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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少年遊】(第一部 01-4卷1-10) 作者:弄月  
  本主題由 aaa5555xxx 於 2021-3-22 12:50 移動 
 
sta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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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遊】(第一部 01-4卷1-10) 作者: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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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遊(第一部 01-04卷10章)


作者:弄月
字數:225532


          第一部 金陵春夢第一卷豔潋風塵
                          
                        (第一部 01卷1-6章)


              第一章秦淮風月

  夕陽西下,一人一馬出現在官道之上,馬背上是一名少年。少年身着海青色
的長袍,随風飄揚,潇灑非常;少年的面孔俊美得像是個不真實的夢,甚至帶着
幾分妖異誘惑力。

  但見他劍眉入鬓,雙目星閃,如夢似幻裏透着三分英氣,皮膚白哲嫩滑,五
官棱角分明,肩寬腰窄,雙腿修長,全身上下都充滿着無懈可擊的魅力。最吸引
人的是他嘴角挂着一絲似有若無的微笑,帶有一股說不出的慵懶味道,但卻不失
英姿煥發的男子氣慨,構成整個人迸發的強烈吸引力。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若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驚,憂思難忘!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他念的是曹操的短歌行,聲音不大,原本詩裏自有一股怆涼悲壯的意味,但
此時印着他似笑非笑的俊容,更多的體現出一股邪異的魅力,絕對是足以傾迷萬
千少女芳心的江湖浪子。

  座下馬匹無缰無勒。自行自走,少年手持酒瓶,口中漫吟,一句一口,寫意
非常。官道上其它行人少,少年奇相異行,引來衆人紛紛注目,他卻毫不在意,
仍是一派自得其樂的樣子。

  少年再飲了一口酒,拍拍馬首道:「馬兒啊馬兒,你要帶我到哪裏去呢?」

  他的聲調柔和有力,非常動聽。馬兒當然聽不懂他的問話,卻仰首輕嘶一聲,
像是作出回應。就在這時,啼聲響起,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自少年的身後飛馳
而來。少年無意趕路,自是将馬匹策至道旁,讓馬車先過。

  少年轉過身眺望時,車宙上的簾幕恰好緩緩掀起,車廂内隐約露出一張宜嗔
宜喜、青春可人的俏臉,大大的眼晴和随風吹起的烏黑秀發、櫻色的唇片微微張
開,側面望去,仍令人有如感到盛夏嬌陽般的熱力、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恰好
與少年無心的目光碰個正着。

  幕簾微微開始放下,馬車掠過少年身旁。少年有點失魂落魄般地看着馬車,
差點掉下馬來。趁着馬車幕簾尚未完全放下,美人俏麗驚人的面容又一次展現在
少年眼前,幾乎是面對面的接觸,少年這回更看個真切:瓜子口面,柳眉星目,
膚如白雪,唇若櫻桃,瑤鼻嬌俏,微微翹起的桃紅小嘴還流露出一種若有若無的
淺笑。終于幕簾徹底放下,馬車絕塵遠去。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才回過神來,微微一笑道:「馬兒,『腰纏十萬貫,騎
馬下揚州』。金陵秦淮還真是寸步芳華啊!看來我們找對地方了,我秦少遊這番
定是不虛此行啦!」

  說罷策馬前行,往馬車遠走的方向緊随而去。

  六朝金粉地,秦淮胭脂流。淡淡的月色,靜靜地灑下淡淡的清輝!覆蓋了整
個秦淮河岸,卻無法掩蓋住河裏江心的莺歌燕舞,水上畫防燈火掩隐間,歡歌笑
語,人聲鼎沸,好一個溫柔鄉裏,天上人間!

  這是一條十分華麗的畫防,航中人是秦淮河上第一朵名花雪鈴蘭。雪鈴蘭是
秦淮河上頭牌歌女,這一點是最善妒的秦淮船娘也無法不承認的;她不但人美、
芳華絕代、國色天香,美得像一朵滴露羅蘭。而且歌聲更出色,嗓音動聽迷人,
歌喉美得如出谷的乳燕,一曲弦歌千金數,更兼她獨立異行,雖豔如桃李,煙視
媚行,卻從來不讓點歌客人登上自己的畫舫,但這似乎更加提高了人們對她的興
趣,豔名愈發高張!但今天,情形似乎有些不同……

  斜倚船欄,紅紗爲罩的燭燈映着她的嬌豔,襯托得她更美得像一朵花:纖侬
合度的玉體嬌軀、一顆風情萬種的臻首微側斜倚,纖弱的脖頸天鵝絨般柔美細緻,
秀美絕倫的臉蛋,隻見眉挑雙目,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櫻唇微啓,貝齒細露,
水汪閃亮的雙眸隐隐含着幾分羞澀而又似乎有些挑逗的氣息,混合着純潔優雅、
性感冶豔的氣質。尤其是那雙充滿勾魂奪魄誘惑力的眼楮、豐盈而惹人瑕想的嫣
紅櫻唇,散發着絕對銷魂的魅力;烏黑亮麗的秀發在後面以玉簪束了起來,随意
地垂下幾縷青絲,在風中微微擺動輕揚,襯着潔白瑩潤的嬌顔,平添幾分嬌俏的
魅力。全身輕輕籠罩着一襲紗質羅衣,迎着輕柔微拂的晚風,似淩波仙子,豐姿
楚楚,弱不勝衣。象牙一般光滑潔白的肌膚于輕紗掩隐間,曆曆在目,曼妙的曲
線更是裸露無遺。這含羞半露的朦胧美态足以令人驚歎不已:「真乃絕色佳人!」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若得蒙如此絕色佳人玉眼垂青,真是三生有幸
啊!若能進一步一親芳澤,更不枉來人世一遭啊!

  眼下這沒個男人夢寐以求的幸運就降臨在船艙内。早已擺好的精緻酒席上獨
自坐着一個英俊的少年,藉着船艙内點燃的燈火細看之下,正是那位自稱『秦少
遊』的少年。而絕色佳人、秦淮風月花魁雪鈴蘭那雙勾魂媚眼,正含情帶笑地凝
視着船艙内的少年。

  少年似乎也覺得自己豔福不淺,停杯不飲,不肯辜負春光:隻見佳人玉鼻挺
直,明亮的雙眼好像也迷蒙着,一層濕潤的霧氣,如秋水迷蒙,似望不見底的深
潭。嬌豔的檀口微啓,貝齒輕舐着櫻唇,散發出芬芳馥郁的幽香,輕紗的絲羅衣
裙掩不住佳人婀娜美妙的曲線,玲珑有緻的胴體若隐若現,裙下玉峰高聳,裂衣
欲出;雪腿纖滑修長,圓潤優美,纖纖細腰僅堪盈盈一握。

  少年看得目迷五色,不由得色心一蕩。他的雙眼目不轉睛地盯着憑欄獨倚的
佳人,美人玉體嬌軀山巒起伏,美不勝收,玲珑浮凸得恰到好處,高聳的酥胸前
兩處豐挺嬌翹的乳峰,将輕紗衣裙前襟鼓鼓的頂起,雙峰之間形成一道高高的山
梁,随羅衣緊貼着雪峰上下完美的弧線下來,上面連接着渾圓柔美的肩部,粉嫩
嬌軀在輕紗掩映間,惹人遐思。緊縮的小腹與腰部纖細美妙的曲線渾然一體,江
風吹過,輕紗拂動之間,佳人豐盈高翹的臀部和柔美修長的玉腿時隐時現,看得
少年情動如潮,欲焰滋生。

  此時船舷邊的佳人直起柳腰、輕移蓮步,婀娜妩媚、款款生情地向船艙内的
少年行來。由此少年欣賞到佳人豐腴微翹的酥胸随着步履輕揚跳動,纖細的腰身
荷風擺柳、搖曳生姿,紗裙下令人遐想雪白柔嫩的小腿若隐若現,就在少年直愣
愣地注視下來到酒桌旁,微微屈膝,在少年對面的軟席上盤腿坐下。一雙勾魂媚
眼朝少年傾城一笑,如百花齊放、璀璨奪目!而俏臉上變幻無窮地風情,在紅燭
薄光的籠罩下,更是勾魂般綽約朦胧的妩媚!

  眼見滿桌子的菜沒動幾樣,動了也隻是那麽一點,然而一門裝的錫酒壺都排
了六把,這六把是已經空空的,雖則如此,少年卻仍隻有幾分酒意。雪鈴蘭素手
輕揚,檀口微啓,轉頭向外吩咐:「莺兒,再去拿一壺我珍藏的女兒紅來,我要
陪少遊公子喝幾杯!」

  秦少遊道:「聽聞雪鈴蘭姑娘乃秦淮絕豔、色藝無雙,遠勝秦淮尋常花粉歌
妓,如今一見,果然傳言非虛!隻是少遊尚聞姑娘一直呆在船上,從來不曾下去
到過客人的船上應酬,也從來不曾讓客人上船,隻是傍舟聽曲而已,不知今遭緣
何如此厚待少遊呢?」

  此時小婢莺兒已經從後艙掀簾而出,手中捧着一壇猶未開封的女兒紅,還未
及放上酒桌,已經被他一把接過,迫不及待地揮掌削開泥封,頓時一股清冽醇厚
的酒香四處飄散,秦少遊不由得連連深吸幾口氣,贊歎道:「好酒!好酒啊!這
是三十年的女兒紅呢,雪姑娘真是厚待秦某了!……」

  雪鈴蘭此時揮手示意莺兒退下,盈盈立了起來,沿着酒桌繞到秦少遊旁,伸
出潔白細嫩的纖纖玉手,抱起那壇桌上的女兒紅,雙膝先觸地,再又坐到他盤坐
的小腿上,笑餍如花、嘤嘤呖呖地嬌聲道:「秦公子,且容奴家先敬你一杯,而
後自當爲公子一解困惑!」

  秦少遊溫香暖玉抱在懷,自然不急于索求答案,當即潇灑舉杯,讓她斟酒。
同時朗聲笑道:「雪姑娘如此美遇秦某,真令少遊情懷難禁啊!」

  言畢,還故意聳動兩下自己盤坐的雙腿,感覺到腿上傳來陣陣酥軟地彈跳,
頓時心猿意馬,蕩然銷魂!

  雪鈴蘭聞聽此等調笑言語,這風韻迷人的美女也不禁赧然垂首,不勝嬌柔。

  秦少遊看在眼中,頓時感到一陣強烈沖動。立顯男人與生俱來對美女的正常
反應,尤其想到懷中佳人可能對自己青睐有加,更可能一親芳澤,又添另一番激
情刺激的滋味。

  一陣嬌羞不依地嗔怪聲中,雪鈴蘭仰臉橫了他千嬌百媚的一眼,又垂首櫻唇
輕吐道:「奴家此番破例邀請公子登舟,實在是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公子莫怪人
家冒昧才是!還有能否請公子稱呼奴家鈴蘭呢?」

  秦少遊将手中酒杯捧起,就嘴唇一飲而盡,輕笑道:「好!鈴蘭有話但說無
妨,我怎忍責怪鈴蘭冒昧!隻是也請鈴蘭莫要稱呼我爲公子了,直接招呼少遊便
是!」

  雪鈴蘭聞言嬌軀微轉,自秦少遊的懷中坐起,重又回到酒桌對面坐下,方才
朝秦少遊嫣然一笑道:「請求之前,且容奴家爲少遊輕歌一曲,無論如何,秦少
遊總是鈴蘭的知音!」

  言罷,嬌顔上的媚色一斂,整個人的氣質都似乎發生了變化,由原來的嬌媚
變得沉靜中間還夾雜着幾分幽怨。

  一點不知自己的變化已經使秦少遊感到驚訝,原本顯得醉意朦胧的眼光也靈
光乍現即隐,雪鈴蘭像一個人獨坐深閨之内,顧影自憐地作出了幾個使人心跳情
動的姿态表情後,才幽幽唱了起來:紅唇唇輕吐放送出缥缈優美、如雲似水的歌
聲,反複如波推浪湧,彷佛勾留在纏綿的氣氛中,不但自己欲舍難離,也教人走
不出去。

            ※※※※※※※※※※

              第二章輕歌引夢

  秦少遊原本是驚才羨豔、妙解音律之人,這時聽到了雪鈴蘭的凄幽哀宛的歌
聲,腦海泛起一幅美麗的圖畫,若似夢境裏有位活在深邃幽谷内的仙子,正徘徊
水畔,對着自己美麗的倒影深情詠吟,其動人處比之佳人絕世的容顔,亦是不遑
多讓,無負色藝雙絕之名。

  雪鈴蘭唱的正是改編自唐朝着名詩人白居易樂府詩中的《花非花》她先輕柔
地呤誦着應該是她自己後加的「花非花、夢非夢惆怅!你的淚是随風飄落的花瓣
雨輕輕地柔柔地含着無盡的思緒尋覓着搖曳着在停留的瞬間與平靜的湖面相依激
起片片心動的漣漪一切彷佛夢一般……」

  嗓音低沉,婉轉中蘊涵着奇異的節奏,始終在秦少遊的耳邊環繞回旋,而其
歌聲中所附的纏綿哀怨的感情,誰能不爲之傾倒。

  她的歌聲雖是若斷若續,似實還虛,但偏是異常清晰,咬字明确,教人聽得
一字不漏。當她唱到「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時,令人油然而生生
命無常,要努力把握今朝的感慨;而最後唱到「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
處。」

  聲音轉細而悠長,猶如遲歸的倦鳥,從那千山萬水外的遠處天涯,正風雨兼
程地回巢……

  早已有些心神不屬的秦少遊聞聽如此美妙的歌聲,不禁觸動情懷,徹底迷失
在雪鈴蘭用歌聲營造的夢幻天地裏,逐漸沉淪,一時之間,眼中腦海裏盈滿了美
妙的憧憬,彷佛踏入一個香豔的夢境……

  秦少遊一襲青衣,臉上含着慣有的淺笑,而清澈的眼眸中卻有一股冷漠的滄
桑!

  他此時所在的地方是青樓,是揚州最大的遊客天堂:煙雨樓。而且他已經獲
得了煙雨樓裏的頭牌、今年的花魁:雪鈴蘭,這号稱「賣藝不賣身」的女子的初
夜權!

  而此刻,春宵帳暖,他已經可以與這個絕色佳人雪鈴蘭把酒呤詩、暢談風月
了;就在雪鈴蘭煙雨閣的繡房内,他将奪取這個絕色佳人最最寶貴的女兒家的貞
潔!

  她今夜隻爲他一人而美麗,無須遲疑,把握現在的幸福最重要!

  秦少遊看着,或者應該說是逼着雪鈴蘭多喝了幾杯,很快伊人就有了三分醉
意,畢竟,絕色佳人含情帶醉,風情自然展現無疑。而且,他現在是她的主人,
他有權利要求她取悅他,挑引他,甚至愛他?而雪鈴蘭盡管不願在迷糊中失身于
他,可若是神智清醒,她恐怕想想已經要羞死了,哪有勇氣勾引,不,誘惑他。

  所以,無論怎樣,雪鈴蘭都得順着秦少遊的意思來,從沒喝過酒的佳人自然
很快就醉了,酒精很快在雪鈴蘭身體内發生作用:她隻覺雙頰潮紅,燒得厲害,
另外腦子開始發昏,迷迷糊糊間她感覺自己渾身發熱,通體冒汗,一身輕紗羅衣
緊緊貼在自己玲珑浮凸的嬌軀上,已經凝汗欲滴。而且腦瓜越來越迷糊,隐約感
到有些天旋地轉的感覺。

  秦少遊隻管向雪鈴蘭灌輸着她必須竭力取悅他的指令,然後一旁坐着邊欣賞
這絕色花魁的酒醉風情,一邊等着她欲演愈煽情的香豔表演!

  酒醉的雪鈴蘭似乎腦中也僅存這唯一的意念,知道自己要趕緊采取行動了。
再也顧不得内心的羞澀,爲了取悅她尊敬的主人她鼓足勇氣,櫻唇吐出如蘭芬芳
的氣息,嘟囔着天氣太熱,慢慢的輕解羅衫,努力裝做像從前一個人時一樣,玉
步輕移,來到梳妝台的鏡子前,對鏡理雲鬓,任滿頭青絲如光滑的絲緞般披散在
她漸褪羅衣,裸露的香肩上。

  秦少遊眼看着這絕色花魁羅衫半解的誘人模樣,也禁不住情潮暗湧,欲望暴
漲,原本平靜的呼吸也開始急促而沉重起來。

  雪鈴蘭似乎逐漸習慣或者融入了這場春夢,不經意間,她好像忘記了羞澀,
彷佛沒有旁人,隻有自己一個人對鏡欣賞自己從無人有緣觀賞觸摸的雪肌玉膚。

  她的身材略顯弱質纖瘦,但并沒有因此而減少其美麗半分,相反的,這樣的
她在充滿着一個芳華少女所應有的青春香潔之美外,還透露着無限慵懶、嬌怯依
依的楚楚分風情。

  香豔的獨角戲正熱烈上演,而觀衆也隻有獨自一人。雪鈴蘭這絕色花魁的芬
芳玉體,正逐漸完美地顯露在秦少遊的眼前。秦少遊不僅呼吸開始急促,就連原
本清澈的眼神也開始迷茫,充滿了炙熱赤裸的原始欲望。

  雪鈴蘭并無暇顧及這些,此刻她正微微向後輕仰臻首,任烏黑的秀發滑過她
光裸的香肩,然後柔順的披散在香肩背後,再輕輕的用纖纖玉手慢慢伸向自己胸
前粉紅的亵衣,看着自己飽滿的處女玉峰前被玲珑地凸起,原本迷糊的腦中不禁
閃過一絲羞紅,顫抖的手指倉促間竟然解開了胸前的束縛,同時,手指撫上從未
經觸碰的玉峰竟是觸電般的酥麻。她心中隻覺一陣從未有過的快感将她淹沒,讓
她再也無法矜持,隻想投入眼前主人的懷抱,祈求他的愛憐。可是偏有些許殘餘
的意識告訴她,要取悅的主人似乎仍未動心,或者正熱切欣賞着自己的表演,腦
子越來越昏,她隻能依照自己體内燃燒的欲望繼續沉淪下去……

  原本坐着的秦少遊已經不自覺地立起,心頭如火燒,口幹舌燥之餘,就連繼
續看戲的心情似乎也快壓抑補不住了,下身的欲望已經膨脹堅挺,迫不及待地想
要提槍上陣!

  雪鈴蘭也已經被瘋狂滋長的情欲所盈滿,她的手指繼續在胸前玉峰處遊移,
終于迫于内心的渴望,手指輕輕地揭開已經汗濕的亵衣,由于雙峰驕人地挺起,
無所依憑的亵衣并未飄然滑落,仍然緊緊捍衛遮掩着已經空無一物、全盤裸露的
酥胸。玉手隔着薄薄地亵衣徘徊于胸前玉峰處良久,手指撫遍了整個乳峰與乳尖,
感受它們在自己掌中壯大凸起,才無情的任胸衣滑下乳峰,飄向地面。慢慢用雙
手由肩而下再次撫慰已經毫無遮掩、光滑裸露的整個酥胸,從白皙的胸肌,香滑
的乳溝,嬌嫩的玉峰,乃至玉峰上紅潤的櫻桃……玉手不斷的來回巡弋滑動着,
每次她的手都會在玉峰和櫻桃處特别停留,輕輕地捏,細細地揉,但這樣并不足
以滿足她燃燒的渴望。同時,她睜開一直陶醉而眯着的雙眼,望向心中的愛郎,
水汪汪的雙眼中盈滿着欲焰,卻隻隐約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隻有一襲青衣,還
隐隐含笑……

  雪鈴蘭已經無法多用意志思考,她蹒跚地奔向要全身心取悅的主人,希望渴
求到他的愛憐,卻玉體酥軟無力地蓮步蹒跚,踉跄地跌倒在松軟的牙床繡被上。

  欲火仍繼續燃燒着,她的一雙手還在無意識地繼續着下一步的動作,将手滑
向了自己的小腹,并且小心而輕柔的探索着向下,向她那敏感而從來未經開發甚
至未經觸碰的神秘地帶摸索。

  這是一個多麽令人遐思的地方啊!

  即使在平時沐浴時,她也小心翼翼地不要碰到,偶爾不經意地手指帶到,些
許顫栗之餘更多的卻是羞澀啊!可是,現在此刻,輕撫它所帶來的快感就像潮水
般将她整個身心淹沒。

  秦少遊再也按捺不住激情绮念,他随手扯下自己身上的青衫,就這麽裸着健
壯的身軀來到秀榻前,任由昂揚勃發的男性欲望坦呈在雪鈴蘭似乎早已意亂情迷
的星眸前。此時,本該已經神智不清的絕色花魁香唇張啓,發出了一聲尖細的嬌
呼,同時雙手不自覺地掩住自己的臉頰,星眸緊閉。玄即迅速放下纖手,順勢擁
抱住正預備俯身摟抱她嬌軀的男子,同時羞紅的臉頰也被掩埋在他的胸口,心情
淩亂之餘忽略了懷中男子身體短暫地微頓,還有臉上一現而隐的狡颉!

  此時的秦少遊似乎忘了要雪鈴蘭取悅他的指令;或者他覺得雪鈴蘭已經達到
了他的要求,而此刻,應該輪到他來主宰她滋生的欲望了;又或者,他已經被雪
鈴蘭成功挑引地迫不及待了,可以很容易地發現,他那昂揚的男性欲望更加堅挺
了,而且似乎還灼熱燙人,至少雪鈴蘭已經完全可以感覺到它逼人的熱力,它,
已經逼近她最最神秘,寶貴貞潔的處子桃源了……

  秦少遊溫熱的雙手漸漸地撫摩上了雪鈴蘭茁壯挺立的乳峰,并不算豐滿的乳
峰剛好被他盈盈掌握,完滿地感受他溫熱的掌心,并逐漸地凸起那微微發硬的乳
珠,正好頂住他掌心的内凹處,一陣盤旋厮磨,頓時令雪鈴蘭遍體酥軟,嬌羞難
禁。

  在雪鈴蘭那誘人的乳峰上肆意留戀了足,秦少遊也加快了進攻和侵占美女嬌
軀的步伐,他的手順勢而下,滑過圓潤平坦的小腹,直接抓住雪鈴蘭修長嬌滑、
雪白渾圓的玉腿,輕輕地用力向兩旁分開,本來就已經欲火難捺的絕色花魁被他
這樣半強迫進攻,推拒無力之餘,隻得羞澀萬分地配合秦少遊的動作自覺地分開
了緊夾的玉腿。

  秦少遊一邊動作,一邊用自己饑渴的眼神放肆地盯着雪鈴蘭忍不住微微張開
的星眸,充滿欲念的笑意中似乎還帶着一股雪鈴蘭覺得無法掌握的異樣。但此時
的雪鈴蘭是真的被瘋狂的欲焰燃燒着,驚異的思緒一閃而過,立刻淹沒在如潮的
欲海中。

  秦少遊繼續把雪鈴蘭潔白細嫩的光滑玉腿朝兩旁分開,并輕柔地将它們緩緩
舉起,提至自己的腰間,然後收緊,讓它們夾住自己,頓時,絕色花魁那神密聖
潔的花溪桃源完全暴露出來,徹底地呈現于秦少遊的眼前。透過他的眼睛,可以
看見雪鈴蘭那裏早就已經膩滑濕潤一片了,似乎已經做好了充份的迎客準備,而
那兩片粉紅花瓣吞吐開合間正向有緣人發出無聲而強烈的召喚!

  秦少遊已經無法再忍耐下去了,他挺起自己那早就昂首挺胸的男性堅挺,輕
輕地頂住雪鈴蘭那濕滑溫嫩的處子桃源,同時伸出雙手,先微微用力分開絕色花
魁那緊合濕滑的花唇,就要直入花徑……

  雪鈴蘭這處子清官人哪堪如此逗弄,原本強忍刺激,竭力緊抿的櫻唇再也忍
不住張開:「啊……」

  她一時受不住強烈地刺激竟然昏死過去。恍惚中,她好像覺得自己被輕輕地
抱起,被放置于一個溫暖的懷抱,很快,她陶醉地沉睡了。

            ※※※※※※※※※※

              第三章碧落洗心

  雪鈴蘭醒過神來時,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歌唱,而且自己居然又重
新軟倒在秦少遊的懷中,嬌顔一紅,趕緊素手輕點了一下秦少遊的胸膛,微微借
力離開這溫暖得似乎令她有些眷念的懷抱。心中自然明白發生了什麽事,自己用
歌聲牽引秦少遊入夢不成,反被他趁機算計了一把,真是「偷雞不成反蝕米」雪
鈴蘭纖手輕拂飄散在額頭的青絲,同時藉機整理一下淩亂的思緒,轉身朝秦少遊
嫣然一笑,臉上重又回複平時的煙視媚行,豔光流轉,徐徐說道:「秦公子是怎
麽破除奴家的幻夢心法的,難道你早有防備?」

  秦少遊微微一笑卻不作回答,反而問道:「鈴蘭莫非是碧落宮弟子,方才用
的就是碧落宮的『牽機引夢』心法中的『夢幻天羅』吧?果然厲害,領教了!」

  雪鈴蘭頓時神色一僵,再也無法保持笑顔,旋風一般移到秦少遊身前,俯下
嬌軀,盯着他的眼睛,驚訝之色溢于言表:「你……你果真是洗心閣的傳人?難
怪可以破我『夢幻天羅』,隻是你怎麽可以事先知道我的身份?」

  秦少遊暗道慚愧,若非他修煉的「洗心訣」中專門講究定心忍性的工夫,同
時他從師傅那裏早已了解過碧落宮的「牽機引夢」心法的厲害,今晚恐怕要丢人
獻醜了。

  一聲消除尴尬的輕咳之後,秦少遊仰起頭,剛想要回答雪鈴蘭的追問。

  不料此時雪鈴蘭突發一聲輕歎,長身而起,踱到船艙的欄杆處,探手摩挲欄
杆拱柱上倒垂下來的吊蘭,纖細如絲的縷帶在她細嫩如春蔥也似的纖指間蜿蜒,
月色皎潔,清冷的月華映射在她綽約的嬌軀上,餘光漫射向雕花舷艙,旋即又反
射回來,給那副麗人剪影隐隐塗抹了一層朦胧的輕紗,分明近在咫尺,卻又彷佛
鏡中花水中月,看不清,摸不透。

  秦少遊心中立時一片悸動,所幸腦中尚能保持一線清明,力保靈台不失,暗
呼厲害之餘揚聲說道:「鈴蘭可知自己剛才爲何失敗,破綻在哪裏呢?」

  略作停頓,秦少遊緊接着又道:「誠然我是洗心閣傳人,即使在全神戒備下
也不敢說絕對能夠抵擋住鈴蘭已達碧落宮的『牽機引夢』心法八重境界的『夢幻
天羅』,更何況我根本就是絲毫未曾防備,誰又能想到玉潔冰清、芳華孤傲的碧
落宮弟子會化身爲風塵歌女呢?」

  雪鈴蘭終于再次轉過身來,面對着秦少遊,星眸閃爍着晶亮的光芒,整個人
也似乎亮了起來。雖然容顔沒有發生變化,但看在秦少遊的眼中,已經完全變成
了另外一個人:玉潔冰清、芳華孤傲,這才是碧落宮弟子最真實的氣質,去除僞
裝的雪鈴蘭此時散發出更加令秦少遊心動的魅力,一時之間,不由地心裏偷偷狂
跳幾下,臉上仍勉力保持鎮定,絲毫不露聲色。

  雪鈴蘭顯然也對此想之不透,理應急切地想知道她失敗的答案。但此時的她
既然恢複了碧落宮弟子的身份,似乎連整個人也變得高深莫測起來,她隻是輕描
淡寫地淡然道:「鈴蘭願聞其詳!」

  秦少遊也不再賣關子,對着雪鈴蘭灑然一笑道:「鈴蘭營造的夢境對任何正
常男性來說,都是一個絕對無法抗拒的誘惑!而且把你我雙方的身份都設置得恰
到好處,可見鈴蘭離開碧落宮涉足紅塵該有不短的時間,并且收獲頗豐呢?」

  雪鈴蘭此時似乎更難以理解了,情不自禁地微颦秀眉,低聲追問道:「既然
如此,秦公子又怎能破夢而出呢?」

  秦少遊笑而不答,眼睛卻凝視着雪鈴蘭聖潔的玉顔,直至這絕色佳人微現紅
暈,正欲嬌嗔責怪時方始聳聳肩,攤開雙手作無辜狀,口中卻正色道:「鈴蘭可
知我洗心閣與你碧落宮的淵緣以及我們兩家心法的根本區别呢?」

  雪鈴蘭不由對眼前的男子生出一種無法看透的微妙感覺,微覺不解地回答:
「你我師門的淵源咱們暫且不論,就說兩家心法,自然是不同,這正如天下所有
不同流派的心法一樣,但若說有什麽根本區别,倒是從未聽聞呢?」

  秦少遊淡淡一笑,平靜地道:「鈴蘭何需騙我,你既然已經知道我們師門的
淵源,當知道我們兩家心法實在是源于同一流派,并且各自的最高境界都需得自
紅塵曆練中方能修得,這也是你我能相逢江湖的最根本的原因!但不知鈴蘭是否
知道:同是曆練紅塵,你碧落宮講究不入無出,隻是任由紅塵走遍,我自纖塵不
染。猶如水中岩石,任水流沖滑而過,我自巍然不動,水過無痕;而我洗心閣則
講究先入後出,所有紅塵風桑,我全然經曆,縱曆千劫萬難,我自含笑過之。正
如那河裏的珠蚌,雖然吞噬泥沙、雜物、以及自己的分泌物,但最終仍吐的是明
珠!」

  雪鈴蘭聽到這裏,若有所思地訝然道:「秦公子指的是——」

  「不錯!雖然鈴蘭已久曆紅塵,已經初步把握紅塵心,奈何終歸心有挂礙,
于最後功虧一篑啊!」

  秦少遊也有些後怕地感到慶幸。

  「鈴蘭此時也該知道:你的問題正是出現在幻夢最後曾有個微妙的中斷,顯
然鈴蘭未經紅塵俗欲的曆練,也不可能經曆,因爲你修的恐怕是『玄女心經』,
難以親身領會諸般妙相。雖然準備充份,但在見到平時難以預料的男性欲望時,
便有刹那精神松懈,而這對于我這潛修『洗心訣』的人來說,已經足夠清醒神智
甚至反引你入夢了。而且,正因爲我遍染紅塵,所以對于此番情景并不曾少見,
當鈴蘭之後主動撲入我懷抱時其實已經更加露出破綻了,因爲那時作爲我的經驗
來講,通常那時的你應該是轉向床内,以被遮羞的概率更大些,鈴蘭也是欲蓋彌
彰呢!」

  當秦少遊說到這裏時,雪鈴蘭潔白玉嫩的嬌顔頓時染上一絲嫣紅,雖然一現
即隐,但那玉女含羞,仙女谪凡的風情美姿,不禁令秦少遊險些看呆了眼。

  但更令他意外的是,他話音剛落,雪鈴蘭隻瞥了他意味深長的一眼後,竟獨
自袅袅行入船艙内,就這麽把他一人晾在艙外獨對秋月西風。

  秦少遊不禁苦笑一下,轉身向着艙外欄杆處遠望,心中也思潮起伏,正尋思
間,雪鈴蘭已重又從内艙掀簾而出,秦少遊忽聽見身後珠簾聲嘩然,回頭一看,
雪鈴蘭正淡定從容地面對着自己斜靠着船艙拱門處。

  秦少遊一眼望去,立時心神巨震,眼前雖然仍是一張熟悉的面容,但從衣着、
神情,更主要的是那份氣質,顯然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恍若換了一個人,
或許這才是碧落宮弟子雪鈴蘭的真實面貌吧!

  隻見雪鈴蘭正放下手中的珠簾,垂散着幾縷絲光黑滑的青絲,隻在頭上别着
一個普通的玉簪,身穿素白的羅衣,在輕柔的月色灑射下淡然出塵,步履輕盈,
飄然若仙地踏着奇異諧調的步伐向外走出,姿态優雅,風華高貴得有若由天界下
凡來的美麗女神。尤其在佳人蓮步輕移間垂在兩旁的一對蘭袖,随風輕擺,更襯
托出雪鈴蘭那玉潔冰清、清冷高華的絕世姿容。而她那旁若無人地專注眼神,猶
如孤芳自賞的絕色佳人在洛水顧盼、垂影自憐,又好像一朵空谷綻放的幽蘭,絕
世的芳華正等着有緣人來珍惜。

  雪鈴蘭此時正微颦着一對細長妩媚,斜向兩鬓的秀眉,襯托着她那烏黑輕靈
的星眸,帶點令秦少遊思之不透的神情凝視着他。如此仙子美态,縱使以秦少遊
久經風月,遍曆紅塵煉心女的修爲,亦不由怦然心動,暗自尋思這此刻猶如仙子
般的美女又要作何驚人之舉,同時發覺自己首次在兩人對決中處于下風,因爲他
對雪鈴蘭再也看之不透。

  雪鈴蘭神色卻是清冷自若,氣定神閑,雙手負在身後,仰臉看着已經立起比
她高了小半個頭的秦少遊,柔聲道:「既然秦公子已知鈴蘭的身份,當知我碧落
宮與你洗心閣是冤家對頭,那麽就讓我們來個生死對決,爲你我師門舊事作個了
斷吧!」

  秦少遊看着雪鈴蘭那玉潔冰清、眼正鼻直、鄭重其事的端莊樣兒,剛抛開遐
思,聽完她此言後卻呆了一呆,苦笑答道:「鈴蘭似乎弄錯了呢?我們兩人師門
關系并非如你所說般惡劣吧?」

  雪鈴蘭蹙起清淡如彎月的蛾眉,清冷的玉容略現寒霜:「秦公子無須多言,
是非如何,你我皆心中有數!此番鈴蘭即以融合我碧落宮最高心法,苦心自創的
『煙雨紅塵曲』來挑戰你洗心閣引以爲傲的『洗心訣』吧!」

  言畢,也不待秦少遊辯駁,自顧自地在他對面的團席上盤膝而坐,同時變魔
術般地從寬松綿長的蘭袖中溜出一根晶瑩玉潤的玉箫,淡然地看了秦少遊一眼,
輕舒蘭袖,玉手微揚,玉箫就唇,「嗚」地一聲試了個清音。

  秦少遊此時雖然對于雪鈴蘭把兩人師門關系說得像是仇家般覺得有些難以理
解,但一聞聽雪鈴蘭玉箫吹出的單音,就知道雪鈴蘭在音律上的造詣無法小觑,
也就無暇去追究雪鈴蘭到底爲何有這種看法啦。

  隻得灑然地聳聳肩,無奈地道:「心中有數?我倒是真的心中有數,隻怕鈴
蘭有所誤解呢?」

  雪鈴蘭也不再多言,隻是正襟危坐,一雙纖柔的玉手平舉,清冷自若的玉容
神色變幻,整個人似乎籠罩在一團煙霧裏,讓秦少遊忽然間産生一種朦胧的疏離
感。咫尺天涯,似遠似近,兩人間的距離竟然變得如此難以捉摸!

  秦少遊也知道此時再說任何話都是多餘,目前最緊要的是度過眼前這一關,
看雪鈴蘭此時的神色,就知道她那「煙雨紅塵曲」發動在即,自己隻得事後再向
佳人探詢解釋了。

  秦少遊本身妙解音律,對于雪鈴蘭這自創的「煙雨紅塵曲」着實有些好奇,
内心也迫切能夠親耳聽聞,但這股執念無疑可能導緻他在這場鬥争中敗下陣來。
因此并不敢大意,當即盤膝而坐,默與自幼潛修的「洗心訣」,使自己的心神保
持一片空靈。

            ※※※※※※※※※※

              第四章煙雨紅塵

  悠揚的箫聲,突然自畫舫中響起,凄凄切切,婉轉低回,映着清冷皎潔的月
色在秦淮月夜的星空裏飄蕩着。秦淮河上明月冉冉升起,秦少遊擡頭望去,星月
交輝,而月下引箫的雪鈴蘭聖潔的身軀俨如蒙上了一層薄霧輕绡,秦淮流水、星
夜溫柔,在朦胧的月色籠罩之下,更顯得幽美無倫。

  秦少遊一時隻看到海天一色、流水悠悠,他忽然感到無邊的孤獨和凄涼。想
及人的生命,不正如水中遊散的飄萍,變幻莫測,無憑無依,下一個水波蕩過,
便不知又将逝向何方!

  箫聲持續而來,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秦少遊聽出雪鈴蘭此時吹的是一首唐
詩譜成的小曲,正吹到後半阙,曲辭是:「少孤爲客早,多難識君遲,掩泣空相
向,風塵何所期?」

  辭意寄托遙深,既表示了結識佳客的喜悅,又表示了各懷心事,感傷時世的
無限哀愁;最後歸結爲一層無可奈何的惆怅,因而問客人「風塵何所期?」

  這支曲子,極切合他們今日相遇的情景,雪鈴蘭借曲寄情,确實恰到好處。
可以想見,「煙雨紅塵曲」取的應該是意境。

  那哀宛惆怅的箫聲持續不久,忽然在輕柔的箫音之中湧入了幾個極爲低沉的
音來,接着那悅耳的箫音變爲緩慢低沉如泣如訴的悲歌,好似世間至悲至哀的事
情都從這箫聲之中流了出來,讓人悲痛歐絕又袅袅箫音徐引。顫抖着的箫音,充
溢在這秦淮畫舫,低徊凄切,如泣如訴,似午夜怨婦悲啼,像水流嗚咽,令人聞
之酸鼻。

  秦少遊想起自己自小由師尊撫養長大,連親身父母都不知是誰,也不知目前
流落何方。感懷身世,觸動情懷,不由自主悲從中來,淚下沾襟。

  箫音再轉,袅袅中若即若離,似斷似續,凄涼顫抖的音符,如秦淮河水般持
續流動,又似乎平靜地永遠停留。如夢似幻,令人心田哀傷的箫音在秦少遊的心
間婉轉流動。今夜有月、繁星漫天,一種深刻地近乎痛楚地柔情逐漸從秦少遊的
心中湧起,讓他遊離在夢與醒的邊緣,想要點燃一束心香,去穿越歲月的浮雲,
尋求在亘古的輪回中輾轉流失的記憶。

  依稀可見似曾相識的夢裏伊人正伴随着清新的夜風,踩着輕盈細碎的腳步,
倩影悠悠,無聲無息地正爲他涉水而來。月下的秦淮河水清澈,波光潋影。水浪
漣漪間一圈圈蕩散河堤兩岸凝結對視的目光,擾亂了滿腔充盈的幽古情懷。秦少
遊心中懷揣着如水的柔情,預備着天長地久海枯石爛的恒久等待後的亘古夢回!

  伊人正涉水而上,沿岸行來。他正輕輕地向對岸揮手,極目遠望,試圖尋找
到那可以飛渡過秦淮兩岸的鵲橋。煙雨紅塵,縱然在佛前祈求千年,莫非隻得佳
人的隔水顧盼,而任年華老去,永不相見?

  他環顧星空,夜色已深,群星璀璨,而秦淮河的流水依然靜靜地漂流。河的
對岸有樹叢生,而月正斜過山林。流目索尋的伊人袅袅依依的身形時而消失在林
裏,時而翩然舞動于岸邊,猶如嬉戲林梢枝頭的彩蝶,那蝶翅惹動的微風自由地
在林中蕩漾,風裏帶着淡淡的木葉的香氣,縱使在對岸焦急等待伫立的他,也依
稀可聞。

  顧盼間,有人正在月夜裏吹箫。箫聲陰涼清越,夢那般的迷離萦繞,又如月
光般清澈明亮,旋律如詩一般靜靜流瀉,卻彷佛帶着深深的哀思。箫音充滿整個
月夜星空,他不由地靜靜地站立,聽着這個曲子如癡似迷,似曾相識:曾經在秦
淮河畔的長堤上,伫立水邊掬起一捧轉世的粉豔桃花,然後松手,看着它漸漸沒
入夕陽和月色裏,整個心靈也随着它一起流逝在歲月的華光裏。灑滿江面的月光
被箫音穿透,臆想中的伊人,麗如冰花、明眸如水,肌膚似玉,正沿岸追尋,一
如千古離散的孤雁,始終索尋着魂夢的回巢。

  忽然間,又有一縷若有若無的箫聲傳來——山林中忽然萬籁俱寂,連蟬噪鳥
啼都蓦然消失。在微微流動的帶着木葉香的空氣裏,隻有那斷斷續續的箫聲在低
回盤旋,所有流逝的時光,茫然間,似乎已經經曆過了千百個歲月流失的滄桑。
山樹逐漸變粗擴散增加的年輪,更有那繁華褪盡的風霜堆積枝頭,飄落于黃土間
見證過生命由始而終的輪回!

  怎忍再次凝眸,見對岸伊人絕豔的韶華在時光的流年中消逝!而他隻能伫立
彼岸,彷佛遠隔在異度空間,分隔天涯。千古的風月流連,斷不及伊人轉眼的回
眸,刹那芳華,紅顔易老。雲夢高唐的春情,等不及遲暮的巫山雲雨。刻骨的相
思,飛越唐風宋雨。無法企及的渴盼,最終逝作寂寥的塵堆。想及莊周的蝶夢,
重溫迷醉的情癡,終于豁然醒悟:相濡以沫,原不若相忘于江湖!

  既然相思無期,那千年渴求的鵲橋就讓它在煙雨迷蒙消隐,讓它默默栖立于
千年沉落的滄桑中,而夢繞魂牽的伊人,且讓那秦淮的流水,化作雲霧的輕紗,
逐漸地掩蓋,遠遠地朦胧。或許最終會有黯然不舍的淚水自風中滴落;又或許雲
淡風輕地笑看鏡花水月,終于領悟到人世的無常!落寞紅塵,原是南柯一夢!

  世事若因夢而生,又因夢而滅,試問夢爲何物?夢醒又如何?黃梁長夢驚醒
迷茫:既然無欲無求,甚至紅塵無夢,至此人生無可戀眷,繁華終将散盡,而所
有精彩的表演,終将落幕!應該是無所留戀的了,還有什麽不能夠放下的呢?

  他又應該有些什麽可以放下的,這已經是他唯一未完成的世事了斷。

  佛陀住世時,有一位黑氏梵志,來到佛陀的座前,運用神通,兩手拿了兩個
花瓶站在佛陀的前面,想把這兩瓶花奉獻給佛陀。

  佛陀見了,說:「放下!」

  梵志以爲佛陀叫他把花瓶裏的花放下,立刻把左手裏的那個花瓶放下。

  佛陀又說:「放下!」

  梵志以爲佛陀要他把右手的那瓶花也放下來,所以他就把右手裏的花瓶又放
下來。

  佛陀還是對他說:「放下!」

  梵志非常不解地問道:「我已經兩手空空,沒有什麽可以再放下的了。請問
佛陀,現在我還應該放下什麽?」

  佛陀說:「我叫你放下,并不是叫你放下手裏的東西。我要你放下的是你的
六根、六塵和六識。當你把根、塵、識都放下時,你就再也沒有什麽對待,沒有
什麽分别,你就可以從生死的桎梏中解脫出來了。」

  梵志這時才了解佛陀叫他放下的真義。

  人生在世,有太多的放不下。如果他都像佛陀指示的那樣能夠放下,便即是
通往彼岸的唯一捷徑,此時他無須猶豫了,就這樣放下吧?告别這了無眷戀的紅
塵,尋求到人世追尋的終極!

  耳邊依稀傳來天龍的禅唱,是彼岸傳來接引的音信,佛渡有緣。衆生皆苦,
去除外相,直面真如!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是該回到夢開始的地方,最初的起
點,也是最後的終點。來處來、去處去,他該起程了。

  來處來、去處去?他來自何方、又該去向何處?秦少遊頓一悚而驚,一驚而
醒。

  耳旁的箫音已渺,睜眼可見夢裏追思的伊人正捧箫盤坐,香汗淋漓的嬌顔已
變得蒼白如雪,素手輕掩時竟然逐漸漫起一絲病态的暈紅。此時的雪鈴蘭,再不
是凜然不可侵犯的人間仙子,她,隻是惹人愛憐、涉水而來的楚楚佳人!

  秦少遊趕緊立起身子,搶先一步扶住雪鈴蘭那搖搖欲倒的嬌軀,讓她微微倚
靠入自己懷中。心疼地用衣袖溫柔地爲她試去嬌顔上的香汗,喃喃道:「鈴蘭,
你這是何苦呢?你我而人本無須如此争鬥的啊!」

  雪鈴蘭早在秦少遊欲伸手相扶時就含羞帶怯地想推開,可剛才一曲「煙雨紅
塵」已經極度耗費了她的心神。全身酥軟無力,更難以抗拒秦少遊将自己擁入他
懷中,嬌軀緊貼着秦少遊溫暖的懷抱;鼻間盈滿秦少遊強烈的男性氣息;耳邊更
傳來秦少遊醉人的溫柔,一時之間,也不由地心神恍惚,竟忘了繼續掙紮着要離
開秦少遊的懷抱,甚至在内心深處有些眷戀起來。

  秦少遊此時見佳人似乎沉醉于自己的懷抱,不再掙紮,禁不住笑意盎然地一
手摟在佳人的柳腰,另一手優閑寫意地探出中指摸着自己的鼻尖,瞪着一雙黑眸
壞壞地,意味深長地直直瞅着懷中的雪鈴蘭,把已粉臉低垂的她,瞅得更加雙頰
通紅。以爲被他發現了内心中那股若有若無的愛戀,更是嬌羞欲滴,芳心可可。

  「快放開人家!」

  雪鈴蘭終于耐不住嬌羞,微微用力地掙開了秦少遊溫暖的懷抱:「你竟然趁
人之危,故意輕薄于我?」

  雖然掙脫了秦少遊的懷抱,重獲自由,不知怎地,心中卻是若有所失。

  秦少遊知道此時時機尚未成熟,也不急于進一步挑逗這絕色佳人,所以讓她
輕易地脫出自己的懷抱。但對于佳人的質問卻避而不答,反而含笑道:「鈴蘭前
面話中有言,你我二人師門關系似乎形同水火,這實在令我不解啊!」

  這招避重就輕地轉移話題果然輕易化解了雪鈴蘭的質問,她聞言後仰起含羞
低垂的俏臉,星眸含愁地凝視着秦少遊,悲聲說道:「鈴蘭雖不知你我師門具體
的關系,但每次師傅提起你洗心閣時,總是一副悲傷凄婉的模樣,好似往事不堪
回首,所以我猜想一定是你師傅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碧落宮的事情,所以師傅才不
願對我提起舊事,就連讓我出宮守侯你這洗心閣的傳人也隻是說用我們碧落宮的
『牽機引夢』就可以試出你的身份……」

  秦少遊這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心中直呼冤枉,還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天上飛來無妄之災啊!剛想向雪鈴蘭解釋一下兩人師門真正的關系,還沒等他張
口,小丫鬟莺兒已經在另一頭船尾喊開了:「小姐,外面有人在鬧事,囔着一定
要上船來見你呢!」

  連忙止住雪鈴蘭将要出艙的嬌軀,秦少遊回佳人一個燦爛的笑臉,顧作促邪
地道:「英雄救美的機會來了!鈴蘭且容我做個護花使者,哈哈……」

  笑罷,不待雪鈴蘭回答,就直接朝船尾方向掀簾穿艙而出。

            ※※※※※※※※※※

              第五章畫舫争風

  秦少遊走出船艙,來到船頭上,入目見着一個短裝的精壯中年人,全身雖然
衣料不差,卻是作家奴打扮,顯然是有錢人家公子哥的看門護院,滿臉不耐煩的
神态,似乎已經憋了一肚子火氣了,不由搖搖頭,看來一番沖突是無法避免了,
因此也不多作客套,直接問道:「閣下是何方神聖,又爲何無故尋事挑釁?」

  那中年人睜目四下打量了秦少遊幾番,顧作了然道:「哼哼,還真他媽的是
個小白臉,怪不得能打動豔冠秦淮的雪鈴蘭姑娘,破例準許上船親自接待!隻是
不識時務,連我們公子的禁脔也敢沾手,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小子,你聽着,你
家大爺我江湖人稱」飛鷹「曹達便是!」

  秦少遊不由回頭朝船艙裏瞥了一眼,心中想雪鈴蘭還真是魅力無雙,自己惹
麻煩卻讓他來擔,真是苦命啊!口中卻顧作吃驚地道:「不知你家公子是……小
生雖是初來乍到,卻也久聞」飛鷹「曹達之名啊!失敬,失敬!你家公子的名諱
還請不吝賜教!」

  曹達見秦少遊一副久仰的模樣,又對自己必恭必敬的,方才嘲笑道:「還算
你小子識相,我家公子便是金陵赫赫有名的四大公子之首,」長風公子「東方無
忌!現在讓我們來請雪鈴蘭小姐過府一叙,也算你這小子開了個好頭,看在這份
上,今次我就饒過你這一遭,還不快些給我遠遠地閃開!」

  秦少遊也真合作,手掌輕拍着自己的胸膛道:「原來是東方公子的貴屬,小
生本該從命。可是你看現在船停留江裏,猶未靠岸,小生又不會遊泳,能否請大
俠用絕世輕功送我一程啊?」

  曹達見秦少遊隻是個弱質書生打扮,又捧得自己心花怒放,連大俠都無償奉
上,自然也得一顯大俠風範了,于是故意用右手摸了幾下下巴稀稀拉拉的幾根胡
須,得意地笑道:「也罷,算你小子走運,遇上本大俠,就讓我帶你小子一程,
讓你開開眼界吧!對了,小子,你叫什麽名字?看你挺機靈的,說不定大爺我一
高興就教你兩招呢……」

  秦少遊顧作驚喜地慌忙搶着說道:「小生秦少遊,乃區區一介書生,還請大
俠多多關照!小生得睹尊顔,實在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言畢,鞠躬爲禮,以袖掩臉之餘順便幹嘔幾聲。

  曹達聞言更加得意,長笑一聲,手中拿着從岸邊撿來一塊木頭,随手丢在船
與江岸的中心,近二丈來寬的距離,雙腿一躍,倒不愧有飛鷹之号,輕功果然不
錯,一躍已經來到自己丢下的浮木上空,找準方位,腳尖在浮木上輕輕一點,正
欲借力再次躍起,突然不知怎地腳下一沉,竟然沒有能夠借力躍起,反而順勢下
沉,轉眼即沒入河裏,隻聽得砰然一聲,粗壯的身軀激蕩得水花四濺!

  秦少遊在船頭顧作失驚地倉皇喊道:「大俠号稱」飛鷹「,此番卻變成落湯
雞了!這可怎生是好啊?」

  秦淮畫舫除了應客人特别要求,或是要到内艙去缱绻銷魂才解纜行船,一般
都是靠岸集中岸邊,一則便于尋芳客沿岸浏覽,二則也爲了叫酒菜方便。因爲秦
淮畫舫集于西湖,船上就是豔窟,船娘也就是市笑鬻色青樓豔妓,不像西湖的船
娘,還有即席伎烹的手藝,因此西湖春色在水上,秦淮春光在岸邊。

  「飛鷹」曹達落水之後,也不知道他是不會水,還是受了傷,居然連爬上岸
的能力都沒有了,一冒一冒的,雙手亂抓,含含糊糊的叫救命!叫僅管叫,卻沒
有人下水救他,因爲大家都怕惹上是非,而且船家也都知道,河水深不及胸,不
可能淹死的。

  秦少遊在船頭上四處張望了一下,見喊了老半天也沒人理睬,可能不忍心中
仰慕的大俠受窘,便撈起靠在欄杆批旁邊的一根長蒿,伸到水裏去,用篙頭的鐵
鈎鈎住了曹達的後領,費力地将他緩緩拉起,正準備往岸上送,忽然岸上人群中
出來一個身着錦衣的富态管家模樣的人,隻聽他眯着三角眼,沉聲道:「把他松
開!」

  秦少遊無可奈何地低聲說道:「不好吧,松開了這位大俠可能就會淹死了!
佛家有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小生怎可見死不救呢?」

  那管家模樣的人聲音轉冷,尖聲道:「淹死了活該,我們東方世家中沒有這
種廢料!而且閣下不必再假惺惺地裝蒜了,那曹達落得如今這副田地,其實是閣
下弄得鬼吧?在下作爲東方世家的二管家,自然也有處置廢料的權利……」

  秦少遊倒是心中一怔,心想這家夥果然有兩手,把戲被拆穿,自己也沒啥意
思再演下去了。潇灑地一聳肩,輕笑道:「哦?原來是東方世家的二管家大駕親
臨,秦某這點小把戲自然難入方家法眼啦!」

  「廢話少說!雖然這廢料無足輕重,但我東方世家的威名卻不可以有絲毫玷
污,他丢的面子,我東方常舒自然要向閣下讨回,接招吧!」

  那二管家顯然對秦少遊無視于他東方世家的威名而戲弄「飛鷹」曹達有所不
滿,極欲折辱他欲挽回東方世家的威名。

  秦少遊聞言面色一沉,不屑地怒罵道:「東方世家的威名?就是可以随便欺
淩辱罵弱者,而後連自己的人失去利用價值就棄置不顧麽?我本來見那」飛鷹
「曹達雖然言語粗俗,面目可憎,但爲人并非太壞,所以也隻是略施薄懲而已。
如今見你這二管家,倒是聞名不如見面,東方世家也不過如此而已,」長風公子
「也隻是沽名掉譽之徒罷!」

  東方常舒見秦少遊一點都不落東方世家的面子,反而怒顔相向,不由地怒極
反笑:「好你個秦少遊,居然敢如此目中無人!還侮辱我們公子,與我東方世家
爲敵,真是活膩了!」

  怒火中燒,就要躍上船來,動手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無名小子。

  秦少遊不待他進一步動作,搶先一步說道:「且慢!我們不要驚擾了雪鈴蘭
小姐,等我上岸來會你,也算代」長風公子「管教一下他不知禮節的屬下,也爲
他保留一點好名聲!」

  話音剛落,也不見如何作勢,順手取了擱在欄杆旁毫不起眼的一把長劍,身
形一閃而過,眨眼間已經落到東方常舒立足的岸邊。

  「有你的啊!還敢口出狂言,且讓我們手底下見真章!」

  東方常舒雙目閃過森寒的殺機,揚掌就朝秦少遊劈了過去。

  秦少遊見東方常舒用這近似偷襲的招數,臉上露出一個不屑的冷笑,也不拔
劍,反手一點,長劍連着劍鞘,劍尖直指東方常舒的掌心。

  東方常舒知道厲害,也不待掌勢用盡,迅速收招,臉色轉爲凝重。剛才秦少
遊那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指,實際上正是朝着他掌心勞宮穴而去,同時無論他的掌
勢如何變化,還是無法擺脫對方劍鞘對自己的威脅。

  反手抽出腰間的厚背大刀,「锵!」

  東方常舒長刀離鞘,動作優美流暢,氣勢攝人,果然不愧是東方世家的二管
家。在場人群立即有人爲他喝采助喊。東方常舒也一掃剛才偷襲無功的頹喪,臉
上露出得意之色。

  東方常舒刀尖遙指秦少遊,沉聲道:「小子拔劍,免得你命喪我東方常舒的
刀下,要到閻王爺那裏投訴我沒給你拔劍的機會!」

  語罷更加緊催發刀氣,霎時間,岸邊圍着的人群都感到這空間内似是氣溫驟
降,森寒的殺氣四處彌漫。秦少遊倒是有些詫異自己因爲剛才對方無恥地偷襲行
徑而低估了這東方常舒,确實還是有點實力的。

  秦少遊仰天長笑道:「二管家,多謝你給我機會啊,但是不必了!」

  整個人氣勢暴漲,森冷的寒氣自然倒卷而回地向東方常舒集中襲去,此時周
圍的人群才感到周圍又重新恢複正常溫度。

  東方常舒臉色鐵青,竟然無力反駁。内心更是有苦自知,光是抗衡從秦少遊
立身處狂湧過來的原本來自他身上卻倒卷而回、同時又被百倍加強的殺氣,已是
吃力非常,更不要談開口說話了。

  至此周圍旁觀者均知在氣勢比拼上,東方常舒已處于絕對的下風,動起手來
恐怕也是敗少勝多啊!礙于東方世家的勢力,人群不敢爲秦少遊喝采,但已有人
在悄悄地議論東方常舒能撐過秦少遊幾招後才會落敗。

  東方常舒至此方知對手厲害,但已是悔之不及。秦少遊顯是在兩人氣勢對壘
中已經看透東方常舒的心法,連鞘長劍一揮,口中發出一陣潇灑長笑道:「二管
家,動手吧,若能接秦某三劍,秦某便算輸了,立即掉頭離開金陵,并向東方公
子緻歉!」

  東方常舒雙目立時重新亮起了希望的光彩。雖然秦少遊的修爲遠在他想象之
上,心法氣勢,皆是渾然天成,無懈可擊,即使尚未動手,他已知道自己必敗無
疑。但自己怎麽不濟都該可接下他三劍的,隻要撐過這一關,屆時再想辦法修理
他,絕不能讓他輕松無損地離開金陵。

  東方常舒打定主意,信心同時重回身上,右足前移,鼓足氣勢的竭力抗衡秦
少遊那彷佛無堅不摧、四處散發的殺氣。秦少遊飒然冷笑道:「這還像些樣子,
不過若是技僅于此,恐怕東方兄今晚難以如願爲」長風公子「立威呢!」

  東方常舒冷哼一聲,竟然出乎衆人意料之外,長刀主動出擊。隻有眼力高明
的人方才能夠看出東方常舒是怕被秦少遊肅殺的氣勢所蓋過,連三劍之數也别想
撐過,所以才不得不趁自己仍有還手之力時采取先下手爲強的攻勢。所以他雖采
主攻,但仍是被動的。東方常舒掄刀織出一片密實光影,虛實難測,飄忽無定,
攻中帶守,透露出臨危不亂的名家氣派。

  顯然東方常舒是欺負秦少遊的長劍沒有出鞘,不便于舞動頻繁,同時也怕他
反悔長劍出鞘,令自己更難應付。這時衆人均覺秦少遊實在太過狂妄,劍不出鞘
已是不該,還訂下這種不利自己的三劍之約,實在殊爲不智!

  隻有暗隐在一旁的某人看出不妥,但也來不及阻止,一切均發生得太快了。
秦少遊一聲朗笑,看也不看眼前撲朔迷離的刀影,一劍揮出,連鞘長劍像是能破
除一切幻影的靈物,如切豆腐般破入東方常舒苦心織就的刀網之中。東方常舒最
後看到的隻有刀鋒上映出自己驚恐至極的臉。隻有一劍,而且秦少遊的劍仍未出
鞘。

            ※※※※※※※※※※

              第六章長勝刀王

  刀芒散去,東方常舒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秦少遊,似乎還是難以想象自己堂堂
的東方世家二管家,居然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一招也未擋住,這實在對他的
打擊太大了。而此時,他的脖頸間還架着對方突如其來的長劍,雖然還是連着劍
鞘,但他絲毫不懷疑它可以在持劍主人一轉念間輕易奪走他的老命。

  正張口結舌,苦思無計間,秦少遊淡然一笑,出乎意料地撤回了長劍,東方
常舒這才恢複正常呼吸,但仍驚魂未定地僵立一旁。

  「哈哈哈……果然好氣勢、好計略!」

  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長笑,笑聲洪亮而中氣十足,并且持久綿長。笑聲中一
陣贊歎,不受任何周圍人群嘈雜聲音影響,和笑聲同樣清晰,直傳入秦少遊耳膜:
「秦少俠心理之沉着、戰略之高明,實在令老夫歎服!」

  從來人不誇秦少遊武功劍法高超,反而僅誇他戰略厲害就可以知道此人眼力
确實高明。

  事實上東方常舒能擠身爲東方世家的二管家,倒也不是無能平庸之輩,隻是
受秦少遊的三招之言所惑,心存僥幸,顧而喪失銳氣,心理上已經種下必敗的陰
影,又一時受秦少遊氣勢所迫,采取主動進攻的方式,以求撐過三招之約,結果
反而落入陷阱。原本以東方常舒的實力,雖然不濟,但也不至于如此輕易地被擊
敗。高手相争,心理氣勢對決猶爲關鍵。

  而來人顯然看破了這一點,所以才誇贊秦少遊心理戰術高明,同時也是顯示
出自己也是這方面的高手,暗含警示之意,而他以隐藏深厚功力的長笑出場,更
是爲了示威。

  秦少遊似乎早已知道此人的存在,潇灑轉身,臉上閃現了然的微笑,清澈冷
峻的雙眼從身後人叢中掃去,目光及處,人群潮水般分成兩半。現出一個身材高
大、負手卓然的身影。

  秦少遊笑看着來人排開人群,或者應該說是人群不由自主地爲他讓路,在來
人周遭三尺之内,無人能近。秦少遊無視身旁周圍人群驚訝的目光和嘈雜的竊竊
私語,以一貫悠閑從容的神情,臉上仍挂着那副潇灑中帶點邪異的淺笑。

  及至來人踏着方步來到自己的身前,似乎不曾受到對方逼人氣勢的影響,秦
少遊意态從容地開口笑道:「尊駕早該現身了,也免得勞煩東方二管家了。未及
請教尊姓大名?」

  來人一瞬不眨的緊盯着秦少遊的雙目,似乎想從中找到些許他内心的破綻,
片刻後方微笑開口道:「老夫蕭野,隻是一名東方世家供奉的清客而已,此番現
身,隻爲謝過秦少俠對于敝府二管家不殺之恩,同時也預備爲敝府讨個說法,所
謂食人之祿,忠人之事,還請秦少俠擔待一二。」

  他的語氣看似非常輕巧,介紹自己是也是輕描淡寫,一帶而過,但秦少遊從
周圍人群驚歎的議論紛紛中可以聽得出來這蕭野實在是大有來頭。而看此人氣定
神閑,毫無做作間偏又氣勢逼人,心中知道他的實力絕對高明,并且絕不會像他
所說的隻是東方世家的一名平凡的食客。于是再次誠心正意地向對方拱手行禮道:
「蕭先生言重了,少遊江湖資曆淺薄,還得請前輩多多指教!」

  蕭野聞言倒是微微一怔,顯是沒想到秦少遊會如此客氣,撫須長笑道:「秦
少俠多禮了,沖你此番話語,你若是向我東方世家誠意道歉,老夫以手中長勝刀
縱橫江湖多年,名列」武林四大刀客「之一,原也不好欺負後輩。好,就給你一
個機會,這場過節就此揭過不提,如何?」

  敢情他以爲秦少遊定是心裏膽怯了,才有此示弱之言。

  秦少遊朗聲長笑:「蕭老先生此言差矣!縱使前輩就是」武林四大刀客「之
一的」長勝刀王「,少遊雖然久仰,但還不至于就此畏懼不前,況且分明是你東
方世家先鬧事,我秦少遊何來道歉之由!也罷,今晚就讓少遊有幸見識一下名滿
江湖的」「長勝刀王」「手中長勝刀之威!」

  此言一出,周圍旁觀人群更是一陣嘩然,一個初出江湖的無名小子竟然公然
向「長勝刀王」蕭野挑戰,雖然方才他輕易勝過了東方常舒,但比較起來,「長
勝刀王」蕭野威鎮江湖二十餘年的威名豈是幸得,他的長勝刀于東方常舒那也是
天淵之别啊!

  大多數人以爲秦少遊此一行徑根本與送死無疑,而方才蕭野提的條件實在已
經是很寬厚了,隻是道個歉,無損什麽,更何況在威名赫赫的「長勝刀王」面前
低頭,并不會讓人覺得太難堪啊!場中已有人在私下感慨,認爲此子好眉好目,
可惜卻是個瘋子,至少也是個莽撞的少年而已。

  蕭野雖然也和其它人一樣臉露訝異之色,但很快便被憤怒與殺意取代。不過
他顯然老謀深算,倒不完全覺得眼前這個少年的挑戰舉動是孟浪之舉,而且之前
遠觀其劍未出鞘就擊敗東方常舒的身手,雖然有取巧之嫌,也頗不簡單。自己可
得當心點,可别『大意失荊州』,陰溝裏翻船。當即以頗爲慎重的态度,冷笑着
對秦少遊道:「孰是孰非,言語無法解決,也罷,江湖恩怨,是非難辯,且在手
底下見真章!你拔劍吧——」

  秦少遊仍是那副從容寫意的表情,不過觀其身形開始些許直立挺起,就知道
他心中也是對「長勝刀王」蕭野有足夠的重視,口中卻猶自輕笑道:「前輩請賜
招!至于少遊的劍,出鞘非見血不回,我與蕭前輩遠日無冤,近日無仇,妄動幹
戈已是不該,若有損傷則更是不必,劍道爲王道,如無必要,還是不出爲妙啊!」

  衆目睽睽下,蕭野見秦少遊區區一個後輩,居然如此輕視自己,也是惱羞成
怒地尖聲大笑道:「好!小子,并非蕭某以大欺小,不給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知
好歹。就讓你見識一下蕭某薄有微名的」長勝刀法「!」

  秦少遊聞言微笑道:「晚輩初出江湖的第一戰便能與前輩這樣的絕頂高手對
決,實是少遊三生有幸。至于不拔劍,隻是不欲多結仇怨,實在沒有輕視之意,
請前輩見諒!」

  兩人的決鬥,終于到了不可避免的地步。而兩人之間的氣勢對決,卻在兩人
初始打話時就已經開始了。高手相争,首重氣勢,所謂天時、地利、人和,此時
的兩人,倒也算是旗鼓相當。秦少遊雖是初來乍到,但方才大快人心的試劍,也
爲他添了不少人氣。至于蕭野,赫赫威名猶存,寶刀未老,顯然被大部分人看好。

  蕭野的眼光精芒閃爍,如冷電一般掃過秦少遊始終帶着淺淺笑意的俊臉,最
終雙目落在秦少遊手中緊握的長劍處,冷冷開口道:「小子還是不肯拔劍出鞘嗎?
蕭某既蒙你尊稱聲前輩,也就托大再給你次機會!」

  秦少遊微微一笑,聳聳肩并不作答。手中的長劍卻是連鞘一起微微揚起,劍
尖斜指着蕭野此刻仍負于身後的長勝刀。

  蕭野雙眼殺機一閃而逝,冷哼道:「蕭某倒要看你能堅持到何時?」

  伸手一摘,原本斜背于後背的長勝刀輕巧地落到掌中,倉然出鞘。頓時更加
淩厲的殺氣以摧枯拉朽、秋風掃落葉般慘厲肅殺的氣勢,向秦少遊狂湧而去。

  奇怪的是,此時場外圍觀的人群反而感受不到有什麽異樣,隻見的兩人立身
的空間碎屑飛舞,塵土漫天,顯然這[ 長勝刀王] 蕭野已經高明到将殺氣收斂凝
結到隻向對手施展的地步,這自然又比方才東方常舒殺氣四處溢散要來得更加有
殺傷力。

  但見秦少遊在蕭野森冷的殺氣猛襲之下,笑容仍是一貫的平靜而兼具些許邪
異,面容平淡如水,甚至連衣袂也沒有飄動半分,從他身上一點感覺不到蕭野相
抗衡的氣勢出來,他仿佛成了一塊聳立在海邊的巨岩,任憑風吹雨打,怒潮拍岩。
也休想動搖半分。

  蕭野數度以激發已身的殺氣,欲試探秦少遊的功力深淺,但所發刀氣全如石
沉大海,一去不回,他畢生轉戰天下,所遇對手多不勝數,但像秦少遊這樣深藏
不露的敵人,還是首次碰上。

  蕭野與秦少遊對峙片刻,已知休想在氣勢上壓過眼前這看來吊兒郎當的少年。
幸而他實戰經驗豐富無比,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面容變得冷酷如冰,右足緩緩
踏出一步,顯然準備主動出擊,預備以自己「長勝刀法」中最善于攻擊的「橫刀
立威」淩厲刀招來突破對方強硬穩固的防守。

  口裏冷哼一聲,蕭野全身殺氣再次陡增,身形急沖而出,長勝刀如電光突閃
般,夾帶着能令人窒息的淩厲刀風,氣勢洶洶,凝而不散,并随着劈砍動作氣勢
有增無減,心神鎖緊鎖死秦少遊的氣機,變幻莫測地橫斬向秦少遊。

  秦少遊微微一笑,足尖在地面上輕輕一點,身子飛起,整個人輕如風中落葉
般旋動起來,随着蕭野卷起的刀風飛舞,在令人眼花缭亂的高速中,反手一劍,
準确地找到了蕭野的長勝刀,順勢搭上長勝刀的刀面。

  同時淩空換氣,真氣逆轉,施展奇妙的的回飛之術,劍随人走,在空中畫出
一道美麗的弧線,緊貼着蕭野的長刀,絲毫不受蕭野長刀飛舞所帶起的勁風阻礙,
如空中飛花、水中遊魚,姿态優美,輕盈自在。

  秦少遊的劍鞘平貼着滑過蕭野的長勝刀面,使得蕭野的長勝刀猶如劈空的感
覺,仿佛使盡全力卻砍在一個虛無的空間之上,無可着刀,難受至極,弄得他幾
乎要棄刀吐血。

  當然這隻是一閃而逝的感覺,堂堂享譽稱雄江湖多年的武林四大刀客之一的
「長勝刀王」豈是如此易與之輩,手腕微微用力,刀鋒急轉,帶起一輪眩目的刀
芒,竟欲将秦少遊搭在自己刀面上的劍連鞘,甚至整個漂浮在空中的人一起絞碎。

  秦少遊一聲輕哦,整個人,也化作了柳絲飛絮般,長劍緊貼着長勝刀的刀面,
借力飄飛。随着蕭野的長勝刀一起轉動,他的人仿佛化作一團青煙,整個人就貼
在長勝刀上、附于長勝刀身。似乎原本就屬于長勝刀自然存在的一部分,如影随
形,無可分割。

  蕭野陡然刀勢一頓,刀勢未老,仍保持變化,竟然在如此高速下再次變招,
就着刀鋒的旋轉慣性,順勢斜向下劈,似乎打算将猶如附在他刀身上的對手壓向
地面,甚至一刀兩斷。

  秦少遊就在蕭野長勝刀變招斜劈的刹那,劍鞘回抽,輕輕一點長勝刀面,借
立翻身彈起,而後再長劍一橫,直掃橫點蕭野的前胸部位而去。

  眼看劍尖将要剌中蕭野,卻給蕭野長勝刀筆直一豎,寬厚的刀面擋在秦少遊
劍尖上,一股強大無匹的力量透劍而入,震得秦少遊攻勢全消,血氣翻騰,劇震
退開,蕭野數十年的深厚功力,果非易與。

  蕭野自然也沒讨到多少好,整個身軀被震得後仰,将欲摔倒之際,他後腳跟
一蹬,變成直挺挺的貼地平飛,到三丈遠外再以一個美妙的動作重新立穩,紅臉
抹過一陣煞白後回複正常,雙目煞光大盛,牢盯秦少遊。

  秦少遊不再客氣,喘息之後一劍橫空,直逼而來。蕭野終非浪得虛名之徒,
際此生死關頭,倏地收攝心神,身體在窄小的空間變幻出無數虛虛實實的位置,
讓過秦少遊追襲而來的劍勢,簌地大吼一聲,雙手橫刀,僅憑手腕顫動間,舞出
一片刀芒,似要劈出又似前擊之勢,其虛實難測處,看看也教人目眩,隻要秦少
遊一下錯失,摸不清他刀勢的虛實,所占上風将要盡付流水,拱手讓人。

  終于,秦少遊劍勢一頓,追擊無功而返。蕭野哪還不抓緊時機,朝前一大步,
雙手緊握刀把,趁秦少遊來不及回劍自保,劍招變化無力之時,之前未曾完全施
展的刀招全力展開,誓要将眼前的大敵一分爲二。

  生死危機,呼吸一瞬。秦少遊燦然一笑,原本極力回收的長劍不退反進,步
履變換間身形側轉,随着手腕的動作劃向蕭野咽喉要害,雖然是連鞘施爲,但若
蕭野真的給劃上,以此刻劍鞘上充盈的真氣,蕭野性命堪憂。原來方才的停頓并
非無法看透蕭野的刀勢,隻因倉促追擊,氣血未曾完全平複,劍上有招無力,但
戰機不可錯過,趁方才一個喘息工夫,真力運轉,劍氣凝聚,足以緻敵死命。

  蕭野下劈的刀勢已老,眼看無法變招,危急間不加思索,忽然手腕一擡,長
勝刀倒立着迎上秦少遊橫掃而至的劍鞘,劍影刀光交錯間,秦少遊的劍鞘又反向
搭住了蕭野的長勝刀面,兩人重有恢複膠着狀态。

  蕭野不愧是久戰江湖,眼見此刀師老無功,當即不再纏戰,雙目閃過攝人的
精光,大喝一聲,抽刀後退。秦少遊也同時飄回地面。兩人重新恢複對峙的局面。
此時周圍旁觀衆人盡皆嘩然,訝聲四起。

  要知秦少遊到剛剛爲止還不過是一個藉藉無名的小子,雖然方才擊敗了東方
常舒,顯示出一定的實力。卻沒有人會估計到,他居然可以能在一招之内,劍不
出鞘,便能逼退武林四大刀客之一的「長勝刀王」蕭野,雖然說兩人此番交鋒,
具體誰占優勢目前還言之過早,但無疑,包括[ 長勝刀王] 蕭野在内,都必須承
認一點:這名不見經傳的秦少遊,确實具備與武林一流高手相争的實力。僅憑這
一點,已足以使他名動江湖了。

  而且從表面看來,秦少遊似乎還在方才的決鬥中占據一定的上風,否則怎麽
是威名赫赫的「長勝刀王」蕭野率先主攻,玄又抽刀後退呢?至少蕭野的攻勢是
完全被秦少遊似乎輕描淡寫地化解,更何況這秦少遊劍未出鞘,說不定還有什麽
驚人的劍法絕學沒有施展出來呢?周圍甚至已經有人私下裏開始打賭起兩人的輸
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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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stalin 於 2016-3-13 13:04 編輯 ]
2016-3-13 11: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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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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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遊】(第一部 01卷7-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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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一劍呤雪

  秦少遊卻是有苦自己知道,他以旋轉送出的獨特勁氣,原意是要蕭野的長勝
刀脫手,但這「長勝刀王」享譽已久,果非易與之人,一發現局勢不對,立時變
式換招,最終又知進知退,收氣抽刀,說退就退,使得秦少遊接下來的後着完全
派不上用場,也使得他原先速戰速決的打算成了幻影。

  第一回合占了點便宜是攻其不備之故,想來那蕭野雖然說是傾盡全力的一刀
實在有些言過其實,畢竟初次交手,還是試探地成份居多。而且人家号稱「長勝
八斬」,接下來的七斬可就沒這麽容易應付了。

  蕭野橫刀冷眼凝視秦少遊,忽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失笑道:「果然是後
生可畏,能擋蕭某傾盡全力的一刀,但你若是再不拔劍,餘下七刀恐怕不易挨過
了!」

  秦少遊也有些無奈地苦笑道:「既然如此,晚輩隻好獻醜了,不過」呤雪
「非見血不回鞘,倒時若有得罪處,還請前輩多加包涵!」

  蕭野此時卻不以爲意地大笑道:「終于肯讓蕭某見識你的劍法啦?至于能否
讓你的寶劍見血而回,又或者到底它将痛飲誰的鮮血,那就得各憑本事了!」

  秦少遊有些失笑地搖頭輕歎道:「前輩既出此言,那麽少遊也就不再多說,
就請前輩賜招吧!」

  蕭野微微搖頭道:「蕭某既然蒙你尊稱前輩,之前又搶先出手無功,豈能再
次厚顔占你便宜,還是讓蕭某先來領教你的劍法吧!」

  秦少遊無奈颔首道:「悉聽尊便!」

  言畢,左手握住劍鞘,右手往外斜拉,口中曼聲呤道:「劍名『呤雪』,系
出家傳,前輩當心了!」

  光聽兩人對話,實在很難想象剛才他們才動過了一次足可分出生死的交手。
秦少遊最後一個「了」字還在衆人耳旁萦繞之時,「锵」地一聲清音,「呤雪」
出鞘,頓時劍氣縱橫,殺氣漫空,秦少遊的人已消失不見,整個人都隐沒在雪花
般暴起飄散的劍芒裏。接着秦少遊出現在蕭野面前,一道燦爛如星火,密集如雨
霧的雪亮劍花疾罩向蕭野整個立身之處。

  「當!」

  蕭野想不到秦少遊的攻勢居然如此迅猛,手中不敢怠慢,長勝刀急速揚起,
總算及時橫刀架住秦少遊這淩厲地一擊,卻被刀劍撞擊的餘勁震得往後退去。

  雪亮的劍芒再次閃現,甚至更加璀璨。秦少遊手中的「呤雪」藉着撞擊之力
閃電般彈起,如流星投空般向後退中的蕭野發動追擊,動作快得幾乎無人可以看
清。

  蕭野一時不察,被秦少遊的長劍攻擊得有些招架乏力,不由得怒火飙升,拼
着丢個面子,手裏長勝刀擋住秦少遊的長劍,身子卻借力使了個「懶驢打滾」就
地一個翻身,躲開秦少遊如影随形地追擊。心底大覺窩囊,更急欲挽回顔面,口
中冷哼了一聲,手中招架着「呤雪」的長勝刀加力向後抽退,準備拉開架勢後再
痛施殺手。

  可是不曾料想,秦少遊手中的「呤雪」像被他長勝刀磁力啄住似的,随着他
那抽刀向後縮退之勢,也向前移動了數寸,刀劍仍然不曾分離。

  蕭野有些惱恨地一聲大吼,奮力将手中的長勝刀發力推着搭粘在上面無法掙
脫的「呤雪」向秦少遊前胸擊去。他這時已經用上了十成力道,刀過處,勁力如
山湧出,聲威肅殺已極。

  但那刀芒到處,秦少遊順勢松開了手中「呤雪」對長勝刀的依附,身形也早
已借力橫移開去,輕松地化解了蕭野傾盡全力的一擊……同時還順手一劍豎立,
而後淩空下擊。劍花閃爍間,全方位地籠罩着蕭野胸前幾大要穴。

  蕭野雙目掠過有若實質的殺機,一而連再的進擊無功,已使他動了真怒。後
退中微微側身,閃過「呤雪」攻擊的要害部位,口中怒吼一聲,同時雙手高舉,
長勝刀由自己身後以至頭頂劃過一道圓弧,夾帶着風雷之勢,疾劈向秦少遊,誓
要将其一刀兩斷。

  兩人距離本就極近,加上秦少遊正是疾進之勢,毫無緩沖餘地,而且秦少遊
一時似乎也未料想到堂堂「長勝刀王」會采取這般拼命的打法,此時想變招也難
以如願,眼看這一刀已是避無可避。

  電光石火間,秦少遊将頭一低,身子微微向前俯沖,「呤雪」劍鋒反轉,自
他後背衣領處滑出,趕在刀鋒劈到他身體之前,險險擋下蕭野長勝刀蓄足氣勢、
志在必得的雷霆一劈。

  「砰!……」

  秦少遊雖然避過分屍之險、喪命之危,仍被蕭野這勢大力沉的一刀劈得險些
仆倒在地,身形搖晃間已失卻平衡。

  蕭野自然不肯放過如此千載良機,趁着秦少遊身形未穩,立即舉刀再劈,刀
鋒未到,刀風已将秦少遊四周完全籠罩,不留一點空隙,沒有絲毫留情。

  秦少遊身子就着搖晃之勢往側裏斜開,變得側對蕭野淩厲的刀鋒,同時右腕
一翻,「呤雪」閃電般迎向急速劈至的長勝刀,同時腳下踩着奇異的步伐,身形
重新恢複平衡。

  蕭野不待秦少遊回頭轉身,長勝刀乍一彈起就迅疾落下,迅猛地一刀往斜側
方向秦少遊腰間砍了下來,逼着秦少遊又是不得不往旁邊再跨一步,「呤雪」再
度從側面迎向蕭野的長勝刀。

  蕭野一聲冷哼,更是毫不放松,如影随形,跟蹤急撲,長勝刀疾掄揮舞,絲
毫不采取守勢、奮不顧身地連連攻向似乎有些顯得手足無措的秦少遊。

  秦少遊終于不再退後,他立定身子,長劍「呤雪」迎風豎起,反射着晶瑩皎
潔的月光,分毫不讓地截擊着蕭野接踵而至的刀招,同時默默地尋找着蕭野如輪
刀光中隐隐顯露的破綻。

  蕭野殺得興起,繼續持刀追擊,手中「長勝刀」再度揚起,同時人随刀轉,
眩起一片刀芒向秦少遊左肩上襲去,全是攻勢淩厲的強力殺招。

  秦少遊一聲長嘯,手中長劍化成一道雪芒,幻化出一片潔白朦胧的迷霧,乍
實還虛,似遠實近,準确而及時地截擊在對手刀背之上。

  「锵!」

  刀劍再次交鋒,進出滿天星火。兩人身形一觸即分,各自身形微晃後又重新
立定。秦少遊眼中首次閃現凝重之色,仰首向天,長劍「呤雪」橫于身前,口中
發出一聲長嘯。

  天邊的明月已經高高挂起,繁星漫天。這時旁觀衆人一直吊緊的心剛剛放下
重又收緊,一口大氣還未來得及吐出重又憋住,可見剛才的交手是如何快速且動
人心魄!

  長嘯聲中,秦少遊背脊一挺,腳尖輕點,更個人從地上猛彈而起,人在空中
時已劍化星芒,淩空下擊,襲向下方的蕭野。

  蕭野冷喝道:「好!」

  昂首挺胸,雙手上舉,橫刀再擋。此時已有旁觀人群嘩然,秦少遊如此淩空
下擊,聲勢着實逼人,蕭野卻勉力迎擊,實在殊爲不智。蕭野卻是心中有苦自己
知,隻因他再也無法看透秦少遊劍勢的變化,隻感覺到它已經籠罩着自己方圓數
丈之内,自然也無從躲避,出此下策實是不得已而爲之!

  「當!」

  蕭野被這似拙實巧的一劍劈得兩手發麻,「長勝刀」也險些脫手飛出,刀上
傳來的餘勁令他難以穩住身形,踉跄側跌開去。

  氣機牽引之下,秦少遊劍芒大盛,口中發出一聲淡淡的長歎,「呤雪」在空
間中作出種種玄奧難明的變化,以令人無法揣測的進擊路線,向不住退後的蕭野
逼近而去。

  一劍淩空,那一劍所映射的月色芳華就像一張風花雪月、夢幻情思織就的天
羅地網,如恒久顧盼的夢裏伊人直撞向蕭野,劍花如輕輕的雪,淺淺的夢,又似
歲月的淚痕、流年的華光。

  蕭野畢竟是成名多年的高手,在全盤居于劣勢之下,仍能施盡渾身解數,勉
強硬架住秦少遊這神鬼莫測、如夢似幻的一劍。

  「砰!」

  蕭野渾身一震,臉色慘白,賴以成名的長勝刀掉落地上,手撫着右肩隐隐有
血迹滲出,整個人往後踉跄退去,雙目中閃現着驚疑不信的呆視着對面橫劍伫立
的秦少遊。

  劍芒消失,秦少遊略帶些落寞地望着依然明亮如秋水的「呤雪」「锵」地一
聲,長劍歸鞘,猶如芳華絕代的佳人,在驚鴻一現,傾國傾城之後,重回到寂寞
無人的春閨,孤芳自賞、豔潋風塵!清澈的眼神中含着些許惋惜,遙望着敗退向
後的蕭野,并不趁機追擊,勝敗已分。衆人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他們所見到
的事實。

  揚威江湖二十餘載,「武林四大刀客」之一的「長勝刀王」蕭野竟會敗在一
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手上。蕭野面如死灰,神态像是一口氣蒼老了十年一樣,兩
眼射出苦澀的,仍自呆視着已歸劍入鞘的秦少遊。

  秦少遊此時已回複了原本淡定從容的神情,雙眸中之前閃爍過的惋惜也不複
存在,他知道江湖歲月江湖老,此時的蕭野決不需要他的憐憫。隻是凝起雙目,
一眨不瞬的與他對視着。

  蕭野臉上血色盡退,注目秦少遊良久方仰天長歎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蕭某輸得心服口服,但我東方世家的威名一定會向閣下讨回,我們後會有期!」

  言畢,轉身朝此時已經緩過神來的東方常舒一揮手,率先黯然地離去。

  那東方常舒此時倒是顯出些東方世家二管家的樣子,朝秦少遊拱拱手,神色
複雜地望了秦少遊一眼,似乎有些感激他方才不殺之恩,嘴唇張了張欲言又止,
還是匆匆離去。

  秦少遊隻覺心中思潮翻滾,知道事情遠未完結,這隻是個開始而已。獨自默
立半晌,及至回醒過來,月上中天,人群早已散盡,他搖頭灑然一笑,轉身躍回
船艙,重新回到溫暖惬意、倚紅偎翠的溫柔鄉裏,且暫時享受一下暴風雨來臨前
的片刻甯靜吧!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教金樽空對月。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月上柳梢頭,人
約畫舫中!不如歸去,不如歸去啊!

            ※※※※※※※※※※

              第八章琴箫合鳴

  秦少遊惆怅過後,再次輕輕躍江而過,回到畫舫、踏步進入船艙裏時,時間
也是深夜了。隻見船艙内紅燭高燃,雪鈴蘭正用一隻左手撐着香頰,星眸緊閉,
愈發顯得柳眉如月,睫毛曲長,竟已朦胧睡去。春寒料峭,雪鈴蘭那纖弱的身軀
以及俏臉上略顯凄楚的哀宛,都實在惹人憐惜。

  秦少遊見此情景,心中油然而生起一股珍愛憐惜的柔情,他緩步走近佳人身
邊,解下自己的青衫長褂,輕柔地将它披在雪鈴蘭的嬌軀上,然後靜靜地退出艙
外,臨風憑欄,默默地看那月夜秦淮流水,繁雜的笙歌已渺,此時的秦淮一片沉
寂,更有一種清幽出塵的飄逸之美。

  如此良辰美景卻因紅塵事擾,隻能将它錯過辜負。秦少遊對月感懷,想起此
番步入紅塵的種種:古道上驚鴻一現的絕色少女,如花笑顔令他有些意亂情迷,
難以忘懷;畫舫内的雪鈴蘭更是令他愛慕叢生,憐惜有加,再加上兩人的淵源,
怎能不對她動情呵護呢?而方才一番江湖争鬥,卻讓他初步了解到此番奉命步入
紅塵,實在另有深意,而江湖的波瀾詭異,各種勢力交錯分布,顯示着江湖亂勢
已成,自己又如何能力挽狂瀾,方不負師尊遺命?

  思緒及此,情懷亂湧。轉首看到欄杆左側近艙處放着一座古琴,不由得逸興
突發,忍不住來到琴旁坐下,任内心壓抑的思潮紛湧,手指齊動,琴音乍起,頓
時秦少遊沉浸在由自己琴音營造的天地裏……

  琴聲穿透秦淮月色,折射過秦淮流水,最後飄進畫舫的船艙,雪鈴蘭在半夢
半醒間,耳旁忽然傳來了一縷悠揚的琴聲,似乎由不遠處傳來,又好像是來自漠
漠的天涯,琴聲時而悠揚清越、時而灑脫奔放,片刻又轉爲婉轉纏綿、接着又化
爲蒼涼悲切……無處不至、無所不在,如行雲流水般,令人意随琴音飄揚、心逐
琴音飛舞!

  依稀是一首首雪鈴蘭最熟悉而且喜歡的曲子,随輕柔的夜風娓娓地傳來,由
《高山流水》、《漢宮秋月》、《俠客行》、《十面埋伏》……至《蘇武牧羊》
……琴音曲意變換,轉接更易間渾然天成,彷佛原本就是一首曲子。彈琴者将自
己情感全融入琴音中,以情引樂,琴音雄渾豪放且清柔婉轉、纏綿雅緻又碧血丹
心,無不顯示着彈琴者的演奏技巧已達爐火純青,甚至登峰造極的地步了。

  飄過的每個音符皆那麽扣人心弦,惹人遐思,直接闖入雪鈴蘭者内心深處,
挑動每絲每縷她那些曾以爲被遺忘的情緒。雪鈴蘭由睡夢中驚醒,不是作夢!真
的有琴聲,而且琴音似乎就來自她畫舫船艙外的欄杆處,雪鈴蘭睜開朦胧星眸,
素手微攏秀發,揉揉久睡被壓得有些麻木的手臂,直起嬌軀,便欲循聲而出,方
才直起身子,忽覺背後有物墜地,回眸一看,卻是魂夢裏依稀相見的一襲青衫,
心中思潮起伏,鼻間微酸,楚楚的柔情暗暗滋生。

  強忍住心頭的異樣情緒,雪鈴蘭蓮步輕移,來到艙外。隻見欄杆處,一個熟
悉的隻着青色内衣外加一件藍色馬甲的背影,正背對着她迎江而坐,專注地撫琴,
他此時演奏的卻是一曲《春江花月夜》熟練的技巧以及充沛的感情将這首曲演奏
得飄逸霞飛,如雲飛水湧般潇灑纏綿,雪鈴蘭靜靜地立在他身影背後,感受着這
不經意間闖入她寂寞芳心的男子那似海的深情、對月傾訴,幾乎聽癡了。

  一首首熟悉的樂曲把雪鈴蘭壓抑已久的往事心愁完全勾引出來了。在如此美
麗的月夜,身邊伴着潇灑俊逸、令她傾心的男子,請原諒她此刻的情難自禁,請
莫要責怪她此刻的愛戀傾心!琴音觸動了她芳心深處最柔軟且不設防的角落。每
個熟悉的音符都可讓她想起長幼時在碧落宮的一切,想起自己自幼與芳華絕代而
日漸憔悴的師傅相依爲命的往昔,想起師傅教她彈《良宵引》時的婉轉深情以及
曲終的落寞哀傷……此刻,她好想念她的師傅!還有碧落宮,甚至還包括了眼前
的青衫男子,雖然近在身前,她還是無法抑制地想念,在此一刻,她知道,自己
已經深深地愛上了他,這個她無法掌握的男子——秦少遊,近在咫尺,偏又遠隔
天涯!

