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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秘史之俠骨留香之五
地上共擺了五十多具屍體,來犯的敵人大部分都被我們留下來了,個個黑衣蒙面的打扮。我們連夜審問了那些活口,辨認死屍的身份,原來他們大多是我們以前結下的仇家。我們江南七俠行走江湖多年,被我們剷平的黑道、綠林敗類不在少數,只不過大部分人自知武功相差甚遠就死了報仇這個心思。現在來的這批人是聽說我大哥、二哥俱遭暗算身亡,覺得現在出手有便宜可佔,於是糾合在一起前來尋仇。其中還有幾個以前和我們沒什麼過節的,要麼被找來助拳,要麼則是看我們七俠不順眼,借此機會趁火打劫的。
「還好這些人不是曹雄手下,」孟三哥身上也受了些輕傷,但還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要是他們裡面有個像曹雄一樣的高手,我們的損失恐怕要大的多。」
「他們來了也好,索性就一次全部解決這些王八羔子,省得將來還要整天被這幫孫子惦記著。」四哥火頭陀殺的最多,眼裡的血絲還沒有褪去。
我同意三哥的說法,如果他們是曹雄的手下,那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不過,昨晚的敵人裡面並非沒有高手,六弟葛志平昨晚就遇到一個。對方手持巨斧,力大無比,一照面就猛下殺手。猝然相遇下,六弟的厚背刀竟然被對方劈斷。幸虧樂山道長及時施以援手,那人見勢不妙,趁亂退走。
「昨夜多謝道長援手。六弟,你遇見的那個人是怎麼回事?」三哥問道。
「是我大意了,那人開始和家丁交手的時候故意示弱,裝出武功低微的樣子。我急著增援別處,沒想到被他算計了,」葛六弟臉色漲的通紅,「下次再叫我遇上那人,我一定要親手砍下他的腦袋。」旁邊七妹伸手按住他的胳臂,輕輕的拍拍以示安慰。
「可是我們審問過那些夜行人,他們說自己的同夥裡沒有這樣一個人,也不知道那個使斧子的人是什麼來路。難道說昨晚還有其他的對頭混在入侵者裡面?樂山道長,你和那人交過手,他的武功家數怎樣?」三哥轉頭沖樂山道人問道。
「諸位不必客氣,這本就是貧道份內的事情。貧道和那人大概拼了十幾招,其實也沒有真正擊敗那人,只是他發現不易取勝,主動退走罷了。貧道本來想追,可是有人從旁掩護,所以失去對方的蹤跡。」樂山道長張開手,掌心是一朵打造的十分精巧的銀白花朵。
「斷腸花。」旁邊丐幫的一名弟子叫了出來。
「聽說那個天狼星鍾大山力大無窮,善於使斧,斷腸花既然出面掩護那人,莫非來的就是天狼星鍾大山?」東方長老雙眼微瞇道。
正猜測間,下人來報,門外有一撥江湖人物來訪。我迎了出去,見到來人,不禁楞了一下。來人共有十幾個,個個神情疲憊,其中好幾個身上都有包紮過的痕跡,好像不久前經歷過一場惡鬥。更讓我吃驚的是來人的身份,居然都是江南眼下各大黑道勢力的龍頭豪霸。
昔日曹雄橫行江南的時候,對付同道中人的宗旨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手段相當毒辣凶殘。我面前這些人都是當年被迫臣服於曹雄或和曹雄結下不解深仇的黑道人物。曹雄勢力如日中天的時候,他們要麼低頭稱臣,要麼遠遁山林。後來曹雄被我們擊破,下落不明,手下親信精英也損失慘重。他們抓住機會,東山再起,一邊瓜分曹雄的地盤,重新劃分勢力範圍;一邊四處搜殺和曹雄有關的人,根除後患。所以這次曹雄重現的消息傳出,最害怕的就是他們。雖然這些人早就到了鎮江,卻一直都各自為政,自行調查曹雄的下落。
昨夜,在我們遭到往日仇家襲擊的時候,這些如今的黑道大豪們在城外的駐地也受到攻擊。一個武功奇高的神秘人物一夜之間接連殺入他們的營地,一沾就走,不少好手都死在那人的突襲之下。大家互相對證之下,發現來人使用的正是當年曹雄的獨門劍法。
「孟三俠,東方長老,曹雄膽大包天,竟然暗殺人人敬仰的萬家生佛龍大俠和陸二俠,現在已經是江南武林的公敵,此獠不除,遺禍無窮。依我看只有大家精誠合作,才能找出曹雄的下落加以撲殺。」海沙幫主一向以能言聞名,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曹雄得勢時幾乎把道上有些威脅的對手都剷除乾淨,積威之下,如今這些黑道龍頭們實在沒有幾個成氣候的,估計嘴上功夫遠比手上功夫高明,難怪要求和我們合作。
這時,丐幫傳來消息,昨晚一批散居各處的正道中人也受到高手襲擊,對方自稱粉蝶楊俊。
「怎麼會這樣巧,確是粉蝶楊俊嗎?」立刻有人提出疑問。
「我們查對過受到襲擊的同道名單,全部是當年參與追捕楊明、楊俊兄弟的道上朋友。」丐幫的效率的確不錯,連這些都查出來了。
我和三哥對視一眼,看出三哥眼裡的疑問,我微微點頭。
「大家同心協力,定能將這些武林公敵拿下以慰同道。」終於,二十年來江南黑白兩道第一次正式聯手合作。
**********
「少東家,這是帳簿。我們武昌分店這半年的收入可比去年高了兩成多吶。」對面的老掌櫃恭恭敬敬的把一本厚冊子遞到我面前。
「有韓老在武昌坐鎮,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我雙手接過帳冊,輕輕放在一旁,「您老路上辛苦,昨晚睡的可好,這是上好的龍井,您老品品。」
我畢竟還是百草堂的東家,所以還要關心生意上的事情。這兩天各地的分店掌櫃們紛紛趕來向我匯報這半年的買賣情況。坐在對面的韓掌櫃,韓昌泰,六十二歲,投身百草堂前曾是另一大藥店回春齋的武昌總店大掌櫃。三年前回春齋並入百草堂時,被我用重金干股挽留下來,仍然擔任武昌地區的總掌櫃。
隨口聊了兩句生意上的事情,話題就慢慢的扯開了。對於這些從回春齋過來的掌櫃,我一向以禮相待,格外陪著小心,生怕他們覺得自己不受重視。
「少東家,聽說前幾天府裡遭賊啦,家裡都還好吧,您可要多加小心啊。」
「聽說龍大爺和陸二爺都過去了,老朽也和他們見過幾面,都是好人哪,一會兒我可得給他們上柱香。」
「聽說府裡住進了不少能人啊,不知道樂山道長這幾天在不在,好久沒和他喝上一杯了。」
記得以前韓掌櫃在行裡出名的精明,從不說一句廢話,現如今怎麼變的絮絮叨叨的,看來還是老了啊,也許我要開始物色接替他的人選了。不過,我還是陪著笑敷衍著他,
「托您老的福,家裡沒什麼大事。」
「祭奠?好啊,一會我陪您去靈堂。」
「樂山道長啊,他今早和我孟三哥、火頭陀四哥到外地調查去了,好像是高郵、揚州一帶。怎麼,您和道長是老相識?」
「噢,以前丁東家和樂山道長是過命的交情,我也跟著就跟道長熟起來了。對了,一年前道長還到武昌來說了我好多丁掌櫃當年的事情,特別是掌櫃出事那年的事情。昨晚我還聽揚州的老李說,過幾天他要陪道長去逛瘦西湖哪……」
耳邊聽著老掌櫃絮叨,我的心思早就飛到三哥他們一行的身上。上次曹雄他們現蹤以後,樂山道長堅稱那個神秘人物和曹雄之間可能有些聯繫,所以他力邀三哥、四哥一起去丁神醫的老家去探個究竟,說不定可以找到些線索。本來我也想一起去,還是被留下來,理由自然還是我是主人,必須待在鎮江地區協調各家的行動。話說回來,樂山道長對我一直比較冷淡,即使我救了丁嵐心,他也只是淡淡說了一聲「謝」。看來他和女徒弟一樣,對我的風流往事很是看不上眼啊。
