個人『挑水』就夠了!「

  【……這幫混蛋!】

  第XXX章今天,輪到我了!14【補】軒轅皓對楚風的言論嗤之以鼻,梵
傾也僅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在這幾個男人面前演起了活春宮。

  【喂!】栖绯怒。

  衆男人也不是吃素的,摩拳擦掌向前沖,梵傾軒轅皓餘光掃過,也不阻攔。

  「糟了,有陷阱!」軒轅剎一聲怒吼,可惜說晚了。

  「碰,咚……」

  也不知道梵傾和軒轅皓之前到底做了什麽,總之,那幾個人向前一沖,剛到
栖绯近前,地上白光閃爍,全部撲到在地。

  栖绯傻眼,衆男怒。

  「你們做了什麽?」其實這句問了也是白問,就算那兩個罪魁禍首不答,大
家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此時,他們撲倒的地面上,兩丈的圓形符印正在微微發亮。

  「這溫泉的符印可不止外面那一處。」梵傾悠閑地開口,隐隐帶着情欲勃發
的喘息。

  栖绯徹底無言了,此時她自身難保,隻能同情地瞧着地上那幾隻。

  「栖绯,他們有什麽好看的,難道是我們不夠努力?」

  對栖绯故意的眨眼視而不見,與軒轅皓默契地開始奮力抽插。

  三人身上的欲火更炙。

  倒在地上的幾人惱火至極,卻也隻能眼睜睜地瞧着,這一看更是讓栖绯激動
得無以複加,小穴比平時更水更緊,牙齒更是時不時地輕輕刮上梵傾的分身。

  也許是情景刺激,也許是中了春藥的栖绯比往日更熱情,總之這一次他們沒
用太久就都達到了高潮。

  可就在此時,軒轅皓和梵傾一剎那的松懈,均是身上一麻。

  「噗通。」兩人光溜溜地被一起被丢到了那個符咒中心。

  「戰羽!」衆人吼。

  戰羽連理都沒理,爲栖绯穿起一件衣衫抱起便走。

  「站住!」

  「哥,帶上我!」

  管他們喊什麽,一概充耳不聞。

  梵傾,軒轅皓的臉色早就黑得不能再黑,他們誰都沒想到會被戰羽擺了一道。

  「哈哈,沒想到你們也會陰溝裏翻船!讓人甚是欣慰呀!」

  欠扁的楚風此時還不忘了在口頭上占些便宜。

  軒轅皓臉色發青,也不顧及渾身赤裸的形象,對着楚風的臉便是一腳。

  趴在地上的幾個倒黴蛋距離都不遠,這戰事一觸即發,也不管自己在大陸上
的地位,什麽身份,什麽形象了,出氣最重要!

  混戰由爬開始……

  栖绯當然沒能看到這一幕,此時的她安安穩穩地待在戰羽懷中,享受今日難
得地安靜。

  就是太安靜了……

  天色已黑,就算不黑,這整個楚園裏的人也被這幫色男人趕了個幹幹淨淨。
溫泉處的屋舍多,路又曲折,戰羽一個躍身抱着栖绯在屋頂上飛奔。

  戰羽很沉默,周身的冷意已經漸漸散去,可此時略微壓抑的氣氛卻讓栖绯不
知該說什麽才好。

  「那個……戰羽哥,你是怎麽從那個符咒裏……」

  「上個月流浪時得到過一塊玉佩,原本以爲是傳言。」他從懷裏取出一塊小
巧的玉佩系在栖绯手腕,再次冷場。

  栖绯有些焦躁,戰羽對她而言猶若兄長,雖說兩人早已成親,可歡愛次數寥
寥。就算到了他和她相處的夜晚,也總是抱着她同榻而眠,就算分身堅硬如鐵,
也不肯越雷池半分。

  她真的不知道戰羽是不是把愛和親情混爲一談。可每每她想問時,心中忐忑,
然後便再也問不出口。

  有的時候,她甚至會想與戰羽成親對還是不對,把他禁锢在了自己的一方天
地裏,對他是否公平?