  雪鈴蘭渾然忘我地聽着,放任自己的感情潮水般在心間肆意流淌,不知不覺
間,晶瑩的淚水早已盈滿了她的眼眶,直到秦少遊一曲既罷,她才回過神來,發
現自己早已是星眸含淚,淚濕羅衣。不欲讓眼前人發現自己的脆弱,雪鈴蘭悄悄
移動腳步想返回船艙,但細微的聲息卻已令秦少遊轉過身來。

  秦少遊微笑地、毫不意外地望着已經垂下臻首的雪鈴蘭,彷佛早就知道她站
在後面一般。漫聲道:「鈴蘭何故來去匆匆啊?少遊還沒向鈴蘭謝過驚擾美夢之
罪呢!」

  「秦公子多禮了,是鈴蘭冒昧驚擾公子撫琴的雅興才對呢!請恕鈴蘭無意打
擾……公子請繼續,容鈴蘭暫且告退……」

  雪鈴蘭有些手足無措地道,提起羅裙就想往艙内躲避。

  「鈴蘭且慢!少遊還有要事相告……」

  秦少遊早一步地擋在了雪鈴蘭面前,神情灑脫地微笑道:「鈴蘭似乎有些害
怕少遊呢?我還要繼續早先我們談論的話題,告知鈴蘭我們兩人真正的師門淵源
啊!」

  雪鈴蘭聞言忍不住仰起俏臉,詫異地凝着星眸注視着秦少遊,卻令秦少遊發
現了她已經紅腫的星眸和滴落溢滿香頰的珠淚。「真正的師門淵源?少遊……秦
公子何出此言呢?」

  顧不得掩飾自己的異樣,雪鈴蘭也忍不住急聲追問。

  「此事說來話長,簡單說來,你我的師傅其實曾經是一對人間仙侶,後來卻
由于某些我們後輩無法動問的原因,最終不得不勞燕分飛……」

  秦少遊動容地、心疼地凝視雪鈴蘭猶自梨花帶雨的絕色嬌顔,一直見她時要
麽是煙視媚行、豔光流轉,要不就是玉潔冰清、聖意凜然,兩者都是獨立獨行,
性格堅強的模樣,如今在清冷的月色下,嬌怯依依、柔弱堪憐的她更是清麗絕倫,
肌膚賽雪、眉目如畫,弱不勝衣,美得教人屏息、教人失魂,令人油然而生一股
掬捧于手心呵護還嫌不夠珍惜,生怕它被碰碎的楚楚柔情。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猶蛴,齒如執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
盼兮……」

  秦少遊心中默念着古《詩經》中詞句,總算能夠不用想象而直接對照地欣賞
到一位娉婷絕塵、芳華脫俗的絕色佳人了。但此刻的雪鈴蘭猶如一尊精貴的水晶
瓷器,彷佛脆弱得可以一碰即碎。但正是這般楚楚堪憐地弱不勝衣,更加倍挑引
着秦少遊心底最深處的柔情!

  月光如洗,雪鈴蘭随意垂下披散香肩的幾縷青絲随風飄動,雪白羅衣在夜風
中輕舞飛揚,長長蘭袖傾洩而下,外罩秦少遊的青衣長衫;一身的清幽淡雅,在
清冷的月色中迎風玉立,飄逸如仙,彷如千年顧盼,涉水遷塵的絕代佳人,竟是
如此的仙姿絕塵、淡雅怡人。

  秦少遊凝望着雪鈴蘭的仙姿玉顔,心中盈滿滔天的愛意,眼中盡是如海的深
情。口中接着道:「鈴蘭,我雖然不确定到底我們的師傅之間發生過何事,但我
可以确定他們之間一定是傾心相愛的。而且,聽你的口氣,你師傅顯然也未曾對
我師傅忘情啊!」

  别開美麗的臻首,有意躲避開秦少遊那令她芳心迷亂的凝視,雪鈴蘭玉臉一
紅,卻又被他的話引起了興趣,欲走還留。心中也是惴惴不安,爲了自己一直誤
解兩人的師門淵源,她毫不懷疑秦少遊的話,對照自己的觀察所得,很容易知道
自己是因爲對師傅關心太過,才失卻了平常聰穎的慧心。

  「算了,鈴蘭,我們且不追究兩位老人家之間到底是怎樣!這等你回宮見了
你師傅再向她詢問便是……」

  言罷,一拂手邊琴弦道:「鈴蘭的箫技出神入化,少遊一直仰慕,且亦稍通
音律,今晚我們不如來一曲琴箫合鳴,但望鈴蘭不吝教我!」

  言畢,眼觀鼻,鼻觀心,正襟危坐,臉色漸漸轉爲肅穆。

  「叮咚」琴音響起,繼而流水行雲般傾瀉而出,伯牙遇子期《高山流水》的
琮琮旋律已在雪鈴蘭腦中盤旋,她輕移蓮步至船艙内,素手執起那款玉箫,一連
串美妙悅耳,清脆幽遠的箫聲已由她唇舌輕吐間流洩出來。

  這個曲子以琴、箫來合奏果真是天衣無縫,無比和諧。箫聲空靈清越,琴聲
靈巧多變。巍巍高山,若隐若現;洋洋水勢、浩浩蕩蕩……全曲曠達放逸,超脫
潇灑。兩人隻覺得整個人、全副身心,都彷佛已化爲淩空翻飛的歸雁翔翔在高山
流水間。

  一曲既歇時,兩人都有意猶未盡之意,仍沉醉在樂聲中。秦少遊緩緩吟出白
居易的詩:「」琴中古曲是幽蘭,爲我殷勤更弄看。欲得身心俱靜好,自彈不及
聽人彈「,我曾多次聽聞鈴蘭絕美的箫音,卻從未聆聽鈴蘭之琴音,相信鈴蘭的
琴技更當是出神入化。今晚乘着雅興,不如鈴蘭再爲我撫一曲卓文君情挑司馬相
如的《鳳求凰》如何?」

  「少遊誇獎了,人家的琴技隻是一般,遠不及得少遊那般高明呢!今日聞君
一首琴曲,鈴蘭自覺獲益良多。你超凡脫俗的技巧,已把這曲子所要表現之清嘯
山林、不染塵埃之意境,表達得淋漓盡緻,鈴蘭自歎不如,實在無意獻醜呢!」

  雪鈴蘭伸手拂去額上細密的汗珠,一邊回味着剛才琴箫合鳴裏兩人情意和諧
所帶給自己的震撼和其中隐隐的甜蜜,以便贊歎着秦少遊高超的琴技。及至聽到
後來秦少遊簡直十分『無理』加十足『無賴』的要求,聞言芳心羞澀不堪地、橫
了秦少遊千嬌百媚地一眼道:「什麽?《鳳求凰》少遊——你——人家不會彈啦
——」

  夜色沉寂,畫舫船艙内也是一片寂然。不久,一陣優美悅耳的琴音傳來,琴
聲在深夜的秦淮河上飄揚,情懷婉轉,雅緻纏綿,聽來正是千古風月名曲、古漢
時期卓文君情挑司馬相如的《鳳求凰》

            ※※※※※※※※※※

              第九章偎依談心

  畫舫内燭影搖紅,春意流轉。秦少遊呆呆地凝視着眼前這素手撫琴的絕色佳
人,口中不倫不類地組合了兩句歪詩:「雲破月來花弄影,雲想衣裳花想容」他
深深地被眼前的雪鈴蘭那專注中猶殘留幾分爲他所「逼」而撫弄《鳳求凰》産生
的羞澀紅暈。

  此時的他焉能不知眼前的絕色佳人已經是對他傾心相戀呢?而了解到這一點
的他此刻面對着絕色佳人,秦淮流水,朦胧月色,婉轉清音又焉能不醉?

  可是秦少遊也未能沉醉多久,不知不覺間時光飛逝,不幾時雪鈴蘭一曲《鳳
求凰》已經撫完,秦少遊早已無心聽琴,或者說,他在用自己的全副身心來感受
雪鈴蘭琴音中所含的款款深情。

  及至佳人琴曲撫罷,秦少遊有些沖動地立即偎近了雪鈴蘭,道:「鈴蘭的琴
音固然超絕,但更令我心儀的卻是鈴蘭琴音中所蘊涵的似水柔情啊!原諒少遊遲
鈍,直至此刻方知鈴蘭的心意,可知少遊是如何感激和珍惜鈴蘭對他的眷寵和垂
青呢?」

  雪鈴蘭聞言香頰上剛消退未盡紅暈再次急速湧現,嬌羞垂首地默不作答,受
驚似地直起身軀迅速往船艙内走去。秦少遊隻覺一陣香風拂過,艙門處玉卷珠簾
微晃,伊人芳蹤已渺。

  對雪鈴蘭會采取這笨鴕鳥方法來掩蓋自己早已赤裸裸袒露的女兒家芳心感到
有些不可思議,半晌方不由失笑地隔簾望去,眼光被仍自含羞低首、盤作于桌前
紅燭下的絕色佳人所吸引,難怪得古語有雲:「燈下看美人,猶如霧裏觀花,越
看越美!」

  此話誠不欺人哉。

  「鈴蘭不會是不曉得少遊的心意吧?是啦,都怪少遊沒有首先向鈴蘭表白,
此番少遊立刻彌補這滔天過錯:我秦少遊現向鈴蘭對月……唔……」

  秦少遊此時自然不肯在船外獨對春月,看明月清風,趕緊掀簾不死心地跟進
艙内來,死纏爛打地追着佳人不放。

  雪鈴蘭羞得玉頰燒紅,仰起頭來,趕緊伸手捂住了秦少遊那張毫無遮攔的大
嘴,以免它再吐出些更羞人的「髒」話。卻立即又「嘤呤」一聲嬌斥,觸電般将
玉手縮回,原來是被眼前這冤家無賴趁機親了她柔美地掌心一口,更可惡得是還
嘴唇「咂咂」有聲地回味無窮,一副作惡得逞、小人得志的憊懶模樣!害得她星
眸緊閉、手足無措、芳心亂撞、嬌羞欲滴地惱也不是、恨也不是;怪是不忍,罵
是不舍!

  「少遊,你……哪有這般羞人的?你的心思……你的心事我明白就是……」

  輕柔的聲音是那般深情缱倦,婉轉低回漸至微不可聞……

  「鈴蘭!可知我在你最早對我使出你碧落宮」牽機引夢「時就已經對你動心
生情了!否則也不會那麽容易入夢!」

  秦少遊收起臉上玩笑的表情,正色地凝視着雪鈴蘭的俏臉,鄭重其事地傾訴
着,一點也不再隐瞞自己對眼前這絕色佳人如海般深情。

  雪鈴蘭微微睜開嬌羞緊閉的星眸,似嗔非嗔地瞪了秦少遊一眼,便垂首不再
說話了,隻有那雙仍自留在桌面、卻不知怎生擺放的纖纖玉手,無意識地摩挲卷
曲着自己随意垂落披散的幾縷青絲,忠實地反映着絕色佳人如小鹿亂撞般激動淩
亂的芳心。

  秦少遊繼續訴說着自己對雪鈴蘭地深情,心中被一種前所末有的情緒徹底支
配,情難自已,伸出雙手直抵向雪鈴蘭低垂的臻首秀頸近處,微一用力,輕輕地
托起雪鈴蘭那柔美纖巧的下巴,直接凝視着佳人張開的星眸,頓時他們的目光像
磁石般互相牢牢緊吸,無法挪移分毫。

  雪鈴蘭一對美麗晶亮的星眸中的羞澀逐漸被如海深情替代,不眨眼的凝望着
他,回報他熾熱的目光,盡把心底的感情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他眼下,更勝過千言
萬語、綿綿情話。

  秦少遊心神劇顫,知道此生休想有片刻能夠忘記紅燭搖曳下雪鈴蘭那深情如
海的璀璨星眸!更加洶湧澎湃的激烈情緒洪水缺堤般沖破一切障礙,愛火轉瞬變
爲燎原烈焰,口中喃喃喚道:「鈴蘭……」

  雪鈴蘭聞聲嬌軀輕顫,緩緩地直起了身子,繞過桌面來到秦少遊的面前盈盈
而立,雙目射出無比炙烈、令秦少遊心醉神怡的癡情,難以壓抑激情地柔聲道:
「少遊……鈴蘭不再躲避了,鈴蘭……唔……」

  秦少遊心頭一陣顫蕩,真怕眼前隻是刹那間的幻像,而耳旁盈滿傳來如仙樂
般地清音隻是自己一相情願地幻覺,更害怕它是一場無痕的春夢,轉瞬驚醒後便
會因某種突如其來的變化令這一切會忽然消失、蕩然無存。

  他完全無法控制自己,在此一刻他感到最重要的是把眼前美麗的佳人擁入懷
中,同時就擁有那傳說中最美滿的幸福!他必須确定,此時此刻不是一場迷離的
夢幻。不由自主地,秦少遊雙手攬住雪鈴蘭的柳腰往自己懷裏收緊,大嘴尋上佳
人的香唇,熱烈地親吻,用盡他全身的力氣;雙手順着伊人的背向上滑行,撫摸
她柔若無骨的香肩,用盡他的所有熱情。

  雪鈴蘭嬌軀不堪刺激地強烈抖顫,微啓的櫻唇未完的話語被秦少遊的大嘴吻
得原封不動退回,不片晌粉嫩的香唇變得灼熱柔軟,伸出纖柔的玉手摟上秦少遊
的脖頸,沉醉在他鋪天蓋地的深情熱吻裏。

  天旋地轉,秦少遊徹底迷失在這愛的甜夢至深之處,全情迷醉于懷裏這絕色
佳人熱情的回應中,用自己整顆心體驗着緊擁在懷内佳人完美的軀體那種實在而
真确、充滿血肉的感覺,踏實的幸福,将初遇入夢時被挑起而密藏壓抑的驚豔悸
動;中間佳人易裝對自己吹奏煙雨紅塵時油然而生的愛戀;進而兩人琴箫合鳴時
默契抒情地相依相知;最終,佳人含羞忍怯爲自己獻上《鳳求凰》時的青睐傾情,
全部來回在自己的腦海以及心靈深初回旋流轉,肆意釋放。心中溢滿無限滿足而
幸福的感動讓他不由雙手一緊,恨不得将懷中的嬌女融入自己整個心湖。

  雪鈴蘭縱使在情懷迷亂中,仍能感到眼前這将自己緊緊摟入懷中的男子對自
己是如何的珍惜、怎生的愛戀,她原本尚有些猶豫,有些患得患失的心田終于不
再迷惘和不安,在此一刻,她無比地相信,眼前的男子能帶給她世間所有女子所
強力渴求的幸福!

  潮水般洶湧而來的感動在她心腔炸開,泛濫蜿蜒成無數條流水小溪,終于她
星眸頻眨,淚水決堤而出,迅速盈滿眼眶,漫布臉頰。

  秦少遊心疼地吻去佳人連連滴落的淚水,用自己的舌間體會着淚水的濕鹹,
也體會着随同淚水而一起滴落的真情,那是懷中佳人徹底淪陷、沉溺、交付的真
心,他須得以畢生的溫柔和真情來呵護以及珍惜!他用驚喜而憐惜的聲音柔聲道:
「鈴蘭,我發誓永遠不會讓你流淚,連歡喜的淚也不可以,因爲無論我爲你做了
些什麽,你都無須驚喜和感謝,你是上天安排給我最珍貴的神物,值得我生生世
世去珍惜!」

  解開了心結的雪鈴蘭終于能夠徹底釋放自己壓抑的感情,此時分外能夠感受
到秦少遊對她纏綿的熱吻,貪婪地愛撫,以及兩人肢體交接時觸電般地酥麻,令
她銷魂般不可自持地發出聲聲如仙樂般悅耳醉人的呻呤。

  秦少遊聞聽雪鈴蘭檀口在自己耳旁發出的銷魂呻呤,滿懷的愛焰逐漸燃燒成
熊熊欲火,早先被引入绮夢所勾起的欲望重新激發,原本抱緊雪鈴蘭的雙手不由
自主的在她腰腹間揉捏撫摩,不幾時,雪鈴蘭嬌軀開始火熱,玉顔嬌紅,銀牙微
咬,櫻唇中無意識的吐出幾聲嬌呤。

  一直仔細觀察着懷裏佳人臉色神情的秦少遊哪裏見得雪鈴蘭這般春情彌漫。

  頓時,雪鈴蘭張合的櫻唇看在他眼中像是正朝他發出召喚,渴求他的愛憐。
而那幾聲膩人的嬌呤,更助長了秦少遊的決心。情懷迷亂間,他一雙手開始不安
分的上移,漸漸的捂上了雪鈴蘭嬌嫩堅挺的酥胸,同時雙唇從雪鈴蘭的光潔的額
頭開始漸次而下,經過伊人的雙眼、鼻尖、雙頰一路吻到她如天鵝般柔美修長的
秀頸。

  肆虐的雙手仍掌握着雪鈴蘭不算太大卻極堅挺的傲人酥胸,雖然隔了一層羅
衫,但秦少遊仍然能感覺到那雪鈴蘭對玉峰的驚人的凸起和彈跳力,不由得又揉
又捏,愛難釋手,更欲直入雪鈴蘭的羅衣内襟,敞開佳人的香懷,入内尋幽探勝
一番。

  肢體糾纏中,雪鈴蘭極爲敏感的處子嬌軀不堪心中愛郎的情挑,情思迷離間
也已動情,自覺地放松了身體,随着秦少遊的親吻、愛撫,身體發生了異樣的變
化,一陣陣酥麻快感油然而生。面上漸漸泛起了醉人的紅暈,不住的嬌聲喘喘,
嬌軀不停的左右扭動,無意識的磨擦着秦少遊逐漸昂揚勃發的男性欲望。

  終于秦少遊的一隻右手再也耐不住寂寞,順着雪鈴蘭交叉敞開的衣領爬行進
去,撫摸她絲質潤滑的裹胸,留戀忘返之餘更兩指探入胸衣内直接揉捏那含苞欲
放的雪白玉峰,還有那屹立在玉峰上的櫻桃,更是上下夾攻,左右逗弄,全力刺
激着雪鈴蘭的處子春情。

  此時的雪鈴蘭比之原來清冷聖潔的模樣别有一番嬌媚風情,看在秦少遊的眼
中,更獨具震撼人心、奪魂蕩魄的誘惑力!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雪鈴蘭可以豔麗如
斯,嬌媚至此!清麗如雪花般玉潔冰清的碧落仙子,此刻猶如璀璨煙花般眩目誘
人,明豔欲滴!

  而雪鈴蘭這獨特瑰麗的一面隻由得他秦少遊一人有緣得見,想及這點秦少遊
更是情欲暴漲,騰出一隻左手仍緊捂雪鈴蘭的柳腰,防止此時已不知天高地低,
隻懂胡亂發出呓語的伊人軟倒在地。同時一張大嘴也不甘寂寞,直接叼開了雪鈴
蘭胸衣腋下的系扣,朝她另一邊的玉峰進攻,慢慢地将玉峰之上整個嬌嫩櫻桃含
進嘴裏,同時用舌頭不住的添弄,用牙齒親咬,輪番上陣。

  本是含苞未破、猶爲處子之軀的雪鈴蘭幾曾受到過如此刺激,嬌軀立時如遭
雷擊,銀牙暗咬,秀眉輕擰,「嗯……」

  鮮嫩嬌豔的柔軟紅唇間不自覺地呻吟出聲……

            ※※※※※※※※※※

              第十章春心萌動

  對雪鈴蘭這樣一個從來均清冷聖潔,未經人間風月、不染俗世風情的人間仙
子而言,鮮嫩的乳頭和處子桃園都是何等矜持寶貴的部位,如今受到秦少遊這樣
的直接刺激豈是剛才那些許異樣的酥麻酸癢所能比拟的,原本早已春情萌動的雪
鈴蘭愈發顯得芳心嬌羞萬般,麗靥桃腮暈紅無倫,櫻唇輕啓,嬌啼大作。

  耳聞懷中雪鈴蘭如仙樂般的動人嬌啼,知道伊人此刻已是不堪挑逗,情欲滋
生了。自幼就随師傅曆練紅塵,可謂久經風月的秦少遊仍不急于采摘這顆在春情
澆灌下愈發可口誘人的鮮嫩果實,他強捺住自身膨脹熾熱的欲火,不慌不忙地輕
舔細吮着、細細品味着雪鈴蘭纖挺玉峰上那無比嬌嫩誘人、鮮紅可愛的乳珠。

  秦少遊一隻手仍然緊緊握住雪鈴蘭這絕色佳人另外一隻嬌軟豐盈的雪白美乳
揉搓着,不時地用大拇指和中指輕輕夾住雪鈴蘭嬌軟雪白的乳尖上那一粒玲珑可
愛、嬌小嫣紅的稚嫩乳珠,食指輕輕地在無比嬌嫩幼滑的乳珠尖上輕柔地撫弄。

  秦少遊能感覺到身下絕色佳人那柔若無骨的嬌軟女體在自己撫擦她的稚嫩乳
尖時緊張般地絲絲輕顫,還有那一對稚嫩無比、小巧可愛的乳珠猶如雪中櫻桃,
嬌豔絕倫、媚光四射地在巍巍怒聳地柔美乳峰巅上嬌柔怯怯、含羞挺立!

  秦少遊再也無法截止自己男性欲望的膨脹堅挺,将雪鈴蘭那已經春潮泛濫、
羞紅火熱的美麗螓首輕輕地摟進懷中,輕柔地将她仰躺放置于桌面,慢慢擡起她
的上身,把衣不蔽體、等若無物的羅衫從絕色玉人那一片雪白晶瑩、美麗絕倫的
嬌軟胴體上緩緩脫落。

  當薄薄的春衫最終從雪鈴蘭那白皙修長的纖美指尖緩緩飄墜時,猶如美麗聖
潔的空谷幽蘭終于在有緣人熱情顧盼、傾情守侯中含苞綻放!雪鈴蘭這芳華無雙
的絕色佳人終于赤裸裸地袒露出她那一具美絕人寰、令人心跳頓止的神聖貞潔玉
體上身,但秦少遊決不滿足于此,雙手沿着雪鈴蘭玲珑浮凸、光滑柔軟的嬌軀下
滑,預備進一步開辟陣地。

  秦少遊伸出他的右手,輕輕的放在雪鈴蘭這個風華絕世的佳人那瑩白如玉的
小腿上,感覺伊人小腿光滑的肌膚如綢緞一般,秦少遊的手興奮得微微顫抖。探
手緩緩的向下移動到雪鈴蘭纖細微凸的足踝,輕輕的揉握,細膩的肌膚溫潤而有
光澤,秦少遊真是愛不釋手,簡直不想挪開。他輕柔地褪下雪鈴蘭掩住玲珑玉足
的小巧繡花鞋,握住這絕色佳人的左足,小心地将脫下的繡花鞋放在一旁,然後
又将她右足的鞋也一并脫下,與前面左足上褪下的鞋放在一起。

  此時雪鈴蘭這絕色佳人完美的玉足便完全展現在秦少遊的面前,纖柔秀巧、
粉嫩誘人,好比三寸金蓮可作掌上舞!他情不自禁地展開自己溫熱的掌心握住她
左足,小心翼翼地在上面輕輕地摩挲撫弄,生怕稍有差池就會使捧在掌心珍愛的
暖玉溫香長翅膀飛走!

  秦少遊微微俯下身子,同時将雪鈴蘭玲珑似玉的一隻香足微微擡起,用自己
面部摩擦着絕色佳人的足趾和足背,光滑而微涼的肌膚讓他性欲高漲。秦少遊輕
柔地伸出自己舌頭舔吻着這絕色佳人的足趾,又将每一個晶瑩的足趾含在口中輕
輕的吮吸……

  逐漸地,秦少遊的舌頭順着雪鈴蘭優美微曲的足弓,舔到光潔玉潤足踝,然
後繼續往上親吻舔弄,最終停留在伊人那瑩白潤澤的小腿上,同時騰出的雙手握
着她一雙柔軟綿香的玉足,慢慢将雪鈴蘭自覺夾緊、修長圓滑的雙腿往兩邊微微
分開,讓它們再無法完成保衛雪鈴蘭那最最私秘聖潔的處子幽谷的神聖任務。

  随着雪鈴蘭的一雙玉腿被慢慢的往兩旁分開,絕色佳人最後一道防衛線也被
徹底淪陷。她那修長豐潤的兩腿間神秘聖潔地處子幽谷漸漸裸露出來,令人向往
的仙境桃源即将徹底地展現眼前,從未曾示人的絕美風景馬上就要揭開它神秘而
朦胧的面紗。

  此時的秦少遊卻隻将絕色玉人的雙腿分開到能插進自己作怪的雙手就暫時停
止,他更喜歡那種在絕色玉人玲珑嬌軀、神秘幽谷間尋幽探勝的朦胧刺激的感覺。
雖則如此,絕色佳人雪鈴蘭那圓潤光潔的大腿跟部,香滑緊縮的小腹下已經能隐
約看到那不經意露出的萋萋芳草了,還有那神秘地幽谷桃園、粉嫩玉溪之間逐漸
展開的靡靡春花。

  絕色佳人勻稱光潔的雙腿就在面前,肌膚是那麽的潔白而有光澤,線條細緻
而優美,猶如象牙雕就一般,而那兩腿交錯開合間隐約露出的幽谷玉溪、粉紅細
縫,更添無以倫比的春色,實在是誘人犯罪啊!這是令天下男人瘋狂的玉腿,也
是所有男人夢想的桃園!

  秦少遊将右手放在雪鈴蘭的晶瑩潤滑的大腿上,手感溫潤,輕輕的按一按,
綿軟而有彈性。秦少遊再也忍不住,撲上去,雙手抱住那修長秀美的大腿撫摩起
來,同時逐步向玉腿内側那雪鈴蘭代表處子最終貞潔的秘谷遊移。

  碧落下凡塵的仙子,傾國又傾城的佳人!雪鈴蘭那象牙般晶瑩潤澤的雙腿讓
秦少遊愛不釋手,摸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想将這鮮嫩水靈的身體榨幹了才甘心。

  他不停的親吻、愛舔、吮吸,溫潤的感覺和白皙的肌膚将他的性沖動帶上新
的高峰,而眼角瞥見的少女幽谷已經有湍湍春水流出,兩旁粉紅地細縫也在輕巧
的張合,彷佛向他發出無聲而強烈的召喚。秦少遊見此情景,恨不得立即提槍上
馬,直搗黃龍,與眼前如此絕色,憑般豔麗的佳人雲雨巫山,同登極樂。

  此時一陣微風吹來,帶來幾絲初春的涼意,也換回了沉浸在欲海中的絕色佳
人雪鈴蘭幾分神智。眨眨眼,終于明白今夕何夕的雪鈴蘭羞的隻想找個地洞好鑽
進去,她慌忙勉力抓住秦少遊仍欲肆虐的怪手,嬌嗔道:「少遊啊,人家還沒答
應嫁你呐,就這樣欺負人家,我不來啦……」

  秦少遊對自己定力如此薄弱也是感到訝異,同時暗想雪鈴蘭這絕色佳人确實
誘惑力驚人。雖然也覺俊臉微紅,但爲今後幸福生活着想,此時決不能退縮,因
此仍厚着臉皮死纏爛打:「鈴蘭這樣還不算嫁給我秦某人,看來是嫌少遊不夠盡
力,又或者怪少遊做得不夠徹底呢!」

  說完,一雙怪手示威性的在雪鈴蘭嬌軀上揉捏兩下,引來佳人陣陣嬌呼不依。

  「少遊啊,你至少得讓人家先和師傅打聲招呼啊,一直以來,人家都隻和師
傅相依爲命,師傅她老人家已是鈴蘭的娘親一般,鈴蘭看中的郎君,最希望能得
到師傅她老人家的準許和祝福呢!」

  秦少遊一驚,欲火去了大半,他當然清楚雪鈴蘭口中的師傅是誰,那可是碧
落宮主啊!而且她與自己的師尊關系複雜,愛恨難分。要是自己未經她同意許可
就把她最寶貝的女徒兒的花蕾貞潔給采了,她老人家要是鬧将起來,最苦的恐怕
還是懷中左右爲難的玉人啊!況且自己又怎能不看在師尊的顔面上,對其尊敬有
加呢?

  尤其如今自己的師尊已經于年前舊傷發作,撒手逝去,師尊直至去世,都沒
有向他提過任何有關他自己傷勢的隻字片語,他也無法想象以自己師尊超凡脫俗
的功力,這世間還有誰能傷他如此之重?

  如今,無論從哪一方面講,雪鈴蘭口中的師傅也就是碧落宮主,已經是他和
雪鈴蘭兩人在世界上唯一的長輩了,雖然她和師尊的關系自己并不太清楚,但顯
然師尊仍希望他将其視爲師娘來看待。秦少遊此刻自然明白師尊爲何臨終遺命他
于此時到金陵來,卻又不具體交代來見什麽人,又需要做什麽事?皆因兩位長輩
間肯定有什麽難言之隐。

  秦少遊心中喚娘,這叫何苦來哉,這般煩瑣之事,還是等見了碧落宮主再當
面向她詢問比較清楚,上輩的恩怨随着師尊的黯然逝去,終該告一段落,眼下自
己最重要的是應付随時将至的東方世家下一波的進迫。

  如今的金陵風雲暗湧,各種勢力龍蛇混雜,他雖僅得罪了金陵四公子之一的
「長風公子」東方長風,但誰又能肯定各大勢力之間沒有互相勾結?當然更可能
是相互勾心鬥角者居多,自己必須好好醞釀合計一下目前金陵城的局勢,希望可
以亂中取勝,混水摸魚。說不定,這才是師尊讓自己來金陵最主要的目的呢?畢
竟,洗心閣心法首重紅塵煉心,還有哪裏更适合他修行「洗心訣」最高大圓滿境
界呢?

  秦少遊皺眉想着:「是了,自從十六年前自己修煉」洗心訣「時起,一直進
步神速,可是就在自己下山前這一年來再無寸進,師尊方命自己再入紅塵,同時
規定必須先到金陵,雖然自己第一天就遇到了鈴蘭,但其實這隻是巧合而已。因
爲雙方師尊雖然都隐約提過,但并沒确定時間。而且兩人都把地點定在金陵這風
雲詭測之地,應該是把它當作自己入世修行的重要功課,看來金陵的江湖武林可
能極不簡單啊!自己還得多留一份心呢!而且金陵四大公子的口碑一向不錯,自
己隻到了金陵一天,就聽說過他們不少俠風意行。那東方長風又怎會如此關注鈴
蘭一個秦淮紅歌女呢?除非他們已經懷疑鈴蘭了,要不就是他們對于初到今陵的
人都要找借口出手試探一番?」

  「少遊啊,你還愣着幹嗎?還不快點背過身去,讓人家先把衣服穿好……不
對,你還是幹脆先出去比較保險,人家怕你趁機又亂來,弄得人家……啊……人
家不會說啦,真羞死人了!」

  秦少遊回過神來,看到雪鈴蘭忙着穿衣整衫,入目即是伊人羅衫半解,春光
畢露的香豔美景,不由得又是欲火中燒。忙默念「洗心訣」中的「定字訣」壓下
欲火,笑道:「鈴蘭放心,我秦少遊豈是虎頭蛇尾之人,必定有始有終,負責到
底,是我将鈴蘭的衣服脫下,自然也應該由我幫你穿上。哈,少遊來也!……」

  調笑玩鬧間,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天色已經微亮,由于擔心天亮後東方世
家的人再找上船尋仇,秦少遊也就不再回轉自己目前在金陵的所住的客棧,溫柔
地哄着一夜未睡,又被他狠心「摧殘」過的絕色佳人,先去内艙休息了,自己也
不必休息,隻是在外艙就着地席盤膝而坐,調息一陣也就罷了。

            ※※※※※※※※※※

             第十一章長風公子

  秦少遊打坐一大周天,從入定中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畫舫外的秦懷河上
人聲鼎沸,逐漸開始熱鬧起來。秦少遊方一睜開雙目,驚見一張絕美的如花笑顔
印入眼簾,笑顔的主人正用柔情似水的星眸在凝視着他,不是雪鈴蘭還有誰?

  秦少遊輕笑着長身而起,溫柔地将眼前的絕色佳人摟入懷中,柔聲道:「鈴
蘭醒了,你昨晚幾乎一夜未睡,爲何不多休息片刻呢?」

  雪鈴蘭微微眨動一雙星眸,清麗的玉容挂着清淺的笑意,曼聲道:「人家睡
不着!而且心中有話想問你呢?本來早該問的,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機會……」

  秦少遊「哦」地一聲訝然道:「何事令鈴蘭如此困擾,居然也不能寐?且說
來少遊聽聽,看是否能爲鈴蘭解惑分憂?」

  「其實也不是什麽重要之事,就是之前我用」煙雨紅塵「引你入夢時,分明
感覺你已全然墜入夢境!爲什麽至鈴蘭曲終時,反而能突然破夢而出呢?那時令
鈴蘭猝不及防,險些心神錯亂,吐血受傷呢!」

  言語及此,佳人還嬌嗔地瞪視了秦少遊一眼。

  秦少遊見佳人嗔怪垂詢,自然不敢怠慢,手中微緊,使懷中佳人的嬌軀更全
面緊貼自己,急聲辯解道:「鈴蘭莫怪少遊唐突佳人啦!其實當時我确實被你那
『煙雨紅塵』所迷,在夢中險些要自行了斷呢!」

  說到這裏,語音微頓,顧作委屈地看了雪鈴蘭一眼,方才繼續接道:「可是
後來鈴蘭似乎憐惜少遊,不欲我尋求自盡……呵呵……」

  語音再次中斷。不過此時秦少遊可沒敢去看雪鈴蘭那預料中必然羞紅的俏臉,
免得佳人羞憤難當,拿他出氣,立刻接着說下去:「而後鈴蘭改用佛家的幻境,
引我舍棄紅塵,本來順理成章,銜接天成。隻可惜問題出現在最後一句話……」

  說到最後,秦少遊的聲音有原來的诙諧變得有些淡淡的悲哀。

  「最後一句?是『來處來,去處去』麽?這本屬佛家禅機,沒有什麽不對的
啊!」

  雪鈴蘭被秦少遊的話所吸引,雖然發覺他聲音中的異樣,但并未及深思,而
是重新回憶了一下自己導秦少遊入夢時所說的話,仍難以察覺問題出在何處,所
以忍不住打斷他的話出聲詢問。

  「對,就是『來處來,去處去』!其實之前入夢之初,你箫聲中的意境就令
我感懷身世,我是個沒有來處的人,因爲我不知道自己來自何方,父母是誰?所
以……」

  秦少遊此時聲音已經恢複一貫的淡定從容,但雪鈴蘭已經可以體會出眼前愛
郎那心中苦澀的悲哀。

  她再沒說什麽,隻是玉手用力地環摟住秦少遊的腰間,緊緊地擁抱他,彷佛
要藉此給愛郎些許無言的安慰。事實上她自己也是由師傅一手撫養長大,和秦少
遊算同是天涯淪落人了,因此分外能體會愛郎此刻的心情。

  秦少遊靜靜地享受着佳人難得主動的溫柔擁抱。接下來的話,心想可不易在
此時向佳人訴說,其實即使雪鈴蘭沒有後來的失着,他仍可以破夢而出,原本他
所修煉的「洗心訣」就有所謂的「藏心術」,就是把平常意識最精煉的一點靈明
潛藏于心靈最深處,它能在最危險時刻警醒他的意識。所以如是他真的有什麽危
險之舉,也一定會在迷失前驚醒,不過那時他就要強力破夢而出,而非之前的因
勢破夢了。要發生這種情況,因爲「洗心訣」使他心靈力量遠比雪鈴蘭強大,故
而他的反擊肯定會使佳人遭受重創,那到時他就無言面對佳人了。

  兩人正柔情缱倦間,忽然聞聽秦淮河岸傳來清晰的語音:「秦公子有禮了!
東方世家東方長風求見!」

  話音雖然一點都不尖利,也不見得如何高亢,偏偏能夠順利地透過周圍嘈雜
的人聲,清楚得猶如對坐而談般傳入兩人耳中,可見來人功力實非等閑可比,莫
非發話者就是金陵四公子之首的東方長風本人?

  秦少遊和雪鈴蘭相互對視一眼,秦少遊示意雪鈴蘭不易暴露身份,反正東方
世家是沖着他來的,由他自己應付就可,雪鈴蘭還是呆在畫舫中靜觀其變就好。

  長聲一笑,秦少遊灑然踏步走出船艙,來到艙外船欄處,朗聲道:「既蒙東
方公子相邀,少遊敢不從命!」

  話聲中,身形微動,一個閃身已經來到岸上,方才縱目打量眼前東方世家的
一幹人等。

  此時天色早已大亮,一輪紅日自東方升起,豔陽高照,一群人整齊有序地圍
成圓圈,靜靜地立在秦淮河岸。這一群人秦少遊粗看數了一下,總共有十一人。
四人在前,四人在後,三人居中。

  前後圍着的八人都做家丁護院打扮,一概玄衣袱頭,神容無不精悍武勇。見
到秦少遊上岸而來,立刻整齊地左右兩旁分組站立,好讓秦少遊直接面對接觸原
本被衆星捧月般圍着的三人。秦少遊淡然一笑,順着目光直視着眼前的三人。

  中間三騎,左邊是一名中年人,五絡長髯,及胸而止,身背一把長刀,神情
複雜地看着秦少遊,正是昨晚所見的「長勝刀王」蕭野;右邊的是一名管家打扮
的人,倒是一副友好中略帶些許謙卑的模樣,卻是那二管家東方長舒,兩人立在
第三人身側略後方,默默無語。

  此時周圍遠遠地已經聚集了一大批圍觀群衆,他們顯然都認爲此番東方世家
浩蕩而來,肯定是爲了昨晚發生的争端,欲尋回顔面而來。再家上昨晚蕭野離去
時已經放下話來,必然再次登門領教,想必雙方的沖突會更加激烈,人心相同,
有熱鬧可看絕不輕易錯過。

  秦少遊轉眼望向這應該就是金陵東方世家主人的「長風公子」東方長風,縱
然以他一貫的淡定從容,仍忍不住訝然地輕「咦」一聲,眼前的東方長風實在與
他心目中縱容屬下,肆意行兇的「長風公子」形象大相徑庭。

  秦少遊沒有想到東方長風居然會是個猶如弱質書生般的青年人,身上穿着一
身潔白的袍子,遠遠看去,真是白衣勝雪,衣白不沾塵,素淨儒雅,整個人都充
滿一股文弱雅緻的秀氣,實在令人難以将他與金陵武林世家公子聯想到一起。

  秦少遊一眼望去,就感覺到這東方長風正帶着奇特的笑意也在打量着他,神
情友好而輕松,彷佛絲毫沒有對他這曾折辱東方世家兩名屬下的人産生敵意。及
至秦少遊的眼睛望向他時,方才用輕柔平和的聲音笑道:「秦公子,在下東方長
風,此番前來,是爲了昨晚敝府曾對秦公子多有冒犯,特意帶他們來向秦公子賠
罪!」

  頓時聚集圍觀、試圖看熱鬧的人群盡皆嘩然,顯然都沒有料到居然會有這種
情形發生。一直以來,東方世家的威名在金陵城無人敢加以挑釁,現在有人居然
在折辱了東方世家的人之後安然無恙,而且還能讓東方長風親自上門賠禮道歉,
這簡直讓他們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少遊一聽東方長風的聲音,就知道他正是方才向畫舫内傳音之人,還真是
人不可貌相啊!這東方長風的實力不容小看,而他的話更令秦少遊感到驚訝,他
怎麽都無法想到,對方居然會是賠禮道歉而來。

  此時東方長風微微側身向着一直呆立在他左側的蕭野輕聲說道:「有勞蕭先
生和東方管家啦!」

  話音剛落,蕭野和東方常舒二人各自朝前踏出了一步,拱手爲禮道:「秦公
子,昨晚我二人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秦少遊盡管心中疑惑,手底下可不敢怠慢,慌忙回禮作揖,急聲道:「二位
無須如此多禮,少遊一區區飄萍浪子,實在愧不敢當啊!」

  東方長風聞聽秦少遊此言,雙目一亮,立即截聲笑道:「哦?秦公子自稱飄
萍浪子,想來到金陵并無落腳之地了!既然秦公子已然不怪罪敝府冒犯之失,那
麽昨晚之事就此揭過,大家重新交個朋友,少遊你看如何呢?」

  不待秦少遊回答,東方長風緊接着又道:「如果少遊暫時身無要事,又不嫌
我東方世家房屋簡陋的話,還請少遊賞光到敝府一叙!」

  秦少遊心中更是詫異,堂堂長風公子、東方世家之主,如此折節下交于一個
初入武林的江湖浪子,縱然他身懷不錯的武功,但一無聲名,二無背景(注:洗
心閣與碧落宮都名不見着于武林,以後文中自會說明)個中情景,實在耐人尋味
啊!

  而且就他觀察所得,這東方長風本身的武功絕對不弱,更在那「長勝刀王」
蕭野之上,他總不見得就因爲自己勝過蕭野便生招攬之意吧?而且場面弄得如此
隆重,竟然還讓自己供奉的高手和自己的管家随他親自前來賠罪,絲毫不追究他
滅了他東方世家的威風顔面!

  心中意念紛呈,口裏卻向東方長風灑然笑道:「承蒙長風公子厚愛,少遊不
勝榮寵,豈敢推辭?若長風公子不嫌少遊一介落魄江湖浪子,少遊自然願意到東
方世家一遊,其實應該是少遊求之不得才對!」

  秦少遊已然暗下決定,要知道這東方長風葫蘆裏賣什麽藥,隻有跟着他去東
方世家邊走邊看了,況且他也想藉此機會好好了解一下這金陵城中的武林局勢。

  東方長風聞言欣喜若狂,沖前幾步握住秦少遊的手,興奮且激動地道:「少
遊肯移玉駕光臨,敝府必當蓬壁生輝啊!」

  「如此且容少遊向畫舫中的美人道别,順便拿回我的長劍,呵呵,東方公子
稍候片刻,少遊去去就回!」

  秦少遊也不多做客套,決意一探東方世家,當然他得先回艙和雪鈴蘭打聲招
呼,如此坦然道來,正吻合他風流浪子的形象。

  當即騰身躍回畫舫,雪鈴蘭在船艙内已經聽到了他們方才在外面的對話,早
已把他的長劍「呤雪」執在手中,幫他準備好了。秦少遊知道此時時間不多,匆
忙向雪鈴蘭道:「鈴蘭,這秦懷河你已經不适宜再呆下去,最好馬上回碧落宮求
證一下我們師門間的真正關系,同時了解一下我們相逢在金陵具體是何緣故?」

  雪鈴蘭也知道自己此時身份已然不易繼續下去,而且她也有許多問題迷團迫
切想向自己師傅了解一下,隻是想着立刻就要與愛郎分離,星眸含愁地對在着秦
少遊哽咽道:「少遊,如今的金陵風雲暗湧,你千萬要小心了!我先回宮向師傅
了解一下當年的往事以及讓我在金陵等你的目的,然後就回來找你。你……保重
了!」

  秦少遊盡管心裏也有些不舍,但想及兩人很快就可以再見,而且未免等在外
面的東方長風生疑,用力地摟了雪鈴蘭這已經哭得梨花帶雨的絕色佳人一下,毅
然轉身出艙而去。

            ※※※※※※※※※※

             第十二章東方世家

  秦少遊随着東方世家一幹人等,在周圍衆多人群驚訝、豔羨的目光相送下,
逶迤來到了東方世家。一路上,東方長風爲秦少遊介紹着沿路風景,暢談曆史風
物,引經據典,知識淵博,更兼談吐風雅,言行謙讓有禮,很容易令人對其産生
好感。秦少遊雖然心中對其暗暗防備,但仍忍不住佩服起他指點江山猶如信手拈
來般毫無礙難,再加上他玉樹臨風的身形,确實當得「驚才羨豔」四字!

  「哦,到了,少遊請先!」

  東方長風伸手爲禮,請秦少遊先行。

  秦少遊自然不肯搶先,結果秦少遊由東方長風親密地拉着他的胳膊,兩人一
起進入東方世家的大門。東方長風絲毫不理會沿途婢女、守衛目瞪口呆的表情;
更不理會秦少遊有些不自然地尴尬表情,顯然秦少遊還不習慣和一名男子這麽親
近;就這麽一路旁若無人、肆無忌憚地拉着秦少遊,堂而皇之地走向前庭花園。

  東方長風一路上還向他介紹園林的布局,指點些優美的風景讓他欣賞,瞧他
仍一副泰然自若、喜不自勝的模樣;秦少遊可真是懷疑自己難道般突然失憶了,
眼前的東方長風難不成原來是自己多年舊友?卻又不好意思甩脫東方長風的手,
隻得偷偷搖頭苦笑,心想幸好不曾聽人說過這東方長風有龍陽之癖。

  踏上一條彎彎的碎石小徑,轉身間,秦少遊發現原本跟在兩人身後的一幹人
等,包括蕭野和東方常舒在内都失去了蹤影。正疑惑間,前面出現一大片默林,
東方長風微然止步,松開拉着秦少遊胳膊的手,微笑道:「這片默林後面就是小
弟平常處理事務的書房以及閑暇遊逛的場所,少遊且随我來!」

  秦少遊微微晃動那剛獲得解放,一直僵着有些發麻的胳膊,俊臉微帶苦笑地
回應道:「這園子如此之大,我還真是猶如沒頭蒼蠅般,已經迷失方向呢!」

  兩人越過這大片寒默林,東方長風步履未歇地穿過默林盡頭的一扇拱門,再
走過一段小橋後,秦少遊已經在心中暗暗嘀咕了,這見鬼的園子何時才能走到盡
頭?終于耳邊傳來東方長風清朗的話聲:「到了!」

  秦少遊頓時覺得眼前一亮,略顯幽深的默林小徑蜿蜒至此,終于到了盡頭。
一座精巧典雅、韻味十足的清幽庭園赫然出現于他的眼簾。

  放目望去,園内有一座大湖,湖心上有一小亭盈盈立在一水間。湖邊樓閣相
間,錯綜有緻地植滿了佳木龍蔥、奇花異卉。奇峰凸起般地在靠近湖岸的水裏豎
立着一座假山,假山上有一帶清流由花木深處瀉于石隙之下,流瀑飛泉,動靜相
宜。假山兩邊飛樓插空,雕蔑繡欄。

  園内林蔭濃翳、清泉跌突;青松拂檐、玉蘭繞砌。一邊種幾本芭蕉;另一邊
是一樹西府海棠,其勢若傘,絲垂金縷,芭吐丹砂。映着碧綠湖面,上則蘿薛倒
垂,下則落花浮蕩。微風輕吹,縷縷花香襲人而來。

  湖邊還有一座清雅小築,在如此美景之中,猶似神仙住所。小築前植滿奇花
異草,門楣上方挂着一塊古色古香的木匾,上題着清秀而不失蒼勁的《長風軒》
三個字,自然顯露一派名家風範,秦少遊猜想應該是出自東方長風這小築主人的
手筆。

  東方長風伸手将秦少遊引進入内,兩人分賓主各自入座,由小婢送上茶水後
掩門退下,趁這空閑,秦少遊随意打量着書房内的環境擺設。隻見房内正對着房
們的牆壁布滿書法古畫,而兩旁書架林立,收藏了無數經史詩書,心中不禁暗暗
咋舌,他雖自認文才不俗,琴棋書畫更是無一不精,但仍未見得看過如此之多的
藏書,希望這隻是主人愛好收藏而已。

  東方長風見他似蠻有興趣觀賞室中藏書,同時一臉驚歎不已的表情,低聲笑
道:「少遊定是驚訝我居然有如此豐富的收藏,其實這都是我表妹的藏書。我雖
然也曾博覽群書,但與我表妹相比,實乃熒火之光難與皓月争輝啊!」

  秦少遊見他說起他表妹時,神情有些奇怪,崇敬中竟然夾雜着幾分豔羨。豔
羨?是他眼花了麽,或者應該是愛慕吧?畢竟連東方長風此等驚才羨豔的才子都
如此推崇的絕代才女,惹人愛慕實在很平常。而東方長風臉上異樣的神色也随着
他話音的停頓而一閃即逝。

  秦少遊抛開心中的疑慮,端起桌上的茶盞,輕抿了一口,贊歎道:「果然好
茶,是上好的廬山雨霧!不過東方兄此番請少遊前來,有何見教,總不會隻是單
純地請少遊喝茶這麽簡單吧?」

  東方長風聞言并沒有立刻作答,竟然微微遲疑了一下,方才笑道:「既然少
遊動問,我也就不多繞彎子了,聽聞少遊目前正漂流江湖,不知可曾想過駐足停
留呢?又或者我東方世家是否有幸爲少遊提供一個落腳之地呢?小弟願以首座供
奉待之!平時少遊仍是自由之身,有事也隻需向小弟一人商量即可,并且你可以
任意使用東方世家的人力、物力及财力,少遊你意下如何呢?」

  如此優厚的條件,縱然以秦少遊的定力,也不禁在心裏悚然動容,他實在難
以想象,東方世家到底爲何要向他開出這般令人難以拒絕的誘惑條件。但正因爲
如此,他愈發想知道這個中玄虛了。

  秦少遊笑而不答,臉上并沒有因受到如此禮遇而有所失态,卻反問道:「東
方兄号稱」長風公子「,名列金陵四大公子之首。能否爲我具體介紹一下和東方
兄一起掌握金陵武林的其它三公子,以及此時金陵城中的武林局勢呢?」

  東方長風微愣了一下,顯得有些失望,随即釋然地苦笑道:「也好,少遊初
來乍到,确實應該先了解一下金陵城中的武林局勢以及各大勢力的分布情形,方
可作出正确的抉擇。」

  顯然他理解秦少遊是想待價而沽了。

  秦少遊也不作解釋,隻是笑望着東方長風,等待着他的下文。

  東方長風潇灑聳肩,淡然一笑,看在秦少遊眼中隻覺得這動作無比潇灑,無
比好看?心神竟然些微地恍惚了一下。東方長風也不再緊逼,清了清嗓子,用他
那清朗而不失柔和的嗓音将金陵城中的武林局勢以及所謂四大公子,向着秦少遊
娓娓道來。

  說來絕對是個巧合,這金陵城中四大公子都是複姓,而且都與方位有關,更
巧的是,他們的姓也同時代表了他們的勢力範圍:分别是城東的「長風公子」東
方長風;城南的「無情公子」南宮無情;城西的「無敵公子」西門無敵;最後是
城北的「寒冰公子」北裏寒冰。一直以來,四大公子旗鼓相當,四大世家也是實
力相若,相互牽制地共同掌控着這金陵城的武林局勢。

  先說這個城南的「無情公子」南宮無情,他的人與其名正好相反,卻是個天
生多情的風流種子,風度翩翩地流連于青樓歌舞,十裏秦淮,呤風弄月、依紅偎
翠,或許正是「多情但被無情惱」他不知爲此傷了多少金陵城中花季少女的芳心,
反而落個「無情公子」的稱号。

  因着風流多情的關系,他生平最是厭恨采花淫賊,故而手中一把多情扇,曾
笑折無數采花淫賊,其中還包括曾經縱橫江湖,采花無數,據說甚至到過深宮大
内企圖一窺皇宮春色的獨行大盜「玉蝴蝶」花折枝,雖然最終無功而返,但觀其
能夠全身而退的身手,就足以想象能令他飲恨多情扇下的南宮無情的厲害。那南
宮無情爲此還曾受當今皇上頒旨嘉獎,一時聲望更隆。

  再有城西的「無敵公子」西門無敵,他确實是年少英發,實力超群。四大公
子中隻有他和「寒冰公子」北裏寒冰兩人其實是白手起家,不若東方和南宮兩家
都是老字号的真正世家,當然那兩大世家落到東方長風和南宮無情一輩時,早已
沒落,老一輩高手基本上全部凋零,這也是爲什麽這四大世家的主人都是極爲年
輕的四大公子了。

  西門無敵曾單憑手中一把銀劍「血殺」,怒挑爲禍江湖多年、勢力龐大的太
行巨匪,九寨十三聯,以滿身的鮮血和遍布的傷痕築就他年輕一輩不世高手的威
名,更以其堅忍和強悍的作風着稱于世。

  最後是城北的「寒冰公子」北裏寒冰,他倒是人如其名,俊容冷酷,性格陰
冷,不夠言笑,恰如一塊萬年寒冰。但他這種冷酷的風格反而迷倒了金陵城中無
數女子,無心插柳柳成蔭,意外地使他成爲足以和「無情公子」南宮無情分庭抗
禮的少女深閨夢裏人,同時使得他的言行、裝飾成爲這金陵城中男子紛紛群起效
仿的物件,想來北裏寒冰也是始料未及啊!

  北裏寒冰從來不用兵刃,他隻相信自己的拳頭,而他的「寒冰拳」也确實不
負所望,爲他屢克強敵,立下威名。而将他的聲名推向颠峰之戰,就是他以「寒
冰拳」挑戰同樣是以拳法威鎮江湖多年的「無影神拳」陳浩東,結果雖然無人得
之,但「無影神拳」陳浩東從此隐迹江湖,不複得見。這使得北裏寒冰俨然已經
成爲武林第一拳王,聲望之隆,一時無兩。

  相比而言,反而是号稱金陵四大公子之首的「長風公子」東方長風顯得有些
默默無聞,并沒有什麽豐功偉績值得向世人炫耀。事實上金陵城中之人也對此百
思不得其解,但既然與他并列的其它三公子都沒提出異議,自然也就輪不到别人
操心。但在「長勝刀王」蕭野的坐鎮下,倒也無人敢挑釁東方世家的威名,縱然
有那不長眼之徒,也早化作一堆白骨永歸塵土了。

  其實還有一件奇怪之事,就是揚威江湖的武林四大刀客也分别落戶四家,分
别是受聘于東方世家的「長勝刀王」蕭野;南宮世家的「追魂刀客」田青;西門
世家的「魔刀」崔永以及北裏世家的「狂刀」陸機,這四人幾乎同時揚名江湖,
還曾經多次交鋒争奪武林第一刀客之名,結果實力确實相當,無法分出勝負,隻
得同時并列武林四大刀客,于公于私,四人心中都是暗自較勁,希望有天可以壓
倒其餘三人,榮登武林第一刀!

  東方長風一口氣說到這裏,有些口幹地輕抿了一口香茶,同時也向秦少遊示
意他請随意,放下茶杯正欲接着對秦少遊詳盡訴說此時金陵城中的武林局勢。書
房外敲門聲響起,下人來報:「外面金陵三公子聯袂求見,正候在客廳品茶,請
公子前去一叙!」

            ※※※※※※※※※※

             第十三章有客雲集

  秦少遊聞言不待東方長風回答,搶先長身而起,拱手笑道:「既然東方兄有
客來訪,少遊不便多留,就此告辭!」

  東方長風卻意味深長地笑望着秦少遊,朗聲道:「隻怕少遊不應該退場呢,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必定都是爲了少遊而來,少遊若是避而不見,我豈非被
他們怨死?」

  言畢也站起身來,重又拉着秦少遊的手邊走邊向他笑道:「少遊若是不信,
就請随我至客廳一看便知,縱然小弟推測有誤,相信那三公子也不會因此有絲毫
責怪,反而定會因有機會結識少遊這等絕世英才而對小弟感激有加呢!」

  兩人就這麽一路出門逶迤而行,轉入了一條林木婆娑的小路,不幾時,前方
有座清幽雅緻的園林院落顯現在秦少遊面前。

  東方長風笑道:「向來四大公子極少會面,如今天般四人齊聚,雖非絕無僅
有,但也十分罕見。所以我猜測他們實是爲少遊而來,并非信口胡言,而且自認
所料不差啊!」

  秦少遊倒有些赫然道:「若是東方兄猜測有誤,少遊無地自容也就罷了,隻
怕其它三公子要問東方兄一個怠慢貴客之罪了!」

  說話時,兩人已步入院落裏。

  林木掩映中,隻見一個又是一汪圓形小湖展現眼前,湖心有片小州,縱橫數
畝,上面有幾座雅緻精巧的小樓房舍,一道長橋連接州岸,好似一個小型東海蓬
萊勝境,有若仙人隐居的福地。

  秦少遊縱是心中有事,面對如此幽雅出塵的園林美景,亦看得油然神往,東
方世家到處皆是如此勝景,觀其居知其人,由此推之,這東方長風确實是胸有丘
壑、超凡脫俗之輩。

  這雅湖上的小州屈曲若半月,周圍怪石假山林立,垂簾瀑布,飛濺而下,猶
如名家繪就的美麗山水畫卷。接比起伏的樓閣房舍間植滿奇花異草,花浪輕翻,
芬芳暗吐,看來心曠神怡,嗅來蘭麝馨香。小州沿處朱木長廊環繞,雕梁畫棟,
簡樸古雅,蜿蜒曲折,與通幽的碎石小徑接連,使人情不自禁想到能漫步其上,
必是流連難舍、逸興斜飛。

  秦少遊随着東方長風步上拱形長橋,便像走入了一幅美麗的圖畫裏,風拂碧
水,林樹争豔,州上的亭台樓閣與湖光山色交相輝映,小橋流水掩映于枝青葉秀
之中,粼粼波潋,絢麗多姿。

  穿過了一條修竹曲徑和經過了兩個避雨小亭後,車隊在一座林中樓舍前的空
地停了下來。那裏早泊了三輛馬車,顯然這金陵三公子還是坐車而來,怕是爲了
掩人耳目,不欲引起城中騷動之故,畢竟以金陵三公子的風采魅力,确實有足夠
令萬千少女傾慕的理由。

  秦少遊和東方長風并肩走入前廳,一名姿容秀麗的美婢由廳内盈盈出現,向
東方長風施禮道:「公子,三位公子已安排在客廳等候些時了,大管家和蕭先生
正招待他們飲茶呢!」

  東方長風不再多言,微笑揮手讓這美婢先行退下,欣然領着秦少遊步入小樓
下層的客廳裏。才步入門裏,一陣熱鬧談笑的聲音傳入耳膜。

  秦少遊此時倒也放下心事,既來之,則安之,回複一貫的從容灑脫,臉上挂
着輕松寫意的淺笑,環目大廳:這座大廳裝飾得高雅優美,左右兩旁各有一排桌
椅,都已有人入座。桌面隻放着三杯茶盞,顯然來客隻有三人。秦少遊所熟悉的
「老朋友」蕭野和另外一位應該就是東方世家大管家的錦衣中年文士正分立兩旁,
低聲向來客說笑閑聊。

  東方長風領頭走進内廳,立時左邊坐着的兩人站了起來,向他這遲來迎客的
主人寒暄抱怨,顯是彼此關系比較熟悉,又或者這兩人本就是長袖善舞之人。東
方長風也是頻頻回禮緻歉。

  趁着他們寒暄的空檔,秦少遊用心留意着這三個隻是聞名,未曾見面的金陵
三公子,也在心裏暗自估量、消化着剛從東方長風處得來的訊息,三人的個性如
此鮮明,風采回異,倒是很容易就讓他對号入座地辨認出來。

  左方靠窗那一組坐着兩人,此刻正起身和主人寒暄談笑。秦少遊看其中一人
一身淡青色儒衣,作文士打扮的人物,身材欣長,有若玉樹臨風,面如冠玉,膚
色白皙,手中輕搖一把折扇,手指細嫩修長,猶如纖纖女子,雙眉斜飛、兩眼顧
盼生輝,閃動着玩世不恭的光芒,卻使人絕不會将其誤認爲女子,應該就是「無
情公子」南宮無情。

  另一個人則是一身勁裝武士裝束,腰間挂着把銀劍,氣度非凡,眉黑如墨,
目如明星,眼神凝練而專注,略嫌冰冷而帶疏遠之意,古銅色臉龐總隐隐透露着
一股肅殺之氣,容顔俊秀中蘊含着一股逼人的英挺之氣,骨骼清奇、外貌雄偉,
渾身散發着武勇懾人的魅力,毋庸質疑,他就是「無敵公子」西門無敵。

  右邊一組隻有一個人,冷漠地坐在席上,一身玄衣,容顔英俊,臉色蒼白得
近乎邪異,膚色偏又晶瑩如玉,整個人猶如一塊雕刻大師精心雕琢的人形寒冰,
渾身散發着股寒氣。他并未像另外二人般起立與主人寒暄,而是凝着一雙冰冷、
散發寒芒的星目,靜靜地注視着随東方長風而來的秦少遊。

  秦少遊轉向他時,兩人目光交接,秦少遊隻覺得一陣冰冷若有實質的寒流襲
來,猝不及防下,險些要打個顫抖,忙暗運「洗心訣」眼神分号不讓地與他對視,
片刻後,對方雙眼中異彩一閃,轉移視線,重又恢複那萬古寒冰般模樣。不需猜
測,他不是「寒冰公子」北裏寒冰還會有誰?

  此時東方長風與兩人寒暄已畢,轉向秦少遊輕笑道:「我來爲少遊介紹三位
朋友,另外還有敝府總管東方天儀,也是小弟的堂叔,至于蕭先生,少遊早已見
過,我就不多饒舌了。」

  那錦衣中年文士和蕭野此時來到東方長風身後兩側,東方天儀首先向秦少遊
颔首示意,同時撫須長笑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東方天儀今番見識到衆年少
英才彙集于東方世家,方覺江湖歲月催人老,确實長江後浪推前浪啊!如此我與
蕭先生暫且告辭,免得壞了你們年輕人的雅興,自己又要感懷年少時光啦!」

  說完,拉着蕭野朝四下拱手爲禮,慢慢退出大廳。

  秦少遊知道這東方天儀是怕自己與蕭野有過節,雖然已經在東方長風的引導
下化解,但江湖中人首重聲名,蕭野心中難免會有疙瘩,爲免兩人尴尬,退走實
在是明智之舉。

  東方長風此時拉着秦少遊先來到仍自站立的兩人身前,不及他開口,秦少遊
已奇兵突出地搶先朗聲笑道:「小弟秦少遊已久聞金陵四公子之名,急欲一見,
南宮公子、西門公子,小弟先行見禮了!」

  說話間,分别朝青衣人和勁裝武士打扮的人含笑拱手作揖。

  南宮無情和西門無敵兩人眼中光彩一閃,相互對視一眼後,各自發出一聲長
笑,笑聲中并不答話,隻是向秦少遊拱手回禮後重又坐回席位。

  秦少遊不以爲忤地潇灑聳聳肩,淡然一笑地朝神色有些訝異,還似乎有些爲
難的東方長風道:「東方兄莫怪我喧賓奪主,搶了你的特權呢!以下也無須介紹
了,北裏公子座位那邊隻有一人,小弟自己先在他那邊找個座位,東方兄請坐回
主席如何?」

  東方長風再次驚異地朝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心裏卻有些感激他爲自己避
免了一場尴尬。原來他在進入大廳時就想到一個難以安排坐席的難題,那北裏寒
冰生性冷酷,不喜與人同席,平時難得四人聚會時,他也是單獨而坐,此番多了
一個秦少遊,再讓他和其它二人同桌怕有不妥,安排與他同桌又恐其不許。

  正在左右爲難間,秦少遊卻輕易地将這難題接了過去,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
心呢?但東方長風心中也在爲秦少遊暗暗擔心,可是出乎其它三公子意料之外的
是,北裏寒冰隻是睜眼掃視了秦少遊一眼,并不吭聲,顯然是默許了。

  秦少遊在笑聲中走向北裏寒冰這一席,就在鄰靠着他的位置屈身坐下。好笑
地看着北裏寒冰冷酷的臉上不自然的表情一閃而過,不知爲何,北裏寒冰并沒有
發作出來,而那神情消逝之快,讓秦少遊以爲那是自己的錯覺。

  各自分賓主坐好,自然有小婢過來爲主客添上香茶。南宮無情率先笑問秦少
遊道:「少遊此番遊曆金陵,聽聞也曾飽覽秦淮風月,而且還使一向孤芳自賞的
雪鈴蘭姑娘動了芳心,青眼有加,破例準許少遊上船,還留宿一夜,享盡溫柔。
無情确是自歎不如啊!」

  秦少遊卻沒有料想道南宮無情居然會問這種問題,猝不及防下給鬧得俊臉微
紅,幹笑着回道:「無情公子何需太謙?該是少遊向你這名雖無情,實則多情的
金陵少女夢中情郎拜師取經才對!」

  心裏暗暗想,這南宮無情确實不負盛名啊!

  西門無敵緊接着笑道:「少遊和無情都不必謙虛了,最難過的當屬我和東方
兄了!本來這金陵城裏少女的芳心就被你和那大冰塊各自分去一半,還有些許剩
餘。可如今少遊一至,三分天下,我們恐怕連湯水都沒得和了。東方兄倒罷了,
是不作此想,我卻是苦于無法作此想頭,凄慘啊!」

  東方長風失笑道:「無敵這話說得奇怪了,爲何是我不作此想啊?莫非你讓
我從此孤家寡人一個,我才不像某人隻喜歡獨居生活呢?」

  南宮無情笑意難忍地向東方長風解釋道:「無敵說的并非是指讓你如某人般
堅守單身到老,而是指你已經有了那風華絕代、才藝無雙的表妹啊!那裏還需另
作他求?除非東方已經與令表妹解散鴛盟,否則又怎會再作他求呢?」

  秦少遊一旁聽他們言語,知道他們口中的某人、冰塊定是與自己同席而坐的
北裏寒冰了。當即有些好笑地轉頭斜視了他一眼,隻見北裏寒冰依然故我,彷佛
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成了人家的消遣對象,顯然類似情景經常發生,主角早已是見
怪不怪啦!

  彷佛感應到秦少遊的注視,北裏寒冰微微睜開雙目,回視了他一眼,仍舊冷
漠如冰,但已經沒有讓人凜然的寒流。忽然他出乎衆人意料地出聲道:「閑話休
提!東方答我:秦少遊到底有否加盟東方世家?」

  此言一出,整個大廳一片肅然,再不複方才地輕松寫意,氣氛逐漸緊張凝重
起來。大家眼睛一起凝視着東方長風,等着他的答案。

            ※※※※※※※※※※

             第十四章請君代籌

  東方長風坐在稍遠的主席上,眼神逐一地掃過北裏寒冰、西門無敵及南宮無
情的臉上,每過一人,眼神都微微頓住,絲毫不讓地與他們對視,氣勢更是不弱
分毫,此時方顯現出身爲四公子之首的氣魄和實力。最終眼光一轉,凝視着秦少
遊,目光銳利,彷佛要直接透入秦少遊心靈深處。秦少遊依然神色不變地坦然面
對着東方長風的視線,心中卻暗自凜然,好生淩厲的眼神,以他潛修多年的「洗
心訣」都險些抵擋不住。

  東方長風視線中鋒芒逐漸收斂,眼神轉爲柔和,忽然長身而起,搖了搖頭,
啞然失笑道:「這話我也正想問問少遊呢?」

  話音剛落,加上東方長風、金陵四公子此時的眼神全部凝結到秦少遊身上,
頓時使秦少遊感覺身上似乎被四道氣劍穿過,鋒利、冰冷、邪異、肅殺,性質回
異,交錯而至,實在令人招架乏力。

  想不到這金陵四公子的實力如此超群,尤其他們的氣勢氣息雖然完全不同,
但并非格格不入,反而互相滲透,互相糾結,并且數以倍記地加強着它的威力,
可見這四人若是聯起手來,定然也将如這般相輔相成,自己若與他們敵對,首先
得從他們内部打開缺口。

  秦少遊心神轉念間,已然有了決定,灑然一笑:「少遊正是拿不定主意呢,
諸兄試爲少遊代做籌謀可好?」

  此言一出,秦少遊立時感覺身上壓力一輕,強自抵抗,苦苦支撐的心神方始
稍作松懈。片刻間,秦少遊已覺自己身上汗濕重衣,彷佛與強敵惡戰過一場般,
甚至有些渾身酸軟乏力。

  秦少遊采用這方法,其實是抄襲自東方長風,以其人之道,還施其身。重又
将這麻煩的繡球抛回,不過他更加變本加厲地,将他同時抛向在場四人,最奇妙
的是,無論這繡球他抛得有多遠,主動權仍然始終牢牢控制在自己手裏。猶如他
放手高飛的風筝,隻要掌控的線軸抓緊在自己手裏,無論風筝飛得多高多遠,隻
要線不曾扯斷,它就無法逃開自己的掌心。

  而長線是否被扯斷的限度就是自己對于他們而言,某種他目前尚未知曉的價
值。如今很顯然,金陵四公子都對他有很大的興趣,而且極不希望他加入其它三
人的陣營。隻要他這種價值不曾消失,那風筝的線就不會扯斷。秦少遊目前唯一
能做的就是:靜觀其變,而後從中找出某些訊息,最終全盤了解金陵四公子一緻
看中他的真正目的。

  當然他也不可以将事情拖得太久,因爲若是金陵四公子都覺得自己沒有希望
得到他秦少遊的加盟,而他又孑然一身地活躍在金陵城裏,随時都有可能被其它
三家勢力所收買的樣子,那麽金陵四公子顯然很有可能聯合起來達成一些協定,
直接将他暗地解決,免起争端。所以他目前雖然居于主動,卻絲毫大意不得,免
得物極則反。

  果然,金陵四公子聞言後面面相觑,一時都無法出聲,雖然他們都想将秦少
遊納于自己的陣營中,但眼前的形式顯然使他們都意識到定然無法如願。

  不過對于做客東方世家的其餘金陵三公子而言,有此收獲已經足夠了,既然
已經知道秦少遊尚未加入東方世家,自己回去後自然可以想方設法地将其招到麾
下。退一萬步講,即使他們都不成功,至多也是大家打個平手,各自仍然相安無
事。經過方才一番眼神交鋒,即使驕傲如金陵四公子,也絕不樂意自己有這樣一
個敵人,而且是加入原本與自己勢力相當的對手陣營中。

  一向活躍的南宮無情還是率先開口,打破了大廳内短暫的沉默。「哈哈,少
遊此言差矣,所謂男兒重在立業成家!這等确立自己一生事業的重大決定,豈能
假手于他人?縱使親如朋友,也隻能提些意見僅供參考,少遊若是将我們四人當
作朋友,以後若有意想我們垂詢,南宮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南宮無情這話說得極有技巧,他一直是以四大公子共同的名義,在勸說秦少
遊,直至最後方以個人承諾來結尾,自然,其它人無法挑他的毛病,他總不能代
其它人做出承諾吧?好個南宮無情,此時方顯出他多情之外絕佳的縱橫之術。

  緊接着,南宮無情不等其它人發言,有朗聲笑道:「此乃猶勝婚姻大事的人
生最重要之舉,少遊應該仔細考慮,詳細比較後方可作出決定!少遊方才昨天初
來,且先寬心在金陵城裏遊玩一段時間再作決定不遲。今日隻易暢談風月,各位
兄長覺得意下如何呢?」

  南宮無情說話時,眼神望着坐在主席上的東方長風,畢竟他是這裏的主人,
應該先尊重他的意見。

  東方長風不愧爲金陵四公子之首,聞言隻是略帶惋惜地朝秦少遊輕輕一笑,
柔聲說道:「少遊既然暫時無法決定,小弟也不便厚顔相逼,無論如何,少遊都
算是我東方長風的朋友。好了,就如無情所言,今日隻談風月,不論其它,大家
也好久未曾聚過,一起輕松一下也好!」

  方才挑起衆人争論的「寒冰公子」北裏寒冰自那句話後始終一言不發,聞聲
後默然起立,朝東方長風微一點頭,算是告辭。顯然是不欲與衆人呤風弄月了,
衆人知他脾氣,也見怪不怪地任他離席而去。

  北裏寒冰在離席經過秦少遊身旁時,又做驚人之舉。他不聲不響地抽出自己
一直藏在懷中的右手,慢慢地伸到秦少遊面前,秦少遊微愣一下後,立刻潇灑起
身,也伸出自己的右手與其緊緊握了一下,果然是寒冰,連手都比平常人要來得
冰冷些。兩手一握即分,北裏寒冰淡然離去。

  秦少遊自然不覺得有什麽,其餘留下的三公子卻驚訝萬分。北裏寒冰從來不
與别人握手,尤其還是用他最引以爲傲的右手,一直以來,就連他們三公子都未
曾與他握過手,北裏寒冰的右手一向隻用來殺人,平時都藏在懷中,絕不輕易示
人。這個動作這代表着兩種情形,一種是他将秦少遊視爲最好的朋友;一種是他
将秦少遊視爲最重視的敵人。無論是哪一種,無疑秦少遊已經赢得了他的尊敬。
而這份尊敬,對于北裏寒冰這孤傲冷漠的人而言,分外罕見,無論是他的朋友還
是敵人,能獲得這份殊榮,都彌足珍貴。

  他們金陵三公子雖然和北裏寒冰并列,但彼此間似敵非友,成不了敵人,也
永遠做不了朋友。所以盡管有時他們相敬相惜,四人間的關系永遠如他們本身的
武功心法般總是相互抵觸又相互交融。

  一時在場幾人都心潮澎湃,思緒顯得有些淩亂,秦少遊自然是在苦思金陵四
公子之間那奇特而複雜的關系。東方長風作爲主人,自然不好讓聚會冷場太久,
所幸在場的個人都是一時英才,當代人傑,非但武藝超群,文才也是不凡。聊起
風土故物、曆史典故來都頭頭是道。

  不知不覺間,時光已至晌午,衆人在東方世家用過午飯,方才賓主盡歡地各
自散去。秦少遊堅持謝絕了金陵三公子欲伴他同遊金陵以及邀請他入住他們府邸
的好意,目前,他尚不想,也不能與金陵四公子中任意一人走得太近。

  出得東方世家的府邸,秦少遊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去向何方。呆了半晌,方
才猝然驚醒般失笑,自己還是先回自己初來時訂下的悅來客棧吧,自己的行李和
馬匹都在那兒,一夜未歸,總得露個面,免得店家驚慌以爲失蹤了,去衙門報案
那就惹笑話了。思想及此,不再遲疑,轉身朝悅來客棧方向行去。

  剛剛經過繁華的鬧市區,一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都跟在他身後,并且陸續
不斷地有人加入,向他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地小聲交流着各種小道消息。秦少遊
爲了自己将來的安甯,此時倒是不急于回客棧了,他轉身朝城外的十裏秦淮方向
走去,心想自己還是去看看鈴蘭有否順利地離開秦淮再說,免得心中總是有些放
心不下。

  好不容易找到個人煙稀少的地方甩掉跟在自己後面的尾巴,秦少遊又重新回
到昨晚黯然銷魂的秦淮河邊,略使手段知道雪鈴蘭果然順利離開,原本的畫舫轉
讓給另外的秦淮歌女,那秦淮歌女見他一副風流潇灑的模樣,直嚷着要免費爲他
清歌一曲。可惜此時的秦少遊因佳人遠走,不知幾時方能得見,早已沒了獵豔的
心情。當然最主要的是那歌女雖然姿色不惡,但若與雪鈴蘭相比,差得就不隻是
一點點了,頗費了些周折,最後還是用了十兩銀子打發了那歌女,秦少遊方得順
利脫身。

  秦少遊見天色還早,也不急着回去了,于是就沿着秦淮河岸四處遊覽了好一
會兒,不知不覺間登上了一座小山。見那山色秀氣,頗有情趣。山上怪石挺多,
彷佛上天布下的亂石陣。山坡上有片桃樹林,芬芳飄蕩,桃林的北面有眼清泉,
泉水輕輕向外流淌。

  秦少遊有些寂寥的凝視着這一眼清泉,泉水忽兒冒出一朵明麗的水花,秦少
遊忍不住朗聲呤道:「泉水清,雪花淨,大好禅性居其中,風雲萬裏回頭看,一
派夕陽紅。長伸手,攬月明,八千八百不倒城,掠日奪金英雄漢,沒有一個得光
明。點點翠,嬌嬌明,無爲水裏露真性,萬般皆從心裏來,一切都在刀下空。靈
靈灑灑有聲響,一寸活性一寸命,了了無無都失去,不在東南西北中……」

  山間空曠,桃樹林裏回蕩着秦少遊悠揚蒼涼的聲音,頗有看盡人間世态的韻
味,彷佛清澈的流水,要把人卷走。随着自己呤唱的聲音,秦少遊沉浸在自己營
造的超凡拖俗的意境裏,心靈無止境地擴展,彷佛随時可以踏破迷霧,直接觸摸
到人世生命的終極。

  紅塵漫漫,何處盡頭?秦少遊忽覺自己呤唱的聲音在心靈深處擊起了一片水
花,他頓時感到一片空靈,之前疲憊心神逐漸放松,徹底地松下去。随着越松越
深,他覺得自己正走過紅塵,走向空無。呤音漸渺,終無聲息,秦少遊沉醉了。

  忽地他重新聽到聲音,卻是一種水流的聲音。流水聲愈來愈響,他感到自己
正變成流水,那是一種至清至真的流水。後來,「轟」地一聲沉響,他陡然不見
了,僅有流水,那麽明,那麽純。終于秦少遊的「洗心決」在遲滞一年有餘之後
再上一重天,離終極大圓滿境界僅一步之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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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stalin 於 2016-3-13 13:05 編輯 ]
2016-3-13 11: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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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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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金陵春夢第二卷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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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金陵春夢第二卷新月問情

              第一章人面桃花

  秦少遊良久方從醉人的心靈天地裏清醒過來,隻感覺心靈渾然圓融、澄明通
透。同時也是暗自慶幸,原來他方才實在是已經經曆了一場類似于走火入魔、生
死有關的困境。自從在東方世家裏受到金陵四公子聯手氣勢和心理上的雙重壓力,
心神産生疲憊;又因出府邸時圍觀人群的指點而産生煩躁;最後因見玉人不着反
惹來糾纏更是心 神淩亂,他本來就是以修持心靈築基的,如此心神迷亂實在是
極不正常,而他本身并 沒有意識到,也幸虧他沒有意識到心靈的危機,才能在
無意中觀落花流水,心神融入無垠的天地間,豁然頓悟,非但避免了一場大難,
還使自己的「洗心訣」再作突破,正是所謂' 破而後立' ,玄妙心法,莫過于此!

  因禍得福的秦少遊此時隻覺心胸開闊,意興飛揚。觀秦淮流水,覽滿目桃花,
不覺長嘯一聲,朗聲呤道:「當時隻記入山深,青溪幾度到雲罷?春來遍是桃花
水,不辯仙源何處尋。」

  呤唱聲中,秦少遊放開步伐,進入那桃花盛開的山林,入目隻見:林内桃紅
若豔,春意正濃;風過林梢,落英缤紛;假山飛瀑,石秀泉清,如此人間勝景,
令人頓時生起留戀忘返之意!若能偕佳人結伴同遊于此,恐怕也是人生一大 快
事啊!秦少遊搖頭失笑,試圖甩開萦繞心頭、揮之不去的,對早已遠離的雪鈴蘭
的思念,繼續任自己遠離熱鬧的人群,獨自尋幽探勝。

  秦少遊耳聽十裏秦淮流水淙淙,沿河堤岸緩緩而行,逐漸深入這片桃林,踏
着堆 滿落花的碎石小徑,心神升華,一切似幻疑真,就像在一個美夢中不住深
進,欲罷不能。

  這正是陽春三月,桃花怒放時節,秦淮岸畔,小山獨立,山林深處,遍地桃
花盛 開,如錦如繡,豔麗缤紛,實在令人目不暇接。如此人間勝景,秦少遊忍
不住心頭意動,也是想念伊人,觸動情懷,雅興大發,當即呤詞一阕:(本詞純
屬原創,歡迎行家批評指正)滿庭芳·桃花林苑桃紅,芳枝吐豔,綴引楚楚豐姿。

  新芽透粉,正顧盼依依。

  搖曳欲逐風舞,庭院内,春掩門扉。

  紅牆外、關山飛渡,夜暮莫遲歸。

  花稀。

  人自誤,春光辜負,香山堆積。

  褪卻殘紅去,月色沉溪。

  獨飲怎堪愁緒,江湖路,彈劍歌凄。繁華盡,桃花依舊,歎落拓青衣。

  呤罷,對雪鈴蘭原本淡淡的相思逐漸轉濃,竟然整個人都有些癡了。沉迷間,
忽然由桃林深處,飄出一團粉豔「桃花」芳香襲人。秦少遊微微眨眼,方才看清
原來是一個身着粉紅羅衣的少女,左手捧着一束桃花,右手輕提絲绫羅裙,碎步
輕盈,正欲繞林而出,緩緩向秦淮江邊走去。

  粉衣少女似乎方才經過,并沒有聽見秦少遊的呤唱,甚至連他靜立于桃樹一
旁也未發覺。秦少遊隻能看到她的側面:本來這粉衣少女就身材窈窕,又穿着一
襲粉紅羅衣,再襯着滿林子的豔麗桃花,秦少遊一時隻覺得人若花仙,花作人魂;
人面桃花,相互映照,玉貌珠輝,容光絕世,真個是人比花嬌,俨然偶爾誤入凡
塵的桃花仙子!

  秦少遊隻覺得眼前的少女好生熟悉,好生令他豔羨!也使得他好想、好想一
睹這粉衣少女是怎生地一副嬌豔姿容。情不自禁地,他慢慢地跟随着粉衣少女的
腳步,步出了桃林,來到了秦淮河岸邊。秦少遊遠遠伫立于林子外的一棵桃樹下,
默默地凝視着粉衣少女蓮步輕移地、緩緩行向河邊的背影。

  粉衣少女走近秦淮河邊,凝眸望着那悠悠流水,嘴角邊隐隐閃現一絲淺笑,
仿佛意态甚得,忽得她把手中桃花,摘下幾條,投入河心,被那水波輕蕩,旋流
微卷,立時逐水沉浮而去,粉衣少女微微歎一口氣,芙蓉玉面上笑容忽斂,一張
勻紅嫩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幽怨神色。默立半晌,粉衣少女方才盈盈回首,星眸
直接對上了秦少遊苛盼的視線,也讓一直苦等伊人身後的秦少遊終于一窺芳容。

  「瓜子口面,柳眉星目,膚如白雪,唇若櫻桃,瑤鼻嬌俏,微微翹起的桃紅
小嘴還流露出一種若有若無的淺笑!」

  秦少遊失神恍惚了一下,心中有股記憶被重新挑起。「

  咦,她不正是自己初來金陵的路上所遇見的少女麽?那個令他一見難忘、至
今猶自思念的少女!是她啦,一定是她!怪不得自己見她側身,看她背影,會覺
得如此熟悉,隻因自己心裏從未将其淡忘啊!「

  「啊──!」

  秦少遊正思索間,那粉衣少女已搶先張啓櫻唇驚呼起來,随即又輕伸玉手掩
住自己的嘴,臉上流露出淡淡的紅暈,一時豔光流轉,粉嫩欲滴。

  顯然伊人也已經認出他來,隻是源于少女天生的矜持,不好意思搶先出聲相
認而已。

  秦少遊此時不敢怠慢,趕緊跨步向前,迅速來到少女身前,臉上布滿驚喜的
笑意,強抑激動地柔聲說道:「在下秦少遊,曾經于日前來金陵的古道上見過小
姐芳容一面,而後心中長覺依依,概因未能請教小姐芳名。此紡于小姐再次有緣
相聚,實令少遊驚喜莫名,懇請小姐賜教芳名,以慰少遊──!」

  聲音「噶」然而止,秦少遊心中直抱怨自己激動過頭,怎麽此時倒像個才入
紅塵的初哥般沒有分寸,險些就唐突佳人了。

  那粉衣少女聞言果然看上去愈加羞澀,粉燒玉頰,但卻出乎意料地莺聲答道:
「我叫顔雨,見過少遊──哥哥!」

  秦少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少女居然非但告知她的芳名,而且
已經稱呼他做哥哥了?這算哪門子掉下來的榮幸啊?其實此時的他哪裏知道這少
女的生長環境雖然極爲複雜,但她經曆的東西卻極爲單純,一顆芳心,天真純潔
得不染俗世、不沾凡塵!在她的世界裏,年長于她又令她覺得親切可信的男子就
稱呼其爲「哥哥」實在是最正常不過了。至于羞澀,其實是初次見面,而她方才
對着流水,心中就曾閃過眼前人的潇灑身影,突然見他出現于自己面前,過分激
動所至。其實伊人渾然不懂世俗禮規,不解人世風情,自然無所謂覺得羞澀,秦
少遊倒是會錯意了。

  而且此番是她第一次偷跑出來,一路上也因爲其天真單純,又美若仙子,自
然引來許多壞人的觊觎,幸好她武功還是不太差,人也極其聰明,好壞倒是一眼
即可看出,因爲她是憑自己的心去感覺的。爲免得麻煩。同時又可躲避家裏的追
蹤,她索性雇了一輛馬車,直奔金陵秦淮而來,原是路上聽人說起,金陵繁華,
秦淮風月如何令人向往,才心生到此遊玩之意。或許是真的和秦少遊投緣,她路
上一見秦少遊便油然而生好感,單純的心中自生親近之意,當時急于要去遊玩那
傳說中令人向往的天堂(自然也是聽人說的,而且還是男人)猶不怎麽覺得,當
伊人到了金陵,見識過了所謂的秦淮風月,不過就是聽一些并不怎麽出色的歌曲
而已(自然,她除了聽曲人家也不能爲她做什麽)着實覺得無聊,就一個人獨自
在岸邊桃花林中閑逛,看着秦淮流水,不自覺地想起那偷跑出來以後,唯一令她
産生莫名親近感的男子(其實也并非真的莫名,個中另有玄虛)在少女天真單純
的心裏,自是念念不忘!

  秦少遊正迷惑間,少女顔雨已經跑過來拉着他的衣袖,嬌癡地說道:「少遊
哥哥,自從上次見過後,我好想你呢。總想着要再見你,想知道你的名字,讓你
陪我玩,人家一個人在這裏快悶死啦!」

  說話間,粉紅嬌嫩的臉頰高高擡起,仰視着秦少遊,圓圓的星眸滿是渴盼的
眼神。雖然未染風情,但已足以令猶未醒過神來的秦少遊難以拒絕。

  秦少遊很快從驚異中清醒過來,以他又有進境的「洗心訣」觀心之術,他無
法從顔雨嬌癡渴盼的臉上找到絲毫的虛僞做作,有的隻是令他略感羞愧的純真,
自然他是因爲剛才自己竟然對這純真如天使般的小妹妹動了「歪念」而不好意思,
聞聽顔雨的要求更是哭笑不得,忽然感覺自己有種做人家乳母的處境,但若是拒
絕她,那更是十分不忍、百分不舍,千般不能,萬萬不可!

  幸好秦少遊确實是極爲喜愛這莫名而來的「妹妹」心中不自覺地就産生親近
之意,有了幾分疼惜之心,多了幾分憐愛之情,至于原本的愛慕,呵呵,那自然
得收起,收到哪裏就不得而知了。

  「好啊!雨妹妹,少遊哥哥今天就陪你一起玩!」

  秦少遊沒想到自己會這般容易地切入,一聲「雨妹妹」叫來極爲自然和順口,
仿佛兩人本來就親如兄妹,已經在一起生活多年般。秦少遊顧不得詫異,繼續柔
聲笑道:「雨妹妹的名字很好記啊!是容顔的顔,小雨的雨麽?」

  「哈,少遊哥哥真聰明!而且還願意陪人家玩,真是太好了,我太高興啦!

  「顔雨一聽秦少遊答應陪她玩,立刻歡呼跳躍,拍手歡笑,甚至繞着秦少遊
旋轉其舞,翩然若粉蝶,輕盈若桃花。秦少遊看着顔雨歡呼雀躍,翩翩舞姿,不
由得心裏盈滿了喜悅,原本允諾中帶些牽強的感情頓時不翼而飛。他知道自己的
心已經深深地被眼前這明豔若桃花,純真如仙子的顔雨所輕易征服,從此休想有
片刻可以忘記她在桃花下翩然、忘形起舞的身影。」

  雨──雨兒!我還是更喜歡這樣稱呼你,你好可愛,好美麗,好純真──!


  顔雨終于停了下來,扯着秦少遊的衣袖嬌聲道:「少遊哥哥,不,我直接叫
你哥就好,我也喜歡你叫我雨兒,一直以來,隻有爺爺和奶娘叫人家雨兒的,哥,
我好喜歡你哦!」

  「哥,我們這就去玩好不好?你看我們是玩捉迷藏,玩老鷹抓小雞,還是玩
彈珠比較好呢?恩,還可以玩色子哦,人家身上也有帶,好久都沒人陪雨兒玩呢
─—」

  說話聲中,一雙小手從懷裏掏出兩顆晶瑩可愛的玉質色子,攤開放在伊人纖
巧秀氣的小手掌心,送到秦少遊的眼前。

  秦少遊望着雨兒興高采烈、笑顔如花的俏臉,躍躍欲試、歡喜渴盼的神情,
終于将那份愈來愈烈的苦笑掩藏于心底,打定主意,絕不告訴她自己對她說的那
些東西從未聽說過,更從來都沒有接觸過。他隻是俯身迎就雨兒的召喚,全情投
入這遠比江湖更令他陌生的遊戲世界裏!