**********
我左手捏劍訣,右手長劍斜指向下,劍尖正對著這個倒在壁角的黑衣老者的咽喉,「你們還有多少同黨,都藏在哪裡?」那老者一言不發,眼珠微微的轉動。「你想什麼鬼主意當我不知道麼,可惜和我耍這一套是沒有用的,」我只是冷冷的看著他,也不點破。
當我從從房中出來的時候,丐幫東方白長老和幾個弟子正好從對面的房頂躍下。
「怎麼樣,你那裡得到口供了麼?」
「得到了一個消息,」我抬頭看看天色,「現在去查證還來得及罷。」哼,那老頭竟然想趁我問完口供鬆懈的一剎那暗算我,算他倒霉吧。
黑道人還是有自己的路子,為了表示合作的誠意,那些黑道龍頭們把那晚夜襲馮府的漏網之魚的藏身所在盡數奉告,這裡正是我們掃蕩的最後一處地點。
根據口供,在距離鎮江城二十里的垂楊村有賊人同黨藏身。現在,我和丐幫高手在幾個嚮導的帶領下正站在垂楊村的外面。這一帶的田野,全栽了桑麻,一片青綠綿延不絕,只有一些水塘視野稍廣些,小徑貫通田野,人行走其中,視界前後不足百步。
沿著小徑轉來轉去,繞過小橋流水人家,似乎每座村屋都很偏僻,走過五六座村屋,前面一個稍大的池塘畔,一座茅屋孤零零的立在那裡。按照口供,應該就是這裡了。我們不敢大意,東方長老打了個手勢,身後的丐幫弟子立刻散開,遠遠的包圍住那間農屋。
我走在最前面,左手捏劍訣,右手長劍護住胸腹要害,施展輕功,落在門口,一腳踢開房門,閃身衝了進去。同時砰砰幾聲巨響,東方長老和另外兩名丐幫好手,也從大門和窗戶同時硬闖而入。
似是沒有想到有人破門而入,房中的那個人呆在那裡。我們也楞住了,原以為會見到幾個驃悍的賊人,可是現在我們面前的居然是一個獨臂獨腳、骨瘦如柴、蓬頭垢面的老頭。我和東方長老面面相覷。
突然,那老頭跳著腳,揮著手裡的破木枴杖,直直向我撲過來,嘴裡還大罵著什麼。我一側身,自然是很輕鬆的就閃開來。「老伯,你誤會了,我們不是強盜。」我連忙向他解釋。
「姓馮的,你居然找到這裡來了,今天有你沒我,有種你就把我殺了。」老頭根本不管我在說什麼,猶自亂揮著木拐破口大罵,如果眼光可以殺人,我恐怕已經死了幾十回了吧。這個老頭竟然認識我,我這才仔細打量著他,細看之下果然發現他的面目似曾相識。
「你、你是昔日巢湖水賊第一戰將,申公亮,你是申公亮,你還活著?」我終於認出眼前這個老頭的真正身份,當年江湖人稱「踏波破浪八百里」的申公亮,在水賊中地位僅次於狂鯊李漢,武功甚至還在其上。當日交手,記得他是被四哥打落水中,當時以為他已經死了啊,誰知道一直躲在這裡。
看著他蹣跚虛浮的步伐,我心裡有數,當日聲名赫赫的申公亮現在已經武功盡失,那一腿一臂就是當日四哥火頭陀的傑作了。看著申公亮怒不可遏的樣子,看看草房裡家徒四壁,連個完整的傢俱都沒有,昔日縱橫江湖的英雄好漢,現在竟這般落魄。雖然他說來也是我們的敵人,可是我心裡此時卻沉甸甸的,喉頭一股苦澀的感覺。
「馮五俠,你要不要問問他的口供?」旁邊一直默不做聲的東方長老突然發話。
**********
「再來一杯,」我剛說完,就覺得手上一輕,酒杯被別人拿走了。想看看是誰,可是頭好重,抬頭這個動作怎麼會這麼費力。眼前一片模糊,朦朦朧朧的有好幾個人影在晃,耳朵邊上嗡嗡的,好像無數只蚊子在飛。
「別攔著我,我還沒醉,」奇怪,我怎麼聽不見自己的話,用盡全部的力氣又大聲喊了一遍。這次能聽見了,「……別喝……不要……再……休息,……」聲音斷斷續續,遠的像是從天邊傳過來的一樣,越來越遠,慢慢的,我什麼都不知道了。
頭好疼,第一反應就是腦袋像是要從中間裂開一樣的疼痛。費力的睜開眼睛,半天才發現自己正躺在臥房的床上。
「你醒了?感覺好些了嗎?」幽蘭的一張可人俏臉出現在上方,這時候溫柔的聲音大概是最能讓我感到舒服的。
「昨天,我喝醉了?」
「婢子跟了爺這些年,還從沒有見到爺喝的這麼醉呢。」幽蘭臉上帶著淺淺的擔憂。
我也不記得上次喝醉是什麼時候了,這兩年喝酒學的精了,各種花招會了不少,已經很少有喝的酩酊大醉的時候。昨天晚上,只記得從那個什麼村子回來以後,自己的情緒十分低落,拉住正在巡夜的六弟葛志平,要一起喝幾杯。開始還好,後來怎麼樣已經完全忘記了。
「那六弟呢,」我都喝成這樣,他的酒量比我差遠了,昨晚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昨晚關城門前出城了,現在還沒有回來。」我抬頭一看,素虹一臉疲憊的站在門口,眼裡隱約可見血絲。
「七妹,你這是,」我楞了一下。
「你還好意思問怎麼了?昨天喝的象頭死豬一樣不省人事;葛六俠又風風火火的一個人跑出城去,府裡還不全靠著素虹姐姐一個人守夜,幸好平安無事,要不然……哼」從素虹身後轉出來一個青衣背劍的丁嵐心,俏臉含霜,一副我欠了她銀子的樣子。
「我也沒想到五叔會喝成這樣呢,以前總聽天風說五叔千杯不倒,原來五叔其實還是會醉的。」婉月靜靜的站在最後面,寬容理解的微笑掛在唇邊。
頭還是在疼,不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只好忍住。不過,剛才她們說六弟連夜出城,那是怎麼回事,難道他沒有喝醉嗎?
聽到我的疑問,她們幾個都很奇怪的看著我,幽蘭小心的問道:「相公,昨晚的事你完全不記得了嗎?」我有點尷尬的點點頭。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晚了,六爺還急著出城,」幽蘭用詢問的眼神看著我,「只是聽他說什麼『報仇要緊』、『拋棄虛名』、『不可有婦人之仁』這樣的話,還沒有來得及細問,他就騎馬走了。」
捧著腦袋回憶半天,我終於有一點印象了。昨天我們終究沒有向申公亮逼供。丐幫向來有「不得濫傷無辜,尤其是身負殘疾的不會武功的普通人」的規矩,畢竟乞丐中本有很多人就是身有傷殘、無法生活下去才被迫乞討的。更主要的原因是東方白他們覺得申公亮已經如此落魄,實在不像能參與什麼陰謀的樣子。而我馮家醫藥傳世,除非大奸大惡之人,一般也不得向不會武功的普通人出手,更不要說身有殘缺的人士。更重要的,看著申公亮的樣子,我覺得有些下不了手……
昨夜醉酒之際,我好像對六弟說了很多,其中也包括遇到申公亮後左右為難的心情。葛六弟一定是不願讓我為難,又怕申公亮連夜逃走,所以才親自前去追問口供。不過,垂楊村離城不遠,六弟怎麼還沒有回來?我下意識的看看窗外,這才發覺時間已經過了正午。
「他騎的是我的爪黃飛電?那更應該早就回來了啊。申公亮竟然這麼棘手嗎?」我有點心神不寧的感覺。
「少主人、少主人,」一個家丁連跌帶撞的跑進來,聲音充滿驚惶,隔著老遠就能聽見。
「什麼,爪黃飛電回來了,那我六弟呢?」我一下子跳起來,不敢相信剛剛聽到的話,「不可能,這,怎麼會這樣!」
**********
「六弟是怎麼死的?」一雙粗大的手掌一下子抓起我的領口,我咽喉一緊,有點喘不過氣來。「是你害死了六弟!是你害的!」我面前是一張因為憤怒幾乎扭曲的大臉,銅鈴般的眼睛死死的瞪著我,幾乎要從眼眶裡迸裂出來。
「四弟,放開老五。」孟三哥淡淡的、但是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瞪著我半晌不動,四哥才恨恨的把手一甩,自己退到一邊。
「申公亮也死了?」一直在查看六弟屍體的樂山道長轉過身來問道。
「對,今天下午敝幫弟子趕到垂楊村,發現申公亮的屍體,是被人用重手法格斃,不過看不出是什麼路數。」東方白長老在一邊接口。
我在一邊默默無言,雖然孟三哥沒說什麼,樂山道長、東方長老還有其他同道朋友更是竭力安慰我,可是為什麼我總覺得他們看我的目光裡充滿異樣,那目光裡分明寫著「殺人兇手」幾個字。