  放手麽?隻是想就會心痛,隻能拖着,可那幫男人争風吃醋時,戰羽總是會
落下風,拖着拖着,兩人間仿佛有了隔閡。

  栖绯覺得戰羽是除了月哥哥之外是最懂她的人,她卻無論如何都看不透他所
要所想。

  約麽跑了一刻鍾,戰羽在一處屋頂停了下來,本要落入院中,卻被栖绯叫住。

  「戰羽哥,我們坐一會兒。」晚上再沒了盛夏的熱意,這屋頂微風習習,甚
是舒暢。

  戰羽點點頭,将自己的外衫脫下墊在栖绯身下。

  栖绯瞧了瞧,卻總覺得眼生得緊,院子裏空空蕩蕩,沒有花樹,沒有石桌石
椅,甚至連雜草都無:「這裏是哪裏?」

  戰羽的眼神帶了幾分黯然和蕭索:「這裏是我的居所。」

  栖绯一下子愣住了,驟然生出幾分心酸和愧疚,每天都是戰羽陪在她左右,
她竟然從未來過他的院落。

  「對不起,對不起。」

  「栖绯,是我甘願的。」

  栖绯的眼有些澀,他是她的夫,卻始終沒有把自己放在同等的位置上,更多
的是對她的縱容和牽挂。她何德何能,能有這樣的男子相伴。

  「戰羽哥……」忽然有種想要哭的沖動。

  「栖绯怎麽了?」戰羽有些慌,臉色剎時沈了下去:「可是哪裏疼了?還是
梵傾和軒轅皓傷了你?栖绯别怕,我這就去拿藥,等你好了就帶你去出氣!」說
完便要起身。

  「沒有,栖绯不疼。」栖绯摟住他的腰,不讓他在此時離去。「

  「戰羽哥,栖绯想要喝酒。」想要告訴他對她的重要。

  「恩?」

  栖绯的酒品算不上好,每次喝了酒便會到處生事,也可愛得緊。可他還是有
了一分自己的私心,想在這一刻獨自擁有她微醺的摸樣。

  「好。」

  第XXX章今天,輪到我了!15(微微微限)

  明月當空,涼風習習,酒香缭繞鼻尖,愛人就在身畔,相互依偎彼此溫暖,
即便無言,也有幸福在彼此之間流淌。

  栖绯幾杯酒下肚,微醺,靠着戰羽汲取他身上的溫度,很安心,很幸福。戰
羽一杯杯的喝着,好像永遠都不會醉。

  栖绯的身子有些酸,動了動,忍不住又去擡頭去看身旁人的側臉。

  戰羽看着天上的明月,握着酒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以前習慣了他一直在身
邊,甚至忽視了他的英武不凡,現在,越看越覺得好看,怎麽看都看不夠,反倒
生出了幾分怪異的自豪感。

  他的側臉很完美,五官深邃,一看便是心思堅定之人,他的睫毛很長,讓人
有種想要摸摸的沖動;他的唇有些薄,有人說薄唇的人薄情,在他身上全然不準。

  鼻梁很挺直,有人說鼻子挺的人那裏也會很大很挺……想到這,下體一股熱
流湧出,那該死的春藥!