            ※※※※※※※※※※

              第二章月夜迷情

  好不容易,秦少遊才算勉強完成了陪顔大小姐,乖雨兒玩「遊戲」的神聖任
務,在被雨兒赢去了不知多少——石子之後,幾乎是傾家蕩産,當然,附近的小
山上的石子都快被他搶光了。雨兒方算暫時盡興,方他一馬,猶自開心地坐在一
旁清數她的戰利品呢,此時已經是日暮西垂了,清淺溫柔的月光映入山林。

  秦少遊心想我甯願再和金陵四公子對陣一場,也不要再和雨兒玩這見鬼的飛
棋遊戲,實在太傷他自尊了,一直引以爲傲的自信心被打擊得不剩下一星半點。

  之前他不熟悉規則也就罷了,可是随着局數的增加,他仍一場未勝,實在令
他不得不驚異雨兒的聰穎過人,最終吃個大鴨蛋作爲獎勵。

  這時雨兒已經數完了她的戰利品,開心地嬌笑着蹦到秦少遊的身邊,扯着他
的袖子撒嬌着道:「哥,你的水平好差哦,現在知道雨兒的厲害了吧?」

  邊說邊還伸出她那春蔥般纖柔玉嫩的手指,俏皮地在自己的臉上畫着圈圈,
做着可愛的怪臉羞他。

  秦少遊「棋場」上敗下陣來,口舌上可不想再縱容這小丫頭,心想一定得殺
殺雨兒的威風,逗逗她,于是故作随意地點點頭道:「嗯,是還不錯,隻是少遊
哥哥是怕你輸了哭鼻子,才故意讓你的呢?」

  雨兒聽秦少遊不贊揚她,反而說是讓着她的,果然犯了小孩心性,心中有些
不高興地,小臉蛋兒緊緊一繃,嘟着嘴不再說話,連那雙圓圓的星眸也是盈盈有
水光在閃動。

  秦少遊本想逗都雨兒,心中想着雨兒太過單純,如果一直這樣對她放縱下去,
說不定将來她會變得心高氣傲起來,不如趁機逗弄她兩下,以後更方便教她一些
塵世的道理。可是轉頭看見雨而傍花玉立,粉臉上薄帶嗔意,小手玩着垂落的一
縷青絲,一派嬌憨之态,而眼眶中已經逐漸蓄滿珠淚,頓時心中憐惜萬分,心疼
無比,楚楚的柔情湧上心頭,那裏還忍心再逗弄她,不自禁柔聲道:「雨兒,哥
逗你玩呢,我當然知道我的雨兒是最出色的!」

  揮手展袖爲雨兒試去欲奪眶而出的淚水。

  雨兒聽見秦少遊贊她,心中高興已極,不由眉飛色舞,嘴邊笑意複現,星眸
閃亮地,把剛才的嗔意愁緒一掃而空,整個嬌軀輕輕地偎依入秦少遊的懷裏,側
頭凝睇,猶帶哽咽地嬌聲說道:「哥,你騙人!雨兒好想聽到你的誇獎,好喜歡
你喜歡于兒呢!」

  秦少遊低頭看着依偎在自己懷裏的雨兒,星眸中仍自依稀殘留着淚光,卻同
時凝滿了幸福滿足的笑有意。此時月色漫天,透過桃林映射在雨兒粉豔的臉頰上,
眉間嘴角,似笑非笑,嬌癡無邪,正出神地凝眸側身望向他。

  一時之間,秦少遊不由得看癡了。半晌方柔聲道:「雨兒,你今年多大了呢?
怎麽一個人獨自偷跑出門遊玩,也不怕你父母擔心?」

  這一問,問的雨兒又是一陣傷心,更用力地倚偎入秦少遊懷裏,哽咽着道:
「雨兒快十六歲了,可我從小就沒見過自己的父母,甚至連他們的長相也一點都
不清楚,爺爺和奶娘總說他們去了很遠的地方,要很晚才能回來。雨兒就是想下
山找他們,問問他們爲什麽忍心不回來看雨兒?」

  雨兒滿臉迷惘,仰起俏臉看着秦少遊,秀目中含着兩眶淚水,慢慢地把頭後
仰靠在秦少遊肩上,道:「哥,你說是否雨兒不乖,他們嫌雨兒不好,才不要雨
兒,故意一直不回來看雨兒?可雨兒真的好想他們啊!」

  秦少遊心疼地看着雨兒神色哀戚、一臉纏綿凄然模樣,不覺心中大痛,再也
忍不住,伸手緊緊地反摟住雨兒的嬌軀低聲慰道:「雨兒,你不要亂想,雨兒這
麽乖,這麽可愛,你父母又怎會忍心丢下你呢?他們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雨兒
你一定要諒解他們,相信他們也無時不刻地在想念着雨兒的!再說,雨兒還有我
呢,哥答應你,永遠都不離開你,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雨兒轉過靠在他肩上的臉兒,滿臉淚痕又星眸含喜地問道:「真的?哥真的
答應永遠都不會離開雨兒,不會丢下雨兒獨自一個人,不會——」

  餘音了了,被秦少遊用手掌捂住了她的櫻唇,雙目凝視着雨兒含淚的俏臉,
堅定地點頭。

  雨兒滿意地笑笑,又把頭靠在秦少遊肩上,此時山中月色皎潔,林間桃花芬
芳,雨兒靜靜地依偎在秦少遊懷中,柔肌軟滑,溫香襲人,一頭如雲青絲,在夜
風中微微飄揚,吹拂略過秦少遊的臉頰,清香絲滑,弄得秦少遊肌膚癢癢的,鼻
間更是盈滿雨兒獨特的體香。任秦少遊心志堅定、皎如日月,也由不得心旌搖搖,
周身俱覺有些異樣,忍不住低頭看着雨兒,柳眉舒展,星目微閉,面露笑容,如
花盛放,柔情缱倦已極。但神色意态之間,純真聖潔,毫無絲毫異樣感覺。

  秦少遊不由得心中羞愧,下意識就想推開雨兒,忽地心中一凜,轉念又想:
「雨兒天性純真,不沾世俗風情,不染凡塵風月。隻是發乎一片純情,大自己當
作眼下唯一的親人般,倚在自己懷裏是一種很自然的親近舉動,我秦少遊怎能對
這樣一位美麗純潔如仙子般的妹妹,心懷邪念?」

  趕緊收斂心神,澄清雜念,一任雨兒依偎于自己懷中,心中有的隻是溫馨,
疼愛之情。

  正神思遐想間,忽然,一隻纖柔細嫩的小手插入他的大手中,秦少遊隻覺那
小手柔若無骨,軟滑似玉,還隐隐散發出如蘭幽香,耳邊響起了雨兒低脆嬌音,
道:「我們來拉勾!」

  語罷,用那春蔥般柔嫩纖巧的小指輕輕地勾住他的尾指,緊緊地圈住,還使
勁地上下搖晃了兩下,而後就這樣任自己的小手一直停留在他的掌心裏。

  兩人正自溫情脈脈間,秦少遊忽然想及一事,伸手替雨兒理理鬓前散發,無
限憐惜地說道:「雨兒,我還不知道你是從哪裏跑出來的呢,你家在哪裏啊?總
該介紹一下讓哥知道!」

  心想這金陵城如今風雲暗湧,江湖詭異,自己最好找個時間将雨兒送回她家
中,免得一時照顧不來,讓這可人兒受到些許傷害都是自己不樂見的。如此純真
美麗的人間仙子,本不應該卷入陰險莫測的江湖。

  「哥,雨兒住的地方好遠好美麗呢,四周雲霧缭繞,四季繁花盛開,比這裏
好多了!」

  雨兒扁了扁她那細嫩的紅唇,以示不屑地說:「雨兒的家叫' 月光之城' ,
離這裏好遠呢,雨兒走了一個多月才到這裏呢。」

  言罷還一副心有餘悸的用可愛的小手輕拍自己的胸口。

  「不過這裏有哥陪雨兒,雨兒也喜歡這裏!」

  雨兒又加了一句,還朝秦少遊吐了吐她那粉紅靈巧的丁香,似乎怕秦少遊責
怪她般。

  秦少遊見雨兒那無比嬌俏,又帶幾分嬌癡的可愛樣,忍不住手裏一緊,用力
摟住雨兒盈盈一握的柳腰,正要答話,忽然感覺到雨兒的腰間似乎有一塊硬硬的
的東西,随手觸摸了兩下,體積小巧,感覺應該是匕首之類的東西。

  雨兒忽然扭了一下纖腰,玉手輕揚間,一柄短小秀氣的' 彎刀' 赫然出現于
雨兒掌中,展現于秦少遊的眼簾,彎如新月,色澤淡青,月色下隐隐透露着清淺
的華光,雨兒輕輕一笑,将它塞入秦少遊的大手中,似乎察覺到他對于這柄' 彎
刀' 有着幾分好奇。

  秦少遊見它長不過一尺,放在掌中隻覺輕如無物,不知什麽材料所制。觀其
樣式,應該是把劍才對。忍不住一按機簧,短劍出鞘,冷芒侵肌,青光流轉,頓
覺一股逼人冷氣,散漫開去,劍身奇亮,皎若月華。劍式斜成一彎新月形狀,确
實是比柄好劍。

  雨兒在一旁輕聲道:「劍名『新月』,是我父母留給我唯一可供紀念的東西
——」

  及至後來,聲音又逐漸哽咽,低不成聲。

  秦少遊趕緊将「新月」歸鞘,還給雨兒,柔聲安慰道:「好雨兒,你别哭啊!
省得有人看見了,肯定以爲我欺負你,非要來個仗義護花,那時我可怎麽辦啦?」

  還沖着雨兒做了個小生怕怕的表情。

  雨兒聞言轉悲爲喜,也不顧臉上還殘留着晶瑩的淚滴,展開笑顔嬌聲道:
「雨兒才不要别人保護呢,雨兒隻要哥保護我,雨兒知道哥一定是世界上最能保
護雨兒的人了!」

  秦少遊見雨兒對他如此信任和依賴,心裏百感交集,也不知是什麽滋味,想
要說什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隻能默默地緊摟住雨兒的柳腰,下颌抵住她的臻
首,輕輕地摩挲,享受着柔滑細膩的觸感,鼻間盈滿雨兒青絲散發的馨香,一時
不知人間何世。

  忽然間,一陣「咕咕」聲打破了月夜桃林的沉寂,也同時驚醒了兩人的迷夢
沉醉。隻見雨兒小手捧着小腹,苦着一張可愛的俏臉,可憐兮兮地道:「哥,我
餓了哩!我們似乎都沒用過晚飯呢?」

  秦少遊也失笑道:「是我疏忽了!走,雨兒,我們回去吃飯啦!對了,雨兒,
你落店了沒有,住哪家客棧?」

  雨兒鄒起可愛的俏鼻,搖頭道:「沒有呢,雨兒一到金陵就上了秦淮畫舫,
在那裏悶了一夜。是了,哥,我聽人說秦淮畫舫很好玩的,說什麽『銷魂蝕骨,
流連忘返』的來着,可我一點都不覺得啊?哥,是雨兒找錯了地方麽,下次哥,
你帶我去玩好麽?」

  秦少遊心想這還了得,慌忙道:「秦淮畫舫有什麽好玩的,那些人隻是故意
這樣說,騙你錢而已,你昨晚是不是花了不少錢啊?我們可不能再上當,相信哥,
答應我永遠都不要去那裏玩了。走,還是先安慰一下雨兒可憐的肚子再說,我已
經聽到它們在訴苦抗議呢。還有,哥還得爲你安排住宿客棧呢!」

  雨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盡管有些迷惘,可還是選擇無條件信任秦少遊,而
且小肚子确實一直在唱空城計呢。

  忙拉起雨兒的小手,轉身朝回程路上行去,心中暗暗叫苦,今後自己想依紅
偎翠、醉酒風流是不大可能了。唉,别了,十裏秦淮、無邊風月!

  飛身疾躍,人影漸杳。沒入林間,寂靜的秦淮流水在月光的映射下,水色也
由清澈逐漸變成了淡藍,依稀有薄霧升起,河面上空蕩蕩的,三兩艘畫舫燈火掩
映,夜空中隐隐有歌聲飄散。秦淮的夜,深了。

            ※※※※※※※※※※

              第三章閑雲笑看

  清晨,悅來客棧。天剛蒙蒙亮,甚至還隐約可見三兩顆星星。「撲通通」敲
門聲準時響起,其它住宿的旅客完全沒有反應,似乎早已習慣了這早到的敲門聲,
唯一無法置之不理的苦命人卻不得不匆忙向周公道别,口中嘟嚷着爲什麽受傷的
總是我之類無病呻呤的廢話之餘,還不忘再次告訴周公他又欠了他多少睡眠時間。

  「哥——快起床了,我們先去用過早飯,然後——」

  說話間,一個粉紅色的身影已經翩然出下在秦少遊的房門前。

  房門應聲而開,秦少遊對此可完全不敢怠慢,否則乖雨兒一不開心,那就大
事不妙了。前車之鑒就是帶雨兒來悅來客棧住下的第一個早上,老天可以作證,
他隻是多睡了幾分鍾而已,遲起晚開門幾分鍾而已,結果就被一群叔伯阿姨、爺
爺奶奶級的人圍個水洩不通,齊聲指責他虐待兒童,居然如此忍心對這麽可愛的
一個女孩不聞不問,活似他犯了什麽滔天大罪一般。

  「早上好!我可愛的雨兒妹妹,今天又要怎麽蹂躏我呢?哦——我是說雨兒
今天又準備引領我去什麽更好的地方呢?」

  秦少遊頂着一雙缺乏睡眠的熊貓眼心不甘、情不願地招呼着,後面的聲音在
雨兒逐漸圓睜的星眸凝視下逐漸含糊,趕緊提高聲音,打起精神地解釋道。

  拜雨兒所賜,秦少遊倒是徹底地飽覽了整個金陵那秀美無雙的風景,雖然未
能一覽風月,但有雨兒這樣可愛的絕色佳人在旁相陪,倒也不嫌寂寞。隻看那秦
淮河流水變幻的婀娜多姿,就知道它不愧爲風月古今第一:黎明紅日初升,秦淮
河沐浴在晨曦之中,堤岸紅葉,層林如染,微微清風襲來,百鳥和鳴,清新之氣
沁人心脾。

  正午豔陽當空,秦淮河燃燒在烈焰之中,舟船往來,人聲鼎沸,陣陣喧嚷嘈
雜,群徹群力,繁華堆徹滾滾紅塵。

  黃昏夕陽西下,秦淮河映照在晚霞之中,斜陽殘照,漁歌唱晚,輕輕水波蕩
漾,魚遊淺底,自由寫意不染塵俗。

  深夜月色清牽,秦淮河沉浸在星月之下!水上畫舫,燈火掩隐,靡靡歡聲笑
語,莺歌燕舞,溫柔鄉裏天上人間!

  「哥,我想我們還是先吃過早飯後一起讨論。哥,你不會怪雨兒這麽早就把
你吵醒吧?可是雨兒好喜歡見到哥哥呢,你又不讓雨兒和你住一個房間,說什麽
不合适的。雨兒最聽哥的話,可雨兒如今一醒來見不到哥,就忍不住想過來看看
哥呢。而且爺爺說過,早起對身體有好處,雨兒喜歡哥,不希望哥身體不好!」

  雨兒走進房間,有些擔心地說道,打斷了秦少遊的遐思逸想。

  秦少遊聽完,暗自爲自己曾經後悔帶雨兒一起住到悅來客棧的行爲感到羞愧,
趕緊收拾一下,就拉着雨兒一起到客棧樓下小飯館用早飯。

  一邊用着早飯,秦少遊一邊想着金陵四公子應該是達成了某種默契,所以最
近幾天來都沒有來找過他,但他們越是如此平靜,就代表着假如他們采取行動将
會更加周密和陰狠。自己倒沒什麽好擔憂的,隻要小心提防就好了。可是雨兒如
此天真單純,他可不希望她卷入這場江湖風波,受到哪怕一絲傷害。所以得想個
辦法盡快安置雨兒才行。

  忽然,秦少遊想起師傅以前對他說過,他有個老朋友在金陵城裏辦了個學院,
好象是「蘭陵學院」,自己不如去找他,把雨兒帶到他那學院裏倒不失爲一個好
主意,反正雨兒年紀還小,可以順便在那裏學習,又有新的朋友陪她,一舉兩得,
何樂而不爲?

  此時雨兒已經用完了早飯,開心地望着秦少遊撒嬌道:「哥,你吃好了麽,
今天我們該去哪兒玩呢?金陵城似乎很小,雨兒一下子就玩個遍!」

  秦少遊長身而起,招呼夥計過來結帳,低聲笑道:「雨兒,哥今天帶你去個
新的、好玩的地方!」

  而後轉身向過來的夥計問道:「請問這金陵城是否有個」蘭陵學院「,它在
哪個方位?」

  夥計邊接過秦少遊遞過來的銀子邊高聲答道:「客官,你算問對人了,金陵
城确實有個」蘭陵學院「,在金陵城也算是頗有名氣,不僅因爲他的學員中不乏
官家子弟,富家少爺之流的人物,更因爲」蘭陵學院「的院長納蘭閑雲乃當世大
儒,而且就坐落在金陵城中心,地方極其好找,一問便知——」

  「哦,謝了,那錢不用找了,就留給你買茶喝吧!」

  秦少遊打斷了夥計繼續地喋喋不休,在夥計千恩萬謝中,拉着雨兒快步出門
而去。

  那夥計雖然啰嗦了點,倒确實沒有撒謊,秦少遊和雨兒沒費多少力氣就找到
了「蘭陵學院」,這「蘭陵學院」還真是頗有名氣,随便在路邊抓個人就一問可
知。

  兩人立在「蘭陵學院」門口,入目隻見巨型拱門的上方挂着一塊大匾,上面
龍飛鳳舞的四個金漆大字「蘭陵學院」,筆力雄渾淳厚,蒼勁有力。秦少遊請門
房通報院長一聲,說是故人之徒求見。那門房見秦少遊英俊潇灑,雨兒貌美如花,
似乎來頭不小,也不敢怠慢,當即指點院長書齋所在的地方,讓他們自行尋去就
可,無需通報。

  這「蘭陵學院」裏面還挺大的,裏面環境清幽,院子節次嶙比、錯落有緻;
多處小型的花園,交叉分布,點綴着書院更顯景色優美。确實是個上好的求學之
地。秦少遊領着雨兒,邊走邊順道參觀,費了一番工夫才算找到了地方。

  秦少遊方要踏前一步,舉手敲門時,門飒然拉開,一位一身白色儒衣,峨冠
博帶,三縷長須,相貌清奇,氣度非凡的中年文士,雙手背負身後,緩緩度着方
步灑然而出,秦少遊觀其氣度,滿臉浩然正氣,雙目飽含智慧靈光,令人見之即
肅然起敬,不敢怠慢,拉着雨兒跨步迎上前去,躬身行禮道:「敢問先生可是本
院院長納蘭閑雲?晚輩秦少遊和舍妹顔雨一同見過先生!」

  那中年文士有些須的停頓後,方含笑答道:「不錯,老夫正是納蘭閑雲,不
知二位尋納蘭閑雲有何事,莫非也想進入我」蘭陵學院「就學,那老夫卻是求之
不得呢?」

  言語中也是頗爲驚歎兩人的風華氣度,愛才之心,昭然若渴。

  秦少遊聞言趕忙再行晚輩之禮,恭聲道:「納蘭伯伯,少遊奉師命前來谒見,
遲來拜會,望納蘭伯伯不要見怪!」

  納蘭閑雲微愣,對秦少遊的話有些詫異,半晌方舉手笑道:「老夫失禮了,
都忘了請你們先進裏面說話。」

  當即領先朝前帶二人進入書齋内,分賓主坐下。

  秦少遊先朝雨兒柔聲道:「雨兒,你先到外面的花園裏玩會兒,哥要和納蘭
伯伯談些事情,一會兒就來找你。」

  他可不希望單純的雨兒卷入絲毫江湖紛争裏。

  可愛的雨兒立時顯示出她乖巧可人的一面,知道少遊哥哥有重要的事情要處
理。當下嬌聲應了一聲,向納蘭閑雲淺笑一下,就退出了書齋。

  秦少遊此時方道:「納蘭伯伯,少遊來自普駝山」洗心閣「,家師曾多次對
少遊提起納蘭伯伯,說您是他今生唯一的摯友。」

  納蘭閑雲聞聽秦少遊來自普駝山「洗心閣」,已臉色激動地起身拉着秦少遊
的雙手,仔細地來回打量着秦少遊的臉,喃喃道:「果真是故人之子?确實是故
人之子!」

  秦少遊驚訝地道:「故人之子?納蘭伯伯此言何解,難道說您知道少遊的身
世?」

  語音微顫,情緒忍不住激動起來。

  納蘭閑雲此時情緒已經有所平複,聞言一愣地道:「少遊難道不知道自己的
身世?老夫是太激動了,言語有誤,其實指的是故人的弟子啊!眼見多年老友弟
子如此年輕有爲,豈能不激動而失态?」

  秦少遊想想也對,他本是灑脫之人,聞言也不加追究,淡然笑道:「納蘭伯
伯,少遊此番前來,實在是有事情叨擾——」

  當即把自己目下的情況簡述了一遍,以及自己想把雨兒拜托照顧的事一并告
知。不知爲何,他極其相信這初次會面的師傅老友。

  納蘭閑雲雙目中閃現智慧的神光,撫須笑道:「雨兒的事情自然沒有問題,
但不知少遊對眼前金陵的局勢如何看法,又如何看待金陵四公子皆欲招攬你一事
呢?老夫雖然不是江湖中人,但久居金陵,倒可爲少遊提供一得隻愚!」

  秦少遊驚喜地道:「少遊先行謝過代雨兒納蘭伯伯,另外少遊對于金陵之事,
由于時日尚短,而且身在局中,還請納蘭伯伯指點迷津!」

  納蘭閑雲也不推遲,揚聲道:「少遊可知,若是有人将一樣東西主動送上門
來,通常有三種情況。」

  秦少遊知道他指的是東方長風主動帶着蕭野和東方常舒上門道歉之事,這也
确實令他百思不得其解。趕緊接道:「願聞其詳!」

  「其一:這樣東西毫無價值;其二:這樣東西極有價值;其三:這樣東西将
使另外的東西更有價值。少遊目前應該知道了,他們應該屬于第三種情況啦!」

  納蘭閑雲語音略頓,接着又道:「問題出來了,東方長風犧牲自己的屬下甚
至自己世家的聲譽,将少遊高高地捧起,顯然是有意爲之,否則他們即使道歉,
也可以私底下爲之,根本無須大張旗鼓的。」

  「也就是說,他們需要一個高手,一個至少能戰勝武林四大刀客的高手,少
遊有否發現,四大世家雖然高手衆多,但除四公子本人外,最爲生命卓着的高手
也就是四大刀客了。他們或許需要一個這樣的高手爲他們辦什麽事情,可能這件
事情無法靠人多勢衆來解決,而且他們自己不方便或者根本不能出手!」

  納蘭閑雲漫聲而談,聲音堅定有力,顯得胸有成竹。

  「如此欲知道到底是什麽事情需要少遊這樣的高手去做,有兩個方法!」

  秦少遊訝然道:「是哪兩種方法呢?」

  「第一種就是少遊随意加入一方勢力,到時自然明了,不過此事另外三家并
不會樂見其成,必然想方設法除掉少遊而後快,那時少遊就有得麻煩了!」

  「少遊也曾想及于此,所以才預先拜托納蘭伯伯照顧雨兒!」

  「第二種就是少遊四方勢力都不加入,靜觀其變。但想來四大世家都不會允
許你這有變數的威脅存在,除非你早些自動離開金陵,否則他們遲早對付你!」

  秦少遊也是一陣苦笑,搖頭道:「少遊此番奉師命下山,師傅雖未曾明言要
求少遊做任何事情,但若是少遊見危險而退卻,則永難登武道至境!」

  「所以第二種方法還有個附加的後着,就是少遊加入四大勢力之外的我」蘭
陵學院「,則所有難題紛争迎刃而解!」

  納蘭閑雲平柔悅耳的聲音再次傳入秦少遊的耳膜。

            ※※※※※※※※※※

              第四章秦樓夜宴

  「秦少遊宴客秦樓,遍邀金陵四公子!」

  今日的金陵城到處流傳着這一轟動全城的消息,本來秦樓就是金陵城中第一
樓;金陵四公子則是金陵城中第一風雲人物;而秦少遊卻是金陵城最近風頭正勁
的人,此番種種累加到一起,難怪它會成爲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話題。

  制造這一空前盛況的主角,金陵城裏新鮮出爐的少女夢中情郎此刻卻沒有一
絲意興風發、青雲得意的模樣,他正苦着臉,使盡渾身解數,哄求着可愛的雨兒
妹妹留在「蘭陵學院」住下,結果費盡口舌仍然難以如願,本想裝做發怒地斥責
兩句,可是看着雨兒梨花帶雨、可憐兮兮又嬌癡依戀的模樣,重話哪裏舍得出口,
最後隻能無奈地答應自己也一同陪她搬到「蘭陵學院」住下才算哄得雨兒破涕爲
笑,自己也隻能搖頭陪同苦笑,哪裏還能風流潇灑得起來。

  今趟晚宴的地方,是在「金陵第一樓」秦樓主樓頂層的主廳,也是秦樓最豪
華熱鬧的地方,二十多席設于一廳之内,而且從樓頂的窗戶一眼望去,整個金陵
繁華、秦淮風月,無不包攬眼底,了然于胸。如此絕佳場所,自然價值不菲,使
得當初提出設宴招待金陵四公子,同時讓秦少遊當席宣布自己即将加入「蘭陵學
院」這主意的納蘭閑雲大感心疼,直嚷着就算是預支的聘金,以後每月從月資裏
扣回,據說要扣到秦少遊光榮卸任那天爲止。

  秦少遊和納蘭閑雲登樓時,沿途的樓層早已滿座,連樓下廳堂裏也團團圍坐
滿了幾十組客人,芒影衣香、人聲嘈雜,鬧哄哄一片。親自前來領路引客的秦樓
老闆更是眉開眼笑,樂得合不攏嘴。

  一路上樓時,各層大多數人已入席坐好,人人在交頭接耳,見到秦少遊和納
蘭閑雲一起上樓時有認識他的人都如獲至寶、興高采烈地指指點點,似乎以認識
他爲榮,而納蘭閑雲更是金陵城中極富聲名的當代大儒,自然是人盡皆知,如今
他與秦少遊同時前來,實在耐人尋味。衆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間,整個秦樓的
氣氛都空前熱鬧起來。而秦少遊耳旁隐隐傳來的聲音告訴他,看來人們的話題都
離不開他突然宴請金陵四公子,而四公子居然同時答應欣然赴約之事,以及爲何
他會與德高望重的納蘭閑雲走到一塊,是巧合還是刻意爲之?

  秦少遊和納蘭閑雲因爲是宴會主人,故而早到了些許時間,金陵四公子目前
仍未前來。趁着這空閑當兒,秦少遊和納蘭閑雲也是一路閑談,順便欣賞秦樓燈
飾和晴明的夜空。不時發出幾聲惬意的曬笑,惹得人人頻頻注目。秦少遊則一邊
友好地向他們颔首微笑緻意,一邊無視于衆人猜疑的目光,仍自與納蘭閑雲緩步
登樓,神色從容自在,談笑風生。

  兩人來到今晚宴會大廳,方才準備各自坐下,外面已經有負責迎客的從人來
報:「金陵四公子聯袂而來,此時已到樓下!」

  兩人本以爲時間尚早,卻想不到金陵四公子來得如此之快,看來他們對于秦
少遊此舉也有幾分好奇啊。正要出門下樓迎接時,樓道裏已傳來「長風公子」東
方長風輕柔悅耳的聲音:「少遊和納蘭姨父,東方等四兄弟前來赴會!」

  說話間,一群人已來到頂樓大廳門口。

  秦少遊對于東方長風稱呼納蘭閑雲爲姨父并不驚疑,之前兩人交談中納蘭閑
雲就曾提及,而這也是秦少遊加入「蘭陵學院」一個比較微妙的地方,因爲此舉
似乎有偏向東方世家的嫌疑,幸好由于納蘭閑雲本身的德望,以及「蘭陵學院」
本身實際上是爲官方培植人才的場所,不太可能卷入江湖紛争,而且納蘭閑雲平
時與東方世家并無頻繁往來,兩家關系其實很淡,所以也不必擔心其餘三公子猜
疑什麽。

  而且本來就是東方世家首先介入的,相信這點微妙的争議他們還能接受。最
妙的是「蘭陵學院」本身沒有江湖勢力,也不可能對金陵四公子的勢力造成任何
沖擊,而且又有官方的背景,本着民不與官鬥的原則,不到萬不得已,金陵四公
子是不會甘冒大不韪來動「蘭陵學院」的,若是換了一家金陵其餘小幫派、小勢
力,金陵四公子就沒有了顧忌,自然不可能坐看其壯大,肯定會講其消滅于萌芽
中。

  所以當納蘭閑雲說出這提議時,秦少遊欣然贊同。并立刻決定将這消息告知
于金陵四公子,以免遲則生變,方才有了今晚的秦樓晚宴。

  納蘭閑雲在身後輕推了秦少遊一把,秦少遊方才醒過神來,趕緊迎上前去,
一一和金陵四公子握手行禮,招呼他們各自入席坐下,然後吩咐夥計盡快上菜倒
酒。

  此番席位與上次在東方世家略有出入,由于金陵四公子都是單身而來,并未
攜帶随從,所以隻是主席位置上換成了秦少遊和納蘭閑雲,而東方長風則取代秦
少遊那天的位置與北裏寒冰同席,大家也未及多做客套,分賓主入座。

  酒菜陸續送了上來,秦少遊和納蘭閑雲同時起身舉杯,秦少遊揚聲道:「今
晚多謝金陵四公子賞臉光臨,少遊先敬各位一杯!」

  言畢,一仰脖,率先将杯中美酒一飲而盡,納蘭閑雲但笑不語,舉杯作陪。

  等金陵四公子各自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飲盡後,秦少遊方才發話道:「少
遊此番請各位前來,是因爲對于前次東方兄的邀約有了決定,同時也請各位爲少
遊作個見證!」

  說到這裏,語音略頓,眼光逐一地掃過金陵四公子。

  金陵四公子相視對看一眼後,仍然由東方長風發言道:「少遊但說無妨!」

  顯然他們似乎已經意識到什麽,立刻結爲同一陣線,共抵外敵。

  秦少遊朗聲道:「東方兄,少遊愧對你的厚愛,自覺無福消受東方兄的禮遇,
受之有愧,故而唯有卻之不恭了,還請東方兄見諒!另外少遊決定接受納蘭先生
的聘請,從此加入」蘭陵學院「,擔任一名客座教習,以後還請諸兄多加照拂啦!」

  秦少遊的話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啊!本來他拒絕東方世家的邀約,金陵四公子
觀其今晚大張旗鼓的行徑,心中已有所了然,但仍未曾想及他居然會選擇加入從
來都是以舞文弄墨爲主的「蘭陵學院」,頓時猜想到他是否對金陵四公子之間的
明争暗鬥已有所察覺,故而選擇明哲保身之舉。

  頓時金陵四公子的四道眼神重又聚集到秦少遊的身上,比之上次在東方世家
更顯淩厲幾分。幸好秦少遊已經有了應付的經驗,兼之自身修煉的「洗心決」又
更進一層,故應付起來,雖仍感有些吃力,但比之前趟,已經輕松從容多了。他
面不改色地坦然一一對上了金陵四公子的凝視,口中繼續說道:「諸兄靜默不語,
是否覺得少遊此舉有何不妥之處?」

  語音持續堅定,似乎并不曾受到任何影響。

  納蘭閑雲見廳内氣氛似乎有些凝重,在一旁撫須長笑道:「此場宴會同時也
算是老夫爲少遊舉辦的歡迎盛宴,有你們金陵四公子前來捧場,便是老夫,也覺
顔面有光啊!」

  東方長風聞言收回目光,轉頭向他這姨父恭敬行禮道:「姨父何出此言?都
怪長風平時忙于家族事務,少向您老人家請安,此番前來恭喜您老的」蘭陵學院
「招得賢才,也算是爲小侄往日的疏忽賠罪啦!」

  東方長風此言一出,就已經代表他認可了秦少遊加入「蘭陵學院」一事,也
顯示了他确實有大将之風,拿得起,放得下,事實上時至如今,他沒有必要得罪
具有官方背景的納蘭閑雲和實力深不可測的秦少遊,方才一番氣勢對持,金陵四
公子并未占上多少便宜,雖然不能就此斷定秦少遊能勝過他們金陵四公子,但至
少可以肯定絕不在他們之下,在秦少遊沒影響自己利益的前提下,暫時靜觀其變
無疑是最佳的選擇。

  緊接南宮無情折扇輕揮,潇灑笑道:「納蘭叔叔,是否因爲你」蘭陵學院
「漂亮的學生衆多,才打動了我們風流潇灑的少遊公子,如此小侄也要抽空常去
遊學一番,同時向納蘭叔叔多多請教學習才是!」

  他倒不減多情的本色,但其輕描淡寫間也算同意接受了眼前的局面。

  納蘭閑雲聞言失笑之餘,對于他的要求自然含笑應允。

  西門無敵則很幹脆地一點頭,略帶惋惜、似乎還有些慶幸地笑道:「少遊當
西門無敵是朋友,能夠請我來喝酒,小弟已經快慰平生了!」

  剩下的北裏寒冰仍然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沖着秦少遊點點頭,神色之間也
隐現友好輕松之意,也算是默認了。

  如此以來,大廳内的氣氛頓時緩和下來,秦少遊和納蘭閑雲添爲主人,自然
殷勤勸酒,你來我往,觥籌交錯間大家撇開這話題不談,各抒己見,談笑風聲起
來。

  南宮無情舉杯向秦少遊笑道:「少遊,你我雖然相交尚淺,但已甚爲投緣,
無情現有一事相詢,還請少遊莫怪無情冒昧!」

  秦少遊灑然舉杯,與南宮無情對飲,聳肩笑道:「南宮兄但說無妨!少遊是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相識至今,還不知少遊來自何方?師承何人呢?」

  南宮無情也不客氣,立時問出了在場四公子都想知道的問題。

  秦少遊愣了一下,一時難以作答。

  南宮無情見狀故做輕松地歉然道:「是無情太過唐突了,少遊既然有難言之
隐,就當無情沒有問過,我們還是盡管喝酒,隻談風月罷了。」

  秦少遊緩過神來,有些黯然地說道:「非是什麽難言之隐,隻因少遊自己也
不知道來自何方,甚至不知自己父母是誰?至于我師傅的名諱,少遊也是一概不
知!故而不知道怎麽回答南宮兄。」

  這話倒不假,秦少遊對此二者确實一無所知,他的身世,師傅固然未曾提及,
連自己本身的名号,也沒有說與他聽。秦少遊看師傅的情形,知道必然有一段傷
心往事,又怎忍觸痛師傅的心事呢?

  秦少遊此時沉浸在自己哀傷的情緒中,并沒有留意到身旁納蘭閑雲眼中激動
情緒一閃而過,就連左側席位上的東方長風,臉上似乎也有淡淡地傷感隐現。其
餘的人暫時也陷入沉默之中。

  還是秦少遊首先自感傷中回過神來,他不等南宮無情向他緻歉,長聲笑道:
「是少遊失态啦,今晚我們正如南宮兄所言,隻談風月,大家幹杯,不醉無歸!」

  頓時哀傷的氣氛一掃而空,大家群起回應,紛紛舉杯。陣陣談笑聲逐漸傳遍
了整個秦樓,彌漫了整個秦淮夜空。

            ※※※※※※※※※※

              第五章伊人歸來

  至宴席終盡,賓主盡歡後各自散去。秦少遊和納蘭閑雲回到「蘭陵學院」時,
已是深夜時分,各自道聲「晚安」秦少遊回到自己由納蘭閑雲安排的客舍,大概
是多喝了幾杯,秦少遊此時已有幾分醉意,腳步有些輕飄的感覺。

  深夜的「蘭陵學院」一片沉寂,秦少遊一路有些踉跄地朝自己房間走去,隻
見月色皎潔,繁星漫天,路邊的花園裏鮮花盛開,争妍鬥豔之餘芳香暗吐,不由
得想起已遠去數日、至今未回的雪鈴蘭,一時觸動情懷,醉意朦胧間朗聲呤道:
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台。夕陽西下幾時回。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

  呤唱間,已經來到自己的房間門口,卻驚異地發現自己的房裏仍舊有燈光溢
出,初時還以爲是雨兒擔心自己久久不歸,在苦等自己回來,心中油然而生一股
暖意。方要推門進入時,竟聽到裏面還隐隐傳來笑語聲,除了雨兒清脆嬌嫩的聲
音之外,還有個優美婉轉的聲音,隻覺好生熟悉,似曾相識,頓時眼前浮現出一
個捧蕭撫琴的麗影,是了,她是鈴蘭!是鈴蘭回來啦!鈴蘭終于回來啦!

  秦少遊再也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動,急速地推門而入,「吱呀」門響處,
兩張如花俏臉同時轉向着門外,俏生生地印入秦少遊的眼簾。一張月眉彎彎,滿
臉嬌癡,自然是美麗可愛的雨兒;另一張星眸婉轉,玉頰含情,猶帶些許風塵疲
憊之意,卻不正是令自己夢繞魂牽,一直思念牽挂的絕色佳人雪鈴蘭!

  凝望着眼前的佳人,秦少遊猶記得兩人初識的情景曆曆在目:一頭烏黑亮麗
的秀發在後面以玉簪束了起來,随意地垂下幾縷青絲,在風中微微擺動輕揚,襯
着潔白瑩潤的嬌顔,平添幾分嬌俏的魅力。全身輕輕籠罩着一襲紗質羅衣,迎着
輕柔微拂的晚風,似淩波仙子,豐姿楚楚,弱不勝衣。随意而自然的,舉手投足
間不經意地流露出些許慵懶的風情,但更令秦少遊動容難以忘懷的卻是數日分離
間點滴積聚于他心底的,雪鈴蘭臨别時秋水星眸裏、那乍現即隐的溫柔依戀、缱
绻深情!

  而今,令他朝思暮想的佳人終于輕靈随性地、猶帶風塵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秦少遊的心底無法抑制地湧現出強烈地近乎痛楚的柔情,而此刻唯一想做、唯一
能做、唯一在做的就是狂沖向前将這佳人緊擁入懷,狠狠地吻住她的唇,用力地
摟住她的腰,貪婪揉捏抱緊,迫切地想要将她整個融入自己的生命!

  天旋地轉般,秦少遊那些微酒意早已不翼而飛,但比之先前更沉醉得不知人
間何世。兩人就這麽相擁缱倦、摟抱纏綿,秦少遊此時已無法顧及雨兒還在旁邊
好奇地注視,迫不及待的擁着雪鈴蘭的纖腰,嘴尋上她的香唇深深地熱吻。纏綿
中雪鈴蘭也情不自禁地,嬌體酥軟地倒在秦少遊懷内,生澀而嬌羞地回應起來。

  此時的佳人也已經意亂情迷,春情萌動了。

  幸好,還沒有關好的門在春夜的微風吹送下,「吱呀」搖晃着響了幾聲,這
才喚醒了癡迷沉醉的兩人神志,秦少遊更是想起天真單純的雨兒還在一旁呢,忍
不住轉頭望去,果然看見一張好奇而促邪天真俏臉,羨慕中又帶幾分躍躍欲試的
神情,不由得大感尴尬,心想千萬别給單純的雨兒帶來什麽不良影響才好,可自
己也知道以雨兒的個性,一旦引發她大小姐的好奇心,她若是不追究下去恐怕沒
可能啦。

  但此時若是讓雨兒出去,那也未免太傷雨兒的心,自然是不忍;可若要自己
就此放開懷裏的佳人,自然更是不舍。正費心思量間,雨兒顯示出她乖巧可人的
一面,出乎意料地輕笑道:「夜晚了,雨兒先回去睡了,哥和鈴蘭姐姐好久不見,
慢滿聊啊!」

  轉身就朝門外走去,及至走到門邊,忽然閃電般沖回,跑到秦少遊的身側,
踮起腳尖,迅速地在秦少遊臉上親了一口,然後又朝秦少遊做了個可愛的鬼臉,
重又跑回門邊,嬌癡地說道:「明天哥你也要向對鈴蘭姊姊般對雨兒哦!」

  話音飄散間,才真正地出門而去。

  秦少遊呆呆地注視着門口,臉上似乎還殘留着雨兒鮮嫩紅唇濕滑香甜的美妙
觸感,心中震驚無比,不知該如何面對雨兒的突然襲擊,同時更不知怎樣向懷裏
的雪鈴蘭解釋。經雨兒這麽一打岔,雪鈴蘭也從意亂情迷中醒過神來,巧妙地一
個轉身,脫出了秦少遊的魔爪,輕盈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星眸帶着古怪的神
色凝望着正自呆頭呆腦的秦少遊。

  半晌,秦少遊仍沒緩過神來,雪鈴蘭故作嗔怪地說道:「少遊,你倒是風流
潇灑得緊啊!才這麽幾天不見,就又多了這麽一個嬌俏可人的妹妹,還哄得人家
對你死心塌地地自動獻上香吻,鈴蘭對此是無話可說呢!」

  秦少遊這才猝然驚醒,心想這還了得,趕緊把雨兒突發行爲帶給他的困擾暫
且抛開,此刻最重要的是撫慰眼前似乎正在吃醋的佳人。

  打定主意,剛要張口,卻說不出話來,原是發現自己無法解釋什麽,這是否
也算作欲辨已忘言呢?秦少遊張口結舌之餘,隻得搖頭苦笑,雙目中滿含歉意地
凝望着眼前的絕色佳人。

  雪鈴蘭此時卻橫了秦少遊千嬌百媚的一眼,膩聲道:「呆子,人家隻要見到
你,感受到你的深情,就已經足夠了,誰還有精力去管你有幾個姐姐妹妹呢?」

  秦少遊心中一陣感動,自己得佳人如此青睐,夫複何求!不禁踏前一步,緊
摟佳人,忏悔道:「鈴蘭一心向我,我卻做出令鈴蘭懷疑的事情,我實在有負鈴
蘭的厚愛呀!不過雨兒她,我——其實當她如親妹妹一般——」

  雪鈴蘭伸出纖纖玉指,止住了秦少遊下面的話語,「鈴蘭現在不想知道、也
不想過問這些,鈴蘭隻要肯定秦少遊愛她、珍惜她,就是鈴蘭最大的幸福!」

  兩人此時倒也不急于溫存纏綿了,而且秦少遊看見佳人雖然已經梳洗過,但
臉上猶帶着無法掩飾的風塵疲憊之色,當即心懷憐惜地将雪鈴蘭輕摟入懷中,柔
聲說道:「鈴蘭,辛苦你啦,以後我們再也不要分離啦,思念的滋味真的好生折
騰人啊!」

  雪鈴蘭靜靜地依偎在秦少遊溫暖的懷抱裏,耳邊聆聽着愛郎溫柔而堅定的承
諾,一時隻覺得芳心中溢滿溫馨,漲滿幸福,身上因急于趕路而風塵仆仆地疲倦
勞累,頓時一掃而空。

  秦少遊深情地凝望着懷裏的佳人,享受着兩人心靈契合、靈魂相通的無聲勝
境,他一時感覺自己從未試過與雪鈴蘭如此心靈親近,湧起兩人就那麽一直依偎
着至宇宙終末的強烈意願。

  兩人依偎良久,誰都不忍開口打破這無聲勝有聲的寂靜,終于還是秦少遊看
見佳人雖然滿臉的滿足幸福,仍有幾分掩飾不住的困倦疲憊,方才開口說道:
「鈴蘭累了,夜也深了,還是先歇息一晚,明天我們再聊各自分别後的境況吧。」

  雪鈴蘭确實是真的困了,這些天來,急着回來與秦少遊相見,餐風露宿,一
直沒有好好休息過,聞言正要答應,忽然想及一事,連忙拉着正準備轉身出門的
秦少遊道:「少遊,這是你的房間呢?你要去哪兒啊?而且現在時間這麽晚,人
家都早休息啦,你怎好去驚醒打擾别人呢?」

  秦少遊聞言轉身爲難地道:「這也是啊!可是我如果睡這裏,鈴蘭該怎麽辦
呢?莫非鈴蘭想和我一起——」

  說到後來,忍不住露出色狼的尾巴,整個人都湊到雪鈴蘭的眼前,眼神暧昧,
語音神秘,一副登徒浪子的模樣。

  此言一出,立即惹來佳人一陣嬌嗔責怪,甚至還伸出小手恨恨地揍了這無賴
兩拳,嬌羞不依地嗔道:「少遊,你——你說什麽呢?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鈴蘭
可沒說過要和你一起——一起什麽來着,人家隻是想告訴你,雨兒妹妹早就讓人
幫鈴蘭準備好房間了,所以你就不必故作高尚地——哼,而且我懷疑你是有意地
想欲擒故縱!」

  「對了,鈴蘭還是先把這件事情先告訴你知道,否則鈴蘭恐怕難以入眠呢?」

  雪鈴蘭止住了自己即将跨出秦少遊房間的腳步,回身略帶些許哀怨地低聲道。

  秦少遊初時見雪鈴蘭在門旁回首,還以爲佳人也會學可愛的雨兒般想回頭給
他一個香吻,正在心裏大贊雨兒開了個好頭,美孜孜地想着、等待着美夢降臨,
卻沒想到佳人轉身時眼眶中隐隐閃動着淚珠,聲音聽來也帶着些許的哽咽。不禁
黃了手腳,趕忙迎了上去,舉手試去佳人臉頰上、眼眶處盈盈欲滴的淚水,心疼
地撫慰道:「鈴蘭何事如此傷懷,莫非是你師傅她老人家不同意我們兩人之事?
無論如何,鈴蘭莫要傷悲啦,你哭得我的心都跟着疼哩!」

  雪鈴蘭雖然哀怨中仍忍不住失笑道:「少遊,哪有你說的那樣誇張,要是師
傅真的不同意……不同意我——們——的——事——人家隻怕也沒這麽順利能趕
回你的身邊啦!不過,這事倒确實與我們的師傅們有關。」

  秦少遊此時方長出一口氣,如釋重負般苦着臉道:「鈴蘭吓我一跳呢,記得
我曾經說過不讓你流淚的,可是方才險些你就要在我面前落淚,有時我真怪自己
無能啊!對了,鈴蘭到底爲了什麽事情感傷呢?說出來讓少遊爲你分擔。」

  雪鈴蘭有些歉然地望了秦少遊一眼,神色重轉哀婉地沉聲道:「此番我回宮
向師傅複命,除了向她老人家禀告——禀告我們之間的事情,還曾詢問她老人家
和你的師傅之間的舊事,可她老人家聽完我的叙述,隻是喃喃地一直重複說着
『他終于做到了,他果然做到了』這兩句話,而對于其它的事情則隻字未提,隻
讓我再次出宮,要我竭盡所能地來幫助你。可我看她老人家的神色,是那樣的黯
然神傷,整個人都似乎又蒼老憔悴了許多,我真的好生爲師傅她老人家擔心啊!」

  秦少遊默默地摟緊雪鈴蘭的嬌軀,無言地撫慰和溫暖着懷裏的佳人,終于雪
鈴蘭擡起她的俏臉,仰望着秦少遊溫柔憐惜的目光,感激地道:「鈴蘭對少遊傾
訴過後,已經感覺好多了,鈴蘭一定會想辦法了解和幫助師傅她老人家,讓她不
再傷感憔悴下去,一如少遊此刻默默安慰鈴蘭般。鈴蘭也答應少遊從此不再流淚,
免得少遊做個言而無信之人!」

  話盡尾聲,語音逐漸轉爲輕松诙諧,還小小地耍弄了秦少遊一把。

  不待秦少遊有所表示,雪鈴蘭已轉身步出了房間,晚風中,猶自傳來佳人柔
和的清音:「夜深了,鈴蘭要休息了,少遊也早些就寝吧,晚安——」

            ※※※※※※※※※※

              第六章曉夢春深

  秦少遊習慣性地醒來時,天色仍早。經過這麽些天來雨兒的折騰,秦少遊痛
苦地發現自己再也無法睡懶覺了,每天早上必定準時醒來。同時心中暗自驚訝今
天雨兒怎麽沒有來叫門呢?

  想想反正也無法再次入睡,忍不住翻身起床,出門來到對面雨兒的房間,凝
神細聽,房間裏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顯示着女主人此時猶在夢鄉。秦少遊不由得
苦笑,心想她大小姐鬧得别人無法正常睡覺,自己卻能安枕無憂,還真是道行高
深啊!自然想到雨兒是因爲昨夜太晚睡,小孩子家是最不能少睡的,可不忍學雨
兒吵醒自己般胡鬧。但如今倒弄得他進退兩難、無處可去啦。

  此時天剛蒙蒙亮,想是學院裏的人都未起床,隻有他一個苦命的人在這裏餐
風露飲,苦思無計間,秦少遊也隻得放寬胸懷,雙手扶着走廊的欄杆,兩眼朝院
子裏的花園望去,整個園子裏花鳥蟲魚、假山小石、錯落有制,花草上猶有凝露,
晶瑩潤澤,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

  「咦?自己不是還有更好的地方可去麽?」

  秦少遊猝然靈光一閃,想起了昨天剛回來的雪鈴蘭,再也耐不住心中高燃的
情火,秦少遊輕手輕腳地回身朝自己隔壁的房間悄悄邁步,直奔伊人的芳閨,直
奔夢想中最溫馨的桃園。

  秦少遊情難自禁地立刻舉手輕輕敲門,誰知房門在他舉手輕推間已經應聲而
開,想是佳人昨晚回來是太過勞累,大意疏忽所至。秦少遊忍不住在心底暗自責
怪佳人不得安全保護自己,連門也未鎖上,萬一有什麽淫賊趁機而入,那可不完
蛋大吉。卻并未想及若是真有什麽淫賊,區區一扇門起何作用,此舉反而是便宜
了他這早起欲偷香竊玉的雅賊才是。

  秦少遊蹑手蹑腳地跨進房間,不忘轉身掩好房門,方才有機會縱目打量房内
的情景。這應該是一間專爲女賓準備的小型繡房,繡房中的陳設高貴幽雅決不奢
華,擺設得很有風格,一張低矮繡榻,繡簾畫屏羅帳錦衾,無不獨具匠心。房中
還有一張白玉案幾,案幾上有文房四寶,旁邊還有一張寫滿字迹的絹紙,秦少遊
湊上前去,打開一看,裏面填的是一首詞:浣溪沙輕霧寒露濕羅衣,西園畫樓憑
欄倚;遙望楓林長相憶。

  自在飛花随蝶舞,無根飄萍逐夢移;誰言可會尋常意。

  紙上墨汁猶未幹透,想是雪鈴蘭深夜回來,想及自己視若母親的師傅那哀傷
憔悴的心事,輾轉難眠,複又感懷身世所寫。秦少遊心中大感憐惜,恨不能就此
将佳人摟在懷中,撫慰芳心寂寞。

  忍不住也附庸風雅一回,稍加思索,便得詞一阙,揮筆着墨,就在雪鈴蘭這
首《浣溪沙》下面填詞一首,算是回應:燭影搖紅夢醒更深,羅衣不耐夜涼伴。

  被翻紅浪隐留香,秋水星眸轉。

  可見波光潋滟,且休說、風情乍現。

  怎生得遇,最是銷魂,傾情一盼。

  燭影搖紅,春入羅帏慵姿懶。

  清風不解笑妝殘,可恨天涯遠。

  怎使郎君愛看,曉夢後、芳華正豔。

  香車早至,駿馬遲歸,相思驚羨。

  注:「以上兩首詞純屬自創,覺得不好隻能怪我古詩詞造詣不夠,切莫責怪
我懶于翻書,眼光太差!(其實自己覺得還不賴啦)」

  填罷,自己欣賞一下,自覺不是很工整,不過于此情此景,卻也合拍。當下
也顧不得有獻醜之嫌,還是沒有叉掉,任其接在下面,不再多想,還是順着自己
心中最迫切的渴望,轉首回顧房間内佳人所在的秀榻。

  這時,房中仍是蒙蒙亮,窗戶上的窗簾也是放下的,因此光線略爲昏暗。房
間裏擺者小巧精美的白玉爐鼎,正點燃着熏香,品流極高的蘭香在房中幽幽流動
着。

  讓秦少遊最感心動的,自然是靠裏牆的那一張軟綿綿香噴噴,錦被覆蓋溫暖
的小型繡榻,一襲潔白香羅帳深垂,将這繡榻完全籠罩起來,帳上繡了千萬朵蘭
花,在幾乎透明的香羅紗上,花朵顯得極爲幽雅而美麗。

  此刻床上有一位千嬌百媚的絕色玉人,由于此時是暖春時分,原本預備好的
絲羅錦被雖然曾經動用過,卻早被甩過一邊,這也方便了偷入香閨的秦少遊可以
更好地一覽無限美好的風光。

  入目可見佳人一襲薄薄的亵衣下豐潤細膩的嬌軀玲珑有緻,正作海棠春睡,
美夢正甜,芳香的櫻唇中不時發出幾聲呓語,偶爾側轉的嬌軀更是将薄薄的春衫
微微掀動,略微低開的亵衣在嬌軀輕轉之間露出的幾許細膩肌膚也更顯得膚如凝
脂,溫潤滑膩。

  美夢正酣中,佳人的纖纖玉指似乎不經意間的滑落,拂過她修長秀美的玉腿,
微微扯起那稍長而貼身的亵裙,隐隐露出一雙晶瑩潤澤、小巧玲珑的金蓮秀足:
白晰的腳背,很纖弱卻看不到骨胳的存在,幾條淡青色的血管分布在上面更顯出
它的白嫩;腳掌微微地發紅,五個腳趾修長,呈現一種粉紅色。并沒有多加修飾
顯示出一種自然的美。

  一股淡淡的蘭花香氣傳來,盈滿了秦少遊的口鼻間,也充漲着他渴求滋潤的
心田,秦少遊已分不清這是佳人的體香還是室内熏好的蘭香,兩者實在太接近。

  混合的香氣刺激着秦少遊的神經,雖然隔着雙重的輕紗及羅衣,并且此時房
間内的光線不怎麽明亮,秦少遊還是看清了雪鈴蘭這絕色玉人金蓮腳掌略縮、玉
腿微舒、柳腰輕折、嬌顔含春的香豔景象,再也無法抑制欲火中燒,隻想撲上繡
榻,将絕色玉人狠狠摟在懷中,恣意寵憐。

  掀開潔白香羅帳,秦少遊小心脫下鞋襪,爬上繡榻,近距離的貪婪的注視着
心中魂牽夢繞的絕色玉人:好一朵夢中綻放的空谷幽蘭!

  薄薄的亵衣根本無法擋住秦少遊銳利如電的神目,雪鈴蘭那白淨的皮膚,像
晶瑩白潔的羊脂白玉凝集而成,楊柳枝條一樣柔軟的纖腰蜿蜒曲折,修長勻稱的
玉腿款款輕擺,足以使人心蕩魂飛、意亂情迷。

  随着雪鈴蘭沉睡迷夢中均勻而略帶些許急促的呼吸,絕色玉人那嬌挺酥胸前
那一雙凝霜堆雪的玉峰,在空中刻畫出優雅的、極富動感的曲線,更充滿了煽動
聖人柳下慧的誘惑魔力、而她眼前又是早已對佳人傾情愛戀、思慕已久的凡人秦
少遊,自然更是目眩神迷、心猿意馬,極力想一窺勝境幽秘。

  而雪鈴蘭那緊身的薄薄的亵衣,更将佳人玉峰突出無可比拟的挺立,直有裂
衣而出之勢。兼且纖纖柳腰盈盈不堪一握,微微露出的雪白玉肌下面朦胧的亵裙
裏那神秘又美妙無比的幽谷,更因其隐約可見而動人心魄,顯示着它無可抵抗的
魅力和女子最最貞潔的驕傲。

  佳人美夢正甜,秦少遊喃喃自語:「天亮了鈴蘭還在貪睡,爲了防止小乖乖
變成大懶蟲!少遊自然責無旁貸,就讓少遊來吻醒親親小鈴蘭睡公主吧。」

  秦少遊低頭望着雪鈴蘭微張的檀口,低聲道:「你這張小嘴,生得真是嬌美
可愛。來,來,讓少遊品嘗一下你這張又甜又嬌的櫻唇,探索一下它如何能吹出
如此令人迷醉的蕭音呢!」

  說罷,俯下身軀,用雙手撐住雪鈴蘭秀頸下睡枕兩頭,一低頭,雙唇吻上了
佳人嬌豔的櫻唇。不愧是絕色佳人,雙唇形狀優美且不說,單就那口鼻間傳來清
涼潤滑、凝脂蘭香的感覺,就足以讓秦少遊留連忘返。

  此時雪鈴蘭雖然仍自好夢正酣,但下意識地動作令秦少遊覺得佳人好似有所
回應,不自覺地櫻唇微張,秦少遊自然不肯錯過如此良機,舌頭輕輕一頂,就将
舌尖順勢伸入了佳人的櫻桃小嘴裏,更霸道地要将佳人亮如編貝微微暗咬的銀牙
頂開,呓咿唔唔中,絕色玉人的香齒果不其然開啓,秦少遊趕緊把握機會,進一
步将伊人的丁香小舌吸入嘴裏,并用舌尖不住地添弄,佳人也開始有了下意識地
反應,細小香醇的粉紅舌尖試探性地微微迎上,兩條舌頭一接觸,就開始纏繞吸
吮起來。香軟溫滑的丁香小舌入口,立即将秦少遊的情欲全面引發了。

  雪鈴蘭花季少女口中特有的香澤,絲絲地沁入了秦少遊的肺腑,流向他的四
肢,使他感到了一種原始的需要。秦少遊嘴着佳人的丁香,拚命地吮吸着,舔弄
着,吞噬着佳人舌尖中散發異香的玉露瓊漿,并用雙唇使勁摩擦親吻佳人嬌嫩的
櫻唇,動作逐漸強烈激情,秦少遊不想再忍耐下去,立誓要吻醒佳人,好讓他肆
意張狂一番。

  終于雪鈴蘭的櫻唇紅潤欲滴,玉顔燒熱,一雙秋水星眸輕眨兩下,緩緩地睜
開。看着近在咫尺的秦少遊那張清逸的俊顔,美眸中盡是如海的深情及滿眼的嬌
羞。秦少遊側身壓住佳人因輕微抗議而稍稍扭動的嬌軀,更感受那份驚心動魄的
肌膚彈跳力和因兩人軀體摩擦而帶來的銷魂蝕骨的感覺。

  放開絕色佳人的香唇,秦少遊喘了口氣,滿足地笑道:「少遊幸不辱使命,
終于完成吻醒公主,挽救佳人之大業!」

  雪鈴蘭正要嬌聲不依,秦少遊已經一把摟住絕色玉人的秀頸,伸出左手撫摩
着她流瀑輕揚的絲質潤滑的青絲,右手卻探入伊人酥胸處低開的緊身薄薄的亵衣
内,嘴裏調笑道:「小親親既然還未睡夠,就讓少遊爲你寬衣,好讓我的小鈴蘭
睡的更香!」

  言罷,也不待雪鈴蘭回答,就尋上佳人的櫻唇,痛吻起來。雪鈴蘭哪裏還說
得出話來,玉臉通紅,口齒微微顫抖。看到佳人這樣的表情,秦少遊更覺得興奮,
把她從繡榻抱起,将她放在自己的懷中,一雙帶着熱力的魔手在佳人腰腹間四處
肆虐,嘴唇更是逐漸下移,從她秀美的下巴,瑩潤的玉頸,雪白的胸肌,一路爬
上了絕色佳人的雪山玉峰,輕輕用牙齒咬住玉峰上鮮美的櫻桃,雖然隔着一襲春
衫,仍惹來佳人若有若無的嬌聲低呤,這無疑助長了惡人的氣焰。

  此時秦少遊已不滿足隔着這一層薄薄的亵衣了,他雙手繞到佳人身後,迅速
解開了亵衣的節扣,并不等亵衣落下,他已轉過身,從背後摟住心中的玉人,手
摸上了她溫潤如玉的酥胸,雪鈴蘭的氣質固然是風華絕代、天下無雙,此時讓秦
少遊心動神搖的卻是她晶瑩雪白的肌膚,真個是溫潤膩滑、滑不留手,卻又馨香
如蘭。

  雪鈴蘭的整個嬌軀酥軟無力地偎依在秦少遊的懷中輕輕顫抖着,潔白無瑕、
晶瑩如玉的胴體更是因爲嬌羞不已而染上了一層美麗的粉紅,那種絕色玉女的含
羞待放,欲拒還迎醉人風情,更讓秦少遊全副身心皆興奮莫名,蠢蠢欲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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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13 11: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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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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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金陵春夢第二卷 第7-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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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情潮難禁

  秦少遊低頭看着雪鈴蘭嬌羞的玉臉通紅,薄薄的紅唇大張,吐出了火熱的氣
息。嬌軀更是滾燙,嬌嫩的櫻唇除了無意識地呻呤外已無暇顧及其它。而這平時
凜然莊重、玉潔冰清的絕色佳人,此刻在他的輕柔蜜愛下,情潮難禁,嬌羞欲滴
的風姿絕豔,兩相對比下,更是分外媚惑誘人,觸目銷魂!

  誰曾想及,清柔高華、甯靜幽雅的空谷幽蘭,絕世芳華含苞綻放,居然豔麗
如斯,又嬌羞至此?

  秦少遊對他制造的戰果滿意極了,如此絕色佳人,最豔麗奪目的一面在他面
前綻放,而且也将隻爲他一人綻放!口中更是不停逗弄已情思迷亂的絕色佳人:
「鈴蘭現在是不是很熱呢?要不要少遊幫你脫掉下面的衣裙啊?」

  「嗯……」

  雪鈴蘭從鼻子裏發出誘人的嬌哼。混亂的腦中早已沒有了平日的矜持,而眼
前又是自己芳心暗許、托付終生的男子,傳統的禮教被強烈的欲火燒到了十萬八
千裏之外。

  戀戀不舍地離開于雪鈴蘭誘人的胸部,秦少遊的雙手開始向下面進軍。輕柔
地将雪鈴蘭身上的最後一件亵裙脫掉了,露出了佳人完美無瑕的驕人玉體,白晰
的肌膚還是那麽的嬌嫩柔滑,吹彈得破的冰肌玉膚下面,隐隐約約有似有光澤在
流動,觸手又是如此的富有彈性,煥發出一股妩媚誘人的風韻。更讓人神往的是
那片萋萋芳草掩映下神秘的幽谷,在絕色佳人玉腿無意識的不時開合下:若隐若
現的桃園漸漸有淳淳春水溢出。清若晨露,晶瑩剔透!

  秦少遊雙手不停地撫弄絕色佳人的玲珑玉體,眼睛卻賊兮兮地盯着伊人那神
秘柔嫩的粉紅細縫,感覺它早已早已濕滑不堪,不自禁地探出手指輕柔地撫摩觸
碰那處女聖潔私處。

  從未接受甘露滋潤,也未經外客到訪的嫩穴傳來一波一波強烈的刺骨酸癢,
雪鈴蘭不自禁的擡起頭來,大口喘氣,秀眉微蹙,媚眼迷離,發出令人銷魂的嗯
唔呻吟,然後嬌軟無力的癱軟在秦少遊懷裏,放縱自己矜持嬌貴的玉體,任憑心
中愛郎的肆意擺布、盡情侵犯。

  秦少遊再不怠慢,就在雪鈴蘭強忍羞澀而又不舍得避開、掩目不看的星眸注
視下,坦然地脫下全身衣褲,最後當他那早已昂揚堅挺的男性欲望終于傲然豎立
于絕色佳人眼前時,雪鈴蘭終于無法抑制芳心深處洶湧而至的羞澀情潮,緊閉星
眸,櫻唇中發出一聲如饑似渴的呻吟,将自己整個臻首都深埋入秦少遊的懷内,
秦少遊此時自然了解佳人心中也是應允了他的放縱,挺着自己炙熱的男性欲望,
趴下身體,往佳人早已春雨連綿的幽谷内粉紅細縫輕柔緩慢地挺進。

  伴随着雪鈴蘭一聲痛苦的嬌呤,秦少遊昂揚堅硬的下體準确而有力的插入了
絕色玉人溫暖而狹窄的處子幽谷桃源内。初次的插入,秦少遊感覺到自己僅僅進
入了幾分就遇到了阻力。

  雖然自幼起就随師傅曆練紅塵,可謂久經風月,可惜秦少遊爲了修煉「洗心
訣」磨練自己的意志力,緊要關頭總是懸崖勒馬,方算是能入能出的妙境,否則
若真的流連于風月,未免墜入下乘。故此,他對于處女的神聖貞潔并無太多的認
知,隻是急于和心中的玉人共赴雲雨巫山,于是他将力氣都集中到了昂揚勃發的
男性欲望頂端上,絕色佳人那薄薄的守護貞潔的處女膜被頂到極限程度,雪鈴蘭
緊咬住銀牙,粉紅嬌嫩的唇瓣咬出絲絲血紅,但佳人仍勉力壓制住喉嚨裏痛楚的
呻呤。

  秦少遊又何嘗不是第一次,雖然心中極度疼愛憐惜絕色玉人,但此情此景,
以他的修爲仍把持不住,隻感到心理火燒般激動熱烈。因此隻顧得奮力将按耐不
住的下體挺直,雙手穩住絕色玉人嬌挺圓潤的玉臀,直起腰幹向前沖刺,豁然貫
通的一瞬間後,他朦胧地感覺到了前面微微破空的感覺,幽谷花徑内裏的阻力突
然減小了,滾燙堅挺的下體已是「突」地深入了一大半。

  「啊!少遊!疼——疼!」

  雪鈴蘭突然感到了體内一下極其劇烈的疼痛,忍不住櫻唇急張,從喉嚨深處
發出了痛楚難忍的低呼。

  雪鈴蘭雙手緊緊地抓住秦少遊的肩背,甚至讓自己的指甲在上面留下一道道
血痕而不自知。此刻,她隻知道自己的神聖貞潔的處女膜已經被心中愛郎所突破
了,自己玉潔冰清的侗體終于完美無暇地獻給了心中愛郎。身體的疼痛夾雜着複
雜心理的安慰令她痛哭了起來。

  由于是第一次交合,雖然已經有充分的潤濕,加上雪鈴蘭的處女幽谷又顯得
狹窄異常,秦少遊膨脹粗大的下體被玉人那處子美妙緊縮的幽谷秘道緊緊的包圍
擠壓着,沒有一絲的空隙,舉步爲艱。雪鈴蘭修長柔美的大腿間粉紅嬌嫩的玉門
被極度的擴張,原本嬌嫩的粉紅色已經被一種充血的深紅所取代了。

  「少遊啊!人家——是——第一次!請你要憐惜啊!」

  絕色玉人激烈的擺動着嬌軀,修長柔美的大腿顫抖屈曲,費力地登踏着床鋪
精被,翹臀後縮,深陷入被中;纖弱細嫩的小手拼命地抵住秦少遊厚實的胸膛,
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外推。滿頭烏黑的青絲紊亂的披散在酥胸前、秀枕側,星眸迷
離,珠淚盈眶,梨花帶雨般嬌弱楚楚的風情。

  心中的玉人含淚忍痛的神情驚醒了秦少遊迷夢沉醉、肆虐張狂着的欲望,他
清醒地知道如果再強行的進入,絕色玉人那嬌嫩的幽谷一定會疼痛難禁的。帶着
深深地歉疚和盈滿的愛憐,秦少遊輕輕地吻上了絕色玉人的香頰,伸出舌尖,溫
柔地舔幹啜盡伊人忍痛的淚珠和汗水。再轉而深深吻住佳人的疼痛失血的香唇,
吮吸舔盡上面的血絲。并且暫時讓蠢蠢欲動地下體停止了前進,慢慢的轉動下體,
讓下體頂端的圓形蓋頭研磨着玉人的花莖,擴張被撐開的處子幽谷四壁。

  絕色玉人首次承歡、新瓜初破的巨痛,經過秦少遊這一番溫柔呵護、輕憐蜜
愛,已經慢慢退去。同時漸漸有另一種奇妙的感覺取而代之,雪鈴蘭又被另一種
來自下身幽谷花蕾深處的瘙癢感所折磨,伊人芳心内感到自己嬌嫩的花芯深處,
好象被蜂戲蝶舞,魚躍蟲遊,淺淺地接觸又飄忽遠遁,說不出的空虛難過。她幾
乎被那種不着邊際的懸空感弄暈了過去,好想心中愛郎對自己大肆寵憐一番,可
是礙于少女固有的矜持,雖然極度渴盼玉郎的愛憐,卻羞于啓齒,隻得欲拒還迎
地微微聳動自己嬌挺的翹臀,芳心可可地暗示着心中愛郎早些有所行動、撫慰芳
心。

  惜乎秦少遊此時不複平時的風流潇灑、善解佳人芳心,也沒有「心有靈犀一
點通」的領悟。甚至由于對這番勝景缺乏經驗,他非但沒有體會到佳人渴求安慰
的芳心,反而以爲佳人難耐痛楚,不忍心再讓伊人蒙難。盡管自己勃發昂揚的欲
望極度享受着玉人緊密幽谷的壓縮擠弄,他仍不想隻圖自己的銷魂而害玉人受苦,
畢竟他心中愛極這蘭心慧質的嬌娆,哪怕是一些些委屈,也不願意強力施加于她,
此時心中玉人的感覺高于一切。

  秦少遊心疼地緊摟着雪鈴蘭不停扭動的纖腰,溫柔地親吻、舔試盡佳人眼眶
内盈滿而滴落潔白臉頰上的珠淚,将雪鈴蘭整個嬌軀緊緊地擁入懷中,貼着自己
厚實寬廣的胸膛,讓佳人仔細聆聽自己強烈的心跳,好教她知道他對于心愛的人
兒有多麽在乎,而也希望佳人懂得與滿足自己的欲望相比,他秦少遊更注重的是
心愛人兒的感受。

  「鈴蘭,不舒服麽?是少遊太鹵莽心急了,我——」

  所以盡管對于兩人靈欲交融的銷魂妙境留戀難舍,秦少遊還是不進反退,硬
生生地将自己火熱硬挺的下體逐漸往外退出,這一退雖然輕柔緩慢,但秦少遊整
個下體玉莖已基本上完全退出絕色玉人的體外,隻剩下玉莖頂端的圓形充血蓋頭
還停留在伊人神秘的幽谷内。随着他下體玉莖的緩緩抽出,大量的芬芳晶瑩的香
滑液體夾帶着點點鮮紅立即從石青璇幽谷秘道口流了出來。

  這觸目驚心、嫣紅奪目的豔麗色彩,是秦少遊至愛的絕色玉人、玉潔冰清的
絕代才女雪鈴蘭最最珍貴、聖潔的處子之血,它流落在潔白柔軟的床單上,好象
缤紛雪地裏清潔高雅的紅梅,傲雪綻放,嬌豔绮麗,盈潤欲滴!

  秦少遊眼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玉莖上纏繞着點點滴落的血絲,心疼地緊盯着雪
鈴蘭含羞帶怯的嬌顔,雖然眼角仍舊殘留着未幹的淚痕,眉梢依舊有過痛楚的皺
迹,一切都顯示佳人風雨侵襲時的淩亂掙紮,不禁再次忏悔起自己的不解溫柔,
至于又令心愛的人兒落淚。

  秦少遊此時自然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一不留神,再次令佳人受苦,可是他轉
眼間又看見佳人那粉紅的玉臉上滿是欣慰惬意的淺笑,柔情似水的雙眸裏溢滿欲
說還休的春情,渴求的粉嫩唇瓣微微張開,喉嚨深處輕吐出膩人的呢喃,這一切
的旖旎情景都在向他發出強烈的召喚。而伊人嬌柔無力的纖手開始緊緊地用住心
中愛郎的身軀,下體玉臀更不自覺地微微紐動,仿佛祈求心中愛郎進一步的深入。

  「不!少遊,鈴蘭并沒有……鈴蘭隻是有些不……适……應……而已!現在
……現在已經沒事啦!」

  說話間,佳人微微睜開的星眸重又羞澀地緊緊閉合,紅潤的櫻唇也是緊緊地
抿起。滿臉潮紅,豔光流轉。

  此時秦少遊要是再不能體會佳人芳心所願,就真的是大铩風景了。秦少遊可
不願意在此情此景下還作隻呆頭鵝,他俊逸的臉上浮現出驚喜意外的笑容,趕緊
順從佳人的意願,身體力行地開始動作,俯身抱起已經羞紅雙頰、禁閉星眸的絕
色玉人,将她潔白潤滑的雙腿緩緩分開,讓她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期間仍保持
着自己粗大的玉莖頂端的圓形充血蓋頭陷入絕色佳人的幽谷秘道内,不曾稍離,
動作間的摩擦接觸,更有股銷魂的快感。

  自然,雪鈴蘭此時也是苦盡甘來,适度地感受了部分快感,但同時衍生了更
多的渴求、銷魂的欲望也強烈地沖擊着原本玉潔冰清、清純絕色的玉人,此時此
刻,伊人已經完全被那洶湧而來情欲的旋渦淹沒,芳心渴求着進一步的陶醉、沉
淪……

            ※※※※※※※※※※

              第八章欲罷不能

  秦少遊此時也是欲焰瘋狂飙長,又得佳人默許甚至羞澀的配合,哪裏還能抑
制得住自己急欲宣洩肆虐的男性欲望。早已蓄勢待發的昂揚下體更加炙熱堅挺,
此刻即使雪鈴蘭這絕色佳人臨陣退縮,怯場求饒,秦少遊恐怕也是欲罷不能了。

  秦少遊不再将下體完全拔出,反而就着絕色佳人因強烈情欲而滋生的曆曆春
泉潤滑下,重溫舊夢,再次深深進入絕色玉人的美妙幽谷。這一次,玉莖終于沖
破了秘道裏所有的障礙,直接找到了雪鈴蘭處子神秘的源頭,成功的撞擊在魂夢
裏向往可見的伊甸園深處鮮嫩花蕾上。

  秦少遊昂然挺立的欲望終于在佳人神秘幽道的盡頭找到了一處輕彈柔軟、溫
潤濕滑的溫柔鄉,這從未啓封的神聖處女宮殿,現在打開了她緊閉的玉門迎接玉
人心中至愛的玉郎。

  「曲徑未曾緣客至,蓬門今始爲君開」秦少遊不再壓抑自己的欲望,不斷地
将自己堅挺的玉莖挺動抽插,輕柔而有力地抽送起來……

  同時秦少遊還伸出自己的雙手,溫柔的撫慰逗弄着跨下絕色玉人柔軟芬芳的
嬌軀,并且張嘴親吻着絕色玉人晶瑩潤澤的耳垂,最大限度地挑引着佳人的情欲。
漸漸地絕色玉人感到體内幽谷深處心中愛郎的堅挺的運動能夠帶給自己充實的快
樂,經過起初的熱身,堅挺的玉莖開始有節律的攻擊絕色玉人的身體。每次經過
那處女幽谷秘道的花芯深處,秦少遊都會刻意讓自己充血滾熱的下體停下來抵住
嬌嫩的花芯,反複來回的旋轉研磨,絕色玉人雪鈴蘭整個心靈都已經被那一陣陣
迅猛的浪潮所完全淹沒了。

  秦少遊的上身向前伏在了絕色玉人芬芳的嬌軀玉體上,雙手又一次撫住了絕
色玉人潔白挺拔的玉峰,大嘴再度尋上絕色玉人的香唇,肆虐的舌頭也深入到絕
色玉人的檀口中四處的舔弄,追掇着絕色玉人芳香可口的粉嫩丁香。絕色玉人柔
軟白皙的胴體全部都處在了秦少遊的挑逗刺激下,更加的情欲彌漫,渾身酥軟、
動彈不得。很快,絕色玉人盈潤的肌膚已變得白裏透紅,豐挺的酥胸間也滲出了
細密的汗珠。除了喘息和呻吟的聲音,絕色玉人再也無力做出其它反應,猶如一
之潔白的赤裸羔羊,隻能任由心中愛郎的随意擺布。

  絕色玉人那敏感的處子嬌乳經過秦少遊的一番挑引逗弄,還有神秘聖潔的處
子幽谷被心中愛郎反複的縱橫肆虐下,情欲如潮,非但整個玉體粉紅,香汗淋漓,
而且就連那幽谷愛穴也早已溢滿了瓊漿玉液,伴随着秦少遊的急速挺動,每次往
返都發出湍湍水聲。

  絕色玉人雪鈴蘭的整個心神算是徹底的迷亂了,她的十指深深的掐入秦少遊
健壯的肌肉裏,纖柔的玉腿更是緊緊地夾住秦少遊的腰間,腦海中所有的思想裏
隻剩下了極樂銷魂的快感。

  秦少遊不住地爲身下的絕色玉人變換着體位。他時而将絕色玉人嬌軀翻轉,
仰卧秀床;時而又讓絕色玉人側體而卧,方便他更深度進入;時而又翻轉過去,
面向秀枕,俯身而卧,讓伊人身體的重量都落在彎曲的雙膝上,最後還把絕色玉
人擺成跪伏的姿勢。讓他可以仔細的看着絕色玉人那高高翹起的兩瓣渾圓雪臀,
雙手微微用力的将它們分開來,隐約暴露出深藏在臀溝間的粉紅秘穴,然後從後
面繼續和絕色玉人一起雲雨巫山。

  随着絕色玉人嬌柔婉轉的呻呤聲中,秦少遊加大了兩人身體間的壓力,雙手
緊緊抱住絕色玉人豐挺的翹臀,昂揚的下體不再回退,而是挺動向前,緊貼在絕
色玉人幽谷深處那光滑的宮頸口上,他納勁吐氣,小腹猛力的一縮一放,将積存
已久的灼熱陽精噴入了絕色玉人的體内深處。而同時絕色玉人也感到幽谷花芯一
陣陣緊縮抽搐,興奮的快感如潮而至!

  随着一聲混着痛苦及滿足的嬌呤,雪鈴蘭這位風姿楚楚如空谷幽蘭的絕色佳
人終于和心中至愛一起雲雨巫山,共赴神女襄王之夢,達至了人生第一次極樂高
潮!

  雲散雨收,秦少遊撫慰着雪鈴蘭的香肩裸背,隻覺觸手幼滑,愛不釋手。鼻
間盈滿絕色佳人如蘭似麝的發香體香,不由的柔情百轉,心中充滿了對懷中嬌窈
無限憐惜珍愛之情!口中喃喃自語:「鈴蘭——噢!鈴蘭……」

  嘴唇尋上佳人芬芳柔軟的香唇,正欲暢懷痛吻之際,駭然發覺佳人的星眸中
珠淚滿盈,順着晶瑩玉潔的雙頰緩緩滴落。

  秦少遊趕緊心疼地雙唇上移,用舌尖舔過佳人的面頰,吸吮上面晶瑩的珠淚。
吻住佳人秀美的星眸……才仰起頭,惶恐地輕聲問道:「鈴蘭爲何如此悲傷,可
是怪少遊此番行徑太過唐突麽?如此秦少遊願意任由鈴蘭處置。鈴蘭切不要落淚,
你讓我的心像撕裂般疼痛!」

  雪鈴蘭溫柔地注視者心中至愛的俊顔,一雙纖纖玉手輕柔地捂住愛郎惶急的
面孔,目中含淚笑道:「少遊啊、少遊,你可知鈴蘭心中有多少欣喜!自從年幼
時起,鈴蘭就隻與唯一的師傅相依爲命,而師傅她老人家卻又是滿懷傷心舊事,
還得在鈴蘭面前強顔歡笑,因此一直以來,鈴蘭的心中都是悲苦萬分,卻無處傾
訴。鈴蘭甚至每天都在期待黑夜的來臨,隻有在黑夜裏鈴蘭才感到所有的人都如
鈴蘭般與寂寞同在,人家才不會害怕孤獨一人。可是一到白天,鈴蘭心中滿是高
處不勝寒的冷清,遺世而獨立的寂寞!可自從有了秦少遊,鈴蘭的天地裏才充滿
了生機。少遊你可知鈴蘭有多愛你!鈴蘭永遠不會怪你。人家對你的……你的…
…寵……愛,有的隻是感動和……人家不會說了啦!反正鈴蘭要少遊知道,隻有
你才能帶給鈴蘭真正渴求的幸福!」

  秦少遊此時方舒了一口氣,嘴唇附着雪鈴蘭晶瑩的耳洞柔聲道:「鈴蘭沒有
責怪少遊的情不自禁,還如此青眼有加,少遊自是萬分榮寵,隻是鈴蘭讓少遊覺
得永遠無法履行不讓你落淚的承諾,以至于總是言而無信呢!」

  「人家就是要讓你永遠記得自己永遠無法履行好自己的承諾,這樣你才會覺
得愧疚,更加倍的憐惜珍愛鈴蘭,所以,無論如何,鈴蘭都不許少遊把這承諾收
回呢!」

  「那少遊是否也算作繭自縛了呢?不過少遊甯願再次重蹈覆轍一番,少遊承
諾永遠都會憐惜珍愛鈴蘭,至死不移——唔——」

  「少遊何須如此發誓,鈴蘭又怎會信不過自己衷情的愛郎呢?是鈴蘭自己覺
得,能夠得到少遊的憐惜珍愛,就已經是最大的幸福!」

  雪鈴蘭及時地伸出一根纖纖玉指,将秦少遊餘下的話堵回腹中。

  秦少遊聽到此處,感動佳人深情之餘促邪之心又起。用手在佳人高聳的玉峰
上蟲走蛇遊一番,才滿足的笑道:「鈴蘭之前說我對你的寵愛,是指這個麽?還
有你除了感動以外還有什麽呀!能否說給少遊聽啊?要知我剛才可是被你吓得不
輕哦,如今心口還痛呢?」

  雪鈴蘭先是玉臉燒紅,嬌羞無限,之後勇敢地伸出玉掌,撫摩在秦少遊的胸
前,「真的還痛麽,人家幫你揉一下。」

  秦少遊對絕色佳人的關懷自是無限珍惜加感動,可是對佳人的避重就輕他可
不打算就此放過。所謂閨房之樂有甚于畫眉者,他還得好好逗逗這令自己心神迷
醉的絕色佳人。

  這時外面天色已大亮,強烈的陽光透過拉下的窗簾照在雪鈴蘭嬌豔如花的俏
臉上,又轉而傾瀉到佳人的整個嬌軀,雪白晶瑩的赤裸肌膚在陽光的映射下,猶
如完全透明的白玉一般,散發出無與倫比的瑰麗光澤,豔光隐隐流動間,秦少遊
不由一時看得呆住了。

  似乎是受不了他的目光,雪鈴蘭合上了墨玉般閃亮的星眸,嬌羞地說道:
「傻瓜、呆子,你、你在看什麽?讓人家心慌意亂的……」

  秦少遊回過神來,低笑一聲,先輕手輕腳地将絕色佳人摟抱起來,讓她坐在
自己的腿上。雪鈴蘭從來沒有見過天日的軟玉嬌軀,由于這暧昧的姿勢而嬌羞無
限,頓時在陽光下輕輕顫抖起來,同時慢慢浮上一層美麗的粉色。

  秦少遊口中調笑道:「作什麽,當然是繼續探索我親親乖鈴蘭不肯明言的感
覺咯,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麽更重要的事情麽?」

  言罷,雙手開始在佳人嬌軀上大肆活動起來。賊眼自然也不肯閑着,乘機飽
覽絕色佳人身軀無限勝景:小巧的椒乳堪堪一手握,頂上嫣紅的一點如豆,正在
閃閃抖抖。

  下面的玉腹平坦細窄,香臍渾圓淺顯,纖腰更是不堪一握,有若刀削。而修
長潤澤的玉腿袒露在陽光下隐隐有光澤流動。

  更令秦少遊心醉情動的卻是佳人絕色容顔上那嬌羞楚楚、怯弱依依的妩媚風
情,清麗動人的臉頰上隐隐殘留着雲雨風流後的眷戀滿足,配以嬌軀的酥軟桃紅、
慵懶無力,簡直就有奪魂蕩魄的誘惑力,世間男子,誰能夠不爲此動容、動心、
動情、動欲?

  雪鈴蘭那雙因跨坐在秦少遊身上而無法合攏的柔美玉腿再也無法完成其護衛
自身聖潔神秘桃源幽徑的重任,無奈間,神聖的桃源芳扉隐隐淺開,佳人徒勞地
掙紮乏力之餘,隻得含羞忍怯地、任秦少遊一覽其桃園玉溪的美好風光、無限勝
境。

  秦少遊入目隻見佳人那嬌嫩可愛的粉紅細縫還殘留着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迹,
不言可知,定是方才狂風暴雨下的處子落紅,頓時心中大是憐惜,剛剛狂升的欲
火立刻消褪了大半,他知道佳人初承恩澤,已經不勝寵憐了。

  連忙從旁邊扯了一床絲被,抖開輕輕掩蓋住絕色佳人的美麗嬌軀,并溫柔地
抱起佳人放在床上讓她躺下,香肩靠着床頭玉枕,這才暫且收拾心猿意馬。

  雪鈴蘭一直靜靜地享受愛郎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體貼關懷,最後才用那雙回說
話的慧颉星眸瞟了秦少遊一眼:「算你啦,還知道體貼人家!」

  秦少遊心中一陣感動,自己得佳人如此厚愛,此生夫複何求!不禁隔着絲被
緊摟雪鈴蘭,正要再次柔情蜜語體貼撫慰佳人一番,誰知方一擡頭,眼睛正好看
到自己原本入室偷香竊玉時掩上的房門已經敞開了一半,中間還夾着一個粉紅色
的嬌俏身影,赫然正是天真純潔的雨兒,不由得驚呆了。

            ※※※※※※※※※※

              第九章言語芳心

  秦少遊看見雨兒默默地立在門口,心中頓時亂成一片,此時自然來不及後悔
當初爲什麽沒有把門反鎖上,最近相處的幾天以來,雨兒的天真純潔已使得秦少
遊将自己初見她時的那種愛慕悸動的心理慢慢地轉變爲兄妹間的愛憐,希望自己
能永遠保護雨兒這顆天真純樸,不染俗世醜惡的潔淨心靈,至于午夜夢回中驚醒
的想念也當作是一種純淨的關愛而不涉及其它。

  此刻看到雨兒原本隻是潔白中透着健康紅暈的臉蛋已是如火般燒紅,清澈澄
淨的星眸中也同時染上了相對陌生的春情,而粉臉上盈滿的汗珠,俏鼻間急促的
呼吸,不停起伏綿延的酥胸,乃至于一雙無力垂落身側的小手無意識地抓緊自己
羅衣粉裙的下擺,都已充分表明:這不染世俗塵埃,未染人間風月的桃花仙子已
經墜入凡塵,她的一顆芳心已經開始觸及到人世風月,從此注定告别那段不解情
愁的單純歲月。而隻一切,卻是由他這以哥自居的人引起。

  而且看雨兒這番情景,應該是到了有些時候了,大概醒來是去自己房間找不
到人,就跑來隔壁,才撞上這尴尬事。秦少遊暗悔自己當初還怨雪鈴蘭忘記鎖門,
結果自己情欲纏身,沖昏頭腦,也把這事給忘了,還真是一失憶成千古恨啊!

  秦少遊一時無法接受這改變,頓時陷入深深地自責中,甚至沒有留意自己身
上還是未着片縷,赤身裸體地坦呈于雨兒驚訝的眼前。

  雪鈴蘭倒是迅速從初始的震驚和羞澀中緩過神來,經過昨天晚上和雨兒的一
番笑談,她也深深地喜歡上了天真可人的雨兒,雖然此情此景,也令她羞澀不堪,
但她很了解此時身邊愛郎的心情,趕緊出聲招呼道:「雨兒妹妹,你先進來,記
得把房門反鎖上!」

  說話間,伸出玉手恨恨地扭了秦少遊胳膊一把,嗔怪愛郎粗心之餘也提醒愛
郎此時可不适合發呆。這才算讓秦少遊省起自身所處的窘境,急忙探手撿起自己
脫落床邊的衣衫,勉強披上遮羞,心中慌亂無主之餘仍難免苦笑,怎麽有被人捉
奸在床的感覺?

  但也因此訝異佳人怎麽還将雨兒喚見房内,明知道此時的窘相不宜見人,尤
其是自己視如妹妹般的雨兒。可是佳人既然已經發話,而且雨兒也順從地進門将
房門反鎖住了,再出生阻止也爲時已晚,隻得尴尬地笑着默不做聲地靜觀雪鈴蘭
如何處理。

  就在這當兒,雨兒已經來到床邊,絲毫不客氣地也脫下自己的鞋子,就這麽
爬上床,而且還将自己的頭微微後靠,偎依如秦少遊溫暖但略嫌僵硬的懷中,正
在秦少遊陷入推開不是,摟緊不對的尴尬情形中時,雨兒用她一貫嬌癡的聲音地
說道:「哥,你偏心,和蘭姐姐一塊兒睡,卻不願意和雨兒一起睡,還騙雨兒說
什麽不合時宜,哥不疼雨兒——」

  聲音漸低,及至後來已轉爲哽咽。

  秦少遊最是見不得乖雨兒哭泣,當下也顧不得避嫌什麽兄妹之禮,雙手一緊,
分别将雪鈴蘭和雨兒同時摟入懷中,默默不語。心中卻暗自詫異雨兒此時怎麽還
提出的是這樣一個問題?

  其實,這也隻怪秦少遊自己做賊心虛,雨兒本來對于此類風月韻事就頭一回
見,在她單純的心裏,或許知道隻有最親近的人才會睡在一起,而此時的她已經
把秦少遊這哥當作最親近的人,願意永遠和他在一起。

  對于方才所感到的情景,當然也是萌芽初露,情窦暗開,初識風月的雨兒生
理上自然有些反映,但并沒有什麽強烈的渴求,年幼的芳心中隻想着也要如蘭姊
姊般一起偎依在哥的懷抱裏,而一向單純的她也立刻就照做了。

  雪鈴蘭玉手回報愛郎,對于秦少遊矛盾的心事也是心疼萬分,卻并不像秦少
遊般因身在局中而束手無策,通過昨晚和雨兒一番接觸,明眼人早該看出天真可
人的雨兒雖然不解情懷,但單純的臉上形之于色的愛慕依戀,早已将雨兒的心事
曝露無疑,雨兒是早已愛上了秦少遊的,也許她自己不知道,也許秦少遊知道卻
潛意識沒有去面對,雪鈴蘭卻不願意愛郎再自己鑽牛角尖,更不願意天真單純的
雨兒受到什麽傷害,有些人如雨兒般天生就是惹人疼的,所以雪鈴蘭正好趁這意
外的機會,揭破兩人間模糊的遮掩,讓他們直接面對。所以盡管雨兒無意間令自
己陷入如此羞澀難堪的境地,雪鈴蘭并非因此對雨兒有絲毫責怪,反而更堅定了
促成雨兒與愛郎在一起的心意。

  雪鈴蘭伸手輕拍雨兒的柔背,美目微轉,仰臉向着秦少遊道:「少遊啊!鈴
蘭有個問題呢,真的如你所言,你對雨兒妹妹隻有兄妹之情麽?你是否知道雨兒
對你的心意已經不是普通的哥那麽簡單,雖然雨兒年紀還小,又天性純潔,但這
并不意味着她就不可以對你動情啊!」

  秦少遊聞言一呆,心中思慮百轉千回,自己當時金陵古道上初見雨兒,已被
她活潑可愛的笑顔所吸引,念念難忘;後來在秦淮河邊再次相遇更是情懷激蕩、
愛慕萬分,險些就生求凰之意,隻有後來見雨兒天真單純,根本不解風月情事,
又對自己如此依賴信任,方才欲将男女愛戀轉爲兄妹情誼,之後一直并未想及單
純的雨兒也會愛戀上自己的,一時思緒叢生,感慨萬千,癡癡地凝望着雨兒已恢
複澄淨清澈的星眸,扪心自問:「是麽?雨兒也是真的愛上自己了麽?不是兄妹
間的愛憐,而是男女間的愛戀麽?」

  雪鈴蘭見愛郎如此失魂落魄,不忍再逼其道出真情。玉首輕搖,轉向一側嬌
癡凝望着秦少遊,滿臉幸福滿足模樣的雨兒,話鋒一轉:「雨兒妹妹,我告訴你,
你少遊哥哥最疼愛你啦,可是他不能和你一起睡,因爲你現在不是他的妻子!我
問你,你願意做少遊哥哥的妻子麽?這樣就可以和少遊哥哥永遠都不分開,永遠
都在一起!」

  雨兒圓圓閃亮的星眸微眨,嬌聲說道:「我當然願意啦!哥早就答應我們永
遠都要在一起的,而且哥還和我拉過勾呢!現在加上蘭姐姐,雨兒也好喜歡蘭姐
姐,我們也來拉勾好麽?」

  雪鈴蘭倒是沒想到秦少遊早答應和雨兒永遠在一起,轉而質疑地瞥了秦少遊
一眼,後者惟有聳肩苦笑,以示無辜,當初答應雨兒的意思可與現在雪鈴蘭提出
的不一樣,雪鈴蘭自然也清楚,但還是嗔怪地望着秦少遊,似乎取笑他早有預謀
地拐騙無知少女,秦少遊雖然仍在迷惘中,也不禁莞爾,心中暗暗感激佳人的善
解人意又蘭心慧質。

  雪鈴蘭轉身伸出自己的手指遞向雨兒,高興地和雨兒勾着手指,真心實意地
柔聲道:「蘭姐姐也喜歡雨兒,也喜歡雨兒永遠和我們在一起!」

  話音剛落,雨兒已經高興得抖動着嬌軀,不知何時她已經爬在了秦少遊的腿
上,把秦少遊的腿當作搖椅般搖來搖去,自己還笑的花枝亂顫的,這下可苦了被
她壓在翹臀下的秦少遊,雨兒那豐滿嬌翹的玉臀不時地随着雨兒的抖動摩擦着秦
少遊裸露的大腿根部,甚至還偶爾觸碰到他那不受控制自然昂揚勃發的男性堅挺,
本來就一直蓄意壓制的欲望急速膨脹,最後又無處發洩而隐隐作痛,令秦少遊即
難受又有異樣銷魂的快感,真正的是痛并快樂着!