「你怎麼看六弟的事情?」離開靈堂的時候,三哥把我拉到一邊問道。
我聞言苦笑了一下:「我、我實在一點頭緒都沒有,」我鼓起勇氣抬頭正視他的雙眼,「三哥,你,你不會怪我這次失誤……」
沉思半晌,他雙目直視我的眼睛,臉色平靜的沒有一絲波動:「不錯,這次六弟遇難問題的確是出在你這裡。」
這句話如同當頭一棒一下子把我打暈了,我張大嘴想分辯,可是話到喉頭卻說不出來。
三哥也不管我臉上的表情現在是多麼難看,逕直說道:「六弟是臨時起意出城,怎麼會這麼巧在城外被對頭盯上。若是在垂楊村與殺人滅口的仇家偶遇,就算打不過,六弟逃總是逃的掉的。對於我們這個級數的武功好手而言,被打敗和被殺死之間的差距還是相當大的。」
他停了一下,續道:「要知道現在到處都是我們的探子,若沒有準確消息,曹雄他們怎麼會冒險現身。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從你這裡發消息出去,所以他們能從藏身的地方出去布下埋伏。就像當初他們對付大哥一樣……」
「我身邊的人?」我恍然大悟,原來三哥從一開始就在懷疑我府裡的人。這也難怪,我們兄弟裡面,只有我家裡最是人多口雜。
「那,那三哥你覺得是誰?」我心裡有種泛堵的感覺,畢竟我一直把府裡的家人當做自己親人,懷疑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是很舒服的事情。
和三哥分開後,我漫無目的的在府裡閒逛。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一波連著一波,比我過去行走江湖十幾年經歷的總合還多。或許,我那天沒有趕到二哥家,一切還是會和往常一樣,我們七兄妹快快活活的並肩行走江湖,懲惡揚善。
「不對,」我苦笑一下搖搖頭,自己又在胡思亂想了,大哥是最先被暗殺的,這一切事情從很久以前就已經注定了,什麼也不能改變。現今再回想那些已經鑄成的錯誤沒有什麼意義,我低頭看著腰畔陪我超過二十年的長劍,喃喃自語:「只有你能幫我闖過這一關了。」
突然耳邊傳來錚錚幾聲,我扭頭看過去,一個白衣麗人懷抱古琴,獨坐池畔。「婉月,」還沒等我開口和她打招呼,琴聲再次響起。剛開始時低沉悲切,有如游絲隨風飄蕩,卻連綿不絕。慢慢的,琴聲轉向高挑激昂,竟帶有鏘鏘之音,隱約能夠感覺到殺伐之氣。琴聲入耳,原來鬱結在胸中的那股悲傷悔恨似乎一點點消去,心裡憑空生起熱血勇氣,不能自已。
聽的入神,連婉月什麼時候結束彈奏的也不知道。回過味來,只看見婉月窈窕纖細的背影。
「婉月,謝謝你,沒有你的開解,我……」突然發現,我第一次喊婉月的名字,以前一直叫二嫂的。
似乎看見她的削肩微微震了一下,垂下頭輕輕回道:「不必,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這樣……」話沒說完,突然加快腳步,消失在前面的拐彎處。
「爺」,我正愣神的時候,遠遠傳來幽蘭的聲音。
我發現自己頭一次這麼討厭有人來打擾我的清淨,而且此時還有一種做賊被抓住的感覺。
「爺,晚飯已經準備好了,是上到書房,還是回藏雲院去?」
「還是到藏雲院吧,你先過去,我一會就回去。」我刻意讓聲調沒有太大的變化。
目送幽蘭放心的離開,我不禁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出來吧,你看夠了沒有?」
假山後面閃出丁嵐心,期期艾艾的樣子和她平時的冷若冰霜差的不少。可是,此時我卻沒有心思注意,「你的輕功練的還真是不錯,是踏雪無痕嗎?剛才我還以為是隻貓呢。」
她的俏臉刷的一下漲的通紅,「你,人家看你這兩天無精打采,就過來……」
「過來看我的好戲是嗎?我馮玉軒是這麼不中用是吧。」只覺得心裡突然竄出來一股邪火,非要找個地方發洩不可。
「你,」好像看見她的眼眶裡的水光,「不知好人心。」
看著她飛快離去的背影,有點後悔剛才的言語,幹嗎拿一個小丫頭撒氣呢。
走在回院的小路上,眼角似乎有影子閃過。追進一片竹林,忽然停下腳步,面對著熟悉的倩影。我覺得自己的嗓子好澀,「素虹,我,我對不起你,六弟的死全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如果當時我狠的下心,從申公亮嘴裡問出口供,六弟也不會連夜出城,然後被人所殺。」我需要鼓起全身的勇氣,才能開口說出這番話。
素虹整個人一下子撲到我的懷裡,修長玉手輕輕按住我的嘴唇,阻止我繼續說下去。「別說了,別再說下去。我現在只有你,只有你了。」素虹嘴裡喃喃的反覆念著,豐滿結實的身子緊緊的纏住我,似乎要擠進我的身體裡一樣。
武林秘史之俠骨留香之六
「你覺得怎麼樣?」
我剛剛站起來,孟三哥就詢問我的看法。瞄一眼地上的屍體,我衝著一邊的古長風點點頭,「果然就像古老總所說,他是被人在背後一刀刺入心臟身亡。」
的確是沒有想到。我和孟三哥討論六弟被狙殺的經過,發現其中頗有可疑之處。
一定有人給曹雄他們通風報信,而且這個人就隱藏在我家裡。我立刻對家中下人開始秘密的盤查,這兩年家裡很多事情都是幽蘭在管,她和我商量過後列出一個名單,上面大概有七八個名字。於是逐一排查,當我們追查到馬房裡的一個馬伕的時候,他卻被發現死在偏門外的小巷裡。
無論這個馬伕是否真的是曹雄安插的棋子,我們都必須對他進行全面的調查。結果讓我吃驚,他的父親是一個黑道中人,當年也是被我們兄弟在行俠的時候所殺。那麼他到我家來做工的目的不言自明瞭。
這時,一個丐幫弟子跑過來,湊在東方長老的耳邊說了幾句。東方長老點點頭,對我們說道:「剛才敝幫弟子查到這個馬伕有時會在城東一座民宅出入,那裡面的住戶頗有可疑,大家一起去看看?」
我一把拉住正要向外走的三哥,「三哥,這次我去,你在這裡留守。」他的眼睛帶著探詢的意味看著我,「六弟的死因我而起,無論如何,我要親手給他報仇。」被我的堅決所打動,三哥點頭默認了我的行動。
砰的一聲,房門被我一腳踢開,仗劍直搶而入,一柄大砍刀當頭劈下來。長劍一撥一擋,只刷刷幾劍就把持刀大漢逼到角落。後面跟入的四哥、七妹也都只用幾招就制服了各自的對手。
「說,曹雄藏在哪裡?」四哥火頭陀一把扣住一個大漢的肩膀,厲聲喝問。四哥大手青筋都迸了出來,那大漢肩膀關節咯咯作響,一滴滴豆大的冷汗從額頭不斷的冒出來。不過他也夠硬氣的,死撐著一句話也不說。
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個丐裝少年上氣不接下氣的從外面跑進來,「馮五爺,孟、孟三爺出事了,你們趕快回去援手吧。」說完,扶著門板彎腰一陣咳嗽。
「在哪裡?」我一把抓住他,顧不得他還在喘粗氣。
「後花園。」
我顧不上那個俘虜,轉身就往外衝出去,旁邊呼的一聲,素虹已經一陣風似的掠過。
來不及從大門繞進去,我飛馳到後花園的牆邊的時候直接施展輕功越過牆頭。
「這裡,在這裡。」花園中有人爆發出驚呼,我心裡一陣發緊,轉身朝那個方向奔去。還沒有趕到,又是一陣驚叫,「孟三俠,孟三俠,」「他,他被襲擊了。」「三哥!」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是四哥火頭陀的聲音。
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下面,孟三哥靜靜的斜躺在地上,已經沒有氣息,身下一大片暗紅色的液體。他雙目圓睜,臉上的表情有點怪,不是我平常熟悉的那種,似乎有些吃驚,還有些難以置信。手中緊緊握著那對判官筆,致命的傷口,前胸有一處似是被尖銳之物深深戳中,翻過身子,七枚銀光閃耀的花形暗器整整齊齊的釘在他的背上。