  栖绯忍了忍隐隐浮現的欲念,還是沒忍住,側過頭去偷瞄戰羽的下身,就算
那裏此刻被衣物包裹,她還是忍不住想到了那時的情景……的确很大很挺。

  「栖绯在看什麽?」

  「沒,沒什麽!」忽然被抓包,栖绯有些狼狽的撇開眼,若無其事地望天:
「我在看天,今天的星星真多呀!」

  戰羽忽然笑了。

  「笑什麽?」

  隻是微笑。

  「星星多有什麽好笑的。」栖绯嘟囔着向天空望去,這才發覺今日的月甚圓,
月朗星稀,今日隻有寥寥的星黯淡地眨着眼。

  尴尬地去瞧戰羽,卻見他難得揶揄地瞧着她微笑。

  「夫君的下身可沒有星星。」

  栖绯大窘,臉色爆紅,她惱羞成怒地捶上戰羽的肩,被一個閃身上了開,摔
進了溫暖的胸膛。

  「戰羽哥……」嘴唇被指尖覆上,帶着沈醉的氣息摻雜着淡淡的酒香闖入鼻
尖,暖暖的甜甜的,讓人忍不住迷醉。

  「栖绯,這樣真好。」被牢牢地抱在寬闊溫暖的懷:「這樣真的很好,今天
隻有我們兩個人……真好。」

  栖绯張了張嘴。

  「什麽都别說,讓我好好抱抱你。」

  男人的味道讓身體中剛剛沈寂不久的藥力有躁動起來,溫暖的又安心的懷抱
讓那欲念無限放大,忍不住微微磨蹭,懷抱更緊。

  戰羽的手掌撫上栖绯的脊背,讓她身體發顫,可腦中一個念頭浮現,讓她忍
不住将他推開。

  戰羽微微發愣:「栖绯不喜歡我?」

  「怎麽可能!」慌忙解釋:「我隻是……」

  「可栖绯總是把我推開……從前是,現在也是,見到我總是好像想說什麽,
最後又都扯到别處,好似在讓我離開。」

  「不是,從來都不是!」

  「那是什麽?」

  「我隻是……」栖绯遲疑了片刻,終于将埋藏在心中已久的話說了出來:
「隻是覺得,外面的世界更合适戰羽哥,而不是被我禁锢在這裏……」

  「我知道了。」

  「戰羽哥!」

  他站起身,背對着栖绯:「你心裏沒有我,我知道了,那場婚禮不作數便是
了,戰羽以後隻是郡主的暗衛,不是郡主的夫君。」

  「不是的!真的不是的!」怎麽會變成這樣!

  瞬息之間,戰羽已在幾步開外。

  「戰羽哥,你别走!」想去拉住他,讓他别走,卻忘了自己此時還在屋頂,
腳下一滑…「啊」

  「栖绯!」戰羽回頭,心跳驟停,他飛身一躍将即将掉下屋頂的栖绯撈入懷
中,又慌忙地放開了手臂檢查:「可有哪裏傷到了……」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栖绯摟着他的頸,印上了他的唇。

  那是讓他永遠都吻不夠的唇,呼吸越發粗重,欲望在兩人之間升騰。

  戰羽的氣息越發不穩:「栖绯,我們進房,好麽?」

  「不……就在這。」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先脫掉了誰的衣物。

  兩人很快赤誠相見。

  撫上戰羽身上的每一道傷疤,吻上他因爲隐忍緊緊抿上的唇,她離開的三年
裏,他都是那麽不在意自己的性命,這每一道傷,都是他豁出性命的證明。

  「這次讓我來。」

  栖绯坐在戰羽身上,手中握着男子堅挺的碩大,對準自己自己的蜜穴,那裏
早已汁水橫流。

  「戰羽哥,别離開栖绯,永遠都别離開。」

  「好。」

  「啊!」兩人快慰的呻吟一同響起。

  第XXX章今天,輪到我了!16(限)

  栖绯的小穴極爲緊窄,這一坐,肉棒隻入了一半就被卡住。想要再用力坐下,
卻又怕疼,可若是不動,那連尾椎都覺得酥麻的快感又讓人舍不得。她極少主動,
此時隻能靠自己那不靠譜的本能。