  此時的秦少遊心裏真不知是什麽滋味,縱然經過雪鈴蘭的一番分析開解,他
已經嘗試着以另一種心态去接受對待雨兒,這其實并不困難,本來就是他初識雨
兒時最原始的願望想法,可是讓他立即就對天真單純的雨兒做些什麽,尤其是還
當作剛被自己奪了處子嬌軀的雪鈴蘭,他還真無法付諸行動,就算他愛上雨兒,
他也絕不想在雨兒還未真正長大,确實了解自己愛情的時候,利用雨兒對自己的
好感依戀來獲得雨兒的身體。

  正徘徊在享受與煎熬間,還是一直留意着愛郎神色動靜的雪鈴蘭發現了秦少
遊異樣的神情,而她随即羞澀萬分地發現了愛郎身體下方異常的突起,又看見秦
少遊一副哭笑不得、欲火上升又強自壓抑的尴尬表情,頓時覺得好生滑稽,忍俊
不俊地輕笑出聲來。

  「蘭姊姊,你笑什麽呢?有什麽開心的事說來給雨兒聽聽,雨兒最近都悶的
發慌呢?金陵附近都沒什麽好玩的地方,哥又堅決不再陪雨兒下飛棋了……」

  說話的正是制造出秦少遊災情而不自覺的罪魁禍首、天真無邪、純潔可愛的
雨兒,卻不知此時在某人的眼中,她比魔女還可怕十分,拿她無法之餘隻得向一
旁似乎準備含笑看熱鬧的佳人求助。

  了解到這一情況的雪鈴蘭自然也不忍愛郎如此受窘,忍笑打岔着對雨兒道:
「雨兒妹妹,你梳洗過了麽?呆會兒我們吃過早飯,姊姊和哥哥一起帶你去遊玩
金陵秦淮,你先去讓丫鬟們準備一下梳洗的物品,我和你哥馬上就起床啦!」

  「真的,蘭姊姊要和我們一起玩?雨兒好高興哦!」

  轉首向着秦少遊道:「哥,呆會兒可要陪雨兒多下幾盤飛棋哦,不許耍賴的,
雨兒現在就去吩咐丫鬟準備……」

  說完興高采烈地蹦下床,穿好鞋子,拉開門一陣香風般飄出門外,倒是沒有
忘記順手幫他們掩上門。

  秦少遊一見雨兒出去,立刻閃電般撲到門前,也不顧自己身無寸縷,迅速鎖
好房門,方才轉身望着正準備開始着衣起身的雪鈴蘭,欲言又止。

  雪鈴蘭卻對着他點點頭,秋水雙瞳間卻流露出無限深情,默默地凝望着他,
以目示意他什麽都不必說了,自己是毫無保留地信任愛郎,默視半晌。兩人相對
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心結盡去的秦少遊情懷大暢,此時方感受到美人之美還真是無所不在,不僅
是輕解羅衫時魅力驚人,就連那款款着衣時也流露着别樣動人的風情,立時又是
一陣恍惚。

  直到雪鈴蘭嗔怪地輕咳兩聲,方才意識到自己也得趕快穿衣,否則門外的雨
兒回來時不定又鬧出什麽事來。

  兩人各自穿好衣服未及片刻,「咚咚」敲門聲響起,雨兒甜美嬌癡的聲音傳
來,「哥,蘭姊姊,一切都準備好了呢,你們快些梳洗完畢,我們用過早飯就出
發吧。雨兒聽說最近城中天街橋頭,來了個說書的,好象很精彩;另外還有一群
表演馬戲雜耍的,似乎也不錯;另外還有……」

            ※※※※※※※※※※

              第十章冥月乍現

  秦少遊陪着雪鈴蘭和興高采烈的雨兒走在繁華的金陵市集街道上,略微堕後
幾步,眼神顧盼間,留意到雪鈴蘭雖然也是神情悠閑、興緻頗高,但步履間總有
幾分蹒跚,眉宇間也隐隐帶着幾分羸弱,與三人間輕松寫意的氣氛有些不協調。

  正欲張口詢問時,忽然想及一事,會心一笑,趕緊跨前幾步,伸手摟着佳人
的柳腰,另一隻手則拉住雨兒的小手,免得雨兒開心過頭,被人群給擠散了。

  雪鈴蘭星眸微轉,瞥了他一眼,那目光中有三分興奮、三分羞澀、三分感動,
中間還夾雜着有一分嬌嗔,自然佳人沒有忘記到底是誰令她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雖然芳心可可地默默享受這罪魁禍首無言的溫存,但同時對于路人側目的眼
光卻不由得羞澀萬分,幸好雪鈴蘭雖然曾經豔冠秦淮,但由于她采用的特殊待客
方式,見過她真面目的人還真沒幾個,而且那時佳人濃妝豔抹、煙視媚行,與如
今的清顔高華、聖潔出塵相比,面目雖然依稀,氣質卻是迥異,倒沒有人能夠将
其與之前名噪秦淮風月的絕色歌女聯系起來,否則恐怕要引起更大的騷亂。

  此時雪鈴蘭想要推開愛郎的摻扶又心有不舍,徒勞乏力地微微掙紮一番後也
隻得含羞忍怯地聽之任之啦。

  不過一會兒以後,别說是嬌羞的雪鈴蘭,就連自認臉皮頗厚的秦少遊也覺得
吃不消了。本來他們這一組,秦少遊固然是英俊潇灑,俊臉上經常挂着的那股邪
異笑意确實對女性有着緻命的殺傷力,而他旁邊一摟一抓的兩位女子,雪鈴蘭是
清潔高華、幽雅恬然,氣度風華都令人油然而生向往之心;雨兒卻是嬌俏可愛、
天真可人,粉頰上還隐隐露出兩個小酒窩更使人多了幾分親近之意,再加上最近
秦少遊在金陵城裏聲名大噪,風頭正勁,幾乎可以說是老少皆識,因此他們走在
街上,可謂是人人側目,頻頻回首。

  這時雨兒看上了路邊一家賣百貨雜耍的店鋪,忙摟着雪鈴蘭随着雨兒拉扯進
去暫避風頭。雨兒一眼看到了裏面一個陶瓷做的可愛娃娃,舉手把它拿下來放在
自己的肩頭、側靠挨着自己的俏臉,嬌笑着對秦少遊和雪鈴蘭道:「哥,蘭姊姊!
你們看,是雨兒漂亮,還是這娃娃更可愛呢?」

  秦少遊最愛看見雨兒那嬌癡無邪的樣兒,顧不得在衆目睽睽之下,忍不住伸
手指刮刮雨兒香滑玉潤的臉頰,疼愛憐惜地柔聲說到:「自然是我的乖雨兒最漂
亮、最可愛啦,不過,這娃娃也很可愛,很配雨兒哦,哥把它賣下送你!」

  雪鈴蘭則在一旁打趣道:「雨兒,你哥要是照你的樣子做些娃娃,一定會受
到整個金陵城裏的人瘋狂歡迎,到時你哥可就發大财啦!」

  雨兒朝雪鈴蘭做個鬼臉,扁扁小嘴,歡喜無限地道:「雨兒才不在乎别人喜
歡呢,雨兒隻要哥和姊姊喜歡就好啦!」

  說着,俏臉轉向一旁忍笑的秦少遊,嬌癡地說道:「哥,你也舍不得把雨兒
的臉賣給别人,和别人分享雨兒的美麗吧?」

  秦少遊經過一番周折,心裏早已逐漸認定雨兒作爲另一紅顔知己的地位,此
時聞聽雨兒此言心中更是确認無疑,含笑答道:「自然,哥絕不舍得雨兒的美麗
展現于人前,與别人分享的!」

  雪鈴蘭此時看上了一幅淡蘭色絲綢,上面還星星點點地繡着無數蘭花,手工
精細,着實看着喜歡,忍不住扯了開來披在身上,轉身對秦少遊嫣然一笑道:
「少遊啊!你看這蘭花絲綢襯人家嗎?」

  秦少遊看到雪鈴蘭一身輕綢蘭花掩映下風姿楚楚的玉容,偏又作與平時氣質
迥異地、罕見地嬌美無倫的嗲媚之态,所謂回眸一笑百媚生,想來也不過如此,
心中暗自吞了口唾液,沾沾自喜于自己的豔福齊天,微笑呤道:「雲想衣裳花想
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鈴蘭本以國色天香,
與它更是相得益彰啊!」

  雪鈴蘭玉容一紅,顯然沒有想到愛郎會如此直露地誇贊自己,心内驚喜之餘
也難免嬌羞萬般地低聲道:「鈴蘭隻是問你好看不好看,哪來這麽多風流詩話—
—」

  秦少遊看佳人含羞嬌嗔,美态紛呈,實在是賞心悅目,目不暇接啊!尚未有
機會出聲回應,繼續逗弄佳人,雨兒又看中了另一些飾品,早歡呼着把雪鈴蘭扯
了去看另一邊的鋪位。

  看着兩女相得的樣兒,秦少遊心中湧起了無限溫柔,幾乎自見面開始,雪鈴
蘭就和雨兒特别投機,雖然因爲她們都是那麽美麗可愛,但以雪鈴蘭平時表現出
的性格,顯然之前是因爲愛他的原因才會這麽熱情的,隻是在後來雨兒的嬌美可
愛、天真無邪深深打動了伊人,再加上自己的柔情蜜愛。才使得她一直較爲疏離
冷漠的處世态度有所改觀,重新相信這人世間美好的一切。

  秦少遊含笑着招呼夥計将方才雪鈴蘭看上的那副絲綢和雨兒的陶瓷娃娃一起
包好,付過帳後移身回到兩女身後。

  呖呖莺聲由耳旁傳至,隐隐約約,聲音極低,秦少遊放目一看,原來雪鈴蘭
和雨兒正在指着手裏的輕紗絲羅,兩張如花俏臉擠在一起,正竊竊私語,似乎讨
論着它的花色、質地,以及它的樣式。

  雪鈴蘭此時轉過身來,看見秦少遊立在她們身後,臉色頓時燒紅,星眸先白
了秦少遊一眼,拉着雨兒說道:「雨兒,快讓你哥先走開,我們一會兒再繼續讨
論!」

  說話間,還伸出纖細的玉手,努力向後推着秦少遊,另一隻手則掩嘴遮臉,
羞澀淺笑,那種燕語莺嗔的豐姿,含羞忍怯的風情,惹得秦少遊怦然心動,自然
愈發不肯乖乖離開,反而更踏前幾步,索性也湊到兩人的眼前,十足無賴樣。

  剛好乖雨兒聞聲轉過俏臉,看見秦少遊湊近的臉龐,立時喜上眉梢地、忙拉
着他的衣袖笑道:「哥,你來得正好,我和蘭姊姊正有事找你商量呢?」

  秦少遊聞言正中下懷,示威般得意洋洋地望了一旁正羞澀萬分、欲掩住雨兒
櫻唇的雪鈴蘭一眼,高興的笑道:「雨兒,有什麽話盡管對哥說,哥一定幫你解
決!」

  說話間,順手拉住了雪鈴蘭蠢蠢欲動的纖手,免得佳人破壞自己的好事。

  雪鈴蘭見阻止雨兒已無法成行,對雨兒邀請秦少遊一起參謀的主意顯然非常
害羞,立時紅透耳根,竟想掙脫逃遁出愛郎的掌握,又給秦少遊扯了回來使勁摟
住纖腰,正無法可施間,雨兒嬌美的聲音傳來:「蘭姊姊,爲什麽要讓哥離開,
反正我們現在都拿不定主意嘛,還是請哥爲我們決定一下最好。哥,我和蘭姊姊
準備選幾件做内衣的絲羅,你看哪種更好些呢?蘭姊姊說這是穿給哥你看的,所
以我覺得這更要你來拿主意啊!」

  說話間,一堆雲羅絲綢已經送到秦少遊的面前,秦少遊見是這樣一番情景,
又聽雨兒轉述了雪鈴蘭的一番話,心中頓時柔情無限,一不留神,摟在懷裏的雪
鈴蘭再也難忍羞澀,猛地一掙,逃到正「不恥上問」的雨兒身後,躲了起來,不
肯面對愛郎那令她欣喜但更令她羞澀的眼神。

  秦少遊心情大佳,也不忍再逼佳人太過,略微退後些許,但卻用極快的速度
在雨兒耳邊低聲道:「乖雨兒,你把手裏的全買下,隻要是雨兒和你蘭姊姊看中
的,哥我都喜歡哩!」

  三人又逛了許久,方盡興地跨出店鋪,剛踏足街上,一向活蹦亂跳的雨兒自
然不甘落後,又開心地遊目四顧,就在此刻,雨兒忽有所覺,目光凝滞了一會,
朝長街另一端望去,一個依稀熟悉的黃色身影,立時映入眼簾,轉瞬即逝。雨兒
呆了一下後,身子重又縮回剛才的店鋪,與忙着結帳拿東西的秦少遊撞個滿懷。

  秦少遊正在心中暗暗抱怨養家的男人真辛苦,不僅要主動留後付帳還得獨立
善後拎着大包小包,一切隻怪自己愛在美人面前充大方,才落得如今這步田地,
暗下決定,以後盡量避免陪女孩逛街,更不要鼓勵她們買東西。此時忽然見雨兒
撞入懷裏,第一反應是雨兒最好,還記得他這任勞任怨、獨自受苦的哥,正欲出
聲假意推辭雨兒的好意,手裏的兩個大包卻已經舉向雨兒的面前。

  不料雨兒小手按住他的胸膛,微一借力,閃出他的懷中,轉向一旁悠閑自在
的雪鈴蘭嬌笑道:「蘭姊姊,你快點呢,我們到别家去玩吧……」

  秦少遊恨得直咬牙,險些沒有噴血,隻得認命地提着包裹,在路人的指指點
點、議論紛紛中邁開腳步,苦笑着向已經朝前進入另外一家店鋪的兩女追去。經
這一耽擱,秦少遊也就并沒有看到那黃色的身影,自然也就無法發覺雨兒神色的
異樣。

  就這麽停停逛逛的,從清晨曉出至日暮西垂,三人在有人歡喜有人愁的感慨
中度過了似乎平凡普通的一天。

  秦少遊志得意滿地左擁又抱,分别摟着兩位佳人,一起走在逐漸燃起燈火的
金陵城街道上,那身累贅的包裹,自然是請人送回居住的「蘭陵學院」了。眼見
得絕色佳人雙雙在懷,雪鈴蘭由于身子微有不便,整個嬌軀都側倚靠入秦少遊懷
中,豐挺誘人的酥胸随着前行的步伐不時摩擦着他的胸膛,秦少遊給佳人偎得心
癢難熬,此時又不能立刻對佳人動手動腳,當然更不能辜負自己的眼睛,放眼望
去,山巒起伏,美不勝收,大是香豔養眼之極。

  隻恨雙目功力仍未能看透佳人的胸衣,口中輕微調侃道:「鈴蘭似乎又豐滿
些許呢,是少遊的功勞麽?」

  雪鈴蘭見愛郎盯着自己驕人的酥胸,雖有三分羞意,歡喜卻占了七分,可是
耳邊聽到如此羞人的無賴之語,頓時嬌羞無地地别過俏臉,啐了秦少遊一口,旋
又芳心可可地轉過頭來,又抛了他一記媚眼,迷得秦少遊蕩然魂銷。

  秦少遊神魂颠倒間,愈發興緻高昂,進一步調笑道:「鈴蘭昨晚似乎仍未盡
興,所以責怪少遊沒有盡力,今晚少遊自然認識改正錯誤,絕不讓鈴蘭空歡喜異
常!」

  縱使雪鈴蘭如何的對秦少遊傾心愛戀,也受不得愛郎如此「窮兇極惡」的言
語,立刻别轉嬌軀,悶頭學隻鴕鳥般對秦少遊惡言浪語裝做不聞不聞,臉頰上迅
速湧現蔓延的潮紅卻出賣了佳人的心意,同時助長了某人欲作輕狂的惡勢力。

  「今晚雨兒也要如蘭姊姊般和哥一起睡哦!」

  雪鈴蘭正被秦少遊調笑逗弄的招架乏力時,雨兒清脆悅耳的嬌聲同時傳入兩
人的耳朵,頓時兩人相視一眼,雪鈴蘭望着秦少遊立刻變作苦瓜相的俊臉,忍不
住嬌笑連連,花枝亂顫。

  「那麽現在,就讓我們再遊秦淮,一覽秦淮月色吧!」

  此言一出,雪鈴蘭笑聲頓歇,黛眉微颦地望着興高采烈的雨兒,終于體會到
了秦少遊的苦楚,暗然苦笑。

            ※※※※※※※※※※

             第十一章愁緒難解

  秦淮古道,山風微拂,月色襲人,星夜溫柔。寂靜的古道在柔和的月色映照
下隐隐有俪影雙雙。伴随而來的還有在風中傳來的低語歡笑聲。

  漸漸地,人影近前,借着月色可以看出,兩人正是被無辜拖着遊覽秦淮山水
的秦少遊以及嬌俏可愛的雨兒,秦少遊架不住雨兒的嬌癡要求,被迫和雨兒一起
夜遊秦淮。

  而雪鈴蘭卻由于兩人彼此心知的原因,身體不堪折騰,在雨兒不舍的目光相
送中,先回「蘭陵學院」休息了。

  秦少遊想着雨兒要是玩得累了,就不會纏着也要和他們一起睡了,開玩笑,
自己今晚尋香問玉的大計怎麽可以讓雨兒破壞呢。早上由于佳人初次承歡,不堪
寵憐,自己的欲火還沒完全疏散,又經路上一番折騰,早已是焰火中燒了。好不
容易雨兒才算盡興,當然得快些回去安慰「久别渴盼」的佳人了,事實上,秦少
遊早恨死這該死的月亮啦,他再不知道,這燒餅大一塊月亮,怎麽就讓雨兒如此
癡迷,白白浪費了他大好時光。

  懷着極爲寫意而又迫切的心情,秦少遊手拉着雨兒一起展開身法,漸遠離那
秦淮月色,桃花山林,走上一條回城市集的小徑。秦少遊側首看看身邊突然變得
沉默無語的雨兒,驚奇地發現雨兒原本粉嫩桃紅的嬌顔略顯蒼白,圓圓的星眸含
愁帶憂,竟然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秦少遊感到驚奇之餘也不僅心痛雨兒的愁眉
不解,連忙放緩腳步,将雨兒輕擁如懷中,仿佛要用自己全心的溫柔來撫慰雨兒
心底突如其來的憂傷。

  自從秦少遊和雨兒相識以來,還是首次看見雨兒的臉上露出這種愁苦擔憂之
色,以前即使是說到自己不知影蹤的父母,雨兒也隻是單純的傷心而已。一時心
中憐惜萬分。但雨兒是個天真單純的人,秦少遊希望她自己能夠主動向他說出心
底的擔憂,好讓他爲她分擔承受,所以也并不出聲,隻是輕柔地撫慰着雨兒默默
地支援。

  而此刻在寂靜的野外山徑相擁偕行,且是秦少遊重新調整自己對雨兒心思的
第一次兩人獨處,經過一整天的接觸轉變,秦少遊除了暫時不想過早讓雨兒接觸
風月之事外,已經逐漸把雨兒視爲情侶來對待。此時星月溫柔,沉默的雨兒似乎
也長大成熟了一些,良辰美景爲伴,兩人心中不禁都有些異樣的感覺在慢慢地滋
生着。

  雨兒似乎也暫時抛開心中的憂慮,盡情享受着這得來不易的二人世界的幸福
甜蜜。

  兩人就這麽靜靜地走着,相互依偎着,彼此默默地吸取着對方身軀乃至整個
心靈散發的溫暖,全部陶醉在這難得的甯靜溫馨中,誰都沒有開口說話,沉浸在
天地無垠、星空璀璨之間,生怕打破這絕美的沉寂!

  終于還是秦少遊因放心不下雨兒剛才呈現于臉上的憂慮神情,首先打破了沉
寂,先将懷中的雨兒朝自己懷裏緊摟一下,讓雨兒美麗芬芳的俏臉緊貼着自己的
胸膛。而後輕笑道:「雨兒,如此良辰美景,明月清風,又有雨兒這等絕色佳人
爲伴,哥心裏真是無比的高興滿足啊!」

  雨兒聞聽秦少遊此等言語,知道他已經發現了自己心中的憂慮,事實上她也
沒準備隐瞞的,隻是一時不知從何說起罷了。此時見他有意調笑自己,顯然是試
圖開解自己的憂慮。

  天真單純的雨兒心中本就藏不住事情,心中又對哥的關懷着實感動欣喜,決
定抛開心中的憂慮,嬌癡地望了秦少遊信任依賴的一眼後,展顔一笑,頓時雲破
月來,嬌美無限,原本略微蒼白的臉上迅速浮現兩朵嫣紅,豔色觸目驚心,奪人
心魄!竟然隐隐也有了令人難擋的風情!

  「哥……雨兒今天有些事情瞞着你呢,本來早想告訴你的,後來玩得給忘記
了,如今忽然想起,覺得他可能已經注意到我了!」

  雨兒說着間中還吐舌做了個鬼臉,重又恢複了無憂無慮的天真可愛模樣。

  秦少遊見雨兒滑稽嬌俏的神情,看得心中一動,頓時情懷激蕩,情不自禁地
伸手擡起雨兒的臻首,低下頭吻了雨兒粉嫩香滑的臉頰一記,嘴上卻咕容道:
「雨兒!你這個魔女啊!簡直就是上天安排的專門用來迷惑男人的精靈!」

  雨兒感受哥愛憐的溫存之餘聞聽此言,頓時高興地漲紅了俏臉,情懷大動,
全身酥軟,更陶醉于秦少遊情不自禁地口齒輕薄,含羞驚喜地嬌笑道:「哥就會
取笑雨兒!我不依啊!雨兒隻是個小魔女,可比不上鈴蘭姊姊的溫柔漂亮!隻要
哥不嫌雨兒經常煩你就好!」

  秦少遊聞言,不由自主地手底加強對懷中絕色小佳人纖細柳腰的揉捏逗弄,
終于決定向雨兒徹底坦白自己的愛意,畢竟,雨兒終究要學着長大,自己既然決
定愛上雨兒,就應該由自己在這純潔無邪的心靈上逐漸留下他秦少遊獨家所有的
風月情事烙印。

  他這一放寬胸懷,言行舉止也從此變得肆無忌憚了起來。本來秦少遊就是一
個不拘俗禮、蔑視人間禮法的奇男子。口中于是大笑道:「雨兒!或許你難以相
信,早在最初金陵古道相遇,其實你才是哥最早愛上的女子!而且看你的小腰多
麽圓潤柔滑,絕對不負魔女之名啊!」

  雨兒聽秦少遊嘴邊調笑她,手上還肆無忌憚地在自己稚嫩敏感的腰間肆虐,
可恨自己偏又極其享受着哥首次這樣對自己「無理」侵犯,雨兒意亂情迷之餘随
即有些懷疑地問道:「哥,你說的是真的嗎?那你對着蘭姐姐有怎麽說啊!雨兒
才不信你呢!哥現在隻會甜言蜜語地哄人……」

  言罷,忍不住「噗哧」嬌笑,花枝亂顫,嬌态畢現,再也不複剛才憂慮的模
樣。

  秦少遊心中氣苦,首次見識到雨兒除了撒嬌纏人之外,辯才也是出色無雙。

  頓時感覺頭大如鬥,險些自己咬到舌頭,知道自己絕對不宜在這話題上再和
雨兒糾纏争論下去,無奈垂首苦笑道:「好啦!好啦!算哥錯哩!但我隻要雨兒
能夠永遠像過去和現在般開心釋懷!以後我一定會好好疼愛你和鈴蘭,決不再讓
你們受到任何傷害!更不讓你們心中存有絲毫的憂慮不安!」

  秦少遊說到這最後一句,臉上表情卻變得鄭重起來,雙手撫着雨兒的肩膀,
用自己灼熱的唇輕吻着雨兒光潔的額頭,口鼻間呼吸盈滿着小佳人秀發粉臉上散
發的幽幽香氣,心中柔情百轉,眼中盡是憐愛之情。

  雨兒聞言,眼中濕潤,心頭一暖。她天真單純的心靈極爲清楚,知道秦少遊
雖然平時臉上一副随意談笑,輕佻似乎不怎麽莊重的神色,好似不怎麽值得信賴
的花花公子形象,但心裏卻對自己和鈴蘭姊姊無比關愛、呵護倍至。

  自己剛才在一路上形之于色的憂心忡忡,他這哥心中實是有着一份深深的擔
心,直到此時方才表露出來。正是感情藏之于心而發之肺腑,情到濃時淡如水,
情到深處方始真!純潔無邪的雨兒,終于開始領悟到些許情色風月;也終于開始
從另一方面認識這自己一見就莫名傾心的哥;也終于從心底認識到自己真正愛上
了秦少遊!

  雨兒這時将頭伏在秦少遊的肩膀上,滿懷嬌癡地柔聲道:「哥,我知道你的
心意,我現在終于明白哥的心意了!能感受得到哥的愛戀,雨兒真的覺得好幸福
啊!正因爲如此,雨兒更是害怕失去你,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别說蘭姊姊無法
原諒我,就是雨兒自己也要活不下去了!」

  秦少遊聞言,也是大爲感動,伸手撫摸着雨兒光滑如絲的烏黑秀發堅定地說
道:「我保證:爲了你們,我絕對不會有事的,盡管江湖風雲暗湧,金陵四公子
實力不俗,哥又有何懼?你完全不必擔心。心事擔的多了,人就老得快了,到時
雨兒就不漂亮可愛啦……」

  到目前爲止,秦少遊仍然無法理解懷中的雨兒爲何如此憂心,還以爲他是爲
自己目前在金陵的處境擔心,可是轉念一想,雨兒平時就不擔心這個,也不關心
金陵城中的局勢,絕不會突然想起來擔心的,她應該是另有些自己未知的原因,
而且是今天才觸發引起的,想着該怎麽試圖詢問雨兒。

  這時雨兒又出聲道:「哥……雨兒舍不得你,舍不得蘭姊姊,可雨兒若是不
離開你們,他一定會找上你們,随後還會有一大群人找上來,雨兒不可以這麽自
私,讓你和蘭姊姊受累啊!」

  秦少遊一聽雨兒是要離開他,不禁大吃了一驚,雖然之前他确有送雨兒回家
之意,但絕對不願意在雨兒不情願的情況下強行爲之。況且,如今他已深深地喜
歡,甚至愛上了雨兒,絕對不願意此刻讓雨兒莫名其妙地就離開自己的身邊,而
且聽雨兒口中流露的資訊,顯然還是被逼離開,這秦少遊怎能允許呢?

  顧不得詢問雨兒口中的「他」到底是誰,秦少遊搶先一把擁緊雨兒的嬌軀,
喃喃說道:「雨兒,哥也舍不得你!你也不必離開,哥不怕什麽人來找我,哥倒
想見識一下是誰敢這樣逼迫、欺負我的乖雨兒?」

  雨兒何嘗願意離開呢,她天真單純的心裏,首次感受到人世間的風月情愁,
便染上了無奈分離的哀怨,這一切都使得雨兒逐漸成熟和堅強起來,但若是真的
就此分離,那個曾經純潔無邪、天真無憂的少女恐怕不知道何時能夠找回?秦少
遊是真的不忍心太早就讓雨兒陷入這種所謂成熟應付出代價的困境中啊!

  「雨兒,你告訴哥,『他』是誰,爲什麽要找上你,逼你離開我們?如果他
是你家裏人,哥答應你好好和他談,甚至陪你一起回去見你家人!」

  雨兒有些低落地道:「哥,不行的,我爺爺雖然對我很好,可他不許我接觸
外面的人,尤其是别的陌生男子,他更是從來都不允許他們靠近我生活的月苑,
所以我才會覺得太悶,偷跑出來!如今」月光之城「裏的人尋找到我,看見你和
我在一起,一定會以爲是你帶我偷跑出來,他們不會放過你的。雨兒不想哥有什
麽意外啊!」

  秦少遊見不得雨兒哀傷的表情,苦中作樂地笑道:「你爺爺對普通的人或許
會那麽兇,可我是你哥哥,又是你未來的夫婿,他老人家總不見得這麽不近人情
吧?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沖着乖雨兒,你爺爺也不會對我怎樣的,雨兒
不必再擔心了,哥心疼你呢。」

            ※※※※※※※※※※

             第十二章暗夜殺機

  雨兒見秦少遊此刻仍有心情調侃自己,縱然心中愁苦,也忍不住破涕爲笑,
先是笑顔如花、星眸溢彩地嗔視着秦少遊,旋又似乎想起什麽,秀眉微颦,臉色
重又轉爲凝重,櫻唇微啓,正要說話。

  此時秦少遊忽然心中警兆閃現,異象陡生!臉上也不複方才輕佻的神情,摟
着雨兒纖腰的手一緊,雙目凝視着路旁密林深處,若有所見。

  一聲輕笑傳來,月色之下,一條均勻優雅的人影,緩緩浮現。伴随人影而來
的是一句輕嘲:「明月當空,清風相伴;美人在懷,悠悠我心!秦少遊果然是風
流俊賞之士,如此良辰美景,又有絕色佳人爲伴,焉能辜負啊?」

  人影方現,語聲傳來,秦少遊立時感到偎依在自己懷裏的雨兒嬌軀輕輕顫抖
一下,香唇微張,倒抽了一口涼氣,喃喃地欲語還休。

  來人看上去非常年輕,嫩滑的肌膚像剛出生的嬰兒白晰,容顔俊俏無比,甚
至可以用「嬌美」來形容,要不是頸部突起一段喉結,實在要讓人懷疑他是男是
女。

  來人背對月光,身穿黃衣,觀其背影,已經有一股逼人的壓抑氣勢,身形修
長,卓然傲立道旁,若玉樹臨風,有着說不出的風流潇灑,儀态高傲猶如人中龍
鳳。

  秦少遊此時看來這黃衣人單憑這分氣度,已經是一時俊傑,油然生出一股惺
惺相惜之意,凝神細看時,卻又發現黃衣人在那倨傲的神情中又帶着一股詭異陰
柔的氣質,正負手而立,那對隻應長在美麗女子臉上的修長鳳目,向兩入投來。

  秦少遊因分神思索雨兒爲何對眼前之人似乎有些心存畏懼,無意間擡頭打量
着這意外出現的不速之客,秦少遊目光随意地與黃衣人相對,忽然間眼前一對眼
睛光芒大盛,隐約閃爍着妖異的火焰,倉促間促不及防,頓時心靈失守,腦海裏
感到一陣迷惘。

  迷茫中,忽聞雨兒在自己耳旁嬌喝道:「哥啊,你怎麽啦?」

  「咄!」

  秦少遊猛然一震,從失魂的狀态中回複過來,趕忙伸手摟緊雨兒偎依在自己
懷裏微微顫抖的嬌軀,同時默運玄功,口中吐出凝結「洗心訣」中「辟邪」性質
的真氣轉化爲一聲大吼,盡管黃衣人此時一對眼睛仍然光芒大盛,甚至更加耀眼,
他卻渾然不覺,心中保持着無我無畏的天人合一之境界,由于「洗心訣」天生對
邪門秘術具有超強的抵抗及抑制力,所以秦少遊終于破去黃衣人險些偷襲得手的
某種邪門秘術。但秦少遊心中并無太多的驚喜,因爲心中的驚駭已經遠遠高過于
此,同時心中也隐隐明白了方才雨兒到底在憂慮什麽。

  他的心志堅毅,極難動搖,而且所學的「洗心訣」一向便最爲注重心志的錘
煉,他自己也一直引以爲傲,更加上最近與金陵四公子一番交鋒磨練,他的心法
更進一層,心志已經幾乎可以說是無堅可摧。如今隻不過與黃衣人一個照面,便
幾乎神爲之奪,雖然對方是趁自己心不在焉猝然下手,但無可否認,對方的功力
絕對深不可測,恐怕不亞于自己最近所遇的金陵四公子的功力。至少自己就不象
對其它敵人般可以把握到對方的深淺,心中首次生出不塌實的感覺,此中震駭自
是不在話下。——來人到底是誰?怎麽會有如此高明的功力?從懷中緊偎的雨兒
的反映看來,伊人明顯認識此人,而且聽她的口氣,應該就是她的家裏人。隻是
此人未免太過于邪門,一上來不分青紅皂白,就對他施展如此陰損的招數,要知
道他方才若是稍不留意,又或者沒有雨兒的及時驚醒,可能早已被對方控制神志,
甚至變成白癡。想到這裏,秦少遊心中暗生怒意,同時還隐隐爲雨兒的身份擔憂,
有這樣品性的家人,想必她爺爺也不會怎麽好對付。

  懷裏緊擁的雨兒已經從最初的震駭中回複過來,她嬌軀微轉,輕柔地脫離秦
少遊陵溫暖的懷抱,此時的她顯然明白大戰随時爆發,自己可能無法幫上太多的
忙,但至少不要影響到秦少遊此時的決戰心态。雨兒輕啓朱唇,替他解答了這個
疑問。

  「冥——月——」

  雨兒原本清脆嬌柔的聲音變得有些僵硬,顯然不怎麽喜歡眼前被她稱作冥月
的人,同時心中似乎還有些顧忌,一字一頓地像是從齒縫中硬擠出來,卻又清晰
無比地傳入秦少遊耳朵。

  黃衣人微微一笑,竟然欠身對着雨兒作揖道:「正是冥月殿主夜無邪,拜見
月亮公主,屬下奉月帝之命特來迎請月亮公主回家呢?」

  說話間,擡頭直視着雨兒,目光銳利而邪異,令雨兒不自覺地微微顫抖了一
下身軀,夜無邪一笑後别開目光,仰首向天,微微拂袖,動作優雅之極,再加上
風中飄舞飛揚的衣袂,一副傲視天下的威霸氣象。

  秦少遊心中劇震,怎麽都沒想到雨兒來頭這麽大,竟會是什麽月亮公主?旋
又想及雨兒曾經說過她來自「月光之城」,而她爺爺應該就是被稱爲月帝之人,
如此道也不算奇怪。可是那「月光之城」區區一個冥月殿主就有如此威勢,如此
武功,看來「月光之城」确實是藏龍卧虎,絕對不好應付啊!

  如今這夜無邪遽然出現在此,不問可知,定是爲了将雨兒找回「月光之城」
之事而來。隻是不直他是否與如今的金陵武林局勢有關,自己是否又該任其将雨
兒帶會「月光之城」呢?畢竟那是雨兒的家,比之金陵風雲突變的形式,雨兒顯
然回家會更安全些。想到這裏,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微微踏前一步,秦少遊輕輕将雨兒護在身後,正欲向他答話。

  夜無邪此時忽又轉向秦少遊道:「秦少遊方才用的是何種獨門心法口訣?竟
能如此快便脫出我脫胎于『月光之城』至尊秘典『大自在心經』,獨家新創的
『鎖魂邪眼』的控制,确是名不虛傳,實爲年少英雄,難怪可以在如此短的時間
内就名動武林,風頭之勁,甚至猶勝金陵四公子!」

  他的聲音悅耳動聽,更帶着一股邪異的魅力,即使秦少遊明知對方來者不善,
也無法對此人生出半點敵意。

  秦少遊深吸一口氣道:「不敢當,沒想到莫測高深的」月光之城「之冥月殿
主,也會知道區區一個初入江湖之人,才讓我秦某人吃驚不已。」

  秦少遊聽到夜無邪的一席話,不由得将他和金陵四公子聯系起來,以他古怪
高明的武功,若是于這金陵城中的勢力有勾結,必然不出金陵四公子中一人;而
且這夜無邪選此時機出現,絕非偶然,顯然是早已掌握到他們日常的行蹤,方能
攔截他們于此。夜無邪應該也是初入金陵,可他的消息卻如此靈通,看來他的目
的不隻找雨兒回去這麽簡單,此事恐怕絕難善了。

  雨兒此時已經恢複平時嬌俏可愛、慧颉多智的神态,隻是臉上猶帶凄然不舍
之意,她冷冷掃了夜無邪一眼道:「夜叔叔請不必多言,雨兒和你一起回去見爺
爺就是。你且先到樹林前面等我一會,我和哥說幾句話就跟你走——」

  夜無邪啞然失笑道:「雨兒公主果然是慧質蘭心,乖巧伶俐,這麽容易就願
意跟我回去,似乎是怕夜叔叔對眼前這位少遊公子不利呢?不過雨兒公主,夜叔
叔隻怕要讓你失望了,因爲我其實是爲了你少遊哥哥而來,而你,隻是意外的發
現而已。」

  雨兒吃驚地說道:「什麽?夜叔叔,你居然上爲了少遊哥哥而來?少遊哥哥
從來就與我們」月光之城「沒什麽關系,雨兒遇上哥也隻是意外啊!夜叔叔,你
該不會是爲了雨兒偷跑出來,歸罪于少遊哥哥吧?夜叔叔,算雨兒求你,雨兒馬
上就和你回去,請你不要爲難少遊哥哥啦——」

  夜無邪看起來并沒有對雨兒向公主般尊敬,隻是似乎也挺喜歡的雨兒,有些
不忍卻不得不讓她失望的樣子,聳肩歉然道:「雨兒公主,夜叔叔也是奉命行事,
礙難從命,隻能對你說聲抱歉啦!」

  雨兒聞聽此言,卻并不領情,她本來答應和夜無邪回去,就是不想帶給秦少
遊麻煩,之前心事重重,甚至害怕見到夜無邪,都是爲此。因爲從小她深知這古
怪邪氣的叔叔功力高明且心狠手辣,而且還有其它幾位叔叔厲害之處都不在其下,
所以她雖然不舍,也隻得答應跟夜無邪回去。如今既然滿反無法避免,她反而賭
氣地嘟起小嘴,拉着秦少遊的胳膊氣道:「夜叔叔,對不起!那我也不和你一起
回去啦,我還是喜歡和哥呆在一起!」

  夜無邪聞言微愣,一時倒也無計可施。不過他不愧是一代超卓的邪門人物,
眼珠一轉,詭異地笑道:「雨兒公主,如今我們再不用演戲啦!這位秦少遊公子
的底細我們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他身後并沒有什麽背景,夜叔叔現在就解決他,
然後咱們回」月光之城「去!」

  雨兒茫然應道:「不用演戲——演什麽戲?雨兒沒有在演戲啊!」

  秦少遊聞言心中暗笑,這夜無邪倒是無所而不用其極,居然連這種下三濫的
卑鄙招數都能使得出來,隻是是否太兒戲了一些,以爲這區區離間之計就可以讓
他秦少遊誤解天真可愛的雨兒麽?那也太小看他了。他卻不知道夜無邪一直生活
在爾虞我詐、互逞機鋒的環境中,最最缺乏的就是人與人間的信任,在他想來,
雨兒和秦少遊在一起不過十天,怎麽可能就會毫無保留的相互信任呢?

  事實上秦少遊也是先入爲主的想法,卻也把夜無邪看低了。常理上講,一般
人相處十數天就能如他們般親密信任,雖非絕無僅有,倒也極其罕見,而且雨兒
本身就出現得極爲突兀,尤其在金陵風雲詭變的時候,焉能不讓人起疑?

  秦少遊心中計較,表面卻不動聲色,裝作身子劇震,幾乎懷疑自己聽錯,顧
不得大敵當前,轉過身子,向雨兒失聲道:「什麽?竟然是你故意接近我、存心
欺騙我的?」

  雨兒以充滿哀戚無辜的目光朝他投來,他也視若無睹,爲了騙過夜無邪,隻
得忍心暫時欺騙可愛的雨兒了。顧作愣然地,隻是呆呆地注視着天空,臉色茫然,
唯一湧現的隻有被至愛欺騙所帶來的驚疑和傷痛。

  在夜無邪看來,秦少遊此刻應該已經感到整個天地間再無色彩,早已是身心
皆疲,萬念俱灰。

            ※※※※※※※※※※

             第十三章爾虞我詐

  夜無邪見到秦少遊的反應,自以爲得計,眼裏隐隐閃過嘲弄得意的光彩,微
微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述,本是人之常情,但任何外人要是被美色沖昏頭
腦,盲目相信送上門來的豔福,恐怕最終都是死路一條,而且可能還要作個糊塗
鬼呢。」

  秦少遊耳際嗡嗡作響,體内血氣翻騰,一種窒郁空虛的感覺塞滿胸膛,使他
幾乎要噴出鮮血,昏倒當場。夜無邪看這情形,知道他此刻正處于走火入魔的關
頭,一個弄得不好,輕則武功全廢,重則立時斃命,後果堪憂,不禁得意一笑。

  夜無邪外貌妖美邪異,其嬌媚處甚至尤勝多數絕色女子,但手段和心腸之毒
辣,卻連殺人如麻的大盜惡匪也遠遠不及。更令人驚奇的是:看他處事的狠辣老
練,他的年齡本該已經至少快要中年了,卻依然顯得如此年輕,仿佛二十幾許的
青年人,可見邪門秘術果然是有奪天地造化之神奇功效!

  他一眼便看出秦少遊和雨兒間微妙的關系,隻從秦少遊見到他時驚奇茫然的
反應,就可以認定秦少遊并不知道他是雨兒家裏找來的,而且他确定秦少遊對于
雨兒家裏的情景不會太熟悉,趁機利用這個發現意圖破開兩人心靈間的聯系。

  實際上他對秦少遊并沒有太多的了解,剛修煉成的「大自在心經」八重境界
觀心術靈覺告訴他,秦少遊似乎并不太好對付。而且初出江湖來金陵城後得到的
消息,早已有人告知他,秦少遊已經戰勝了武林四大刀客之一的「長勝刀王」蕭
野,并且金陵四公子也覺得似乎力有未逮,他也正是爲此而來。

  本來他也不屑用詐,雖然夜無邪一向視用詐使巧如呼吸般自然,基本上隻要
怎麽做使自己的目的更輕松達到就行,什麽手段他根本就不在乎。而方才秦少遊
雖然避過甚至破解了他的「鎖魂邪眼」功法,但他覺得自己主要目标是放在雨兒
身上,而且還是經過雨兒提醒才清醒之故,陰差陽錯,正巧當時的秦少遊忙于安
慰雨兒,有些心神不屬,同時正思索雨兒爲何擔心憂慮之故,令夜無邪一時大意
下難以認清楚他的深淺。錯以爲秦少遊的功力雖然還好,卻也技止于此,不必他
太費心神了。

  所以一上來他就用獨創秘技「鎖魂邪眼」,欲一舉制住秦少遊,從而牽制住
雨兒,說不定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讓雨兒自動地乖乖随自己回去,又能順利達
成此行目的。

  畢竟,身爲「月光之城」的月亮公主,雨兒雖然情形特殊,沒有修煉「大自
在心經」,也不是「月光之城」中權利核心人物,并沒有多大地位。但她畢竟是
「月帝」及爲寵愛的孫女,縱使以他的身份,也沒有十足強硬的理由,也不敢随
意冒犯,而且控制了秦少遊就可以輕易挾制雨兒,他自然不必舍易求難。此番要
不是雨兒先一步道破他的用意,他以爲秦少遊早已堕入迷障中,全靠雨兒的幫忙
他才能脫出邪眼控制。

  之前雨兒出乎意料的竟然乖乖同意,而且主動提出要跟他一起回去,夜無邪
自然喜出望外,去掉雨兒這層顧慮,他自覺對付秦少遊無須再使詐,所以很爽快
地一舉道破自己來此的主要目的。

  不想雨兒聞言後居然改變主意,又不想跟他回去了,隻是他自然明白雨兒完
全是因爲眼前的少年才有此奇異舉動,當然得首先想辦法離間他們之間的關系,
讓秦少遊主動放棄雨兒,這樣雨兒就隻好乖乖随他回去了。此舉還能順便擾亂秦
少遊的心神,最終擒住或者除掉秦少遊,一舉二得,何樂而不爲?

  因此一不作二不休,夜無邪一計不成,又使一計,他故意直接宣稱雨兒和他
之間的計劃,再加上雨兒并不能否認他們間的關系,隐隐指出雨兒心中乃另有所
圖,更在說話間使上了自創的「六欲迷神功」中名爲「迷魂音」的音法奇功。佛
家所言六欲,乃是指眼、耳、鼻、舌、身、意六識,「六欲迷神功」便是透過這
使人執迷不悟的六根六賊,迷惑人心,擾魂奪魄,最是厲害無比。

  秦少遊好象第一次接觸到這種精神戰勝物質的奇異魔功般,似乎在猝不及防
下,竟任由夜無邪的「迷魂音」侵入自己的心志,引起心魔大盛,全身真氣如脫
缰野馬般失去控制,生死隻在瞬息之間。

  雨兒本來也不相信秦少遊會這麽容易就被夜無邪控制心神,但因爲隻有她深
知她們「月光之城」由爺爺親傳的「大自在心經」具有何等威力。

  而且關心則亂,想到說不定哥真懷疑自己和夜無邪之間确實有什麽見不得人
的計劃,相信他所說的自己是在演戲,有意陰謀接近他的,以哥方才表現出來對
自己的愛戀深情,乍聽到自己有這麽重要的事情欺騙着他,心神劇震之下,加以
「大自在心經」是一種精神修煉的奇功,本就是最善利用人心弱點,無孔不入,
而夜無邪又是一個将「大自在心經」練至接近大成八重境界的人,因此哥此時很
有可能已經陷入險境,不由得心中彷徨無主。

  卻又自知無法勝過夜無邪這連自己一向崇拜的爺爺也贊賞有加,譽爲學武奇
才的蓋代邪人,隻好暗暗凝聚功力,腰間的「新月」劍已滑落手中,暗捏劍訣,
決定一發現秦少遊實在力不能敵,就立刻不顧一切地發難,拼命也要救回他。

  秦少遊如墜冰窖,全身顫抖,但一張俊臉卻漲得通紅,繼而雙目呆滞,眼神
迷茫,似乎對眼前這随時可制他死命的敵人視而不見,夜無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
一把利斧,鑿在他心房之上,眼見得如不再及時救治,縱不非死即殘,也會導緻
功力大退,且永遠不能恢複過來。

  邪門的絕學,确是陰損至極。而夜無邪談笑用兵,彈指間毀人心神、殘人心
智,面不改色地殺人于無形,實在是天性殘忍之邪人!

  夜無邪自然不肯錯過這個自己精心營造的機會,他見秦少遊已經堕入自己的
陷阱,無聲無息的一指朝秦少遊的眉心點去,看那下手招數之恨,竟欲置其于死
地!人與其名正好相反,這夜無邪行事狠毒,動辄殺人,一點也不「無邪」果然
視人命如草芥。

  秦少遊此時眼睛乍然閃出一道璀亮的星芒,哪有半絲被迷失心神的模樣,他
忽然閃電側身掠出,身法迅疾如電,輕易閃過夜無邪這原以爲志在必得、意圖偷
襲成功的一指,同時在夜無邪陰招用盡,身形難以變化下,早已暗自蓄滿真氣,
結成高強度的真氣凝結于掌心,無聲無息的一掌朝夜無邪印去。他的掌勁積蓄不
發,至右掌離對方前心隻三寸許時,始真勁猛吐。

  「砰!」

  表面看他這一掌似乎印個結實,即便他是練成了什麽八重「大自在心經」的
蓋世高手,恐怕亦要一命嗚呼、神仙難救。但秦少遊卻心知肚明事非如此。

  當他手掌距離這個夜無邪胸前心脈處隻寸許時,對方生出反應,往左微晃,
避過前心要穴,隻讓秦少遊擊在右肩胛處。

  憑秦少遊現時的功力,對方又因中計在先,怎也該可把敵人的肩胛骨擊個粉
碎,豈知在觸衣的刹那,夜無邪整個胸前的衣袍微微向前向外膨脹鼓起,形成一
個極有彈性的氣墊,顯然是護身真氣竭力向外擴張的效果,氣墊同時生出一股強
大的卸勁,化去他大半掌勁。

  接着夜無邪悶哼一聲,往後跄踉倒退,于飛退同時卻飛起右腳前踢,往秦少
遊陵下陰撐來,也因此阻擋了秦少遊進行有效的追擊。其反擊之淩厲兇猛迅捷,
無不出乎秦少遊意料之外。不禁心中暗暗惋惜自己爲了收到奇襲之效,來不及拔
出腰間的「呤雪」否則恐怕這夜無邪縱然不當場重創,一隻胳膊也必定難保。

  夜無邪原本輕松的臉色迅速變得肅穆,眼中閃過一絲凝重,同時一現即隐地
在臉上顯露異樣的嫣紅,在他原本蒼白的有些病态的臉上顯得格外詭異。

  他停留原地,費解地重新凝視着眼前這令他上當受創的年輕大敵。自他練成
「月光之城」鎮山秘典「大自在心經」八重境界以來,觀敵之術從無差錯,但眼
前的敵人卻令他猜之不透。

  秦少遊的偷襲招術雖然令他莫測高深,但仍非令他吃驚的原因。他之所以色
變,是秦少遊現在的表現根本不像個曾經心靈受創,幾乎走火入魔的人。唯一的
解釋是他在裝模作樣,令自己失去戒心後,才全力出手對付自己。

  這些念頭電光石火般掠過他腦際,亦使他作出認爲最正确的選擇。夜無邪雙
手背負身後,長聲笑道:「果真英雄出少年,秦少遊确實名不虛傳!但行此偷襲
手段,卻又不怎麽光明磊落呢?況且此番本殿主應約前來,純爲了結我」月光之
城「内的私事,奉命帶我們月亮公主回家,少遊原與我」月光之城「無關,更不
宜幹涉别人私事,似乎不易參合其中呢?少遊請便!」

  一旁秦少遊和雨兒聞言頓感愕然,哪有這麽臉皮厚的邪門高手!

  秦少遊已舉步踏出,背脊挺直,神态變得無比輕松寫意,殺氣凝而未吐,微
曬道:「夜老哥既然動手在前,秦少遊隻是還擊在後,偷襲之說,老哥似乎才是
真的本末倒置呢?更何況你老哥似乎忘了雨兒已是我秦少遊最疼愛的妹子,将來
更會是我秦某人最锺愛的嬌妻,她的事情又怎能與我無關呢?」

  雨兒嬌軀猛震,雖然從剛才的情形已經可以看出,哥并不曾責怪自己隐瞞曾
見過夜無邪之事,而且并不曾相信他的謊言,所以沒有中計而心神受控,但心中
仍是有些惴惴不安,此刻聞聽哥此番言語,方才真正放下心來。

  哥如此體諒自己,而且還是首次在人前,尤其是夜無邪這勉強可稱作自己家
裏人的面前,坦呈他對自己的愛意,雨兒焉能不深受感動?頓時美目射出複雜無
比的感情,盯着秦少遊潇灑玉立的背影,欲言又止。

  雨兒沉默半晌,身心俱放松般的暢然展顔,還是轉向一旁尴尬愣住的夜無邪
嬌笑着用自己的小手刮臉羞他道:「夜叔叔,你似乎之前不是這樣說的哦,雨兒
記得,夜叔叔好象是說,我少遊哥哥才是你此行的主要目的呢!難道是雨兒聽錯
了?」

            ※※※※※※※※※※

             第十四章铩羽而去

  夜無邪縱然老奸巨滑,此刻也有些難以下台,連忙轉換話題幹笑道:「少遊
果然是人中俊傑,無怪乎能得到雨兒的青睐。但縱使親如夫妻父子,對于我請雨
兒返回『月光之城』,卻也無法幹預更多吧?雨兒當知你爺爺正爲你的失蹤大動
肝火,還在臨門盼望雨兒公主早些回家呢!」

  秦少遊再不受夜無邪奇異邪魅的聲調影響,仰天飒然一笑道:「多謝夜殿主
誇獎,原本你們」月光之城「的糾纏是不關秦某的事,你來找回雨兒回家我秦少
遊非但不應該幹涉,還應該大力促成,本來秦某也卻有此意。不過閣下方才想要
借離間我與雨兒的關系企圖擾亂控制我心神的小人作風,卻讓我非常不以爲然,
絕不放心再讓雨兒單獨随你回去,因此我決定以後自己抽空送雨兒回家,順道拜
會一下雨兒的爺爺『月帝』他老人家!而且,如雨兒所言,你既然主要是爲我秦
某而來,即使少遊放手不管雨兒的事,閣下恐怕也不會就此放過秦某吧?既然如
此,少遊也不敢怠慢貴客啊。」

  夜無邪眼中頓時閃過驚異之色,暗凜對方心思之敏銳,竟是一語中的,早猜
破自己心底的意圖,他隻是想先穩住雨兒,跟他回去後在想法整治秦少遊,免得
雨兒在場看見他殺了秦少遊再生波折,而且要是雨兒忍不住上場和秦少遊聯手,
他雖然不懼,卻因不能傷害雨兒難免縛手縛腳的施展不開,倒并非就是怕了秦少
遊。

  雨兒在秦少遊背後道:「哥,這是雨兒自己家裏的事,你讓我跟他回去就可
以解決的,雨兒怕後面還會帶給你更多的麻煩呢。你且先回去見鈴蘭姐姐,告訴
她雨兒會很想念她的,讓她無須爲雨兒擔心。」

  秦少遊回頭望了雨兒情比海深的一眼,柔聲道:「我怎可讓這心思詭異之人
冒犯了雨兒,況且我已經說過了,你的事也就是你哥我的事呢,況且你不也聽見
了麽,他其實主要是來找我的呢。」

  夜無邪悠悠道:「是非隻因多開口,煩惱皆爲強出頭,少遊難道沒有聽過這
句話嗎?」

  秦少遊輕笑道:「多說無益,就讓秦少遊來領教源自」月光之城「最高秘典」
大自在心經「,由你夜殿主老哥自創的」六欲迷神功「是何等驚天動地的不世絕
藝吧!」

  其實這也是秦少遊不肯就此退卻的一個理由,他知道自己今後肯定還有機會
對上這聽來就威勢唬人的絕學,爲了以後更有把握抵擋更高級别的戰鬥,他當然
想首先熟悉一下,慢慢尋求破解之法。

  夜無邪目中奇光一閃,仰天打了個哈哈,卻在笑聲剛起之時,身子如鬼魅般
消失無蹤,來到秦少遊面前,一對銀光閃爍,在清冷月色下散發着幽幽冷芒的弧
形飛斬,赫然出現于掌心,把手倒握,一肘往秦少遊胸前飛斬撞去。

  秦少遊身形微退,一聲長嘯,擡手間,「呤雪」出鞘,一道燦爛如星火,密
集如雨霧的雪亮劍花閃現開來,正面迎向夜無邪突襲而至的飛斬。

  夜無邪不由得心下凜然,他原本沒太将秦少遊放在眼裏,雖然剛才大意下吃
了點暗虧,又有些看不透對方虛實,但他也隻當作對方出奇不意,使詐所至的效
果,而他一對得意兵器手法還未施展,性格狂妄高傲的他,自然不會就此吞下這
暗虧,因此隻想速戰速決,先解決這個似乎微不足道的障礙後,再全力将雨兒動
強擒下,沒想到自己九成功力的一記暗襲,竟被對方一退和奇特的護體氣勁卸去
大半力道,那一肘造成的傷害微乎其微,不由得對秦少遊起了重新打量之心。

  他的城府極深,無論心裏在盤算什麽,表面卻仍是一點聲色不露,微笑道:
「雨兒真的不肯随我回去,而甯願跟着一個剛認識的外人,還私許終身?恐怕雨
兒公主的爺爺『月帝』他老人家恐怕也無法原諒你這偷跑出門的不肖孫女!」

  他現在知道隻要秦少遊并非那麽容易對付,爲了使自己能全力對付眼前的強
敵,自然想先勸雨兒回心轉意,至少也不要從中作梗,扯他後腿,因爲之前雨兒
手中的「新月」已隐隐被他看見了,如今他直接點明親疏有别,同時利用雨兒對
她爺爺的嚅慕之情,至少可以讓雨兒打消幫助秦少遊的念頭。

  果然雨兒聞言想起眼前的夜無邪再怎麽讨厭,但他畢竟是爺爺屬下「月光之
城」中的一員,于是秀眉微颦,臉色含憂地無奈道:「夜無邪!隻要你答應從此
以後不再找我少遊哥哥的麻煩,而且也不許唆使其它人以及在我爺爺面前搬弄是
非,我就答應随你回去!」

  秦少遊卻回複了平時灑脫自在的樣子,淡淡道:「雨兒别擔心,你難道看不
出來夜殿主隻是怕你出手幫我而已?無論如何,這位夜殿主與我的過節隻能用比
鬥來解決的。你先退後站在一旁觀戰,不管戰況如何,哥都不希望你插手!」

  雨兒聞言一展,轉頭看了秦少遊一眼,突然間對他信心大增,不再堅持自己
的想法,順從地退後幾步,同時朝着秦少遊嫣然一笑道:「哥啊!你不必顧及雨
兒的原因,就下手太輕,夜叔叔可是我們」月光之城「的一流高手,你若是不盡
力他可會生氣一你看不起他呢。」

  說完轉望夜無邪,先是故作崇仰地瞥了他一眼,而後微仰玉首,迎着清香的
晚風惬意地伸了個懶腰,那嬌怯可愛偏又隐現風情的慵懶風姿令在場的兩個男人
都看呆了眼。雨兒方才惬意地嬌聲道:「夜叔叔,你放心,雨兒答應哥絕不插手
你們之間的戰事,你盡管放手施爲啊!」

  及至雨兒聲音落定,重新轉目關注二人間的戰場,那嬌媚玉容才再度回複原
本天真純潔的慧黠,而看呆地兩人才各自醒過神來。

  夜無邪心中暗怒,知道「迷魂音」再難對眼前的兩人發生作用,同時因雨兒
的話以及剛才莫名的恍惚而對秦少遊再生殺機,不過他也算達成目的,成功地抛
開了由雨兒不确定動作帶來的困擾。

  秦少遊一笑道:「源自」大自在心經「的」六欲迷神功「誠然名不虛傳,但
夜殿主今晚如果不拿出點新花樣,技止于此,恐怕難以全身而退呢!希望殿主手
中這對古怪的銀色飛斬另有妙招,莫要令少遊失望才好!」

  此時秦少遊似乎要刻意營造比夜無邪更加目中無人的傲态,竟然出言奚落本
已暗自惱羞成怒的夜無邪。

  言罷,右腳踏步上前,手上「呤雪」橫指,旋又豎立朝天,等舉左腳時已變
成一團舞動的雪花般,腳下步法變化之餘,手中的劍法更是變幻多端,絢麗的光
影折射着皎潔的月華急速轉換,功力差點的人保證要眼花缭亂。

  「當!」

  一聲輕響後,雪亮的劍芒再次閃現,甚至更加璀璨。秦少遊手中的「呤雪」
借着撞擊之力,閃電般彈起,流星投空般向卓立地面中的夜無邪發動反擊,動作
快得幾乎無人可以看清。

  夜無邪也不想貿然硬接秦少遊這淩空借力,蓄足氣勢的一招,口中發出一聲
輕「咦」後,憑着自己詭異的輕功身法,踏着飄忽莫測的幻步,暫避鋒芒地引身
飛退。

  氣機牽引之下,秦少遊劍芒大盛,口中發出一聲中氣十足的長嘯,「呤雪」
再次爆出愈發璀璨至掩蓋天上明月的點點星芒,劍勢在空間中作出種種玄奧難明
的變化,以令人無法揣測的進擊路線,又迅疾如閃電流星般向身形不住退後的夜
無邪逼近追擊而去。

  這一劍的威勢在夜無邪眼中看來,自然是氣勢逼人,殺氣慢天,而在旁觀的
雨兒眼中,隻覺秦少遊一劍淩空,那一劍所映射的月色芳華就像一張風花雪月、
夢幻情思織就的天羅地網,如恒久顧盼的夢裏伊人直撞向夜無邪,劍花如輕輕的
雪,淺淺的夢,又似歲月的淚痕、流年的華光,而隐藏在這劍網華光後秦少遊的
身影,更是潇灑如清風、威武若天神,踏着晶瑩閃亮的星芒,冉冉淩空飄墜。

  劍網愈下墜,其網羅覆蓋的範圍愈大,及臨近夜無邪頭頂上空時,已經逐漸
覆蓋了他周圍一丈方圓之内,并且慢慢收縮,似乎要令網下的招架無從,又逃遁
無力。

  夜無邪雖不緻如此不濟,但由于方才被秦少遊故作中招地暗算一回,内腑其
實已經輕微受創,更爲主要的是,之前自己蓄足九成功力的一擊,竟然被秦少遊
輕易擋回,此刻他再無法有自信看透秦少遊漫天飛舞的劍影的變化,隻能被動地
硬撼秦少遊這蓄足氣勢、積聚全身功力的一劍。

  「咄!」

  一聲輕響,戰鬥中的兩人一觸即分。

  夜無邪全身劇震,噴出一大口血花,發出一聲充滿恨意,滿懷不甘的狂叫,
運轉身法,閃電般往來時的密林深處逃去。雨兒飄然趕上,張口欲呼,見其展開
迅如鬼魅的身法,刹那間消沒在茂密的密林深處。心知追之不及,同時又擔心秦
少遊是否也有受傷,立刻趕回。

  卻發現秦少遊似乎再支持不住,噴出小口鮮血,頹然盤膝坐在地上。雨兒連
忙撲了過去,焦急中也不敢造次驚動秦少遊調息療傷,隻能默默地站在旁邊爲秦
少遊護法。

  卻不幾時,秦少遊睜目立起,雨兒焦急地欲詢問其傷勢,同時有些語無倫次
地向秦少遊解釋道:「哥啊!你吓死雨兒啦,你沒事了吧?都怪雨兒爲你惹來這
麽多麻煩……」

  「雨兒不必多言!我又豈能不理解你的苦衷,又怎會怪你?此事容後再談,
有了夜無邪這個變數,如今金陵的局勢又生變化,今晚之事是無法順利了結的,
對手必然還有後續動作,我們暫且先回」蘭陵學院「,等見了鈴蘭再詳細研究,
而且我的傷勢其實并無大礙,那口血也是我故意雲功逼出來的,但你必須保密。
夜無邪的具有八重境界的」大自在心經「固然不好對付,但我感覺到我的」洗心
訣「隐隐克制着對方那邪門的招數,隻是夜無邪區區一個冥月殿主,尚且如此厲
害,你爺爺當然更是難與,你們」月光之城「果然不易對付,因此我必須保存甚
至隐藏部分實力,免得鋒芒太露,招來更強的敵手。」

  秦少遊舒了口氣,緊接着說道:「不過夜無邪的傷勢肯定較重,一段時間内
他是無法作惡了,我們也有一段喘息和緩沖的時間,此地不易久留,我們走!」

  言罷轉身,手搭着雨兒的香肩,裝做傷重難行地借助雨兒之力一起往回城路
上飛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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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stalin 於 2016-3-13 13:10 編輯 ]
2016-3-13 11:2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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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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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金陵春夢第三卷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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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金陵春夢第三卷滄海行雲

              第一章暗室偷歡

  秦少遊和雨兒回到「蘭陵學院」時,早已是深夜時分,但秦少遊居住的精舍
仍然隐隐有燭光閃爍,顯然是雪鈴蘭久候他們未歸,因擔心愛郎,沒有進自己的
房間入睡,而強支撐着到秦少遊房間等他們回來。好不容易等到兩人回來,卻見
心中愛郎嘴角隐隐有血絲,來不及追問原由,趕忙将其安置于房内的大床上,欲
逼其趕緊運功療傷。

  秦少遊看見佳人憂急心慌、泫然欲泣的模樣,自然不忍,連忙摟緊佳人,柔
聲寬慰地已實情相告,方才使得佳人破涕爲笑,雨過天晴。反正如今已回到「蘭
陵學院」,本來也隻是防止一路上被人監視,故意做給敵人看,以收惑敵之效。

  可沒必要一直這樣裝做,甚至躺個幾天不能見人,那樣反而會欲蓋彌彰,露
出破綻。畢竟,夜無邪多少心中也該有些掂量,可不能做得太過頭了。

  此時的一旁俏立的雨兒早已是雙眼朦胧,哈欠連連,身軀也是搖搖欲倒。就
怎麽歪着斜靠入秦少遊溫暖的懷中,不片刻已酣然入睡。秦少遊心想今天也真難
爲這純真可愛的小精靈啦,她單純無邪的心靈平白擔了這麽多心事,從白天起就
一直憋在心裏,對她這無法掩藏心事的稚嫩心靈,無疑是一種超強的負擔。白天
強顔歡笑,其實自己早就該察覺得出來,隻是當時心中有鬼,一直想着要和鈴蘭
……才會粗心忽略過去。想念及此,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憐惜,不由得手臂微緊,
将這可愛的小妹摟抱入懷間胸前。

  擡頭瞄了窗外一眼,更漏春寒,一番折騰下來,現在時間已是深夜,怨不得
雨兒身心皆疲,趕緊先以目示意雪鈴蘭暫且休安毋燥,小心翼翼地将雨兒溫柔抱
起,輕輕地放在自己的床上最内側,仔細地端詳了雨兒純真如嬰兒般嬌癡的睡顔,
忍不住在她那嫩滑光潔的前額上親吻一下,方才輕籲了口氣,緩緩轉過身子。原
是路上被逼無奈,答應今晚要陪雨兒一起睡,情形特殊,由不得秦少遊推辭,再
說即使拒絕恐怕也是無效,得随時防備着雨兒夜半來敲開自己的房門,何況,誰
又能真的拒絕雨兒呢?

  秦少遊回身轉眼間,隻見雪鈴蘭身披一襲白色羅衣睡袍,輕輕掩住佳人那驚
心動魄的嬌媚玉體,這絕色佳人還在強忍睡意,星眸半開半閉地深情地凝視着他。

  秦少遊首先向這嬌柔婉轉的玉人送去一道感激和含着歉意的眼神,而後迅速
跨下床來,順手拿來一條絲被,将雨兒嬌小玲珑的身軀輕柔地掩蓋。

  一切處理就緒,方才轉過身來,将靠在床側溫柔含情、難掩方才心急憔悴面
容的雪鈴蘭抱起放入自己的懷中,探出手關切地搭在雪鈴蘭纖細小手的玉腕上,
另一隻手輕輕印在佳人光潔微凝香汗的額頭上,細心而略帶心疼地爲其試去汗水。
溫柔而愛憐地注視着這對自己請深意重,而自己也愛且珍之的絕色嬌娆。

  羅衣掩映下,絕色佳人亭亭玉立像一朵空谷幽蘭,高貴的氣息似乎在她的眉
稍間隐約。雪鈴蘭的氣質有一種清純的、高潔的,而又帶點幽冷、遺世而獨立的
味道。她的眼睛若一汪秋水,那股幽豔而又凄美的秋意,深深地吸引着秦少遊的
心神。而佳人含羞帶怯,輕輕低頭淺笑,笑意很淡,襯得絕色玉顔,神情帶點迷
離,風姿略有幽傷,落如此刻秦少遊眼中,更是迷人。那絕色佳人在粉紅的嬌豔
中,具有一種清新的風韻!

  雪鈴蘭一直溫柔含情地看着秦少遊處理完一切,玉人看到心中愛郎如此溫柔
體貼,心中感到極大的滿足和溫馨!雖然秦少遊如今溫柔體貼的對象不是自己,
但雪鈴蘭并不曾吃醋,因爲她深深知道:要是此刻累倒沉睡的人是她,心中愛郎
肯定也會這樣做,甚至做的更好更仔細!得夫如此,又有何求?

  秦少遊在感動于佳人深情靈慧、善解人意的同時,白天就一直醞釀積聚着的
欲望也随之在心頭蔓延開來,并且伴随着眼前佳人心有所感而顯露的嬌羞,愈發
膨脹。燭影搖紅,帳暖春深。秦少遊再無法抑制心中的激情,同時迅速将其轉化
爲綿綿無盡的愛意,緊摟着佳人調笑道:「鈴蘭寶貝!怎麽還沒有睡呢?一定是
在等着少遊和你同眠共枕,共效于飛吧?——唔——」

  餘下未盡之言悉數被雪鈴蘭這絕色佳人伸出的一根纖纖玉指封止于唇邊。秦
少遊仍消魂失魂地感受佳人玉指柔嫩及香滑觸感之餘,耳邊傳來佳人妙若仙韻的
清音:「少遊啊!不要取笑人家,鈴蘭隻是擔心你哩!你要是實在想……嗯——
那——鈴蘭也——也隻是——隻是出嫁從夫而已……少遊,你可要多憐惜人家幾
分才好……」

  語音漸漸低不可聞,其中情意纏綿,柔情缱倦,實在妙不可言。

  秦少遊此時敢不應命,心中盈滿對佳人的感激之餘立刻付諸行動。他迅速抱
着雪鈴蘭輕聲地跨到床前,随後緩緩坐下靠着床沿,将佳人抱起緊使其跨坐于自
己的腿上,心中湧起不可抑制的愛憐。他将絕色佳人偎依在自己胸前的一顆臻首
微微擡起,深情地注視着這最初攻獲自己内心堡壘城池的絕色佳人,隻見佳人如
雲秀發上插着一根晶瑩玉簪,綿薄的輕紗掩不住佳人婀娜美妙的曲線,山岚起伏
的胴體若隐若現,嬌挺并不算豐腴的玉峰高聳,纖弱而不失美感的雪腿修長,軀
體玲珑有緻、圓潤優美,纖纖細腰僅堪盈盈一握。

  雪鈴蘭那雙美眸似一潭晶瑩泉水,清徹透明,又因被秦少遊緊緊摟在懷中而
顯得嬌羞含怯,愈發楚楚動人。線條柔美的俏臉也因激動而漲得通紅,鮮紅柔嫩
的櫻紅芳唇更是嬌喘細細、低聲呤哦,聽在秦少遊耳裏真是膩人銷魂。本欲吻住
佳人香滑芳唇的心思轉念間,因舍不得如此婉轉嬌柔的輕語呢喃而付諸東流。玉
潤嬌俏的瑤鼻不住地微微聳動,鼻翼顫動間汗澤初露、香息微聞,秀美光滑的下
巴和白裏透紅的雙頰,于輕颦淺笑間隐隐形成兩個淺淺梨渦,使絕色佳人顯得溫
婉妩媚之外平添幾分嬌俏天真的誘惑。

  秦少遊忍不住雙手加力摟住雪鈴蘭的纖腰,低下頭順勢在這絕色佳人小巧玲
珑的耳朵上輕吻,甚至伸出自己的舌間探如佳人晶瑩的耳洞,輕頂旋轉地細舔着,
再微微張開牙齒,輕輕咬住佳人圓潤的耳珠,忽輕忽重的吮吸,噬齧着。

  這絕色佳人平常無人與心中愛郎親熱糾纏時尚且嬌羞含怯,欲拒還迎的不肯
乖乖就範,如今更是有一個不算外人的『外人』在場,那份羞澀此刻更加無庸質
疑。

  而秦少遊自然因爲早已對雨兒敞開胸懷,表明愛意,雖然暫時并無奪取雨兒
處子嬌軀的想法,但并不是很介意讓雨兒見識到自己與心愛的人兒雲雨纏綿,畢
竟雨兒遲早是他疼愛的小嬌妻,一定得經曆人間風月,就當是預習指導罷了。最
重要的是,他壞心眼地發現,雪鈴蘭因爲有雨兒在場,本已含苞待放的嬌軀愈發
變得敏感嬌弱,那種想要愛郎寵憐又含羞忍怯,欲拒還迎的風情美态,足以令他
不顧一切地要在雨兒面前挑逗這絕色佳人。

  随着秦少遊的吮吸逗弄不斷升級,手指在佳人腰間的揉捏動作越發放肆,雪
鈴蘭這絕色佳人不斷的扭動着嬌軀,檀口香唇更是「咿唔」做聲,一雙纖纖玉手
上下遮擋,不住地推拒着秦少遊貪婪地進攻。秦少遊顯然知道佳人的真實心意,
完全無視于佳人的嬌羞欲滴,看着佳人羞紅的臉頰,雙手無意識含羞地徒勞推擋,
反而更加情動欲生!

  秦少遊原本就在白天一直積壓在心頭的欲念此時更是如火燎原般飙升蔓延,
四散擴張,愈發變本加厲地逗弄挑引着這因逐漸情欲暗生而愈發嬌豔奪目的絕色
佳人!本來在他的心目中,将自己最心愛的女子逗弄得嬌羞欲滴、情懷難禁的風
流放任樣,才是人生中最大滿足!

  秦少遊手上繼續親薄着已經星眸迷離,滿臉羞紅的絕色佳人,口頭上也不肯
松懈,過足瘾頭後貪婪的大嘴暫時離開了佳人圓潤的耳珠,向這絕色嬌娆調笑道:
「鈴蘭好象不怎麽反對少遊的親薄呢?甚至還很享受哦!那少遊自該盡心盡力地
繼續爲小乖乖服務了!」

  雪鈴蘭那依偎在秦少遊懷中纖弱潤滑的玉體,不停地扭動,緊緊的貼着秦少
遊的身體,已經如火焰般滾燙燒紅。現在這位絕色佳人的腦海中早已一片迷糊,
櫻唇除了無意識地呻吟以外,早已無法正常吐字發音。初承男子雨露的青春少女
是很容易被挑起春情的,更何況挑逗自己的又是自己傾心愛戀的人呢?

  生理及心理上的極度需求,體内久蘊的媚态,被秦少遊輕易地挑逗勾引,一
發不可收拾。隻覺渾身無力,媚眼如絲橫飄,嬌喘細細,哪裏還能答得出話來,
更不可能來有力地反駁秦少遊的自說自話,她隻能勉力抑制喉嚨深處快要脫口而
出的羞人嬌呤,「唔┅┅啊」兩聲,算是回應。雙手連象征性地推卻阻擋也是嬌
柔無力,反而在不自覺間交叉擁緊住愛郎堅實的後背,反複摩挲。

  秦少遊見佳人已經無力反駁而且不再推拒,甚至還有意無意地将高聳的酥胸
在自己身上不住地磨搽,心中得意之情甚至遠勝于任何武道上追求有所獲益的喜
悅!立刻加緊節奏,大嘴再次轉移目标,輕輕的吻上了絕色佳人光潔的額頭,到
處留戀遊移一番,然後才滑到佳人早已羞澀半掩的星眸,掠過佳人長而卷曲的烏
黑睫毛,舔上佳人豐挺圓潤的粉紅鼻尖,最後尋上佳人芬芳可口的香唇,迎頭痛
吻,甚或掇住佳人粉嫩的丁香小舌,貪婪地吮吸着佳人香唇内的玉液瓊漿。

  唇舌糾纏間,雪鈴蘭這絕色佳人越發意亂情迷呼吸急喘。情不自禁地仰着蕩
漾而飛霞逸彩的俏臉,擡起了星眸,不自覺地慢慢睜開,柔情似水地仰望着秦少
遊,星眸迷離,散發出水波蕩漾,攝心勾魄的冶豔風情!

  雪鈴蘭那原本粉嫩嫣紅的朱唇此刻更是豔光流轉,盈潤欲滴。她時而輕啓貝
齒,曼聲呻吟;時而伸出小巧丁香,微舔着有些充血腫脹的櫻唇,迎着心中愛郎
貪婪愛戀的目光欲言又止。忍耐半晌,終于還是強忍嬌羞,開口呢喃道:「少遊,
可否不要再逗你的親親小乖乖鈴蘭啦?鈴蘭一切依你便是——」

  聲音漸沉,終轉于無,可聽在秦少遊的耳中自然是如奉綸音,喜不自勝。

  「鈴蘭誤會哩!少遊又怎忍逗你呢?隻是你不開口,縱使我倆心有靈犀,此
時此刻,難免分心他顧,未能及時領悟鈴蘭的意思,确實是少遊的不是!少遊這
就知錯改過,即刻行動——」

  言語及此,秦少遊欣然從命地埋下頭,就這麽隔着一層絲薄輕紗,上下遊移
舔弄,又吻上了佳人隐隐淺露的雪白玉峰,牙齒輕齧,舌尖微頂,嘴唇乍觸又離,
貪婪而不失溫柔地享受這絕世聖品。他的左手更繞過伊人柳腰,分開了絕色佳人
輕紗羅衣低開的衣領,直接攀上掌握了另一邊的玉峰,體會那光滑如緞,溫潤如
玉的觸覺。

  手上動作不停,口中還不時輕薄道:「鈴蘭的肌膚如此光滑細緻,自然是因
爲天生麗質,可想來也不乏平時呵護之功,是否知道有一天要展示在少遊面前,
盡情吐露美麗芬芳呢?」

  說話間,他的右手也撩起了絕色佳人輕紗羅衣的下擺,撫上光滑平坦的小腹,
繞着嬌嫩的玉臍畫圈,食指還不時逗弄着那淺淺的渾圓的梨窩,滿意地享受着佳
人敏感玉體倍受刺激後的悸動呻吟。

  半晌不見伊人出聲回答反駁,秦少遊志得意滿之餘愈發變本加厲地口頭挑逗
着雪鈴蘭,口裏啧啧有聲地道:「鈴蘭的肌膚松弛有度,彈性絕佳,有習武人特
有的緊縮,卻沒有他們的粗糙。另外你看玉峰上似乎有兩隻小白兔,正向我招手
示意呢?」

  絕色的佳人身上的少女聖地被心中愛郎如此逗弄,早已是情欲中燒了。隻見
伊人那小巧的玉峰立刻膨脹變硬,鮮紅嬌嫩的櫻桃也同時茁壯挺立起來,愈發顯
得盈潤欲滴、豐采誘人。耳中又聞聽得可惡的愛郎「胡言亂語」雪鈴蘭實在氣不
過,強忍住嬌軀上傳來一波波的銷魂快感,嬌慵無力地咄道:「你——你——狗
嘴吐不出象牙!人家——人家——哪有什麽——什麽招手示意——嗯——的——」

  「狗嘴吐不出象牙?那是自然,曾幾何時,象牙是由狗嘴裏吐出過?鈴蘭似
乎弄錯哩——」

  論及口舌之争,此時的雪鈴蘭哪裏會是秦少遊的對手,輕描淡寫地便将自己
「惡劣」的行徑推脫得幹淨。手掌感覺到佳人的身體變化,耳旁複又凝聽着佳人
的嬌嗔,秦少遊更加興奮起來,愈發盡情地逗弄着這絕色佳人含苞待放的春情。

  秦少遊一張大嘴除了一逞口舌之快,竭力挑逗佳人,同時在絕色佳人的玉峰
處也沒閑着,繼續不折不饒地在伊人酥胸上來回遊移,徘徊不斷地舔吸輕齧着。

  右手更是進一步擴大戰果,已經在佳人不知不覺間悄悄滑入了這絕色佳人最
神聖隐秘的幽谷,欣喜地從手指間滑膩的觸感得知,雪鈴蘭早已動情生欲,幽谷
桃園已經有春水流出,而且源源不斷,甚至快要将整個玉腿的根部完全濕透。

  秦少遊的舌頭一路下滑,從那圓潤高聳的玉峰滑落,來到平坦的小腹原野,
之後旋轉繞過淺淺的玉臍,最後終于停住在夢想的幽谷桃園。并且輕輕舔過如絲
的芳草,呼吸着幽谷深處傳來芬芳醉人的氣息,忍不住用手分開佳人自然夾緊的
玉腿,用上唇将那花叢梳理朝上,而後直接含住兩片粉嫩的玉貝,來回地舔弄吮
吸,絕色佳人不堪刺激,檀口中吐出聲聲嬌呤,越來越急促,也越來越大聲。嬌
軀一陣胡亂抖顫,雙腿更是不自覺地将愛郎的頭部交叉并攏于股間……

  屏住氣息,秦少遊一時沉醉在雪鈴蘭那聖潔的幽谷花叢裏,鼻間是醉人撩情
的少女體味,口中更是盈滿甜蜜芬芳的玉液瓊漿。他仍不僅滿足于此,甚至還将
自己的舌頭輕輕頂入這絕色佳人的幽谷花徑内,裏面早已泥濘一片,濕滑不堪。

  聞着佳人幽谷花蜜的芬芳氣息,他忍不住将舌頭在幽谷深處旋轉,刺激着幽
谷兩壁,此時的佳人更是不堪情挑,一雙修長玉腿屈曲蜷縮起來,柳腰急挺,玉
背微拱,絕美的臻首更是無意識地上下擺動,顯得十分意亂情迷。

            ※※※※※※※※※※

              第二章一夜荒唐

  秦少遊再忍不住,一把扯下心愛的絕色佳人身上已經沒有多少遮擋作用的睡
衣,就要脫下自己身上的衣衫,提槍上陣,奔赴桃園!忽然眼角瞥見懷中的佳人
星眸迷離地望着床上沉睡的雨兒,那深情羞澀中有着更加瘋狂欲焰,酥胸更是波
浪起伏般不住地顫動,心想難道雪鈴蘭這佳人對雨兒也……搖頭一想不對,自然
是因爲佳人如他般極其疼愛雨兒,又因其天真無邪,似乎不欲讓雨兒看到自己春
情迷亂的模樣才對。

  房内靡靡的空氣以及兩人情動欲生時的急促喘息,使得偎依軟靠在秦少遊堅
實溫熱胸膛的雪鈴蘭感官極度地敏感。愛郎那雙緊摟着自己纖細腰肢的大手,散
發着神奇的魔力誘惑般,令她不禁全身顫抖,欲念滋生,偏又此刻全身嬌慵酥軟,
無力逢迎。

  一向玉潔冰清的雪鈴蘭,即使是已經與秦少遊交歡熱戀,恩愛纏綿過,也未
曾在房間内還有旁人的時刻,如此地于愛郎接近,甚至做着令自己羞澀不安,情
懷難禁之事。更何況,房裏的人還是她一直疼惜喜愛,天真無邪的雨兒,盡管此
時的雨兒已經熟睡入夢,可正因爲如此,她更擔心自己被愛郎逗弄寵憐到春情難
忍時忘情嬌呼将雨兒驚醒,使自己玉臉潮紅的嬌羞放蕩模樣被雨兒看見,所以一
直強自克制,可是當她身上的羅衣被愛郎完全卸下,嬌嫩敏感的肌膚被愛郎直接
愛撫觸摸,甚至摟抱,刹時心神動搖,渾身力氣都沒了,原本苦苦支撐的意志頓
時消失不見,隻得嬌慵無力地俯就愛郎的懷抱,卻甘作鴕鳥般地将自己羞紅的臻
首整個深埋側貼入秦少遊炙熱的胸懷。

  呵呵,怪不得佳人此刻情思難禁,偏又不肯大聲嬌呼出來,原來是顧忌如此
之深啊!想通這一點,秦少遊倒不急于将佳人就地正法了,他想起佳人一直都害
羞不肯爲他寬衣,更不肯仔細看他身體,害他自尊心亂傷一把,此時正好趁機要
挾,定要佳人完成自己「卑鄙」的心願!

  秦少遊向到這裏,頓時改變了主意,他仍手上不停地逗弄着心愛的佳人,讓
她暈忽忽地不知人間何世,一邊豎起耳朵聆聽佳人偎依入自己懷中,借以遮羞的
臻首香唇裏傳出來的輕微、明顯被壓抑的聲息。

  耳聽得雪鈴蘭這絕色佳人口中吐出的靡靡之音,真是消魂蝕骨啊!此時的秦
少遊焉能不知雪鈴蘭此時應是欲火焚身,不禁好奇心大盛,急欲知道這絕色佳人
此時在自己胸懷掩蓋下的玉容是怎樣一番香豔情形!卻又知道此時時機未至,觀
佳人發出聲息,可能隻是初步的意亂情迷,尚未至完全沉醉迷失之時,若貿然提
出自己「無禮」的要求,恐怕會适得其反,讓懷裏的佳人嬌羞得無法繼續迷醉,
反而清醒過來呢。

  如此精彩好戲,秦少遊怎可能錯過,更不可能讓其提前終止啊!他壞壞地一
笑,更加賣力地挑逗着早已情動如潮的絕色佳人,故意加重力度,以期心愛的才
女愈發不堪刺激而張開檀口,大聲呻呤。此時的雪鈴蘭被心中愛郎那無微不至的
雙手,撫摩逗弄得心中再無其它想法,已經滿滿都是如火中燒的欲念。因此根本
無法顧及任何平時固有的矜持。秦少遊正是要借此來間接刺激躲在他懷中不敢擡
頭的絕色佳人,令她欲火如焚,無法掩飾地忘情投入這場歡愛之旅。

  「鈴蘭,怎麽不說話呢?少遊好想聽見你妙比仙韻的吟哦,那遠比你借用樂
器吹奏出的曲音更加誘惑動人呢!」

  秦少遊一挺身,直腰坐起,斜靠在床頭,雙手自雪鈴蘭雙腋伸過,轉過佳人
的柔弱無骨的身軀,讓她正面跨坐入自己的懷中,臉上浮現出壞壞地淺笑,凝視
着愈發嬌羞不堪的絕色佳人。而這樣暧昧的姿勢,使得兩人間沒有任何遮擋,下
半身更是不可避免的接觸在一起,愛郎溫熱的氣息吹拂在雪鈴蘭的耳畔,而炙熱
的情潮,也瞬時蔓延了她整個嬌軀以及體内深處。

  「……唔……你……少遊……鈴蘭好熱呢?」

  雪鈴蘭一聲嘤咛,語音抖顫,漸不成聲。隻知道雙手緊緊地摟抱住愛郎的腰
間,無意識地雙手十指交叉夾弄。

  這還不夠,他還故意低下頭,輕輕地對着佳人晶瑩的耳洞呵氣,溫柔地調笑
着:「鈴蘭,你看現在雨兒都已經沉睡了呢,她會不會突然醒來看見她平時莊重
高潔的蘭姊姊此刻風姿嬌慵,春情迷亂的誘人樣呢?」

  雪鈴蘭本來在芳心迷亂中就一直放不開這點,聞言迷亂的心靈似乎找回一絲
清醒,嬌羞無力地就欲伸手推開秦少遊,掙脫出他的懷抱,秦少遊當然早預料到
佳人的反應,雙手收緊,心情愉悅地享受着佳人嬌軀扭動,翹臀摩擦所帶來的快
感,顯然雪鈴蘭掙紮的意識并不夠堅定,眼見得掙紮徒勞無力後,愈發嬌羞欲滴
地向這霸道的愛郎嗔怪道:「少遊啊!你——你現在還提這事——又不——不憐
惜——愛憐鈴蘭,真要人家——人家——羞——死——麽——」

  秦少遊笑而不答,似乎故意考驗雪鈴蘭毅力般伸出舌頭輕舔着佳人的耳朵、
耳垂以及耳珠。偶爾還用牙齒輕齧、嘴唇微含。

  随着秦少遊愈發變本加厲地挑逗,雪鈴蘭這絕色佳人初承雨露後極度敏感的
春情高漲,她甚至已經被欲焰燒得無法顧及自己的矜持,一雙柔嫩纖弱的玉手不
自覺地拉扯着心中愛郎隻在自己嬌挺酥胸前,不着邊際地肆虐,卻更加令自己心
癢難熬的溫暖大手,極力向下,可一向善解佳人心意的愛郎似乎變得不解風情了。
他隻顧在自己玉乳周圍旋轉轉圈,連那玉峰上那渴求滋潤、鮮豔欲滴的乳珠都棄
置不顧,惘然不理。

  絕色佳人再也無力忍耐,她原本竭力拉扯着秦少遊胳膊的小手,轉愛爲恨地
使勁扭了秦少遊臂肌一把,同時圓睜情欲彌漫的星眸,嗔怪地盯視着這不解風情
的愛郎,櫻唇微張,輕吐出膩人酥骨的嬌音呻呤:「少遊啊!人家——人家——
要——你——你——呢——」

  秦少遊心想時機應該成熟了,同時更加心疼懷中情欲上湧、春情難禁的絕色
才女,而且自己也有些按耐不住了,決定立刻實行自己的計劃,待「陰謀」得逞
後全情準備好好安慰懷裏這已經被自己「陷害」得欲火焚身的絕色才女!他懷着
壞壞的想法,急速地抱起懷中才女,将她放置上了香軟的大床,自己則面向着大
床屈身蹲立着,故意苦着臉道:「鈴蘭啊!非是少遊不肯盡力啊!你看少遊身上
還束縛着衣衫呢,可少遊被鈴蘭驚人的仙姿美态勾引得渾身無力,手足酸軟,哪
來精神爲自己解帶寬衣啊!能否請鈴蘭代爲效勞呢?」

  說話時,還輕佻地用手輕輕将佳人的俏臉托起,迫使她正面直視自己。

  雪鈴蘭此時确實是情欲難忍,想不到愛郎還如此折騰自己,心中又羞又恨地
勉力睜開迷離緊閉的星眸,無奈又怯生生地嗔視了眼前可惡的愛郎一眼,暗暗發
誓以後決不妥協,這次——這次實在是難忍得緊,且試着從他一回——纖手乍伸
還休地顫抖猶豫着終于摸索搭上了眼前愛郎的肩膀,臻首卻嬌羞低垂,就如此短
暫的一會,雪鈴蘭已經感覺渾身酥軟無力,羞澀得緊,雙手微微收緊,仿佛要從
愛郎身上借些力量般長吸口氣,然後鼓足勇氣,迅速擡頭,同時雙手沿着秦少遊
前胸下滑,來到愛郎前襟衣領處,借着房間裏隐隐閃爍的紅燭燈光映照下,準确
地找到衣領兩邊,雙手一分,終于算是勉強将愛郎寬大的長衫拉落至腰際,卻又
受阻于束緊的腰帶,而且内衫似乎也不好解決,那必須得直接盯視着愛郎随後将
袒露的溫暖厚實的胸膛。

  雪鈴蘭擡頭用祈求的眼神凝望着眼前的愛郎,希望他能夠憐惜她的嬌羞乏力,
出手相助,誰知道這可惡的郎君非但不爲所動,還故意做了個急不可耐的催促表
情,如此狠心,雪鈴蘭真想棄其不顧,可是這可惡郎君似乎了解自己心思般,一
雙此時分外靈活的手在她敏感的腰間大肆揉捏,惹得佳人情欲是潮湧不斷,欲罷
不能。哪有什麽他方才所說的「渾身無力,手足酸軟」顯然這可恨的郎君是有意
爲難着她。

  其實秦少遊何嘗不也是欲火焚身,極欲發洩,隻不過征服佳人的快感勉力維
持着他的堅持。而爲了兩人将來的「性」福,他必須忍耐下去,忍心不顧佳人可
憐兮兮地祈求。

  雪鈴蘭停頓一會,見愛郎并無相助之意,同時敏感嬌軀在這惡郎君可以不着
邊際的撫弄挑逗下,不上不下一直掉着的快感一波波傳來,隻得無奈地順從自己
芳心深處強烈的欲望,含羞忍怯地繼續着方才羞人的動作。

  雙手緩緩沿着愛郎的身軀下滑,一路蹒跚地終于來到腰間,手指摸索着四處
尋找腰帶的系扣,可手忙腳亂間,一時半會哪裏能從一堆垂落的衣衫中分辨出來。

  最終勉力睜開星眸,低垂臻首,使勁翻開愛郎的衣衫,才算是找到了腰帶的
系扣,可芳心中卻是忐忑不安,頓時想到:「嗯——如果拉開,愛郎那赤裸的身
軀就會在自己眼前一覽無疑,平時愛郎寵憐自己時,都是一直緊閉着星眸,基本
上自己隻接觸過愛郎頸部朝上的部分,如今要是坦然相對,這——這實在是羞死
人啦!」

  雪鈴蘭躊躇再三,嬌軀經過這一陣的情欲煎熬,實在難以忍耐蔓延整個心靈
的快感侵襲,下身幽谷桃源正泛濫成災地控訴着、催促着她立刻采取行動,好讓
愛郎前來寵憐,恩愛纏綿。

  「嘤呤」一聲,雪鈴蘭終于徹底放棄抵抗,完全抛開了一切羞澀顧忌,她伸
出渴求的玉手,胡亂地扯開愛郎的腰帶,拉落愛郎的内衫,星眸甚至無法再次閉
合般呆視着愛郎充滿陽剛誘惑力的雄壯身軀,秀目射出不顧一切的渴盼,櫻唇微
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是胡亂的呓語,銷魂膩人。

  秦少遊此時全身隻剩下一條内衣褲掩蓋住昂揚的下體,就在雪鈴蘭戀戀難舍
地目光注視下,緩緩立直身軀,同時他的雙手也不再隻是遊移于佳人玉峰周圍,
而是終于順從佳人心意,直接攀上了雪峰的頂端,甚至還伸指撥弄撷取頂峰上紅
潤誘人、嬌豔欲滴的鮮美櫻桃。嬌軀要地受到撫慰,雪鈴蘭忍不住香唇張啓,發
出一聲如喜似泣的滿足嬌啼,可下身最神秘聖潔的幽谷内卻更是猶如蟲走蛇遊,
酸癢難當。

  迷亂間,雪鈴蘭整個赤裸的嬌軀側向愛郎,撲進愛郎懷中,雙手無意識地摸
索着愛郎的胸肌,不經意間開合的玉腿努力地摩挲着愛郎的下體,卻是在也無法
正常思考了,當然也顧不得褪去愛郎最後一件屏障。

  秦少遊對此隻能苦笑,他也無法忍心再堅持折磨心愛的佳人,而且能有如此
效果,他也足以滿足了,這俏佳人能做到這份上已經是極緻了,他也不希望将心
愛的佳人調教成縱欲的蕩婦淫娃。

  他終于不再壓抑自己的情欲,開始盡情放縱自己早先刻意藏拙的調情手法,
先溫柔地将懷中佳人輕放在絲被上,扶她斜靠着秀枕躺下,雙手揉着佳人鮮嫩的
乳房,低下頭含住紅豔的乳尖,輪流疼愛舔弄着兩處玉峰,雙手轉移至佳人的神
聖的桃園秘地,蓋住那飽滿的粉嫩隆起,手指探入那密縫中,經過方才的挑弄,
那玉貝早己露濕了,裏面更是春水連綿。同時騰出一隻手,解除自己身上最後的
束縛,将自己早已充血膨脹,急不可耐的男性堅挺送入絕色佳人春潮連綿的幽谷
桃源。

  一經進入,雪鈴蘭這絕色佳人立刻發出一聲銷魂至極的呻吟,還沒等秦少遊
有後續動作,佳人已經是花芯連連顫抖,桃源幽徑一陣緊縮,随後一股溫熱滑膩
的玉液瓊漿噴灑出來,同時佳人星眸一閉,竟然昏死過去。

  秦少遊沒有想到佳人居然如此不堪挑逗,玉體居然敏感至此,而自己昂揚勃
發的欲望深陷在佳人幽谷花徑中是進退兩難啊,同時猛然醒悟到身下的佳人其實
也是身心俱疲,勉力支撐着爲他們擔心了大半夜,自己方才又如此不知憐惜,隻
顧着滿足自己的欲望,狠心折騰佳人,才導緻如此下場,此時想來,自然不忍再
次弄醒佳人,至于自己不得疏解的欲望,卻是自作自受,就這麽停留在佳人花徑
深處,不敢有絲毫動作。

  調笑的心情一過,憐惜佳人的心意頓時占據了秦少遊整個心胸,膨脹漲痛的
欲望似乎也并不是那麽強烈了。

  費力地保持着這纏綿愛憐的姿勢,秦少遊輕柔地将雪鈴蘭抱起,騰手拉開大
床上的絲被,入目看見雨兒天真無邪的睡顔,疼愛中不禁有些羞愧,暗自慶幸沒
有将雨兒驚醒,緩緩地讓懷裏佳人背靠着仍然熟睡的雨兒側身躺下,自己也随同
一起鑽入溫暖馨香的被窩,伸手穿過雪鈴蘭的秀頸也摟住雨兒的脖頸,就這麽陪
着二位心愛的佳人相擁而眠。

            ※※※※※※※※※※

              第三章榮任教席

  秦少遊一大早醒來,微微睜開仍有些睡意朦胧的雙眼,頓時發現一雙晶亮圓
睜的大眼睛正饒有興趣地凝視着自己,不用猜也知道定是調皮的雨兒醒了,這回
雨兒破天荒地很體貼,也有足夠的耐性,沒有将他弄醒。不過等秦少遊徹底睜開
眼睛,神智恢複正常清醒時,看到雨兒手指正不耐煩地玩弄着自己的青絲,已是
蠢蠢欲動時,才知道自己能夠安睡到現在,該是多麽僥幸和幸福的事!