「這裡還有一個人,」不遠處又有人叫道。
「在哪裡,」我急忙排開眾人,掠了過去。
「是個小乞丐,已經死了。」發現的武師又大聲喊起來。
「是本幫弟子嗎?」一把低沉的聲音在我旁邊響起,說完的時候,一個雄壯的身影已經搶在我前面掠過去。好輕功,我腦子裡只來得及閃過這個念頭。
「他還沒有死。」東方長老把過脈後高聲宣佈。
「那是揚州分舵的陳小七啊,他不是負責後花園牆外小巷的巡守麼?」另一個丐幫弟子忍不住開口說到。
**********
「雖然沒死,可是離死也不遠了。」說話的人仙風道骨,正是江南名醫墨九陽。他放下小乞丐陳小七的手腕,衝我們慢慢搖搖頭。
發現陳小七的時候,他只來得及說出兩個字「是他」,人就昏厥過去,直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一點救都沒有了嗎?」東方長老還抱著最後一線希望。
墨九陽輕捻頷下長鬚,「人肯定是保不住的,傷的太重了。最多,我能用藥多延上幾日吧。」
我和房間裡其他幾個人交換了一下眼色,看起來,大家和我的想法都差不多。
「墨先生,那麼他還可以醒過來講話麼?」我小心翼翼的問他。
「這個倒是可以,不過那只是迴光返照,曇花一現罷了。」長歎一聲,他看著我,「你們希望他可以清醒過來說幾句話?」
我渾身都在顫抖,血液好像正在沸騰,憤怒已經完全壓倒了悲傷。三哥死後臉上的表情,他背後中的暗器,還有小乞丐吐出的兩個字,全部都說明三哥的死是內奸所為,是內奸親自下的手。
事情的經過我當時就大致向幽蘭丫頭問清楚了。由於家母生前篤信佛教,特地在府中後花園邊上僻靜所在修了一座小佛堂「養心堂」,日夜參拜。她老人家過世後,這裡一直沒有人來,不過我仍然讓下人時常打掃一下。
我們追查線索離開以後,二嫂婉月、貼身丫頭幽蘭還有丁嵐心就相約一起去養心堂燒柱香。時局莫測,女人們不能離開家去外面的寺廟祈福,在家裡的佛堂也算是聊表心意。孟三哥鑒於養心堂地方偏僻,特意也陪在外面。對著佛像磕過頭後,二嫂婉月有點疲憊,就去偏房小憩。而幽蘭則和丁嵐心那丫頭在院中閒聊等待。
正說話間,他們聽見外面孟三哥高聲叱喝的聲音,丁嵐心立刻抽劍前去援手,幽蘭本來想立刻前去通知人來增援,卻擔心還在休息的二嫂沒人保護,於是拿著我送給她的袖箭獨自守在院中,直到我們趕回來以後,她才知道孟三哥也被人暗算身死了。
**********
長夜漫漫,我沿著鵝卵石鋪就的小路緩緩走著。小乞丐已經被安置在一個秘密的地方,墨九陽開出了藥方,上面有好幾味藥連百草堂鎮江總店都沒有,需要從外地調動庫存。等到藥配齊之後,小乞丐應該可以清醒過來一段時間,到那時,那個內奸,我要親手把他碎屍萬段。
前面沒路了,我看看面前一座孤立的房屋擋在路的盡頭,兩扇樸素的房門,門上方是「養心堂」三個大字。
不過,現在裡面好像有人。我推開堂門,堂中四壁空空,只有正面一尊佛像,一張長長的供桌,兩個香爐分立在供桌兩端,幾個蒲團散佈在佛像前。一個長髮披肩的少女,正背對我跪在一個蒲團上,雙手合十,衝著佛像喃喃細語,似是正在祈禱著什麼。聽見聲音,她轉過頭來,原來是丁嵐心。
「你,也相信佛祖會保佑我們?」我走到她身邊,看著那尊永遠冷眼看天下的石像。
「不知道,幽蘭姐姐說,只要心誠,佛祖會聽見我們的願望的。」丁嵐心重又低下頭去。
幽蘭,我無言的苦笑,她不知為什麼特別相信這些東西,所以經常要去城東的佛心庵去拜佛,向庵裡的尼姑問簽。今天白天,為了求佛祖保佑我,也是她和婉月,嵐心一起來養心堂的。
我也伸手拿起一柱香,湊到香爐旁點燃,插在爐中,看著那裊裊香煙如雲似霧一般升起。一會工夫,寶相莊嚴的佛祖在繚繞的煙霧中若隱若現。佛祖真的靈驗?如是有靈,幾個兄弟為什麼會莫名慘死,而我們現在連仇家的影子也沒有摸到。我們這麼多年行俠仗義、鋤強扶弱,最後就是這種下場麼?
「對不起,今天我趕過去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步,要不然……」
嵐心站了起來,模模糊糊的煙霧中,她一雙剪水雙瞳直勾勾盯過來。我給她這樣的盯著,渾身上下很不自在。「已經晚了,明天還有很多事情,你也早點歇息吧。」我說完後不敢多看她的眼睛,快走幾步想離開這個有點尷尬的地方。
還沒走出多遠,後面衣襟一緊,我不得不收住腳步。回過頭來,丁嵐心的小手正緊緊拽住我的衣角,雙眸定定的看著我,「你是不是在怪我?覺得是我的錯,覺得三俠的死是我的責任?」她的聲音裡有幾分決絕的顫音,臉上仍然佈滿激動的紅暈,玉翅一樣的鼻翼一陣翕動。
「不,你就算立刻趕到也沒用,別自責了。」
她臉上紅暈嫣然,輕輕的歎了口氣,輕聲道:「我知道六俠身死時候你的感覺了。我現在不要休息,你能陪我說會兒話嗎?」雖然是在詢問我的意見,但是口氣裡的那股堅決的味道讓我無法拒絕她。
一陣長久的沉默。
「那,我們坐下慢慢說好了。」看她的樣子,似乎是一時半晌都沒有離開的打算,我只得取過兩個蒲團,然後各自坐下。
「你跟樂山道長學藝有幾年了?」不知該說什麼,我便隨口問了一句。
「兩三年了。我們不說這個,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吧。」她微揚著頭,臉上寫滿了好奇。
「你想要聽什麼呢?」我無奈的歎口氣,心裡默念著希望她不要出太難的題目。
「你是百草堂的少東家,那就講講你們百草堂好了。」
這倒真是出乎意料。以往我也見過不少這樣的懷春少女,大多被我玉面游龍和世家子弟的名號所動,纏著要我講些江湖遊歷的故事給她們聽。不過她們大多要聽的是我怎樣在江湖上除暴安良、懲惡揚善的事跡,從沒有人對什麼商場故事感興趣。
丁嵐心,還真是一個奇怪的女子啊。我挑了幾個百草堂歷史上比較重要的事件給她講了一遍。她看起來是真的很感興趣,不時問這問那的。最後,聽完我們在回春齋因為官司被查封以後,遊說湖廣督撫放過回春齋的眾多夥計,重金盤下回春齋的產業的故事。她沉默半晌無語,頭低垂下去,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只能看見白皙的頸後細小的絨毛順服的貼在肌膚上。
供桌上的檀香已經堪堪燒到盡頭,淡淡的甜香若有實質一般充斥在佛堂裡。「夜深了,」我站了起來,「那都是些陳年舊事了,早點歇息吧。」
「嗯」了一聲,嵐心也搖搖晃晃的從蒲團上站起來,竟是有些立足不穩的樣子。
「你沒事吧,」我有些擔心。
「大概是坐的久了,」她一隻手扶上額頭,柳眉輕蹙,全然沒有平時的嬌蠻,煞是惹人憐愛。
她側頭看著我,貝齒咬著紅唇,眼裡一反常態的透出酩然的艷色。
「回去歇息吧。」我心裡有種奇異的感覺,但還是再一次催促她。
她伸出纖纖玉手抓住我的胳臂,身子緩緩的貼了過來,臉上佈滿紅潮,鼻息咻急,那幽香輕輕的拂在我臉上。
「你真的不怪我麼?」她的聲音柔柔的,似乎處在夢中一樣,「你要是懲罰我,也許我會好過一點,也許我晚上才能睡得著。」
我一陣心猿意馬,胳臂不由自主的將靠過來的嬌軀攬住,雙手不由自主的按在她柔嫩的後背和挺翹的臀部。感受著懷裡凹凸有致的胴體,我身體的某個部位不受控制的堅硬膨脹起來。我發現身體似乎被某種慾望強烈控制住了一樣,雙唇拚命的在丁嵐心嬌嫩的臉頰、耳垂、脖頸親吻,恨不得把她整個含在嘴裡。終於,我的嘴唇捕捉到那兩瓣玫色的紅唇。那瞬間好像整個人都飄蕩在雲間,欲仙欲死。