  她呻吟道:「戰羽哥,别動,别動,我來。」

  「好。」

  明明忍耐得發疼,恨不得把身上的少女壓在身下對着那銷魂的小穴狠狠抽插,
可戰羽還是拼命忍住。想要好好的寵着她,别說是靜靜等待,就算是爲她生死都
甘願。

  順着栖绯的力道躺在屋頂上,任由她動作。

  吸了口氣,雙手抵着戰羽堅實的胸膛,雙腿用力,将肉棒拉出,插入,反複
卻輕淺地磨蹭。

  這滋味對女子來說舒适又不激烈,可苦了戰羽,他被折磨的滿臉通紅,卻還
是忍着,任憑栖绯掌握全部的節奏。

  他身下的屋瓦卻遭了秧,轉眼的功夫就被捏碎了幾塊。

  栖绯磨蹭了大概半盞茶的功夫,懸空地姿勢讓她覺得有些累,費力轉了轉身
子,又蹭了蹭,看到戰羽隐忍的摸樣更是被美色誘惑,不自覺地夾了夾。

  「嗯!」戰羽悶哼一聲,屋上的瓦又壞了兩塊。若不是知道栖绯不谙此道,
戰羽定會以爲栖绯是故意來折磨他的。

  「戰羽哥,我弄疼你了?」

  是我想弄疼你,戰羽難得地在心中腹诽,可那備受折磨的摸樣還真想是疼痛
難耐。

  栖绯沒得到回答,以爲戰羽真的被弄疼了,腦子一木,就用了平日裏男人們
撫慰她的法子。抽插沒停,手按住戰羽左胸胡亂揉了揉:「這樣會不會好點兒?」

  說完身子低下,将戰羽胸前的紅豆一口含住,舔允,拉扯,輕咬。

  「啊!」下體被禁锢的劇烈快感,胸前毫無技巧的啃咬,讓戰羽險些狂性大
發。

  「栖绯……住手!」再惹火他就要忍不住了!

  右手聽話地放棄了戰羽左邊的紅豆,卻放在戰羽更爲敏感的肋下,那小嘴更
是沒放棄口中的美食,反而啧啧有聲地添得越發來勁兒。

  「……别咬,栖绯别動,否則後果自負!」很有氣勢的話,說出來比愛語還
溫柔。

  栖绯以爲是自己的下口的重了,困惑擡頭,對上戰羽深邃的眼眸。

  戰羽被身上的快感控制,更爲眼前的美色沈迷。

  栖绯白嫩的臀瓣還在自己的身上扭動,帶動算不上抽插的抽插格外淫靡,漂
亮的杏眼帶着困惑的濕潤和迷蒙,嘴角是沒有來得及吞下的津液,這美景,在夜
色下美得無法形容,自己深愛的女子正在迷茫的看着自己,臉上帶着甜美的笑。

  「栖绯,我忍不住了!」這隻是宣告。

  戰羽再也忍不住自己身體裏呼嘯的野獸,雙手握住栖绯的纖腰,用力按下,
腰身一挺,将自己的肉棒全部插入水淋淋的濕穴,開始猛烈的進攻。

  不疼卻分外刺激的快感讓栖绯的雙腿一軟,不受控制地坐在戰羽身上:「啊,
戰羽哥,慢一點……」

  戰羽引以爲豪的自制力早就被抛到九霄雲外,此時一切都遵循着本能,深入,
淺出,齊根沒入。

  「啊……啊……慢一點……慢一點兒……」

  戰羽聽而不聞,一個翻身将栖绯壓在身下,将她的到處惹火的小手按在頭頂,
開始了更加激烈的抽插。

              《月栖宸宮》特刊(上)

            【第一個部分】自我介紹

  「咳咳,大家好,本人是隻爲朝夕。」鞠躬:「這是遲到了23天的《月栖》
一周年免費特刊,作爲一周年的特别企劃,将會給大家帶來各種驚喜,各種爆料,
比如……」

  「女人,别廢話了,天宇還有國事,沒時間跟你耗。」某皇帝大人放下了手
中的茶盞:「有什麽事情快說,朕沒時間,辦完國事還要忙着追栖绯呢,要是我
被排在那些混蛋後面……」茶杯碎成了一片片:「你知道下場。」

  「……」抖:「咳咳,大家看到了吧,真的不是朝夕不想早點兒寫這期特刊
T- T,是演員太大牌……」

  「喂,你廢話完了沒,快去寫正文。」某紅衣妖孽挑起鳳眼:「我剛和栖绯
培養了一點兒感情,你就斷更這麽久,想死麽?!」

  「……」拿話筒默,之前想說的爆料忘記了……:「咳咳,事實證明……這
年頭隻有作者最沒人權,廢話不說了,開始本特刊的第一部分:栖绯,月冉,軒
轅皓,戰羽,宇文長風,梵傾,梵嘯,楚風,楚衍等請出列,做自我介紹。」