  而且多半還是由于中間還隔着雪鈴蘭的功勞,顯然雨兒也非常喜愛這位姊姊,
怕吵醒到她秦少遊才算躲過一劫!但若是時間長了,天真愛玩的雨兒恐怕也無法
顧及這麽多了……

  想到這裏,秦少遊猛然醒起昨晚的一夜荒唐,低頭看了看偎依入自己懷裏猶
自沉睡的佳人,記起昨晚這絕色佳人可是不勝承歡,被自己逗弄得昏死過去的,
不禁心中有些愧疚和不安,幸好佳人的呼吸很均勻,應該隻是過度疲倦所至。方
始寬下心來,朝雨兒微微一笑,輕輕地抽出自己枕在佳人秀頸下的手臂,準備秦
少遊不敢讓乖雨兒久等,免得這小公主不耐煩時又将多生事端。趕緊悄悄起身,
可身形一動之間,才發現一件尴尬的事情,原來昨晚仍停留雪鈴蘭幽谷花徑的男
性堅挺經過一夜的沉息,終于回歸原始本來,早已不知不覺滑出了這醉人的溫柔
鄉,可是清晨自然的生理反映,男性欲望再度蓬勃昂揚,并且随着他輕微的動作
在佳人幽谷桃源處摩擦而過,受此刺激,不經意間,愈發顯得茁壯堅挺。

  此番情形,令秦少遊頓時心中即是尴尬,又是銷魂,恨不得立刻摟住懷裏沉
睡的佳人,盡情肆虐一番,彌補昨晚春宵虛度的損失。可惜時機不再,且不說此
時有雨兒在一旁「虎視耽耽」他也不忍心爲了發洩自己的欲望而打擾到心愛佳人
的美夢正香。但是要他當着雨兒的面如此這般起床,他還真有些不好意思;可雨
兒若是等得不耐煩,鬧起來恐怕也不太妙,可謂是進退兩難啊!

  雨兒在一旁看到哥朝她微笑,又準備起身,方才打消了準備不顧一切弄醒哥,
讓他陪自己聊天遊玩的想法,隻用自己的眼光注視着哥,催促他動作快些,可是
等了老半天,發現哥動了一下後就再無動靜。這回雨兒可不幹了,她心想哥還真
的很懶,比雨兒還會賴床,想念及此,雨兒促邪之心頓起,沖動之下,雨兒也顧
不了這麽多,果斷地采用以前奶娘對付她賴床撒嬌時常用的辦法,伸出小手,抓
住靠近秦少遊那邊的被沿一掀,秦少遊正尴尬銷魂間,哪裏留意到雨兒的動作,
猝不及防,頓時一片「陽光」耀眼,不及遮掩的秦少遊猶如剛出生嬰兒般徹底将
自己的身體袒露在雨兒面前。

  「哇——」

  雨兒發出一聲驚呼,原本她還算客氣,沒有将被子完全掀開,隻到了秦少遊
部位就停止了,可是一看到秦少遊的身體,似乎極其驚訝般,小手再不停頓,繼
續動作,這回連雪鈴蘭那雪白玉潤、美不勝收的赤裸侗體也分毫畢現地印入雨兒
的眼簾,雨兒用她那焦急探詢的眼光仔細看了雪鈴蘭橫陳秀榻的玉體一會,方才
滿足地舒了口氣般,另一隻小手還不住地輕拍自己的胸口,如釋重負地嬌聲道:
「還好,我看見哥的身體和雨兒不一樣,胸部扁平隻有兩點突起,尤其是下面還
生着一處古怪的肉瘤,猙獰得吓人,還以爲雨兒身體不好呢,現在看見蘭姊姊差
不多也和雨兒一樣,這才放下心來!哥,你的身體不正常,就應該去看大夫,有
些多出來的地方應該割去,沒事露出來怪吓人的!」

  「撲哧」一聲,就在秦少遊慘遭露體略顯尴尬;又聞雨兒妙語哭笑不得之時,
耳邊傳來終于被驚醒的雪鈴蘭忍俊不止的嬌笑,她在秦少遊動作準備起床時就被
驚醒了,隻是礙于當時特殊情形難忍羞澀,隻得繼續裝睡,秦少遊那時也是滿懷
尴尬心事,并沒有注意到身側的佳人呼吸開始急促、玉頰開始潮紅。及至雨兒掀
開佳人身上被子時,雪鈴蘭本已忍不住要「及時」醒來,可是微睜星眸眼角的餘
光卻看見雨兒在打量自己嬌美赤裸的身體,又不好意思在此時張開眼睛,隻好繼
續含羞忍怯地裝做下去,不過整個玉體都開始火燒般羞紅,惜乎三人各有心思,
都沒留意到;最後聽到雨兒一番質疑的話,還建議秦少遊請大夫把自己男性資本
「閹割」時,雪鈴蘭終于忍耐不住笑出聲來。她實在沒有想到雨兒居然會提出這
麽一個論調,實在是天真幼稚得可愛極了!

  秦少遊見事已至此,以他本就灑脫不羁的性格,也徹底抛開了尴尬,反身将
雨兒和仍赤裸着的雪鈴蘭撲倒在床上,不理天高地低地一番軀體糾纏,秦少遊一
邊口手齊施,不論是仍自懵懂、初試風月的雨兒還是方才清醒、嬌笑懼癢的雪鈴
蘭,通通給他占足便宜;一邊嘴角喃喃道:「雨兒将來就會知道哥的身體正常得
很,而你如今覺得可恨可怕的東西,将來雨兒肯定會對它念念難忘、愛不釋手!
至于鈴蘭,你還敢如此火上澆油,随雨兒取笑我,我罰你負責教導雨兒怎生男女
有别,以及讓雨兒知道要是沒了哥那被她稱作『肉瘤』的東西,她将會缺乏多少
性福樂趣!必要時你還可以找我以身試法——少遊可是樂于爲了雨兒而獻身的…
…」

  三人正糾結纏綿、歡笑打鬧間,門外有小丫鬟傳話:「院長大人有請本院客
座教習至學院演武堂所在的大教場向學員們談武論劍、授課講學!」

  秦少遊心中暗罵納蘭閑雲這老狐狸一點都不肯吃虧,這麽快就催他上任賣力。

  本來還想推病假傷來掩飾一番,可玄又覺得無此必要,無論如何,自己都不
應該如此示弱過度,反會引起敵人太過不屑的心理,今後麻煩恐更多不斷,還是
适可而止就好!

  而且拿人錢财,與人消災,經費都預支過了,自然推脫不得。沒奈何,隻得
戀戀不舍的離開二女所在的溫柔鄉,看着雨兒失望皺起的小臉,又疼又哄,最後
還是雪鈴蘭答應今天陪她去逛市集,并且自己被逼承諾一定盡快趕回來和她們彙
合,伴她們同遊金陵,雨兒才算重拾歡顔。秦少遊穿衣起床,臨别還不忘又親又
摸地在二女嬌軀香頰上肆虐一番,方才磨磨蹭蹭地去了。

  「蘭陵學院」位于金陵城中間地帶,占地甚廣,除由幾個院落組成的主建築
群外,它與普通的書院略有不同,是屬于半官方性質的學院,專門爲官方培養文
武人才的場所,因此除了讀書習文的學堂外,還有練武場、騎射場,專爲訓練習
武而設,經篩選後由學院按材能高下推薦給朝廷官方,所以納蘭閑雲的「蘭陵學
院」無疑是朝廷的禦用培養人才基地般,這也使得納蘭閑雲和「蘭陵學院」在金
陵城中有着特殊不可輕忽的地位,所以之前金陵四公子盡管對于秦少遊加入「蘭
陵學院」心有未甘,仍隻得裝做欣然同意的樣子。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蘭陵
學院」的學員雖然習武,但主要是偏向于戰場搏殺,弓騎馬步,對于江湖比拼,
并不曾涉入,因此也不會對四大世家在金陵武林中的勢力造成什麽影響。今趟談
武論劍會在主宅前的大教場舉行。

  秦少遊抵達時,裏面早已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入目可見那是一處極其寬
敞的方形大教場,場地中央正有「蘭陵學院」的武生分作數十對以木劍、木刀和
包紮着鋒尖的長矛、大戢之類兵器在練習,也有幾組人在演練着『空手入白刃』
的功夫,兩邊分别坐着約二百多名學員武生,另一邊正對面是個主看台,上面設
有坐席。

  秦少遊來遲了少許,納蘭閑雲和一幹教職學員等早來了,秦少遊心中暗道慚
愧,流目四顧,發現納蘭閑雲和另外還有幾名院方高層人員以及數名似是教席的
人物,巍然高坐,分作幾組閑聊,誰都沒有留心場上的表演。

  納蘭閑雲正與旁邊的學院要員說笑閑聊,見到秦少遊,欣然迎來道:「呵呵,
大清早打擾少遊休息,實在是有些不該啊!不過今天是少遊正式榮任我」蘭陵學
院「客座教習的日子,自然得趕早。來!先讓我給少遊引見本院的另外四位在職
教席。」

  言語聲中,納蘭閑雲領着秦少遊往對面走去。擡眼望去,四名武士裝扮的教
席正站在看台上指點學員們練習,不時大聲吆喝鼓舞幾聲,又或者看到滿意處,
皆撫須長笑。

  一邊坐着的二百多名學員武生見到秦少遊走過來,頓時群情激動地嘩然了起
來,顯然都聽說過了他最近的風光事迹,如今能夠親見其卓然風采,而且能蒙他
親身指導,自然羨慕驚歎之情溢于言表,當然其中也不乏妒忌的眼神。可惜當時
沒有女學員在場,否則場面恐怕會更加熱烈,混亂得多。

  那四位「蘭陵學院」的教席見到秦少遊,都露出注意神情,全神打量着他,
留意到秦少遊不顯山水卻流若行雲的步伐,再觀他英華内斂、沉穩堅凝的氣度,
暗自點頭,方才相信他戰勝武林四大刀客之一的「長勝刀王」蕭野确實有所依據,
并非幸緻!

  納蘭閑雲向那四人笑道:「這位就是我多次向你們提起的秦少遊秦少俠了,
以後你們當精誠合作,齊心協力教導我們」蘭陵學院「的全體學員,使他們早日
成材,爲朝廷效力,也爲我們學院争光!」

  四人雖然都可算是秦少遊的武林前輩,卻并不托大,連忙各自施禮,秦少遊
自然忙不叠地回禮作揖,同時還不住地爲自己遲到而緻以歉意。

  大家相互寒暄客氣兩句後,納蘭閑雲介紹其中身材高大魁梧,身着天藍長袍,
臉如淡金,生得方面大耳,氣度雄渾,年約四旬的中年人道:「韋成老弟是我們」
蘭陵學院「的首位教習,他也是一位劍法名家,一手」烈焰劍法「在金陵武林亦
是大大有名,少遊有空不妨多和韋老弟切磋一番,相信少遊定會有所收益。」

  自然納蘭閑雲是以秦少遊長輩的身份在說話,同時也是爲了秦少遊今後能與
這四位可算是武林前輩的武術教習和睦相處,有意讓秦少遊放低些姿态,以晚輩
自居,教其它人自持身份,不好意思爲難他,這番心意,秦少遊自然體會得,更
不會有所介懷。

  秦少遊見他劍挂腰間,一把長長的劍鞘橫向斜出,左手按着劍把,雖然已經
直身高立于坐席之上,但那劍鞘頂端仍然拖在地席上,可見那是一把罕見超長的
巨劍,也可從中揣測出此君必定劍法大開大合,力道沉雄,不追求招式變化,與
其對敵時隻宜以巧勝之,絕不可直接硬捍其鋒芒。

  另外三人分别是「獨行刀」任岩、「五行拳」解超和「無影腿」陳玉春,年
齡都已近五旬,都是這金陵城中頗有名氣的武林名宿,并沒有以老賣老地拿架子,
反而對秦少遊都很客氣,友善地向他微笑颔首。

  韋成顯然是個直性子,聞聽納蘭閑雲介紹所言已經急不可耐地搶着嚷道:
「聽說秦少俠劍未出鞘,即已擊敗東方世家的二管家東方常舒,随後又單劍逼退
了享譽江湖多年的武林四大刀客之一的」長勝刀王「蕭野,實在爲我們使劍之人
大大揚威一把,我韋成那點劍法,自然是大大不如,學無先後,達者爲尊,從今
後少遊若有什麽要求盡管想我老韋提出,一定爽然應命!」

  場下的一幹學員皆聞聲嘩然,原來這韋成雖然是個直爽之人,但其個性向來
倨傲,及少服人,如此盛贊他人,而且還是個初次見面的年輕人,縱然慧眼識才,
也不至于如此推崇,想來其中另有文章。

  事實上韋成如此推崇秦少遊,也确實是事出有因。十年前韋成正當壯年,烈
火劍法初成,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氣,一時豪興大發,頓生會盡天下武林群豪的
宏願,于當時的他而言,倒沒有太多的目的,單純先個以武會友而已。湊巧此時
遇見了那「長勝刀王」蕭野,結果以極其懸殊的差距飲恨于蕭野刀下,更可恨的
是還被蕭野羞辱嘲笑一番,故而韋成自然是耿耿于懷。隻是此事發生時日既久,
且不是發生在金陵地面,因此許多年輕的學員對此并無所知。而如今蕭野已投入
東方世家,自然也不會對和東方世家有姻親之誼的「蘭陵學院」起什麽糾紛,況
且以他的名聲,恐怕未必能夠記起和在意有這麽一段往事。

  秦少遊此時倒是無暇多想,隻在心中暗忖此人倒是個古道熱腸,不妨一交,
不過他如此勝贊自己,還單獨提到自己劍術高明,隻怕對期于三位教習略有不敬,
側眼望去,其餘三位教習仍自坦然微笑,顯然早已習慣了韋成的說話方式,一邊
對韋成的話謙讓之餘,還連聲謝過韋成對于他這末學後進的稱贊提攜。

            ※※※※※※※※※※

              第四章談武論道

  幾人正寒暄間,早有人吩咐下去,大教場裏學員們的練習也暫時告一段落,
各自分隊立好,靜靜地等者新來的教習爲他們授課講學、談武論劍,由于近些日
子秦少遊托東方世家的福,在金陵城中一時也成爲家喻戶曉的人物,「蘭陵學院」
各位學員自然也早已聽聞秦少遊的大名,傾慕他驚人的劍術,所以大家自然對于
這新進客座教習充滿期待和揣測。

  循例自然是由身爲「蘭陵學院」一院之長的納蘭閑雲向學員們隆重介紹秦少
遊,因爲學院還帶有半官方性質,所以還特别舉行了一個簡短的禮聘儀式,最後
方才由納蘭閑雲舉手示意秦少遊上台來爲學員們講授上任以來第一課,自己則微
微靠後些坐下,悠然自得地準備聽秦少遊的講演。

  秦少遊見事已至此,也不再推辭,淡然一笑,向身旁四位教習拱手爲禮後,
潇灑轉身,神态從容、輕松寫意,閑庭信步般走上主席講台。

  先向台上的納蘭閑雲躬身爲禮後,秦少遊背轉身悠然坐定,雙手微撐着主席
台一目掃去,見衆學員都集中到了大教場的中央,隊型排列整齊,群衆鴉雀無聲,
面色期盼,雙目渴望,正等着聆聽他即将開始的談武論劍。

  秦少遊先凝足氣勢,雙目中神光閃現,深深來回掃視一眼,在衆學員紛紛感
覺到那目光如有實質時,微微一笑,灑然起身,雙手按在台沿處,俯首望往場内
集結的學員,又似望往他們身後無垠空曠處。

  衆學員們包括所有貴賓教習在内,都知他的談武論劍會即将開始,隻是觀他
如今氣定神閑又若胸有成竹的架勢,就足以使人不禁猜測他在這論題上将發表什
麽高明的見解,一時都屏息靜氣,全神傾聽。

  秦少遊做足氣勢,使得整個校場一片沉寂肅穆,在萬衆一心的期待下,他那
平和悠遠的聲音響起:「從來論武,人們都隻說:」無招勝有招『爲武學至境,
卻不知此言大謬,且易誤人入歧途!「

  言語及此,聲音略頓。

  此言一出,衆皆嘩然,雖然早已有人猜測到秦少遊必定語出驚人,但誰也不
曾想到,他居然會「偏激」至此,斷然一舉打破了衆習武者奉爲金科玉律的武學
神話至境,正群起哄然間,秦少遊不緊不慢偏又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再次傳入衆人
的耳膜,絲毫不受場内紛亂嘈雜的議論所影響。

  「試問:若真的『無招勝有招』,那爲何古往今來先輩宗師皆費盡心力試圖
創造出諸般神功招式呢?」

  這回秦少遊沒有停頓,緊接着又道:「或許有人會說,這些都隻是爲達成這
武學至境的一種必經途徑,那少遊再問:可知什麽樣的招式功法修煉以後可以達
成這武學至境?又或者是世間任何一種招式功法皆可修煉達成呢?」

  衆人聞言後爲之愕然,雖然心中仍隐隐有不同的意見,可是對于秦少遊提出
的後一個問題卻自認無法作答,因爲無論是指出僅有幾種招式功法修煉或者贊成
所有招式功法修煉都可達成武學至境,都等于間接承認了所有先輩宗師所做的努
力似乎有些徒勞,一時張口結舌,默然無言。

  秦少遊的聲音在寂靜的大教場裏震蕩着,卻激起了在場諸人心中萬千多朵浪
花,在人們久以習慣的傳統武學觀念中,這樣的「異論」确實是首此聽聞,而且
話又出自如今在他們心中分量不輕的武學奇才之口,自然也不至于不假思索地認
爲無稽之談,一時衆人心中思潮翻滾、難以抑止!

  秦少遊再次揚聲道:「在座各位可能一時難以贊同少遊的見解,也需要一段
時間來仔細思索,少遊稍後繼續爲大家解釋,如今且讓少遊先向各位談論一下
『有招』的境界!」

  話題轉換間,衆人的心思猶未從方才的思考中抽回,又被秦少遊的話引出新
的疑問,不禁想着「有招」的境界意爲何指?心中意念紛呈,有些應接不暇之勢,
一時倒也無人打岔。

  「其實世間所有的事物發展至終,皆是殊途同歸的,古之先賢,也曾明示我
等後輩:」道之極緻,萬流歸宗『!曾有人言觀畫三種境界,相信大家都有所聞,
我今天就借此來向大家說明少遊所體會的』有招『的境界!實爲達至武道至境必
經的途徑。「

  「第一重境界:」見山是山『。個中意思很明白,用不着少遊多做解釋,用
于武學而言,就是原封不動、囫囵吞棗地将師傅教下的武功招式學會,然後再一
絲不苟、循規蹈矩地于對敵過程中施展出來,我相信在座各位武學行家都有過此
番經曆。「

  說到這裏,語音微頓,秦少遊轉向左側的韋成歉然笑道:「韋老師當初學」
烈焰劍法「時,想必也經過這一道門檻的?」

  秦少遊獨請韋成來說明自己的觀點,自然是通過之前一番接觸了解到他确實
是個直腸子的人,絕對不會有所隐瞞或者推脫不答。果然韋成不假思索地微微點
頭,朗聲笑道:「少遊說的不錯,我老韋确實曾有這麽一段歲月經曆!」

  教場裏所有的學員包括其餘三位教習雖然沒有答話,但心裏仔細一想,确實,
無論是在場的成名耆宿,還是初習武的學員,都曾經做過或者正做着同樣的事情,
盡管隐隐不是很能體會秦少遊語出驚人的怪論,暫時對此也隻能暗自點頭同意。

  這恰是秦少遊言談身教高明之處,他并不直接強力向衆人灌輸自己新異的觀
點,而是從一些衆人難以駁斥的事實着手,循序而入,最終達成所願。

  此時,一直作壁上觀、隻微笑沉默不語的納蘭閑雲起身笑道:「容老夫暫且
插入一句,确實『道之極緻,萬流歸宗』!老夫雖然對武學完全是個外行,然就
老夫本人學文之經曆,依稀也有類似之經曆啊!」

  言畢,語音略頓,轉而低頭看了台下衆學員們一眼,他們都是文武雙修的英
才,對此自然也是深有體會,一時盡皆暗自颔首。納蘭閑雲重又座回自己的席位,
側首以目示意秦少遊繼續談論。

  秦少遊灑然一笑,揚聲繼續道:「文道一途,少遊雖然未曾涉入太深,但對
院長的體會倒也略經一些,隻是諸賢當面,少遊不敢班門弄斧,以後當向師友們
讨教一二,暫且言歸正傳。繼續說第二重境界:」見山不是山『。用于我輩習武
之人而言,即是說當我們将老師教下的招式學會練精,在經過多次對敵使用後,
自然而然地,我們就會發現自己的招式或多或少,總有些不夠完美的地方,甚至
破綻百出,自以爲得意強大的招式在高明的敵人面前不堪一擊,這一點,我相信
在座某些行家也已經曆過或者仍然在經曆的過程中。所以可能在這一時刻,有許
多人都覺得應該在自己的招式上多增加幾招或許是減少幾招才好,可是翻來覆去,
折騰老半天,又總找不出更好的方法來。「

  此次秦少遊不再停頓,繼續說道:「第三重境界:」見山仍是山『。經過多
次血與火的磨練、生與死的考驗,人們終于發現并非是我們原本所習的招式不夠
精純,或者是不夠完美,其實最根本的原因是我們對自己的招式認識不透。逐漸
地可以發現我們所習的招式原來可以不按照順序使出,可以間中随意跳躍,甚至
颠倒過來反着使,最終婉轉随心,心之所指,招之所至!其實這就類似與我們通
常所說的』無招勝有招『,但這仍屬于』有招『之境!「

  「而所謂『無招』,其實講的是一種心靈修養,戰略氣勢,入化境者不僅淩
人,更可察敵于陣前,敗敵于無形。所謂『不戰而區人之兵』,根本原因就在于
此。但這『無招』并非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一旦你的敵人也具備與你同樣
高明甚至更勝一籌的心神修煉,或者根本絲毫不領會這一套,那你所謂的『無招』
恐怕就無可奈何啦。就比如當初唱『空城計』的諸葛孔明,要不是對上同樣精于
此道的司馬懿,而是對上一勇猛狂扶夫,焉能有此奇效,恐怕古時曆史也要改寫
啦!」

  「諸位若是是不信,就請讓少遊先做個試驗——」

  話音方落,秦少遊身子微往左側,雙目神光暴閃,也不見其作勢,整個人看
在左側四位「蘭陵學院」教習的眼中,立時感覺主席台上的秦少遊如山嶽般高大
起來,又如怒海般充滿深邃莫測的氣勢,冰冷酷烈的殺氣迎面而來,四人不禁霍
然起身,也不顧是在衆目睽睽的大場之内,各自手按着腰間的兵器,蓄勢待發。
反而是他們席位稍後的幾名學院文職人員仍自面不改色,凝神而聽。稍有異容也
是因爲四人看似唐突猝然的動作而起。

  此時右側的觀衆以及大教場内其餘學員也是絲毫未覺,隻是驚奇地看着四位
裝腔作勢的教習,茫然不知所以。

  「四位教習,請寬座,少遊多有得罪了,稍後少遊必當斟酒緻歉!」

  說話間,身上那股咄咄逼人的氣勢已是消失于無形,雙目神光暗斂,重又恢
複清淡平和,舉臂上揚,拱手爲禮,算是爲方才驚擾之罪緻歉。

  韋成等四位教習反複才感到身上壓力一松,整個人似乎與強敵惡戰一場,渾
身酸軟、汗濕内衫,頹坐回椅上,一時默然無語。身體上的疲累此時難及心理上
所受沖擊之萬一,他們都是曾經有過一段不算寂寞的江湖曆練的武林高手,對于
此等不見運功作勢,純憑形容氣質的轉換就可以奪人心志于無形的奇功,還是首
次得見,心神所受的震撼非同一般。

  「少遊方才所使的正是所謂『無招』之境,雖然少遊道行尚淺,但正如大家
所見的,因少遊并沒有輔助内力使出,顧而隻有四位教習老師他們能感受到少遊
身上散發的殺氣,而幾位文職老師卻并沒有任何不适應的感覺,相信大家也是有
目共睹。」

  「換句話說,隻具備所謂『無招』之力,他絕對無法對付那些久經血戰、心
志凝練的人,方才四位老師也隻是略微感到精神上的威脅而已,一旦時間稍長,
就自然會醒過神來。甚至對于那些具有一身蠻力的莽夫,此等所謂的奇功,其實
不值一曬,反而有遭其羞辱的可能。」

  「所以少遊以爲:并不存在『無招』勝『有招』的問題,兩者其實應該是相
輔相成的,若隻談『無招』,就猶如一個喪失功力的武學大家,難免眼高手低,
心有餘而力不足。正是『龍遊淺水遭蝦戲』縱心有不甘,卻也徒呼奈何;若隻空
談『有招』,則未免堕入下乘,猶如一有勇無謀之猛夫,空自身懷霸王之勇,也
終難逃兵敗垓下的結局啊!」

  秦少遊雖然知道之前自己因一時鋒芒太露,惹來莫名強敵,本應該就此收斂
鋒芒,但此時卻知道正因爲金陵形式已經極其微妙,他更應該在這處于四大世家
勢力緩沖的地方,迅速站穩腳跟,必須樹立威信方足以服衆,所以他才大展神威,
立意先在「蘭陵學院」的學員師生前留下深刻的印象,以便利用「蘭陵學院」具
有令一般江湖勢力深感忌諱的官方性質來爲自己赢得更多的時間,從而了解敵人
更多内幕。

  所以這回話音方落,他不再收斂壓抑自己說話間蓄足的氣勢,同時凝起内力,
全力催發,頓時無形的殺氣如有實質般以秦少遊的席位爲中心,狂猛洶湧地向四
周擴散,逐漸充斥滿整個大教場,所有的人同時感到一股凜冽的殺氣立時氣漫全
場,而自己雖然身處人群之中,卻猶如怒海中的一片孤舟,苦苦抵擋着四周狂風
暴浪的侵襲,心中都生出兇險無匹的可怕感覺。

  衆人不約而同地集中精神,凝聚心力,不同程度地努力對抗着迎面迫人的威
勢力。有些功力稍淺的學員忍不住全體往後,向場外退開。而一幹文職人員甚至
還包括身爲院長的納蘭閑雲早已是悚然失驚、甚至全身顫抖,坐立不穩。

  秦少遊見此情形,也是淺嘗則止。微微一笑,随即散去全身凝聚的内力,連
帶那股咄咄逼人的氣勢也随之消失無形。但在場的各位「蘭陵學院」各位師生心
中,卻深深地烙印下秦少遊方才那威勢英風,縱然原本有些人對于納蘭閑雲聘請
秦少遊作爲榮譽教習之事心有不服,此刻也不敢再質疑什麽了。

  「少遊雖然才疏學淺,在恩師嚴加督導下,倒也初窺武道之門徑,故此也不
怕遺笑方家,冒昧施展,僅以少遊一得之愚,供各位行家參詳指正!」

  語聲略頓,轉向似乎仍自茫然的納蘭閑雲及一幹教職人員長揖欠身,懇切歉
聲道:「有勞諸位,請恕少遊方才冒昧無禮之處,容後當斟酒謝罪!」

  此刻的大校場内是鴉雀無聲,連院内落葉飄花的聲音都隐隐可聞,大家似乎
還沒完全緩過神來,納蘭閑雲原本一直置身事外,兼且他雖不深知秦少遊的本領,
但與秦少遊的師傅相交多年,自然對于老朋友放心送下山的徒兒也充滿信心,因
此他倒最先清醒過來,哈哈一笑,打個圓場,歡聲說道:「少遊果真是年少英傑,
我納蘭閑雲也深慶沒有看走眼啊,以後還得多多勞煩少遊以及諸位老師,對于我」
蘭陵學院「的學生費心指教,免得我學院學生總有文重武輕之嫌啊!」

  有了納蘭閑雲的支持打岔,加上方才秦少遊的賣力表演,自然這場談武論道
大會是歡笑收場,雖然不說他的觀點博得所有在場人的贊同,卻足以令他們各自
深思,而這根深蒂固于他們心中的傳統觀念,秦少遊自也不急于要求他們轉變過
來。關鍵是他終于最初在「蘭陵學院」立穩了腳跟,在「蘭陵學院」衆師生中樹
立了威信。

  因此,此趟談武論劍大會可以說是圓滿成功,秦少遊成功地赢得了「蘭陵學
院」衆師生一緻衷心認可,而他們也滿意自己有了這樣一位朋友教習。大會結束
後秦少遊欣然向納蘭閑雲及各位教習師生答禮緻謝後,潇灑邁步行向後園自己的
房間,趕去和雨兒她們會合。答應事後陪雨兒同遊秦淮的約定他可不敢忘,免得
可愛的雨兒等着心焦,鬧起來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

              第五章雨後春衫

  秦少遊回到住處,自己房間沒人,在到對面雨兒房間以及隔壁鈴蘭房間裏看
看,都沒有找到人,方醒起臨出門時鈴蘭答應陪雨兒逛街來着,不禁搖頭苦笑,
最近一直有佳人相伴,現在獨自一人倒着實有些不習慣。沒奈何,也不想在家坐
着幹等而女回來,倒不如也趁着難得的空閑獨自到外面走走,也仔細思考近來發
生的所有事情,理清思路,也好準備應付随時可能來臨發生的巨變。

  一路行來,由于滿懷心事,随意漫行,倒不曾留心方位,醒覺時,發現自己
不知覺間又來到了秦淮岸邊,再遇雨兒的那座無名小山旁,秦淮畫舫,莺歌燕舞;
流水潺潺,繁華一片。時值麗春,滿山翠綠,桃花爛漫。

  放眼遠望,秦淮江面,盡見舟船穿行、煙雲缭繞。大小畫舫,猶如星羅棋布,
繁花煙雨般點綴這十裏秦淮。而水色波光潋滟,水漾清波;河堤岸上,楊柳成行,
處處盡見枝條欹垂,随風飄拂。

  這時秦淮碧波之上,遠遠飄過一葉扁舟,緩緩滑行,悄靜地在舟船成群叢中
滑蕩。由于距離尚遠,且此時秦淮河上遊船密集,秦少遊并不能看清那葉扁舟上
坐着何人,縱極盡目力,也隻隐約可見扁舟上似乎隻有一個身穿紫衣的年輕女子,
之所以認爲是年輕女子,自然并非能看清楚她的容貌,而是隐隐聽到河水上空、
風中飄忽而過、時斷時續的歌聲。

  而秦少遊之所以從如此衆多的遊船中注意到這葉扁舟,實際上也正是因爲那
陣歌聲,煙雨繁華的秦淮河從來就不缺乏歌聲。莺歌燕舞、詩酒尋歡,正是秦淮
最惹人暇思之地。也因此,那嬌嫩顯然出自年輕女子歌喉的清澈幽美小調,自然
也就格外引人注目,至少,是極大的吸引了岸旁小山邊伫立的秦少遊。

  由于距離極遠,風中傳來的歌聲并不清晰,秦少遊聽來隻覺嬌柔細細,喉清
嗓嫩,應該是本地一首江南小曲,而随風飄飄隐約入耳的卻是秦少遊極爲熟悉的
一首唐詩:「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
笑春風……」

  聽那陌生女子的歌聲,當真是如行雲流水、山泉丁冬,直叫人心魂俱醉。隻
是觀詞中之意以及曲調哀怨,卻盈滿着少女的如泣如訴的哀怨情懷,令人油然而
生一股憐惜之意。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歌聲持續傳來,似乎逐漸變得清晰了些。秦少遊凝神望去,依稀可見那葉扁
舟正望他所處岸邊緩緩靠近。那紫衣少女側面的輪廓隐隐淺露,猶不見真切,但
以可肯定是個年正芳華的花季少女。

  遠遠隻見她那一對纖細柔嫩的小手,正自淡然随意地輕搖小舟木槳,舉止顯
得有些落寞迷惘,也因此連小舟在水面滑行的方向也是時左時右,飄忽不定。

  本來已緩緩靠近的扁舟也在陌生紫衣無意識的木漿輕搖間,漸行漸遠,慢慢
離開了秦少遊的視線,當然随之而去的還有那令他動容的歌聲。黯然伫立良久,
心中不免怅然、若有所失,深覺未能目睹那紫衣少女廬山真貌,确實是人生一大
憾事!

  不死心地再次眺望,隻見四下河水泛波,畫舫交錯穿行,江面煙水空蒙,已
不見那葉扁舟的蹤迹。正覽目四顧間,天色突變,春雷震震,片刻間,山雨欲來
風拂袖,秦少遊隻得暫時按下這段心事,尋求躲雨之所。忽然想起最初看見過的
小山洞,雖然空間不大,隐藏個人倒不是什麽問題,急忙飛奔而去,總算避過了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

  春雨迷離飄忽,來時無由,去也無迹。不半晌,雨住雲開,秦少遊自躲雨的
山洞中鑽出,時方雨過,山林間清風拂過,花香沁人、葉綠凝珠。覽目四顧,煙
籠秦淮月籠紗,此時的秦淮,别有一番風情雅趣。水面輕煙薄霧,幾艘小舟蕩漾
其間,河岸處水面都飄浮着碧油油的菱葉。春水澄碧無波,清可鑒人。在雲煙雨
霧中,煙寒渚秀,幽雅怡人。而河岸青山連線,翠竹蒼松,蔚然清秀,風光如畫。

  秦少遊看得心曠神怡,贊歎不已,頓時将之前些許惆怅遺憾暫且擱置一旁。

  如此的美景,在自已焉能任其随意錯過,同時也暗自惋惜沒有帶雪鈴蘭和雨
兒二人同遊,未免有些許遺憾。

  秦少遊一時意興大發,決定趁這難得的閑暇登山尋幽覽勝一番。山林間剛雨
過,山色顔貌似被洗過一般新綠,山路逶迤,卻因上面布滿碎石,雖經雨淋,并
不泥濘。而山道的一側山林植滿了桃樹和楓樹,楓紅桃豔,景色如畫,美不勝收。

  一路登山,峰回路轉,美景紛呈。微風拂來,粉紅嬌豔的桃花夾雜着火紅的
楓葉不斷飄落,豔麗中透着誘人的馨香,良辰美景當前,桃紅芬芳充盈于口鼻間,
秦少遊不由一陣心神恍惚,好似進入了一個童話的世界裏,恍若到了魂夢深處的
人間仙境。

  山林間的空氣是那麽的清新,天空是那麽的蔚藍明淨,就連山道兩旁流水溝
裏的積水也是那麽的清澈潔淨。看着眼前的這一切景色,感受着此時心靈中難得
的寫意空靈,秦少遊不由得把自已僅留的一點遺憾的心情全部抛開。暗忖且待回
去後再向二女描述一下,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帶她們一起來遊玩。

  登上山頂,山頂處另是一番風景。遍植種滿無名的黃花樹,集結成林。麗春
時節,滿樹黃花遍綴,秦少遊心情格外舒暢,縱目四顧間,一眼便看見他一生也
休想有片刻能忘記的情景:在一棵黃花樹下,袅袅依依地臨風玉立着一個婀娜麗
影,清風徐來,隻見幾朵嬌弱的黃花,冉冉地落了下來,落在她的發上,滑下,
至她的肩,再墜落在她纖秀的鞋尖,最終再飄然墜地。

  秦少遊眼呆呆地看着黃花墜落,一時隻覺得那伊人也像黃花一般地落寞,容
色憔悴,神容哀切,一身剪裁合體,質地輕柔,紋繡着流雲淡彩的淺紫色絲綢紗
裙,更襯得她氣質清幽絕倫,同時還隐隐有些神秘地、隔絕塵世的意味。可此時
春雨迷離過後,伊人原本整潔的羅衫開始如春雨般迷蒙淩亂,低開交結的衣領散
亂間隐約露出水綠的内衣;秀發盡濕,微垂的脖頸露出潔玉般的顔色……她正低
頭看落花,看那寂寞凋零的昨日黃花。

  秦少遊一時無法言語,就這麽伫立一旁,遠望着那在黃花樹下看着片片風雨
中凋零落花的伊人,此刻正凝神看着地面一片葉子,許是因爲剛剛經曆風雨,許
是歲月流過的風霜,她,若一汪清流溪瀑、一泓幽澗山泉般清幽雅研的伊人,此
刻,或者一直,清靈而落寞!

  伊人形影相吊,茕茕孓立,與漫山的繁花碧樹相比,孤單而凄清,但伊人那
秋水爲神的容顔,被春雨迷蒙過的星眸,卻遠比山間風景還清麗。葉子雖然在風
雨中凋落,卻因還沾着晶瑩的水珠,一樣新綠可人,更何況空山靈雨,花滿山徑。

  但她的風情,已是他眼中唯一的風景!而且,就在同時,他心裏可以肯定地
告訴自己:她,就是之前在秦淮河中獨自清歌吟唱的紫衣女子。隻是沒想到是如
此絕色的一個人間仙子,又是此等的落寞傷懷!

  伊人凝神望着葉子,秀眉開始舒展,神色逐漸柔和,微微低垂的臻首,不經
意間緩緩輕揚,雨後的陽光在她臉側造成美麗柔和的弧度,更将她那優美纖柔的
身影映照成一道永恒留存于秦少遊心中的風景。

  眼見得伊人似乎将要轉身,一直不知畏懼爲何物的秦少遊心中頓感惶然,忽
然感覺到自己的存在隐隐有着破壞這份完美幽雅天地間至美的意境,不自覺地一
個閃身,将自己隐藏到扶手處的黃花樹背後,默默地凝視着這隻應出現在最深最
甜夢境裏的秋水伊人,不敢有絲毫動作,生怕微一發出聲響,就将這夢之精靈、
人間仙子給驚走消逝。

  蓦然回首,星眸隻顧遙望着天空,滿懷心事的伊人并未覺察到他的到來,仿
佛回應他的凝視,對他所處的方位回眸一笑!清楚地看到她臉上隐隐閃現的淺淺
梨渦,還有那櫻唇自然開啓微微顯露的潔白編貝玉齒。就在那一刻,秦少遊也同
時被卷入迷夢的深潭,再無力自拔,亦無意自拔。

  此時山上的陽光早已燦爛,卻遠不及伊人麗若春花的笑顔。在伊人轉身回頭
隐隐淺笑時,透明的陽光照在她雨濕羅衫的纖背柳腰上,可以隐約看到那玉琢一
般、羊脂一般胴體,伊人的腰肢和上身挺得筆直,盡顯美不勝收的線條,緊貼她
嬌軀的羅衫無法遮掩地勾勒出她酥胸挺立的曲線,恰倒好處地突出了她酥胸上兩
處峰巒凸起,而那修長秀美的玉腿糾結圓合處一款纖柔柳腰,盈盈一握、搖曳生
姿間,更婉轉曲折、綿延逶迤出一路曲徑通幽。

  不知怎的,此時秦少遊卻沒有絲毫冒犯之心,隻覺心中好生鍾意,好生珍惜,
好生憐愛!或許是因爲伊人超凡脫俗、不類人間的清;或許是因爲她芳華秀麗、
風姿慵懶的豔;又或者是她山雨過後的落寞滄桑、凄楚無奈,落花裏的婉轉低回、
回眸淺笑,他隻想追逐着伊人的背影,伴她同遊山徑,笑看落花!

  他仔細凝視着她,這個清顔豔麗得近乎晶瑩透明的女子,這個如今青絲淩亂、
雨濕春衫,臨風玉立、凝眸淺笑的女子,這個此刻清靈嬌豔于山林、曲線玲珑于
眼前的女子,仿佛要深深地将此情此景銘刻心底,留成追憶!

  花般嬌豔,風情若水,纖柔婉轉間低回成一場春夢!

  雪樣純潔,清顔似玉,歲月凝芳處洗潋出一曲輕歌!

  随着伊人的盈盈回首,側轉嬌軀,秦少遊終于能夠正視未能相逢相識已可夢
繞魂牽的清顔豔容,她粉色的櫻唇無意識地啓合就像在夢幻與現實的屏蔽間開合
的兩扇心窗,鮮嫩的舌尖微微舔弄着因久抿而略顯充血豔紅的唇,乍睜将閉的迷
蒙眼波流轉顧盼,足以在秦少遊心頭開始醞釀醉人的醇酒,想必在伊人心扉敞開
的刹那猶如掀開酒壇密封般必将散發出誘人芬芳!

  伊人淋濕的衣衫緊貼嬌軀,散開的秀發已經垂落至腰際,纖腰盈盈一握,酥
胸處山巒豐挺跌宕至腰間的絲帶一束下的圓潤清淺的小腹,最終婉轉綿延至神秘
聖潔的幽谷桃源,秦少遊就像在經曆體驗着一個離奇失足的幽幽清夢,而在那迷
夢深處的私秘桃源上方寸之地,在絲質綿薄的春山下擺掩映下,還糾結着一根在
風中飄搖的潔白絲帶,甚至還隐隐在末端有晶瑩雨珠凝結欲滴,衣衫淩亂映着絲
帶松動的結一起掙紮糾纏着,猶如一邊旁觀偷窺伊人的秦少遊此刻心底那堆繁雜
的思緒。與伊人潔白的玉靥上流散柔順、飛瀑輕揚的發絲恰恰形成驚心動魄地相
互對映,更隐隐透露了一種令他怦然動心的媚!

  而此刻的伊人,在她将皺未展的眉眼處,櫻唇微啓又合的遐想間,已經勾畫
出一場迷離的春夢。嬌羞不勝、柔弱堪憐,春風拂面、弱不勝衣。他在茫然中依
然可以清醒地意識到:那是一種觸目驚心的美,一種惹人傷心的豔!尤其是點綴
在那麽雪白晶瑩的嬌豔香頰上,況且她潔白玉靥上還有那一抹異樣的嫣紅未消,
正是因山雨引發而來春寒,迷離中隐現冶豔。雪白裏微透嫣紅,使她格外令人憐
惜,形成了非人間的氣質。

  溫和春暖的陽光下,黃花堆積的花徑中,伊人靜靜地立在一株黃花樹下,不
食人間煙火般幽清雅豔,遺世而獨立,翩然不染塵。秦少遊不由得癡了。

  良久,秦少遊見伊人仿佛亦如他般癡了,始終臨風而立,遙望着遠方。不禁
略感驚奇,又有幾分詫異,自然側身,轉過頭來,順着伊人凝滞的視線一眼望去,
隻見山下煙波浩淼,水霧迷茫,正是那十裏秦淮。

  由山頂望下眺望,雨後的秦淮河更是别有風情萬種:兩岸河房密集,雕欄畫
棟,珠簾绮幔,其内逐色征歌,達旦不絕。河中則舟楫穿梭,畫舫畢集。對面一
帶的秦淮沿岸更是青樓畫舫的集中地,秦少遊當初宴請金陵四公子、金陵城内最
着名的第一名樓秦樓,就屹立于秦淮對岸,隐隐代表着秦淮風月,金陵繁華。

  春陽映照下,秦淮河水波光粼粼,兩岸的樓房悠遠迷蒙彷如一個夢境。秦少
遊眼角餘光隐隐可見伊人星眸中有盈盈珠淚閃動,頓時明白了伊人正感懷心事,
似乎是傷心人别有懷抱啊!可是如此秋水伊人,誰忍令其傷懷至此,又幽怨如斯?

  看着伊人獨自在風中如落花凋零般飄搖飛舞的羅衫,嬌弱無依如在水一方、
人隔天涯的古之佳人,秦少遊再也無法忍耐心中憐惜之意,就欲從樹後轉出,現
身爲伊人一解愁緒,撫慰芳心。此刻秦少遊覺得隻要伊人能重拾歡顔、不再煩憂,
他願意傾盡所有、竭盡所能,千斤博一笑,沖冠一怒爲紅顔,古人誠不欺我也。

  忽然伊人收回遠望的目光,輕柔地歎息聲流入秦少遊耳膜,令他欲出又止,
暫時打消了現身相見之意,如非必要,他實在不欲驚擾到伊人,甚至有些覺得眼
前伊人不真實得猶如誤墜凡塵的仙子,生怕一不小心間,就使伊人乘風歸去。

            ※※※※※※※※※※

              第六章驚才羨豔

  恍惚間,一陣優美嬌柔的清音傳來,如葉面雨珠滴落,清澈透明。秦少遊驚
聞妙音,如聞仙樂,更在心中細細品位着伊人低聲呤哦間的節奏婉轉、音調曲折,
似乎正是在呤詠着一首詩。凝神仔細聽來:青山依翠鳥,綠水繞紅橋。

  離愁緣春早,别情恨雨潇。

  清風不解笑,何顧自逍遙?

  秦少遊知道這是一首七律,他曾經極其欣賞唐朝著名詩仙李白一首好詩,名
曰《春思》不禁拿來在心中暗自默默呤誦:「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當君懷
歸日,是妾斷腸時。春風不相識,何事入羅帏?」

  可知眼前伊人正是仿照詩仙妙詩所作,心中更是驚歎,伊人非但容顔絕豔,
而且才華無雙。這首詩無論從其意境、取其字詞,都極爲婉轉雅緻,清幽秀麗,
确實是難得之佳作!

  可是更令秦少遊心悸的卻是眼前伊人在詩中流露的哀傷,正如他之前所想的,
伊人果然是傷心人另有懷抱:「離愁緣春早,别情恨雨潇。」

  到底是怎樣的人,才忍心與如此清麗絕豔的伊人分離?「清風不解笑,何顧
自逍遙?」

  顯見得她心中的哀戚已然積蓄到一種近乎頹廢,怪香花不解語,怨清風不解
笑……

  春光妩媚卻忍看滿地黃花堆積。幻夢裏伊人清音呤唱間,宛轉低回;凝眸顧
盼處,望穿秋水。此時有風拂過,吹落滿林的山英,帶走迷離的煙雨,夢裏伊人
仿佛踏着輕淼于水波之上的旋律,沿一條夢中的幽徑,随搖曳的風姿麗影一起,
依稀入秦少遊的眼簾,清晰轉入心底。落英的妍麗,飄入秦少遊凝注的眼底,片
片幻化爲伊人楚楚的嬌姿,轉成輪回裏守侯千年的絕豔、萬世宿命中留存的孤清。

  風輕輕的吹、吹落一片花瓣,飄起,兩雙迷離的星眸溢出的視線交錯銜接,
花瓣紋理間流轉出落英對于大樹的依戀、對于生命的渴望,沉澱入秦少遊心田,
刹那間,他仿佛覺得自己已經間接觸碰到伊人落寞孤傲的芳心,頓時心香數瓣、
蘭馨沁脾。

  此時伊人身上的羅衣仍自半幹,絲滑的衣衫雨後風幹居然沒有半點皺痕,依
然光滑柔順,自然下垂緊貼着伊人玲珑的嬌體,卻更加襯托出她那極爲優美的嬌
軀,山巒起伏、曲線婷婷。而她立于一株花樹之下,夜風吹過,落英缤紛、衣袂
飄飄,青絲飛揚,宛若九天仙女下凡來,而眼中的哀戚又似憐憫世間的絕豔觀音,
遺世而獨立,不在紅塵中。

  沉醉間不覺日暮,斜陽向晚,伊人似乎要準備下山了,正袅袅婷婷向他藏身
處的路口行來,雨後路滑,伊人蓮步輕移間,不慎失足,如雨後枝頭、風中飄飄
欲墜的嬌花,搖曳着踉跄倒向他,他自然沖前伸手相扶,猶如迎向一場觸碰易碎
的輕夢,小心翼翼而柔情滿懷。

  他的手已經觸碰到伊人的羅衣,隔着衣衫可以感覺伊人嬌體的柔若無骨、纖
巧彈跳。心蕩神馳間,秦少遊下意識地雙手将她細腰緊攬,暖玉溫香抱個滿懷,
隻覺一陣如蘭似麝的香味,襲入鼻端,她輕盈的身軀軟若無骨,因爲雨透濕了伊
人衣襟,貼肌的衣飾一觸之下,他隻覺所觸處一陣炙熱,心神卻一凜,身子自然
往後一縮。

  他往後一縮的當兒,雙手仍扶住了伊人纖弱的手臂,見她星眸半閉,綿薄的
衣衫濕黏在美麗的胴體上,益發顯露出酥胸挺立的曲線,或許因爲羞澀,或許因
爲小吃了一驚,伊人櫻唇微啓,胸脯急促起伏着,他無可自持地将目光在上面停
留,隐隐隻覺山岚起伏、美不勝收!她半閉的星眸瞥見他正呆望着的視線,不有
得愈發嬌羞,手臂微微用力掙脫他的扶持,玉靥羞紅,息氣若蘭,一雙星眸整個
合了起來,一對青翠的秀眉仍沾染着水霧,不停地微微顫動着,夢幻天羅一般網
住了他的眼神,他不由地癡了。

  伊人輕巧地脫出秦少遊的懷抱,待身形立定,才晗然撫胸,輕抿櫻唇,一副
心有餘悸的失驚壯。秦少遊見她姿态輕柔,猶如塵世仙姬,不禁心弛神搖、油然
而生憐惜愛慕之意,隻見伊人不但容顔似玉如花,清靈秀雅,且氣質高華,神情
嬌柔令人見之如沐春風,對比方才的落寞哀傷,分外幽美動人!而滿頭烏絲在風
中輕輕飄揚,還隐隐殘留晶瑩的水珠,在山林斜陽的映照下,折射出如夢幻般的
光澤,大有潇湘臨世、洛神再生之仙姿美态。

  伊人喘息初定,仰首瞥見眼前出手相扶的竟是一英俊潇灑的青年男子,不由
玉臉再次微紅,芳心有些惴惴,半晌方醒起該向人家道謝,可是擡起星眸,櫻唇
将啓之時,隻見秦少遊一副魂不守舍的呆瓜樣,盡管明知絕不合宜,仍忍不住
「噗嗤」輕笑一聲,玄又立刻醒覺自己的失态,以袖掩臉,微微欠身對秦少遊行
禮,隻是經方才一番糾葛,伊人之前傷感的情緒已一掃而空。

  「雲破月來花弄影……猶抱琵琶半遮面……」

  眼前的伊人此刻呈現的異樣風情,讓秦少遊心中想起這兩首千古流傳的詩篇
中的兩句,恍然間不倫不類地組合在一起,喃喃念着,感覺意境如此契合,倒似
這兩句詩專門爲此刻的情景而生。

  秦少遊之前在河中隐隐瞥見伊人身影、耳聞其宛轉輕歌,早便被她臨江當舟
的雅意、涉水低回、顧盼生情的風姿所迷,此刻再見,猶如上天恩賜的緣分,豈
不細心珍惜?況且方才兩人短暫的肌膚相接、香息微聞,更教他神魂颠倒,方寸
漸亂。

  想他秦少遊,少年英發,文才俊賞,琴棋書畫、詩酒風流,自幼便因習練
「洗心訣」而随着師傅曆練紅塵,經曆種種波折考驗,才将「洗心訣」修煉至如
今接近大乘的境界,同時還習劍有成,自此遊俠江湖。期間青樓留名,風月遺夢,
所經紅顔知己,不可勝數,而且最近更是邂逅了心愛的絕色佳人雪鈴蘭,甚至還
有純真美麗如桃花仙子的雨兒,但秦少遊不得不承認,他從來未曾見過一個女子,
可以嬌弱至此,可以豔麗如斯,又可以這樣的清淺倦慵,憑般地流水芳華,以緻
雨打在她身上也令人生起一種無奈花落的凄楚、一種林花亂謝殘紅的感傷!

  似乎發現了他的癡,伊人羞澀中帶幾分謝意又帶幾分驚奇地再次對他展顔一
笑,這一笑,再沒有之前的落寞,使她整個笑靥更加明媚幾許,把那山印斜陽的
小徑,添上清光如畫般的色彩。眼中隻見她淺笑輕颦,星眼流波,皓齒排玉,朱
唇款啓,香腮含春,有一種嬌羞的随意,婉轉的清柔,越發清豔綽約,風姿楚楚!

  爲了這一見的驚豔,這一笑的展顔,他已自覺從此永不翻身,他也無法拒絕
此刻地情動,眼前伊人,那般的容華,教他怎生得忘?他決不願意,且無法承受
自己未來生命中将缺少她的陪伴。

  心神激動間,秦少遊竟然倉促無言,盡管心中溢滿千言萬語,張口卻仍是欲
語還休,隻得作揖回禮,慌亂間有些手足無措,險些自己腳下絆個踉跄,幸好功
底紮實,才不至當場受窘,唐突佳人。以他的能言善辯、潇灑風流,有此番情景,
倒真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低聲謝過他的出手相扶,伊人嬌若驚鴻地翩然而去,隻留給秦少遊無限美好、
牽惹遐思的仙姿背影,也留下秦少遊獨自一人伫立凝愁、相思驚羨。伊人已杳,
秦少遊心中始終無法忘懷伊人殘留的清香冷豔,良久徘徊,不忍歸去。

  縱使在此春花爛漫、豔陽璀璨的時分,他眼中的伊人已經讓天地失卻顔色,
如此絕美的芳華,怎能忘記:一襲春衫滴露,弱不勝衣;一縷青絲飛揚,流瀑輕
舞;一束荷風擺柳,搖曳生姿;一雙纖柔弄巧,幽掩心扉。而眉如新月、眸若晨
星,恰似煙雨迷蒙,遠山宜人;淩波微步,羅襪生塵;豐姿綽約,飄逸如仙。

  而當伊人無力從他懷中掙紮起身,輕柔地整理淩亂的衣衫,不經意地伸手掠
發時散發出嬌庸無力、楚楚動人地絕世豐姿。而行禮道謝時的莺聲燕語,臨别時
的顧盼回眸,那一瞬的風情,終他一生也難以将它忘懷!

  至暮色低垂,沉醉中的秦少遊久久回味,遲遲不肯離去。夕陽西下,山下的
十裏秦淮燈火掩映、漁歌唱晚,所謂伊人,終是望穿秋水。他蓦然驚醒,終于收
拾情懷,整理淩亂的衣衫,準備踏上歸途。青山碧水,掬捧在手以潤嬌顔、可濯
裙裳,可他此時卻再無尋幽踏春的閑情雅興,突然,秦少遊強烈地思念起家中的
兩位佳人,不由得感到一陣深深的愧疚和激動,恨不得背生雙翼,立刻回家,将
兩位心愛的佳人緊摟在懷中,細心相憐、柔情呵護!

  秦少遊回到「蘭陵學院」時,卻仍不見二位心愛的佳人,此時天又開始下起
雨來,心中更添幾分挂念,還有幾分擔憂,忍不住找個丫鬟一打聽,方知二女早
已從街上遊逛回來,這會兒正和剛來的院長的侄女說笑聊天呢,又說什麽新來的
侄小姐是如何美貌絕世,才華無雙雲雲。但此時的秦少遊早沒了獵豔的心情,又
急着想見二女,自然沒興趣聽小丫鬟吹噓,正要婉言打斷誇得興起的小丫鬟話頭,
趕緊去與二位心愛的絕色佳人相會。起身欲行間,猛然醒起自己尚未知道二女在
什麽地方呢,當即再向那小丫鬟柔聲問道:「敢問這位姐姐芳名?不知鈴蘭和雨
兒她們二人現在何處?能否早些告知一二?」

  那小丫鬟聞言羞紅了臉,才算停止了繼續爲她的侄小姐吹噓,嬌聲答道:
「小婢名字是翠兒,公子有心了!兩位小姐現正在我們侄小姐的閨房裏,與我們
侄小姐談笑正歡呢!要不讓小婢引公子前去相見——」

  秦少遊心想既然是在人家小姐的閨房,倒不便随意亂闖,反正現在天色将暗,
二女很快就該回來用晚膳了,自己也不用急于一時,且先在自己房間裏等候片刻
爲好。所以婉言謝絕了嬌俏小丫鬟的好意,自己來到與卧室相鄰的書房裏,随意
找來一本書,翻開不幾頁,就覺得難以靜下心來,情潮翻滾,難以自己。

  歎息一聲,将書抛開丢在對面書桌上,雙手抱頭,身體後仰,背靠着椅子,
擡目仰望。不經意間看到對面牆壁上挂着的一幅宮裝仕女畫,畫面上一位膚若凝
脂,清雅高華的少女映入他的眼簾。但見她雲髻高挽,翠飾鳳簪,上着淡紫羅衫,
下穿百褶長裙,腰系七彩鸾帶,項挂玉佩金環,纖手執羅扇,蘭袖掩香唇,鵝蛋
般的雪膚嬌靥上,薄施脂粉,蛾眉月彎,令人看來直疑芙蓉仙子,恰似嫦娥下凡。

  秦少遊不禁爲畫中女子的絕色所震懾,恍惚了一會。但這畫中女子給他印象
最深的地方,不在她的絕世的美貌和動人的風姿,也不在于此畫作者的高明作畫
技巧,而在于她那典雅的玉容和略顯落寞的表情裏,似乎從眸子至深處透出來那
清靈的冷豔,勾起他深刻地近乎痛楚的憐惜、珍愛的柔情!

  秦少遊再次不由自主地想起今日緣僅一面的伊人:一襲紫衣翩然于黃花碧樹、
霓霞流雲間;一縷青絲飄舞于和風煙雨、斜陽長空中,畫中的女子予他如再見伊
人鮮明強烈的印象。一時情思難禁,提筆成詞:一剪梅閑坐書齋秉夜燭。

  窗外寒梧,樹上栖烏,春風不盡夜雨忽。

  風正嗚嗚,雨正漉漉。

  隐見嬌顔掩畫圃。

  羅扇微拂,蘭袖輕舒,春心難惹玉人出。

  醉了仙姑,醒了凡夫。

  寫罷,自己脫口呤誦一番,雖然不見得如何出采,但倒是極其符合了此時的
心境,自覺也頗爲喜歡,反複品味追思,一時沉浸在初見伊人時那罕有驚才羨豔
的感覺回憶中。

  情在寸心間,人若天涯遠。伊人此時又在何方?依稀的身影,仿佛穿過了月
色漫照的那扇書齋的小門,透過一襲青簾掩隐的紗窗。如那溫香芬芳的幽蘭和翩
然而舞的雲蝶飛入秦少遊的眼簾,如癡如醉間,月色已經逐漸覆蓋了庭院,也蔓
延了書齋内靜坐人的心田。

  「哥——我們回來了,而且我們還要爲你引見另一位姊姊哦,她就像蘭姊姊
一樣漂亮!雨兒好喜歡,好開心啊!」

  一陣清脆的歡笑聲傳入耳膜,打斷了秦少遊迷茫恍惚的思緒,頓時驚醒過來,
不由得苦笑搖頭,自己倒真是多情過頭啊,已經有兩位絕色佳人相伴,卻還想着
飄萍偶遇的伊人,暗自慚愧之餘倒也有些奇怪,雨兒雖然天真無邪、單純可愛,
但能真心讓她喜歡的人可不多,今天她又認識一位怎樣的女子,竟然會得到她如
此贊譽親近?

  心裏盡管奇怪,秦少遊如今可沒多少興趣了,而且他心裏自然也不認爲雨兒
她們認識女子會比得上自己所遇的伊人。心中想着,手裏也不曾閑着,眼睛四處
張望,起身來到書架處,順手将寫好的詞稿夾在一本書内,或許是有些做賊心虛,
他可不想雨兒看到自己這首有點不倫不類的「豔」詞。未及找個地方藏好,雨兒
已經随着自己的話音輕盈地跑進了書齋。忙亂間,他也沒發覺夾在書稿中的絹紙
并沒完全藏好,隐隐露出一角。

  未及重新坐好,一抹粉紅的身影印入眼簾,并且在眼前逐漸放大直接撞入自
己的懷中,縱然片刻前有些許失意,但暖玉溫香入懷,秦少遊也不禁心懷大放,
緊緊摟住懷中令他又憐又愛又頭疼的小精靈,心中被柔情和疼惜溢滿,所有不順
心的情緒早不翼而飛。

            ※※※※※※※※※※







.

[ 本帖最後由 stalin 於 2016-3-13 13:12 編輯 ]
2016-3-13 11: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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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金陵春夢第三卷 第7-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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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梅亭夜話

  秦少遊其實也早料到雨兒進房第一個動作,自覺地立穩身形,果然,雨兒蹦
跳着一頭沖進了他的懷中,小手拉着他的衣袖,整個人依偎進他的懷抱中,搖晃
着嬌軀,嬌癡地道:「哥,今天你去哪裏了,雨兒和蘭姊姊下午回來時,聽小丫
鬟說你們的論劍會早結束了,可就是找不到你。還好後來雨兒和蘭姊姊聽納蘭叔
叔說她侄女昨天晚上剛到金陵遊玩,約我們一起去見她。哥,你不知道,納蘭姊
姊好漂亮呢,所以雨兒一定要哥你去見見她,一起共享晚膳,順便當是爲納蘭姊
姊接風洗塵。」

  秦少遊憐愛地伸手輕輕摟着雨兒嬌柔馨香的小身軀,聞言忍不住探手撫摩捏
弄着懷裏小佳人香滑細嫩、粉紅嬌豔的臉蛋,柔聲問道:「那你蘭姊姊現在還留
在那位納蘭小姐那邊麽?雨兒白天和你蘭姊姊玩得可開心?哥沒能抽出時間陪雨
兒,卻沒聽到雨兒半聲抱怨,雨兒真乖,哥卻要羞愧無地了!」

  雨兒仰起俏臉,出神地凝望了秦少遊半晌,忽然展顔一笑,麗若春花,嬌豔
不可方物,而後喃喃道:「哥,雨兒白天和蘭姊姊一起好開心,晚上遇見另一位
納蘭姊姊也好喜歡,可是此刻依偎在哥溫暖的懷抱裏更覺得幸福,之前和兩位姊
姊即使最開心的時刻,仍會不時地想起哥,如今聽到哥在雨兒耳邊柔聲細語,雨
兒才算真的快樂無憂,感覺幸福無比!」

  秦少遊聞言愣了一愣,看着雨兒純真無邪、信任依賴的容顔,想及之前自己
的魂不守舍,心中更添幾分愧疚,暗暗告誡自己,就當那是一場無痕的春夢,莫
名的心動也就讓它不了了之。眼前最重要的是傾全力來呵護懷中的雨兒以及已将
終身托付于自己的鈴蘭,無比不讓她們受一點委屈和傷害。下定決心的同時,心
中不免微微黯然一下,所幸很快就被滿腔的柔情所覆蓋,在這一刻,他極想将此
刻不在自己身邊的鈴蘭和雨兒一同擁入懷中,執手到老,永不分離!

  兩人溫存片刻,秦少遊醒起是該去接鈴蘭回來,順便見見那位納蘭小姐,當
即在雨兒耳旁打趣道:「雨兒似乎忘了自己的使命哦?再說,雨兒也該餓了,是
到用晚膳的時間哩!」

  說話間,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衫,雖然沒淋到多少雨,卻在不知覺間,隐隐沾
染了山林中一些青苔和水珠,有了幾道皺痕,平時也就罷了,此番要去見客,還
是一位陌生的美麗女子,自然有所不便。于是轉身輕輕将雨兒推入書桌旁的椅内,
柔聲笑道:「雨兒先在這等一會,哥換件衣服馬上就來!」

  及至秦少遊匆匆換好衣衫出來,意外地發現這回雨兒沒有絲毫等得不耐煩的
迹象,反而有些古怪地望着他,明亮的大眼睛隐隐有光芒閃動,秦少遊不解地低
頭打量自己一番,依然是平素愛穿的一襲青衫,并無任何不妥,自然也不會比平
常更帥幾分,茫然地搖搖頭,「女兒心、海底針」即使天真單純的雨兒也不例外
……正尋思間,卻是雨兒等不及,直接拉着他的手出了書齋,徑直赴晚宴去了。

  随着雨兒一路逶迤而行,由于這裏是[ 蘭陵學院「的後園内庭,秦少遊平時
的足迹并未涉及于此,今晚前來,倒發現确實是個好去處,一路繁花錦繡,香氣
四溢,而林間小路,曲徑通幽,不片刻,眼前盈盈一座涼亭入目,旁邊假山花園,
别無雜物,赫然種的都是梅花,時值初春,梅花競盛,開滿園林,也有兩葉的,
也有單瓣的,也有綠萼,也有玉疊,或紅、或白、或老、或嫩,疏影橫斜,暗香
浮動,月色映照下,更别有一番清幽雅緻!

  遠遠望去,涼亭裏、小桌旁依稀對坐着兩位婷婷玉人,因角度關系,兩人容
顔隐藏在劃香暗影内,看不真切。而涼亭迎面上方正挂着一副橫匾,上書「梅亭」
二個大字,用的是娟秀的瘦金體,觀其筆力雖然靈動雅緻,卻少幾分張揚剛勁,
應該是出自女性手筆,亭外一片梅花萦繞,古秀曲折,令人描畫不就;兩側各挂
一幅梅花的單條卷軸,墨花飛舞,生氣飄動,就着明亮的月色,由左而右,秦少
遊朗聲吟道:左側曰:吟成白雪心如素,曼到梅花香也清。

  瓊姿隻合在瑤台,誰向江南處處栽。

  寒依疏影潇潇竹,春掩殘香漠漠苔。

  自去何郎無好詠,東風愁寂幾回開。

  右側曰:斷魂隻有月明知,無限春愁在一枝。

  不共人言惟獨笑,忽疑君到正相思。

  花殘别院燒燈夜,妝罷深宮覽鏡時。

  舊夢已随流水遠,山窗聊複伴題詩。

  一時心中隻覺詩中凝結一股哀傷之意,令人黯然歎息,也爲詩人的傷心人另
有懷抱扼腕。吟詠聲中,雨兒拉着秦少遊也已行近梅亭,意料中的,亭内所坐的
兩位佳人其中之一自然是鈴蘭,而另一位也就不言而明,應該就是雨兒贊不絕口
的『納蘭姊姊』了。秦少遊的目光自然是第一時間落到心愛的佳人雪鈴蘭身上,
眼神與佳人同一時間迎面而來的視線相接,柔情無限,相視一笑。

  眼角的餘光瞥見那位納蘭小姐的側影,心中隐隐覺得有些熟悉,一種異樣不
舍的情緒暗然滋生,不覺好生訝異,極欲知道這陌生的納蘭小姐到底有什麽神奇
魅力,居然猶未謀面已若舊時相識,令人怦然心動。未及轉過頭來,耳際已然傳
來一聲低聲明顯半途壓抑的驚呼,如此的清澈、如此的訝然、如此的——熟——
悉——秦少遊聞聲心中轟然一震,緩緩轉過身來,隻感覺身軀好沉重,甚至隐隐
有些顫抖,短暫的轉身動作猶如經曆千年萬世的守侯般,心中的思潮起伏綿延,
也宛如滄海桑田的更易。果真是『有心栽花花不發,無意插柳柳成蔭』!

  「是她?」

  「是她麽?」

  「真的是她麽?」

  「那片刻前還決定就此遺忘,從今不再想起的秋水伊人?」

  他呆呆地睜開俊目,一眨不眨的盯視着一個方向。渾然不覺此時的情景如此
動作絕不合時宜。

  在星光月照下,眼前的女子依然是如雲飛瀑的青絲,僅以一根晶瑩的玉簪綸
住,淡紫色羅衣長裙,上面點綴着點點潔白生動的梅花捆袖,身上還罩着一件乳
黃短披肩,翠綠色絹素款款系住一縷纖腰,勻色長稱,因此刻訝然驚起的關系,
隐隐現出了了婷婷的身形,臉色已經恢複了悠閑寫意、淡定從容的神情,自然不
見先前的落寞哀傷,也沒有了應有是驚訝異樣,隻是在秦少遊熱切探詢的目光下,
臉色隐隐有些羞紅,眉梢眼角,還殘留幾分訝異,甚至一點點驚喜?

  她臉上最後一絲異樣也迅速消逝無痕,也沒有躲避秦少遊的目光,款款行來、
步履輕盈,有如來自最深幽星空降世下凡的淩波仙子,蓮步姗姗地朝秦少遊迎了
過來,她随意垂落的幾縷青絲、款款系住腰際的絲帶衣袂,随着她的動作在風中
輕舞飛揚,而她微微欠身向他行禮,幽香暗渡,整個梅亭仿似立即被一片馥郁的
香潔之氣籠罩包圍。

  「多謝秦公子賞臉光臨,容芷有禮了,沒有及時相迎,還請恕接待不周之過。
秦公子就請先落座吧!」

  秦少遊聞言方自驚醒,雖然隻是恍惚片刻,卻深感汗顔,有些尴尬、有些歉
疚的目光迅速掃過心愛的鈴蘭,仍是那般溫柔的淺笑,不見絲毫異樣,卻奇異地
令此時心亂如麻的他平靜下來,長舒一口氣,搖頭灑然一笑,重恢複一貫的随性
從容,潇灑回禮的同時,正要答話。卻是一邊拉着手的雨兒搶先嬌笑道:「納蘭
姊姊不必多禮哦,你是雨兒的姊姊,也就應該和鈴蘭姊姊一般稱呼雨兒的哥啦!」

  秦少遊聞言雖然有些忍俊不止,但他本來就是極其灑脫不羁之人,自然不太
在意俗世禮教,立刻順水推舟地仰聲答道:「如此少遊也就僭越,冒昧地直呼容
芷了,容芷也請回座,以後稱呼我少遊即可!」

  言畢,左手直接拉着雨兒的小手,右手作個請禮情的姿勢,随着納蘭容芷含
笑轉身的背影灑然入座。

  小姐佳人們的酒席自然少見大魚大肉,都是些精緻的小菜、素食點心,酒也
隻是清香甘甜,淡而不醇,所幸此刻的秦少遊恐怕也無心留意與此,心愛的佳人
齊聚,甚至一見難忘的伊人也在旁相陪,人生至此,夫複何求?

  此時月色已上中天,分外皎潔明亮,而夜空繁星閃耀、璀璨生輝。亭外更是
梅花怒放、芳香襲人。秦少遊美酒佳人在旁、良辰美景在目,不禁心懷大放,意
興遐飛,自然是酒到杯空,雖然海量,但酒不醉人人自醉,時間一長,也油然生
出三分醉意。縱目四顧間,看見對面的亭梁上垂落着一琉璃吊籃,上面還飄着一
副白絹,字迹隐隐,墨汁未幹,借着興緻,仔細讀來:詠梅素姿雅秀奪春開,壓
倒群花獨占魁。

  影入月中矜玉色,香濃雪裏動詩才。

  淡籠煙水疑圖畫,點綴瓊瑤勝剪裁。

  無限深情誰得解?相思不盡題相陪。

  讀完心中對眼前的納蘭容芷爲何如此傷情愈發好奇,極欲知悉個中究竟。也
對她的才情容顔更加傾慕,同時自己也被勾起興緻,笑看着席中三位各具美麗特
色的佳人,脫口道:「美景當前,忍看春光辜負?有酒無詩,豈不是一大憾事,
少遊不才,提議大家一起詩酒歡娛、梅亭夜話如何?」

  言畢,也不待在座三位佳人答話,長身而起,行至亭外,雙手扶欄,借着幾
分淡淡的酒意,朗聲吟道:少年遊踏海臨波乘風起,倚天邀月去。

  高歌曲罷,亂舞疏狂,狎興且縱酒。

  閑庭信步神遊時,何事堪煩憂?

  青春遙想,情思難禁,不作舊停留。

  聲音清朗,情懷激烈,借着詞中聲調的平仄轉折,吟來是抑揚頓挫,節奏變
換間渾然天成,在夜空中飄揚激蕩,久久不散。

  吟罷,也不看席中佳人們動容的神色,直接步下亭子的台階,來到梅花綻放
的園子裏,深吸一口氣,伸手折了三束梅花,回身笑道:「好花堪折直需折,莫
待無花空折枝。今晚少遊占先獻醜了,花贈佳人、蘭袖添香,希望大家切莫推辭
不就哩!」

  言語聲中,已然回到亭内,擡手輕揚,将手中的梅花分别平穩地送到三位佳
人作爲席前,插落在她們各自早已停杯不飲的酒杯中。

  名花傾國,人比花嬌。一時之間,花香融合着酒香、還有佳人膚發體香,清
馨撲鼻,素色精神,引起人無限興緻,而亭亭立于酒杯中的梅花,更是清新奪目,
甚至隐隐沾帶着夜涼的凝露,晶瑩欲滴。枝幹舒展間,真不減玉樹風前,何異瑤
台月下!雪鈴蘭自然響應愛郎的召盼,何況她也是絕代才女,美景當前,油然也
有了興緻,先朝愛郎嫣然一笑,才側身對旁邊的納蘭容芷莺聲道:「納蘭姊姊是
押軸之才,小妹早已領教了,就讓鈴蘭先抛磚引玉,不妥之處還請姊姊和少遊不
吝指點一二……」

  雪鈴蘭并不脫口吟詠,來到一旁放置文房四寶的書架前,即于花下展開一幅
花箋,揮筆成詞,納蘭容芷一邊接過花箋,同時曼聲呤道:疏影柔枝新杏。垂楊
柳依依,暗香掩映。

  斜陽向晚,蓮池雨夜,暮色波光潋影。

  春風不盡馨香遠,更添得、明月水清。

  想玉人、蘭帳睡覺,懶被閑莺呼醒。

  猶記曉夢春深,前庭正飛鵲,喜傳佳情。

  莫若秋雁,遲遲不歸,落得相思滿盈。

  遙寄一群鴻雁去,怎見得、雨驟風勁。

  凝眸處、掀起羅帏,又見霜冷翠屏。

  納蘭容芷吟完,聳然動容,衷心誇贊道:「先前少遊的詞,已讓容芷拜服無
地,隻是男女有别,氣韻各異,容芷道沒有太多自慚不足,如今妹妹有此好句随
後,則容芷怎敢獻醜,還是藏拙了吧。」

  秦少遊卻是雙眼生輝,滿目柔情地望着這完全屬于自己的心愛佳人,心中無
比滿足幸福,在此一刻,他才真正抛開了先前的疑慮,擔心自己見異思遷的想法
純屬庸人自擾而已,雖然他對眼前的納蘭容芷動心,卻對自己心愛的兩位佳人愛
并沒有絲毫減少,而是猶如呼吸般自然,潛藏于心底,平常反而感覺不到了。

  且不說秦少遊此時的胡思亂想,雪鈴蘭聞聽納蘭容芷此言,不禁淺笑道:
「姊姊謬贊了,鈴蘭何比姊姊之萬一,此刻大家興緻正濃,更值芳辰對景,知己
談心,姊姊切不可謙讓推脫了!」

  自從秦少遊吟詞起,就一直在旁未發言的雨兒忽然插話道:「兩位姊姊說的
是,納蘭姊姊你先請,今晚雨兒也有一首詞要讀拿給大家看哦。」

  秦少遊本來已經有些開始奇怪雨兒許久沒有發言,擔心是否冷落了這可愛的
小精靈,此刻方才放下心來,目注雨兒道:「雨兒也會填詞麽?哥怎不記得乖雨
兒讀完過一首完整的唐詩宋詞?」

  說話時心中暗自詫異,雨兒雖然聰慧,可似乎極其不喜歡讀書,以自己這些
日子對她的了解,這丫頭見唐詩宋詞就隻能拿來當柴火取暖,或者折成紙扇引風
乘涼,何時變了性子,這樣的轉變雖然是件好事,但隐隐總覺得有些怪異呢?

  搖搖頭,先不理這些,隻是以鼓勵微帶催促的目光望着對面的納蘭容芷,含
笑不語。納蘭容芷見此情形,也無法再謙讓,略顯無奈地掃視席上諸人一眼,似
乎在秦少遊眼前多停留了片刻,方才歎道:「拙詠欠工,還求和韻。妹妹當知暗
香疏影可爲一體,妹妹詠了後半阕,此番容芷就補充其前半阕,比不上妹妹的清
雅柔美,還請妹妹見諒呢。」

  說完取下一副紙筆,随即吟成一首,和着雪鈴蘭的詞韻,題于錦箋上雲:暗
香月映山林,想舊日見時,黃花堆積。

  伊人偎依,戀戀紅塵含笑倚。

  如今橋頭怅望,遠不見、秋雁低回。

  更堪憐,霜風漸緊,寒雨人獨立。

  停伫,夜入寂。迷往來蹤迹,渺無聲息。

  窮竭夢裏,猶記當時風花起。

  便是繁華凋零,褪不盡、殘香未洗。

  永别離,長相憶,魂夢難棄。

  秦少遊首先驚歎道:「容芷的詞句,清幽淡雅、意韻悠長,然語調悲伧,奈
何如此滄桑?」

  雪鈴蘭看了,也贊道:「詞意古雅、風桑畢現,感人肺腑之處,非鈴蘭可及!
姊姊的和韻确實高妙。鈴蘭拜服!隻是如少遊所言,語調過分憂傷了些……」

  納蘭容芷對二人有詢問意味的贊賞但笑不答,伸手掠過垂落額前的秀發,盈
盈側身,向着一旁的雨兒說道:「雨兒不是說也有一首詞要給我們看麽?現在姊
姊已經獻醜過了,雨兒還不快些将自己的大作拿出來讓我們一飽眼福?」

  雨兒嘻嘻一笑,眼睛望着秦少遊,神色略有古怪地說道:「雨兒是說有一收
詞給大家看,可沒說是雨兒自己寫的哦。雨兒生平最怕掉書袋,可偏偏最喜歡的
哥和姊姊們都喜歡這可恨的東西,雨兒煩惱死了……」

  說話時,可愛的俏臉已皺成一團,手上卻不怠慢,翻手從衣袖裏抖出一張寫
滿字迹的紙折,展開遞與鈴蘭、容芷二女。同時口中卻吟詠出聲:一剪梅閑坐書
齋秉夜燭。

  窗外寒梧,樹上栖烏,春風不盡夜雨忽。

  風正嗚嗚,雨正漉漉。

  隐見嬌顔掩畫圃。

  羅扇微拂,蘭袖輕舒,春心難惹玉人出。

  醉了仙姑,醒了凡夫。

  秦少遊本來見雨兒古怪的笑容已經心有所疑,見那紙折更隐隐有些熟悉,此
刻聽雨兒詠來,哪有不明白之理,這令他又氣又愛的小精靈念的赫然正是他之前
寫的,當時藏之匆忙,不意被雨兒發現,并且在此時此刻抖了出來,秦少遊頓時
有種作賊被人當場抓獲的感覺,雖然自己的心事未必有人了解,可他怎麽忽然覺
得二女的眼光幾乎同時落到他身上,那眼中的神情卻是頗堪玩味……

            ※※※※※※※※※※

              第八章名花有主

  秦少遊一覺醒來,隻覺得頭疼欲裂,還感覺昏眩暈亂,一副宿醉初醒的模樣。

  老半天才睜開眼睛,晃了晃頭,枕側忽然墜落一塊濕巾,勉力擡頭,四處張
望了一會,發現躺在自己的床上,再看看身側,心愛的鈴蘭和雨兒卻不見蹤影,
從窗外隐隐透入的光線來看,此刻天色早已大亮,二女昨夜應該是另宿别處了。

  此時方才想起自己昨晚見雨兒拿出自己寫的《一剪梅》當場展示宣讀,因
「作賊心虛」總覺得納蘭容芷和鈴蘭兩位絕代才女看他的眼光有些古怪,令他有
一種被看穿的尴尬,所以到後來隻顧得埋頭飲酒,恨不得立刻醉倒了事。果然天
遂人願,本來酒性極淡的那些美酒突然發揮神奇效力,當真令他醉個人事不知。

  閉目良久,暗運功力循環一個周天,方才算将自己體内殘餘的酒力驅除,苦
笑了一下,心想自己自從下山來還是首次嘗到酒醉的滋味,而且居然還是醉倒在
這樣清淡的美酒前,看來酒量大小與否,心情最重要。一心求醉,任你千杯海量,
也是片刻即倒。換言之,用之于武學,若非可以求勝,又何來獨孤求敗?再喻之
于生命,雖然表面看來極其脆弱,但除非你無心求存,否則生命的力量豈是等閑
可比,體内深處的潛能更蘊涵無窮造化神奇。

  歇息片刻,終還是耐不住想念起不在身旁的兩位佳人,想想她們應該還是住
在隔壁的鈴蘭房間裏,不知道當時她們是怎樣将爛醉如泥的自己弄回來的,還爲
自己洗臉脫衣,敷巾蓋被的,肯定折騰了大半夜。還有那位納蘭小姐,自己酒醉
後沒說什麽出格的話,做出什麽唐突無禮的舉動吧?

  暫時抛開這令人心煩意亂的心事,甩甩頭,揭開被子,穿衣起床,腳一落地,
仍有些頭重腳輕的感覺,宿醉的威力還真夠驚人的,真想繼續躺回床上夢周公去,
可這點誘惑自然比不上想念佳人們的渴盼,沒有任何猶豫地,秦少遊推門行出房
間,直奔佳人香閨而去。

  來到閨閣門前,爲了不驚擾心愛的佳人休息或者另有居心,秦少遊并未嘗試
敲門,直接就想推門而入,在他微微用力之下,門應手而——不——開——這回
佳人多長個心眼,房門反鎖上了插銷,令「宵小」無奈止步!

  天不從人願。秦少遊無奈苦笑一下,心想老天你也太不懂得明察秋毫了吧?

  有心偷香竊玉你不攔,單純安慰探詢的心意去餓吃個閉門羹,莫非天意促成
我與鈴蘭的好姻緣?門前徘徊半晌的秦少遊隻能無奈自我解嘲地苦笑一下,時間
雖然已經快到正午,可房間裏一點動靜也無,隻有隐隐平穩的呼吸聲傳來,顯然
裏面的人沉睡正酣,真的不忍心驚擾佳人的好夢,她們昨晚爲了照顧自己,肯定
熬了大半夜沒有休息,可就是這樣,才要看過佳人們才能安心,如此頹然無功而
返,着實是心有不甘啊!

  躊躇良久,又度到對門雨兒的房間,不意外地發現房間的門敞開着,裏面沒
有半個人影,床上的被褥也折疊整齊,沒有睡過的痕迹,顯然雨兒昨晚是和鈴蘭
一起睡的,無奈徘徊回來,揚起手來還是不忍驚擾佳人,隻好怅然轉身,擡首間,
卻發現此時天色已經到了正午時分,陽光明媚,暖洋洋地照射在他身上,連一向
早起的雨兒也猶在夢中,可見昨夜給自己折騰到很晚,想必困乏得厲害。

  正無所适從間,昨晚所見的俏麗小丫鬟翠兒匆匆走來,險些一頭沖入他懷裏,
秦少遊連忙伸手扶住她,柔聲笑道:「翠兒有什麽急事呢,這樣匆忙?」

  翠兒因爲走的太急,沒怎麽留意前面的狀況,擡眼看見一臉笑意的秦少遊,
驚魂初定地喘了口氣,羞澀地掙脫秦少遊的攙扶,埋頭低聲道:「東方表少爺有
請柬,要——要——請秦公子過府一聚,順便到那裏用午膳,翠兒怕時間已到正
午,秦公子先用了,因此趕得急了,險些沖撞公子,翠兒失禮了,秦公子莫怪!」

  言罷,略帶惶恐地欠身行禮,語調焦急戚惶,狀似不安。

  秦少遊連忙扶起,柔聲道:「哪裏,翠兒急着爲少遊送來請柬,應該是少遊
要感謝你才是,又怎能責怪?」

  伸手接過翠兒俯首遞來的紅色請柬,輕笑着拍拍翠兒有些抖顫的香肩,忍不
住柔聲安慰道:「翠兒不必驚慌,少遊可不是兇神惡煞,不會對翠兒怎樣的,你
先忙去吧,我立刻到東方世家赴會!」

  望着翠兒嬌小的背影小消失在園林小路,秦少遊不禁搖頭苦笑,心想自己何
時變得如此人見人怕,宿醉醒來,在洗漱之時也順便攬鏡照了一下,沒什麽異樣
啊?艾,不去想它了,反正兩位心愛的佳人如今都在夢中,自己閑來無事,倒确
實應該去東方世家一趟,看看一直沒有動向的金陵四公子近來都在弄些什麽?而
且,抛開敵友的立場,從内心而言,秦少遊還是極其欣賞東方長風這個人的,觀
其風華氣度,确實引人好感、令人心折,不愧是金陵四公子之首!

  秦少遊來到東方世家時,發現東方長風早已恭候于門外,數日不見,東方長
風依然風采如昔,一襲雪衣,素淨儒雅,衣白不沾塵,整個人都充滿一股文弱雅
緻的秀氣,秦少遊心中暗贊一聲,縱以他的自負,也覺得自己在風采氣度上遜色
幾分,眼前的東方長風若是生爲女兒身,絕對是令世間男子神魂颠倒的絕色佳人!