等我稍微回過神來的時候,我的雙手正在撕開丁嵐心貼身的小衣,地上到處都是破布碎帛。她臉色通紅,嬌艷欲滴,眼波流轉,媚態煞是驚人。不但毫無反抗的意思,反而半是抵抗半是迎合的扭動身子,方便我除去她身上最後一件遮蔽物。僅存的一絲理智告訴我情況有些怪異,可是我的身體已經完全不聽使喚的繼續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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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藹藹,透過薄霧我隱隱約約看見丁嵐心翩然舞劍的身影。身法雖然還是一板一眼,但是動作轉折間已經明顯的不太靈活。樂山道長在旁邊默默的看了半天,突然道:「夠了,今天就練到這裡吧。」丁嵐心聞言停下手來,伸手似是擦了擦額頭和脖子上的汗珠。樂山道長有意無意的朝我的方向瞟了一眼,低聲對嵐心說了句什麼。嵐心似是應聲離開。而樂山道人背負雙手,緩緩衝我走了過來。
我忐忑不安的看著他走近,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只是頷首示意,一語不發的走了過去。我緊走兩步跟上他。就這麼無言的走過幾條小徑,踏上花園池塘上的小橋,我再也忍受不了那壓抑的感覺,先開口說道:「道長,不關嵐心師妹的事,都是我的錯,如是有什麼責罰,我馮玉軒甘願領受。」
樂山道長聞言停了下來,手扶欄杆,凝視波光粼粼的池水。半晌,他才開口問道:「你知道嵐心的家世麼?」我沒想到他會有此一問,難道樂山道人覺得我們門不當、戶不對嗎,愣了一下老實回答道:「不知道,還請道長明示,我這就準備各項聘禮,絕對不會辜負丁師妹,這一點請道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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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天上佈滿了魚鱗一樣的灰雲。縷縷陽光從地平線西面盡頭的雲層空隙中透射出來,東邊月亮在陰雲後面時隱時現。
晚飯過後,我就來到那個重傷小乞丐暫時所在的小院。院外一如平常,為了防止暴露,我們沒有派出任何守衛監守院外的街巷,反正那些手下也擋不住曹雄這樣的高手。而院內則是由我們幾個信的過的高手親自看護。
我穿過一條狹長的甬道,進入後院。小乞丐現在就躺在正房裡面,而四哥火頭陀一定正守在門前。這個固執的四哥,無論怎麼勸他都不肯聽,堅持要親自守在小乞丐的床邊,要第一個知道那個內奸的名字。
樂山道長正站在院子中央,負手低頭,似是入定了一樣一動不動,聽見我進來也只是淡淡掃了我一眼。也許是我多心,感覺他的眼光裡少了敵意和冷淡,多了些溫暖的感覺。走到他身旁,我也陪他一起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突然遠處傳來迅疾的馬蹄聲,是兩匹馬,朝這裡馳來,難道是送藥的人到了?果然,我聽見那馬蹄聲在正門口停下,然後前門傳來了拍門的聲音。我轉身向前院走去,來人是否我藥店中的夥計還需要我親自去證實。樂山道人顯然也關心同樣的問題,在我身後跟了過來。
進入前庭,正好見到兩個青衣羅帽夥計裝束的漢子垂首立在階前,其中一個手裡還捧著一個匣子。這兩個人我都沒有見過,畢竟我手下的夥計也有幾百號人,我平時又不大管櫃面上的事情。
「你們是應天劉掌櫃的手下吧,叫什麼名字,藥帶來了嗎?對了,你們店裡成夫子的哮喘好些了嗎?上次我去的時候,王二掌櫃喜得貴子,現在怎麼樣了?」我一口氣問了一大堆問題,注意看他們的反應。
空手的店伙三十出頭,個子不高,低頭恭敬的回道:「小的王富貴,現在是藥庫管事,藥帶來了,」手一指邊上的夥計,「郭二手裡的匣子裡就是。我們店裡沒有叫成夫子的,少東家是不是指的櫃檯的成老三,他的哮喘已經好多了;王二掌櫃還沒有兒子哪,上次您來的時候,他得了一個閨女。」
古長風、東方長老和樂山道長都很注意的聽著,幾個人同時朝我看過來,我衝他們點點頭,這個夥計說的沒錯,應該真的是應天分店裡面的夥計。我招招手,那個臉色蠟黃、高高瘦瘦的叫郭二的夥計捧著匣子走上堂來。
突然,後院傳來一聲慘呼,是四哥的聲音,我霍的一聲站起來,顧不得說話,雙足用力一點,施展輕身功夫向後院掠去。快到甬道入口的地方,旁邊人影呼的一閃,樂山道長竟然搶在我前面衝進甬道。這時,前庭突然也穿來一聲怒吼,是東方長老的聲音,然後拳腳交加、桌椅翻倒的聲音大做。那兩個夥計竟然是冒充的?聽著四哥不停怒吼的聲音,我一咬牙,還是先去增援四哥要緊。
飛快的衝過甬道,馬上就要衝出去的時候,突然一柄雙刃巨斧從旁劈出,砍向當頭的樂山道長。甬道狹窄,沒有多少迴旋的餘地,這一斧眼看就要砍中。樂山道長不愧是江南有數的高手之一,疾衝的身子說停就停,長劍瞬間出鞘,噹的一聲將大斧撥開。隨後喝道:「天狼星鍾大山?」
甬道口出現一個青衣大漢,臉上橫肉糾結,眼中凶光大放。他也不答話,雙手運斧,直劈直砍,猛攻樂山道長。我看了幾招,心中大急,要是在空曠地方,樂山道長應該能在三十招內勝出,可是這甬道狹窄,僅容一人,兩邊沒有迴旋餘地,我又無法插手,樂山道長只能和鍾大山硬碰硬,那廝又力大無窮,一下子兩個人僵持在那裡。
聽著四哥的怒吼越來越急,我實在等不下去,一提氣沖天而起,在兩邊牆壁上連點幾下,從上面飛越正在交手的兩人。本來還想順手助樂山道長一臂之力,但是當我看見四哥的危急局面,立刻拔劍直撲過去。
院子裡面,四哥雙刀上下翻飛,刀風虎虎,若有實質。可是和他交手的那名灰衣男子,長的俊俏像個女人,掌中一柄純鋼短刺,身形倏進倏退,狀似鬼魅。粉蝶楊俊,他的武功什麼時候變的這樣厲害,難道當年他逃脫以後,練成了那本洞玄經?四哥的雙刀竟然是絲毫奈何他不得,反而被他接連刺中,身上血花飛濺。
顧不得什麼江湖規矩,我一落地便加入戰團,真氣運足,劍氣縱橫,細膩綿密的「雲想衣裳花想容」,似奇實正的「斜風細雨不須歸」,氣勢磅礡的「烏雲壓城城欲摧」,冷峻肅殺的「秋風秋雨愁煞人」,飄忽不定的「亂雲飛渡也從容」,無孔不入的「無邊絲雨細如愁」接連使出。
我越打越是心寒,自己得意的行雲布雨劍法已經毫無保留的全力施展開來,可是楊俊就像失去了身體的實質,整個人都化成虛影一樣,在劍光中來去自如,雲氣雨絲一點也沒有沾到,不時還反擊幾招。長劍和他的鋼刺相交,總有一股陰寒的內力沿著劍身傳上來,雖然每次都被我成功化去,但大耗元氣。要不是四哥的雙刀在一旁也牽制著他,我早就和四哥火頭陀一樣渾身是傷了吧。
可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過不了多長時間我就會被他拖垮。現在只希望能夠撐到東方長老和樂山道長他們解決掉對手再過來助戰的時候。忽然,前庭傳來一聲怒吼,聲音中夾雜著痛楚,那是東方長老,他竟已經抵擋不住了麼?
就這麼一分神,楊俊已經破開我的劍網,欺身逼近中宮。我不停倒退,長劍發瘋一樣的舞動,希望可以將他逼開。可是身上新增的一道道傷口,越來越強的痛楚提醒我楊俊已經慢慢封住了我的劍路,可能我已經剩下不到二十招了。
噹的一聲,我的長劍再次被盪開,純鋼刺閃耀著精光點向我的心口,想再後退兩步避開,可是丹田一陣氣竭,雙腿竟然邁不開步子。看著鋼刺不斷接近,心裡突然閃過無數往事,我要死了嗎?