  「我是月栖绯,天宇郡主……」最乖的某孩子出列,才說了半句就被白衣銀
發的某人攬在懷裏:「乖,那個女人是腦殘,不用聽她的。」

  衆男附議:「月冉說的沒錯。」

  「……」= = :「好吧,那就進入下一個環節,夫妻相性XX問……」

  「等等!」軒轅剎怒吼出聲。

  「哎?怎麽了?」

  「你确定你沒忘了什麽?」手指咔嚓嚓作響。

  「哎?」忘了什麽?

  「我軒轅剎的名字什麽時候變成了一個『等』字,你不把我當栖绯的夫君麽?!」

  「……啊!等等!啊,我錯了,啊!大爺别打了,我錯了!您名字小人怎麽
敢忘……嗚……T0T。」

  十分鍾後,軒轅四皇子看着變成豬頭樣的某人,呼出一口氣:「出場那麽久
都是打醬油,這次終于出氣了。」

  「……」T- T這年頭當作者不容易呀:「接下來(抽噎)進行本活動的第
二個部分:」夫妻相性XX問。「(【第一個部分】OVER(更名)被毆……)

          【第二個部分】夫妻相性XX問

  朝夕:「正統第一問,本文的女王大人,您的名字是?」

  衆:……冷冷瞧。

  朝夕:抖:「當我沒問,咳咳,直接跳過第一個環節進入夫妻性向XX問,
第一個問題:栖绯呀,你的第一次ML是在哪?」

  栖绯:……咬了咬嘴唇,小臉發白,顯然想到了不咋美好的回憶。

  楚風:怒:「女人,你在找麻煩是吧!」

  梵嘯:抱住栖绯安慰:「栖绯,對不起,當初是我太不溫柔了!你放心,以
後我絕對不會用雪蛭了……改用XX,XXX,XXXX……你一定會舒服又開
心。」

  梵傾:臉上的淡笑有一瞬間的龜裂,随即轉頭:「阿嘯。」梵嘯閉嘴。梵傾
轉過頭:「作者大人,你叫隻爲朝夕對吧。」

  朝夕:「……對。」難不成你連我名字都不記得……

  梵傾:「朗鳴的暗衛比天宇不逞多讓,尤其是暗殺一事……」

  朝夕:「Stop停停停!IKnown!現在下一題!」安撫好身上的暴
起的寒毛:「現在,咳咳,第二問題:每星期的H次數是?」

  衆男,紛紛黑臉,唯有栖绯臉色發白。

  宇文長風捏響指骨上前:「女人,你給栖绯安排了這麽多個男人,你說我們
能一周多少次,我一周明目張膽  偷偷摸摸也隻能和栖绯做上十幾次,你是不是
應該補償我精神和肉體損失?!」

  朝夕:「這個……(左顧)那個……(右盼發現被衆男包圍,生命誠可貴,
承諾神馬的抛一抛了)我會給你們每個人特别福利的!!!」(詳見《第X章今
天輪到我了!》)

  衆男滿意,坐回原處。隻有栖绯臉色更白了。

  朝夕:「栖绯,你怎麽了?」

  栖绯欲哭無淚:「他們每個人每周最少10次,我,我……」

  朝夕:「……」安慰地拍拍她肩膀:「苦了你一個,性福了大家,乖,忍一
忍就過去了,生活就像被強X,不能反抗就享受吧,俺會給乃送補品,保證不會
腎虛滴……」

  拉過栖绯悄聲補充:「話說你家這些男人都挺大男子主義的,這年頭已經不
怎麽流行這個了,都愛弱受正太,你啥時候想要這一口,我可以給你找個十個八
個,還可以打八折……」

  衆男耳力驚人,紛紛暴起,摩拳擦掌:「你想死吧!」

  朝夕:「……」抱頭鼠竄T- T内牛滿面,自作孽不可活呀:「各位T- T
(頂着鍋蓋,穿着防彈衣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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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26 11: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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