  東方長風仍是一如往昔的熱情,見到秦少遊的身影,立刻迎上前去,雙目豪
不掩飾地流露異彩,口中請笑道:「數日不見,少遊風采更盛,實在可喜可賀!」

  說話間,伸手作個禮讓的姿勢,拉着秦少遊的手臂并肩邁步進入府内。

  東方長風引着秦少遊來到一處雅廳,卻并非前趟與金陵四公子聚會之所,而
且意料中的其餘三公子也是一個不見蹤影。秦少遊原本以爲其餘三公子雖然沒有
在門外迎接,但必然也早已聚集東方世家,一起謀劃着将來金陵形式才對,如今
看來,卻隻是個私人聚會,隻有他和東方長風二人而已。莫非東方長風仍有意勸
他加盟東方世家,想想也不太可能,自己入住[  蘭陵學院「 已成定局,東方
長風一代人傑,當不會做此無謂之事!難道真是如他所言,純爲叙舊?

  帶着疑慮,兩人分賓主在早已備好酒菜的桌席上落坐,這個雅廳不算寬敞,
應該是家常聚會所用,廳堂外側擺弄着書架樂器什麽的,各種生活情趣所需一應
俱全。也從而可以看出東方長風是個極懂得生活情趣的風流雅士,世家弟子,确
實有其獨特華貴的一面。

  東方長風端起面前酒杯,依舊用他那清雅平和的嗓音笑道:「少遊,盡此一
杯,你我無論是否有緣結爲同盟戰友,但道不同也可以是知音,今日我們把臂言
歡、對酒吟風,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說完,他仰首一幹而盡。

  東方長風放下酒杯,伸手用面前的金湯匙盛起一匙蟹粉魚翅,向着對坐的秦
少遊遞了過去,不容拒絕地放到寝少遊席位前的盤碟裏,熱情笑道:「少遊肯如
約前來,長風心甚感激,隻是準備得匆忙,怕是要怠慢貴客了!」

  秦少遊連忙放下剛飲盡的酒杯,笑着回應道:「東方兄太客氣哩,少遊一屆
江湖落拓青衫,蒙長風公子如此錯愛,已經不勝榮幸之至。至于應約前來,也隻
是到處打秋風而已,倒真得多謝東方兄的盛情款待才是!」

  對于東方長風的盛情,卻之不恭,隻得含笑接過金湯匙,坦然把一匙蟹粉魚
翅放進嘴裏,嚼了兩口,不禁贊歎道:「好!真是美味可口,這蟹粉魚翅比起杭
州西湖樓外樓來,更加勝上一籌,難怪古人說:腰纏十萬貫,騎馬下揚州,光嘗
上一口蟹粉魚翅,便覺人生不是虛度了!」

  東方長風輕松寫意地舉箸挾起一塊雞肉,向着秦少遊輕笑,介紹道:「少遊,
這是揚州的特色菜沁月雞,可是揚州最有名的望月樓的招牌菜,也是那裏的掌勺
師傅親自燒出來,且嘗嘗味道如何?」

  秦少遊此時也不再暗自揣測東方長風爲何單獨請自己前來赴宴的用意,美食
佳肴當前,隻需放懷品嘗暢飲,反正東方長風葫蘆裏賣什麽藥,片刻自當知曉,
用不着多傷腦筋。

  酒過三巡,東方長風朗聲長笑,起身緩步離桌,來到小廳外側一旁的樂器架
前,方才轉身向秦少遊道:「美酒佳肴,不可無歌舞。今日請少遊前來,一是未
多日不見,大家共聚叙叙舊情;二則爲了向少遊介紹一位絕色佳人,少遊是長風
的良師益友,她卻是長風的紅顔知己,此番小聚。足慰我東方長風生平,望少遊
切莫推卻才好!」

  舉起手中竹笛,揚聲接着道:「少遊文武皆宜、才華蓋世,更兼精通樂理,
操琴撫笙、引笛弄蕭,無一不精。今日你我就合奏一曲,當爲即将出場的佳人清
歌伴樂,你要選用什麽樂器?」

  此等情形,自然不容秦少遊再作推辭,聳肩苦笑道:「東方兄此等盛情,實
令少遊受寵若驚呢?卻之不恭,少遊遵命獻醜即是,與笛相配,笙、箫皆宜,嗯
——還是吹笙吧!隻是你們二人情投意合,正是花前月下相約同遊之時,如今有
我這不相幹人在場,怕是要唐突佳人,連月老紅娘也得責怪少遊無端風起,吹皺
一池春水呢。」

  東方長風饒有興趣地看了秦少遊一眼,好氣又好笑地責怪道:「想不到少遊
也會開愚兄的玩笑?雖然是長風的紅顔知己,但長風并不想自私地将其藏之深院
閨閣,因其才華氣質,更應把這份絕對的完美展現于知己良朋共賞,放不至于辜
負了上天鍾愛、造化神奇。少遊或許會以爲長風自誇,但若能見之一眼,當知長
風所言非虛呢。」

  說話間,也不過一會光景,屏風裏傳出調絲笙竹之聲,接着樂聲大作,東方
長風以笛就唇,開始吹奏,笛音清越激昂,高低轉折、渾然天成,顯示出吹奏着
有着不俗的造詣,而秦少遊也捧着竹笙長身立起,附和着笛聲吹奏起來。樂聲兩
個轉折之後,一隊彩衣舞女翩翩入廳,手持羽扇開始跳起舞來,而屏風之後也響
起幽美的歌聲,正是秦少遊最爲激賞的唐代絕世詩仙李白所作的《清平調》雲想
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花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

  名花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解識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欄杆。

  歌聲曲折回蕩,雖已停止,卻是餘音袅袅,幾有繞梁三日之氣,讓人回味無
窮,遐思不已。歌聲一停,舞者亦停,樂聲又轉了個折,舞者才依序退去。

  東方長風放下手中竹笛,坐了下來,道:「昔人說,絲不如竹,竹下如柔,
誠不我欺也,詩仙這詩詞之美,固不待言,單此曲調,已經與平常所聞不同,長
風尚是首次聽聞,世面未嘗得見,應該是她自己所譜了,更加清新淡雅,意味悠
長,而歌聲婉轉綿延如空山靈雨……正是塵世夢寐以求的聲音……解識春風無限
恨,沉香亭北倚欄杆……」

  秦少遊雖然如東方長風一般爲這美絕人寰的歌聲所動,但更令他動容的卻是
這屏風後傳來的歌聲,好生熟悉!這清澈亮麗的嗓音、宛轉低回的情懷、如遺世
而獨立的佳人,涉水淩波、潔不沾塵……

  此刻兩人雖然心中各有所思,情懷各異,但都油然而生出一種強烈地渴盼,
好想一睹屏風後佳人隐藏的容顔,到底是怎樣地天生麗質,可以有這樣的歌、譜
這樣的曲、蘊涵這樣的情懷?猶抱琵琶半遮面,千呼萬喚始出來,當佳人終于款
款而出,凝眸淺笑時,在場兩人心中幾乎同時冒出兩句早已熟悉的詩句:回眸一
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顔色!

  映入眼簾的女子斜倚着一襲淺紫色羅衣,襯得肌膚賽雪,秀靥略施淡妝,一
頭流雲飛瀑般的青絲僅以一根紫色絲帶系住,随意垂落披散在狀若刀削的香肩上,
容顔似玉如花,清靈秀雅,且氣質高華,神情嬌柔令人見之如沐春風,對比方才
歌聲裏流露的落寞哀傷,眼神中依稀還有融入當時情境的感動,分外幽美動人!
她一出屏風,蓮步姗姗,如風中搖曳的嬌柳翠荷,卻立刻讓在場的兩人都看呆了
眼。

  東方長風雖然是早有心理準備,可眼前佳人所呈現平時罕見的風姿,仍令他
有些目不暇接,看花了眼。尤其在佳人方才一曲深情幽雅的《清平調》觸動下,
更是意亂情迷,若非礙于秦少遊這「外人」在場,恨不得将眼前的佳人惹入懷中,
恣意親憐!

  秦少遊更是像失了魂似的,一雙眼睛呆呆地盯住那個麗人,連眨都沒有眨一
下,尤其是那個女子星眸在他和東方長風身上一轉,分别對他們淺淺一笑,更使
他覺得全身乏力、口幹舌燥,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秦少遊心中沒料到這屏風後的歌者竟會是如此絕色,比起雪鈴蘭和雨兒絲毫
不見遜色,令他驚歎。更重要的是眼前的麗人,正是昨夜與他把酒梅亭、舉杯填
詞的納蘭容芷!乍見伊人容顔,秦少遊腦中轟然一震,一些平時沒有留意,或者
是潛意識中可以忽略的事實此刻清晰地湧現出來。其實他在就該知道,納蘭容芷
就是東方長風的表妹,也正是他的未過門的妻子。如此簡單淺顯的推理,卻在自
己内心深處可以排斥甚至逃避的心理作祟下,直至事到臨頭方始發覺,平生大夢
誰先覺?藏身且作春閨影!

            ※※※※※※※※※※

              第九章蝶舞風月

  納蘭容芷似乎已經淡忘了昨夜的對酒吟詩,又或者當着東方長風這未來夫婿
不方便提起,因此她隻是客氣而有禮地朝秦少遊颔首淺笑,便直接坐到東方長風
身旁,秦少遊雖然心中苦澀,但見伊人與東方長風相互缱倦,一腔情意也隻能在
悶在心頭,隻是難免暗自詫異,東方長風一代人傑,絕世英才,無論自己如何自
負,也感覺不會比他強到哪去,盡管以納蘭容芷的驚才羨豔,與之相配也絕不遜
色,那之前伊人哀傷凄婉的神情又是爲何?看來自己是會錯意了,伊人或許純因
爲悲秋傷春而已,大凡才藝兼備之人,都有些多愁善感的特質,如此方能吟詠出
絕世傳唱的詩篇!

  且不提秦少遊心中所思,此番小聚因納蘭容芷的出現而進入高潮,絕色佳人
清歌曲罷,陪同在側把酒談心、活色生香,惜乎此時的秦少遊早已沒了欣賞的心
情,眼睜睜地看着心儀的伊人和東方長風相對缱倦、柔情無限,心中自然不是滋
味,可酒席方到中途,怎好如此貿然離去,偏東方長風、納蘭容芷二人興緻正濃,
也似乎并未發現秦少遊有何不妥,拉着他一起賞風弄月、吟詩做賦,秦少遊佳人
當前,卻無法如此沒風度地一走了之,結果一趟酒席直到日落西斜方才撤下。

  秦少遊怅然起身,欲要出言求去,身軀方才立起,已感頭暈目眩,酒意上湧。

  原來方才一直強顔歡笑作陪,一趟如此漫長的酒席下來,不知不覺間,他已
經喝得有八分醉意了,當時因滿懷心事,未曾發覺,此刻動身求去,卻發現自己
已經有些舉步維艱了,站立尚且身形不穩,又怎能長途奔行回[  蘭陵學院]  ?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醉非關酒意醇!

  朦胧間,秦少遊隐隐聽聞東方長風吩咐丫鬟下人将他扶進客房休息,欲要開
口拒絕他的好意挽留,嘴巴卻不聽使喚般,無意識地張了張口,頹然靠入一旁攙
扶着他的仆人懷中,聽憑他們将自己擡入客房卧室,就這樣意識模糊地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已是夜深時分。拉開密掩的窗簾,外面月上中天,分外皎潔明亮,
忍不住翻身而起,借着明亮的月色,卻發現自己處于一個陌生的環境裏,這才想
起午間發生的一切,不由地心頭湧上一股無可名狀的悲哀,同時心中隐隐有些驚
異和後怕,甚至有些自責,自己怎會如此大意,在如今這種風雲詭變的時刻,又
是在敵友莫辯的東方世家,居然輕易地喝醉,萬一東方長風欲對自己不利,那…
…思緒至此,身上已然汗濕重衫,這樣一來,殘餘的酒意倒是消除殆盡!

  呆愣半晌,秦少遊擡頭望着窗外的明月,心中再無絲毫睡意,披衣起身,緩
步邁出房門,輕輕推門而出,來到外面的花園庭院之内,漫無目的地四處徘徊,
盡管此時小園香徑幽,滿目繁花豔,秦少遊卻視若無睹,心中隻想着一句詩:念
天地之悠悠,獨怅然而泣下!

  傷心人另有懷抱,不覺早已淚濕青衫。

  随意地來到一處特别深幽别緻的雅苑,驚覺裏面仍有燈光搖曳,人聲隐隐,
本來此時确無獵奇的心理,隻是一種莫名的力量驅使着他,邁步前去看個究竟,
或許是因爲那風中傳來的談笑聲有些熟悉,或許是純粹地想感受一下别人歡樂的
氣氛,秦少遊輕輕地來到燈火搖曳的窗前,刻意地放緩放輕腳步,怕自己不小心
驚擾到人家的幸福,透過薄薄的、不時被風掀起的窗幕簾籠,秦少遊看見了自己
最無法釋懷的一幕……

  秦少遊心中實在難以想象,不,應該說是實在難以接受在如此深夜,在這應
該是納蘭容芷宿寝的閨房,仍舊紅燭高燃,而燭影搖紅映照之下,竟然有兩人在
秉燭夜談,偎依訴心,其中一人自然是自己夢繞魂牽的秋水伊人納蘭容芷,而另
一人,其實也不應該感到意外,他就是身爲伊人未來夫婿的東方長風。

  目睹此種情景,雖然于情于禮,都與他秦少遊無涉,可此刻他的心,卻是一
陣陣抽痛,腳步一頓,立時沉重幾分,身軀幾乎無力地軟倒在冰冷的地上,伸手
扶住窗橼,俯低身子強喘了幾口氣,才算勉強穩定心神,就這麽将自己的臉緊貼
着冰冷的牆壁,方才能使自己保持清醒,另一隻手無意識地在自己眼前揮舞兩下,
仿佛要趨趕甩去什麽,眼睛雖然暫時不看,耳朵裏仍不住傳來房間裏兩人言笑正
歡的聲音。

  自己終究是好色的,他想,否則不會在明知伊人已将是他人婦之後,仍然爲
這樣一張我見猶憐的絕色容顔心旌神動、無可自拔。可最先打動他的心的卻是伊
人臨河顧盼、泛舟清歌的落寞傷懷啊,那樣陌生的紫衣女子才是他應該呵護且珍
愛終生的人啊!

  心中所想而事實難爲,一如此刻他秦少遊恨不得對房間裏的兩人不聞不問,
腳步卻始終無法邁動離開,夜風中又傳來東方長風那一貫輕柔的語音,「芷兒,
你天生絕美的容顔、清麗高華的氣質令人一望即知,長風倒不必多言,絕世的才
華、博覽群書,以弱質纖纖的豆蔻女兒身,成爲天下書籍古典收藏最集中之所」
滄海書齋「的主人,也令長風拜服之餘更添愛慕之意,但相對而言,長風最愛的
卻是芷兒你那天生一對三寸金蓮,加上弱柳拂風的嬌姿,正是纖巧可作掌上舞,
今晚花好月圓,春風輕柔,芷兒難得有如此雅緻的情懷,可否爲長風輕舞一曲,
以慰長風多日相思?」

  納蘭容芷似乎有些錯愣或者是遲疑,半晌方含羞答道:「長——風——嗯—
—表——哥!如今夜深了,窗外春寒露重,大家——嗯——人家應該早些休息才
是,下次再爲表哥舞一曲,如何?」

  東方長風聞言有些古怪地看着納蘭容芷,從秦少遊的角度望去,隻見他那清
秀儒雅的面容上帶着些許邪異的笑意,隐隐有些可恨,隻聽他長聲笑道:「芷兒
莫不是變卦了,還記得說一切要依長風的麽?你放心,長風自有分寸,決不至于
讓你——嗯——受風寒的,一曲舞罷,大家各自回房休息,長風也不灌于強人所
難哩!」

  秦少遊精神恍惚間,對于納蘭容芷似羞似喜的低語呢喃聽不真切,又或許是
潛意識中可以錯過,不想聽到納蘭容芷的回答,此情此景,又是心上愛郎出言懇
求,納蘭容芷的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果不其然,靜止半晌之後,房門被輕輕
地推開,随後東方長風擁着納蘭容芷走出房間。

  秦少遊原本因房中靜止無聲而詫異,正忍不住擡頭向裏張望,發現隻有東方
長風一人在外屋獨坐,含笑品茗。納蘭容芷卻不見芳蹤,正尋思間,兩人已推門
相擁而出,使得他來不及反應,隻是下意識地縮了下頭,幸好他所立的位置比較
偏,并不顯眼,因此似乎并未被兩人發覺,否則秦少遊真不知情何以堪。再次張
目打量納蘭容芷此時的裝束,秦少遊自然明白伊人果然答應了東方長風的要求,
方才隻是去屏風後更衣着裝而已。

  雲羅冰绡似的白紗舞衣,包裹着玲珑纖巧的嬌軀,更顯得伊人肌膚晶瑩似玉;
一縷淺紫色的絲羅款款系住柳腰,絲羅上還點綴垂落幾縷流蘇,晶瑩透明如琉璃
般,随着伊人身軀不經意地扭動輕輕撞擊,發出清脆的叮當響聲,更因其垂落的
部位及伊人的翹臀而止,巧妙地勾勒突出她完美臀部的圓滑曲線,極爲扣人心弦,
秦少遊雖然早已驚歎伊人的豔麗,但仍未想及她可嬌媚至此、又媚惑如斯!

  原本用來系發的絲帶已摘下,滿頭青絲在夜風中輕舞飛揚,薄施脂粉,分外
顯得明眸如繁星,秀發如雲似瀑,娟然滑過嫩滑裸露的香肩,黑白分明的映對,
愈發顯得玉骨冰肌、風姿楚楚;蓮步纖纖,像朵空谷幽蘭一般亭亭玉立,臉上凝
結着哀戚含憂的迷離神韻,讓人有一種悠遠虛渺的錯覺,若不食人間煙火的涉水
佳人,遺世而獨立。

  最令人驚歎稱奇的還是伊人一襲舞衣下,淺淺露出的纖柔秀美的小腿以及蜿
蜒而下的三寸金蓮,尖尖的繡花鞋頭微微翹起,鞋弓彎彎拱起成新月狀,蓮足纖
纖、玲珑如玉。婷婷立在晚風中、月色下,好似可以随風搖曳的弱柳楊花,而白
皙盈潤的容顔,有一種楚楚堪憐的嬌姿,如春後輕柔的風吹醒的初生嬌蕊,必須
小心呵護,不讓伊人在疏忽大意中凋零。遠觀的秦少遊此時心中盈滿的不是對東
方長風的妒忌,而是一種刻骨至痛楚的柔情,香風拂盡花不知,炙情焚過愛未識;
最是傷心不逢時,相逢何若不相識?

  終于靜立的納蘭容芷開始動了,她的雙手緩緩上揚,纖手上的衣袖輕輕滑落,
而伊人逐漸張開擺動的手指,如春日裏含苞終在星月溫柔的守護下顫動睫眸,蘇
醒綻放。十根春蔥般的玉指在星月下交錯顫動,輕易地劃現出一圈圈美麗的幻影,
看在秦少遊眼中閃現一陣陣迷夢色彩。

  同時她微微頂起足尖,姿态曼妙地舞了起來,動作起初十分和緩,身軀扭動
間幻化出奇異的節奏,腳步原地停留不動,僅憑身軀的側轉旋回,輕松地展示出
動感十足的華美,微微俯低的身軀,雙腿并攏前彎,使得曲線優美的臀部自然後
翹,同時舞衣飄展散開于風中,就像一隻來自仙界的神鳥鳳凰,正展開美麗的彩
屏,散發出無以倫比的绮麗;而她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緊,其它三根手指春蔥般
豎立,完美而形象地展現出高貴而華美的鳳冠。神情慵倦、舞姿優美,動靜相宜,
沒個動作都渾然天成、扣人心弦!踏月拾星、雲霞妙舞;宛轉嬌柔、徜徉風中。

  美妙的舞姿,讓旁觀的東方長風和秦少遊同時抛開心中的雜思,聚精會神地
看着星月映照下納蘭容芷美絕人寰的傾情演繹。此時的納蘭容芷仿佛進入自己的
小天地,抛開一切顧忌和束縛,旁若無人地盡情展示着自己的傲人的絕色芳華。

  花香暗襲、晚風輕柔,納蘭容芷猶如遺落世間的精靈、獨步的舞者,輕靈随
性地孤芳自賞,不經意間散發自己獨特的芬芳。

  風月蝶舞,騰挪遊移隻在方寸之間,伊人完美的三寸金蓮玉足不離足下方寸
之地,僅憑身軀的肢體動作,輕盈地舞出絢麗舞姿,配以生動傳情的眼神、舞衣
上流蘇輕揚的清脆撞擊聲,還有纖巧靈活的十指做出種種神奇的動作:如天女散
花、若西子捧心、似花蕾綻放,一切都如夢如幻。看在旁觀的二人眼裏,不由得
同時暗自驚歎,古人雲趙飛燕掌上可舞,誠不我欺也。

  秦少遊驚異地發現,跳舞時的納蘭容芷,沒有了平時的幽豔孤清,反而散發
出一種絕世的妩媚風情,令人如癡如醉,深險其中,無可自拔。那彷佛将所有生
命力燃燒的激情舞姿,讓她在瞬間無限耀眼,絕對誘惑,而輕紗絲羅質地的性感
舞衣,襯托着伊人絕美容顔上蘊涵的高雅氣質,讓她有一種不同于塵世的清和豔,
怎不令人傾心,爲之驚豔?舞至高潮,納蘭容芷手腕輕揚,手指抖動間,一帕絲
絹輕飄飄地随風而起,順着她舞姿旋轉的動作,脫手飛向天宇,而此時她優美的
身形舒展,雙臂張開,一如傳說中的嫦娥奔月,頓時,旁觀的東方長風和秦少遊
同時感到那漫天的繁星愈發璀璨奪目,而那原本皎潔的明月,更添幾分亮麗的光
暈,卻也更加迷離令人向往。

  當絲絹緩緩飄落,秦少遊遠遠看到納蘭容芷停舞收勢,一雙妙目直瞧着東方
長風,星眸溢彩,羞澀而溫柔,二目交投,情意流轉間。不由得心頭一痛,伊人
隻爲東方長風而舞,她的美也隻爲東方長風而綻放!

  一曲舞罷,東方長風立刻迎上前去将納蘭容芷擁入懷中,暗立旁觀的秦少遊
心有所感,淚眼盈眶。呆呆地良久伫立,待東方長風扶着有些嬌慵疲倦的納蘭容
芷重新回去房間,方才從那完美的天地間清醒過來,卻更添幾分惆怅。即是對人
世間美好事物的向往,也是恨自己無緣早到的惋惜……

  遠望着房間裏透出的燈火和隐隐的人聲,秦少遊由衷地感到一陣孤單,一種
寂寞,一種深藏于内心的寂寞隔離于人群的孤單!房裏房外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不應該強求索取,自己是否也該歸去了?

            ※※※※※※※※※※

              第十章水浴香蓮

  東方長風扶着有些氣喘的納蘭容芷重又回到她住的閨房,一起緊挨着坐入床
前的椅子内,相視一笑,柔情無限。忽然東方長風嘴角溢出一絲神秘而帶點促邪
的笑意,因此時的他正好側過身軀,臉部正朝向窗外,給秦少遊看個正着,似乎
是他有意湊上來一般,心中不由覺得眼前氣氛有些皈詭異。

  東方長風那笑意一現即隐,伸手先将納蘭容芷摟入自己懷中,附兒低語幾句,
秦少遊因距離閣得稍遠,聽不真切,隻聽得納蘭容芷隐隐嬌羞不依的輕笑聲傳入
耳朵,而兩人那種卿卿我我、擁抱纏綿,夜半無人私語時,此情此景,真令他有
些不知情何以堪了,可剛剛生出的去意,卻又長翅膀般迅速飛走,遲遲無法邁開
腳步,秦少遊再想不到自己竟然是這樣一個放不開的人,得失之間,衡量已是很
清楚,取舍之時,卻又如此拖泥帶水。

  或許是因爲覺得夜深人靜,又是東方世家後院閨房禁地,兩人沒有可以壓抑,
随後聲音漸響,隻聽東方長風笑道:「芷兒今晚舞得該有些乏了,而且你的身子
本來就比一般人嬌弱,尤其是你天生的三寸金蓮,雖然能因此展現出人世間最美
的舞姿,可也最易受累疲倦,更應該細心呵護珍惜才是,今晚你爲長風而舞,長
風則爲你香湯濯足。古書有雲:濯足十二宜:晴晝、燈下、薄醉、出浴、夢醒、
欲睡、倦行、試履、花前、月下。此刻燭影搖紅,明月花香。更且芷兒一曲舞罷,
體乏欲睡,正是最佳時機,不必再推辭了,長風這就吩咐下去——」

  秦少遊再怎麽對東方長風妒忌,但不得不承認他确實是個懂得享受生活情趣
之士。古人雲:觀美宜枕屏前、宜芙蓉帳底;賞花宜曲欄處、宜小山石上;妙舞
宜月下、宜近水樓台;私語宜竹院、宜松窗、宜荷亭、宜水榭、宜暖閣、宜重簾
繡幕。這些風流雅趣,在東方長風的刻意營造下,無不一一具備,而且妙若天成,
宛如信手拈來。金陵四公子能風靡萬千少女芳心,實在并非幸緻!而窗外的秦少
遊于傷心之餘,卻也另有一種近乎邪惡的欲望在暗地滋生,原本閨閣秘事就讓人
向往,何況是如此絕色佳人、又是自己心儀的對象,再加上偷窺的禁忌刺激,令
秦少遊在暗自慚愧的同時,腳下卻遲遲邁不動離去的腳步。

  熱水香湯一準備好,東方長風輕柔地扶着納蘭容芷,讓她倚靠着床頭坐下,
竟然是要自己親自爲納蘭容芷輕褪羅襪,水浴香蓮。他完全不顧納蘭容芷臉上的
羞澀和嬌軀不自覺地扭動掙紮,隻溫柔而堅決地望着納蘭容芷的星眸,隐隐有着
奇異甚至有些古怪的笑意。在他含笑凝視下,納蘭容芷不知怎地芳心一軟,居然
沒有再次拒絕,而是櫻唇呻吟一聲,嬌軀朝後緩緩軟倒,就這樣默許東方長風爲
所欲爲,窗外窺視的秦少遊心痛地看到這絕色伊人臉上隐隐閃現慵懶無力而風流
放任的神情,這與伊人平時清冷雅豔又是不同的風姿,不禁又是癡醉,又是妒忌
傷懷。

  眼睜睜地看着東方長風舉手将納蘭容芷的一對蓮足輕輕擡起,并列放于自己
掌心,平攤着展現在穿窗而入的月色下,燭影搖紅的燈光裏,秦少遊此時渾然忘
卻一切,眼中隻有那絕美的風景。

  東方長風的手掌并不寬大,相反有些纖弱秀氣,十指靈活纖長,白皙如女子
般,在燈光和月色的映照下,隐隐流動着晶瑩如玉的光澤,全無一般練武人士,
尤其是男子的寬厚剛勁。而就是這樣秀氣得近乎柔弱的手掌,仍可以将納蘭容芷
那對三寸金蓮完全掌握,把玩于手心,輕如無物。

  以秦少遊對三寸金蓮有限的知識,仍可知道納蘭容芷這對金蓮可謂蓮中神品,
取的是纖雲弄巧格,草綠色的鞋底、潔白的鞋掾、鞋面密布朵朵蓮花圖案,寓意
綠野仙蹤、淩波微步;出水清蓮、冉冉無塵。

  随着東方長風的手上動作,納蘭容芷一對小巧金蓮翩然墜地,印入眼簾的是
一雙潔白沒有任何修飾的羅襪,由于是天生的三寸金蓮,并沒有厚長的裹布,也
因此使得這對天足完美展出鍾天地靈氣的玲珑曲線,在綿薄近乎透明的絲綢羅襪
掩映下,熠熠生輝!更可觀的是随着納蘭容芷仰躺的身軀,羅衣裙擺微微扯起,
露出晶瑩如玉的一截小腿,白裏透紅的圓潤足踝,實在具備蕩人心魄的誘惑力!

  東方長風似乎有意折磨床外的秦少遊一般,或者他也在感歎納蘭容芷天生三
寸金蓮的造化完美,他刻意地放緩輕解羅襪的動作,口中喃喃道:「閑思蓮足纖
妍,花堪解語,更無凡卉得與追蹤。至有曆百折而不回,貫四時而不改,則唯寒
梅、翠竹、蒼松差堪接武。古人誠不欺我也!」

  東方長風的聲音輕柔呢喃,吟詠的又是此等閨閣秘事,實在有勾人心魄的誘
惑力,更何況随着他解襪的動作,有意無意地觸碰到伊人幾乎從未被人涉及的隐
秘金蓮處的肌膚,又癢又羞又帶幾分興奮期待的複雜心理,使得伊人整個人已經
軟倒秀塌,隻懂婉轉含糊呻吟。也令一邊偷窺的秦少遊欲舍還留,心亂如麻。

  東方長風似乎也陶醉其中,呆呆看着燭火掩映中納蘭容芷羅襪半褪的蓮足,
似自言自語,又似對納蘭容芷調笑,隻聽他低聲贊歎道:「古人言香蓮宜稱二十
六事:爲對新月行纏,爲芙蓉鞋褥,爲明珠鳳串,爲湘裙半展,爲鴛被勾春,爲
佯羞嬌踢。爲蹑足傳情,爲就裙底畫字,爲指點坐卧間器物,爲女伴并足比較短
長,爲勾絲紾線,爲空廊響屟。爲掌上舞,爲蹴鞠,爲蹋燈,爲聞歌點拍,爲銀
爐借火,爲紅錦地衣,爲秋千畫闆,爲錦鞯銀镫,爲屐齒銜紅,爲莎痕襯綠,爲
床上屑香,爲看梅踏雪,爲女冠步鬥,爲妙伎蹋繩。今晚得見芷兒金蓮妙品,進
而爲你蓮湯足浴,我東方長風可謂勝卻古今多少風流雅士,此生痕憾?」

  語音漸高,意興風發地擡首窗外,一雙明亮的眼睛中光芒閃爍,玄又搖頭歎
道:「惜乎此刻明月無言,晚風不語,良辰美景。隻我東方長風一人獨賞,蒼天
未免太過厚遇長風啦!」

  言畢,單手輕揚,抖動間,已經爲納蘭容芷褪下一隻羅襪,在羅襪飄然墜地
的瞬間,房中一片寂然,秦少遊本來在心中暗恨東方長風得了便宜還賣乖,眼睛
卻不由自主地盯視着東方長風手上的動作,此刻,他忘了思考、忘了妒恨,腦中
一片空白,隻懂得眼呆呆地凝視着納蘭容芷那完全曝露于空氣中的絕美金蓮。

  刻玉纏香,裁雲镂月。完美的天足,雪白如玉,隐隐流動着晶瑩如玉的光澤,
柔和完美的腳面弧度,如一彎新月,纖巧不過三寸,宛轉玲珑,細嫩可人,腳踝
纖細而紅潤,腳弓稍高,曲線優美,柔若無骨,腳指勻稱整齊,如十棵細細的蔥
白,玉質泛紅的指甲如顆顆珍珠般連環相嵌。秾纖得中,修短合度,如捧心西子,
颦笑天然。不可無一,不能有二。

  秦少遊之前見伊人蓮步姗姗,弱不勝羞,瘦堪入畫,如倚風垂柳,嬌欲人扶,
隻覺伊人容顔若仙子、嬌軀如飛燕,卻未想及伊人是天生三寸金蓮,而且是如此
神妙絕品,飄然獨立,直欲乘風而去。

  東方長風也似乎呆楞住了,良久方才長出一口氣,愛不釋手地在伊人蓮足上
輕憐愛撫,口中贊歎道:「對名花宜賞其豔;對新月宜賞其妍;對雪宜賞其幽靜;
對酒宜賞其謹饬;對容芷則宜賞其纏春韫玉、顧步徘徊哩!欹枕屏調白玉結;丁
香階系鴛鴦襪,芷兒,可知這世間有多少風流雅士吟詠傳唱,輾轉求之不得呢?」

  因東方長風長時間的呆滞而醒過神的納蘭容芷本欲勉力起身,卻在東方長風
手掌的把玩愛撫下再次嬌吟一聲,身軀酥軟乏力,嬌羞不堪地輕輕側轉過身子,
臻首望向秀床内側,采取鴕鳥般不聞不問的态度,此刻聞聽東方長風漸漸肆意輕
狂的調笑之語,忍不住顫聲道:「表——表哥?你就别再取笑容芷了,此等羞人
的閨閣私密,怎能令人随意傳唱吟詠,隻不過是些自命風流之人随意杜撰空想而
已……嗯——另外,表哥你可否動作快些呢?春夜微寒,容芷、容芷有些不耐夜
涼呢?」

  獨自在外惆怅低回的秦少遊此刻心中百味交雜,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如此偷
窺人家的閨閣私密,于情于禮,自己都道德品格有虧,非禮毋言、非禮毋視,可
雖然明知于此,離去的腳步卻遲遲動彈不得,如此星辰如此夜,爲誰風露立中宵?

  納蘭容芷早已是人家的未嫁婦,而且人家柔情缱倦、輕憐蜜愛,自己守在窗
外受那春寒凝露,還拈酸吃醋,何苦來由?

  此刻東方長風樂在其中,可沒想到有人會在窗外留連傷懷,或許,他也不會
在乎的,不是麽?如此美麗的事物,藏之閨閣,确實有些暴殄天物啦!實際上東
方長風也無法顧及這些,他倒确實如他潇灑不群的相貌般,無愧是風流雅士,善
解佳人意。聞言口中輕笑道:「花間蹴鞠苔上影、臨流浣濯水中蓮。之前已經見
識到了芷兒的花間蝶舞,風姿翩然,如今自然不肯錯過『泡影波流,水浴蓮香』
啦!」

  說話間,握着伊人裸露蓮足的手掌微微往下,已将它放入熱氣騰騰的玉盆香
湯内。

  同時不再怠慢地将納蘭容芷另一隻蓮足輕柔托起,這回卻是迅速地爲其解下
羅襪,同樣的晶瑩似玉,纖柔瑩潤,令人恨不得将其納入口中,逐一品嘗親吻,
并沒讓它停留在微冷的空氣中太久,也一并被放入熱水中,顯然東方長風也是有
些迫不及待了。

  窗外的秦少遊卻忍不住暗恨,因爲如此一來,從他的視線角度,由于被東方
長風俯低的身形所遮擋,卻是看不清楚納蘭容芷那對令世間男子新動神搖的絕美
天賜三寸金蓮。還好東方長風不知臨時想起什麽,長身而起,向閨房的屏風後面
行去,嘴裏還一邊笑道:「濯足不可無名香炷鼎、不可無好花侑座、不可無知音
解語趨承左右。如此方見得香蓮雅趣!」

  秦少遊雖然心中因納蘭容芷的關系,對東方長風有些妒恨,可卻也不得不承
認,這東方長風确實學識淵博,風度翩翩,足有使任何絕色佳人傾心相許的魅力。
更因爲此,他秦少遊恐怕也隻得斯人獨憔悴了,很不相逢未嫁時,如今佳人雖然
尚未嫁作他人婦,但其一顆芳心,卻早已系縛在東方長風身上了,徒呼奈何?

  不片刻,東方長風一手拿着煙爐熏香,一手端着一瓶新插的梅花,上面甚至
還隐隐有凝露欲滴。一齊擺放在秀塌旁的梳妝台上,熏香點燃,暗香流動,配以
花香、濯足的蓮香、伊人肌膚秀發散發的體香,果真是混合出一種奇異的香味,
令人聞之心曠神怡卻有隐隐有些悸動難忍,伫立于查外的秦少遊隻是稍稍聞到些
許,就覺得原本躁動的氣血愈發加速流轉,開始有些心猿意馬起來,當然,也許
隻是他心理作祟而已,畢竟眼前香豔的景象就足以誘惑任何世間男子。

  東方長風将香爐和鮮花放好,眼睛似乎斜瞥了窗外一眼,嘴角忽然浮現出一
絲神秘的笑意,朗聲吟道:「夢裏伊人,水浴蓮香。屏間私窺、暗裏聞香、水中
看影、鏡中見态。如是人間至美,除了我東方長風外,怕是沒有其它人有幸得見
吧?」

  秦少遊聞言隻覺得東方長風話中似乎另有所指,不覺一陣汗然,尋思着東方
長風有否發覺自己在窗外偷窺的「卑劣」行徑呢?可轉念一想,自己自從修煉
「洗心訣」有成,曾經偷藏于師傅眼皮底下不過一丈方圓之地,連功力深厚的師
傅猶未發覺方算出師,東方長風雖然厲害,比之自己,也略有不及,應該不至于
被他看破行藏……隻是……

  東方長風走到玉盆邊,蹲下欣長顯得有些柔弱的身軀,将手伸進熱乎乎的水
裏,分别輕握住了納蘭容芷的一對蓮足,輕輕地搓、細細地揉,擡首向着被熱水
浸潤和他輕柔的動作捏弄得極其舒适的納蘭容芷,滿意地看着伊人側轉的嬌軀陣
陣顫抖,櫻唇自覺開啓,發出惬意的呻吟,口中輕笑道:「取香湯濯足有三适:
和血适形、柔肌适履、去繭适步。芷兒以後要經常嘗試才好,長風也深慶有此榮
幸呢……」

  不待終了,秦少遊一時隻覺心中完全被黑暗覆蓋,眼前的情形再不忍睹,腦
海裏空蕩蕩地,勉力壓制自己欲仰天長嘯、宣洩郁悶悲憤的欲望,踉跄着退回自
己之前就寝的房間,卻再也難以入睡,更不願意在東方世家停留片刻,如此美侖
美煥的繁華地,卻不是他秦少遊的溫柔鄉,唯一帶給他的就隻有魂斷神傷的追憶。

  匆匆找來紙筆,修書一封。寥寥數語表明自己因擔心思念家中親人,又因時
間太晚,不便打擾主人休息,故此不告而别,請主人見諒雲雲。留言時,心中隻
是苦笑,雖然未曾休息,但此時的主人,确實不易被他這外人打擾,既然伊人心
不曾向己,盡管再怎麽不舍,也必須忍痛離開,他秦少遊從來就不是個勉強糾纏
之人,所以隻選擇在月色下默默離去。

            ※※※※※※※※※※

             第十一章密林遇伏

  星空之下,秦少遊一襲青衣,負劍夜行,茫然地順着秦淮流水,沿岸狂奔。

  忽然一個失足,腳步踉跄、身形不穩地仆倒于岸邊的草地上。

  秦少遊以手肘支地,翻身仰卧于綿密柔軟的草叢中,然後像失去一切力氣般
地将四肢張成大字形,頹然躺倒,再也動彈不得。

  他的全身都被汗水濕透,眼眶中不自覺地盈滿水珠,分不清是汗是淚,在星
月的映射下隐隐生輝,而他臉上的神情更是黯然無比,哀莫大于心死。此時的他
方才知曉:自己對于那初識的絕代佳人,将是他人懷中嬌娆的納蘭容芷早已是情
根深種、無力自拔。這份感情來得如此突然,令他猝不及防也無法抗拒,所以才
會在親眼目睹心愛的伊人與東方長風柔情缱倦、恩愛纏綿之餘心亂如麻,更欲一
走了之,以求眼不見心安甯。

  多情自古傷離别,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晚不是中秋。月兒卻依然長圓,
春夜的月色,原本也可以美麗誘人,尤其是如此美麗的秦淮河江畔,如此美麗的
長堤碧草、綠樹成林。江邊何時初見月,江月何時初照人?傷心人别有懷抱,竟
可殘酷至令人哀傷至此!

  月色皎潔,繁星滿天。如此星辰如此夜,爲誰風露立中宵?星空下的人,卻
黯然神傷,心思淩亂。從不知自己是如此多情的一個人,在已經有了秀外慧中、
溫柔美麗的鈴蘭,還有天真無邪、嬌柔可愛的雨兒之後,仍不知足,竟然仍會對
于僅相識一日的陌生女子一見傾情,還無力自拔。試想他秦少遊當年随恩師曆練
紅塵,也曾遍染風月,久經考驗。可謂:何處高樓無可醉,誰家紅袖不相憐?如
今卻單戀一女子,爲情所苦,想來也真是諷刺。

  秦少遊仰觀星空,胸口仍是不斷的起伏,喘氣未止。

  他的思緒卻無法自制地飛到了之前在東方世家窺見的情景。東方長風與納蘭
容芷兩情相悅、輕憐蜜愛的情景如走馬燈般在他眼前一遍遍地重演。她爲東方長
風而歌、而舞,甚至連少女最最隐私、通常連真正丈夫也不能展示的美麗金蓮,
也爲東方長風這仍隻算是未來夫婿含羞淺露、羅襪輕除,更被其掌握觸碰,把玩
于手心。想着她的柔情隻爲東方長風一人綻放,而她的美麗将隻爲東方長風一人
所獨有,盡管秦少遊自認心胸足夠寬廣,但仍無法抑制地強烈妒忌着東方長風,
甚至早已掩蓋了自己平時對他的好感。紅顔禍水,原來也可以這樣來诠釋的。

  沉思良久,秦少遊心中始終無法放下之前眼見的一幕,黯然魂消。頹然地翻
過身軀,俯卧在草地上,雙手掩面,以前額觸地,麗春的夜并不見寒冷,但草地
上已有晶瑩的凝露,令心碎的秦少遊清醒幾分,頓時心中強烈地思念起家中的佳
人,想念她們的溫柔及單純,恨不得立刻脅飛雙翼,直接出現在她們的身旁。

  他思念及此,不再遲疑,迅即躍身而起,展開身法,急速奔行,轉瞬消失在
茫茫的江岸石徑,轉入密林。

  一會工夫,已經沿着林間的小徑來到了密林中心,方圓數丈間留出一片空地,
碧草從生,且有配套石凳石桌各自整齊分布,倒是遊覽秦淮疲憊之際稍作休息的
好場所。但此時的秦少遊,歸心似箭,自然無此閑情雅趣。

  不過來到此處,離「蘭陵學院」已是不遠,倒也不急于一時了,如此長途奔
行,即使以秦少遊已達先天之境的功力也有些吃不消了,何況秦少遊也想借此機
會調整一下思緒,免得回去讓家裏苦苦等候的佳人們看出破綻,緻使她們爲自己
擔心。

  輕籲了一口氣,緩緩舉步前行,同時運轉「洗心訣」,任其自然環繞全身經
脈,修複沿途奔行所損失的功力,兼且甯靜此時仍有些自己淩亂的心神。

  春夜微寒,月色映照大地,使得林間草叢上新生的凝霧水滴,閃爍出點點光
芒,遠望過去,如同粒粒珍珠,晶瑩剔透,清新惹人。

  秦少遊灑然邁步,沿着山林間的小路向外穿行,不時踏破草叢上的露珠,在
他清明靈動的神韻中,似乎可以聽到露珠迸破的聲音,這使得他的心中産生一種
微妙的感覺,彷佛他已窺探到大自然的奧秘,心中因方才失意傷情而來的隐隐傷
痕自然愈合,留下些許痕迹也潛藏入心底深處,再不影響他此時澄明通透的心靈。

  「洗心訣」方運轉一周天,腦中警兆忽現,強烈的危險感刹時充斥整個心湖。

  察覺到自己已經愣然入伏,密林周遭早已有人埋伏在側,觀其不聲不響的形
式,目的不言而名,顯然是爲了伏擊他而來。

  頃刻之間,秦少遊便遇上能緻他于死地的一流高手圍攻,且有四個之多。而
且來人直至逼近他身前周圍三丈方圓之内方被察覺,固然部分緣由是此時的他心
神不屬,但顯然來人的功力深不可測且精于潛蹤匿行和暗襲刺殺之道,無疑,這
是秦少遊出道以來所遇上的最大危機,生死契機,隻在彈指一瞬之間。

  事實上,秦少遊所修煉的「洗心訣」本是極上乘的先天功法,最不懼敵人的
偷襲,心靈自然如明鏡清湖,映射天地外界一切異常波動。此番能察覺來敵的包
圍,實在是經年修煉的「洗心訣」感應到此時夜空下非比尋常的沉寂,最重要的
是來人雖然盡力收斂自己的殺機和本身的氣息,但之前爲了隐秘布置,緻使林間
所有的生靈一起屠殺消匿幹淨,方才露出了純屬意外的破綻,驚醒了仍自癡迷的
秦少遊。

  雖則如此,危機仍在轉念片刻,性命猶在呼吸之間。

  來人絕對可以稱做是當今天下的一流殺手,競能不動聲色的掩至自己附近,
靜伏時已能封死所有退路,同時以此時心神已經恢複甯靜的秦少遊「洗心訣」的
查敵功夫可知四人潛伏的方位實在是精通合圍之術,四人組成一張天羅地網,隐
隐将他圍困其中,使得他猶如網中飛鳥,盡管及時驚覺,但爲時已晚,對方埋伏
已成,恐無力回天。

  心中思索間,秦少遊仍自保持前行的姿勢,自然地提起右腳邁步,臉色也是
絲毫不露玄機。忽然一故強烈的直覺襲上心頭,心神轉念間,已經領會到在自己
右足落地的瞬間,也就是敵人包圍圈攻擊點最集中的地方,暴風驟雨般的攻擊必
然随之而來,且必将如影随形、連綿不斷,緻死方休。

  與此同時,一股極其熟悉的陰柔氣息印入心間,詭秘獨特令人一見難忘,秦
少遊的腦海自然浮現出一個黃衫身影,赫然正是曾在他手下吃了點小虧、狼狽遁
去的「月光之城」冥月殿主:夜無邪。感應其方位,正是其正面最前方,顯然此
君對他是恨之入骨,故舍棄了他一向的傲然,與他人聯手,同時連自己最喜歡的
背後偷襲也讓給别人(雖然此時也是偷襲,但心理上與正面終究有所區别)由自
己正面主攻,顯然是欲最先一睹心中惡敵在他們偷襲圍攻下、臨死前驚詫不甘的
臉。

  秦少遊身形保持前傾,左足踏地,右足緩緩落下,将落未落之際,異變陡生,
一時人影飛現,刀劍掌急;勁氣橫空、溢滿山林。

  左右及後方的來敵雖然未知名姓,但顯然是平時訓練有素,出手時間選得極
爲恰當,動手時更是配合得天衣無縫,攻勢淩厲、勁道十足的飛腿自左側踢來;
冰冷沉凝如排山倒海的掌勁後攻背部;和陰渺飄忽、吐氣成絲的指功則急點右側
脅下要穴,以三角陣形從三個方向攻來,出手的時間固然相同,最要命的是連抵
達的時間都分秒不差,就算是秦少遊雙手同出,也隻能擋着對方兩人的攻勢。更
何況對方三種攻擊的着力點各異,連偷襲者本人的真氣屬性也是迥然不同,實在
難以應付。

  殺氣更盛的自然還是久未謀面的夜無邪,本身的實力也不遜色秦少遊多少,
暴然現身,雙掌直奔秦少遊前胸要穴,而且此刻含恨出手,自然是凝集全身功力,
以求一擊斃命。形式之兇險,可見一斑。從四人出手的威勢來看,秦少遊能夠判
斷出側面出手的三人的實力雖然各自略遜于眼前正面進攻的老冤家夜無邪,但已
是少有的一流高手,他得考慮縱能避過或者抵擋住夜無邪的第一波攻勢,仍要應
付後者三人随之而來的全力合擊。

  這四大高手任何一人已有與他單打獨鬥之力,合起來時的殺傷力更以倍數的
提升,使他毫無招架之力,情勢危殆險至極。

  生死關頭,秦少遊将自己的所有的私心雜念,甚至包括安危成敗全排出腦海
心湖之外,靈台空澈澄明,沒有半絲波瀾起伏;心神如月映星空,事無據悉地體
察到眼前敵人所有的身形狀态甚至包括他們的真氣分布情形。

  他腦中飛快閃過四人攻來的路線、角度和方位,從而定下應付的策略。

  秦少遊蓦地身形一頓,前行的勢頭嘎然而止,踏出的右足落地向後注銷,弓
着身子閃電般向後彈出,口裏暴喝一聲,精氣神提升到極限,發出了震耳欲聾的
長嘯,正是佛門降魔衛道所用的「獅子吼」同時口中逼出一口熱氣,其勁如箭,
其利如刀,迎面向正前方的夜無邪噴去。

  同時運起「洗心訣」,功力凝結于後背,拱起背脊,全速往後方勢大力沉的
激烈掌勁撞去。左右兩手則取「分花拂柳」之勢,分别迎擊兩側侵襲。

  夜無邪耳聞「獅子吼」奇功,心神微震,真氣略有波動。不由得雙目邪光乍
閃,冷叱一聲,雖然不甘,但心中明白,若是給秦少遊這飽含真氣的「氣箭」噴
個正着,保險臉面開花之餘性命也是堪憂。此時此刻,己方占盡優勢,夜無邪自
然不會傻得去和他認爲将死的人拼命。右手掌心無奈頓止,旋轉成圓,虛劃長空,
凝成一道強勁的氣牆,擋住并消去秦少遊噴出的「氣箭」左掌原勢不改,仍加速
往秦少遊飛退的身形追擊而去。

  但這一擋一阻之間,畢竟爲秦少遊争取到了他想要的刹那空隙。同時正是因
爲夜無邪這看似先聲奪人的略略搶先一擊,才使得四人本來天衣無縫的圍攻合擊
出現了不應有的微小破綻,他搶功報複的心理被秦少遊早料個正着,并有效地利
用,才竭力争取到一線生機。

  生死成敗就取決于這一刻。

  說時遲,那時快,由兩側突擊而至的飛腿和陰冷的指勁已同時被秦少遊左右
雙手揮出的氣勁堪堪擋住。後背的襲擊随之而來,「砰」地一聲直接擊中秦少遊
的背心,同時正面強攻的夜無邪左掌也迅即印在他的前胸。

  秦少遊鼻間悶哼一聲,身子快如閃電的晃了幾下,微微側閃,勉力避開要害
重穴,夜無邪和背後偷襲者一掌奏效後各自心喜,夜無邪更是冷然狂笑,笑聲方
起頓消,還來不及慶功,事情已然有變,他忽覺一股澎湃洶湧的氣勁随着與秦少
遊身體接觸部位攻入掌心,直欲将他掌心震開,冷笑之下夜無邪加強催發全身功
力,将那股真氣倒逼而回,并沿着其回退路線迅速侵入。

  而背後的偷襲者則又是另外一番情景:掌心方一印上秦少遊的後背,頓時感
覺到猶如擊打在一塊綿軟有彈性的物體上,同時一股陰柔詭異的真氣穿過他掌心
的氣壁,直欲鑽汝其經脈,所經之處,經脈疼痛欲裂又陰冷如冰,大駭之下全力
抵抗,豈知力量甫出,對方的功力忽然反方向急洩而出,由沖擊變成拉扯,似要
帶動他的身子。

  那背後偷襲者功力也是了得,一見勢不妙,立時沉腰坐馬,運功相抗。一時
之間,也無力對秦少遊再做攻擊。

  左右兩側的偷襲者又别是一番滋味。

  左側的偷襲者眼看飛腿将要踢中秦少遊的左肩,卻被對方左掌巧妙地一揚,
給擋駕下來,而同時由對方掌心傳來浩然淩厲的氣勁。則令他腿股酸軟,逆行而
上的真氣險些令他經脈受創。無奈落地之後,一時之間全身乏力、動彈不得,難
以再作追擊。

  而左側的偷襲者眼見指攻無效,也是及時轉變戰略,化指爲抓,指掌騰挪遊
移間,堪堪抓住秦少遊的雙肩,正要運功捏碎對方的琵琶骨,使他先成爲廢人,
拿個首功,再由其它同伴配合加以狙殺。

  觀他轉瞬間便扣上了秦少遊的琵琶要穴,手法娴熟、招式靈練,顯然在手上
下過苦功,而其原本指勁已經如此淩厲,抓功又豈能等閑,如此重手,若是讓他
得逞,秦少遊恐怕是非死即殘。但這次他的雙手卻毫無抓中實物的感覺;空空蕩
蕩,猶如敗絮,感覺詭異之至。

  右側偷襲者不信這個邪,深吸一口氣,繼續凝聚十二成的功力,手掌五指緊
扣,正要再加上一把勁時,奇事發生了。他手中的感覺由虛變實,接着是一股大
力傳來,雄渾洶湧如狂浪奔潮般直湧他抓扣秦少遊的掌心,與他方才凝聚的勁力
相抗,并且有順着他掌心勞宮穴迫入體内經脈的趨勢。——赫然是他所熟悉的同
伴的腳勁!

  右側偷襲者這一驚非同小可,這時左側偷襲者的腿勁已攻入他體内,以他對
其實力的認知,知道對方的全力一擊不可硬敵,縱使以其經年深厚的功力,亦難
受得差點吐血,不由松開雙手,往後退去。而與此同時,秦少遊将混合着自己全
身功力與四處偷借而來的真氣一起釋放,分别将前後兩方的敵人彈震開去。

  利用這好容易創造的救命時機,秦少遊身子一轉,以肉眼觀察的速度,展開
步法,同時脫出了敵人密布四方的圍攻堵截。

  這本是沒有可能辦到的事情,卻讓秦少遊憑着早一步對偷襲者的認知,憑着
他「洗心訣」的玄妙察敵功能,将來敵的氣屬性及其分布情形探察的一清二楚,
大膽以全身功力分别影撼來自兩側敵人的襲擊,同時巧運「洗心訣」之「鬥轉星
移」的玄妙心法的巧妙轉換,偷天換日的借了夜無邪和背後偷襲者的功力互折一
招,使他能得以僥幸暫脫險境。

  内中之妙,确是筆墨難以形容。

            ※※※※※※※※※※

             第十二章僥幸脫困

  眼見得脫出困境,秦少遊不敢怠慢,也顧不得此時心力交疲,真氣匮乏,立
時強提所剩無幾的真氣,就要展開身法,揚身遁去。

  就在秦少遊有希望可以逃出生天之時,方被他借力震退的的夜無邪忽然冷喝
一聲,身形在震後飛退的同時一個轉折,竟然無需落地發力,就這麽以倍加于之
前偷襲的速度閃電般朝秦少遊撞至,人在空中,已然驟然出掌!

  掌勢并不見淩厲,而且好像力道也不是很大,甚至沒有帶起一絲風聲,至少
沒有讓秦少遊胸前的衣衫有絲毫飄動。它隻快速、迅疾如電。仿佛沒有任何空間
阻隔般,在出掌的瞬間,就已經劈到秦少遊的胸前。這一掌更可怕的是它襲來的
時機,就在秦少遊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時,向他飄然迅捷擊至。秦少遊方脫出
包圍圈、立足未穩,猶未來得及喘氣調息,眨眼間,掌已臨近胸前,他一看來掌
氣勢,便知道避無可避。

  前面四人的功力豈是那麽容易「借」到的,非但功底深厚不同,真氣的屬性
也是各異,單隻各種内力在體内造成的震蕩沖擊,就足以令普通人心脈寸斷、吐
血而忙。他也是憑着「洗心訣」自幼加強改造的經脈,巧妙拆借利用外來的功力,
出盡全力,才能勉強從四人的圍攻中脫困,現正是血氣翻湧,心力交瘁,面對夜
無邪這在時機方位上都拿捏得完美無缺的一掌,實在無甚招架之力。

  這一掌更隐隐含有一種壓迫之力,密集無聲地散布于秦少遊四周,猶如暴風
雨前片刻甯靜,那沉凝而來的氣勢顯示着山雨欲來,顯然夜無邪非但志在偷襲,
也是要把他逼退回後面三人的戰局,至少是阻止他成功逃脫四人包圍圈。不愧是
一代邪人,功力深厚自不必說,把握時機火候更是無人能及。尤其是他本來飛退
的身形居然可以轉折前進,而且速度倍增,如此邪功,确實匪夷所思,令人頭疼,
此刻,秦少遊唯一安全逃脫的希望頓告渺茫。

  自然此時退讓不得,身形更無法及時調整閃避,硬挨的話,縱以「洗心訣」
獨特的功效,在沒有任何調息運功的狀态下,若讓夜無邪得逞,則秦少遊恐怕是
必死無疑,即使天皇老子來也救不了他。

  秦少遊内心滴血,深深惋惜良機稍縱即逝,暗歎一聲,無奈停止欲展開逃遁
的身形,勉強運起殘餘的三成功力,手掌提至胸前,迎上來掌。

  「蓬!」

  秦少遊虎軀劇震,臉色迅疾湧現一股紅潮,再無法忍耐,「哇」地噴出一口
鮮血,但腳下卻不退反進,反而加快速度,刹那間已側面繞過眼前的夜無邪,投
入林子裏去。

  夜無邪不由得一怔,他自認十拿九穩的一掌,在如此占盡優勢的情形下,隻
令對方吐出一口鮮血,竟然未盡全功,依然脫出了四人的包圍圈。更令他詫異的
是,據他估計,此時的秦少遊無論如何隻有硬擋他這掌一途,别無他路,「洗心
訣」雖然神奇,但畢竟不是仙術,必須依靠深厚的功底來支撐,此刻再借他的功
力,無疑自尋死路。可秦少遊居然再次出乎他意料地做到了,方才兩人掌心相接,
夜無邪發出的掌勁并未感到絲毫阻力地擊中秦少遊掌心,對方居然大開門戶,任
自己的陰柔淩厲的功力長驅直入,在其體内環繞一圈後悉數回贈于他,自然還多
加了一點陌生的真氣屬性,由于此時夜無邪心欲置對方于死地,故方才是全力出
擊,面對回流而至的真力,一時之間,應付起來也頗感吃力。方使得秦少遊順利
逃脫,借勢而遁。秦少遊的實力,實遠在他當初估計之上。

  此時略微滞後的三人也立刻趕來,「追!」

  左側偷襲者善使腿功,輕功自然頗爲不俗,一馬當先随着秦少遊的身後迫去。

  四人中似乎以他最爲莽撞狂傲,見秦少遊竟然能硬挨他一腿後再殺出重圍,
更可恨的是秦少遊還硬是借他那一踢的力量逼退了自己的同伴,變相地弄成是他
幫助敵人脫困,那能不讓他怒火中燒,急欲将其殺之以後快。

  這點沖動卻差點害他送了命。江湖道本有「逢林莫入」的禁忌,作爲一個老
江湖,他當然知道此時不應急切闖入,隻是一來他仗着自己藝高人膽大;二來他
覺得此時秦少遊已是強弩之末,不足爲懼,所以根本不假思索,也不作任何停頓
地就直接闖入林中。

  左側偷襲者倒也不愧是老江湖,雖然心切追敵,身形急速投入林中,心神卻
也自然高度戒備,手掌不自覺緊握,好似抓住什麽武器般,腳下凝勁,正在追入
林内時,眼前忽見一道晶瑩雪亮、燦爛奪目的劍芒劃過。劍芒有如天涯幻景,看
似遠在天邊,卻已近在眼前。

  此時他正在施展輕功,腳尖尚未着地,身形正急速奔行中,雖然眼見得劍光
閃爍,因求生本能自然硬生生頓住身形,但仍保持前傾之勢,看上去就好像是自
己送上去給這一劍砍的一樣。劍芒臨身,左側偷襲者魂飛魄散,而且此時因方才
一個急速停頓,氣血逆行,正翻騰不止,勉力壓制已頗爲不易,想要運氣閃避卻
是力所難及,眼見就要被這一劍中分兩段!

  「呼!」

  随後急速趕至地夜無邪及時出手,一把抓住左側偷襲者後背衣領,像老鷹抓
小雞般把他整個人扯了起來,也及時把他從鬼門關裏拉了回來。

  此時的他放開左側偷襲者衣領,眼中寒芒閃爍,口裏冷哼一聲道:「動氣是
高手大忌,你難道忘了嗎?以你的江湖閱曆,怎麽不知道進林子前先得仔細查看,
小心戒備,如此莽撞沖入,難爲你還能在江湖行走經年而安然無恙……」

  左側偷襲者顴上冷汗直冒,連舌頭也爲之發麻,半晌才恢複過來,如夢初醒
的大怒道:「臭小子……」

  看來他根本沒有把夜無邪的話聽進去。

  夜無邪見到左側偷襲者驚吓過度而強自鎮定的醜态,對自己的話也是置若罔
聞,雙目寒芒一閃,原本就隐隐帶寫妖異邪氣的面容愈發殺氣逼人,嘴角卻浮現
出一絲不甚協調的冷笑,不過并沒有再多說些什麽。

  此時秦少遊反手持劍,緩綏自林中步出。饒是像視殺人如家常便飯的偷襲者
四人,也不由得被秦少遊的舉動弄得一怔。此時他居然不思逃遁,或者利用林中
複雜的地形與他們遊鬥,居然就這樣大刺刺地從林中現身出來,重入四人包圍圈
内,無異自動尋死。

  但見秦少遊此時仍是一副懶散的樣子,身形随意地倚靠在一棵大樹上,隻是
原本神定從容的氣質不再,換上的是有如修羅般的森冷殺氣,令人不寒而栗。眼
中一直帶着的淺笑也不複存在,圓睜着星眸,冷冷地盯視眼前四人。

  夜無邪等四人瞳孔收縮,顯是感覺到了此時對手的不同。

  不過他們也隻是稍微一愕,左側偷襲者随即怒笑道:「好小子,竟然還敢回
來。看來是『閻王注定三更死,無法留人到五更』啊!」

  右側偷襲者也同時獰笑道:「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闖來,就讓
我們送你早登極樂吧!」

  兩人目光如炬,都看出此時的秦少遊已身受重傷,正是落井下石的大好時機。

  秦少遊露出一個譏嘲冷酷的微笑道:「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二位似乎是嫌
方才吃的苦頭未足,放在此大放狂言,不怕死的便上來吧!少遊樂得爲世間除點
禍害……」

  秦少遊譏諷嘲弄的态度更是觸動了兩人的兇性,齊齊怒吼一聲,分左右向秦
少遊攻去。

  與此同時,夜無邪和原本背後的偷襲者也不打話,一時勁風四起,個出殺招。

  夜無邪更是一馬當先,殺招後發先至,雙手指掌齊施,迎面向秦少遊前胸襲
至。

  重招臨門,秦少遊卻不閃不避,似乎是動彈不得,隻睜大了一對深邃有神的
雙目,望定眼前的衆人。眸光如電,似要透過他們厚厚的蒙面黑巾,又似逐一與
他們袒露與外的眼睛直接對視,眼中閃現了然的淺笑。令隐秘身份偷襲的衆人有
種被其看穿看透的異樣感覺,氣勢不自覺滞了片刻。

  夜無邪接觸到秦少遊的眼神,神光湛然,隐隐好隐含着幾分奇特而嘲弄的笑
意,卻是心下一震。——這絕不可能是一個乏力将死、束手待斃之人的眼光!

  思索及此,手上凝足功力的攻勢不由緩了幾分,同時左掌微微滞後回收,暗
留幾分功力以防範于未然。『百足之蟲,死而未僵』,何況眼前的秦少遊比其初
見時功力更強幾分,隐隐令其覺得有些莫測高深起來。果然,就在他撤勁微緩的
當兒,秦少遊一聲長笑,彈地而起,身形在四人膛目結舌下直接背撞向夜無邪攻
勢淩厲的殺招,竟似欲借夜無邪手自殺一般。

  夜無邪卻不驚反喜。自然他不是認爲秦少遊真的蠢得來自殺于自己手中,而
是以爲秦少遊隻是想重施故技,想先從他手中借取部分功力好應付其它三人而已,
因此在心中暗笑秦少遊異想天開,真以爲他夜無邪是如此好欺之輩,上了一次當
還能被敵人得逞,豈不折了他堂堂「月光之城」「冥月殿主」的赫赫威名?嘴角
浮現出一絲譏諷的笑意,似惋惜又似嘲弄秦少遊技僅于此,眼看就要命喪黃泉。
手底下卻凝勁不發,打定主意,等其它三人的攻勢齊至,方才一同發力,務要一
舉将一敵擊潰。以他的武學造詣,自然知道秦少遊方才所使的「鬥轉星移」雖然
神奇,但歸根結底還是得利用圍攻着招勢落下的時間差而已,一旦殺招齊至,任
他秦少遊再如何高明,也難逃性命之厄。

  高手發招,時機隻在一瞬。轉眼間夜無邪的殺招已臨秦少遊胸前,他卻硬生
生頓住,留勁不發。隻待期于三人攻勢齊至,方才運氣吐力,隻是掌指接觸秦少
遊前胸,感覺到其肌膚柔軟松弛,絲毫沒有行功運氣的迹象,心中隐隐覺得有些
不妥。夜無邪自然明白,任何神奇的功法若要有效必須輔之以内勁,縱使秦少遊
的「鬥轉星移」,說穿了也不過是以力導力而已,如今秦少遊前胸處明顯沒有行
功運氣過的痕迹,莫非……

  就在夜無邪一頓之間,異變陡生。秦少遊面對着夜無邪的俊容閃現一絲奇特
的笑意,身形不轉,眼角也不曾向後瞟望一下,反手執着的長劍灑然向後揮出,
一陣雪亮的劍芒過後,随着三聲明顯帶着痛苦的悶哼,碧綠的草地上灑下幾道雪
芒,待到夜無邪醒知自己被秦少遊愚弄時,雙手欲發力吐勁緻秦少遊于死地,卻
早已延誤時機,眼前一花,秦少遊已閃身立于他身前一丈外,更令他驚異莫名的
是秦少遊方才一舉殺傷其餘三人的反手劍招,如此神奇陰狠、詭異莫測,卻是隐
隐有些似曾相識,這一愣神才是最大延誤了他出擊的時間。

  秦少遊雖然一招克敵,仍舊反手執劍,卓然立于夜無邪身前,一臉曬笑地望
着頹然躺倒在草地上的三人,雖然三人山上皆是血迹斑斑,臉上滿布痛苦之色,
但顯然未曾傷及要害,性命無憂,隻是一時失去戰鬥力而已。秦少遊表面潇灑,
内心卻也是暗自叫苦,原來這招損耗真氣極巨,基本上已耗盡他方才累積凝聚的
全部真力,面對四人中功力最深,也最爲難纏的夜無邪,以他此時的狀況,實在
是毫無勝算,但秦少遊也絕不肯坐以待斃,所謂盡人事以聽天命而已。

  令人奇怪的是夜無邪并沒有抓緊時機再次進攻,隻是用他那對秀氣得近乎妖
異的邪眼左右掃視着秦少遊,臉上神色變幻不定,時青時白,似乎被秦少遊方才
一招的威力吓傻了般,秦少遊自然不會這麽膚淺得以爲夜無邪如此不濟,但此刻
夜無邪的情形實在耐人尋味,比之方才他極欲置秦少遊于死地而後快,如此卻遲
遲未見行動,實在令人匪夷所思,莫非此時的夜無邪正在運氣預備施展某種駭世
奇功?觀其時刻青白交錯變換的臉色倒也有幾分可能。可秦少遊知道事實絕非如
此,明眼人一看便知此時的他早已是強弩之末,要對付他雖不能講不費吹灰之力,
但也無須如此大費周章的。

  就連躺在地上的三人也用驚詫的目光注視着夜無邪,那眼中有驚有恨、有不
甘,更多的還是不解。顯然以他們的武學造詣,也看出此時夜無邪若是出手對付
秦少遊,是必勝無疑。隻是三人似乎是被秦少遊劍氣封住穴道,非但無法行動,
連張口的能力也一并失去,隻能眼呆呆地巴望着夜無邪。幾人個懷心思,一時林
中一片寂然。所有的目光都凝結到夜無邪的身上,等着他下一個動作或是決定。

  半晌之後,秦少遊感覺自己接近幹枯的真氣重新凝聚起來,「洗心訣」确實
是妙用無比,克敵制勝固然神奇,連調氣療傷也是屢現奇效。如今的他對上夜無
邪雖然未敢嚴勝,但至少已有一拼之力,非是毫無勝算的單面挨打之局。目下雖
然弄不懂夜無邪爲何遲遲不肯發動攻勢,但是非之地,不易久留。于是長笑一聲,
沖夜無邪朗聲道:「閣下既然不肯再次賜教,少遊自然不便勉強,隻是夜寒露重,
且時至深夜,恕少遊暫且失陪,各位若有雅興,就請繼續賞那清風明月,少遊卻
得回家幽會佳人哩……」

  言語聲中,就這麽施施然地繞過前面的夜無邪,揚長而去。

  夜無邪的反應甚是奇特,雖然眼中邪芒閃爍,身子卻沒有絲毫動作,隻是轉
身望着秦少遊勤青衫飄飄的背影,臉上罕有地閃現一絲痛苦的神色,雙手虛空抓
了幾下,而後緊握,口中喃喃道:「是他?真的是他麽?」

  語畢,仰天長嘯,聲震夜空。氣脈悠長還夾雜着幾分凄厲,背着身子指風輕
彈,躺在地上的三人齊聲悶哼,身上受制的穴道豁然解開。一陣清風拂過,夜無
邪的身形一閃而逝,嘯音漸行漸遠,慢慢消逝,其餘三人對視一眼,無奈苦笑一
下,起身如電飛逝。林中重又恢複一片甯靜,隻有淩亂的草地間依稀有暗紅色液
體滴落的聲音,似在爲這曾有的無端殺戮歎息。

            ※※※※※※※※※※

             第十三章凜然驚變

  秦少遊雖然狀極輕松地随意走過夜無邪身旁,其實心中卻極度戒備,暗暗凝
聚全身的功力,所幸經過方才一陣短暫的休息,真氣已經恢複不少,即使夜無邪
再次改變主意動手相逼,他也不是沒有一點反擊的能力,可直至自己的身形沒入
對面的密林中,夜無邪仍是沒有絲毫動手的迹象,倒像是秦少遊以小人之心度君
子之腹了。

  秦少遊閃身來到一處樹木極爲茂密之地,将身軀斜靠着一棵高可入雲的大樹
上,心中暗自尋思,那夜無邪分明是有意置自己于死地,此次偷襲布伏,顯然也
是他發起的,沒有理由到最後關頭,他倒先退卻,甚至輕易放棄了能夠殺死自己
的機會,實在耐人尋味。對了,自己最後使出的殺招是師傅在自己下山前夕,猶
豫再三才傳授給自己的,臨行前師傅還一再叮咛自己,不到萬不得已的生死關頭,
絕不可輕用,理由是此招殺傷力過大,且易發難收!如今想來,似乎内幕不僅于
此呢?對比夜無邪前後态度判若兩人,莫非他看出這招的來曆,并且和師傅有所
淵源?什麽時候再遇上夜無邪的時候一定要向他探詢一下……

  想到這裏,秦少遊不禁苦笑一下,爲人弟子的反而要向外人探詢有關自己師
尊的事情,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可秦少遊卻知道師傅肯定是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過
往,比如以師傅的武學造詣,到底是怎樣被人打成重傷難愈,最終英年早逝的?
此事師傅雖然一直不願提及,但作爲他老人家唯一的弟子,又怎可能眼睜睜看着
自己師傅受此等委屈而不思圖報?想起師傅和藹可親卻日漸蒼老的面容,明明是
滿腹心事卻對自己強顔歡笑,秦少遊不由得心中一陣酸楚,恩師已逝,那麽他老
人家所有的債務就讓他唯一的得意弟子代他讨回。秦少遊在心中暗暗立誓,絕對
要将那些有關恩師的事情弄個水落石出,爲他老人家讨回公道,線索就在那夜無
邪身上,就算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向其問個究竟。

  拿定主意,秦少遊恨不得立刻就回頭再找那夜無邪問個清楚,身形方動未動
之際,内腑隐隐傳來幾分抽痛,秦少遊自然明白定是方才自己貿然用「洗心訣」
借取敵人内力的後遺症,同時又在倉促間硬接夜無邪凝足功力的一掌,此次内傷
着實非同小可,仗着「洗心訣」的神奇療傷功效,目前勉強恢複八成功力,但獨
對夜無邪尚可,再加上其它人卻定無勝算。

  忽然,腦海中一陣靈光閃過,秦少遊忽然明白偷襲他的另外三人的身份。想
同此點,不由得更是心急如焚,因爲他開始爲留在「蘭陵學院」的兩位佳人雪鈴
蘭和雨兒擔心起來,若是他們同時對「蘭陵學院」采取偷襲行動,以「蘭陵學院」
的實力……那後果實在不堪設想……此念頭一生,秦少遊恨不得脅生雙翼,立刻
飛回「蘭陵學院」看個究竟。

  所謂好事不靈壞的全靈驗,正如秦少遊所猜想的,早在秦少遊受襲中伏之前,
「蘭陵學院」就發生了一場巨變,一個黑衣蒙面人趁着夜色的掩護,輕易地掩入
「蘭陵學院」内,由于「蘭陵學院」并非什麽江湖幫派,防衛自然也就相對薄弱
得多,來人似乎對于「蘭陵學院」的環境極爲熟悉,他沒有任何遲疑地直奔雪鈴
蘭和雨兒居住的房間,目的顯然不言而愈,正是爲了兩位佳人而來。

  此時已是深夜,「蘭陵學院」的一幹人等大都早已進入夢鄉,萬家燈火都已
熄滅,唯一奇怪的是不在「蘭陵學院」的秦少遊房中卻有燈火隐隐,似乎還有人
聲在夜風中輕輕傳來,黑衣人顯然很了解二女和秦少遊的關系,對此一點也不覺
得意外,隻是顯然這情形于他今晚的目的有些不利,所以他的腳步微頓,遲疑了
一下才飄然閃身,悄無聲息地隐到窗外,借着房間裏透出的燈火以及窗外的月色,
向裏面窺視。

  「嚓」地一聲,一道白光迎面閃過,黑衣人直覺地往側面閃開,卻被那白光
割開了蒙面黑巾的一角,隐隐露出半邊臉孔,借着燈火月色,赫然可以看出這黑
衣人居然是個女子,雖然隻露出半邊臉,容顔看不真切,但那潔白的臉頰上隐現
驚容,若非她一直保持高度警惕戒備的狀态,此番非受創于那莫名暗器之下。
「蘭陵學院」何時有這樣的高人,在此等情形下居然可以早一步發現自己的存在,
實在太可怕了!

  可轉念一想,「蘭陵學院」的情形自己早在今晚行動之前已經打探得清楚,
唯一令她沒有把握的高手秦少遊如今正在東方世家,怎麽會忽然又多出這樣一個
驚世駭俗的高手來?黑衣人背靠着窗台邊的紅牆苦思良久,直至房中再次傳來歡
笑聲,才頓時驚覺,在那『暗器』之後,對方遲遲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唯一的解
釋是方才那道白光隻是個巧合,根本不曾有人發現到她,自然也不會有人針對她
發出暗器。複又凝神細聽,探察了半晌,四周除了自己背靠的房間裏聲息微聞,
再也沒有其它異常的動靜,方才暗自噓了口氣,同時不免詫異房中二人在搞什麽
玄虛,險些讓她做個糊塗鬼?想念及此,黑衣人微微側轉身軀,全神戒備,小心
翼翼地探頭由窗外向房内窺視。

  雪鈴蘭卻是和雨兒二人正在秉燭下棋,觀二人的神色,雪鈴蘭固然是輕松寫
意,斜倚着床欄,風姿慵懶地邊與雨兒下棋邊和她閑聊,顯然以她的棋力造詣,
遠在雨兒之上,故此落子如行雲流水不必多費神思;而雨兒也是精神熠熠,雖然
夜色已深,仍沒有絲毫困頓睡意,眼見得棋子落于下風,還是興緻勃勃,饒有興
趣地追問着雪鈴蘭:「蘭姊姊,你說哥也會下這——圍——棋——麽?怎麽雨兒
看來這黑白兩色,可沒有那飛行棋色彩豐富,還帶兩個色子,相比之下,還是飛
行棋比較好玩啦!蘭姊姊,我們改玩飛行棋好麽?哥曾經被雨兒殺的無還手之力
呢!」

  雪鈴蘭聞言隻有苦笑,秀眉微颦,面對着雨兒的小孩家習性,不禁真的佩服
起此刻人在東方世家的秦少遊來,自然,經過這幾天的接觸,她也了解到秦少遊
曾經被迫陪雨兒玩『遊戲』的苦難史,隻是沒想到如今很快就要降臨到自己頭上
了。不過鈴蘭可比秦少遊有辦法得多,星眸微轉,嘴角溢湖一絲淺笑,柔聲道:
「雨兒,姊姊可記得是你強烈要求學習什麽琴棋書畫的哦,一天下來,你繃斷了
3根琴弦,翻爛了七本詩篇詞譜,更毀壞了納蘭伯伯十幅精心收藏的好畫,至于
棋雖然沒有弄壞,卻已經被你當彈珠打飛了二十一顆白子,十二顆黑子,院子裏
的那棵梧桐,可真是無辜之至。明天少遊回來,姊姊自當向他誇贊雨兒的暗器水
平有所長進,當然前提是」納蘭學院「的園丁們有足夠的能力将那棵樹複原如初
……」

  雨兒雖然天真無邪,但人卻是機靈聰明,聞言自然知道蘭姊姊言語中的調侃
之意,害羞之下不由得使出具有無比殺傷力的絕招,直起嬌軀,繞過桌子,直接
倚入雪鈴蘭的懷裏,撒嬌着笑鬧道:「雨兒不來了,姊姊在取笑雨兒!」

  夾雜在雨兒撒嬌聲中似乎隐隐有聲不可思議的悶哼,但極其輕微,正輕松調
笑的二位佳人自然未曾留意。

  倒是雪鈴蘭被雨兒這樣一鬧,懷中緊摟着雨兒芬芳香軟的嬌軀,心中原有的
那股調侃之意早化做一片憐愛之情,在此一刻,雨兒仿佛真的就是她親妹妹一般,
兩人之間充滿血肉相融的感覺。兩人就這樣偎依良久,雪鈴蘭忽然想及一事,素
手先拂了拂雨兒光滑烏黑的發絲,再輕拍她香肩,柔聲笑問:「雨兒,昨夜你吟
的那首詞是你少遊哥哥寫的吧?怎麽被你拿了出來呢?看少遊當時的表情,恐怕
尚未知情啊?」

  雨兒聞言把粉嫩的小臉探出鈴蘭溫暖馨香的懷抱,星眸微眨地望着鈴蘭嬌笑
着回應道:「是哦,姊姊真是聰明,一猜就中!雨兒昨晚去找哥來和你們彙合的
時候,一進門就看見哥獨自在房間裏傻傻發呆,見到雨兒近來還笨手笨腳地将一
副紙箋放書本裏夾,雨兒看哥的神情怪異,以爲他有什麽煩悶心事難解,雨兒想
爲哥分擔啊,所以就趁哥回房換衣服的時候偷偷抽出來看了一下,卻發現看得不
是很懂,姊姊也知道雨兒最不喜歡讀書了,不過裏面也看不出哥有什麽爲難的事
情。本來雨兒想原封不動地偷偷放回去,可是當時哥已經換好衣服出來,雨兒沒
辦法,隻好學哥的樣,順手将它揣入自己的懷中,雨兒可不想哥知道雨兒在偷看
他的東西哦!」

  說到這裏,雨那對晶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乍動兩下,還向着鈴蘭做了個可
愛的鬼臉,真讓人又恨又愛。正當雪鈴蘭拿雨兒沒法又忍俊難禁時,雨兒又接着
道:「後來在梅亭看見哥和兩位姊姊在吟詩作詞,雨兒方才知道哥藏起來的也是
一首詞,雨兒相信哥寫的詞一定是最好的,可自己不懂得欣賞,所以忍不住就将
它拿出來,請兩位姊姊一起鑒賞一下啊!對了,姊姊,哥那首詞寫得很好,是吧?
雨兒最喜歡了,當然,兩位姊姊的雨兒也很喜歡,所以——」

  「所以你就在未告訴少遊的情形下,當着他和我,還有納蘭姊姊的面直接将
它讀了出來,雨兒,你可不知道,當時少遊的樣子似乎很尴尬呢,說不定有什麽
難言之隐哦!對了,雨兒,有時候當着外人面不要太随意哩——」

  「可是納蘭姊姊也不是外人啊,雨兒喜歡納蘭姊姊,而且雨兒知道,哥也很
喜歡的——」

  雨兒不等雪鈴蘭把話說完,獻寶似地搶先宣布自己的發現。

  「這——外人的意思不是說……算了,姊姊現在也不懂講,不過,雨兒你要
記住,你以後不可以再提起少遊喜歡你納蘭姊姊的事情,因爲你納蘭姊姊可是名
花有主的人,她的未婚夫婿也就是她的表哥東方公子,他們若是聽到你的話大家
都會很尴尬的……」

  語猶未完,雪鈴蘭忽然頓住,望着窗外微颦秀眉,揚聲道:「窗外春寒露重,
我姊妹二人深夜不便迎客,客人何不速歸?」

  「嘻嘻,姊姊此言差矣!小妹雖作爲不速之客,略嫌唐突,但同爲女兒身,
何來不便呢?」

  黑衣女子行蹤既露,也就不再掩飾自己的行藏,大大方方地走過去,拉開虛
掩的房門,不過臉上的蒙面絲巾仍然重新遮好,更令人奇怪的是,她居然連自己
的眼睛也一并用輕紗掩蓋,使人絲毫看不真切,真難爲她走路行動卻沒有半點阻
礙。

  雪鈴蘭和雨兒同時望着盈盈立在門口的黑衣女子,隔着一片輕紗與其對視,
視線乍一交投間,二人同時覺得那黑衣女子的眼神好生怪異,或許是因爲看不真
切,隐約間若遠山迷蒙,秋色連波,一圈圈的漣漪在心底飄蕩不盡,清淡若水、
深幽如夢。不由得心神一陣迷惘。

  刹那間,異變陡生。兩人耳中隻聞黑衣女子嬌笑的聲音傳來:「二位姊姊既
然不肯奉茶迎客,小妹隻好越疽代苞了!」

  語音聲中,桌上原本放置的點心、茶水以及仍未下完的圍棋連帶棋盤,一齊
旋轉而起,化作漫天星雨般将猶未來得及起身的二女迎頭罩下。

  同時黑衣女子的身形如幽靈般急速閃現在桌旁,配合着她以某種神秘功法催
動的『暗器』,雙袖舒展,步法翩翩,向二女追擊,務求一擊成功。在星月交輝
下,熒熒紅燭中,黑衣女子沒有輕盈優美的動作散發着超乎凡世的動人美态,可
她素手輕揚,掌指間流轉的卻是足具殺傷力的毀滅氣勁,配合着自己的追擊,一
縷低吟從黑衣女子隐在輕紗之後的檀口吐出,進入鈴蘭和雨兒耳鼓後漸化爲天籁
妙韻,更具迷魂奪魄之功。可謂是奇招疊出,令人應付艱難。

  「破——」

  随着一聲鳳鳴清叱,黑衣女子如天羅地網般籠罩而下的音律一滞,自然地被
破開一個缺口,而原本漫天飛射的『暗器』也被鈴蘭揮袖拂散,同時伸手取下擱
在身旁的玉蕭,迅疾彈身而起,向黑衣女子如鬼魅般的身影迎去。

  音律一破,原本迷茫在幻象中的雨兒頓時清醒過來,她眨眨眼睛,看見鈴蘭
姊姊手中一管晶瑩的玉蕭揮舞,幻化出一片清冷如月的光芒圍繞着黑衣女子,看
似完全占據了上風,但雨兒畢竟出生于「月光之城」,自小受「月光城主」的教
導,眼力自是不低,星眸一瞥已知道鈴蘭姊姊看似主動的進攻追擊乃是逼不得已
之舉,隻因那黑衣女子的步法身形着實迅如鬼魅,飄忽無端,猶如跗骨之疽一般
糾纏雪鈴蘭的身影不放,伺機而動,一旦雪鈴蘭的攻擊稍有懈怠,恐怕黑衣女子
的反擊将會如水銀洩地般洶湧而至。黑衣女子到底是什麽來頭,功力竟然如此高
深莫測?

  雨兒在一邊詫異,卻不知黑衣女子的心中驚異更甚。原本被雪鈴蘭一語道破
行藏已經令她心中暗凜,但那仍可以解釋是因爲自己聞聽她們說起『東方公子』
心神激動之故,不小心之下氣息混濁加之距離太近,被看破行藏也就不足爲奇;
但随後自己使出數種鎮教奇功配合自己獨創的「迷魂引」中「幻心術」和「銷魂
吟」一起施展,原本想在不驚動他人的情況下将二女悄然制服,卻不曾想居然被
此刻以一款玉蕭力抗自己的「婆羅摩诃功」仍不落下風的雪鈴蘭一語喝破,隻實
大出她的意料之外,而且目前雪鈴蘭之所以久攻無效,顯然以她對戰經驗不足有
莫大的關系,并非就絕對無法奈何自己……

  其實她哪裏知道,要是她單獨施展「迷魂引」中「幻心術」,鈴蘭和雨兒在
猝不及防之下,确實難免受制于她,可惜她謹慎太過,反而弄巧成拙,在施展出
另一門得意奇功「銷魂吟」後激起了鈴蘭自然反彈,需知雪鈴蘭自幼随她師傅學
習音律,本身便是此道行家,其造詣并不在黑衣女子之下,所不同者雪鈴蘭音功
以樂理奏出,黑衣女子卻是輕吟淺唱而已。但雪鈴蘭既然精于此道,自然就不容
易受制,反而在自發的刺激下,一舉脫出「幻心術」的控制,及時解除了她和雨
兒的困境。不過黑衣女子的功力實在高明,任雪鈴蘭使盡渾身解數,卻是未曾讨
到絲毫便宜。

  在此情形下,雨兒也不及細想,口中嬌叱一聲,手指輕轉間已經抽出一直隐
藏于腰際的「新月劍」,嬌軀一躍而起,人在空中「新月劍」出鞘,灑出一片燦
爛的劍花,配合着鈴蘭姊姊的攻勢,雙雙向黑衣女子夾擊。

            ※※※※※※※※※※

             第十四章束手無策

  月上中天,甯靜的「蘭陵學院」夜空中似乎出現了兩輪明月:一輪圓月遙挂
天河、皎潔生輝;一彎新月随風飄舞、若隐若現,雨兒手裏的新月劍那彎彎的劍
身反射着月華,輕靈若水,晶瑩透明,華美不可方物。可是落在黑衣女子的眼中,
卻無疑是一場驚雷般動人心魄,掩蓋在黑紗後的星眸一陣緊縮,口中冷聲道:
「新月劍?好啊,『有心栽花花不發,無意插柳柳成蔭』,今晚我算是不虛此行
啦!」

  說話間,原本輕盈飄忽的身形突然靜止下來,一襲黑衣在風中絲毫不見吹動,
動靜之間,如此詭異而渾然天成,以至于雪鈴蘭和雨兒狂風暴雨般地攻勢如漫無
目的全然落空。黑衣女子停頓也隻是一瞬,就在雪鈴蘭和雨兒攻勢雙雙落空的一
刹那,黑衣女子垂落的衣袖自動倒卷而上,露出她一直隐藏在衣袖内的一對纖纖
玉手,或許是長久不見天日,黑衣女子的雙手雖然晶瑩潤澤、光華如玉,可蒼白
得近乎毫無血色,猶如一塊久沉深海的萬年寒冰般,一露出水面就自然散發出絲
絲森寒,雪鈴蘭和雨兒雖然都功底深厚,仍不自禁地感覺到掩蓋在衣衫下的嬌軀
一陣冷顫,冰封刺骨。

  而就在二女心神微分時,黑衣女子纖手舞出一道道奇異的弧線,如風中搖曳
的輕荷,緩緩地婆娑起舞,如此地溫柔美麗,就連原本彌漫出的殺氣也消失的無
影無蹤,甚至能看清楚那雙白皙的近乎透明的玉手慢慢的幻化出一朵晶瑩華美的
白蓮,婷婷綻開于夜空中。

  二女還未及詫異,方圓三尺内的空氣溫度驟降,迅速圍繞着她們于黑衣女子
立足之地積聚成一團團白蒙蒙的霧氣,直似欲凝結成冰。散發着冰霧的白蓮和蒙
胧的黑紗奇異的形成一種妖冶的感覺,而晚風吹拂着那女子的面紗,仿若看到一
絲閃着寒光的微笑流連在充滿着黑色誘惑的唇角。在如洗的月光下,整個妙曼的
身姿如蝶舞,蓮足輕移,黑紗清舞,像月光中綻放的第一朵暗夜幽蓮。

  可這美景看在二女尤其是雨兒眼中,卻隻覺得無邊的黑暗向她襲來,那朵妖
異的白蓮帶來的卻是一股緊迫的窒息感,處處散發着死亡的氣息。眼見着那雙手
慢慢的移到眼前,卻有種無力,也無心擺脫的感覺,甚至隐隐有着迎向前去的渴
望。

  關鍵時刻,「嗚」地一聲,鈴蘭手裏的玉蕭就唇,發出一聲清脆的幽鳴,将
雨兒從這片無邊的沉寂中喚醒,迷茫中的雨兒星眸微眨,不覺已經是香汗淋漓,
而此時黑衣女子雙手已攻到她胸前,欲避不及,雨兒銀牙輕咬,不假思索地緊握
新月劍,不退反進,挺身迎上,手中新月劍發出燦爛的清輝,刺穿彌漫周圍的白
霧,向那黑衣女子搶攻過去。

  「雨兒,危險——不——要——」

  鈴蘭在緊急關頭,不惜耗費真元,強力吹出破迷之音,突破黑衣女子詭秘魔
功發動時形成的氣場封鎖,以玉蕭喚醒雨兒的神智,随即想幫助雨兒一起出手抵
擋黑衣女子的攻勢,卻是力有未逮,隻能眼睜睜見雨兒嬌小的身影向黑衣女子投
去,連忙疾聲喚道。可是已經太遲了,黑衣女子手中那朵妖異的白蓮刹時消失,
化成漫天掌影向她襲來,鈴蘭眼前頓時一片白霧迷茫,下一刻,冰霧破碎散盡,
眼前的情形卻令鈴蘭心急如焚。

  隻聽那黑衣女子輕笑一聲,腳步立定不動,身子奇妙的晃動兩下,宛如臨風
妙舞的伊人,轉眼間,她已閃過雨兒新月劍的攻勢,而她那雙潔白晶瑩的纖纖玉
手,卻是分毫未差地雙雙擊中雨兒胸前乳根要穴。

  夜風輕輕拂過,微微掀起她黑色面紗一角,隐隐可見半張冰冷如雪,晶瑩似
玉的容顔,許是久不見陽光,過分蒼白得毫無血色,唯一醒目的是那雙紅潤的櫻
唇,嘴角正輕微上揚翹起,緩緩綻開一抹神秘而極具魅惑的笑容,映着新月劍反
射的清冷明亮的月光,卻有着罂粟花一樣的誘惑。絕美的笑容、曼妙的舞姿,仿
佛不帶半點戾氣和血腥,淡淡的,柔柔的,唯一無法令人忽略的是,那在空氣裏
逐漸消散的絲絲陰寒,它就如玫瑰情人的吻,銷魂得美麗,卻也可以是刺入人心
的緻命。

  下一刻,雨兒嬌小的身軀飛退反撞入鈴蘭懷中,餘力未盡,連帶得鈴蘭整個
人跟着往後踉跄幾步,也不敢運功抗拒那股強大的沖擊力,隻能暗使卸勁,最後
退之牆角窗台前方才勉力停下身形,再加上之前強行運功以音律破除黑衣女子的
魔功,鈴蘭的内腑一陣抽痛,顯然已經受了不輕的内傷,一時已是無力再戰。

  黑衣女子一招得手,也并未再行追擊,她低頭凝視着雨兒仍自緊握手中的新
月劍,喃喃自語地嘀咕着什麽?一襲黑紗無風自動,顯然心情也是激蕩萬分!此
刻鈴蘭自然無暇顧及黑衣女子心中在轉什麽念頭,她虛弱無力的倚靠在牆邊,甚
至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了,愛憐地望着懷中已經昏迷過去的雨兒,慘淡而蒼白的
面容,冰冷的沒有一絲血色,顯然情形極不樂觀,也不知道這黑衣女子到底是何
來頭,陰功竟然如此狠毒,偏又忍心對天真可愛如仙子的雨兒下此毒手,蓦然心
神一動,莫非與關系到雨兒身世的新月劍有關?