武林秘史之俠骨留香之七
就在鋼刺幾乎觸及我衣服的剎那,楊俊突然向後一縮,鋼刺回收,向後拂出,噗的一聲深深戳進從他身後奮不顧身撲上去的火頭陀的胸膛。四哥竟然一點躲閃的意思都沒有,狂喝一聲,雙臂合攏,死死抱住楊俊的身體。
機不可失,四哥不惜犧牲自己製造的機會怎能放過。我強運真氣,施展馮家秘傳的保命絕招天龍大五式,「一遇風雲便化龍」,長劍一往無前的直標向楊俊的要害。楊俊一時間動彈不得,眼看長劍就要刺中他的咽喉,我心中狂喜。突然長劍似乎是被定住了一般,再也無法前進分毫。仔細看過去,楊俊左手居然硬生生的抓住劍身,那手沒有一絲血色,白的隱隱發光,居然一絲鮮血也沒有流。
連運了兩次內勁,感覺就如蚍蜉撼樹一樣無能為力。這時,楊俊拔了幾次鋼刺不果,右手棄刺揚起,一掌拍落火頭陀的頭頂,啪的一聲輕響,四哥五官迸血,雙目圓睜,氣絕身亡。我來不及悲痛,雙手握住劍柄,再次催動全身的內力,力貫劍身,全力一推,長劍終於向前推進,在他掌中滑過,竟然發出金鐵摩擦的刺耳聲音,一劍貫穿他的喉嚨。
楊俊雙眼露出驚怒的神色,口中溢出鮮血,嘴巴張了張,似乎拚命的想說什麼但又說不出來。過了一會,他眼中的神光慢慢渙散,失去生氣的整個人緩緩軟倒。看著他的屍體,我大口的喘著粗氣,失去四哥的悲傷,殺掉強敵的喜悅,讓我暫時忘掉了身上傷口帶來的痛楚。
一陣慌亂的腳步驚醒了我,抬頭一看,一條大漢腳步散亂的從甬道那裡奔過來。我一眼就認出那是剛才攔住樂山道長的天狼星鍾大山。趕緊把長劍從楊俊屍體上拔出來,橫劍戒備。那廝似乎也看見了我,腳步中多了一點猶豫,突然折身衝到牆根一躍而上,逃之夭夭。
「他留下了一條胳臂。」樂山道長從甬道裡走過來,聲音還是淡淡的,「此人確實是蠻力可怕,連我也禁受不起。」話沒有說完,道長就一陣咳嗽,嘴角隱見血跡。
「道長你沒事吧?」
「還好,」他的目光掃向我的腳邊,「火大師也……那個人是楊俊麼?」
我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樂山道長背後的甬道口突然飛出一條人影,流星般急撲向樂山道長。
「道長,背後。」我只來得及喊出一句話警告他。
樂山道長忽的轉身,長劍已經在手,幾乎同時人也飛掠而起,迎上那條人影。
兩人在空中交錯而過,以我的眼力,竟也沒看清到底兩個人一共出了幾劍。只見兩個人幾乎同時落到地上,落地時都踉蹌了一下。
我終於看清那條衝出來的人影,竟然是送藥的郭二。他雙眼精芒暴射,手中一柄軟劍在空中微微顫動。他看見我和腳邊的兩具屍體,瞳孔一縮,突然一折身,幾個起落,直掠向南牆,像鍾大山一樣飛身而逃。
我已經聚齊一些真力,全部運到右手,猛地向他的背後擲出寶劍。寶劍在空中劃起一道弧光,不偏不倚正中剛要凌空飛起的郭二背心,他晃了幾晃,終於頹然倒下。
我掙扎著走到他身邊。他已經完全斷了氣,在他臉上撫摩一陣,嚓的撕下一張人皮面具,面具下面露出一張熟悉的臉,確是曹雄。突然發現他的手裡有什麼東西在閃光,掰開來一看,是幾枚打造的鋒銳無比的金錢鏢……
站起身來,我正看到樂山道長直直的立在那裡,「道長,是曹雄,他終於死了。」我揮著手朝他喊起來……天上烏雲緩緩的移動著,月亮終於在雲層中探出頭來。月光下,樂山道長眼睛直勾勾的看過來,臉上表情很是奇特。我驀的發現,他的額頭上深深的嵌著一枚金錢鏢……這時前庭大門傳來喊門的聲音,好像是本城的捕快,我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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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喝嗎?」嵐心的聲音裡充滿了急切。
我放下手中的青瓷碗,碗裡的人參湯已經被我一飲而盡。
「好喝,難為你了。」我知道嵐心以前恐怕根本沒有下過廚,做成這樣已經很是難得了。
「嵐心妹子為了這碗湯,昨天可是纏了我整整一天呢。」婉月在一邊盈盈淺笑。
「婉月姐姐又取笑我。」嵐心的臉上帶著羞澀。
房簾一掀,素虹走了進來,含笑掃了二女一眼,那笑容裡頗有些意味深長,轉過來對著我:「五哥,古老總想見見你,你身體能行嗎?」
那一夜惡戰後第三天,我才清醒過來。
整個大宅裡,活下來的就只有古長風和我了,他是被曹雄掌力震昏過去,性命沒有大礙。東方長老是在我和樂山道長到後院救援的時候,中了曹雄暗算,後來只接了不足二百招,就戰敗身亡。賊人中只有鍾大山斷臂而逃,官府已經在鎮江附近封鎖道路,全面通緝。倒是斷腸花吳蘭自始至終沒有現身。
「馮五俠身體好些了麼,」古長風先是問候了我幾句,立刻轉入正題,「剛剛得到飛報,我的手下在城北郊活捉了鍾大山。」
鍾大山斷了一臂,是逃不了多遠的。這個我早就想到,不過這麼快就讓他落網,還是出人意料。
「不過,那廝很是硬氣,抓捕的時候還打傷我幾個手下,自己也傷上加傷,怕是撐不了多久了。」古長風說起來還有些恨恨的。
「只要他肯招出那個斷腸花的身份就好,要不搬到這裡先用藥吊住一口氣?」這是最後的一個線索了,決不能讓它斷了。
幽蘭親自端著香茶從外面進來。
老古接過茶杯,卻對我笑著說:「馮公子可真是好命,知道你昏過去的這兩天那些女娃們都急的和什麼似的,這個丫頭眼睛都哭腫了啊。」
幽蘭的臉微微泛紅,羞澀的回道:「古老總又拿我們開玩笑了。」
我也是一笑,就吩咐幽蘭在府裡安排空房子準備關押鍾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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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我靜靜的站在樹陰下,看著眼前那座孤零零的房子,茂密的枝葉遮掩了我的身形,不走到近處仔細觀察是無法發現我的。
四周靜悄悄的,只能聽見蟬鳴蛙叫在夜空中迴響。
突然,一條人影進入了我的視線。那人黑衣蒙面,貼地疾射,數息間已然掠到那房子的窗外。少一停頓,那蒙面人便破窗而入,轉瞬間從另一扇窗戶衝出,直掠向對面的圍牆。
一聲呼哨,四面八方突然火把驟起,無數人影在火光中影影綽綽的。幾個人同聲大喝:「斷腸花,還不束手就擒。」
蒙面人只一遲疑,立刻十幾個好手層層疊疊的圍了上去,把那人圈在正當中。
那人似乎是見逃走無望,竟也不再向外衝出,只是靜靜的立在原地。
我也一瘸一拐的從藏身的地方奔了出來,素虹在一邊緊緊的跟著我。古老總,丐幫好手,來自各地的其他高手早就各就各位,個個凝神戒備。
「斷腸花,不要浪費時間,你逃不掉了,可以露出真面目了吧。」古總捕頭大聲叫到,其他人也紛紛高聲附和。
鍾大山早就死了,在被抓住後沒多久就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但是為了引出最後一個斷腸花吳蘭,我和古老總決定對外秘而不宣鍾大山的死訊,只是說他的重傷需要休養。而且我們表面上在鎮江大獄裡重重佈防,暗地裡把鍾大山的屍體移到我家裡的一個小屋裡。這一切都是給那個吳蘭準備的陷阱,讓她以為我們這麼辛苦的佈置確實是因為可以從鍾大山的嘴裡得到情報,讓她覺得有必要把鍾大山滅口,從而把她從暗處引出來。
那人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定定朝著我的方向看過來。看著那黑色夜行衣下面的身材,我越看越是覺得有種不安的預感,那身影,似乎和我非常的熟悉,熟悉到我幾乎可以感覺到那衣服下面的每一寸肌膚。
終於,那人伸出纖手摘下面罩,一頭秀髮披散而下,一張美麗的玉臉露了出來……幽蘭,我傻傻的站在那裡,斷腸花一直就在我身邊,是和我同床共枕的貼身丫頭。
「你、你為什麼……」我的胳臂有如掛了千斤重的鐵砣,費了半天勁才平舉起來指著她。
「為什麼?我的未婚夫狂鯊李漢的一家一夜之間被殺了個乾乾淨淨。江南七俠好大的名頭,我無論如何打你們不過。連曹雄那樣厲害的人物也被你們滅了,我只有潛入你們身邊,和他們裡應外合才有一線機會。」幽蘭額頭垂下幾縷青絲,眼色愈加淒美。
「原來我們兄弟都是你參與下手殺害的!」
「不錯,從你那裡得知龍老大和葛老六的形跡後,是我通報曹雄他們的,孟懷遠背後的飛花是我打的,那晚上決戰的地點也是我告訴曹雄的。」
「那這麼多年你都在騙我?那些都是虛情假意?」我再也忍不住,大聲喊了出來。
她微微一笑,臉上一瞬間流露出不知是嘲弄還是傷心的表情,「你說呢?」她輕輕的說,臉上似乎籠罩了一層輕煙,再也看不清楚。
「你,你服了碎心散……」看著那個和我親密了數年的女子緩緩的軟倒,我渾身的力氣像一下子被抽空了一樣,再也支撐不住,一陣天昏地暗把我淹沒了。
**********
「不要走。」我眼見著幽蘭那幽怨的眼神在我面前漸漸消失,終於忍不住叫了出來。然後,我就醒了過來,一身大汗。
原來是夢啊,已經過去快半個月了,我的身體才逐漸的好起來,不過每晚都會做些噩夢。
「五弟,你還好吧。」旁邊傳過來一個溫柔軟軟的聲音,是方婉月,她代替了幽蘭的角色一直在貼身照顧我,我剛才竟然沒有注意到她也在房內。
「婉月,別叫我五弟了,叫我玉軒。」
「嗯。」
「你又做惡夢了?」婉月拿過一條用熱水浸濕的毛巾,坐到床邊,細心的擦拭著我額角鬢邊的汗跡。
看著她清麗脫俗的那張臉,溫柔的眼神,長長彎曲的睫毛,我心中一陣躁動,一把抓住她軟玉一樣的小手,那柔若無骨的感覺,真捨不得放手了。
「別這樣,別人會看到。」她眼波流轉,就要抽回手站起身來離開。
我的手一緊往回一拽,柔弱的婉月就這麼整個倒在我的懷裡。「別、別這樣……」她無助的低聲說著,馨香的喘息一陣陣的拂過我的耳邊,癢癢的很是受用。我的胳臂早就環繞過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將她整個柔軟的身體攬進懷裡。
「玉軒,不要這樣,我是你二哥的人啊。」沒有武功的婉月仍然在微弱的掙扎著,導致她身上凹凸有致的部位在我身上蹭來蹭去的,我小腹處的火氣愈加濃厚起來了。
「二哥一定希望你以後的日子能獲得幸福,婉月,我會讓你幸福的,我保證。」我湊到她耳邊低聲的說著,看著她白玉一樣的耳垂,我實在忍不住用牙齒輕輕的嚙咬上去。她的身體忽的僵硬的一下,貼著我臉部的滑嫩臉頰一下子變得火熱,原本就是象徵性的反抗徹底停止了,從她鼻管中透出長長的一聲呻吟,撩人心魂。
機會難得,我的雙手從她衣縫中探了進去,厚厚的衣裙下面是光滑柔軟的肌膚。隨著我的手在她身上四處游動摸索,婉月的眼睛愈發迷離了,呼吸也更加急促起來,雙手只是軟軟的搭在我的肩膀上。我的手順著那滑嫩的向上,所過處的每一分肌膚都如脂似膏,火燙的熱度只傳到我的手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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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我們兩個就這麼親密無間的赤裸相擁。
「你哭了?」我的胸膛不知什麼時候被她的淚水打濕了。
「我好怕,怕你也像天風一樣,江湖實在太危險了……」婉月喃喃的低聲道。
「……我、我會退出江湖……很快……」
「真的?」她猛地抬起披散著青絲的俏臉,還蘊涵著淚珠的眼睛裡露出驚喜的神采。
「嗯。」我肯定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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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當我接到下人的報告的時候,才剛過正午。
拋下其他的雜事,我急急忙忙的從書房往後花園跑,穿過幾道迴廊,我來到那個典雅幽靜的獨立小院。顧不上敲門,我徑直衝進院內的主房。
房內,一個婀娜的女子正背對著我收拾包裹。聽見腳步聲,她轉過身來,看見是我,嫣然一笑;「是你啊,我正想找你呢,我打算走……」
「不要。」我來不及聽丁嵐心把話說完,就打斷她,「不要離開我。」
聽到我的話,她眼睛裡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隨即又黯淡下去,她的臉上又恢復了最初見面時的那幅冷若冰霜的模樣。
「事情結束了,那些惡人也都被消滅了,各地武林來助拳的朋友也都回去了,你也馬上就要退出江湖了。我師父也過世了,這也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
「你為什麼一定要走?你不是和二嫂七妹她們處的很好麼?」我急忙說著,
「她們是你的二嫂和七妹,我算什麼?」嵐心轉過身去,聲音幽冷。
「你是我想陪伴一生一世的人。」沒經過思考,這句話直接從我嘴裡衝了出來,如果是素虹和婉月,我想我一定也會這麼說的。
她聽見我的話,身體抖動了一下,卻還是沒有轉過身來。
我從懷裡掏出一個牛皮信封,「這是你師父在那晚決戰之前給我的,你看看。」說著把信封遞到她身邊。
丁嵐心接過去,抽出信紙,展開閱讀。讀著讀著,她肩頭一陣抽動,隱隱的傳來水珠打落在紙面的聲音。
靠近她,輕輕的將她從背後擁住,「你師父那天就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了,昔日江南名藥房回春齋的唯一後人,我知道你家裡當年的一切遭遇。按照你師父的囑托,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一輩子。」
嵐心終於轉過身來,梨花帶雨的俏臉深深的埋進我的懷裡,雙臂繞過我的後背,再不肯鬆開。
良久,哽咽聲消失了,她才抬起頭來,眼睛還有點紅紅的。
「誰、誰答應你要你照顧啦,討厭。」她還在努力的保持著那幅冷冰冰的表情,不過眼神早就出賣了她的真實想法。
「那信上說讓我管教你,你連我的話也敢不聽麼?」我努力想活躍下氣氛,讓她忘掉那些傷心的事情。
「你敢管我?」烏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轉著,眼睛裡滿是可愛的笑意。
「我還要懲罰你呢。」
「哼,你試試!」
看看院中無人,我靈機一動,一把把嵐心抱起臉朝下橫放在我面前,撩起她長裙的下擺,一伸手就把她的小褲往下拉開。沒想到我會突然襲擊,嵐心直到現在才發覺自己在大白天敞門的房間裡被我除去褻褲的事實。
啊的一聲輕呼,「不要,不要在這裡,大白天別人會看到的。」她怕被聽到,低聲軟語的求饒。
看著面前光滑柔軟翹起的一對白瓷般的臀瓣,我突然有了一點衝動。高高舉起手輕輕拍下。
啪的一聲脆響,嵐心雪白屁股上多了一個淡紅色的掌印。她沒想到我竟然會打她屁股,又是一聲嬌呼。緊接著我又連打數下,房中啪啪的輕響聲不絕,嵐心的臀部上已經是紅紅的一片,她的輕呼聲也早已變成膩聲低喘。我的心中也早是一團火熱,底下早就硬的如一根鐵棍了。
嵐心回過頭來,她的貝齒咬著柔軟的紅唇,幾根髮絲在玉頰邊飄蕩著,眼中媚意如絲。
「大壞蛋,就會欺負人……」
武林秘史之俠骨留香尾聲
夜深人靜,紅燭暖帳。
「嗯,嗯……好、好大,又頂到了,啊……」
修長光滑同時又結實有力的一對古銅色的長腿死死的纏住我的腰,美腿的主人那張往常英氣颯爽的俏臉此刻春意蕩漾,珍珠一樣的汗滴沿著鬢角的髮絲滴滴滑落。
無盡的火熱快感從我們赤裸交接的地方傳來,我緊緊的捏著那對結實高聳的突起玉峰,狠勁的前後擺動著腰部,「素虹,還是你愛惜相公我,不像她們一樣早早的就撐不下去了。」
說著我掃了一眼大床上橫著的另外兩具赤裸的白皙胴體,丁嵐心這個嘴硬妮子堅持了兩輪就嬌聲求饒了,而二嫂方婉月剛剛在高潮中昏厥過去,現在還沒有甦醒過來呢。
「我,我也不行了……你去弄其他姐妹吧……」七妹柳素虹身子一陣顫抖,雙腿猛地夾緊了一會,高潮了。
看起來她們三個一時半會是不能再激烈運動了,可我仍然一點倦意也沒有。下床披上衣服,看了一眼疲憊之極的她們,我悄悄的開門走出臥房,就在明月的照耀下在寂靜的院落中漫無目的的散步。
距離我們江南七俠遭受大變和我退出江湖,已經快三年了,想來江湖上已經把我「游龍劍客」馮玉軒這麼一號人物忘了個乾乾淨淨了吧。