  「鈴蘭姊姊,事已至此,小妹多有得罪了,還請姊姊抱着懷裏這丫頭随小妹
走一趟,相信小妹這點要求不至于令姊姊爲難吧?」

  黑衣女子口中不緊不慢的說着,腳步也不曾有絲毫停頓,緩緩向鈴蘭立身處
逼近,顯見得是鈴蘭不同意則要動手硬逼了。

  鈴蘭見事無可避,不甘于束手待斃,更不可能丢下雨兒獨自逃生,隻得暗自
運轉功力,強壓下傷勢,擰爲玉碎,不爲瓦全,欲作最後一博。黑衣女子臨近身
前,也不待鈴蘭回應,一雙柔若無骨的纖手再度從垂落的衣袖内伸出,堪堪欲發
動攻勢之際,靈台警兆忽現,倏地轉身,雙手也重新縮回袖内,亭亭而立,仿佛
根本未曾動過一般。

  「姑娘止步!所謂适可而止,得饒人處且饒人,姑娘既已傷人在先,對手也
無防抗之力,又何苦再制人于死地呢?」

  夜空中一陣低沉的男聲也适時響起,與此同時,同樣是一襲黑衫的蒙面人悠
然出現在庭園一角,負手而立的高大背影,給人以山嶽般沉穩感,背對着她們面
向花園,似乎正欣賞着花園裏暗夜盛開的繁花,一襲黑衫随風飄動,一副好生惬
意的模樣,看在黑衣女子的眼中卻覺得他似乎融入整個庭院内自然夜色中,無隙
可尋、無懈可擊!

  「前輩大駕莅臨,令此地生色不少!晚輩失察,未曾以禮相迎,實在慚愧之
至!還請前輩莫怪晚輩等怠慢之罪呢!」

  黑衣女子掩蓋在黑紗後的眼眸流轉,蓮步輕移,款款向黑衫蒙面男子行去,
巧笑倩兮地嬌聲相迎。刹那間,柳腰款擺,蓮步婆娑,蘭袖輕搖,乳波臀浪,外
加上膩人的靡靡銷魂之音,黑衣女子已向來人展開了無所不至的銷魂攻勢。

  先前的媚術對鈴蘭和雨兒二女無功而返,雖然令她詫異,卻絕不至于懊喪,
畢竟她們與自己同爲女兒之身,未曾奏功也在情理之中。此刻,見這黑衣蒙面男
子氣勢逼人,深不可測,自己并沒有對付的把握。不能力敵,自然智取,她對自
己的媚術極其自信,以前也曾憑借它無往不利,眼前的難關也想靠着自己颠倒衆
生的媚術來解決!

  不待黑衫男子回答,黑衣女子檀口中又輕吐出一陣嬌笑,如蘭的氣息吹動着
覆蓋在臉上的面紗,使得隐藏在面紗背後的美麗容顔若隐若現。她的聲音清甜柔
美,涓涓若柔風,清澈如流泉,即使天籁,亦不外如是。她笑罷回複止水般的安
然,輕柔的面紗重又靜止不動,卻更令人生出一窺個中神秘的強烈沖動。

  黑衣女子柔聲道:「前輩不肯露出真容相見,難道連轉身正視晚輩也是不屑
麽?」

  聲音嬌柔低回,雖是責怪,卻宛如情人耳邊呓語,使人生出纏綿不盡,婉轉
依依的銷魂感覺。

  黑衫男子背負的雙手悠閑的回落身側,灑然聳肩,就在黑衣女子語音方落之
際轉過身來,一雙明亮的眼睛透過蒙面黑巾凝視着眼前黑衣女子半晌,直欲穿透
黑紗看到她内心深處,方才揚聲道:「十年生死兩茫茫,此生已是風飄絮!姑娘,
鄙人今生都不想以真面目示人,倒是姑娘正值花季芳華,如此美麗的容顔掩蓋于
黑紗之後,實在是暴殄天物啊!我爲姑娘惋惜……」

  黑衣女子見眼前黑衫男子氣定神閑,語音清朗,似乎絲毫未曾受自己引以爲
傲的媚術影響,心中已是暗凜不甘,聞言眼眸一轉,銀牙微咬,順水推舟地笑聲
答道:「既然前輩如此謬贊,晚輩卻也不好辜負前輩一番美意,隻怕晚輩容顔粗
陋,有礙前輩雅觀呢?」

  說話聲中,她輕揚纖手,拈住自己面紗的一角,緩緩掀起,将自己的容顔毫
無保留地展現于黑衫男子眼前。

  面紗随着黑衣女子素手松開重新垂落她的臉頰,月色皎潔,以黑衫男子如電
的眼神,自然沒有任何困難地目睹了她整個絕世的玉容,以他幾近止水不波的心
靈修養,心中亦不由得湧起一絲訝意。

  黑衣女子不出他意料的,擁有一張颠倒衆生的絕美容顔,尤其是從她豔麗的
輪廓和由骨子裏透出來惹人愛憐、楚楚動人的氣質。配以她白皙似雪、晶瑩如玉
的肌膚,挺拔如刀削的鼻梁,還有脈脈含情、欲語還休的粉嫩櫻唇,實在稱得上
傾國傾城的絕色佳人!

  但這些并不足以令黑衫男子訝異甚至震驚。最最打動他的還是黑衣女子那雙
深藏于面紗背後的星眸,她那對秀眸就像深黑夜空中挂着兩顆璀琰的明星,充滿
了深邃迷夢般的色彩,神秘深幽、甯靜怡人。更關鍵的是,那對眸子竟然不同于
尋常女子的烏黑,而是一片深藍,眼神靈動,如一汪碧綠的湖水,潮水般湧入他
心靈,那種心迷神醉的感覺,在他心頭蕩漾徘徊,久久不散。

  一時隻覺得黑衣女子的眼神那麽如煙似夢,教人難以捉摸,感到沒有可能擁
有如此般美好的事物的怅惘,偏又極力想将它擁入懷裏珍藏呵護的渴望。下一刻,
黑衣女子婷婷如玉的身軀偎依上前,貼身的黑衣随着蓮步輕移,搖曳出無以倫比
的絕美風姿,腰間玉帶生風,烏黑的秀發襯着緩緩伸出衣袖,狀欲擁抱的雪白纖
手,那種強烈的對比,使黑衫男子死灰般的心靈亦感心弛神搖,眼爲之眩。

  「啊」地一聲驚呼,黑衣女子一個踉跄,後退幾步,素手捧胸,驚訝的呼聲
将面紗再度吹起,隐約可見掩蓋于黑紗後的藍色眼眸射出驚疑不信的神色,檀口
壓抑不住地澀聲道:「你——你是怎麽破了我的」媚骨柔心大法「的?」

  黑衫男子受回方才擋擊黑衣女子趁機偷襲的雙手,傲然卓力,嘴角忽飄出一
絲飄逸淡然的笑意,深深望了她一眼,卻不曾答話。黑衣女子給他這一眼看得膽
顫心驚,似乎自己所有秘密弱點,一點不漏的被對方那含有無上道法、洞悉無遺、
深邃難測的眼神看穿看透。所有本門秘術和媚法全派不上用場,都變成掩不住對
方眼目的可笑鬧劇。

  原來方才黑衣女子見自己出其不意的媚功奏效,對方已爲自己媚術所惑,自
然不肯錯過如此絕佳制敵良機。她借着欲擁抱對方的動作,雙手凝集功力,在靠
近對方身子的時候猝然發難,向對方前胸擊去,誰知道原本以爲萬無一失的偷襲
竟然沒有命中對方的胸前要害,卻是直接擊打在對方似乎憑空攔截的一對寬大的
手掌上,磅礴洶湧的真氣沿着手心攻入經脈,猝不及防之下,心脈處一陣震蕩,
氣血翻湧,已是受了不輕的内傷。

  「中原乃是非之地,此時更是風雲詭變,姑娘,還是請回西域去吧!同時還
請轉告令師尊,就言昔日故人向她問好!」

  黑衫男子緩緩走過黑衣女子身旁,向一旁緊抱着雨兒發愣的鈴蘭走去,越過
黑衣女子時忽然向她傳音說道。

  黑衣女子聞聲一陣愣然,在自己揭開面紗時,就已料到自己那獨特的藍色眼
眸必然洩露自己異族的身份,原本想利用媚術将黑衫男子制服,也就沒有洩密之
慮。但對方如此肯定自己來自西域,而且方才那洶湧磅礴的真氣也隻是淺嘗辄止,
顯然是手下留情,此刻又如此言語,莫非他果真是自己師門舊識?這也可以解釋
他爲何一點也未受自己媚術所惑,反正此行目的雖然未曾達到,但已有意外的收
獲,也算不虛此行,有這黑衫男子在,自己休想再将鈴蘭和雨兒二女帶離「蘭陵
學院」……想念及此,黑衣女子用複雜的眼神望了黑衫男子背影一眼,身形展開,
飛閃而逝。

  黑衫男子似背後長了眼睛般,在黑衣女子彈身飛逝的瞬間轉過身來,一襲蒙
面黑紗無風自動,似欲張口而呼,雙手揚起玄又頹然放下,顯得心事重重,患得
患失。

  忽然身後「撲通」一聲輕響,當他再度轉身時,卻見鈴蘭抱着雨兒躺到在牆
角,雙雙昏迷過去,顯然方才一陣激鬥,使得佳人心力交疲,眼見得黑衣女子身
影消逝,心中的大石落下,卻也因爲危險已過,心神松散,再沒有支撐的力氣,
頓時也昏死過去。

  黑衫男子見此情形,立即抛開自己的心事,剛欲近前探視,一陣陣喧鬧的人
聲響起,還有越響越近的趨勢,不片刻,整個「蘭陵學院」燈火通明,顯然「蘭
陵學院」的學員師生們終于被驚醒,正朝這裏彙集趕來。

  黑衫男子似不欲與人見面,況且此情此景,自己黑衫蒙面,在鈴蘭沒有醒來
之前,自己恐怕跳進黃河也難以洗清自己的嫌疑。縱然鈴蘭醒過來,自己又絕不
情願暴露出自己的面目,恐怕還是一筆糊塗帳,想來還是也效仿黑衣女子,一走
了之的好。反正鈴蘭看來并無大礙,那雨兒小姑娘雖然中了一掌,以秦少遊的功
力,應該不難化解。這也是他來的時間太晚,并沒有看見雨兒中掌昏迷前的一幕,
否則他恐怕就不會作如此想了,也絕無可能輕易放走那神秘的黑衣女子,造化弄
人,莫過于斯!

  黑衫男子思前想後,終于還是長歎了口氣,遠遠地望了迅速逼近的人聲燈火
一眼,閃身融入夜色裏,遠離「蘭陵學院」的人聲喧嚣……

  等到秦少遊趕回來的時候,一切均早已結束。他看到的隻有一場惡戰後殘留
的痕迹,而他最心愛的兩位佳人,雪鈴蘭和雨兒,卻是雙雙受傷昏迷不醒。雪鈴
蘭尚好,隻是受點輕傷外加憂心脫力而已,休息一晚估計不會有什麽大礙;而天
真可愛的雨兒卻沒有這般幸運,直接中了偷襲者一掌,且那掌力極其詭異莫測,
雖經「蘭陵學院」的高手百般施功相救,始終沒有任何成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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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stalin 於 2016-3-13 13:13 編輯 ]
2016-3-13 11:2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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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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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金陵春夢第四卷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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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金陵春夢第四卷仙劍傳說

              第一章解衣療傷

  秦少遊雙手按上雨兒略顯纖瘦的香背,運轉全身功力,積聚于自己雙掌掌心
「勞宮穴」,緊貼正對着雨兒的後背命門「鳳凰」要穴送入兩道精純的真氣,懔
然驚覺。

  雨兒體内一團團陰柔詭異的真氣亂竄狂流,如脫缰野馬不受控制的在經脈竅
穴間騰奔竄闖,無情而狂野地沖擊着雨兒此時缺乏保護的脆弱心脈,若不把這可
怕的情況改變過來,肯定她捱不了多少時候。

  别無選擇下,秦少遊試探性地送入真氣,先護住雨兒的心脈,後抵其丹田氣
海,再由該處出發,沿十二正經來個撥亂反正。可是所有送入真氣都如石投大海,
無影無蹤,并且自己體内的真氣盡管自「洗心訣」大進一層後已達先天之境,但
如此隻去不還,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那時兩個人都得完蛋大吉。但若是此時撒
手,雨兒固是玉隕香消,自己的真氣恐怕也是受損過巨,三年五載内休想複原。
更何況,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眼看着雨兒受害而負手不理,拼死也得将這可愛純
潔如仙子般的妹妹安然無恙地救回。

  苦苦支撐之際,由于自己體内的真氣與雨兒體内的陰柔詭異的真氣此時正糾
結在一起,但并不是相互融合,反而是自己的真氣有被吞噬、消融的感覺,那股
真氣似乎有種吸納一切外力的特質,同時将吸納的外力轉爲己用,愈發變得強大
起來。秦少遊發現雨兒體内所有的真氣全部都向她的胸前乳根穴瘋狂彙聚。他雖
不明原因,但清楚知道:長此以往,他和雨兒兩人都将陷入萬劫不複之境地。

  而且雨兒體内的那陰柔詭異的真氣雖然難纏,但并非極其強大,至少遠不如
自己的真氣那般渾厚淳然,自己沒有理由在與它對持時敗北,反而被它吸收容納,
關鍵應該是它搶先占據了雨兒體内所有的經脈,并隐隐改變了經脈容納真氣的性
能。最終使得輸入的真氣無處可容,隻能無奈臣服。大禹治水,不能堵之,欲先
導之!

  思慮及此,秦少遊心中升起明悟:兩人目下的情況,全部源于他秦少遊隻出
不進,而雨兒卻是隻進不出,到最後他秦少遊固然真氣耗盡,全身虛脫而亡,雨
兒也是難逃真氣膨脹,爆體而亡。除此再無第二種結局。想到這裏,秦少遊靈機
一動,若是自己一邊從背後向雨兒輸送長生氣,一邊用掌心勞宮穴從雨兒胸前乳
根穴吸收自己輸入的洗心訣真氣與那陰柔真氣混合後的真氣,以自己深厚的内力
爲根基,讓它在自己的體内化解分散後再回送入雨兒體内,如此在兩人之間構成
一個真氣循環圈,那麽…

  隻是這樣一來,就必須騰出一隻手抵住雨兒的胸前,還得除下雨兒的衣杉,
以掌心勞宮穴直接對準她胸前乳根穴。且不說雨兒的意願,他秦少遊雖然早已被
雨兒認定爲心目中的夫婿,自己也極其喜歡乃至深愛着這俏佳人,但畢竟,雨兒
的年紀還小,更重要的是,她又是如此的清純不染世事,自己在她昏迷不醒時給
她寬衣解帶,終究有些難言的罪惡感。可是扪心自問,自己更不可能對雨兒見死
不救的。腦中不時閃現平時和雨兒一起笑鬧玩耍,間中也難免投懷送報,軀體糾
纏,甚至他們還已經同床共枕過,雖然未及于亂,但其實早已是違反了所謂世俗
的禮教啊!因此此時更無須顧忌其它了。

  可是鈴蘭呢?他如何對得起鈴蘭?雖然鈴蘭早默許,不,是明許了他和雨兒
的關系,甚至還主動勸說過他,但此時,鈴蘭也受傷昏迷,盡管并無大礙,可在
此等情形下,自己真的可以那樣去做麽?想起鈴蘭昔日羅衣飄飄,風姿楚楚的身
影,而此刻昏迷蒼白、失血憔悴的容顔,秦少遊迷茫了。

  秦少遊呆呆地凝視着方才被自己輕柔放下,仰躺在床上,人事不醒的雨兒,
隻見她烏黑的長發披散在雪白的枕頭上,那張平時不肯安甯的櫻桃小嘴此刻終于
乖乖地緊閉着,但已無昔日嫣紅的色澤,襯着略嫌蒼白的容顔,平添幾分憔悴之
色。又讓秦少遊多生幾分心疼憐惜之情。

  雨兒纖細的雙手此刻無力的彎曲着,輕搭在自己圓潤的小腹上,嬌挺誘人的
酥胸随着呼吸輕輕起伏,玲珑浮突的嬌軀稍稍側卧,将她優美的身體曲線暴露無
疑,潔白柔軟、綿薄絲質的紗裙輕輕覆蓋着令人浮想聯翩的玉體,雖然未見層岚
疊嶂,但也是含苞待放、鮮豔誘人,一股青春少女特有的芬芳氣息頓時盈滿秦少
遊的口鼻間,中人欲醉;可惜蒼白的容顔少了些許粉紅的點綴,美麗嬌軀缺乏佳
人聲色傳情的活力,實在是情思缭亂、黯然魂消!

  長長紗裙的下緣一直蔓延遮擋到雨兒粉嫩小腿的底部,甚至連那白皙纖弱的
赤足也可以覆蓋,隻是随着雨兒的玉腿微曲,以及剛才兩人的一番掙紮周折,紗
裙輕輕上揚拉起,露出一截皓白瑩澤的小腿,光滑柔嫩。循序而下,細細的蜿蜒
曲線勾勒出兩隻完美無暇的雪玉天足,那光潔的足踝,晶瑩的足趾,令看在眼裏、
留戀心頭的秦少遊明知決不應該,仍禁不住有些心猿意馬、蠢蠢欲動,要不是礙
于雨兒性命垂危,恐怕就要把持不住,當場親吻、愛撫,狠狠肆虐一番。

  救人要緊,事急從權!秦少遊一咬牙,心中有了決定:「鈴蘭!請相信我的
情非得以!你知我必諒我!雨兒,也請别怪哥『趁人之危』,枉做小人了——」

  秦少遊用左手繼續源源不斷地輸送真氣護住雨兒的心脈,伸出顫抖的右手,
輕輕搭上雨兒的潔白羅衣,不知雨兒的羅衫是何質地,但決非一般絲綢材料,秦
少遊隻覺觸手清涼潤滑,綿薄猶如無物,似乎是直接觸碰着雨兒嬌嫩如初生嬰兒
般的肌膚,頓時心神激動甚至有些許顫抖,似驚似喜、如切如憂,百味紛雜,别
有一番滋味。而掩藏在羅衫下弱不勝衣的嬌柔玉體,更令他不知所措之餘又難免
浮想聯翩,更急于一探個中究竟。

  終于,秦少遊右手抓住雨兒的内衫衣襟,慢慢地向外拉開:純白的羅衣下嬌
嫩的酥胸上穿了一件極其小巧可愛的粉紅色抹胸,潔白象征着純潔,而粉紅則是
花季少女玫瑰色的幻想,此刻的雨兒,她的心中,有否想起,她最愛的哥,正在
和她作最親密的人生接觸呢?她一定是在想的,要不此刻她的眼角不會隐隐含笑,
嘴唇不會輕抿;而她蒼白的容顔,又怎會不經意地淺淺顯出一片粉紅、一絲春潮?

  秦少遊看着雨兒粉紅色抹胸上沒有遮掩的那片驚心動魄的雪肌玉膚,和隐約
露出的部分乳溝,情不自禁地欲焰滋生、意亂情迷,心中盡管慚愧萬分,此時卻
已是欲罷不能。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勉力想着雨兒如今情勢危急,方才能保持着靈
台幾分清醒。

  慢慢地,秦少遊已情不自禁的試着把右手手指遊移到了雨兒粉紅色抹胸上面
露出的乳溝上,當他的手不經意碰到雨兒的酥胸時,雖然隻是一瞬,仍可感覺到
那小小的玉峰既柔軟又彈力十足。突然心中盈滿一種新的刺激,這又不同于之前
摩擦撫摩鈴蘭的感覺,那盈盈不足一握的小巧玉峰,嬌嫩潤滑的觸感雖是隔着抹
胸也完全可以體驗得出,确實完美得無以複加。而心理上些許偷窺犯禁的刺激感
覺是如此地清晰實在。這讓秦少遊再也無法顧及其它,他隻知道:此時的雨兒是
上天賜給他的恩物!他秦少遊決不能放棄!

  秦少遊的手就這樣停在了雨兒神聖的處女玉峰上一會兒,要不是爲了給雨兒
療傷,他決不會急于解下雨兒的抹胸,更不會急于想一探佳人禁地的神秘。盡管
如此,他的手還是先從羅衣領口正中慢慢滑到雨兒粉色抹胸的裏面,然後又輕輕
地遊移與酥胸與胸衣之間,欲在裏面尋找解開那緊閉胸衣的節扣。

  雨兒的酥胸晶瑩潤澤而富有彈性,平時不怎麽明顯卻是因爲雨兒身軀嬌小玲
珑,平時抹胸又束的緊,所以此刻一旦欲将起釋放開來,反而顯得困難起來。而
且此時雨兒昏迷不醒,肌膚徹底松弛,這無疑增加了很大難度。同時,由于那粉
色胸衣的節扣是節在後面的,要用一隻手以這種方式來解開雨兒的胸衣,實在是
既耗時又費力的事,當然也極其香豔之能事。隻是雨兒命在旦夕,秦少遊也是心
急如焚,雖然不自禁地情動欲生,但腦海還算清醒,此情此景,焉能樂此不疲?

  無法可想,秦少遊隻好運起真氣于掌指間,由上而下,沿着一對嬌小聳起的
乳峰中間,掌指輕輕一劃「嘶」的一聲輕響,粉紅胸衣從中一分爲二,各自留戀
着身下美麗的玉峰飄搖旋舞,最終還是無法抗拒來自地心的誘惑,輕輕地滑落在
床上,潔白的絲被憑空多了兩多粉紅的雲彩,豔麗幾分!而雨兒原本被緊緊拘束
的一對聖潔白皙的玉峰也毫無保留地顯現在秦少遊眼前:顯然還是初次示人,故
難免幾分羞澀、幾分嬌怯,在溫暖馨香的空氣中微微顫抖着,好一會才平靜下來,
也使得被一陣乳波撩撥得心神迷亂的秦少遊方才能靜下心來一品處子芬芳,隻見
得乳白如玉的嬌美乳峰,半球狀豐滿而又尖挺,如倒扣在胸前的玉碗。紅潤欲滴
的小巧櫻桃,有着寶石般晶瑩的紅潤色澤,令人好想一親芳澤。

  忍不住伸出手指滑到雨兒微微挺起的酥胸上。她的乳房甚至比一般的少女更
小巧玲珑,更顯得弱質纖纖、惹人憐愛。輕微隆起的翹立乳峰,雖然在伊人的側
卧下依然挺拔,絲毫沒有下墜,美妙的圓弧一直延續到腋前,曲線玲珑,山巒起
伏,綿延不斷,象兩座粉裝玉沏的雪峰。秦少遊的手指不自覺地順着山勢,曲線
攀延而上,繼續尋幽探勝。

  巡回浏覽間,終于找到峰頂那一圈淡紅的乳暈中間尖尖的紅嫩櫻桃,潔白細
膩的肌膚滑如凝脂,給秦少遊一種溫潤的感覺,還有在他手指的輕觸下,伊人柔
滑的肌膚随着指尖微微的起伏着。他把整個手掌貼在雨兒酥胸乳峰上,用手掌在
伊人玉乳表面輕掃摩挲,還能感覺到乳峰在微微地顫抖,峰頂的櫻桃也顯得更加
妩媚和豔麗。

  秦少遊雖然戀戀不舍那極度美好的觸感,卻也無暇多想,畢竟眼前雨兒的性
命高于一切。定定心神,秦少遊右掌下滑,抵在雨兒一對玉峰乳溝間的乳根穴上,
隻覺觸手凝脂冰滑,晶瑩剔透,感覺美妙得無以複加。不由心神一蕩,隻覺掌心
勞宮穴一股陰柔刁轉的真氣大力湧來,險些震傷内腑。趕緊收拾情懷,甯心靜氣,
将湧入的真氣導入丹田氣海,再由左掌傳入雨兒體内,如此循環往複,進入内家
大周天調息至境。

  終于,秦少遊靈敏的真氣繞着雨兒體内經脈循環一周,再順溜而下,預備回
到雨兒的丹田要穴儲存起來,如此完成一大周天,相信應該就不會有什麽大礙。
可是就在此節骨眼上,秦少遊感覺到雨兒體内小腹下丹田處有大量的真氣郁結,
以他現在的姿勢實在難以化解,除非——要化解這股郁結的鬼真氣,隻有用自己
的單掌抵住雨兒的丹田穴,從掌心勞宮穴把這股真氣吸出化解。由于是需要直接
吸取真氣,因此兩着之間不可以有任何的障礙阻隔,必須用掌心直接緊貼着雨兒
的玉體。可是如此一來,就必須完全除去雨兒身上所有的衣物,而那丹田穴正好
是位于少女最最神聖貞潔、不可侵犯的處子私秘的上方,這對于一個未曾适人、
玉潔冰清的處女而言,實在是天大的冒犯!盡管雨兒已表明非君不嫁,可秦少遊
卻絕對不想在她毫無知覺的情況下,進一步侵占這自己最心愛的小佳人從來無人
觸碰的少女禁地。更關鍵的是,雨兒的心靈尚未定性,年紀也足夠小,分外令秦
少遊有種罪惡感。

  「絕對不可以!自己決不能行此無禮唐突之事啊!」

  可是轉念一想,救人救到底!自己決不可以看着雨兒這爲天真無邪的人間仙
子香消玉隕啊!況且要說冒犯,其實自己方才已經對雨兒多有冒犯了,既然如此,
更要繼續努力堅持将佳人救回!其它的事可以容後解釋,無論對自己、對雨兒,
甚或對自己深愛的鈴蘭都可以有所交代!

  不再遲疑,秦少遊伸出顫抖的手,搭上雨兒纖細柳腰間羅衣紗裙的系腰絲帶,
由于絲帶的彈性和雨兒柳腰的纖細,緊貼在佳人的腰間并不那麽好解開。秦少遊
顫抖的手指已經繞着雨兒腰間摸索了不止數圈,期間的佳人肌膚的觸感彈跳,自
無庸質疑,簡直令他愛不釋手,差點就要忘乎所以了。頗費盡一番周折,秦少遊
才算是勉強完成任務,終于解開了佳人衣裙的絲帶。

  随着雨兒下身衣前言内的緩緩滑落,首先印入秦少遊眼簾的是雨兒那守護處
子貞潔的最後一道屏障——純白的絲質亵褲。佳人亵褲的樣式很簡單,基本上沒
有什麽修飾,隻在它的邊緣上點綴着一圈細小花紋,倒完全符合雨兒這花季少女
的天真嬌癡、純潔無邪。

  秦少遊雖然看得目迷五色,真是不忍就此作罷,惜乎此時此刻,他實在沒有
太多時間和精力繼續放縱自己的欲望。想轉開視線都有些困難,隻得勉力閉上眼
睛,僅憑手指摸索着将雨兒純白的亵褲輕柔地解下,伸入佳人腰側的手指微微顫
抖,輕輕的上下摩挲刺激着雨兒的敏感肌膚,費了好大的力氣,除了因摩擦佳人
的肌膚使得自己愈發心跳外,什麽進展也沒有。沒辦法,隻好迅速睜開眼睛,強
忍着心中的激動,找準方位,身手一拉而下。

  終于,雨兒身上最後一件衣裙也離體落下,秦少遊從佳人身上俯視看去,圓
滑優美的身體曲線曼妙動人,如山巒起伏,美不勝收。如雲的秀發在雪白肌膚的
背景下格外的烏黑閃亮,修長白皙的一對玉腿不自覺地微微顫抖蜷縮,此時分外
有種柔弱堪憐的楚楚動人,足以觸動引發每一個男人的欲望。

  秦少遊顫抖着将手掌試探地貼向雨兒的丹田,卻由于佳人的肌膚過于滑膩又
或者他的心神過于緊張,更有可能是純真的雨兒總令他有『摧殘』幼女的錯覺,
他的手指險些不小心滑入了佳人的最後禁地。時間不等人,秦少遊趕緊收拾情懷,
定下心神,将掌心按在雨兒的丹田上,盡量忽視佳人肌膚彈跳的美妙觸感及下方
桃園引人的遐想。調動體内的真氣,極力吸取化解佳人郁結的真氣,全神貫注地
爲佳人療傷。

            ※※※※※※※※※※

              第二章一線生機

  當秦少遊行功完畢,窗外早已天色大亮,明媚的陽光透過厚實的紗布窗簾溜
入幾絲光線,照在人身上仍有股暖意,秦少遊的心頭卻是一陣冰涼,黯然長噓了
口氣,雨兒體内的奇異真氣暫時算是被壓制住了,但他心裏知道:這事情沒有完,
雨兒體内的異種真氣根本無懼于他的「洗心訣」,而且憑自幼修習「洗心訣」所
特有的靈覺,他感到那真氣有一種強烈的吸收兼容性,任何企圖化解它的真氣一
旦與其短兵相接,最終恐怕都難逃被其吞噬的厄運。連他一向信賴神奇的「洗心
訣」也無能化解,費盡渾身解數也隻将它暫時『引導』在雨兒丹田氣海之内。原
本以爲以循環導通的方法可以解之,想不到反而讓它壯大少許,若非自己見機得
快,及時變逼爲引,雨兒此刻恐怕危矣!雖然現在的情形也未必好過多少,但隻
要有一線生機,他秦少遊都會竭力争取。

  渾然不顧自己早已汗濕青衫,行功至近乎脫力,秦少遊俯低身軀,将雨兒蒼
白的臉頰緊摟入懷,貼着自己的胸口,一時隻覺得心痛如刀割,暗恨蒼天無眼,
如此純真無邪的人間仙子,也有人舍得對其痛下殺手,難道真是紅顔薄命,人世
間容不得半點完美?

  同時心中升起一股無力感,一直以爲自己驚才羨豔,彈劍江湖,何等惬意潇
灑,志得意滿?如今卻連自己最心愛的女子都無法保護,隻能眼睜睜看着她枯萎
凋謝。難掩護花無力的怨憤,秦少遊忍不住長嘯一聲,一時悲痛莫名、情難自己。

  輕輕地将雨兒昏迷的嬌軀放回秀榻,秦少遊怔怔地地呆坐秀榻一角,癱倒依
靠着床欄上,眼眸隐隐開始模糊,隻是茫然瞧着上方屋梁,再次爲自己今晚的行
爲感到深切的悔意。慚愧、自責、悔恨一起向他襲來,是他、是他的貪花好色、
是他的自作多情和無視禮法的偷窺耽誤的時間,才使自己心愛的人兒遭受此等痛
楚甚至性命垂危!

  他隻是自私地爲自己的所謂詩酒風流、秦淮風月着想,想當然地以爲天下所
有美麗的女子都應該爲他綻放,所以在已經有了鈴蘭之後,還喜歡上雨兒;更甚
至在有了鈴蘭和雨兒之後,還貪心不足地愛上一個屬于别個男兒的女子!他隻知
道盡情自由地去追求自己所喜愛的事物,并且視之爲理所當然,雖然當時也曾心
懷愧疚,卻從未設身處地從鈴蘭和雨兒她們的角度和立場去爲她們想過。更可笑
的是前一刻他甚至爲見了雨兒赤裸的身軀而欲火上升,在雨兒生死未蔔、猶自昏
迷不醒的情形下!

  窗外風和日麗、陽光燦爛,與他此刻頹喪的心情形成鮮明的對照,仿佛老天
正是要借此來懲罰他!一股無以名之的傷痛使他身心受着萬斤重石般的壓制,說
一句話,動一動,甚至思考,也要費盡全身氣力方能做到。

  無論今後他将遇到什麽樣的女子,他都知道誰也無法取代雨兒的位置。這是
一種混合着憐愛、愧疚、思念,甚至追悔莫及的惋惜!有可能将永遠失去雨兒,
這個讓他稍一觸碰感到窒息的想法,令他覺得無比的孤獨和落寞,仿佛深險在一
個恐懼無助的夢魇中,欲轉醒卻無力,所有的掙紮皆是徒勞。在這一刻,再沒有
事情可使他感到有意義,更無法醫治他深心内的創傷。自責像無數銳利的尖針刺
戳着他的心,彷佛一向強大的意志和自制力一下子消失殆盡,渾體軟弱無力。

  就這樣愣然半晌,納蘭閑雲的聲音在門外輕輕響起:「少遊,雨兒的情形如
何?」

  若是秦少遊此刻的神智有幾分清醒,不難聽出納蘭閑雲那一貫淡定從容的聲
音在微微顫抖,隐隐還帶着幾絲迷惘。

  門被緩緩推開,下一刻,納蘭閑雲關切的面容出現在秦少遊眼前。秦少遊無
力地應了一聲,想起身見禮卻打了個踉跄,頹然靠回床欄,隻能無意識地向納蘭
閑雲揮揮手,無奈苦笑道:「伯父請随意坐下,少遊失禮哩!」

  納蘭閑雲也是一臉無奈之色,轉首望着窗戶,微微皺了皺眉頭,走上前去,
伸手拉開緊閉的窗簾,明媚的陽光瀉地而入,暫時趨散了房中陰暗頹廢的氣氛。
背對着秦少遊仰望窗外良久,納蘭閑雲方轉過身來,搖頭長歎一聲,臉現憂色地
輕聲問道:「雨兒的情形不容樂觀麽?少遊一定要堅持住啊,别忘了還有鈴蘭和
——嗯!你納蘭伯父在呢——」

  納蘭閑雲似乎有些難言之隐般,望着秦少遊目現血絲、頹廢懊喪的面容,欲
言又止。

  秦少遊聞得鈴蘭的名字方才清醒了點,勉強振起精神,以無比的毅力強迫自
己坐起身,道:「伯父,我沒有事,請坐下說話。」

  語音略頓,深吸了口氣,迫切地又問:「鈴蘭,她還好吧?不會再有什麽事
情的——」

  納蘭閑雲微微颔首,走到床前的大椅中坐下,探出雙手緊抓住秦少遊垂落的
肩膀,深深地望入他的眼睛裏,用堅定的口吻一字一頓地說道:「少遊,你要振
作起來,雨兒是這樣的天真純潔,她絕對不會有事的。但在此之前,你可千萬不
能放棄,你要記住:你是雨兒還有鈴蘭現在唯一的依靠!如果你現在就頹廢自責
甚至自暴自棄,那雨兒和鈴蘭才是真的沒有希望啊!」

  一言驚醒夢中人。納蘭閑雲不愧是當代大儒,非但學識淵博,閱曆豐富,而
且體察入微,智慧過人,他方一進門看見秦少遊這副情形,雖然不明白具體爲何,
但他知道秦少遊肯定處于自責的低潮,方才會如此失魂落魄。所以故意引導他的
思路,讓他明白眼前絕不是自怨自哀的時候,鈴蘭和雨兒都需要他。果然,秦少
遊聞言悚然一驚,忽然間他曉得無論如何傷心失意,也不能讓這情緒繼續蔓延下
去,那關乎到他最心愛的人兒的希望乃至生命。或許他事後可以向鈴蘭和雨兒忏
悔,但此刻,他必須振作。

  一旦想通此點,秦少遊心神一振,重新恢複鬥志和信心,轉身望着雨兒的臉
龐堅定地道:「雨兒,你等着,哥一定會讓你重新蘇醒過來,什麽也不能将你從
我身邊奪走!」

  納蘭閑雲望着秦少遊轉爲堅定的眼神,心中方才暗自籲了口氣,輕拍着秦少
遊的肩膀柔聲道:「少遊能明白此點,老夫也就放心了。其實老夫此次前來,是
想有一事相告,所謂盡人事以聽天命……」

  說話間,眼角瞥見秦少遊爲雨兒療傷時從雨兒身上摘下放置于桌幾上的「新
月劍」,蓦地身形一顫,輕拍秦少遊肩膀的雙手一陣緊抓,口中顫聲道:「新月
劍?新月劍!可是新月劍?」

  秦少遊此刻可沒有心情驚奇納蘭閑雲罕有的驚慌失措,隻覺得自己的肩胛骨
一陣疼痛,可又不敢運氣相抗,對于這似乎完全不懂武功的世伯,秦少遊确實是
心存敬重。聞聽納蘭閑雲也識得「新月劍」,不由得「哦」了一聲,訝然道:
「伯父,這确實是新月劍,不知伯父如何得知呢?」

  「是啦,算來時間剛剛好,轉眼以是十六年過去了,當年襁褓中的女嬰也應
該出落成花朵般的小姑娘了,納蘭閑雲你也真算是老糊塗了,怎麽會将這樣重要
的事情給忘記呢?」

  納蘭閑雲根本不理會秦少遊的疑問,他搖晃着秦少遊的肩頭緊接着道:「雨
兒有救了,找她們一定可以救回雨兒的!看在新月劍餓日分上,她們絕無不下山
相救之理,況且十六年已經過去哩!」

  顯然他也是心神激動,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秦少遊聞言一陣狂喜,也不計
較納蘭閑雲沒有回答自己的疑問,更無暇追究他那些近似胡言亂語的話裏到底有
什麽含義,此刻他的耳際被唯一聽到的就是:「雨兒有救了!」

  這遠比天籁更令他心動欣喜的聲音一直在他耳邊萦繞回蕩,讓他竟然一時不
知所措起來,居然忘了反應。

  下一刻,秦少遊才懂得動作,他反手緊抓住納蘭閑雲的雙臂,也顧不得是否
内會将人家抓傷,他欣喜若狂地顫聲道:「伯父此言可是當真麽?到底——到底
誰能救回雨兒,他又身居何處?少遊這就啓程前去,無論有多難多苦,負出多少
代價,少遊也一定要将他請過來!」

  「此事說來話長,少遊也無需着急,更不必親自前去,昔年老夫曾與她們有
些淵源,因此老夫雖然不知她們門派安居何處,卻蒙她們指點一套與其聯絡的方
法,老夫即刻修書一封,按她們停工的聯絡方式發出去,相信三日之内必然會有
佳音回報!如今少遊重要的是以真氣護住雨兒的心脈,維持其傷勢不至于惡化,
至于其它,一切由老夫操辦。老夫這就回書房修書一封,少遊且稍安毋躁!」

  納蘭閑雲聳聳肩,示意秦少遊松開緊抓自己胳膊的手,取笑道:「少遊再不
鎮靜下來,松開雙手的話,伯父恐怕要修書也是有心無力了!」

  言罷,不看秦少遊尴尬漲紅的俊臉,舒展了下重獲自由的雙手,輕拍兩下秦
少遊的肩膀,拉門邁步出房而去。

  秦少遊正自尴尬彷徨,喜憂摻半,得失無計間,門外納蘭閑雲的語聲再次遠
遠傳來。「少遊,别在房間裏呆楞着啊!雨兒這邊形式要是穩定了,别忘了去看
看隔壁的鈴蘭啊,想來她也應該快要醒過來了吧?唉,齊人之福不好享,伯父也
是愛莫能助啊!」

  看來納蘭閑雲因爲找到救回雨兒的辦法,心情舒暢,竟然在這個時候打趣起
秦少遊這世侄起來。從納蘭閑雲的話語中,秦少遊感受到他強烈的把握和信心,
因此也把對雨兒的擔憂暫時抛開一邊,頓覺心情開闊不少,想起自己是應該去看
看鈴蘭這對自己情深意重的絕色嬌娆了。

  秦少遊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緩緩地行至鈴蘭的房門前,門是虛掩着的,裏
面有個小丫鬟正在房間裏守護照料着,秦少遊推門而入,鈴蘭仍躺在榻上熟睡未
醒,他靜靜地來到床頭坐下,揮手示意那小丫鬟先行退下,側身斜靠着床頭,充
滿愛憐忏悔地仔細打量着閉目沉睡的佳人。

  才一日一夜未見,雪鈴蘭明顯地消瘦了,絕美的容顔被不健康的蒼白所占據,
連紅嫩的雙唇也幹涸得缺少光澤,星眸緊閉,少了往日的照人明豔和從容,卻多
漲了一分憔悴至令人心疼的柔弱之色,看得他整個心都扭痛起來。情不自禁地伸
手撫上佳人蒼白缺少血色的臉頰,心痛地低聲呼道:「鈴蘭哦,鈴蘭!少遊遲來
看你了!」

  似乎是魂夢深處聽見秦少遊深情的呼喚,雪鈴蘭側了個身,星眸眨動兩下,
緩緩醒轉,張開眼見到是秦少遊,「啊」地一聲嬌吟,掙紮要坐起來。

  秦少遊不待雪鈴蘭身子稍動,已然俯下身軀,、張開雙臂将她緊摟入懷中,
大嘴尋上佳人的香唇,熱烈痛吻起來。

  雪鈴蘭終于再見到心中愛郎,雖然隻是間隔了一日一夜,卻仿佛二人分離了
好幾個世紀般,想想險些就天人永隔,仍不由得一陣後怕,偎依在愛郎懷中的嬌
軀不自禁地顫抖兩下,雙臂下意識地緊緊反摟住愛郎的腰背,心中湧現出前所未
有的激情,一時恨不得将自己整個軀體都融化入愛郎溫暖寬厚的懷抱,嬌軀扭動,
香唇斯磨,貝齒微啓,丁香暗吐,不顧一切地逢迎癡纏着秦少遊的輕憐蜜愛。

  秦少遊躺倒在床上,與雪鈴蘭這心愛的絕色佳人相擁而卧,臉臉相對,一雙
大手情不自禁地在佳人誘人的嬌軀上愛撫摩挲,柔聲忏悔道:「鈴蘭,是少遊無
能,沒有好好保護你和雨兒。少遊答應你,今後少遊再也不離開你們,更不會讓
你們單獨棉隊任何危險。等雨兒傷勢好轉之後,少遊一定履行承諾,盡自己最大
的努力讓你們二人幸福開心!」

  雪鈴蘭聞言松開緊樓住愛郎腰背的雙手,輕觸了愛郎俊容幾下,柔聲說道:
「少遊并沒有做錯什麽,更無須自責,倒是雨兒妹妹的傷勢,到底如何了呢?說
起來,還是鈴蘭保護不周,才使得雨兒妹妹遭此劫難!」

  說到此處,雪鈴蘭語音微頓,将自己的身軀向愛郎懷裏靠了靠,方才附着愛
郎耳邊将二人遇險的經過一一道來,自然,秦少遊也将自己中途遇伏的事情向心
愛的佳人詳述一番。

  「如此說來,那神秘的黑衣女子本來隻是打算将你們二人生擒好用來脅迫我,
隻是看見雨兒手裏的新月劍才生出殺機來的?雨兒曾經告訴我說那新月劍是她母
親留給她唯一的遺物,這樣的話,黑衣女子一定知道新月劍,甚至知道雨兒的身
世之迷,隻是她既然對雨兒痛下殺手,顯然是雨兒的仇家,恐怕不太能輕易将雨
兒身世的秘密說出啊!還有那後來的黑衫男子又是何人?如此高明的身手又不以
真面目示人,實在令人匪夷所思……咦?對了,我那納蘭伯父似乎也認識新月劍,
而且正是因爲這把新月劍,他才說有把握可以救回雨兒的。不過,看他的情形,
似乎也有難言之隐,可能這把新月劍涉及到雨兒母親她們上輩的恩怨,我們做晚
輩的也不好苦苦追究,隻好順其自然,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救回雨兒的性命,其它
以後再想辦法,鈴蘭,你的意見如何?」

  雪鈴蘭秀眉微颦,無奈皺眉道:「如今江湖武林風雲詭變,就僅這小小的金
陵城中已是風起雲湧,隐隐成爲當今武林掀起波瀾的中心地帶,少遊的師尊讓少
遊下山直奔金陵,想必絕非無由,此時我們确實無暇他顧,上一輩的恩怨情仇,
也隻好暫隔一旁,先集中精力應付這場随時突發的武林巨變吧!鈴蘭有預感,此
番少遊的遇伏以及鈴蘭和雨兒暗夜遭襲,絕對是風雨來臨前的征兆,少遊你千萬
要小心應付啊!」

  秦少遊側身而起,将躺在身側的佳人緊摟在懷中,順勢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凝視着佳人的星眸,一字一頓堅定地朗聲說道:「鈴蘭,請你放心,少遊經此巨
變,更加懂得呵護珍惜眼前的來之不易的幸福,決不會讓它從我手心溜走半分!
爲了你和雨兒,少遊更有信心去面對任何困難!」

  語音铿锵有力,聲聲融入雪鈴蘭情懷蕩漾的心湖。

  一時之間,雪鈴蘭隻覺得眼前的愛郎渾身散發着無以倫比的鬥志,那仿佛可
以吞吐天地河山的氣魄,使得佳人心迷神醉,直想就此偎依在愛郎溫暖安全的懷
抱裏,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天色大亮,窗外晴空萬裏,豔陽高照,新的一天,終于正式來臨了。

            ※※※※※※※※※※

              第三章古寺仙蹤

  天色微明,秦少遊從雨兒的房中緩步行出,經過近半夜的真氣療傷,雨兒體
内肆虐的詭異真氣終于再次被壓服下來。今日已是雨兒中掌的第三日,納蘭閑雲
也收到回音,說救星今日必到,秦少遊見納蘭閑雲如此有把握,也算是微微松了
口氣,他回到自己房中略微梳洗一下,和鈴蘭招呼了一聲,請她照顧一下雨兒,
就直接出門,走出了「蘭陵學院」。宏覺寺位于金陵以西的名山牛首山西峰,秦
少遊一路行來,到處都是絡繹不絕的香客遊人,及至來到山下,山林兩旁掩隐着
無數姿态神情各異的精美石刻佛像群。

  秦少遊順着山底盤旋而上的石梯向上蜿蜒而行,不片刻,入目可見藏在半山
腰中的摩崖石刻。摩崖石刻呈南向、三面環形,岩面平整,五個大洞窟和大大小
小129尊石佛就分布在岩石上。整個岩石表面呈現醒目的褚紅色。

  秦少遊特别留意到那摩崖石刻三面環形石窟中,中間的兩個石窟尤爲突出,
這兩個石窟皆呈船形龛狀,上下分布,都有一人多高;其中,上層石窟中雕刻的
是佛祖釋迦牟尼像,佛像比例勻稱、呈禅定趺坐;而下方的石窟的石像則似道教
始祖李耳,身着道教衣冠,雙手交叉相執于胸前,恰是佛道同行并列的意味,這
也使得這宏覺寺有别于一般的寺廟,讓他油然而生一探勝境的向往。

  因爲心中有事,無法多作停留,秦少遊越過一路留連的路人香客,直接踏入
宏覺寺正門的大雄寶殿,大殿中央香火圍繞、雲霧蒸騰的正是佛祖釋迦牟尼,他
盤膝而坐,手結蓮花印放于腹前三寸處,眼睛流露出悲天憐人的佛光,俯視着芸
芸衆生。

  整個大殿裏滿是擁擠而虔誠的信徒,雜而不亂,充斥着莊嚴肅穆的氣氛。秦
少遊随着人群跪倒在佛像前,他雖然不是佛叫信徒,但對于佛道二門,心中都留
有一定的尊敬。況且此刻是有爲而來,所謂『心誠則靈』,昨天無意間聽「蘭陵
學院」的婢女仆從們談起這宏覺寺的簽是如何靈驗,對雨兒的傷勢放心不下,又
一直彷徨無計的秦少遊蓦然起了到此求一簽,求個自身心神安甯,更重要的是爲
雨兒向佛祖祁福!

  秦少遊跪在蒲團上,緩緩地伸手抓起面前的一筒竹簽,泛黃的竹筒顯然已有
些年代,班駁的油漆也顯示着它經曆過不知道多少芸芸衆生渴盼之手,紅色的竹
簽卻是不染纖塵,被擦拭得透亮。雙手緊緊合攏,環抱住簽筒,讓簽尾微微斜側
着朝上,拟上眼睛,心中暗自祈禱,回想着和雨兒相識以來的點滴,手腕用力,
開始前後搖動,筒裏的竹簽一陣「嘩啦」抖動,似乎都争先恐後地往外擠,一時
卻誰也無法擠出去。

  「當」地一聲,終于一枝竹簽脫穎而出,歡呼雀躍着跳落地面,發出一聲清
脆的撞擊聲,打斷了秦少遊的沉思遐想,他緩緩睜開自己的雙眼,凝視了那隻掉
落地面的紅色竹簽良久,最後長籲一口氣,低身将它拾起,看也不看,重新又放
回竹筒裏。同時長身而起,向面前的佛祖再次鞠躬,擡起頭時,初來時臉上頹喪
焦急之色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随意淡然,卻又不乏堅毅。

  秦少遊方欲轉身,耳旁忽然穿來一聲清音:「敢問公子爲何求簽?又爲何看
也未看就将其放回筒中呢?」

  那聲音如此清澈悠遠,甯靜平和,一點也不受周圍嘈雜的人生、鍾聲以及竹
簽搖動落地聲的影響,直接而清晰地送入秦少遊的耳膜。

  秦少遊也不覺詫異,更不曾回頭張望。他索性就着方才跪拜的蒲團盤膝而坐,
直視着前方煙霧缭繞的佛祖神像揚聲答道:「求簽原爲求個心安,心既然已經安
了,又何必再求再看?」

  「哦?敢問公子緣何心安?」

  語音持續傳來,飄忽不定,似乎近在耳際,卻又如遠在天邊。

  「求簽好比求人,求人不如求己!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何況求諸于他人?如
此而想,自然心安。其實說來還是小姐點醒了在下冥頑之心,少遊在此謝過小姐
相助之功!」

  「公子客氣,幽夢不敢居功,更談不上有何相助公子之處!」

  那清澈的語音不再飄忽,柔柔地響在秦少遊耳際,秦少遊似乎已經可以感受
到一股純淨透徹的氣息在自己周圍蔓延擴散開來,整個大殿裏的一切似乎被抽離,
完全被隔絕在他們二人世界之外。

  「幽夢小姐才是客氣哩!少遊竹簽落地之時,便是小姐芳駕莅臨之時。當時
少遊紛亂的心靈如同被一道清澈的流泉清洗而過,整個人頓覺豁然開朗,心境悠
遠平和,再無絲毫外物侵擾,方才得以尋回自我,直指本心。小姐輕易爲少遊解
此心魔,那是足見高明了!」

  秦少遊語罷,沉默了半晌也不見那語音再度響起,若非此刻清靈通徹的心靈
告知他那小姐仍自立于他身後未曾離去,他又對那小姐生出敬慕之心,生怕唐突
佳人,恐怕立刻就要轉身扭頭尋找佳人的芳蹤了,因爲通過方才二人真氣一番接
觸,他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終于,語音再度響起:「少遊公子确實高明,幽夢隻是見公子憂思過度,怕
有礙修行,方才忍不住現身試法,原以爲做得極端隐秘,想不到仍被公子洞察無
疑,公子切莫責怪幽夢冒昧伸手才好!」

  「小姐過謙哩!且容少遊當面拜謝!——哦——」

  秦少遊終耐不住,急切想認識這位幽夢小姐,将心中所思一一告知,或許事
情将另有轉機呢。待得他轉過身來,那幽夢小姐果然婷婷立于他身後,入目看見
佳人的容顔卻令他有些訝然,在聽聞佳人的清音起,他不自覺地在心中勾勒出佳
人輪廓,卻未曾想及,擁有如此恬淡溫雅聲音的主人,渾身自然散發悠遠平和氣
息的女子,居然會是這樣一副容顔。

  一襲白色的粗布麻衣,同等質地和色調的腰帶,恰如其分地與佳人身上散發
的清新質樸氣息吻合,斜插于腰背間一柄古色古香的長劍,則又爲她平添了幾分
英姿,劍把上淡黃色的劍穗,随風飄揚,算是她身上唯一别樣的點綴。而滿頭烏
黑的青絲,僅以一根木簪匡住,随意垂落幾縷,飄散于臉頰、鬓角,有種說不出
的率性雅緻。

  這些,與秦少遊的臆想并無多大背離,事實上,他想象中幽夢小姐,正當是
如此形象。真正令他訝然以至驚訝出聲的,還是佳人青絲飛散後坦然顯現的面容。
眼前的女子絕對不可以說是醜陋,但和通俗意義上的絕色美人顯然還有段遙遠的
距離。充其量稱之爲清秀可以了,自然,秦少遊沒有任何歧視的意念,卻不自禁
地爲佳人感到由衷的惋惜,甚至驚訝出聲。如此氣度才情的佳人,上天爲何吝于
賦予其相當的絕色容顔?

  似乎對秦少遊驚訝的神情視而不見,那幽夢小姐伸手攏了攏鬓旁散落的發絲,
悠然淺笑。就在她笑容綻放的一刻,原本平凡至極的臉頰上顯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渾身散發出悠然獨立于塵世之外,卻又令人倍感親切随和的氣息,猶如一股從原
野山林悠悠拂過的清風,不染世俗塵埃,偏有憑般地自然清新,帶給人清涼舒适。

  「過雨看松色,随山到水源。溪花與禅意,相對亦忘言。」

  秦少遊忍不住曼聲吟詠起劉長卿的名句,心中更是感慨萬分,此刻他再不爲
這幽夢小姐感到有絲毫的惋惜憐憫之情,甚至爲自己曾經有此想法感到慚愧,如
此超凡脫俗的絕世佳人,豈是區區世俗審美眼光可以欣賞的?她的氣韻,早已卓
然立于其容顔之上。想來此等才情氣度的女子,世間凡俗種種看法眼光又哪值得
令她挂懷?

  秦少遊吟完,對着那幽夢小姐長揖爲禮,凝視着佳人清澈晶亮的明眸,感受
着其中孕育潛藏的甯靜自然氣息,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罕有的崇敬之情,意态誠
懇地柔聲道:「在下秦少遊,今日得以結識幽夢小姐此等人間仙子,實乃人生一
大快事!」

  幽夢聞聽秦少遊吟詠出劉長卿的詩,也不由得微微動容,以她的慧質蘭心,
如何不明白秦少遊是借詩喻人,并不爲自己平凡的容顔所擾,深刻領會到自己清
淨平和的心靈,自然随意,一切盡在不言中。這等世間奇男子,縱然以自己水過
無痕、渾圓通透的心靈也難以輕易将其忽略抹去,難怪自己初見其内心憂煩多慮,
對心靈修行不利時,忍不住動了憐才之心,以獨家秘門心法幫助其彌補心靈裂痕,
趨趕心魔。再見其悠然随意、潇灑不群地将求得竹簽放回竹筒中時,又起念動問
其緣由,此刻更因他看透世俗困擾,直呼自己作人間仙子,顯然對自己獨門心法
有所領會。

  「少遊,幽夢可不是什麽人間仙子,當不得少遊如此謬贊,還請少遊直呼幽
夢就可,敝姓軒轅,雖然我先祖軒轅黃帝曾有證道飛升之說,但我等後人可與仙
界沾不上邊哩!」

  軒轅幽夢本是清雅平和之人,所修心法更是講究自然随性,既然眼前的男子
與自己有緣,也就順其自然,不避不讓,無欲無求,随心見性,一切自然圓轉如
意,不礙修行,無傷人性!

  「少遊,幽夢初至金陵,不知少遊可有些許閑暇伴幽夢一遊?」

  軒轅幽夢未等秦少遊回答,便微笑着轉身,輕盈地投入人流中,緩緩步出寺
殿大門。

  秦少遊微愣了一下,玄即悠然一笑,長聲道:「少遊敢不從命?該是求之不
得哩!」

  言畢,潇灑聳肩,邁開步伐緊随佳人仙蹤而去。

  秦少遊與軒轅幽夢并肩而行,一路談論金陵風土故物,山水人情,倒也好生
惬意,步上有若直登青天白雲處的山道,隻覺山路迂回,清幽甯恬,林木夾道中,
風景不住變化,美不勝收。

  兩人往上委蛇而行,才抵達宏覺寺所在的西峰山頂。山路愈行愈險,危岩削
立,險道盡處,山路轉爲平坦易行,林蔭盈峰,清幽甯逸,朝陽下透出半山腰林
木覆蓋之下的宏覺寺翹角淩空,殿宇重重,人流穿梭,古寺大門處挂上的巨匾以
大字金漆書寫,在陽光的映射下閃閃生輝,卻絲毫不覺張揚耀目,自有一股樸實
無華的動人情景。伫立險峰,張目遠眺,山風拂過,一種出塵脫俗的感覺油然而
生。

  「散發乘夏涼,蔭下卧閑敞。荷風傳香氣,竹露滴清響。欲取鳴琴彈,愁無
知音賞。感此倍闌珊,随風獨自涼。」

  西山峰頂一角,怪石險峰,清風流泉,聲聲吟哦悠然傳出,軒轅幽夢惬意地
斜倚着一塊嶙峋大石上承接清風拂面而來,伸手掠發,自然流露出一股悠懶閑散
的氣息,她轉首向身側的秦少遊輕笑道:「少遊可知此詩爲誰人所作?不防說來
爲幽夢一解疑難……」

  秦少遊也不推遲,凝視着軒轅幽夢含笑的眼神片刻,搖頭失笑道:「幽夢是
要考少遊哩!相傳此詩乃昔日大漢才子司馬相如所作,」注:弄月并不大确定此
詩到底爲何人所作,讀者就當弄月杜撰也好,切莫苛責扔以臭雞蛋雲雲「比之其
廣爲人知,以《鳳戲凰》情挑卓文君的風流雅事,此詩就較爲世人所罕知,當時
他愁别卓文君,倍感相思無期,知音難覓……」

  「少遊緣何無言?可知此詩還有一阕後續,幽夢再爲少遊吟哦一首,以供清
聽!」

  軒轅幽夢見秦少遊語塞,也不再緊逼,仰首遠眺,天空碧藍如洗,山間雲霧
缭繞,清風徐來,一陣悠閑舒适油然而生,深吸一口山林間清新的空氣,張口吟
道:「拟将蝶夢誘吟魂,且隔人生在畫村;花影半簾來着靜,風縱滿地去無謙;
小樓烹茗輕煙熟,午院曝書黃雀暄;一榻清機間日月,詩成默默對清軒。」

  軒轅幽夢吟罷,含笑注視着正自默默沉思的秦少遊,半晌方道:「少遊可否
對比這前後二阕詩意境上不同之處?」

  秦少遊本來因軒轅幽夢方才所吟的詩正是司馬相如與卓文君才子佳人定情相
思,互訴衷腸的詩,感覺解說起來異常尴尬,實在冒犯了眼前這仙子般的佳人,
如今想來,佳人顯然另有深意,倒是自己想歪了。微感汗顔之餘也不禁仔細思索,
他終是才智過人,一旦從誤區内走出,片刻之後便有悟于心,轉向軒轅幽夢揚聲
笑道:「幽夢所言二阕詩的意境不同,也可以說是詩人心境之不同,其分别就在
『出』與『入』!」

  「哦?幽夢願聞其詳!」

  軒轅幽夢聞言微笑着側首望了秦少遊一眼,繼續追問道,她清澈純淨的眼神
裏隐隐多了幾分促邪調侃之意。

  秦少遊仔細玩味着軒轅幽夢的眼神,心頭有過些須恍惚,攤手灑然道:「幽
夢莫要耍我哩!前一阕因詩人超然于物外,雖然惆怅,卻也無傷;而後一阕因詩
人深險局中,對月消魂,倍感黯然啊!幽夢當是告誡少遊:何自有情因迷入,何
緣執迷爲情生!一樣情愁,若能破除迷障,孰有所傷?少遊再謝幽夢不吝指點迷
津!」

  言畢,再次對軒轅幽夢長揖爲禮。

  軒轅幽夢飄身閃開,依然淺笑道:「少遊莫要誤會哩,幽夢隻是一時興起,
随口吟詠,少遊心有感觸,幽夢豈敢居功?時辰不早,幽夢還有要事待辦,就此
與君作别!」

  秦少遊油然聲出不舍之意,如此氣韻獨特、風姿超凡的人間仙子實在令人生
出親近之心,此地一别,仙蹤飄渺,不知何時再見?之前突發的想法再次湧現心
頭,忍不住揚聲道:「少遊冒昧,還有一事相求,幽夢要事辦完,可否到金陵城
内」蘭陵學院「尋少遊一叙?」

  軒轅幽夢聞言頓住轉身離開的步伐,回眸笑道:「」蘭陵學院「?呵呵,少
遊既然盛情邀約,幽夢定當登門拜訪,有緣的話,說不定我們很快又可以見面的,
少遊自己尊重哩!」

  清音在微風中徐徐飄散,西峰上仙蹤渺然。

  秦少遊獨自在峰頂上停留片刻,腦海裏還始終萦繞着軒轅幽夢臨去時别有深
意的眼神,不過眼下可不是思索這些的時候,眼見正午将近,是該回去看看鈴蘭
和雨兒她們,還有那納蘭閑雲爲雨兒請來的救星了。

  此刻的秦少遊心神極度輕松寫意,因爲他相信,即使納蘭閑雲爲雨兒請來的
救星束手無策,他也有信心和辦法救回雨兒。一聲清朗長嘯昂然響起,西峰上的
雲朵片片飄散開來,明媚的陽光穿透雲層,投射在西山險峰上,豔陽下,一道潇
灑不群的人影負手獨行,漸行漸遠……

            ※※※※※※※※※※

              第四章峰回路轉

  秦少遊回到「蘭陵學院」,時間已是正午。由于雨兒的事情已經心中有底,
所以此刻的他心情舒暢,進入學院大門的腳步也輕快許多,臉上重新挂上久别數
日的笑容,倒是引得學院門前守衛一陣詫異,個個用奇特的眼神望着他,還不住
地和同伴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秦少遊看在眼裏,可顧不得他們在想些什麽,他隻想迅速回到鈴蘭和雨兒的
身旁,将自己心中的喜悅與她們分享。穿過前庭的回廊,内院已經隐隐在望,他
三步并作兩步一溜小跑,轉眼間來到後院處的小型紅色拱門入口,跨步而入,一
個無限美好的身影婷婷門内花徑長廊中央,獨自憑欄。

  白色的碎花及地長裙,腰間一條淡藍的絲帶松松挽了個結,秀發披肩,正背
對着他看那花園裏盛開的繁花,陽光透過園子裏枝葉茂盛的參天老樹間隙,灑滿
她烏黑的青絲,再流散到她側面的輪廓,平添幾分明豔。粉紅的花瓣不時被風吹
起,有幾瓣頑皮地落到她如雲的兩鬓,染在她略顯蒼白的兩頰,似抹上一層胭脂
似的顔色。

  園子裏的花三三兩兩地都已經開了,争紅鬥妍一片繁華景象。伊人婷婷立于
百花叢中,人比花嬌,煞是動人!更有一股區别在繁花在外的清麗,好比暗夜裏
綻放的煙花,刹那芳華之後,滿地寂寞凋零,總有一種隔絕人世的冷豔孤清!春
風拂過,吹動着伊人青絲飛舞,衣袂飄揚,飄逸如仙,似欲乘風而去。

  轉到一個小拐彎處,秦少遊正好可以清晰地看到伊人的側面輪廓,潔白的臉
頰側面看來線條更如刀削半完美無暇,挺直的鼻梁微微翕動着,恰如春日裏彩蝶
顫動的雙翼般輕盈柔美,小巧的櫻唇微微翹起,純天然粉紅色澤,鮮豔欲滴、紅
潤誘人、勾人心弦。一對明亮的星眸半張着,似乎若有所思。

  秦少遊放輕腳步,緩緩而行,待至經過伊人身側時,伊人轉過身來,清麗的
容顔似乎有些憔悴,卻更有一分令人心醉的驚豔。伊人明亮的星眸靜靜地凝視着
他,輕柔地說道:「少遊是又打算避而走之,對容芷不聞不問麽?」

  秦少遊聞言一陣苦笑,走到納蘭容芷身前數步之内立定,坦然與她對視半晌,
方才聳肩笑道:「容芷言重了,少遊近日瑣事纏身,雨兒又蒙此大難,心急如焚,
确實對容芷多有怠慢,但不聞不問,避而走之,容芷這是從何說起呢?」

  話雖如此,秦少遊自己心裏明白,理智上自己已然選擇放棄,情感上卻無法
真正完全放開,至少不是短期内可以遺忘的。所以前幾天納蘭容芷回來聽說雨兒
的事情,前來安慰探問雨兒傷勢時,自己總借口爲雨兒療傷,真氣損耗過度,躲
在靜室内避而不見,此番不期而遇,卻是他們二人于那夜在東方世家分别後首次
邂逅,如今蒙伊人當面質問,倍感尴尬之餘卻也有幾分欣喜,再加上今日遇上軒
轅幽夢解開心結,倒也不再覺得面對這絕色伊人有多困難了。

  納蘭容芷顯然沒有料到秦少遊今趟非但不閃不避,還以如此輕松玩笑之語調
向她反問,一時滞了滞,嗔了秦少遊愛恨難分的一眼,那種在這清麗冷豔的絕色
佳人身上罕見的嬌媚之色,令秦少遊的心兒不争氣地狂跳兩下,心中暗自詫異,
以那晚所見,納蘭容芷和東方長風正是才子佳人,郎情妾意,怎麽此刻又似乎表
現得對自己不無情意?

  方一轉念至此,又立刻在心底暗責自己自作多情,想來眼前的伊人隻是将自
己視作難得的知己良朋,卻未必涉及兒女之私,不由得暗道一聲慚愧,他自家知
自家事,雖然早打定主意不再對納蘭容芷存有什麽非分之心,但緣于普天之下男
子皆具的風流天性,實在很難面對自己心儀的佳人而無動于衷。

  納蘭容芷秀眉微颦,似笑非笑地瞥了秦少遊一眼,蒼白的臉頰上奇迹般多了
兩片暈紅,再不複初見時那幾分憔悴之感,令秦少遊以爲自己看花了眼。明媚的
笑容逐漸在伊人臉上蕩漾開來,那似曾有過的幽怨哀傷,隻好象在晨風露珠裏存
在過,又在陽光升起來的時候消失了。

  秦少遊就在此一刻,暗自決定他對納蘭容芷的那份感情任其自然發展,不強
求,不回避,心之所至,無欲而安。故此面對納蘭容芷,竟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
的輕松,眼見得納蘭容芷燦爛如春花綻放的笑顔,心中也是一陣舒暢,忍不住打
趣道:「容芷是不再責怪少遊這些天來多有怠慢咯,那又緣何如此開懷?」

  納蘭容芷聞言,一向清冷自若的容顔罕有的流露出幾分嬌羞之色,愈加明豔
欲滴,險些令秦少遊看呆了眼。還好伊人那嬌羞之色也隻是一閃而逝,輕咳了一
聲,柔聲道:「少遊多心了,容芷豈敢責怪少遊,至于緣何開懷,那是因爲——
開——飯——時間到了,叔叔和鈴蘭姊姊都在等少遊回來一起小聚呢,因爲等得
心焦,所以讓容芷來門口看看哩!」

  說話聲中,這絕色伊人慷慨地贈送秦少遊一個忍俊不止的笑臉,轉身輕移蓮
步,了了婷婷當先往内院平常小聚的院落行去。

  此時秦少遊方醒悟自己被這絕色伊人調侃了,心中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但
此刻,懶得去理會這些,他肯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緊跟着這絕色佳人的步伐,
美美地享用一頓數日未曾有心思吃過的午餐。

  臨近廳堂,裏面的人聲笑語已經隐隐可聞,秦少遊加快腳步,緊跟着納蘭容
芷的身影跨門而入,擡眼見納蘭閑雲和鈴蘭已經就座,酒菜還未上桌,隻放着些
點心茶水,顯然正是在等候着他。剛先他一步進來的納蘭容芷剛剛入席,在鈴蘭
的對面緩緩落座,由于是四人小聚,隻留着一個納蘭閑雲對面的座位,秦少遊也
不多做客套,坐到委員一空着的席位上,納蘭閑雲早在他進門時已吩咐下去,不
一會,酒菜陸續上來,午飯正式開始了。

  雖然隻是家居式小聚,菜肴卻甚是豐盛,整齊有序地擺滿了整張小桌,家常
小炒,不見奢華,卻頗具心思。青菜豆腐也是色香味具全,令人食欲大動。

  秦少遊首先起身舉杯向納蘭閑雲恭聲道:「自少遊入金陵以來,一直得伯父
悉心照顧,特别是近來數日,伯父爲雨兒的事情勞碌奔波,少遊不勝感激之至,
無以爲報,僅以手中這杯美酒,借花獻佛,少遊敬伯父一杯!」

  言畢,首先仰脖,将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納蘭閑雲微笑颔首,揮手示意秦少遊且先落座,也伸手端起身前的酒杯,向
兩側端坐的鈴蘭和容芷二女笑道:「你們這幾天也辛苦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你
們也莫怪我倚老賣老,老夫隻有一句話,可以開動哩!」

  秦少遊人前灑脫,可鈴蘭和容芷二女當面,他還真感覺有些束手縛腳的,尤
其是鈴蘭,對于他的心思似乎隐隐有些洞悉,所以本着多吃飯,少說話的原則,
他可不敢多留意兩旁的二女,自然也不知道二女間中發出的銀鈴般笑聲所爲何事,
不過,這樣一頓飯下來,鈴蘭和容芷二女固然更是相得,秦少遊也總算是酒足飯
飽,挽回了幾天來食不知味的損失。

  飯後,鈴蘭和容芷二女到一邊偏廳,繼續她們女兒家的私語,秦少遊則和納
蘭閑雲來到他的書房,一進門,秦少遊就急聲問道:「伯父,那雨兒的救星是否
已經趕到金陵城中了?還有他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可以讓伯父對其寄予如此厚
望?」

  納蘭閑雲先在他那張舒适的藤椅上悠然坐下,端起書桌上的清茗品了一口,
方才從容道:「少遊少安毋躁,暫且先坐下,容伯父爲你一一道來便是。」

  待秦少遊在他對面坐定,納蘭閑雲方才以他一貫平和的語音接着道:「在今
天上午,我已經接到消息回報,她們已經有人來到了金陵,并且今天下午就會到
達」蘭陵學院「,至于她們到底是誰,伯父也不再賣關子,少遊,你師傅可曾向
你提起過」廣成仙派「?」

  秦少遊微感愣然,遲疑道:「廣成仙派?少遊從未聽聞,師傅也從未對少遊
講過江湖上還有這樣一個門派啊?」

  這回輪到納蘭閑雲倍感驚訝了,他呆視了秦少遊半晌,方才苦笑道:「你師
傅沒有向你提起也有他的理由,也許他不希望你卷入上一輩的恩怨紛争,老夫也
是局外人,自然不便多說什麽,既然你不知道」廣成仙派「,那伯父就長話短說,
這」廣成仙派「有一種普天之下最神奇的療傷心法,同時也是武道修行的絕高心
法,稱爲」廣成仙訣「,傳聞它是遠古時廣成子羽化飛仙時所遺留的心法,據說
沒有它化解不了的内傷,可惜這門派本身不在江湖上聞名,曆代又隻收一個傳人,
輕易不入紅塵,隻當江湖上幹戈叠起的事實才會下山除魔衛道,維護武林正義,
近十幾年來,江湖一直比較平靜,少遊未曾聽聞倒也不足爲奇了。」

  納蘭閑雲講到這裏,饒有深意地看了秦少遊一眼,呷了一口茶,清清嗓子繼
續道:「在十六年前,江湖上曾經險些發生一場巨變,在」廣成仙派「以及一幹
隐名高手的介入下,終于未雨綢缪,将其化爲無形。但也因此,他們負出了慘重
的代價,其中之一就是」廣成仙派「必須從此封山閉派,從此不再理會武林紛争,
當然他們也成功迫使那場武林浩劫的發動者将時間硬生生壓後十六年,如今十六
年過去了,對方已是蠢蠢欲動,江湖從此不再太平了。」

  秦少遊心中暗自嘀咕,師傅臨終留給自己的遺言并不倉促,卻似乎有很多事
情并未交代清楚,莫非正如納蘭伯父所言,不欲自己一卷入上一輩的江湖恩怨?
可是他老人家既然讓自己下山來金陵,就應該知道,随着這場江湖風暴的展開,
自己是無可避免的要陷身于其中的,難道恩師他老人家……思緒至此,秦少遊心
中不由得設想出某種可能,但顯然連他自己都覺得太過于荒謬了,搖頭長歎一聲,
暫時将這股意念抛開。

  他轉念又想,納蘭伯父雖然并非武林中人,但他是師傅的至交,顯然對當年
的事情知之甚詳,也許師傅隻是覺得往事不堪回首,不想親自向他交代說明,而
讓他來找好友納蘭閑雲,由他代勞呢?事實上,納蘭閑雲已經向他隐隐透露了不
少有關師傅的往事,可能因爲時機尚未完全成熟,才稍作保留,如今還是雨兒的
傷勢要緊,想到這裏,他猛然醒起,原本納蘭閑雲也是對雨兒的傷勢束手無策,
可是看到雨兒手中的新月劍,方才想起向那「廣成仙派」求助,莫非這新月劍和
那「廣成仙派」有什麽瓜葛,那雨兒的身世也必然牽涉到「廣成仙派」了。

  「伯父,」廣成仙派「既然已經封山閉派十六年,又怎會憑伯父一紙傳書,
就解除禁令,下山解救雨兒呢?看來伯父和他們交情匪淺啊!」

  秦少遊見納蘭閑雲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隐,不好直接詢問,隻得旁敲側擊,希
望尋找到一些有關雨兒身世迷團的線索。

  納蘭閑雲聞言略微遲疑了一下,方才苦笑道:「少遊何必煞費苦心和伯父繞
圈子呢?也罷,這事情你遲早得知道,至于是否讓雨兒知曉或者何時告知她,就
由你自己決定了。并非你納蘭伯父和那」廣成仙派「有多深厚的交情,關鍵是雨
兒手中這柄新月劍,據老夫所知,這柄新月劍是昔年」廣成仙派「的傳人」月華
仙子「蘭青絲的貼身之物,而十六年前,因爲一場賭約,她親手将她襁褓中的女
兒連同新月劍一起,留在」月光之城「,所以如不出意外的話,雨兒當是」月華
仙子「蘭青絲的親生女兒,雨兒有性命之憂,」廣成仙派「絕無坐視不顧之理,
況且十六年之約已滿,正是江湖風雲再起之時,」廣成仙派「恐怕也無法獨善其
身,雖然」月華仙子「蘭青絲已經閉關,但她親傳弟子,也就是當代」廣成仙派
「的傳人,怕已經是來到這風雲詭異變的金陵城中了。」

  秦少遊盡管當初已經猜到這新月劍和雨兒的身世有關,但也沒想到雨兒的身
世如此離奇,還牽涉到一個不世出的古老門派。既然雨兒可能是那「月華仙子]
蘭青絲的女兒,那她的生父又是何人,一直以來,雨兒隻提及她有個作爲」月光
城主「的爺爺,如今看來應該就是當初赢了賭約将雨兒扣留之人,卻一直沒有提
起過她的父親,納蘭閑雲的叙述中也似乎有意繞過,不想提起,想來雨兒的母親
既然如此超凡,他也絕非等閑之人,爲什麽當年他會坐視尚在襁褓中的雨兒落入」
月光城主「的掌握,還是當年他已經……想到這裏,秦少遊心中爲雨兒暗感悲傷,
黯然問道:」伯父,雨兒的父親又是何人?他是否已經不在人間了呢?「

  納蘭閑雲沉吟了半晌,望着秦少遊遲疑道:「少遊,雨兒的生父到底是何人,
關系到别人的隐私,未經當事人許可,伯父不方便透露過多,或許在不久的将來,
你就可以完全知道所有的事情,但如今,雨兒父親的生死,老夫也是無法知悉,
難以預料啊!」

  秦少遊聞言,倒不覺得有多大意外,反而暗自松了口氣,縱使雨兒的父親生
死未明,至少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糟糕,眼下上代的恩怨已經漸露端倪,自己有
足夠的時間将它一一弄清楚,倒是目前雨兒的傷勢,已經迫在眉睫,希望那傳說
中的「廣成仙訣」真如納蘭伯父形容的那樣神奇,不過,縱然失敗,他還有最後
一着,想起今日在宏覺寺遇見的布衣女子軒轅幽夢,他嘴角不由得浮現一絲淺笑。

  據他當時自己親身所感,軒轅幽夢身懷某種奇特的功法,令人如沐春風,一
下子就将自己從極度疲憊失意的心靈苦海解脫出來,僅憑這一點,對付雨兒體内
那具備吞噬一切真氣的詭異陰氣,實在是再合适不過。

  納蘭閑雲訝然望着秦少遊不自覺流露笑意的俊容,頗感有些費解地伸手撫須,
搖搖頭,方欲出言相詢,這時門外有人來報:「院長大人,門外有客人求見,說
是十六年前故人弟子應約前來!已在學院會客廳内相候!」

  納蘭閑雲和秦少遊面面相觑,互相對視了片刻,各自發現對方眼中流露出的
欣喜神色,幾乎同時長身而起,高聲答道:「快快有請!哦——不,我們即刻過
去相迎!」

            ※※※※※※※※※※

              第五章玉人無恙

  「少遊,人生何處不相逢,我們又碰面了!」

  才陪同納蘭閑雲走進客廳,還沒來得及打量那據說來自「廣成仙派」的貴客,
一陣印象深刻的清音首先傳入秦少遊的耳膜。

  秦少遊聞聲一愣,隻懂得眼呆呆地看着眼前亭亭而立的女子,一襲粗布麻衣,
相對平凡的面容也難掩其幽雅純淨的獨特氣韻,正自悠閑地遠望着窗外的景色,
對于一旁侍立的丫鬟們驚異的眼神、交頭接耳的評頭論足視若無睹、聽如未聞。

  她不就是自己上午在宏覺寺遇見的軒轅幽夢麽?怪不得有如此超凡脫俗的氣
質,秦少遊驚訝之餘也對「廣成仙訣」的信心又增幾分,開始相信軒轅幽夢确有
治好雨兒傷勢的把握,原本他冒昧向這仙子般的女子邀約,心中也是存有這個想
法,「廣成仙訣」他早已親身領會,确有奪天地造化之功。

  幸好一旁的納蘭閑雲在和軒轅幽夢招呼寒暄時用手肘輕輕撞了下他腰間,方
才使得秦少遊免于太過失态,連忙略帶尴尬地苦笑道:「是少遊愚沌了,身懷如
此神奇的心法,又是新近出現在金陵,少遊早該由此猜到幽夢就是當代廣成仙派
的傳人哩!」

  軒轅幽夢含笑看了秦少遊一眼,并不答言,轉向一旁撫須而笑,用玩味的眼
神望着他們的納蘭閑雲欠身爲禮,用她一貫恬淡溫雅的聲音道:「納蘭伯伯,幽
夢奉師命前來應約,并代師傅她老人家向伯伯問安,方才和少遊開了個玩笑,還
請伯伯莫要責怪侄女失禮才好!」

  納蘭閑雲初時對軒轅幽夢平凡之極的容顔也有幾分驚異,但他老于世故,以
他那雙洞悉世情的雙眼早看出軒轅幽夢風度氣韻不凡之處,況且他有先入爲主,
「廣成仙派」的傳人豈有可能是一平凡世俗女子,再者,他也不如世俗年輕男女
般,對于外在皮囊看得有多重要,因此,他看來倒是三人中最輕松從容的一個。

  聞聽軒轅幽夢執以後輩之禮略帶幾分撒嬌意味的言語,此等情形在這風姿獨
特的仙子身上實屬罕見,納蘭閑雲也不禁老懷大暢,撫須長笑道:「幽夢雖然和
老夫初次見面,但以我和你師門的淵源,蒙你尊稱一聲伯伯倒也不爲過。你與少
遊同爲老夫故人之徒,而且似乎早就相識,相互玩笑又有何不可?既然如此,就
由少遊代納蘭伯伯切先招待你,你們也好商量一下爲雨兒療傷的具體事宜,少遊
可是急壞了,呵呵,老夫對此一竅不通,倒是不便在一旁瞎摻和,暫且去看看其
他還有什麽需要準備的,老夫失陪了!」

  看這納蘭閑雲悠然離去的身影,秦少遊想起雨兒尚在昏迷中,當下也顧不得
和軒轅幽夢多做客套,起身略帶急切地向軒轅幽夢笑道:「幽夢,我們還是先到
雨兒的房間,你仔細看看雨兒的傷勢再說,我有信心幽夢的」廣成仙訣「一定可
以驅除雨兒身體内的詭異真氣!」

  ************** ***************** ************ 「唔——果然厲害,這
真氣似乎具備吞噬一切外來力量的特質,會自動吸收着外來施功人員輸入的功力
而逐漸壯大,确實不好對付啊!」

  軒轅幽夢收回按在雨兒後背的手掌,秀眉微颦,有些疑惑道:「具幽夢所知,
這應該是源自西域的一種邪功,名曰」摩诃婆羅功「,怎麽會出現在雨兒身上呢?」

  「摩诃婆羅功?聽這名字就透着些古怪,幽夢既然知道它的名字以及來源,
當然也該有克制之法哩!」

  眼下秦少遊可管不得它是來自西域還是中原,先把這見鬼的真氣驅除出雨兒
體内,使雨兒恢複清醒才最重要。

  軒轅幽夢嘴角溢出一絲輕逸的淺笑,饒有興趣地望了秦少遊一眼,柔聲道:
「這些天來,少遊應該一直用真氣将它強逼在雨兒丹田氣海處,使它不能四處流
散爲禍,雖然圍逼堵塞無法治其根本,但無疑卻使目标範圍縮小甚多,對于幽夢
而言,卻可以事半功倍哩!」

  「少遊的真氣屬性也算奇特呢,雖然無法化解這源自摩诃婆羅功的異種真氣,
卻也并未被它吸收藉以壯大,此點倒令幽夢也頗感好奇呢!」

  秦少遊攤手苦笑道:「幽夢若真有興趣,少遊稍後定當悉數告知,但此刻還
請幽夢先爲雨兒療傷爲要!」

  「少遊少安毋躁,雨兒的傷,幽夢已經看過哩,約莫還有半個時辰就可以醒
轉了,而且她還因禍得福,醒來後功力将大有長進,趁這空閑,不知少遊是否有
閑情聽幽夢談談這摩诃婆羅功呢?」

  「什——什麽?已經好了?雨兒已經沒事了?幽夢,你沒有騙我吧?這——
這——這未免也太快了吧?那摩诃婆羅功既然被你說得如此古怪,卻又怎會輕描
淡寫地被你……」

  秦少遊乍聞如此喜訊,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了。

  軒轅幽夢并不以爲忤,臉上還是那副幽雅從容的表情,隻是嘴角微微向上掀
動,翹起一個優雅的弧度,輕笑道:「那隻是因爲少遊不明個中緣由,要說那摩
诃婆羅功,還得從摩诃婆羅教說起,少遊見多識廣,對這摩诃婆羅教可曾有所聽
聞?」

  秦少遊沉吟道:「據史書記載,西域有一部流傳甚廣的史詩《摩诃婆羅多》
上面記載着西域世代相傳、瑰奇雄麗的神話傳說,甚至被西域人民奉爲宗教聖典,
不知道幽夢所言的摩诃婆羅教是否與它相關呢?」

  軒轅幽夢欣然颔首道:「摩诃婆羅教就是仿照《摩诃婆羅多》裏面所描繪的
衆神等級來組建的,據《摩诃婆羅多》記載:天地間衆神等級森嚴,處在最高級
的是梵天、毗濕奴、濕婆三大主神。他們各司其職,梵天主管創造世界、毗濕奴
主管維護世界、濕婆則主管毀滅世界。而這」摩诃婆羅功「就是當代摩诃婆羅教
中的濕婆所創,因她所代表的神主毀滅,所以這」摩诃婆羅功「就成了一種具有
吞噬一切異力的陰詭奇功…」

  秦少遊嘴角動了動,欲言又止。軒轅幽夢笑了笑,輕道:「少遊可是仍然覺
得既然這」摩诃婆羅功「來頭如此大,卻又爲何被我輕易化解?其實說穿了,很
簡單,隻因這」摩诃婆羅功「實在是來源于」九天玄女真經「,與我」廣成仙訣
「同出一源,因此相生相克,區别在于誰的功力更爲精純深厚而已,如今我隻需
化解殘留在雨兒體内的」摩诃婆羅功「,自然無需花費太多工夫……唔,算算時
間,雨兒應該就要醒過來了……」

  如斯響應,床上的雨兒身子側轉過來,「嘤咛」一聲睜開了雙眼,秦少遊聞
聲急切地撲到床邊,伸手将仍自懵懂的雨兒一把摟起,熱切而不失溫柔地擁入懷
中,親吻着雨兒芬芳香滑的發絲,哽咽着喃喃道:「雨兒——雨兒——哥好想你,
好怕就次失去你!」

  軒轅幽夢一旁靜立,淡然無波的雙目中溢出一絲柔光,男兒有淚不輕彈,但
眼前初識不久的青衣男子,情之所動,心之所感,竟然令她平靜悠遠的心靈微泛
波瀾,猶如清澈澄靜的一汪湖水,乍然輕波蕩過,漣漪不斷。她清楚的知道,眼
前這個男子,在她不染凡塵、無牽無挂的心頭,留下一絲難以磨滅的痕迹。

  蓦地,她款款起身,走到窗台邊,望着窗外美麗的景色悠然淺笑,柔風拂面
拂發,伊人的笑容在秦少遊和雨兒的悲喜交集中緩緩蕩漾開來,持久不散,一如
我佛拈花微笑,不敗不滅。

  良久,被秦少遊緊摟得有些氣悶的雨兒扭動着輕柔香軟的嬌軀,嬌聲抗議道:
「哥,雨兒快喘不過氣來哩!雖然被哥哥抱着很溫馨舒适,但可否不要這樣緊呢?
還有哥怎麽可以落淚呢?雨兒都不哭,雨兒一直都相信哥一定可以保護雨兒的!」

  秦少遊聞言清醒過來,省起一旁還有軒轅幽夢這「外人」在側,心中也不知
是喜是憂,他微微放松懷裏的雨兒,讓她倚靠着床頭的枕頭坐好,心疼地伸手拂
弄着雨兒有些淩亂的發絲,略帶羞愧地低聲道:「哥要讓雨兒失望了,非但未能
事先保護好雨兒不受傷害,連事後也是眼前這位幽夢姊姊幫忙出手,才治好雨兒
身上的傷勢哩!」

  雨兒從秦少遊溫暖的懷抱中坐起的時候才留意到房中還有一位陌生的姊姊,
背身正看那窗外的風景,心中正暗自詫異,秦少遊的話方一如耳,立刻欣喜地從
床上一躍而起,蹦下床來,還沒來得及向眼前的姊姊道謝,已經小嘴一張,「哎
喲」出聲,踉跄了一下,重新跌坐回秀床上。

  雨兒苦着一張小臉,皺眉道:「哥,雨兒才不失望哩,隻是此刻感覺有些渾
身乏力,連站都站不穩,好讨厭哦!這位——哦——幽夢姊姊,請你轉過身走近
些好麽?雨兒不方便起身拜謝,隻好勞煩姊姊了!」

  秦少遊跨下床來,俊臉微紅地向軒轅幽夢長揖爲禮道:「少遊先帶雨兒謝謝
你了,幽夢今日相助之情,少遊永生難忘,日後但有所請,莫不從命!」

  軒轅幽夢悠然轉過身來,望着雨兒目瞪口呆的神情微笑道:「少遊言過了,
幽夢此來,乃是份内之事啊!呵呵,不知雨兒妹妹何事如此驚訝?」

  秦少遊聞言轉身,略帶焦急地回望着雨兒,他心裏清楚雨兒心靈純真無邪,
又口無遮攔,軒轅幽夢太過平凡的容顔可能會令她驚奇,直爽地說出什麽唐突的
話來,雖然秦少遊心知軒轅幽夢并不曾介意她平凡的容顔,她的風華氣度也并不
會因她平凡的容顔而失色少許,但無論如何,秦少遊也決不希望雨兒口中吐出任
何不應該說的話。

  「幽夢姊姊,你好美哦!好象——嗯——好像我娘哦!」

  完全出乎秦少遊的意料之外,雨兒重新掙紮着起身,整個芬芳香軟的嬌軀撲
入已走近床邊的軒轅幽夢懷中,将自己的小腦袋深埋入伊人的香懷,低語呢喃,
無限眷戀。

  秦少遊本來心中暗自詫異,雨兒什麽時候也學會撒謊了?及至聽到後來,忽
然心中一動,正是因爲雨兒天性純真無邪,所以反而更容易直接看清楚事物的本
質。

  就如世俗所言,孩童的眼睛最是雪亮,軒轅幽夢那令人如沐春風、溫暖和煦
的氣韻實在宜人,令人不由自主地樂于親近,少了所謂世俗審美标準的幹擾,由
内而外散發的美才是雨兒純淨如水晶般的心靈中最最喜歡的。

  而或許是基于軒轅幽夢和雨兒的母親同修「廣成仙訣」的緣由,使得兩人有
了某種如同被' 仙化' 的相同特質,血脈相連的母女天性使然,雨兒對軒轅幽夢
自然産生了一種嚅慕之感,如此眷戀誇贊,實在也就不足爲奇了。

  軒轅幽夢心中自然隐隐明白個中情由,但雨兒乍一縱體入懷的一刻,還真鬧
她個措手不及,以她的淡定從容也不禁臉色微紅地默默緊摟住懷中的雨兒,心中
充滿着對這從襁褓中就遠離母愛的嬌女的憐愛之情,她伸手撫弄着雨兒光滑的發
絲,輕拍着雨兒的香背,溫馨的氣息盈滿整個房間,令一旁的秦少遊險些誤以爲
她們真是一對母女了,不由得看呆了眼。