這三年來,我把心思全部放到家族的生意上,百草堂不但穩居江南第一,而且業務開始進入北方和四川一帶,生意日益興隆。為了讓生意更好的開展,我藉著舉人身份,花錢捐了個閒官,同時在地方上訓練團練,這樣就不用擔心官府有人眼紅家族的生意而來找麻煩了。自然我的武功也沒有放下,三年來我的功夫突飛猛進,屢次突破重要的關口,自信已經不在當年的大哥病俠龍飛之下。
婉月、素虹和嵐心三個女子一直陪在我身邊,在我的慢慢影響下,她們也習慣了和我大被同眠的生活。不過,柳素虹畢竟是我的結拜七妹,而方婉月名義上也還是我的二嫂,所以我們雖然夜夜春宵,但我卻不能給她們兩個大婦的名分,只有丁嵐心,三天前我們低調的正式拜了天地,之後立刻納了婉月、素虹為妾,當然對她們來說這些只是對外的說法罷了。
前面出現了兩扇木門,原來我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路的盡頭。這裡是……「養心堂」,我好久沒有來這裡了吧,腦子裡的思緒不停,我隨手推開木門,走進這個長久無人的小小佛堂裡面。
佛堂正中是一張長條桌,桌上放的不是佛像,而是一排牌位。龍飛、陸天風、孟懷遠,魯頭陀,葛志平、樂山道人、鄭林……看著那些牌位,回憶起當年的種種腥風血雨和過去的三年生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終於笑了出來……
走到桌子跟前,入眼的第一個牌位就是大哥龍飛的。大哥,你不要怪我,我在心裡默念著。我當初從粉鷹楊明、粉蝶楊俊兄弟倆得到的洞玄經,複製一份後把原本交給大哥當眾銷毀,自己則偷偷的開始修煉。為了不露痕跡的採陰補陽,我花錢從各地買來素質還好的女孩子在一處秘密的農莊修煉,剛開始練習的時候難免掌握不好火候,大概前後有三十多個女孩子死在這個過程中。大哥,你不知道從哪裡發現有人偷偷修煉洞玄經的事情,因此開始秘密調查。我知道你已經有點懷疑我了,畢竟我是搜查楊明屍體拿到洞玄經的人。你一向鐵面無私,如果真的抓住我練功的證據一定會大義滅親的。所以,我別無選擇,只有先下手為強了,把你的行蹤透露給曹雄他們,你地下有知,還是瞑目吧。
我看下去,下個牌位是二哥陸天風。陸二哥,你一直最是忠厚心軟,本來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朝你下手的。只是,誰讓你碰巧撞破了我和七妹之間的事情呢。你為了顧全七妹的名節和大家兄弟情誼,因此只來和我說,要我和素虹一刀兩斷。別的事情還好,七妹我是無論如何不會放棄的,因此我只有選擇讓你死了。我表面上答應你,同時把洞玄經中一段經書拿給你看。那一段經書對你有益無害,唯一的問題就是在修煉突破的那天陽氣初升之際,修煉者會有片刻進入所謂的假死狀態,身體僵硬,沒有任何知覺。我算準時間,那天早晨趕到你閉關的院子的時候你正好進入假死狀態,那枚鋼針就是我親手在一步之內射出去的。二哥,我知道你對二嫂婉月感情深厚,這或許是你最放不下的一件事了。婉月這麼纖細的一個人兒,竟然有那麼豐碩的豪乳,我會好好照顧她的,尤其是晚上,在床上。
孟三哥,你精明強幹不下龍大哥,看事情又細緻縝密。從你懷疑我們之間有內奸的那一刻開始,我們之間就只有一個人才能活下去。我特意給楊俊和吳蘭他們留出一個可以狙擊你的機會,他們果然沒有浪費它,想必他們也早就知道生死判孟懷遠的可怕吧。能被那些黑道好手這麼看重,三哥你死的不冤。
魯四哥,你真的死的好冤。以你粗鈍的性子,我完全沒有必要對你下手的。只是楊俊被我們傷成太監以後居然洞玄經大成,實在出乎意料。我當時洞玄經的火候還差的不少,對上他幾乎沒有什麼辦法,要不是你奮不顧身,我還真沒有機會殺掉他,謝謝你四哥。
葛老六,當陸二哥要我和七妹一刀兩斷的時候,我就決定要殺你了,所以,你要怪就怪二哥吧。素虹雖然和你認識時間最長,但是她的第一次是給了我的。後來她和你成親,每次想到你們兩個同床共枕,我的心就很疼。我也沒想到殺你那麼容易,小小的激將法一用,你就單身冒險去了。後來,七妹連小嘴和後面菊花的第一次也都給了我,說起來六弟你從來沒有真正得到過她,因此也無所謂失去她,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了。
後面的牌位是樂山道長的。
道長,我當初怎麼也沒有算到你的存在。你不但要給大哥報仇,更關鍵的是你居然還在為回春齋的丁老闆蒙冤身死一事出頭。回春齋一直是我家百草堂最有力的競爭對手,自從我接掌家族生意以來,更是被回春齋處處壓的抬不起頭來。不錯,丁老闆醫死王妃、下獄暴亡、家人被盜賊滅門這一切都是我在背後策劃和推動的,為了馮家的基業不得不如此。我實在沒想到丁家還有丁嵐心這個獨苗,而且還有你的支持。道長,你武功可以和我大哥相比,經驗行事可以和我三哥相比,這裡面你實在是我最棘手的對手,所幸我還可以從丁嵐心的身上下手,那夜佛堂中夾帶了春藥成分的焚香果然效果很好,還不易察覺。那晚當我向你射出曹雄的金錢鏢的那一刻,我其實是孤注一擲了,心裡實在是沒有多大把握,看來老天還是青睞我多一點。偽造你的那封信可不是很容易,費了我整整三個晚上呢,不過還是很值得的。嵐心被我調教得很好,白天的時候很有大家風範,晚上在床上也浪的讓人愛不釋手呢,還要多些道長對她的養育之恩哪。
鄭林老兄,其實我們真的很對脾氣,一起喝酒,一起逛青樓。只是我在外面購買處女練功的事情實在風險太大,要截斷的線索太多,如果你要動手查一定逃不過你的眼睛。我知道你野心很大,一直在等待一個大功勞好在丐幫中上位,我們的友情在你的前途上恐怕是半文不值。借刀殺人,我手上沒有直接沾上你的血,也算是大家相識一場了。哦對了,你的那個相好我替你養在一個秘密別院裡了。那女人可真有滋味,有了雙胞胎女兒了身材風情還那麼好,她在你死了以後又生了第三個女兒,是你的。我會好好對你女兒的。過兩年等你那個相好的雙胞胎女兒成年,我會好好調教她們的,而你的女兒還得等個十年吧。
走著走著就來到長桌的盡頭,在角落裡放著最後的那個牌位,不像前面幾個,上面積了不少灰塵。「幽蘭」,牌位上就這麼簡單的兩個字。幽蘭,或許我該叫你吳蘭,其實我最矛盾的就是對你了。當初我洞玄經小有初成的時候,就在床上發現你身有武功的事實。仔細調查後發現你的真實身份以及你和曹雄他們之間的聯繫,你知道我當時是什麼感覺麼。當你知道有個要殺自己的女殺手天天睡在你身邊,你能睡得著麼?我從那以後整整兩年都沒有睡著過。
看著你把曹雄他們一個個安排到我的府邸和藥房裡,這樣後來追查的時候沒人想到對手就在我的手下裡面。通過你,我把一條條消息放給曹雄他們,讓他們對江南七俠中的其他幾個人的行蹤瞭若指掌,幫助我完成了那些暗殺的工作。等我的幾個兄弟死的差不多了,曹雄他們也都完了的時候,我對於要不要對你出手猶豫了好久。你我之間其實有過很多歡樂和溫情,可惜我不知道那是真是假,而且你知道的太多了,比如二哥其實不是你們下手殺的等等。自古紅顏多薄命,你也算死得其所了,不必擔心我,有婉月她們幾個陪我,我很快活。
夜風輕拂,我藏在心中深處的秘密終於小小的發洩了一下。關上木門,我再不回頭的離開養心堂。這幾年養尊處優的生活讓我發現之前風餐露宿刀頭喋血的江湖生涯是多麼幼稚,不過那時候年輕麼,誰沒有個熱血衝動的時候啊。
回到臥房,我放輕腳步來到房門外面,凝神聚功於耳,只聽見門內床上的嚀嚀細語。
「相公好厲害,該不是吃藥了吧,弄得人家渾身一絲力氣也沒有了。」
「好會賣乖的小丫頭,你還說呢,等相公一來就看見你浪的騷樣子。」
「還是婉月姐好,相公對她最溫柔了,偏心麼……」
我越聽心頭越熱,把門一推,大步走進睡房,「你們誰也別爭,相公一起疼你們。」然後是一陣嬌吟不依,滿室皆春。
(全文完)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3-12-17 10:3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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