  軒轅幽夢松開懷中的雨兒,柔聲道:「雨兒乖,你内傷初愈,不宜過多動作,
還是先躺回床上,試着自己運功,說不定會有以外的收獲呢!」

  說話中,将雨兒半強迫式地放回床上。

  雨兒這回倒甚是乖巧,沒有任何掙紮地乖乖躺回床上,隻是圓睜着一雙大眼
睛,忽閃忽閃地眨動兩下,嬌聲要求着:「那姊姊和哥哥一起到床邊來,陪雨兒
說話聊天,逗雨兒開心,這樣雨兒的傷才會更快好起來的啦!」

  秦少遊和軒轅幽夢聞言不禁互一眼,相顧失笑。秦少遊見軒轅幽夢坐在床沿,
自己再坐到床上顯然有些失禮,縱然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他又是個漠視世間俗
禮之人,但在這仙子般的美女身邊,她身上散發的親近平和之氣反而使他不敢造
次太過靠近,生怕唐突佳人。

  轉身側靠着床頭的木椅坐下,秦少遊伸手握住雨兒仍自不肯安分,調皮玩弄
着軒轅幽夢衣衫腰間花結的小手,捏了捏她的柔軟的手掌心,愛憐着道:「哥哥
保證,等雨兒傷好了,哥就帶你再遊遍這金陵城!」

  聞聽此言,雨兒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頓時恢複了紅潤,些須萎靡頹然掃蕩一
空,似乎突然又恢複了活力,她興高采烈地張開手摟着秦少遊的腰間,興奮地叫
道:「雨兒知道哥哥最好了,雨兒明天一定就會好起來的!」

  言語及此,雨兒轉過埋在秦少遊懷裏的小腦袋,星眸凝視着一旁含笑而坐的
軒轅幽夢,乞求着輕聲道:「姊姊明天也會和哥哥、雨兒一起去吧?當然還有蘭
姊姊和納蘭姊姊……」

  秦少遊連忙抓住雨兒的手臂晃了晃,低聲哄着:「雨兒,姊姊可是身有要事,
不一定得空的!」

  話雖如此,他的心底倒也是極其渴望與這仙子般的美女多聚片刻,感覺在她
身旁,心情總有說不出的甯靜舒暢。

  雨兒不待軒轅幽夢答言,嘟起粉嫩的小嘴,嬌聲道:「雨兒舍不得姊姊,希
望姊姊永遠和雨兒在一起,姊姊也一定同樣舍不得雨兒的!」

  說完,小巧的鼻子微微抽動,烏黑晶亮的大眼睛裏水光隐隐,眨也不眨地望
着軒轅幽夢。

  軒轅幽夢見雨兒泫然欲泣的情态,想起師傅在命自己下山前夜和自己講的一
段往事,那思念女兒不得的哀怨、愛憐神色,心中不由得一軟,将雨兒偎依過來
的身軀摟入懷中,微微颔首應允。

  秦少遊見她點頭應允,自然是樂觀其成,當下不再多言。雨兒的傷勢已經好
轉,一顆懸了多日的心總算放下,忽然省起該通知一直擔憂的鈴蘭和納蘭容芷才
對,也讓她們早點松口氣。

  想到這裏,趁雨兒和軒轅幽夢沉浸在房間裏溫馨氣氛的一刻,緩步來到房間
門口,伸手招來一旁候在門外的小丫鬟,着她迅速将此喜訊告知二女已及納蘭閑
雲。

  不片刻,雪鈴蘭和納蘭容芷二女匆匆而來,三女摟抱相擁,寒暄問候。頓時
雨兒的小房間内滿室盈香,莺聲燕語,正所謂名花傾國,人比花嬌,卻是便宜了
秦少遊這唯一的異性男子,在一旁大飽眼福,呆呆地看得目不暇接。

  鈴蘭和容芷二女可謂是幽蘭清梅,各擅其長;雨兒卻如三月桃花,粉紅嬌豔;
而軒轅幽夢那平凡的姿色印入秦少遊的眼簾,并未曾有任何失色,她的存在就如
和煦清風裏、百花竟豔中的一抹新綠,倘徉花間,依然是那樣淡定從容,幽雅随
性,不是繁花,勝似繁花。

  沉醉間,雨兒清脆的笑聲傳來:「哥哥,明天我們一起去泛舟秦淮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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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stalin 於 2016-3-13 13:14 編輯 ]
2016-3-13 11: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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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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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金陵春夢第四卷 第6-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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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浴室春潮

  夜色漸深,秦少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哄得雨兒乖乖入睡,自然,這期間少
不得要被迫答應雨兒許多希奇古怪的條件,例如有空陪她大小姐抓蛐蛐、鬥蟋蟀
什麽的,不過,最讓他費解的是,雨兒居然要求他教她寫詩填詞,真讓秦少遊吃
驚不小。

  哭笑不得之下,秦少遊自然是一一應允,此刻的雨兒,因着幾分傷勢初愈的
柔弱,迥别于平日的活潑純真,顯得分外的嬌娆,對于他的癡纏,原本就缺乏抵
抗力的他,自然甘願束手就擒、百依百順。

  秦少遊最後看了眼雨兒若天使般純淨的熟睡容顔,輕輕地吹滅房間裏的燭火,
緩緩邁步走出房間,順手掩上房門。此時月色皎潔,映射門簾,他不由得長松口
氣,惦念起早些時候被他半強迫回房休息的鈴蘭。

  雖然明知道鈴蘭此時可能早已上床就寝,甚或酣然入夢,但秦少遊心疼鈴蘭
也是傷勢初愈,且二人雖隻是一日不見,期間卻是刀光劍影,幾乎生死殊途,焉
能不對這心愛的佳人牽挂再三。

  況且由于雨兒的傷勢,這幾天來自己都沒能好好照顧安慰心愛的佳人,如今
雨過天晴,心情舒暢甯靜,無論如何,也得探視佳人一番,方才可以安然入睡。

  輾轉來到鈴蘭的房門口,單手輕推之下,門應手而開,房間内燈火隐隐,顯
示着主人依然沒有安歇,秦少遊不由自主地推門而入,放眼望去,房間裏燈火朦
胧,秀榻上牙帳高挽,床鋪絲被疊放整齊,女主人卻是芳蹤渺然。

  秦少遊一陣心慌,所謂' 一遭被蛇咬,十年爛井繩' ,他可是再也經不起類
似于之前那樣的打擊了,男人若無法保護自己心愛的女子,擁有世間一切也是枉
然。

  縱目四顧打量了一下,秦少遊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房間裏沒有任何打鬥的痕
迹,而留在房間秀榻上的外衫卻已給了充分的提示,更何況方才他全力運功搜索
下,小套院内配備的浴室裏傳來的動靜使得佳人失蹤的緣由昭然若揭。

  驚懼之心一去,秦少遊心中霍霍蠢動,這些日子以來長久壓抑的心情渴望舒
解,他情不自禁地快步飛奔到浴室門口,耳邊隐隐聽到裏面輕微的水聲,他的心
頓時燃燒起來,而心愛佳人間中幾聲慵懶滿足的嬌吟,更是火上澆油般令他愈發
熱血沸騰。

  雙手輕推之下,浴室的木門安然不動,秦少遊懊喪不已,顯然佳人防範意識
甚高,已經從裏面将門反鎖了。本應知難而退的他,今夜不知爲何,心中窺浴的
渴望十分強烈,一向溫文爾雅的特質完全抛之腦後,由于雨兒的原因,他太久沒
有和鈴蘭共效于飛了,何況在幾乎生離死别之後,欲望瘋狂滋長。

  顧忌的心理一去,區區一道門鎖自然擋不住急欲竊玉偷香的秦少遊,他右手
單掌貼住木門,微一運功,橫亘在門上的門闩應聲斷裂,并且在他的巧妙用力下,
幾乎悄無聲息地掉落在浴室地闆上。

  将門推開一個僅可容人的縫隙,秦少遊迅疾地一個閃身,飄入浴室内,并且
迅速掩上門,正如他所願,熱騰騰的水霧彌漫中,正享受熱水浸泡的鈴蘭并未發
現到他這登徒子之舉,此刻的她,早沉醉在一片怡然惬意中了。

  迷蒙中,秦少遊功聚雙目,浴室内的情形頓時一覽無疑。隻是他師尊若是知
道他苦心竭慮方始創出的奇功,竟然被這' 不肖' 弟子用來偷窺女子出浴,恐怕
非得立刻将他逐出師門,收回武功不可。

  這間浴室非常寬大,充滿了清新自然的氣息。多次到這裏洗浴的秦少遊自然
不會陌生,每趟他都暗暗敬仰納蘭閑雲,真不愧是當代大儒,懂得将藝術融于生
活,把這浴室布置得如露天溫泉般自然舒适,清新幽雅不着痕迹。

  房間裏水霧缭繞,一片熱氣沸騰,秦少遊看過後卻是熱血沸騰,心猿意馬,
蠢蠢欲動。

  一個超大的浴桶,彌漫出芬芳的熱氣,朦胧中,秦少遊隐約可見心愛的佳人
正半躺在大浴桶中,右手執着一個木瓢,緩緩地舀起熱水,輕柔地灑遍完全曝露
在空氣中的絕美軀體上,舉手間,盡顯佳人山岚起伏般玲珑浮凸的曲線。

  房間内的水霧絲毫不能阻隔他銳利而貪婪的視線,雪鈴蘭美好的上半身嬌軀
被他完全一覽無遺,雖然早已全觀甚至愛撫過這絕色佳人的每片肌膚,此刻的雪
鈴蘭,仍令他有着無法自持的沖動。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此刻的雪鈴蘭一頭柔滑青絲披散,占滿水霧盡濕,更顯得烏黑亮澤,而那聳
挺于酥胸處一對乳峰,因着熱水蒸繞的緣故,白裏透紅,如粉團一般豐盈誘人,
而乳峰上兩點朱紅,更是鮮潤可愛、嬌豔欲滴。

  秦少遊看得目不暇接、神魂颠倒,趁着佳人星眸半閉,惬意地享受之際,輕
巧地一個側身,避開佳人的正面,來到她視線難及的身後,倏地竄到大浴桶旁,
一手摟着她肩頭,另一手捂着了她的小嘴。

  雪鈴蘭身體立時一僵,駭然地睜開雙眼,卻是一片漆黑,原本秦少遊摟着她
香肩的手已早一步覆上了她的眼睛,伴随着黑暗而來的,還有幾聲得意的「嘿嘿」
淫笑。

  目不能視,且又想起,此刻自己身無寸縷,雪鈴蘭這絕色佳人受驚非小,頓
覺羞憤欲死,俏臉先是一片潮紅,立刻又變得煞白,心中一片冰涼,原本溫熱的
水也似乎冷卻下來,手足乃至全身都感到一股刻骨深寒,近乎痙攣式的抽搐起來,
片刻後方才驚醒般猛力掙紮起來。

  秦少遊原本隻是想和心愛的佳人開個玩笑,可是眼尖的他發現這絕色佳人瞬
間變得蒼白若紙的容顔,頓時心中大痛,愛憐倍增,複又想及心愛的佳人也是病
體初愈,又受驚在先,此刻芳心驚駭欲死,嬌軀僵硬,連掙紮也是綿軟無力,若
不是意志堅強,連昏厥過去也是有可能。

  秦少遊心中大悔,立刻送開捂住佳人雙目和櫻唇的手,溫柔地将她的身子反
轉過來,心疼地在佳人耳邊柔聲緻歉:「鈴蘭啊,不要緊張,是少遊來哩!」

  雪鈴蘭原本急劇掙紮的嬌軀一軟,隻覺得眼前一亮,水霧缭繞間,依稀便是
自己刻骨銘心癡戀的愛郎,驚喜之下,渾然抛卻了一貫的矜持,顧不得此時全身
赤裸,縱體入懷,雙手緊摟住愛郎的脖子,哽咽着道:「少遊,噢……少遊,幸
好是你!你……你——怎麽可以這樣?」

  秦少遊緊摟住懷中猶自不斷顫抖的香軟嬌軀,心疼地忏悔道:「鈴蘭,是少
遊不對,少遊太過唐突哩!」

  說話聲中,呼吸着佳人如蘭發香體香,雙手感覺着佳人細腰的滑膩酥軟,頓
時心中一蕩,愛不釋手地在佳人腰間貪婪柔捏,他已非吳下阿蒙的情場初哥,自
然知道此刻采取什麽樣的行動來撫慰佳人的芳心。

  感覺着懷中的嬌軀由硬變軟,秦少遊知道佳人已經開始從受驚中恢複過來,
想到這絕色佳人平日裏矜持愛羞,恐怕她一旦徹底清醒過來,絕不會允許自己在
這浴室裏恣意胡爲,自然搶先一步,矮下身子,曲腿半跪在地闆上,大嘴尋上佳
人的香唇,在她出聲抗議前将它堵個嚴實。

  雪鈴蘭方始驚醒過來,基于羞澀于矜持,起始時還不斷掙紮,但瞬即在愛郎
的熱吻下溶解下來,反手摟緊了愛郎的腰間,放開心懷,任其在自己矜持的軀體
上肆意胡爲。

  秦少遊雖然對心愛佳人完美的嬌軀戀戀不舍,但眼前照顧心愛佳人的情緒才
是最在重要的,眼見得她由微弱的反抗變得鼓勵逢迎,心中大喜,放開佳人被他
痛吻的香唇,凝望着雪鈴蘭如水的星眸,柔聲道:「鈴蘭可知,你對我而言,是
何等地彌足珍貴?」

  雪鈴蘭深情地回望着愛郎,右手輕撫着愛郎的臉頰,淺笑着柔聲回應:「少
遊,你也知否,鈴蘭是多麽感謝上蒼,能夠成爲——成爲少遊最心愛的……女人
……」

  說話聲中,雪鈴蘭緩緩垂下螓首,聲音漸轉低柔,終至細不可聞。

  以秦少遊耳目之利,對心愛佳人的深情告白豈能錯過,他狂喜之下,眼看着
佳人濕漉漉冰肌玉骨般光滑胴體,不禁心旌搖蕩,尤其她說話呼吸間,雙峰動蕩
有緻,忍不住愛戀叢生,一把将佳人從浴桶中抱起,緊摟在懷中。

  雪鈴蘭深切地感受到愛郎對自己的癡心愛戀,心底感動之餘,完全抛開羞澀
矜持,大膽地回抱住愛郎的脖子,玉腿盤旋于愛郎腰間,聳挺豐盈的雙峰有意無
意地摸索着愛郎寬厚的胸膛,櫻唇促邪地附着愛郎耳際,呵氣如蘭。

  秦少遊立時神魂飄蕩,被這絕色佳人罕見的主動和嬌媚風情吸引,不由自主
地小腹中似有把火焰狂燒,下體迅速充血膨脹,昂揚堅挺頂在佳人糾纏于自己腰
臀處的玉腿間,耳邊立時傳來佳人一聲含羞帶怯的嬌吟,如此地銷魂蝕骨、中人
欲醉。

  情懷激蕩之下,秦少遊不退反進,他不着痕迹地腰部前挺,下體昂揚隔着幾
層布料進一步侵入佳人玉腿間私密深處,霎時間,懷中的女體滾燙燒紅,耳旁的
櫻唇啓合間發出聲聲含糊而膩人的呻吟,潮水般沖擊着他早已欲火中燒的感官。

  無法忍耐的他長身而起,将懷中的雪鈴蘭重新放回大浴桶中,騰出手來迅速
爲自己寬衣解帶,直至自己雄壯的身軀完全袒露在心愛佳人羞澀的視線下。

  秦少遊随手将衣衫丢棄一旁,走進大浴桶,雙目逼視着嬌羞不堪的雪鈴蘭,
調笑道:「鈴蘭真是深知我心,如此良辰美夜,準備這樣熱氣騰騰的一個大浴桶,
足夠我們鴛鴦戲水、羨煞神仙。」

  雪鈴蘭眼望着愛郎赤裸的身軀逐漸逼近,耳邊又傳來他輕薄不堪的話語,芳
心羞得無地自容,心中無意識地想着:「這大浴桶原本就是納蘭先生準備的,又
關鈴蘭何事?你這冤家比人家還早用過,卻又說這樣輕薄的話語取笑人……」

  轉眼間,愛郎那壞笑着的臉頰已然湊近,呼吸可聞,雪鈴蘭大羞之下,不由
得垂下螓首,閉目不看,忽然酥胸一緊,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這冤家作怪的雙
手,已肆虐到她絕美無瑕的嬌體上,掌握住了盈盈雙峰。

  水花四濺中,雪鈴蘭的驚呼也中途夭折,秦少遊毫不客氣地跨入浴桶中,吻
上佳人張開的櫻唇,并且趁機扣關而入,靈巧的舌尖吸住深藏于喉間的粉嫩丁香,
貪婪調戲逗弄。

  雪鈴蘭羞喜之下,哪堪愛郎情挑,唇舌間滿是愛郎恣意地輕薄,乳峰間更是
一波接一波的電流沖擊着心底,她隻覺得遍體酥軟,兩手無力地按在愛郎肩上,
任由赤裸的嬌軀完全置于愛郎手眼之下。

  見雪鈴蘭這絕色佳人放任自己輕薄,秦少遊哪還能辜負佳人一片美意,他的
祿山之爪貪婪地在佳人豐挺彈跳的玉峰上愛撫摩挲,随心所欲地将這對雪峰捏造
出自己想要的形狀,掌心感受着兩點乳尖茁壯凸起,軟中帶硬的特殊觸感令他忘
乎所以,愈發愛不釋手地放縱着自己的欲望。

  浴桶裏的水似乎升溫似的沸騰起來,在雪鈴蘭不堪情挑、嬌喘細細間,秦少
遊雙手遊移而下,掌心托住心愛佳人豐翹的美臀,配合着雙手的動作,腰跨用力,
一下子昂揚勃發的男根毫無征兆地突入禁區,連根帶柄地破體而入。

  縱然早已是情動如潮,下體花園也是泥濘不堪,毫無思想準備的雪鈴蘭刹那
間仍然感到一種奇特難言的酸癢混合着輕微充漲的疼痛,使她情不自禁地發出一
聲短促的呻吟,如泣如訴、似喜還憂。

  她不由自主地将被秦少遊高高台起的秀腿伸得筆直,腳掌繃緊,玄即又盤在
愛郎的腰間,使勁夾住不放,酥胸重重地撞擊在愛郎光滑赤裸的胸膛,難以言喻
的快感令她無所适從,摟住愛郎脖子的雙手順着愛郎肩膀一路滑落,在愛郎背上
拉出道道紅痕。

  秦少遊欲火如焚,雪鈴蘭在他背上制造的些許疼痛隻如搔癢般微不可聞,但
卻星火燎原般極大限度地誘發了他張狂的欲望,他低吼一聲,雙手發力,指掌深
深地陷入雪鈴蘭豐盈的臀肉間,同時腰跨急挺,加速了在佳人花園裏的縱橫馳騁。

  感受着愛郎前所未有的激情,雪鈴蘭徹底淹沒在這美妙難言的欲浪情潮中,
她那對纖秀圓潤的小腿翹起斜在半空中,随着愛朗的動作時而交叉于背後,時而
無力地垂落于腰側股間,一顆絕美的臻首随着愛郎愈發劇烈的動作不堪刺激地搖
晃着,赤裸的軀體則不住地摩挲着愛郎雄壯健美的身軀。

  秦少遊張目看去,心愛的佳人青絲倒垂掩蓋的清靈面孔上面,美麗的星眸迷
離半張着,因爲過度的刺激有時會翻出白眼。隻有鮮紅的小嘴彷佛不知疲倦地呻
吟着、嗚咽着,偏偏聽入他的耳中,竟然是如此的銷魂膩人。

  此情此景,秦少遊愈發是欲罷不能,他微微靠靠,背部抵住木桶的邊緣,隻
憑腰跨用力,雙手一松一弛之間,昂揚的男根在佳人緊密的花園深處展開無所不
至的攻擊,一時乳波臀浪,整個木桶裏的熱水蕩漾出一圈圈漣漪,來回沖擊着二
人早已神魂飄蕩的心靈。

  秦少遊眼見得平日矜持聖潔如空谷幽蘭的鈴蘭仙子在自己跨下承歡、欲仙欲
死,心中油然升起難以形容的志得意滿,作爲一名男子,能得心愛的女子如此癡
戀幸福,此生何求?

  快感一波波傳來,秦少遊感覺到身下的鈴蘭已然接近快感極限的邊緣,他仰
頭挺胸,正欲再接再厲,加大力度,和心愛的佳人一起共登雲雨極樂之仙境,忽
然視線所及,浴室的木門不知何時開啓,一個窈窕嬌小的身影傍門而立,明亮的
星眸一片水光,仿佛要融化在這春意如潮的浴室裏一般。

            ※※※※※※※※※※

              第七章花開并蒂

  秦少遊吃驚非小,焚身的欲火刹時冷卻下來,他心中苦笑了一下,這樣的情
形要是多來幾次,自己恐怕都要愛花無力了,他銳利的視線穿過迷蒙的水霧,一
眼便看清倚靠在門邊的女子,正是令他又憐又愛的雨兒。

  正在神魂颠倒中的鈴蘭感受到愛郎狂野的動作突然停頓下來,大惑不解的她
睜開迷離的星眸,正欲撒嬌不依,可是一對上愛郎臉上那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心
知有異,詫異之下扭頭一看,頓時羞得無地自容,趕忙轉回頭,使勁埋入愛郎的
胸懷裏,學着鴕鳥般不聞不顧。

  秦少遊自然也是尴尬無比,不過他可不能學着鈴蘭的模樣,他微不可聞地吐
了口氣,心中哀歎着男人真命苦,臉上卻挂着一副笑臉,關心地問道:「雨兒,
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休息呢?你傷勢初愈,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才是!」

  話到最後,早已抛開好事被擾的些許不快,心想着雨兒的傷勢剛剛複原,正
需要多多休息調養才對,因此聲音多了幾分嚴厲之色。

  可雨兒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這可愛的小精靈掩嘴一笑,朝他做了個鬼臉,
方才松開手,扁扁嘴無辜地道:「雨兒的傷勢早好哩,還說人家,哥哥和姐姐不
也是到現在還沒睡麽?雨兒好幾天都沒沐浴了,一覺醒來,隻覺得渾身不适,才
到浴室來的呢,哪曾想……」

  這時鈴蘭已經從初始的嬌羞中恢複過來,她心中也是極疼這可愛的小妹妹,
更擔心她傷勢初愈,哪還有半分嗔怪雨兒壞了她『好事』之心,隻是此刻愛郎昂
揚的堅挺仍深入自己體内,即使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也沒有完全疲軟的迹象,令
她動彈不得。

  無奈之下,雪鈴蘭隻好背地裏用小手在愛郎的背肌上扭了一把,卻又擔心将
愛郎弄疼了,以至于如爲其搔癢般不着邊際,不甘地瞥了愛郎又愛又恨地一眼,
這絕色佳人方才強忍嬌羞,重新轉過頭,對着雨兒柔聲笑道:「雨兒,姐姐正在
洗呢,你先出去等姐姐換——換好衣衫再進來洗吧?」

  雨兒在鈴蘭說話的時候,已經輕快地移步來到大木桶邊,一雙晶亮的星眸眨
也不眨地凝望着雪鈴蘭裸露在空氣中的粉背香肌,秦少遊眼見雨兒一臉好奇的神
色,心中好氣又好笑,也忘了責怪雨兒這「無禮」的舉動,不過,她還算乖巧,
順手将早已被秦少遊破壞了門闩的木門掩好。

  在雪鈴蘭不知不覺間,雨兒已經趴在大木桶的邊緣,在浴室内明亮而不失柔
和的燭光映照下,雪鈴蘭那原本潔白如雪的肌膚因着殘存的情欲未褪,隐隐紅潤
光澤流轉,說不出地粉嫩誘人,雨兒縱然是女兒身,一時之間,也有些癡迷了。

  此刻聽見鈴蘭要她先出去之語雲雲,自然不肯答應,她不退反進,促狹地雙
手撐着鈴蘭香滑的裸肩,湊近她這姐姐晶瑩圓潤的耳際,悄聲道:「姊姊,雨兒
不要哩,雨兒想和姊姊還有哥哥一起沐浴,這樣才有意思呢。」

  先不說雪鈴蘭聞言後的羞澀與愣然,秦少遊卻是再也忍俊不止,呵呵笑了數
聲,經過了最初的尴尬,而且看雨兒生龍活虎的可愛樣,顯然是真的身體絕無大
礙,他終于徹底放下心事,心神重新回複到眼前旖旎的情景中來,他本是風流雅
士,本身對雨兒又疼惜愛戀,此刻雨兒狀似低語的話一入耳,頓覺正中心懷。

  雪鈴蘭隻覺得身子一涼,一雙柔軟的小手搭在自己肩頭,還作怪地在自己肌
膚上劃着圈圈,她的心中掠過一陣羞意,雖然已經默認雨兒是自己将來的閨閣姐
妹,但想及自己此刻完全赤裸的身子裸露在雨兒眼底,更羞人的是,下體最最私
密的花園還被愛郎那惱人的堅挺充斥着,還不時地跳動幾下,那種無法言語的消
魂酥麻,真令她不知如何是好。

  偏偏雨兒還進一步提出要和他們一起沐浴的要求,雪鈴蘭焉能不覺得嬌羞無
地,方要出聲反對,卻是「咿唔」兩聲,香唇被愛郎堵個正着,情思迷亂間,她
正欲不理天高地低地逢迎癡纏愛郎,忽然省及雨兒尚在一旁好奇地關注,不由得
及時收回吐露半截的粉嫩丁香,還貝齒輕抿,報複性地輕咬了愛郎輕薄的大嘴一
口。

  秦少遊微微吃痛,又不敢太過唐突佳人,雖然不願,也隻得戀戀不舍地松開
佳人的香唇,尴尬地遊目四顧,卻與一旁雨兒好奇的視線撞個正着。

  此時的雨兒身上僅着一件貼身的亵衣,依然是淡淡地粉紅,配以純真無邪的
容顔,猶如傳說中下凡的仙子,但在這樣特殊情境下,秦少遊眼睛不受控制地轉
到雨兒那薄薄春衣遮掩不住的酥胸處,目光一觸即離,卻忍不住喉嚨咕隆兩聲,
心念想不到這小丫頭居然是這麽有料。

  雪鈴蘭好不容易脫離了愛郎的魔爪,她勉力側轉嬌軀,滿頭濕潤的青絲垂落
下來,半掩住她嬌羞的容顔,看了看一臉純真加好奇之色的雨兒,沒來由地心中
略感鎮定,她柔聲道:「這樣吧,雨兒你就留下來和姊姊一起,但少遊已經洗好
了,就先回自己房間休息吧。」

  說話間,雪鈴蘭纖手按住愛郎溫熱的胸膛,強忍住下體花園深處傳來的陣陣
酥癢,腰臀緩緩移動,欲要脫離愛郎那令她芳心又愛又恨的灼熱堅挺。

  秦少遊原本想靜觀其變,等着雨兒撒嬌耍鬧将事情朝自己預想的方向發展,
沒想到事情急轉而下,鈴蘭居然要将他攆出這春意盎然的浴室,心懷不甘的他自
然不欲接受這樣的結果,下意識地,仍搭在雪鈴蘭腰臀處的雙手一緊,欲求未滿
的昂揚堅挺立時重新刺入花園深處。

  雨兒則是一副天塌下來也不顧的表情,她小手輕搖着雪鈴蘭的香肩,膩聲撒
嬌道:「姊姊,雨兒也想和哥哥一起洗呢,我們三人一起洗才好呢,反正這浴桶
足夠大,而且熱水也足夠的……」

  雪鈴蘭此刻卻顧不得雨兒說些什麽,愛郎昂揚的堅挺重又深入花房秘境,隻
那銷魂膩人的一小下,便使得她好半晌的努力化爲無形,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不
至于在雨兒面前呻吟出聲,偏偏雨兒還在一旁輕搖着她那此時已是綿軟無力的身
軀,使得花房内的摩擦加劇,快感如潮,忍無可忍的絕色佳人終于「啊——」

  地一聲嬌啼,再無法自持。

  雨兒雖不見鈴蘭姊姊明确地回答,但把她那「啊」地一聲當作應允了,再看
看秦少遊這哥哥一臉贊同的表情,她高興地歡呼一聲,連亵衣也不曾脫,就這樣
縱身而起,在水花四濺中,撲入秦少遊及時騰出的一邊臂彎裏。

  秦少遊自然是來者不拒,手臂一緊,暖玉溫香再度抱個滿懷。

  雨兒那嬌小玲珑的身子一入懷中,秦少遊隻覺得觸體柔軟,偏又不是如雪鈴
蘭般柔若無骨,而是富有極佳的彈力,縱然隔着一層薄薄的亵衣,仍可感覺到這
小佳人粉嫩肌膚吹彈得破、細膩如水。

  雪鈴蘭縱然芳心羞澀,可是事已至此,一邊是心愛的夫郎,一邊是疼愛的妹
妹,她也無力挽回,隻得強忍嬌羞,順着愛郎的意願任他胡爲。

  她側轉嬌軀,看見雨兒一身亵衣已然濕透,緊貼在身上,少女玲珑婀娜的曲
線畢露,酥胸處更是裂衣欲出之勢,雪鈴蘭輕輕歎了口氣,心想雨兒确實已經長
大了,既然她對愛郎也是情有所衷,那也由得她去胡鬧,任憑愛郎享盡豔福。

  思索間,她一把摟住雨兒的雙肩,含羞帶澀地爲雨兒寬衣解帶,将那水濕的
亵衣丢到浴桶外,室内明亮的燭火照映下,隻見雨兒一身潔白嬌嫩的肌膚透出淡
淡桃花之色,真是難以形容的嬌美,一雙水汪汪的眼眸尤其明亮清澄,無邪中流
露出幾分天真好奇之色。

  秦少遊心中早已決定雨兒爲自己終生呵護的伴侶,所以放任甚至鼓勵雨兒一
起沐浴,可礙于心愛的鈴蘭在旁,他可不願在未得佳人明确意願的情形下對雨兒
胡來,此刻見鈴蘭爲雨兒寬衣解帶,心中不由得狂喜,對這蘭心慧質的佳人愈發
愛戀幾分,忍不住緊摟這佳人的纖腰,自然也沒忘了将雨兒一起抱緊,情懷激蕩
中,他微微垂下頭,深情地凝望着懷中一對嬌娆。

  雪鈴蘭由于緊緊埋入他懷中,半邊身子貼靠着浴桶的邊緣,而外側又被雨兒
擋住,隻露出光潔粉紅的香背,他俯視而下,隐隐可見心愛佳人那對翹挺玉臀,
正若有若無地律動,水浪輕推暗湧,激起他心頭片片漣漪。

  倒是雨兒,此時也是完全赤裸的嬌軀,雖然半邊身子被鈴蘭摟入香懷,隻能
看到右邊酥胸側一條粉紅色的半弧,因着跨坐在他伸直的大腿上,雨兒那對纖細
秀美的玉腿自然蜷曲夾緊,見不着隐秘的處子花園,卻使得少女那珠圓玉潤的翹
臀愈發豐挺誘人,一時之間,秦少遊目不暇接,隻看得渾身發燙,欲焰飙升。

  他這一欲念大動,可苦了雪鈴蘭這絕色佳人,她原本就被愛郎深藏于自己下
體花房内作怪的男根逗弄得銷魂欲仙,還得一直強忍嬌羞,盡力不發出那羞人的
呻吟嬌喘,可那快感如潮,不做疏導而圍積,隻會愈發難以抗拒,偏生這家夥猛
然間又暴長一截,好似戳入自己嬌嫩的花芯深處一般,霎時間,她隻覺得神魂兒
飛蕩在半空,那還記得什麽羞澀矜持,櫻唇乍啓,放聲嬌啼。

  雨兒聽見鈴蘭姊姊如泣如訴的嬌啼呻吟,複又感覺到鈴蘭姊姊緊貼着自己的
半邊身子灼熱發燙,遠勝過浴桶内熱水的溫度,她有些驚慌起來,一手摸摸姊姊
燒紅的額頭,另一隻手搖晃着哥哥的手臂,嬌呼道:「哥哥,姊姊她是不是生病
發燒了,身子好燙,叫得好痛苦的樣子……」

  秦少遊聞言不禁哭笑不得,他沒想到雨兒竟然純真至此,心中弱弱地生出幾
分後悔,自己居然想對這樣天真單純的女孩動歪念頭,可是轉念又想,這也隻是
早晚的事情,況且雨兒今年将滿十六,雖然心靈未成熟,身體發育卻是已經可口
宜人,足可采摘了。

  如今的情形之下,自然無暇對雨兒解釋過多,無奈之下,秦少遊隻得身體力
行,他騰出雙手,緩緩将雨兒的身軀由自顧不暇的鈴蘭懷中側轉過來。

  頓時,一對粉嫩嬌挺的玉兔印入眼簾,那對沒有完全發育成熟的玉兔顯得大
小适中,尤其是那完美的鍾筍型乳峰,如晶瑩的玉碗倒扣在雪白的酥胸上,秀發
垂散而下,烏黑的發絲三三兩兩堆積在上,愈發映襯得少女的肌膚粉雕玉琢,白
璧無瑕。

  秦少遊看得眼花缭亂,口幹舌燥中,雙手輕撫而上,掌握住那對盈盈雙峰,
入手細嫩滑膩,宛如新出豆腐般,柔不可觸、吹彈得破,輕輕一碰之下,若水波
蕩漾,指縫間,兩點朱紅在燭火中閃耀,眩人心目。

  「嗯、嗯?噢——啊……」

  不明所以的雨兒在哥哥似乎帶有魔力的大手撫上自己稚嫩的雙峰時,沒來由
地感到一陣心慌意亂,她單純的芳心中隻覺得一種從未有過的悸動,又酥又麻,
還帶着奇特的酸癢,令她的身子不自覺地綿軟無力,欲拒還休。

  秦少遊萬沒想到雨兒的肌膚幼滑若新生嬰兒,又如此敏感,耳聞她無意識地
含糊呻吟,倍感心魂不定,手掌間傳來柔嫩細膩的觸感,着實蕩人心魂,他就好
象捧着一對晶瑩潤潔、易碎易裂的瓷器般,絲毫不肯用力,隻是輕憐愛撫,饒是
如此,手指仍隐隐陷入肌膚,再迅速彈起,感覺美妙得無以複加。

  秦少遊定了定神,喘了口氣,卻耐不住身體内張狂的欲焰,他情不自禁地加
劇了腰臀間挺動的頻率,下體昂揚更是雄風見長。

  水流激蕩間,雪鈴蘭「啊啊……呼啊……」

  地發出數聲嬌喘呻吟,靈魂似乎也被沖擊得飛上雲霄,腰臀處失去愛郎的扶
持,頓時前俯後仰,柳腰款擺、玉臀輕搖,空閑的雙手順着愛郎的雙臂而下,拂
過雨兒柔滑的酥胸,竟然一起掌握住雨兒水嫩的玉峰。

  秦少遊的雙手順勢遊移而下,輕柔地撫過小佳人平坦緊緻的小腹,手指輪番
在那圓潤清淺的小小玉臍上留連,輕彈細捏間,可愛的玉臍陣陣皺縮,如小嘴般
張合吮吸着十指,淡淡地酥麻令他心癢難熬。

  徘徊良久的手指繼續向下肆虐,終于來到了少女最最隐秘的花園,隐約觸碰
到幾根柔軟稀疏的春草,手指劃着圈圈與那水草輕纏嬉戲,不經意間指尖掃過一
處柔軟滑膩得不可思議地花瓣,雖然是在水中,秦少遊仍可清晰地分辨出那是有
别于水浸潤形成的柔膩,隻有芬芳花蜜的澆灌才能蘊育出此等細膩滋潤的繁花。

  「嗚——喔……哥哥……姊姊……雨兒——雨兒——啊……」

  陡然之間,雨兒發出一連串高亢的嬌呼呻吟,她隻覺得自己下體花園處被輕
輕掃過,難以形容地酸癢電流般沖擊着她純潔的心靈,偏偏适時地,鈴蘭姊姊那
雙柔若無骨、完全有别于哥哥的玉手,或輕或重地在自己乳峰上柔捏輕撫,引發
陣陣異樣酥麻。

  二者交相帶來的快感,令她初經風月、極其敏感的處子嬌軀,再承受不住,
隻覺得靈魂兒直被抛上雲霄,螓首急向後仰,小嘴張開,嬌啼大作,天真無邪的
臉上更流露出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态。

  銷魂的呻吟加上雨兒那純真容顔上從未得見的風情,激得秦少遊心中狂跳,
欲焰翻騰,他不顧一切地雙臂一緊,重新将二女摟入懷中,恣意揉捏,同時腰胯
瘋狂挺動,在鈴蘭和雨兒此起彼伏的嬌喘呻吟中,一氣将心愛的絕色佳人送上極
樂仙境。

  雪鈴蘭此時早忘卻了羞澀,她感受着體内一波接一波地激情和興奮,心中回
蕩着對愛郎如海的深情,将臉往愛郎的懷中挨去,緊閉雙目,不顧一切地親吻着
愛郎光裸的胸膛或是雨兒細滑的臉蛋。

  今夕何夕?雪鈴蘭隻顧着忘我地呼喊喘叫,玉股間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力量,
迅速在她心湖蔓延開來,一次又一次地被那超乎想象的快意貫穿全身,無所适從
的絕色佳人腰臀被愛郎攬住,乳波臀浪也隻是極其有限的蕩漾,她唯有以極爲惑
人的呻吟渲洩着充斥全副身心的欲浪情潮。

  「啊……少遊……好夫郎……不要……啊……啊……快停下——來——啊、
嗯、啊!」

  雪鈴蘭抑止不了愛郎體内狂襲而來的沖刺,袒露在空氣中的潔白肌膚泛出細
細的汗珠,雙手忽然攀不住愛郎的頸部,向後仰倒在浴桶内的水面上,激起片片
浪花。

  「哦……鈴蘭……」

  秦少遊挺腰一臀、前後抽送,看着飄逸如仙的心愛佳人清麗容顔上那惹人憐
愛的迷離,耳邊聆聽着近乎放蕩的嬌喘呻吟,欲火更是全所未有地攀升,渾身的
快感便像無數狂潮接連打來,情緒高亢得無以複加。

  激情燃燒間,他摟住二女的兩隻手也沒閑着,無意識地瘋狂愛撫、揉捏着兩
個心愛女子嬌嫩滑膩的背臀,輪番享受着她們超凡的滑溜精細觸感,也無暇分辨
二者有何不同,隻覺得綿軟、彈跳、滑膩等銷魂感覺紛至沓來,令他欲火張狂到
極緻。

  雪鈴蘭在愛郎那溫柔中帶着狂野、激情而不失憐惜,有别于平日地愛戀寵幸
下,已是完全不堪,她陡然張嘴發出「啊——」

  地一聲哀鳴,神智被巨浪般潮湧而至的快感迅速掩沒,盤在愛郎腰臀處的雙
腿刹那繃得筆直,又立即無力垂落,浪花四濺中,花園裏的花瓣激情綻放,大量
的花蜜泉湧而出。

  秦少遊急速喘了幾口氣,隻覺得全身血氣贲湧,昂揚勃發的火熱堅挺在雪鈴
蘭溫熱濃稠的花蜜澆灌下,頻頻跳動、已達快樂極點,舒爽難言的感覺蔓延全身,
他忍不住大喊一聲:「鈴——蘭——」

  灼熱的陽精如山洪爆發一般,噴射入雪鈴蘭的蠕動的花房深處,伴随着心愛
的佳人一起攀上了極樂頂峰。

            ※※※※※※※※※※

              第八章二女争鋒

  秦少遊緊緊抱住懷中的鈴蘭和雨兒,在欲望宣洩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将自己
内心深處對納蘭容芷的愛埋藏起來,整個心神完全被懷中的二女所占據,隻想着
就這樣伴随着心愛的人兒,白頭偕老。

  沉思間,懷中的雨兒扭動了一下身軀,仰起頭,星眸眨也不眨地凝望着心愛
的哥哥,莫名地感受到一種潮水般的幸福感覺湧來,良久,她方才怯生生地道:
「哥哥,雨兒,嗯~~雨兒覺得冷呢……」

  秦少遊一愣之下,燦然失笑,經過這樣一番雲雨折騰,大浴桶裏的熱水早已
涼透,幸好此時是春天,雖然微寒,還不至于冷得讓人無法忍受,但時間長了,
終究可能出現問題,尤其二女略顯單薄的身軀,恐怕不耐春寒。

  他趕忙收拾情懷,先朝着雨兒微微一笑,安慰道:「雨兒,水都涼了,今晚
就洗到這裏,你先到浴桶外擦幹身子,免得感冒了,哥哥會心疼的,别忘了,明
天還要和哥哥、姊姊們一起泛舟秦淮哩!」

  說話間,又低頭看了看懷中一直沒有動靜的鈴蘭,卻發現這絕色佳人居然不
知不覺間竟在自己懷裏安然入睡,可見連日來的遭遇令她心焦力疲,又經方才一
番劇烈的雲雨銷魂,此刻依偎在愛郎溫暖的懷抱中,自然甜蜜入夢。

  秦少遊見此情形,不由得啞然失笑,心想着天不如人願,原本想着連雨兒這
鮮嫩可口的果子一起吞咽入腹,可一個鈴蘭,就令他神魂颠倒,極盡放縱之能,
想到鈴蘭放棄一貫的幽雅和矜持,不理天高地低地逢迎癡纏,他胸中頓時柔情無
限。

  頗費了一番功夫,秦少遊才将自己和二位心愛的佳人清洗收拾幹淨,心滿意
足地抱着熟睡的鈴蘭,半擁着賴在懷裏不肯離開的雨兒,一起回到自己的房間,
自然,今晚又是三人大被同眠,雖然沒有香豔激情再度上演,卻是如此地甜蜜溫
馨,各自安然入夢。

  ***    ***    ***    ***黃昏時分,秦淮河岸
的山林小徑,秦少遊伴随着四位如花似玉的佳人,以難得的閑暇和輕松的心情,
遊覽秦淮美麗風景,原本約好清晨用過早飯就出發的,卻因爲鈴蘭和雨兒雙雙睡
到中午方才起床,推遲到下午才能成行。

  原本主張要和哥哥姊姊們一起泛舟秦淮的雨兒,不知道哪裏得知夜晚的秦淮
才是男子夢寐以求的天堂,于是單純的雨兒打着照顧哥哥的旗号,在秦少遊的無
比尴尬以及衆女别有用意的目光中,一起決定先周遊秦淮,待晚上乘月泛舟。

  四女婉轉悅耳的笑聲不斷傳來,秦少遊惬意地呼吸着山林中清新的空氣,漫
步而行,山林中風景優美似畫、繁花盛開,隻是在他的眼中,四位絕色佳人更豔
過春花。

  迎着河水送來的清風,軒轅幽夢一襲淡青長衫随風拂揚,說不盡閑适飄逸,
俯眺清流,從容自若。背上挂着造型典雅的古劍,平添了她三分英凜之氣,而布
衣木簪,青絲飛舞,則又不失女性妩媚風情。

  秦少遊發現,愈是和這個外表看來平凡的女子接觸,就越能輕易地發現她身
上極具感染人心的魅力,從而使人不知覺間忽略了她那平凡的容顔,此刻在秦少
遊的心中,軒轅幽夢遠比仙子動人。

  一襲紫衣的納蘭容芷仍是清麗綽約,她一手輕挽着活潑可愛的雨兒,一手拂
過被威風吹亂的發絲,更添楚楚風姿,間或瞥向秦少遊不經意地幾眼,不見往日
的幽豔落寞,卻是多了幾分難言的韻味。

  秦少遊明知道不該,仍然覺得心中隐隐有些失落,他心中自然想到這曾令他
傾心癡戀的絕色佳人,或許因爲受了東方長風的愛情滋潤,才恁般地嬌豔開懷,
不過,失落的同時,他心中也由衷地感到欣慰,心愛的女子索然情有所屬,但隻
要她幸福開懷,已是他最大的滿足。

  滿懷感慨的秦少遊,最終還是将視線轉向自己心愛的鈴蘭,這絕色佳人仍是
偏愛雪白的羅衫,烏黑的青絲輕輕盤起,垂落幾縷在風中飄揚,舉手投足間風情
無限,感應到愛郎凝注的目光,她甜甜地回眸一笑,豔光流轉,好似要将秦少遊
的心也融化在這春光無限的汪洋裏。

  秦少遊心中再不半點失落,有些忘乎所以地貪婪掃視着心愛的佳人,原本這
絕色佳人已如空谷幽蘭,飄逸如仙,可在愛情的滋潤下,倍添幾分嬌豔,真可謂
是瑰姿豔逸,芳澤無加。

  簇擁在衆女間的雨兒也是不改其天真無邪的本色,一襲粉紅色衣裙完全突出
了她少女情懷,和衆位姊姊言笑正歡的她始終不忘最愛的哥哥,不時回過頭送來
甜美的笑容,并催促着哥哥加快腳步。

  雨兒明亮的星眸仍是那般清澈明亮,可是秦少遊細看之下,那原本不識人間
風月的目光中,終于還是沾染了塵世的情愁,才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些許嬌羞、
幾分迷離。

  或許這樣的雨兒,才是真正的桃花仙子,畢竟桃花的美在嬌豔,沒有情愛風
月的點綴,雨兒無法真正地成長。

  想通此點,秦少遊放開心懷,微微堕後半步,笑望着眼前相互談笑,姗姗而
行的四女,真感眼花缭亂、目不暇接,恍惚間,不知道天真的雨兒問了個什麽問
題,惹得衆女花枝亂顫,笑聲不斷,一時整個幽靜的小徑頓時熱鬧起來。

  這是片極其幽靜的山林,虧得雨兒非要明白什麽叫尋幽探勝,所以專挑人煙
稀少的地方遊玩,大家見她傷勢初愈,又興緻正濃,也不忍拂她的意,更何況同
行數女皆是如此天姿國色,爲避免路人過多注目,掃了雅興,秦少遊倒也是樂得
贊同。

  山林中的景色清幽,鳥鳴蟲唱。山風陣陣拂過,令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铿」地一聲清鳴,軒轅幽夢背後那把造型古樸的長劍彈鞘而出,暴露于空
氣中的二寸劍身雪亮,映着穿入山林的斜陽,分外耀目。如斯響應,軒轅幽夢緩
步前行的身形頓止。

  秦少遊也是心生警兆,朝前趕上數步,伸手護住因軒轅幽夢長劍自動出鞘而
驚訝卻步的其餘三女,擡目深注密林深處。心中卻是暗自詫異,因爲他眼角的餘
光留意到軒轅幽夢眼中隐隐有幾分詫異和迷茫,似乎她背後的長劍出鞘鳴音示警
尚是首次,連她本人也感到愣然。

  小徑拐角處的盡頭,一襲黑衣的女子,幽靈般閃現,婷婷迎風俏立。

  秦少遊尚未及發言,鈴蘭和雨兒已經雙雙從他身後探出半個臻首,打量片刻
後訝然驚呼。

  毋庸置疑,秦少遊已從她們的神情中看出這位突然出現的女子,正是前幾日
夜襲「蘭陵學院」的黑衣女子,奇特的是,今夜的她,并沒有黑紗蒙面,或許是
以爲那夜她的容顔早已暴露在鈴蘭和雨兒眼底的緣故。

  無論秦少遊心中對着黑衣女子觀感如何,仍不得不承認這女子絕色容顔,絕
不亞于鈴蘭等四女,而且,與她們不同的是,她還别具一番異域風情。

  最惹人注目的就是她那對眸子,若海水般深邃、冰藍,還有一種迷夢般的特
質,煙霧籠罩般迷離,稍不留神,就可能陷入那夢幻般的汪洋,無力自拔。

  她的臉上肌膚更是超乎尋常的白皙,瓊鼻翹挺,容顔與中原女子迥異,尤其
是她此刻雖然滿臉微笑,卻仍令人感覺到一股幽冷,秦少遊知道那不是與生俱來
的,他從爲雨兒療傷時就已經深刻了解到黑衣女子所修功法之陰冷詭異。

  雖然經軒轅幽夢的分析和此刻親身體驗,秦少遊确定那黑衣女子不知爲何原
由,對雨兒并沒有痛下殺手,已是掌下留情(自然,她不知道雨兒其實對「廣成
仙決」一無所知)但這黑衣女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尋釁,秦少遊也是忍不可
忍,他絕不容許自己心愛的佳人再受任何傷害。

  「唉,這位妹妹,你是來尋我的吧?多年的師門恩怨,其實早該歲着時間流
逝化解無形,爲何你們要如此執迷不悟?」

  不等秦少遊擠身向前,一貫優雅平和的軒轅幽夢忽然歎了口氣,出聲詢問。

  黑衣女子凄迷似夢的藍色美眸深深的瞧了秦少遊一眼,方才轉向軒轅幽夢,
笑容如花綻放,柔聲回應道:「小妹雲羅,見過軒轅姊姊,此番來見姊姊,也是
情非得以,若是姊姊肯以背上」軒轅「見贈,小妹自當重歸來處,絕不敢再勞煩
姊姊哩!」

  軒轅幽夢黛眉微颦,美目深注了眼前自稱雲羅的女子一眼,款款朝前邁了一
小步,無奈地笑道:「雲羅妹妹,确實令幽夢爲難了,」軒轅「劍乃幽夢師門之
物,如何能輕易轉贈?」

  話音剛落,早已忍耐不住的雨兒沖着雲羅做個羞羞的表情,略帶不屑地嬌嗔
道:「幽夢姊姊既然複姓軒轅,那」軒轅「劍自然就應該屬于她,你居然好意思
問姊姊所要,羞也不羞?」

  秦少遊和諸女聞聽雨兒此言,心中頓感忍俊不止:「這樣也行麽?看這」軒
轅「劍的造型,就知道它不知道經曆多少年頭了,不過,這事情還真是有幾分巧
合哩!」

  雲羅聞言,也是幽幽歎了一口氣,藍色的星眸裏碧波蕩漾,更添幾分凄迷之
色。她無論任何一個表情,均能顯露出一種扣人心弦的内心感情,配上她風華絕
代的美豔豐姿,确是萬種風情,令人目眩神醉。

  即使秦少遊與她是敵對的立場,更清楚她心狠手辣,詭異飄忽,但仍忍不住
有這種賞心悅目的感覺,就連日前被她所傷的鈴蘭和雨兒,也難以真正從心底對
她産生惡感。

  歎息已畢,雲羅輕啓櫻唇道:「雨兒妹妹真是可愛哩,前番雲羅多有得罪,
實在抱歉,不過小妹也是奉命在身,沒奈何,今天隻有得罪姊姊哩!」

  說話間,轉首望向一旁的秦少遊,突然嬌笑道:「秦公子,雲羅今趟主要是
和幽夢姊姊算算師門舊帳,你可不能仗着人多,欺負奴家一個孤身小女子哦!」

  秦少遊聞言,微感愣然,詫異地望了這令他捉摸不透的雲羅一眼,也不知道
她是真好似假,不過,原本他就沒有加入戰局的打算,既然軒轅幽夢出面攬下此
事,他秦少遊絕對沒有中途插手的理由,因此,他倒是從善如流地攬着鈴蘭和雨
兒,倒退兩步,以示旁觀之意。

  雲羅話音方落,翠袖揚起,一對晶瑩似玉的纖手露出在空氣中,随之凝結起
一團團冰霧,若有若無地籠罩其上,絲毫不見作勢,她黑色的身形已然飄近軒轅
幽夢身前八尺之内。

  「嗚嗚」的風聲厲嘯,雲羅的雙掌幻化出朵朵蓮花,像天女散花般,詭異缤
紛,以玄奧至令人無法捉摸揣測的方式,在虛空中劃出奇異飄忽的弧線,朝從容
而立的軒轅幽夢襲來。

  雲羅本是披垂香肩的烏黑秀發,飄揚起來,在風中狂舞,襯托着白皙絕美的
容顔,顯得既動人又無比詭異。

  兩人周圍的空氣似是給一下子抽幹了,周圍方圓兩丈許的空間像變成個無底
的深洞,秦少遊擁着鈴蘭和雨兒緩緩又退後數步。

  秦少遊首次親身感覺到雲羅全力出擊的駭人威力。清晰地知道确實如他和軒
轅幽夢所料想的,當初她對付鈴蘭和雨兒,未曾盡出全力,尤其是打雨兒的那一
掌,否則,即使是軒轅幽夢也無法輕易化解,心中不由得對雲羅惡感稍減幾分,
同時,不免隐隐有些爲軒轅幽夢擔心起來。

  他身在攻擊圈之外尚能感覺到雲羅一擊的驚人威力,更不用說是身在局中的
軒轅幽夢,身後的鈴蘭和雨兒顯然也是想到這點,兩對玉手各挽緊他一邊手臂,
強忍住沒有驚呼出聲,而因爲不會武功,被她們二人夾在中間重點保護的納蘭容
芷,也是不由自主地張臂緊摟住他腰間,秦少遊心神劇顫,此時卻是不易多想,
他們的目光卻是一起關切地望向軒轅幽夢。

  軒轅幽夢仍是那副澹定從容的表情,她不緊不慢地反手握住「軒轅」劍柄,
拔劍出鞘,劍花輕吐,她的動作似緩實疾,有一種玄奧難言的韻味,片片舞出的
劍花剛好迎上雲羅追襲而來的『蓮花』朵朵,「當、當」金鐵交鳴聲中,雲羅的
攻勢化爲無形,無功而返。

  一旁觀戰的秦少遊心中一凜,以他銳利的目光,自然發現在電光火石間,雲
羅的衣袖内自動彈出一對似金非玉的軟帶,正是它們擋在軒轅幽夢的劍刃上,這
雲羅詭計層出不窮,他險些爲其所騙,又先入爲主,以爲她擅長的是徒手攻擊。

  兩人一觸即分,軒轅幽夢淡然望着飄退回原地的雲羅,以她一貫悠遠平和的
聲音道:「雲羅妹妹,今天你心神不甯,且時間地點都不合适,我們還是改日再
戰吧。」

  雲羅聞言,并不答話,反而側轉身軀,望向一旁觀戰的秦少遊,看着他和三
女相得的場面,眼中閃現一絲古怪的神色,忽然輕啓朱唇,嬌笑道:「秦公子意
下如何呢?是否也要和小妹清算一下舊帳呢?」

  秦少遊見她笑得古怪,立時覺察到此刻自己和三女暧昧的情形,鈴蘭和雨兒
無所謂,但容芷既然已經情屬東方長風,且已是人家名義上的未過門嬌妻,盡管
心中有些戀戀不舍,他還是不着痕迹地踏前一步,脫開了三女的簇擁,灑然道:
「少遊隻求雲羅姑娘不再找我們的麻煩,至于清算舊帳,并不急于一時。」

  秦少遊倒不是真的不想和雲羅清算舊帳,雖然她可能和雨兒另有淵源,但無
論她是誰,隻要她曾經傷害到自己心愛的女子,他豈能坐視不顧,隻不過正如軒
轅幽夢所言,此情此景,确實無意大動幹戈,隔日他總有機會找上她将事情弄個
水落石出。

    ───────────────────────────

              第九章月夜泛舟

  秦少遊說話間,回頭看了看身後的三女,三女的神色各異,鈴蘭仍是那般娴
靜幽雅,容芷卻是臉上隐隐露出一絲羞紅,倍添嬌豔,而雨兒則嘟了嘟小嘴,欲
語還休,沒沒有出聲反對他的意思。

  此時軒轅幽夢插話道:「雲羅妹妹,既然如此,你就請便吧,改天你若有閑
暇雅興,幽夢自然奉陪到底!」

  早迫不及待的雨兒也嘟着小嘴搶着說道:「是啊,不打了也好,反正大家也
沒什麽深仇大恨的,不值得大動幹戈,對了,我們還趕時間,要到秦淮河上泛舟
賞月哩!」

  雲羅聞言,微微愣了一下,她一點沒想到雨兒竟然一點也不計較曾将她打傷
之事,還險些令她丢了小命哩,雖然後果會如此嚴重也完全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但她心中仍隐隐有幾分愧疚之感。

  美麗的藍眸一一掃過眼前令她敵友難分的衆人,雲羅由衷地生出幾分惺惺相
惜之意,她忽然展顔一笑,若春花盛放,輕啓櫻唇,嬌聲道:「雲羅此行江南,
甚是匆忙,十裏秦淮,還未曾盡情遊覽過,因此小妹也想和諸位姊姊們一起泛舟
賞月哩!」

  衆女聞言,盡皆愣然,秦少遊因爲人家并沒有征求自己的意見,因此雖然對
雲羅的突發要求頗感意外,一時也隻能置身事外,沒有出聲反對。

  其實雲羅在衆女的心目中,并沒有留下太多的惡感,即使是身受其害的雨兒
和鈴蘭,前者天真單純;後者寬容豁達,又從軒轅幽夢那裏得知她是掌下留情,
而且似乎另有淵源,所以她們雖然覺得雲羅冒昧,倒也沒有立刻反對。

  軒轅幽夢卻是衆人中唯一深悉内情的,她知道雲羅與自己的師傅,還有眼前
的雨兒,都有着極其密切的關系,隻是目前沒有得到恩師的允肯,她也無法将這
秘密洩露于人前,因此她把目光投向衆人中唯一的男子,指望秦少遊下個決斷。

  納蘭容芷是場上唯一完全可以持公允的人,她星眸一轉,迅速地瞥了其餘衆
人一眼,以她的蘭心慧質,很清楚可以了解到大家對于雲羅的提議,并不太大的
排斥,隻是各懷心思,無人出頭回應罷了。

  于是她不着痕迹地輕推了秦少遊一下,柔聲細語道:「少遊,大家都等急了
哩,時辰也不早了,我們還是快點動身吧!」

  秦少遊見此情形,自然無法推卻,其實在他的心裏,也想多點機會和這來曆
撲朔迷離的雲羅接觸,知己知彼,方能防範于未然,有他和軒轅幽夢在,倒不怕
她玩什麽陰謀詭計。

  思慮及此,他側身以詢問的目光凝望了鈴蘭和雨兒一眼,不見她們有任何反
對的意思方才轉回頭笑道:「既然雲羅姑娘有此雅興,少遊等豈能不略盡地主之
誼?如此我們就即刻出發吧。」

           ************

  夜晚十裏秦淮,原本就是當今最繁華之地,更何況時值麗春,且明月當空,
無不使得今夜的秦淮空前熱鬧,來往穿梭的畫舫盡皆人聲鼎沸、燈火輝煌,點綴
得這條秦淮河是亮如白晝,一派歌舞升平,當真是溫柔鄉裏,天上人間。

  秦少遊和衆女以重金向船夫雇了一條足以容納十人左右的艇子,在雨兒興高
采烈的吆喝聲中,由他和雨兒各執一對船漿,放任自由地泛舟于秦淮河輕波碧水
間。

  名花傾國,此刻的秦少遊可算是令天下男子妒忌的幸運兒了,原本是綠葉彰
紅花,但一旦這紅花遠多于綠葉,倒反而突出萬花叢中一點綠了。

  秦少遊獨坐船頭,盡情地看着衆女談笑正歡,難得衆女如此相得,一向活潑
愛鬧的雨兒不說,就連初初加入的雲羅,或許是域外女子天性大方,她絲毫沒有
陌生感,和雨兒笑鬧成一團。

  此時船近江心,雨兒早過了一時的新鮮,将船漿丢棄一旁,秦少遊将艇子劃
到一處人群畫舫相對稀少處,自己索性也撇開雙漿,放舟自流,由它在秦淮河上
任意徜徉。

  江月溫柔,河水清澈,偶爾浪花輕漩,敲擊船舷,發出清脆的響聲,和着衆
女的歡笑嬌吟,美妙如磬。情動處,秦少遊忍不住扣舷獨嘯,惬意滿懷,隻覺得
人生至此,夫複何求?

  一向溫柔娴靜的鈴蘭忽然款款走來,靜靜地坐在他的身旁,眼見河水澄澈,
碧浪如琉璃般可愛。一時童心大發,探出纖細的手指,在河水中輕劃嬉戲,涼浸
浸,又甜絲絲……紛至沓來的美妙感覺令她陶醉得緊閉星眸,不知覺間偎依入愛
郎溫暖的懷抱。

  愛君如夢,今夕何夕?

  秦少遊微微俯身,低頭深情地凝望着這不知不覺中令自己愛入骨髓的絕色佳
人,薄薄的紅唇呵氣如蘭,輕啓微抿間,丁香隐隐、貝齒淺露,說不出的粉嫩誘
人,一時意亂情迷之下,他忘卻了還有其他衆女在側,一口吻下。

  雪鈴蘭原本心情極度放松,陶醉在秦淮月夜甯靜悠遠的氛圍裏,雖是猝然遭
到愛郎的偷襲,也隻是喉嚨裏「咿唔」兩聲,還沒回過神的絕色佳人,一時沒想
到拒絕,反而不自覺地輕啓貝齒,婉轉相迎。

  原本隻是想淺嘗辄止的秦少遊,意料之外地得到心愛佳人的熱情反應,心神
迷醉之下,不由得加深了力道,輕憐蜜吻,貪婪地舌尖挑開佳人的芳唇貝齒,長
驅直入,糾纏到底。

  癡纏良久,秦少遊方才志得意滿地放開雪鈴蘭的香唇,正欲再接再厲調笑佳
人兩句,誰知剛一擡頭,眼前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眼前極度放大,閃動着調皮
和好奇,還有幾分羞澀的神情,不問可知就是我們的好奇寶寶,天真可愛的雨兒
啦。

  秦少遊縱使臉皮再厚,也是尴尬得無地自容,老臉燒紅。

  「呀——」懷中傳來一聲短促的嬌呼,與此同時,秦少遊感到腰間一痛,原
來是意亂情迷的雪鈴蘭半迷半醒間,對上了雨兒的眼神,嬌羞無地之下,隻得效
仿鴕鳥般埋首在愛郎的懷裏,不聞不問,不過對于令自己陷入如此尴尬境地的罪
魁禍首,自然不肯放過,探出纖手,恨恨地在其腰間擰了一下。

  秦少遊心中苦笑,此情此景,他是辯無可辯,沒有後路可退,索性一不做、
二不休,厚着臉皮沖着雨兒微微一笑,睜眼說瞎話地道:「雨兒,你鈴蘭姊姊剛
才被風沙吹入眼睛,哥哥正幫她吹呢……」

  秦少遊說話的同時,眼睛偷偷瞟了其餘衆女一眼,視線一掃而過,他的心卻
翻起一陣漣漪,一時也不知是喜是憂。

  顯然眼前的諸女都留意到他和鈴蘭方才的激情表演,一個個臉上都隐隐燒起
幾分暈紅,即便是一向從容自若的軒轅幽夢,迎着他心虛的視線,眼中閃過一絲
古怪的神色,其中含義,心神不屬的他自然無暇細想。

  而納蘭容芷這位令他難以取舍的絕色佳人,則是垂頭凝望着靜靜流淌的秦淮
流水,披落肩側的青絲半掩着她清麗不可方物的容顔,即使是在遠遠地船尾處,
以秦少遊銳利的視線,也隐約可見到伊人臉頰上猶未來得及散去的暈紅,有一種
觸目驚心的幽豔,令他的心不自覺加速跳動兩下。

  最讓他感覺古怪的還是那半強迫賴上他們的雲羅,她大膽地迎上秦少遊的視
線,藍色的眼眸中迷霧似乎一下子散去,令秦少遊可以輕易地讀到其中的狂熱,
似乎還有幾分羞怯,秦少遊依稀覺得這個眼神好生熟悉,一個嬌小的身影串入腦
海中,他忍不住脫口訝呼:「翠兒?你是翠兒?」

  雲羅聞言微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料到秦少遊眼力如此高明,且居然對一個小
丫鬟印象如此深刻,一下子看穿了她在「蘭陵學院」藏身的身份,不由得暗暗後
悔自己鬼迷心竅般一時沖動,方才會想到與他們結伴同遊、泛舟秦淮。

  這時候,活潑好動的雨兒正拉着她鈴蘭姊姊的手,撒嬌不依地追問着秦少遊
方才的惡劣行徑,雪鈴蘭大概是給她纏怕了,從船上搖搖晃晃站起來,卻仍顯得
有些嬌柔無力,素手撐着雨兒的香肩,嬌慵地伸了個懶腰,橫了旁邊愛郎一眼,
美目泛起一絲促狹的笑意,柔聲道:「雨兒妹妹,你還是去問你哥哥這個大惡人
吧,姊姊可是受害者哩!」

  忽然一陣風吹過江面,春日的清風不大不急,卻足以讓雪鈴蘭長長的裙角飄
起飛揚,而她的裙子,極腰以下,輕柔松軟,在風中搖曳輕舞,如一朵潔白色的
雪蓮悄然綻開了,直飛到她纖細的腰際,在這絕色美女驚慌失措的嬌呼聲中,雪
白的亵衣一角印入秦少遊關切的眼簾,依稀相識的畫面一一在腦海不由自主地閃
現,秦少遊思想瞬間凝固,哪還管得『小翠』或者是『小悴』?

  果真是: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這陣調皮的微風同時也掀起了一陣輕微的波浪,在美麗的秦淮河面上湧動,
推得小舟左右輕輕搖擺,嬌呼聲頻頻傳來,卻是俏立在船尾處的納蘭容芷站立不
穩,低聲驚叫起來,扭動身體想保持住平衡,紫色的羅衫随着伊人的動作在風中
飄舞。

  雲羅、雨兒等三女由于身具武功,區區風浪自然是不在話下,而鈴蘭經過短
暫的調整,安然在搖晃的輕舟上迎風玉立,心慌意亂的納蘭容芷腰肢卻是如荷風
擺柳,不自覺的扭動使得她的羅裙在風中掀起了更大幅度的飄擺,在這碧水悠悠
的河面上,仿佛凝成了一朵神秘幽豔的睡蓮,輕舞飛揚。

  這番旖旎的風光着實讓某人眼花缭亂外加心曠神怡,傻傻凝望着納蘭容芷款
款輕舞的風情身姿,在這一刻,秦少遊心神俱醉。可惜好景不長,不等秦少遊情
切地想一親伊人芳澤,飄逸如仙的軒轅幽夢早他一步扶住納蘭容芷顫抖的香肩,
而此刻輕舟搖晃也悄然而止。

  「哥哥,醒過來啦!」恍惚間,秦少遊耳邊溫熱隐隐,癢癢的有種說不出地
舒服,卻是調皮的雨兒聽從玲蘭的教唆,掉轉槍頭來追問他了。

  秦少遊立刻驚醒過來,尴尬地苦笑了一下,側過身子微微彎腰,雙手抓着雨
兒正調皮掐弄自己腰間軟肉的小手,低聲假斥道:「小丫頭,你當哥哥睡着了,
有什麽問題你盡管問就是,玲蘭姊姊不告訴,哥哥可不似她那般吝啬,一定毫無
保留地講給你聽!」

  其實單看玲蘭應付雨兒那般嬌羞無力狀,秦少遊就對于雨兒要問的事情早猜
了個八九不離十,隻是他一來貪看玲蘭那嬌羞婉轉的美态,二來方才有些心猿意
馬,急需要找點事情來掩飾一番,雨兒正如及時雨般,解救他于危難之間,不過
經此一來,雲羅在「蘭陵學院」假扮丫鬟翠兒一事,卻隻能不動聲色地暫且擱置
一邊。

  雨兒聞言果然大喜,亮晶晶的雙眼凝望着俏臉殘紅未褪的雪玲蘭,嬌癡地問
道:「哥哥,剛才你和玲蘭姊姊一起做的事情,雨兒也想和哥哥做呢,玲蘭姊姊
不肯告訴雨兒剛才是什麽滋味,雨兒隻有親自嘗試啦,雨兒相信個中滋味一定不
錯,看玲蘭姊姊現在仍是一副陶醉的模樣,讓雨兒羨慕極了,哥哥你也快點這樣
對雨兒哦……」

  說話間,雨兒轉過身子,嘟起粉嫩的小嘴,睜大圓圓烏黑地雙雙眸,眨也不
眨地凝望着秦少遊,小手在心愛的哥哥手掌中不住地撓弄,似在催促趕緊下手,
哦,不對,是下嘴。

  此情此景,秦少遊是哭笑不得,他原本以爲雨兒最多隻是想問一下他和玲蘭
方才親密的事情,卻萬未想到她居然還想身體力行,堅持欲親自試驗一番,這下
措手不及,算是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無奈之下,秦少遊心虛地瞟了一眼早已圍在一起的其餘四女,毫不意外地她
們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地瞄着他和雨兒,甚至連一向淡然若仙子的軒轅幽夢也是一
臉若有所思的表情,嘴角還隐隐洩出一絲笑意。

  有心無膽的某人隻好灰溜溜地把目光定格在心愛的玲蘭身上,可憐巴巴地向
伊人投去妥協求助的信息,中間還夾雜着隻有他們二人才明了的暧昧情愫,後者
終敵不住他無奈加無賴,小心翼翼地走過來,從愛郎手中接過雨兒仍自作怪不依
的小手,在雨兒反對抱怨之前,附在她耳邊低語幾句,扭股糖一般癡纏着秦少遊
的雨兒居然乖乖地任由雪鈴蘭拉着,回到其他三女的圈子,倒是把秦少遊一個人
幹巴巴晾在船頭。

  雖然狼狽了些,但秦少遊看見眼前不遠處五女相得,言談甚歡的場面,心中
不禁滋生出一絲淡淡地喜悅,美女如花,無論是遠觀還是近賞,都足以令他心馳
神往,樂不思蜀。

  敵友難分的雲羅暫且不提,軒轅幽夢雖是初遇,對于自己卻仿佛相識多年的
知音,和諧自然、怡然相恰;而鈴蘭和雨兒二女,更是自己心中下定決心終生呵
護疼愛的紅顔;隻有至今難以割舍卻又無法明了的納蘭容芷,若即若離的感覺始
終萦繞心頭,令他幾乎無所适從。

  此刻月夜泛舟秦淮,經過方才的春風乍起,瞬間的眸光流轉,雖然未曾有片
言隻語,秦少遊的心中卻是出奇地安穩起來,盡管不确定,但伊人偶爾驚鴻一瞥
的眼波中,依稀可見幾分柔情,而他相信,隻要給自己足夠的時間和空間,一切
皆有可能。

  說來也奇怪,原本以秦少遊的性格,雖然溫文爾雅、年少英發,卻并非情場
浪子,風月高手,對于男女之間的情事,其實他最多的還是一種淡然和随性,可
似乎是在不久前經曆過一場生死大劫後,他的性格開始有些轉變,雖然不至于鋒
芒畢露,卻也逐漸展現出男人侵略的天性,體現在男女世界便是寸土必争,這對
于他愛以及愛他的女子,到底是福是禍,卻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了。

  夜色漸深,不眠的十裏秦淮也是歌聲見渺、燈火闌珊,一行六人,終于是興
盡而返,芳草離離的秦淮岸邊,秦少遊目視着雲羅纖纖麗影在月色下消逝無蹤,
嘴角忽然浮現出一絲笑意,江湖未平,風波不止,既然不能獨善其身,緣何不可
彈劍長歌,笑傲江湖?前途多阻礙,男兒自橫行。

              第十章雨落花紅

  回到了「蘭陵學院」,秦少遊輕攬着雪鈴蘭的纖腰,在雨兒迫不及待地催促
下,匆匆地和軒轅幽夢以及納蘭容芷道别晚安,就各自回到下榻的寝室,他幾乎
是在軒轅幽夢别有深意和納蘭容芷略帶幽怨的眼神交互探視下,擁着二女落荒而
逃。

  回房途中雪鈴蘭借故此時夜色已深,在秦少遊戀戀不舍地糾纏下扭身進了自
己的房間,在朝雨兒嫣然一笑後合上了房門,将愛郎那欲求不滿的渴盼目光拒之
于門外,後者隻得悻悻地在雨兒的推搡下,無奈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好了,雨兒,你急匆匆地推哥哥我做什麽?這個時間可不需要趕集逛燈市
啊,咦?對了,你怎麽還不回房休息呢,時辰不早啦,你窩在我房中,還……還
占據我的床……」秦少遊一進門,就立刻目瞪口呆地發現雨兒堂而皇之地爬上了
自己的大床。

  雨兒半倚靠着床頭,雙腳踢脫松軟的鞋子,來回晃動粉紅羅襪包裹着的一對
俏足,不滿地嬌嗔道:「哥哥還在磨蹭什麽,鈴蘭姊姊答應雨兒,說晚上回來時
哥哥會似在船上對她一般對雨兒呢。」

  秦少遊聞言心中自然醒悟,怪不得之前在船上雨兒這樣輕易被雪鈴蘭說服,
原來這俏佳人是偷偷把自己愛郎給賣了,此刻想及她方才急忙逃回自己房間,還
有臨别時那意味深長的眼神,秦少遊一時不知是應該怪她自作主張,還是喜她蘭
心慧質,賢惠大度呢?

  「哥哥,昨天晚上雨兒……雨兒好快樂……好開心呢!雨兒還想哥哥像昨晚
那樣對人家,雨兒也想和鈴蘭姊姊一樣,永遠和哥哥在一起,永遠都不要分開!

  哥……哥……「語至後來,聲音漸低,化爲呢喃。

  秦少遊正尋思間,冷不防雨兒柔軟香滑的身軀從床上彈起,直撞他的懷中,
秦少遊心中一蕩,心想着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既然早已決定将着小仙子收入閨
中,況且早得鈴蘭的默許和推波助瀾,心中再無躊躇,雙臂一緊,将心愛的小佳
人擁入懷抱。

  「呵呵,乖雨兒是等不及哩,放心,哥哥一定遵守承諾,像疼愛你鈴蘭姊姊
般疼愛你,現在咱們先上第一課,重現一番哥哥在秦淮河上對鈴蘭做的事情——
親吻……」說話間,秦少遊俯低身子,單手托住雨兒光滑的下颚,大嘴吻上小佳
人粉嫩的雙唇。

  片刻後,秦少遊依依不舍地松開雨兒香滑的紅唇,右手食指刮着她挺俏的鼻
尖,寵溺而又略帶無奈地教訓道:「乖雨兒,在哥哥吻你的時候,要記得閉上你
這雙又大又明亮的眼睛哦!」

  雨兒意猶未盡地扁了扁小嘴,不經意地探出粉嫩丁香舔了舔雙唇,不滿地嘟
嚷道:「哥哥好壞,雨兒還沒準備好,就急不可耐地偷襲人家,怪不得我似乎有
次偷聽到鈴蘭姊姊說哥哥急色呢,原來真的是這樣耶!再說,那個,哥哥吻我的
時候也沒閉上眼睛啊,雨兒也想看看哥哥到底是怎樣做的嘛。」

  說話間,她瞥見秦少遊臉上正逐漸擴散的笑意,大眼睛骨碌碌轉了幾轉,方
才省起貌似是自己不停催促在前的樣子,她的小臉立刻漲紅了,雪白的編貝小牙
咬着下唇。猛地跺了一下腳,将頭埋入這壞哥哥的胸膛,扭着身子嬌嗔不依。

  秦少遊如今縱然不算個情場高手,至少也算是半個情場熟手,應付起雨兒這
樣單純而美麗的少女心思,自然是駕輕就熟,輕松自如,他左手輕輕地撫弄着雨
兒的香肩,右手慢慢地将她的頭微微擡起,眼睛充滿古怪的笑意凝視着她,緩緩
地擁着她的身子轉過去,反手帶上了房門。

  摟着雨兒來到床前,秦少遊矮身坐在床沿,将雨兒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讓
她與自己面面相對,此刻的雨兒一張潔白幼嫩的小臉仍自殘留些許紅潮。一對明
亮的大眼睛開始有些迷蒙起來,望着心愛哥哥無限貼近的俊朗面容,這一向不知
害羞畏怯爲何物的小丫頭忽然不知所措起來,下意識地低下頭,小嘴「咿唔」地
嘟哝着什麽。

  秦少遊下颚抵着雨兒光潔的額頭,凝視着她一頭柔順的黑色青絲輕輕披落肩
背,燭影搖曳映射下,流露出晶瑩烏亮的光澤,在透過紗窗而入的春風中微微拂
動,陣陣幽香盈鼻,令他陶然欲醉。

  呆愣愣地凝望了片刻,雨兒忽然揚起頭來,羞紅的臉蛋盈滿令秦少遊心醉的
柔情,一雙晶亮的星眸裏閃耀着異彩,勇敢地和他對視,櫻唇微張,連聲低喚:
「哥……哥……」嬌脆的嗓音此時聽來,竟是如斯地柔媚旖旎。

  秦少遊心頭一蕩,下意識地雙手緊摟住懷裏這個可愛的小仙子,透過春日綿
薄的羅衣,能感到雨兒沒有一絲贅肉的纖細腰身,入手酥滑綿軟,還有經他雙手
觸摸時敏感的肌膚痙攣式地顫抖,耳旁同時傳來細不可聞的低低呻吟,說不出地
撩人心魂。

  一隻手探入雨兒如雲的發絲,掌心溫柔地反複摩挲着,感受到指間流動着絲
絲柔滑圓潤,一隻手輕輕地撫弄着雨兒的腰背,少女那因興奮而緊繃的腰肌,充
滿着極佳的彈跳力,手感美得無以複加。

  陶醉間,雨兒發出如貓咪般輕柔的鼻音,令秦少遊忍不住低下頭去,輕輕地
把鼻子伸到她白潔的脖頸之間,深嗅着淡淡的少女幽香,舒爽得哼出聲來。

  急促而灼熱的氣息噴到了雨兒脖頸處的肌膚上,卻不經意開發出她一處敏感
地帶,頓時,一陣酥酥麻麻、似癢非癢感覺襲上心田,雨兒不由自主地聳動着雙
肩,左右晃動着頭,鼻中發出嗚咽式的輕哼,把嘴巴湊到秦少遊的耳邊:「嘻,
哥哥——噢——哥——哥——雨兒癢啊……好癢呢!」

  此時雨兒的小臉漲得通紅,粉嫩的臉頰上隐隐有香汗透将出來,雙眸緊閉,
秀眉卻完全舒展開來,一張可愛的小嘴巴更是紅得嬌豔欲滴,似乎要滴出水來,
就像是一顆熟透的小櫻桃,等着有緣人來攫取。

  如此秀色可餐,秦少遊的心情一陣激蕩,頓時忘了一切,腦子裏完全被眼前
雨兒乖巧嬌媚的面容占滿,再無法正常思考,雙手捧住雨兒的小臉蛋,情切地喚
了一句:「閉上眼睛!」而後大嘴就含住了那顆誘人犯罪的粉嫩小櫻桃。

  「唔——」雨兒猝不及防,小嘴已經再被攻陷,無法抗議地她聽話地嘗試着
閉上雙眼,頓時,一種既銷魂又刺激的滋味充盈着她稚嫩的心靈,令她完全沒有
了之前那次求知欲望,酥軟的感覺襲來,一下子癱倒在了秦少遊的懷裏,挺翹的
小屁股一下子壓在後者正自昂揚的男根上,令它蹦跳高歌痛并快樂着。

  少女的初吻自然生澀,此刻的秦少遊卻早非吳下阿蒙,他把從雪鈴蘭這俏佳
人身上摸索領悟而來的招式一一施展,伸出靈活貪婪的舌頭,開始引導着雨兒與
他相互吸吮,挑弄着粉嫩的丁香,和他的舌尖纏綿嬉戲,又或者兩唇交互相吸,
盡情品味着親吻的甘甜。

  「呵呵,小丫頭,這回你該滿意了吧!」兩個人樂此不疲地熱烈擁吻,不知
人間何世,縱然秦少遊已入先天之境,也頗感氣喘,雨兒當然更是不堪,當他們
兩張嘴才舍得分開時,她已經隻懂得喘氣了,因此對于這壞哥哥的調侃,隻得裝
做充耳未聞。

  此時,秦少遊也無心趁勝追擊,狠狠挫敗一下平時總讓自己吃癟的小丫頭,
他的心已經完全被粉紅的情欲漲滿,下半身男性的象征早已蠢蠢欲動,在雨兒豐
潤的兩瓣臀縫中掙紮求存,抗議叫嚣着需要釋放。

  渾沒了平時精靈古怪的雨兒此刻分外誘人,原本粉裝玉砌的小臉漲得通紅,
星眸偶爾開閉間,嬌羞無比,盈盈欲滴。一對小手隻懂得胡亂反摟住秦少遊的腰
間。

  急促地喘氣聲中,胸前一對玉兔蕩漾起伏、裂衣欲出。

  無限風光在險峰呵,秦少遊看得如癡如醉,心中感慨着,雙手再不怠慢,緊
摟住雨兒不住扭動的纖腰,在那動人的腰腹處貪婪揉捏着,半晌後把那礙事的腰
帶順手解下,丢到一旁,大手從散開的羅衣下擺處遊移而入,直接撫摩觸碰着她
誘人的少女肌膚。

  少女的肌膚是如此的光滑幼嫩,秦少遊不由得備加小心呵護,溫柔輕慢,盡
管如此,他大手所經之處,明顯感到一陣顫栗,繃緊然後放松,美妙的觸感一波
波傳來,實在難以言表。

  「噢……哥哥,雨兒身上感覺好奇怪,好象有小蟲子在身上爬一樣,酥酥麻
麻的,卻不覺得惡心,嗯……雨兒開始喜歡這樣的感覺了,哥哥也喜歡雨兒的身
體吧?」

  「當然啦,哥哥不僅愛煞你這美妙得無以倫比的身軀,更鍾愛的還是雨兒天
真純潔的心,雨兒,哥哥向你承諾,永遠疼愛呵護你,讓你永遠開心快樂,我們
永遠都在一起!」

  肌膚相貼、鼻息相聞,秦少遊感受着懷中嬌娆急促的心跳,生出一股血肉相
連的感覺,動情地親吻着雨兒晶瑩的耳珠,真心承諾着古往今來戀人間的海誓山
盟。

  「啊——嗯……哥哥說得不對哦,不隻是我們,還有鈴蘭姊姊、納蘭姊姊、
幽夢姊姊她們啊,雨兒喜歡和哥哥姊姊們在一起,不想和你們分開!」雨兒敏感
的耳珠在秦少遊的親吻下立刻泛紅,顫抖的語聲卻訴說着堅定不移的誓言。

  秦少遊心中一陣狂汗,心想着納蘭容芷也就罷了,自己确實對這絕色伊人念
念不忘,心懷愛意,可天地良心,對于軒轅幽夢這人間仙子一般的人物,他可從
來沒有過半分亵渎之心啊,不過此時此刻,倒是無意對雨兒解釋,有更重要、更
誘惑的事情等着呢。

  不知不覺,秦少遊的雙手前後包抄,順勢而上沿着雨兒光滑的裸背、平坦地
小腹一路爬行,将她的衣衫輕輕向上撩起,繼而将其扯脫,丢棄一旁淪落到和腰
帶同樣的命運,貪婪的雙手最終會師于小佳人仍在發育中、尚未完全成型的少女
胸房下。

  放眼望去,少女的乳峰并不異常高聳,隻是在完美地線條過渡下,入目卻是
豐盈地隆起,形成一對極其完滿地小半圓,鍾乳玉筍般倒扣在酥胸處。一片觸目
驚心的雪白,當中各自點綴着一點嫣紅,聖潔中散發出無以倫比的嬌豔!

  秦少遊的雙眼無法有片刻轉移,腦海心頭盈滿那醉人的勝景,一時隻覺得口
幹舌燥,幾乎難以呼吸。在青絲無意識地呻吟中,他的身子微微後仰,緩緩擡起
略帶顫抖的雙手,毫無阻隔地撫上雨兒那嫩滑的處子胸房下沿,略一輕碰,觸手
綿軟中又彈力十足。

  掌中的豐盈蕩漾,在心頭濺起無數漣漪,秦少遊嘴巴張張,喉嚨抽動兩下,
喃喃欲言又止。挪動下身軀,顫抖的手輕輕地向上摸向了那對少女乳峰。

  當他一雙潮濕汗透的手掌握住了那對熱得幾乎燙手的潔白乳峰,觸手綿軟膩
滑如凝脂,掌心卻硬挺豐潤,方一入手,便似乎有一股強烈的電流貫穿秦少遊整
個身心,令他熏然欲醉,手足幾乎無法動彈。

  雨兒星眸微閉,紅嫩的雙唇緊抿,卻終究無法阻止絲絲靡靡顫音在房間内遊
離,包裹在秦少遊濕熱手掌下的嬌嫩肌膚一陣劇烈的抽搐,立刻步上了小臉的後
塵,更是火燒似地嫣紅起來。

  指間傳來的震動令他感到雨兒的心跳動得異常劇烈,仿佛要從胸腔裏沖躍而
出,令他下意識地雙手一緊,似要将那顆将要飛走的少女之心緊緊捂住,永遠都
不要松開。

  盈盈一握之下,本已不勝情欲刺激的雨兒更是不堪,緊抿着小嘴情不自禁地
張開,一連串無意識地「咿唔嘤吟」之後,雨兒綿軟乏力的嬌軀緊貼入秦少遊的
懷中。

  兩具灼熱的身軀,僅一手之隔。

  香體入懷,秦少遊頓時如癡如狂。抽出雙手,用自己的胸膛直接感受着少女
乳峰的豐盈挺拔、跌蕩彈跳,還有那處子乳珠特有的柔嫩硬挺。

  幽香彌漫,蕩然銷魂,秦少遊情不自禁低吼一聲,用力緊摟住這動情的小佳
人,身子向床上躺倒,雨兒婉轉相随,俯就着他的擁抱,面對面緊貼住身子,鼻
息相聞,兩唇相吻。

  緊緊地擁在一塊,在床上不斷地翻滾。隻有一對唇初嘗了甜密的接觸後,仍
是緊緊地粘在一起,眷戀不肯分開。當再一次從雨兒酥軟的嬌軀上翻下,秦少遊
實在忍受不住這麽巨大的情欲沖激,昂揚的男根更在耳鬓厮磨間茁壯成長。

  「嘶——」地一聲裂帛聲響起,雨兒貼身的亵衣如蝶兒紛飛般,化做片片落
花離體而去,感情是秦少遊急切間解不開糾纏的衣裙,一時用力過度,雖然略顯
暴力粗魯,但現在怕是沒人來責怪他唐突佳人了。

  雖然已經不是頭一回見,但當雨兒那對纖長适宜,肌膚和線條都完美得無以
複加的雙腿徹底裸露在秦少遊眼前時,他仍無法自制地陷入一陣呆滞中。

  雨兒星眸迷離,口中斷續發出無意識地呻吟,雪白豐盈的雙腿并攏夾緊,密
不可分似乎連一張薄紙也無法插入,更不用說手掌,完美地阻隔了秦少遊迫切想
要尋幽探勝的眼神。

  少年路是自行走過自行闖,眼見得雨兒不給方便,秦少遊自然不肯退縮,他
探出不甘寂寞的右手輕柔地摩挲雨兒并攏伸直的秀腿,感受到這敏感的小佳人嬌
嫩的肌膚一陣輕顫,口中茫然地嬌吟道:「哥哥,雨兒好熱呢!不,又好象是很
涼……」

  秦少遊自然知道雨兒是被情欲刺激得說胡話,心中大快,雙手動作更是變本
加厲,待雨兒的雙腿經受刺激不自禁微微張開時順勢插入,稍稍用力地撫摩着绾
绾嬌嫩的大腿内側地肌膚,更不經意地逗弄小佳人已經微微張開,略略潮濕的粉
紅花唇,如此強烈的刺激下,如入天堂仙境的雨兒滿足地呻吟一聲,連原本急促
的喘息也覺嬌柔無力。

  原本秦少遊并非急色之徒,況且在經曆過與雪鈴蘭這位絕色佳人颠鸾倒鳳的
風月情事,修習的又是專門修心養性的「洗心訣」,定力可比初出茅廬的菜鳥強
出不知多少,可是此刻在雨兒的玉體橫陳前,似乎沒有一點抵抗的能力,隻覺得
身體内的欲火越燒越旺,連血液幾乎都要沸騰起來。

  此時秦少遊也無心追究個中緣由,瘋狂的欲望在他心靈和身體裏爆炸,一波
波蔓延擴散開來,他忍不住低吼一聲,迅速抽出在雨兒處子花園肆虐的手,晶瑩
的玉液已将他的手掌濕潤,還隐隐有股奇異的芬芳。

  「啊……」地一聲,雨兒喉嚨深處逸出幾聲短促的單音。一雙纖纖玉手無力
地垂落在自己的身側,因雙腿不自覺間分開而暴露在空氣中的處子花園一陣輕微
的律動,滴滴花蜜緩緩溢出。

  處子粉嫩的花唇顫動,發出無聲的召喚,還有猶如催情藥物般發出奇香的花
蜜,如此香豔誘人的景象入眼,秦少遊哪還能有片刻遲疑,他三下五除二扯下自
己在方才糾纏中已經脫掉大半的衣衫,将自己昂揚的男根徹底釋放出來。

  雙手撐在雨兒頸側的軟被上,半跪着雙腿屈膝頂着将她雙腿分開,灼熱堅挺
的男根正對着佳人春潮泛濫的處子花園,溫柔而堅決地擠開原本隻有一線空隙的
兩片花唇,淺淺地研磨頂壓着。

  片刻之後,堅挺的男根前端已經沾滿了芬芳滑膩的花蜜,秦少遊壓低身子,
滾燙的胸膛摸索着雨兒豐挺膨脹不少的乳峰,嘴唇附着她的耳際,柔聲道:「雨
兒,哥哥要來了哦!」

  說話聲中,還不等雨兒鼻間含糊地哼出「嗯……」早有經驗的秦少遊深知此
時當得速戰速決,他深吸了口氣,腰部微微用力,臀部一挺一壓間,早已蓄勢待
發的充血男根,箭一般直突破象征處子貞潔的薄膜,破體而入。

  刹那間,雨兒雙手摟住秦少遊的脖頸,頭情不自禁地仰起,櫻唇無法自制地
張開,如泣如訴尖聲嬌啼:「哥——哥——哥哥,疼……好疼……嗚……癢……
癢啊,什麽東西又熱又硬?快拿出來,唔……别動……不要呢……」






               (待續)

[ 本帖最後由 stalin 於 2016-3-13 13:15 編輯 ]
2016-3-13 11:2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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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bby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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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10-3-6
來自 taipei
狀態 離線
武俠的色文總是讓人充滿遐思。作者寫得好看,形容詞也用的好。接下來期待不只是少女,也有中年美婦出現。
多年前,在龍壇書網看到一本小說「淫道」,只寫了一章就太監了。可是每看到武俠的色文就不禁聯想如果有人續寫此文該有多好啊!
2016-5-10 16: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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